《大秦帝国之二世皇帝》
第一章 嬴政加白起的组合
“陛下!陛下!赢子婴求见!”
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胡亥耳边传来,他猛然睁开眼睛,无神空洞的眼珠顺着古拙的大殿,黑色的龙纹帝帐,还有那摆放在一边上的帝冕,通通看了一遍之后,胡亥缓缓地坐了起来,那空洞的眼神中也逐渐露出些许神色来。
“公子婴?子婴来找朕做什么?让他在外边等候片刻!”胡亥闭着眼,但是脸上却有些窃喜,似乎不敢相信着一切都是真的!
“喏!”宦官的声音传来,脚步声随即远去。
现在的这个秦二世胡亥,虽然从外边上来看,依旧和之前那个秦胡亥没什么区别,可灵魂却已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没曾想,我真的变成了皇帝……嗯,虽然是历史上风评最差的皇帝……”胡亥心中自语着,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目中满是古怪之色:
“那鬼差说我是十世善人,结果勾错了我的魂,怕被责罚,所以给我补偿,我说我想做皇帝,没曾想竟然真的让我坐了皇帝,跟做梦似得……
我说我随口说的,我不会做皇帝,搞不好做的就是昏君,他说把千古一帝嬴政的所有能力复制给我……”
胡亥惊喜万分的看着自己手脚身体,随即表情窃喜:“这也不亏,劳资的能力全复制到儿子身上……千古一帝你也该瞑目了……哦!对了我……不,应该是朕记得那鬼差怕我百年以后去告状,还给一份大礼,说是我醒了过来以后,自然就知道,这大礼到底是什么?”
“陛下!陛下!臣子婴有要事求见陛下!”正在胡亥低着头在寝宫中左找右找,外边就有一个身材修长,面如珠玉般的青年大步闯了进来。
他身边还有一群宦官劝阻着,隐约说着不可冲撞皇帝这类的话语。
“大胆!皇帝未曾召见,嬴子婴你敢擅自闯入寝宫?”
这时,大殿中忽然传出一声雷喝,嬴胡亥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健壮,恐怕都快有九尺乃至一丈高的铁甲持剑将军,如同凭空出现一般,挡住了嬴子婴。
嬴胡亥却神色一动,难不成……
嬴子婴顺势跪下,口中哀求起来:“陛下,蒙氏一族为国尽忠多年,今蒙恬将军,乃是国家栋梁之才,子婴斗胆擅闯寝宫,请求陛下赦免他的死罪!”
嬴胡亥愣了一下,脑子里飞快的转动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这副身体的前主人,篡位称帝,假传圣旨赐死始皇帝长子扶苏公子。
随后边要杀帝国宿将蒙恬……
那……眼下,正好是到了历史上子婴劝谏二世皇帝胡亥,不要滥杀无辜的历史节点上,尤其是蒙恬这等帝国上将军,杀蒙恬,便等于自毁长城。
可历史上这个嬴胡亥完全不懂这个道理,直接赐死了蒙恬和蒙毅兄弟。
甚至于丧心病狂的屠杀自己的兄弟姐妹、秦国帝族,这才导致了赵高做大,以至于发生指鹿为马这样的事情。
再往后,天不与秦。
陈胜吴广大泽乡揭竿起义,项羽刘邦成为了大秦帝国的掘墓人,二世皇帝胡亥则在风雨飘摇中为赵高所杀。
一想到历史上发生的种种,胡亥心中就一阵刺痛,心中暗自骂了一句:
“玛德,什么垃圾玩意,开局的王者号,结果却全是青铜操作!”
“陛下!”跪在下边的嬴子婴见皇帝胡亥愣神,不知心中在想什么些什么,又痛惜的呼喝了一声,脑袋狠狠地磕在木地板上:
“臣啼血而言,蒙氏一族代代皆为我大秦肱骨之臣,必定能辅佐陛下为一代明君,不可杀啊!”
“子婴言之有理,朕现在全权委托你,赦免蒙恬,你可着令章邯与你亲自统帅三千铁骑,即刻前往阳周,将蒙恬接回来,切记一路上多加小心,防备突发事件!”
嬴子婴听到胡亥的话,表情先是一愣,随机狂喜,脑袋如同捣蒜一般狠狠地磕头:
“皇帝圣明!微臣即刻就去!”
一边上的宦官听到皇帝的话以后,立刻低声交头接耳了起来。
嬴子婴看到这一幕,似乎有话想说,但听到胡亥开口道:“皮屑之患,你只管接回蒙恬,此外,你拿着朕的手谕,去召蒙毅入宫!”
嬴子婴狂喜,似乎已经意识到了皇帝已经察觉到这些宦官的意图,当即起身拱手拜道:“微臣遵旨!”
历史上,蒙恬蒙毅兄弟都被诛杀,但此刻蒙毅依旧还在咸阳城中,未曾下牢狱,不过按照历史的发展,恐怕最多也就是个把月时间,蒙毅照样要下狱遇难。
看着嬴子婴退出去的身影,嬴胡亥轻笑一声,心中暗自语道:“既然我做了这天下之主,又怎么会让大秦二世而亡?”
“你等阉人,在朕眼皮子底下窃窃私语,成何体统!来人!”
嬴胡亥断喝一声,寝宫外边顿时就冲进来了一群侍卫,为首一人正是历史上项羽分封的关中三王之一的司马欣。
而此刻,司马欣只不过是一个宫廷侍卫军的校尉而已。
“末将司马欣,拜见皇帝!”
嬴胡亥动了动手指头,指着那群已经吓得面无血色的宦官:“拉出去,全砍了!此外即刻诏赵高入宫!”
“喏!”司马欣嘴角冷峭,振臂一挥:“全拖出去!”
赵高得势许久,得罪过的人多不可数,显然司马欣不是被赵高打压过,就是对赵高心怀怨恨。
眼下皇帝这般举动,他又如何想不到皇帝要打压赵高的意图?
毕竟,天下薄情最是天子家。皇帝登基赵高出了大力,皇帝却未必就没有过河拆桥的念头。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目中全是森然之色,不为别的,在自己的记忆里边,他知道这些宦官全是赵高安排在自己身边的耳目,方才这些人低声耳语,就是准备去给赵高通风报信的。
至于其他的地方,他方才篡位登基,赵高的手还没有伸那么长,倒是不用过于担心什么。
倒是司马欣心中所想,嬴胡亥却完全未曾注意过。
毕竟,最想把蒙恬蒙毅置于死地的,嬴胡亥这个篡位之君,都比不上他赵高。
始皇帝一朝时候,赵高触犯律法,论罪当死,给他判决的那个人,正是蒙毅!
所以这仇恨就大了去了。
待得所有人都推出寝宫以后,嬴胡亥这才将目光落在了那个铁塔一般的武将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白起!”那铁塔一样的武将当下跪下,拱手施礼道。
嬴胡亥表情微微一滞,随即狂喜万分……果不然,这就是那个鬼差说送给自己的大礼!
始皇帝嬴政所有的智慧,再加上千古第一人屠白起吗?
窝草?
这居然是传说中的始皇帝加人屠白起的组合?
何愁不能平定项羽、刘邦之乱?
何愁不能开千古盛世?
“以后,你就说自己是武安君白起的后人,朕亲自给你赐名白起,知道了吗?”
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嬴胡亥面色平静地说道,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白起有什么问题,毕竟自己重生这样的事情,那鬼差都能弄得出来,其他的事情能不靠谱吗?
白起拱手沉声道:“末将白起,多谢吾皇赐名!只是眼下吾皇诛杀赵高耳目,再令司马欣传召赵高入宫,为防赵高听到风声,发生变故,臣建议陛下即刻诏令卫尉杨端和,暗中埋伏禁卫,以防有变!”
ps:书友群726318016,欢迎大家加入,商讨小说情节,催更,帮忙找写错的地方,或者在小说里寻找马甲,都是可以的。
第二章 诛杀赵高
嬴胡亥眼神微微一凝,自己只不过是处死了赵高在自己身边的耳目,这白起就已经猜测到自己要对赵高动手了吗?
不愧是千古第一人屠!
“朕正有此意。”嬴胡亥挥动了一下宽大的衣袖:“着令卫尉杨端和前来见朕!”
卫尉,乃是九卿之一,负责宫廷之内的警卫安全,一般都在宫中轮值巡视。
很快,上了些年岁的杨端和大步流星而来,拱手拜道:“末将杨端和,拜见吾皇,却不知吾皇深夜召末将前来,所为何事?”
“整个咸阳宫内,即刻戒严,没有朕的口谕,任何人等,不得进出!”
杨端和神色微微一变,看了一眼面色坚毅的皇帝,心中带着些疑惑之色,但却不敢发问,只是拱手道:“末将尊令!”
看着杨端和退下以后,嬴胡亥看了一眼立在屏风后的白起:“等会赵高进来,我让他上前来,你出其不意之下,一剑将之斩杀!”
赵高这等奸贼,历史上就是他杀了胡亥,现在他成了胡亥,别的不说,第一个先把赵高弄死再说。
至于李斯?
倒是听说他有一个儿子叫做李由,历史上领军和项羽刘邦等人血战过,最后更是力竭,死而不倒!
绝对的实力二代。
就是项羽那等盖世狠人,都对李由这个敌人很是尊敬。
所以嬴胡亥目前还不打算动李斯,再者蒙恬回来,究竟会不会支持自己,还是两码事情,朝廷之上,总需要一个能和蒙恬相互制衡的人。
杀一个赵高,能平息不少人的愤怒,留一个李斯,却能很好的制约一些人。
何乐而不为?
“陛下放心,赵高一介阉人,末将杀之易如反掌!”白起冷笑一声,随即拱手敬道。
且说司马欣这边,方才将那五六个小宦官砍掉,尚未走出宫门,就看到禁军开始调动起来。
司马欣勒住缰绳,双腿勾在马肚子上,目中沉思了片刻,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
“校尉?”他身边的禁军侍卫不解其意。
司马欣看了一眼众人:“等会到了中车府令府邸上,你们都朝着他恭贺,就说皇帝深夜召见他,准备给他封赏大官!”
其余侍卫不解,但却齐声应诺。
很快,司马欣来到了赵高府邸上,尚未看到赵高其人,司马欣就已经率先拱手拜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皇帝深夜召见大人。”
年过半百的赵高干笑一声,眼神里带着几分傲气,斜着眼睛看了看司马欣:
“喜从何来?”
“小人方才出宫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皇帝准备册封大人为郎中令,大人您说,这可不是天大的喜讯?”
“哦?当真!”赵高眉头一挑,倒是忍不住有些狂喜起来。
郎中令掌管宫廷门户,秦始皇时代,虽然设置有三公九卿,可官职是有了,但一些比较重要的官职,却一直都没有任免官员。
比如这个掌管宫廷门户的郎中令!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卫尉负责皇帝安全,郎中令则负责整个咸阳城咸阳宫的安全,此外还负责整个国家军队调动屯兵,绝对的实权大佬!
赵高乍听之下,如何能不欣喜万分?
“恭贺大人高升,还请即刻入宫!”
赵高走了几步,忽然又眉头一皱,看着司马欣道:“奇怪,既然是加封本官为郎中令,为何不等明日朝会?现在已经夜深了!”
司马欣心头一惊,暗想这赵高果真奸诈,可随即想到宫廷之中侍卫军的调动,心中也就放松下来,面上依旧神色却不变,只是道:“小人听说,丞相大人似乎想任免另外一个心腹为郎中令。
陛下着令小人前来召大人入宫,除了这件事情以外,恐怕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商议。”
“哼!又是这个李斯!”赵高神色不悦:“我与他都有从龙之功,偏生他李斯自诩功劳最大!嘿,现在陛下不打算在朝会上宣布郎中令归属,那就是已经对他心生不满……”
说到这里,赵高看了一眼司马欣,司马欣急忙拱手下拜:“愿为大人爪牙!”
“不错,有眼光,杨端和已经一把年纪了,等会到宫中去,我倒是可以为你在陛下面门美言两句!”
“小人定然不忘大人提携之恩!”司马欣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却一阵阵冷笑。
“走!入宫去!”赵高背负双手,一副春风得意模样。
嬴胡亥寝宫外!
赵高一脸傲然之色,环视左右侍卫,司马欣在感受到赵高目光的时候,满脸都是献媚讨好之色。
“咦,奇怪了,为何不见往日里那些伺候陛下的宦官?”赵高随口问了一句,心中也觉得今天有些古怪。
司马欣嘿嘿一笑,露出一个大人你懂得笑容。
“哦?这般奴才,倒是学会讨好陛下了,却不知陛下喜欢的,都是上乘货色,他们那等腌臜眼光,只怕也选不出什么好货色来。”
司马欣急忙点头称是,随即快步走到了寝宫外,朝着宫门拱手喝道:“启奏陛下,赵大人到!”
“赵爱卿直接进来,朕有好事和你说!”寝宫内,嬴胡亥语气如同往常那般欣喜。
赵高听到这声音以后,心中那一丝古怪的异样感觉也就随即消失,脸上先是堆出来几分笑容,这才躬身做出一副献媚模样,快步走了进去。
寝宫中,仙鹤宫灯散发昏暗的光泽,嬴胡亥端坐在帝座上,看着小碎步走来的赵高,脸上的笑容十分浓郁。
“微臣赵高,拜见吾皇万岁!”赵高走进以后,先是躬身一拜。
嬴胡亥咧嘴一笑:“小高,你可知道朕深夜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微臣不知,再者微臣又怎么敢妄自揣测吾皇的心意?那可绝非臣子所为!”
“唉!这话说得,是真的贴心啊,现在你的,温顺的就像是一条哈巴狗,可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更况且沙丘宫的事情,你可是做的心狠手辣,让我父皇的尸身都闻了许久的咸鱼臭味。”
赵高脸上的笑容噶然消失,表情骤然一变,像是醒悟过来了什么一般,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恐惧,他颤抖着声音道:“陛下,你这是……要过河拆桥?”
“朕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做一个明白鬼,动手吧!”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屏风骤然爆碎开来,一道剑光裹挟着一个凶悍无比,宛若恶鬼般的身影呼啸而来。
“死!”
白起冷喝出声!
第三章 机智的李斯
“噗——”
赵高惊恐的人头倒飞而起,冲天血柱泼洒而出。
这时候, 听到寝宫中动静的司马欣在殿门外拱手沉声道:“陛下?”
嬴胡亥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周身上下说不出来的恶心,可他却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应,面色平静的挥手:
“传令下去,逆贼赵高阴谋行刺于朕,已经被朕贴身侍卫白起诛杀,即日起,擢升白起为宫廷卫士令,亲伴朕身边。”
话音落下,白起抖掉剑锋上的血花,双膝跪下,双手捧着明晃晃的利剑,沉声喝道:“末将白起,谢过吾皇万岁!”
寝宫外边,司马欣脸色微变,他确实是想到皇帝会对赵高做些什么,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直接就在寝宫中将赵高诛杀了!
至于行刺什么的话,他当然不信,不过那只是心里想想而已,明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来。
毕竟,皇帝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这才是大秦的铁律。
“进来收拾一下!”嬴胡亥背负双手,立在寝宫中。
司马欣领着侍卫走了进去,看了一眼那铁塔一般,护在皇帝身边的白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出现的?
还叫什么白起?这是……和武安君重名了啊!
可,又为何自己身为宫廷侍卫军校尉,这人贴身护卫皇帝,自己却无有半点消息?
司马欣想到这个,心头顿时一惊,感觉眼前的皇帝深沉如海,难以揣测。
“陛下!”这时候,一员老将快不走了进来,白起眼神一凝,微微捏住了手中的剑柄。
“杨将军。”嬴胡亥微微颔首,来人正是现而今的卫尉杨端和。
“老臣来迟,没曾想赵高这狗贼深受隆恩,竟然阴谋行刺于陛下!”杨端和看了一眼赵高的尸身,恶狠狠地说道。
嬴胡亥微微一笑:“老将军息怒,今日宫中发生这样的事情,那边有劳老将军轮值了。”
对于这等识趣之人,嬴胡亥自然开心,最怕的就是那等明知道是什么,却故意不开眼的人。
“臣自当睁大眼睛,不敢懈怠分毫!”杨端和沉声说道。
“报!陛下,蒙毅到!”
有人传报。
嬴胡亥身躯一震:“宣进来!”
很快,面色苍白,如丧考妣一样的蒙毅缓步走了进来,他看到赵高的尸体的时候,表情骤然一边,一抬头,就看到了面上带着笑容看着自己的皇帝嬴胡亥,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他快步上前,拱手拜道:
“微臣蒙毅,拜见吾皇!”
嬴胡亥缓步上前,竟双手将蒙毅扶了起来:“蒙府与皇宫素来接近,爱卿却来的比较迟,这是为何?”
蒙毅表情微微一变,痛苦的说道:“君王有所问话,臣子必定要以事情相告,臣以为陛下听信赵高谗言,欲要诛杀臣与家兄蒙恬,故而来之前,就已经吩咐家人备好棺木,臣这是引颈就戮而来了。”
“放肆!”白起断喝一声,虎目中杀气生出:“如何敢这般揣测陛下?”
“哈哈……”嬴胡亥挥了一下手,示意白起退下,这才道:“那爱卿现而今已经看到了赵高这狗贼的尸身,则又当做何种想法?”
“臣——”蒙毅哽咽了片刻,遂而又是俯身下拜:“臣无话可说,还请陛下责罚!”
嬴胡亥微微摇头:“你与蒙恬,皆乃是我大秦肱骨之臣,朕前些时候,听信谗言,方才幽禁你兄长,此前已经着令子婴与章邯将军,统帅三千铁骑,迎接你兄长回朝,你大可放心!”
“臣,代家兄谢过吾皇天恩!”蒙毅又是拱手下拜。
嬴胡亥嘴角微翘,此刻的蒙毅看起来忠心耿耿,可内心是什么想法,自己却无法得知。
毕竟,蒙氏一族之前和长公子扶苏走的最近,自己得位不正,蒙氏兄弟能不能支持自己坐稳帝位,却还是两回事呢。
不过,至少目前看来,蒙毅似乎明面上没有反对。
再者扶苏已死,自己称帝君临天下,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大权在握之下,谁敢造次!
就只希望蒙恬不要做铁头娃,非要和自己死磕到底了。
毕竟,这等人才,杀之可惜。
“蒙爱卿先前赋闲在家,今日这逆贼赵高既然已经伏诛,朕即刻着令你为中车府令,不知你意下如何?”嬴胡亥非常委婉的说道。
一边上的杨端和忍不住和司马欣对视了一眼,这那里是什么赋闲在家,分明就是被猜忌,罢职归家的……
不过,腹议归腹议,至少眼下皇帝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尤其是皇帝身上有意无意之间,散发出来的一股气息,简直跟先帝在世一般无二。
这令众人又心惊,又窃喜。
“承蒙陛下厚爱,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嬴胡亥挥了挥手:“时候也不早了,诸位爱卿都退下吧!”
蒙毅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微微看了一眼已经躬身的杨端和等人,也急忙躬身拜道:“微臣告退!”
丞相府!
“什么!陛下诛杀了赵高?还火速下诏将赵高府邸一应人等,以及赵高的女婿阎乐等人,一并下狱,禁止任何人探查,但凡出任何意外,所有监狱内外人等全部处斩!”
听到消息的丞相李斯吓得直接从榻上蹦了起来,满脸看不到丝毫血色。
身材魁梧,面色古铜的李由不解说道:“父亲,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说赵高行刺皇帝,被皇帝身边的侍卫白起诛杀的!”
“你懂什么!”李斯瞪了一眼李由:“你不想想看,我们在沙丘宫的时候,和赵高做了什么?
皇帝现在这样做,未必就没有把我们推出去斩首,平息天下人愤怒的意思,赵高一死,到时候为父独木难支,姑且不说如何在朝堂之中稳住身份地位,便是保住身家性命,恐怕都很难了!”
李由脸色微变:“父亲,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唉!早知道就不送你到军中习武,应该送你去法家开智,现而今朝廷局势,你都还看不清楚……”
李由却不解地说道:“我朝以军功论封赏,父亲此言差矣……”
“主公!主公!皇帝来了!正在府门外,等着主公去迎接呢!”
正在李斯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门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大声呼喊着。
“什么!”李斯眼眶欲裂,单手抓出衣袍,竟然把衣袍都抓裂了。
李由眼珠转动,挥了一下手:“府邸上所有的人都起来,跟随父亲去迎接皇帝!”
门客看了一眼极为失态的李斯,拱手道:“喏!”转身便退了出去。
“父亲,我们现在?”李由低声问了句。
李斯双眼一凝,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眼底深处的凝重之色却逐渐隐退了下去,他抓着李由的肩膀:
“由儿,你确定皇帝让子婴公子去迎回上将军蒙恬?”
“这还确定?”李由摇头:“宫中传出来的消息都已经很确定了,哦,对了,皇帝还册封蒙毅为中车府令,填补了赵高的职务空缺!”
“这么说……”李斯眼眸中冷光骤起:“你我父子不仅没有丝毫危险,反而还有一场诺大的富贵在等着我们呢!”
第四章 帝王之道
“哈哈……”看到盛装迎接自己的李斯,嬴胡亥忍不住站在帝辇上大笑出声:“朕深夜不请自来,丞相可不要见怪?”
李斯上前拱手一拜,这才笑道:“吾皇莅临,臣荣幸无比,况且臣身为人臣,天上星辰,地下玉露瓦砾,没有一块不是陛下恩赐,臣怎么敢说见怪?陛下快请,臣已经扫榻了!”
进入丞相府邸以后,众人分主次坐下。
嬴胡亥朗笑一声:“丞相才学古今为尊,朕深夜失眠,唯恐继承大统,难以将天下治理好,而今出宫,便是想要听听丞相有什么建议。”
李斯心头古怪至极,皇帝不一直都只是贪图享乐,怎么问出这样的话来?
心中做这般想法,但李斯却还是拱手恭敬道:“先帝在时,天下大治,故而臣斗胆进言,陛下可依照先帝治理天下的法子治理天下,在以日书上所写的风俗约束民众。
以我大秦律法,来惩罚那些不臣之心的人,那样不出几年,天下风气必定为之一振,万民自然称颂吾皇圣明。”
嬴胡亥嘴角微翘,心中暗道一声“老狐狸”,这几句话就是标准的废话了,他觉得李斯已经看出来,自己深夜造访,只不过是为了安抚他得知赵高身死以后惊恐的内心。
自己还需要他制衡一些人,所以现在说话,才能这般镇定自若,挥袖而谈。
“朕以为,天下之治,在于文武之策,现而今天下一统,但六国余孽尚且存在于民间。
因此武功不可自废,倒是先帝在世的时候,极为推崇蒙恬将军,且蒙氏一族,世代都在我大秦为将,伐灭六国,也是立下不少功劳,那不知道丞相如何看待蒙恬这个人?”
李斯心中诧异到了极点,皇帝难道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看待蒙恬的?
蒙恬回朝,那自己必定势弱,且现在赵高都被皇帝杀了,自己该怎么回答?
更况且,皇帝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皇位怎么到手的?
“倒是看皇帝言谈之间,对蒙氏极为看好……”李斯心中沉思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皇帝一下子改变了对于蒙氏的看法?”
心中疑惑无比,李斯却淡笑一声:“蒙氏一族世代为将,自然深谙用兵之道。先帝在时,也视蒙恬为肱骨之臣。”
嬴胡亥听了这话,就差没直接失态的翻个白眼了,这话看似是在说蒙恬的好话,可实际上却依旧是在试探自己。
蒙恬好不好?
好!
可那是先皇时代好,至于在自己做皇帝这一朝,好不好李斯没说。
这才当真是避重就轻的好手段。
这大致也在嬴胡亥预料之中,如果李斯一来,就直接表态,那恐怕这个李斯也不是真的李斯了。
“既然丞相有此言,那九卿之中,郎中令尚缺一人手,朕与打算拜蒙恬为郎中令,你看如何?”
李斯微微抬了一下眉,显然内心十分煎熬,恐怕就差没有直接把自己心中那句徘徊许久的话问出来:皇帝您是怎么了?不知道自己的皇位怎么得来的吗?
可唯恐这样的话一出口,下一个掉脑袋的人就是李斯自己了。
“看样子,皇帝是打算用我来权衡制约蒙恬,同样也用蒙恬来权衡制约我了。”李斯心中无比确定下来了,同时也有些庆幸,杀赵高那恐怕也是杀鸡儆猴。
若不听话,那只怕自己也就会成为下一个赵高。
可若是乖乖听话,自己废了那么大的心思,不让长公子扶苏即位,而扶持嬴胡亥即位,有图个什么?不就是图自己将来能权倾朝野吗?
嬴胡亥微微一笑,不给李斯说话的机会,目光一转,看向了李斯身后立着的李由:“此子何人?看起来甚是雄伟!”
李斯看了一眼李由,李由赶紧走上前去,双膝跪下,低着头不敢说话。
“启奏陛下,这真是微臣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由!”李斯心中又是一惊,因为他已经知道皇帝接下来要封赏自己的儿子。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前两日看起来依旧不懂政事,不理朝政的嬴胡亥,怎么一下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精明无比?
甚至于行事作风,倒是有点像个令李斯灵魂都会感到恐惧的人——嬴政!
“朕看他孔武有力,不如来禁军中做一个卫士令,常伴朕身边如何?”
李由闻言,欣喜不已,急忙谢恩:“臣谢陛下隆恩,岂敢不以死相报?”
李斯也急忙离席谢恩,心中却苦涩万分,又冒出来一句:皇帝到底怎么了?
嬴胡亥哈哈一笑:“那不知,丞相对于蒙恬出任郎中令一职,可做他想?”
李斯抬头看了一眼嬴胡亥的眼神,下意识的眼神一凝,他有种错觉,自己像是看到了那个令天下都颤抖的男人。
“臣以为,陛下圣明,蒙恬速来知晓军事,可以为郎中令!”说完这番话,李斯却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嬴胡亥在拉拢蒙恬的时候,还知道防备着一下,没有直接把太尉这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官职给出去。
郎中令虽然说不大不小,九卿之一,但却依旧还在自己之下,被自己压一头。
毕竟,嬴胡亥的帝位怎么到手的,他自己最清楚。
同样,蒙恬素来支持谁继承大统,嬴胡亥也最为清楚。
“那时辰不早,且等待蒙恬会朝,便传报此事!”嬴胡亥起身,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斯:“回宫!”
李斯送走了嬴胡亥,这才神色郁结的回到自己房屋里边去,只是这个时代,还没有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这句话。
如果有的话,李斯一定会跳着脚骂一句,然后再加上一百句卧槽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郁闷之情。
“听说蒙恬有一个女儿?”帝辇上,嬴胡亥忽然开口对这身边的一个宦官说道。
那侍奉在帝辇中的宦官赶紧道:“确实,据说年岁也与陛下相仿。”
“哦?”嬴胡亥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你看丞相像不像是一个会做媒的人?”
那宦官低着头,不敢接话。
嬴胡亥却笑道:“但说无妨。”
不为别的,因为他知道这个宦官的名字叫做韩谈,正史上子婴斩赵高,这个宦官就出过大力气。
足可见其对于大秦帝国是有忠诚之心的。
宦官韩谈这才说道:“奴婢觉得,子婴似乎更合适说媒,丞相于蒙将军素来不合,说媒恐怕是毁坏姻缘。”
嬴胡亥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更浓密了:“这么说,你知道朕要给谁赐婚了?”
韩谈一听,顿时吓得跪下,匍匐在嬴胡亥脚边上,半个字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嬴胡亥瞥了一眼韩谈:“起来吧,朕不计较这些,不过这事情你既然觉得子婴更合适,那就你就跑一趟,让子婴把这件事情办成。”
韩谈方才爬起来的身子,听到这句话,再一次吓得瘫软在马车车厢上头。
皇帝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帝位怎么来的吗?
此时,韩谈心中只有这个忤逆犯上的想法徘徊心头,挥之不去。
第五章 蒙恬归来
蒙恬回来了!
阳周距离咸阳本来就很近,嬴胡亥感觉自己从李斯府邸回来以后,把一些准备的后手布置下去以后,才闭上眼睛在榻上躺了片刻时间,就得到司马欣奏报,说嬴子婴已经把蒙恬接回,现在两人正在寝宫外求见。
嬴胡亥一听,顿时睡意全无,直接从榻上坐了起来,沉声道:“宣进来……不,朕亲自出去!”
司马欣拱手退出,片刻时间后,大殿外传来了一个如同洪钟被敲打时候,发出震耳欲聋,摄人心魂的声音。
“罪臣蒙恬,参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嘴角微翘,背负双手,缓步走到了大殿门口,只见得一个穿着灰色囚徒衣裳的壮汉,正双膝跪在大殿门口外。
嬴子婴和韩谈两人,也跪在一边上。
嬴胡亥眼眸微微一转,盯着那个身穿囚徒衣裳的人,这个人,便是名传千古的大秦名将——蒙恬!
“蒙将军!”嬴胡亥沉声道:“朕知道你心中对朕即位不满。”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瞬间变了脸色,尤其是把蒙恬接回来的嬴子婴,他心头大震,生怕嬴胡亥一挥手,直接让司马欣斩了蒙恬。
无数双目光都落在了蒙恬身上,这一刻时间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终于,三个呼吸的时间过后,蒙恬微微摇了摇头:“罪臣绝无此意,陛下是先帝的子嗣,当然有资格继承帝位。”
看这样子,嬴子婴那张嘴说一路上和蒙恬说了不少话。
“哈哈哈……”嬴胡亥长笑一声:“好,好一个先帝子嗣都有资格继承帝位,带进来,朕让你看几样东西,等你看完这几样东西以后,朕还想听你说这句‘先帝子嗣都有资格继承帝位’的话。”
话音落下,嬴胡亥率先甩动帝袍宽大的衣袖,转身走进寝宫中。
“司马欣,把朕让你准备的东西拿进来!”
“喏!”司马欣赶紧拱手一拜。
立在禁军边上的白起眼神抖动了几下,捏着剑柄的手,这才放松下来,快步跟随嬴胡亥走了进去。
“蒙将军!你……你为何说这样的话?这让其他公子如何自处?”
蒙恬摇了摇头:“子婴,你觉得诸位公子与我蒙恬,谁和长公子扶苏更为亲近?”
“这……”嬴子婴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头到:“自然是蒙将军你!”
“这就是了,如果皇帝真的是宽宏之主,我蒙恬与长公子扶苏走的那么近,都能被赦免,那诸位公子,又会有什么灾祸临身?”
嬴子婴愣住,他人还在原地,蒙恬就已经大踏步的走进寝宫去了,看着蒙恬那挺得笔直如标枪一样的背脊,嬴子婴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何必呢?活着不好吗?”
嬴胡亥转身坐下,司马欣则带着一群禁军快不走了进来,甚至于还牵着一匹马,那马背上被一块红色的丝绸遮盖住,马蹄竟然也用白色的麻布给包裹了起来,看得蒙恬有些不解。
此外,白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拿着一卷绸布,立在嬴胡亥身边,却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蒙将军必定一头雾水。”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取下来!”
司马欣应喏一声,将马背上的红绸布扯了下来,赫然露出一队马镫来!
“上去!”嬴胡亥低喝了一声,司马欣翻身上马,双脚勾在马镫里边,单手持战矛,直接人立而起!
“这……”蒙恬表情骤然一变,随即双目发光:“此物……此物究竟为何?竟然可以令人这般立在马背上,简直如履平地了!”
嬴胡亥嘴角一翘:“蒙将军镇守边关多年,与匈奴人交战时候,只怕也能察觉出来我大秦士卒和那些匈奴人比起来,并不善于骑战,但是有了这马镫以后,匈奴人的优势,恐怕也就没多少了。”
司马欣随即翻身下马,蒙恬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那马镫,他猛然看嬴胡亥。
“不错,此物正是朕亲自观摩士卒骑马,随即造出,蒙将军还觉得但凡是先帝子嗣,皆有资格继承帝位吗?”
蒙恬语塞,身为大秦帝国上将军的他,自然明白这小小马镫,对于整个天下,将会带来多么大的改变!
见蒙恬这等模样,嬴胡亥非常满意,自己得位不正,想要改变蒙恬心中的怨恨和不满,那就只有表现出足够惊艳的才能来,只有这样或许才能征服蒙恬!
“蒙将军再看,这骏马四足之上,又是何物?”嬴胡亥话音落下,司马欣领着几个禁军,又把马蹄上包裹着的麻布取走。
“啾——”骏马打了一个响鼻,前蹄重重的敲打在地面上,发出咔咔的响声。
“这……”蒙恬表情又是一变,他甚至亲自弯下腰,托起马足,抚摸着上边的马蹄铁,在一转,他的眉头简直拧成一个疙瘩,皇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充满智慧?
难道之前自己看到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军中战马损耗最多的地方,不在于征战厮杀,而在于马蹄磨损过度以后,破裂流血而死。
这种办法,在这个时代完全没法避免。
嬴胡亥眯着眼睛发笑,因为他看到蒙恬脸上的表情变化,就像是他曾经看的特效电影里边,人物走火入魔时候给的特效一样。
“此外,朕曾亲自见过农人耕种之难,故而耗费心思,制作此物,唤作曲辕犁。”
本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原则,嬴胡亥挥动了一下自己宽大的黑色龙袍衣袂,白起顺势展开那一张卷在手中的绸布。
“啪!”
绸布一下展开,上边露出了一张草图画作的曲辕犁形状,前头是一头牛,后边则是一个推着犁走的小人,头上还带着一个斗笠。
嬴胡亥对于自己的简笔画非常满意,虽不说多么生动形象,但却已经把曲辕犁这种新鲜物件活脱脱的表现出来了。
而至于曲辕犁这种东西的出现,在人类农业史上,则堪称为具有划时代意义。
按照历史而言,这东西还要再等千年时间,方才会出现。
嬴胡亥嘴角微翘:“此物耕地,堪称……”
“神器!神器啊!”蒙恬忽然放声痛哭了起来。
嬴胡亥表情诧异了一下,蒙恬北修长城,自然屯兵开荒,他肯定比嬴胡亥更加清楚这曲辕犁的重要性。
“只是……也不用如此失态吧!”嬴胡亥心中是真的有些愕然了,甚至于心中有些担忧起来,自己一下子弄出这么多超前的东西,蒙将军会不会刺激过度……疯了?
“倘若此物早出现十年,那些跟随罪臣修筑长城的民夫将士们,又何至于饿死千千万万!”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看着痛哭流涕的蒙恬,他缓步走上前去,拍了拍蒙恬的肩膀,声音低沉且凝重:
“蒙将军,你也看到了,朕励志于让这个天下更好,让这天下万千黔首,都能吃的上一口饱饭!”
看着悲恸而哭的蒙恬,嬴胡亥心中忍不住再补充了一句:“所以,蒙将军你就从了朕吧!”
第六章 恩威并重
“罪臣蒙恬……”蒙恬转身附身一拜,却觉得嘴角发苦,眼前这个皇帝,为什么从头到脚,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还有这些东西,任何一样都是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神奇造物!
正当蒙恬艰涩难于开口低头的时候,嬴胡亥却上前一步,双手扶起了蒙恬,大方一笑:
“蒙将军慧眼使得这些宝物,朕打算启用你为郎中令,却不知蒙将军可有心意?”
不等惊愕之下的蒙恬表态,嬴胡亥又道:“此外,马蹄铁、马镫、曲辕犁的制作,都算是我朝重中之重,短时间之内,决不可泄露的秘密,朕也打算委任将军特此监造。”
蒙恬心中又是一惊,皇帝什么时候会这么为他人情面考虑?
而且对自己如此信任,直接将郎中令的官职拱手送出?
再想到接到圣旨,便直接拔剑自杀,几乎可以说是无有半点城府的扶苏公子。
蒙恬心中甚至觉得这兄弟两人高下立判了。
“臣……”蒙恬准备低头,却依旧觉得心中苦涩,“臣叩谢陛下天恩!”
嬴胡亥见状,嘴角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心中暗自道:小样,自己弄出这么多划时代的东西,又许给高官厚禄,但凡是心存一丝求生之念的人,自然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眼下天色不早,蒙爱卿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府休息去吧,三日之后,你把这马蹄铁、马镫、曲辕犁这三样东西弄一个章程出来,朕要亲自过目。”
蒙恬心中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把某种执念放下了一般,拱手道:“微臣领命!”
看着蒙恬退下,嬴子婴也走上前来, 拱手一拜:“皇帝,微臣也先行告退。”
“子婴且慢!”嬴胡亥笑眯眯的打量着嬴子婴:“朕前些时候,误信奸臣赵高,这才招致天下黔首非议,现而今赵高此贼已经伏诛,其家族更是下狱,朕着令你将赵高谋反一事昭告天下,好叫天下人知道此贼的狼子野心。”
嬴子婴表情起了些微妙的变化,但他和杨端和两人都是那种非常有眼力见儿的人,急忙拱手道:
“陛下所言甚是,赵高此贼欺上瞒下,令天下人诽谤吾皇,论罪当诛,臣建议夷三族,以震慑宵小之辈,令天下风气大明!”
嬴胡亥看向嬴子婴的目光中都不免带有一丝钦佩之色,难怪这小子在历史上那个嬴胡亥发疯似得,清洗大秦皇族的时候,唯独他能幸免,甚至还能熬到最后诛杀赵高。
果真不是一般的机智。
“此外!”嬴胡亥声音一沉:“赵高乱政,朕身为一国之君,有着不可避免的责任,着令左右丞相,李斯、王琯,为朕草拟罪己诏,在赵高的罪行昭告天下之后,一并颁发!”
“陛下不可!”嬴子婴急忙俯身下拜:“若是如此的话势必令陛下天威折损,日后如何统御亿万子民?”
嬴胡亥却淡淡一笑,看了一眼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嬴子婴,平静道:“子婴,天下人皆以为朕得位不正,然而朕以为,天下乃有德者居之。”
“上古时代,尧舜禹禅让皆乃是有德圣人,夏桀无道,遂失其国,商纣暴虐,武王称尊宇内。
让周王朝八百年国运,周王无道,才令天下纷争不断,我大秦秉承天命,下受万民,君臣一心,才一统天下,开创万世未曾有的盛世。
先帝传大统于朕,朕可令天下强盛,万民免于饥馑,至于那嬴扶苏,呵!除了念几句儒家经典比朕顺口一些,还能做什么?
当年父皇还在的时候,天下人都拿修长城的事情来指责我父皇。
嬴扶苏做了什么?他竟然也昏聩的加入到了这些人之中来。
他难道不懂不修长城,匈奴之祸就会蔓延到内地来吗?
他当然懂!
可是他为了在天下人面前博得一个好名声,宁愿伤害自己父亲的心,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什么资格做我大秦皇帝宝座?”
“故而,朕下罪己诏,乃是让天下人知道,朕力求开创万世太平盛世,谋取帝位而非只求以天下之财富,奉养我一人私欲。”
嬴胡亥看着停了自己这一番话,已经震惊的张着嘴巴,目光都带着几分呆滞之色的嬴子婴,声音低沉且富有穿透力:
“而你,懂朕吗?”
嬴胡亥挥动帝袍,转身傲然离去,整个大殿中只留下了他豪迈无比的笑声:
“天下人,懂朕吗?”
“朕无需任何人懂得,朕要做的事情,远超这个时代!”
杨端和、跪在地上的嬴子婴,看着皇帝高大的背影远去,所有的人一时间竟然都陷入了默然,连恭送皇帝这样的礼节,都已经忘记了。
“皇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同时在许多人心中冒出来,在此之前许多人都认为他是一个贪婪狠毒的小人。
可现在呢 ?
一个贪婪狠毒卑鄙的小人,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吗?
“司马欣!”嬴胡亥放满了脚步,大喝了一声。
宫廷侍卫军校尉司马欣急忙冲上前去,拱手拜道:“陛下!”
嬴胡亥转过身来,看着躬身下拜的司马欣,威严道:“朕之前着令你前去传召赵高,你却在他的府邸上说愿为赵高爪牙,朕想听听你做何种解释?”
司马欣面色不变,他说道:“末将见陛下诛杀赵高留在陛下寝宫边上的心腹,便知道陛下已经识破赵高的小人面目,必定是要惩戒赵高。
然而赵高此贼狡猾如狐,臣出宫的时候,又看到禁军调动,便知道陛下图谋大事,故而到了赵高府邸以后,谎称陛下要加封他为郎中令,骗的赵高放下戒心。
如此一来,便是赵高进入皇宫之中,看到禁军调动,未曾见到自己安排在陛下身边的小宦官,也没起疑心。”
胡亥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赵高来自见自己的时候,表情是那么开心啊,竟然是因为之前就被司马欣忽悠过一顿了。
“既然是如此,那为何朕诛杀赵高之后,你不站出来为自己澄清?”胡亥伸出手掌来,里头竟然捏着一小卷竹简:
“上边乃是御史大夫冯劫亲自写给朕的奏报,是赵高女婿阎乐的供词,朕爱惜你是个人才,所以才给你当面辩解的机会,而你!”
胡亥眼神威严的看着越发恭敬的司马欣:“你过真没有让朕失望,确实做得不,杨端和年岁颇高,你就做他的副将,代替他夜间在宫廷中巡视。”
一番话,恩威并重,司马欣谢恩过后,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就已经被冷汗清透。
眼前这个皇帝给他的压力,完全不同于之前那个一心只想着吃喝玩乐的皇帝。
“听说朕的二十三妹赢珠,和左丞相李斯之子李由关系不错,韩谈你看朕赐给给这两人如何?”
正在后边跟着皇帝仪仗队前行的韩谈表情又是一变,皇帝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思维也太快了吧?
自己等人还在想罪己诏的事情,皇帝却已经想到和重臣联姻,稳固地位。
“韩谈?狗奴才还不滚上来!”
第七章 联姻稳定朝政
蒙府。
嬴子婴已经把皇帝有意取蒙恬之女蒙蕙的事情说给了蒙恬、蒙毅两人,自然蒙恬之女蒙蕙也知道了消息。
现在,四人正在堂中,气氛少显得有些凝重。
“父亲在担心什么?”蒙蕙说道:“还是父亲担心自己的名声?”
嬴子婴笑笑:“皇帝虽然已经登基,但尚未确立皇后人选,蒙大人切不可错过这等良机,更何况依照皇帝现在的情况来看,必成一代明君。”
蒙恬叹了一口气,似乎不敢拿眼睛去看自己的女儿蒙蕙。
蒙蕙却起身向着嬴子婴施礼:“有劳大人回禀陛下,蒙蕙能得陛下垂怜,实乃蒙氏一族恩宠,只管着令宗正有司前来便是,蒙蕙必内修妇德,力求为后宫典范!”
“好!”嬴子婴大笑,起身换了一礼:“蒙氏有此儿,何愁不兴?”
说完,嬴子婴自然不多做停留,快速离开了蒙恬府邸。
“孩儿,你……”待的嬴子婴走了以后,蒙恬这才皱着眉头,满脸愧疚之色的看着蒙蕙。
蒙蕙却道:“皇帝现在让子婴大人来说媒,那就是试探,等到皇帝下诏赐婚的时候,父亲能抗旨吗?”
不等蒙恬说话,蒙毅忽然道:“兄长,你难道不觉得皇帝和以前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吗?”
“和以前比起来?”蒙恬回想了下以前自己印象中的嬴胡亥,顿时瞳孔一缩,“确实是判若两人,而且我发现皇帝现在的举止动作,简直和先帝在世的时候,一模一样……对了,你可知皇帝是什么时候发生这种改变的?”
“据我所致,昨天皇帝是前往骊山先帝陵寝去祭拜,回到寝宫中以后,就发生了改变。”蒙毅的表情异常惊恐。
蒙恬脸色变了变:“你的意思是……天人感应?皇帝祭拜先帝的时候,得了先帝的昭示,所以才会如此?”
“这……”蒙毅摇摇头,不确定的说道:“我只是听说皇帝独自进入先帝陵寝,长达两个时辰,出来之后整个人就昏昏欲睡,这才回宫的,至于里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也就无人能知了。”
“据闻古时候楚庄王执政初期,一直都贪图享乐,后来遇到了阴阳家的高人,在他祭祀先祖的时候,以天人感应使得楚庄王获得先祖昭示,这才留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就一飞冲天的传说,难不成……”
蒙恬表情骤然一变。
“父亲,什么是天人感应?”蒙蕙在一边上听得云里雾里,却不知父亲和二叔谈论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可蒙恬蒙毅若是知道嬴胡亥昨天在骊山皇陵里边,是和一群殉葬的宫娥做那等不堪之事,出来以后脚步虚浮,身体扛不住了,心中又会生出何等卧槽之情来?
“这是阴阳家的一种手段,据说可以领人感应到先祖的存在,从而不敢做出忤逆之举来……”蒙恬说着,脸上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低声自语了一句:“难怪皇帝要着令左右丞相草拟罪己诏,难不成阴阳家这虚无缥缈的天人感应,是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这件事情我们断然不可传出去。”蒙毅肃容道,随即看了一眼蒙蕙。
蒙蕙正色道:“二叔放心,这样的事情,孩儿当然不会多嘴的。”
“主公,又有消息传出来,说陛下给左丞相大人的儿子李由和二十三公主赢珠两人赐婚!”
一个家仆跑了进来,脸色有些发紧的说道。
当今天下谁人不知蒙氏一族和李氏一族互相对立?
皇帝这意思?
到是什么意思?
刚刚册封两位家主为九卿高官,随即又赐婚丞相大人。
“父亲,不可迟疑。”蒙蕙跪坐起来,附身下拜:“您和二叔刚刚从死地争夺出来,皇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不想看到丞相一家独大,也不想看到我蒙氏一家独大。”
蒙恬目光在二弟和女儿身上转动,随即沉声道:“吾儿放心,为父决计不是那种不知变通之人,我蒙氏一族自先祖时代,世代蒙受大秦恩典,方才显贵于诸侯之间,我蒙恬忠于的是大秦,而并非是大秦某一人!”
蒙毅面色大变:“兄长,此言又族灭之祸啊!”
蒙恬却神色不变,人,总要为自己的活着或者是逃避找一个借口。
蒙蕙俯身再拜:“父亲大人高义,二叔无复再言!”
蒙毅叹了一口气:“也罢,也罢!”
皇宫中,嬴胡亥正在翻阅大秦律法。
他深知大秦二世而亡,不仅仅是因为赵高这佞臣和胡亥自己是作死小能手的原因。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严酷律法、繁重的徭役。
可是左右翻阅以后,胡亥却有点懵逼了,怎么大秦律法还有不见义勇为要罚钱的规定?
而至于徭役,边关三十万大秦精锐,才是大部分长城修建的主力,始皇帝陵墓也早就已经停了下来,他这边也还没有颁发过什么徭役的诏令。
这律法上说,如果看到距离自己百步之内有违法事件正在发生,不施以援手的,要发两幅铠甲的钱。
“窝草!怎么和自己了解的大秦严酷律法有点不一样?”
嬴胡亥心中琢磨着,又开始翻阅起来陈胜吴广造反时候说的失期当斩这一条律法。
随后,嬴胡亥更是卧槽,这简直就是瞎说啊!
上边说的很明确,如果是错过了规定的时间到,罚钱就完事了。
还特别标注了一下,说明因为雨雪天气这样非人为因素错过规定时间的,是不做任何处罚的。
“妈麦皮?”嬴胡亥把竹简丢在地上,到底是历史课本骗了自己,还是这个世界骗了自己?
到底是谁骗了谁?
“不对!”嬴胡亥重新抓起竹简来,认真翻看了以后,又开始捉摸了起来。
历史上秦二世登基以后,重新赵高,自己则贪图享乐,所以让刑罚更加严酷,也才有了错过规定时间到达某地要全部斩首的严酷刑罚。
嬴胡亥认真看了看,客观点说,自始皇帝朝留下来的大秦律法,真的是满符合治理国家的。
唯独有一种叫做日书的东西,太不合理了。这书本上写着,那一天适合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 ,没写的这一天可以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就不能做。
“我他么,这不是翻版的老黄历?还是强制规定必须照做的?”嬴胡亥的三观都差点炸掉。
随即大笔一挥:“废除日书……嗯,不行,有许多人都已经养成习惯了,虽然对日书抱有很大怀疑,但这么直接上来就废除,未免操之过急,不如这样:日书准,则按日书行事,日书不准,则因地制宜,便于行事!”
看着这一切,嬴胡亥方才露出满意之色,为求大秦万世传承,他还把目光瞄准了商业!
第八章 胡亥新政
大秦帝国的税收不能说很稳定,但一直都在一个稳定的范围之内波动。
想要增加税收,只有依靠增加人口而达到。
但人口这东西不是想增加就能增加的,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增加。
那如果不增加人口,就提高税收,有这个可能吗?
当然有!
这就要依靠商业!
嬴胡亥很清楚,商业的繁荣一定要建立在农业大力发展的基础上。
否则的话,大量的农民脱离耕地经商,就会导致粮食产量的下降,那样的话在这个自然经济依旧脆弱无比的时代,既有可能引发饥荒。
可自始皇帝一统天下而来,耕与战两种方式都可以获取官职。
耕,就是多交粮食布匹,就可以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
所以,自天下太平以后,大秦咸阳城附近,乃至于整个关中,都大肆修建粮仓。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秦末乱世,都说的关中者得天下。
为何?
一方面是因为关中沃土,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天下九成粮草,都汇聚于关中之地。
想要打仗争霸,无粮草如何与天下群雄争锋?
嬴胡亥取来竹简,准备废除一些市场规定。
比如说市场必须在天亮以后规定的时间里边才能开放,到了规定的时间,就必须关闭。
敢违背这条规定的,很残酷,轻则黥面,就是在脸上刺字发配,重则直接砍头。
这就是所谓的市禁。
废除市禁,无疑是商业上的一个划时代意义。
“新建一座城池……”嬴胡亥把目光落在咸阳城东边,一个叫做长安县的地方。
这里,就是后世闻名天下数千年的长安城!
“新建长安城,为商业之城,作为尝试,这事情,只怕需要一个新的人手来操作,九卿之中……恐怕无人能胜任了。”
这是因为他们的思想都已经固化,嬴胡亥强行扭转的,只怕适得其反。
嬴胡亥伸手敲打着自己的额头,随即眼睛一亮:“汉初三杰?那个什么萧何、韩信、张良?张良为旧韩国贵族,恐怕见到朕就要拼命,倒是这个萧何,似乎就在泗水郡沛县中,嘿!刘邦这个时候有没有做泗水亭亭长?嗯,应该已经上岗了。”
一想到这个,嬴胡亥双眼发光,泗水亭绝对是元朝末年的安徽凤阳村,那地方出神乎其神。
西汉初年各种挂壁都从这个地方走出。
而现在,这些无敌挂壁诸如萧何、曹参、夏侯婴、灌婴,还有那个什么西汉初年的第一猛将樊哙,貌似现在还在杀狗吧!
“对!还有兵仙神帅韩信,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天天饿肚子,胯下之辱也不知道发生了没有?”
一想到这些,嬴胡亥顿时发现自己的双脚居然不听使唤似得,想要跑出皇宫,直奔泗水郡,先去挖刘邦的墙角,顺带着看一看刘邦能不能搞,不能搞直接砍了。
然后再看……那个千古最强的男人——西楚霸王项羽!
“不行,这小子从他祖宗辈儿起,就和我大秦开战,看样子是没有和解的可能,但项梁这个时候,应该带着他在吴中。”
嬴胡亥双眼一眯:“朕有着对历史的先知先觉,就不信拿不下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对了,差点忘了南海郡的赵佗,你这个狗才,在秦末农民起义的时候,竟然直接与中原断绝来往,坐视大秦被灭……”
稍微一琢磨,这个时候南征百越大军最大的指挥官还是任嚣,赵佗这个时候只不过是一个地方县令而已。
既然如此……嬴胡亥嘴角冷峭:
“来人!传召南征百越的大军主将任嚣,着令麾下将校各自回朝,接受朕的封赏!”
诏令下达,嬴胡亥着重落下了赵佗的名字,客观一些说,此人也算是自己的宗族旁系,但能为自己所用,方才能有活命的可能。
“至于商业城池的划定,恐怕真的只能到中阳里村去挖刘邦的墙角了。”嬴胡亥心中自语。
发展商业,选则新晋人才担任,有条不紊的去挖秦末汉初的人才来充实自己的队伍。
这条想法要稳稳的落实下去。
嬴胡亥觉得,这些新挖掘来的人才,远比始皇帝留给自己的用起来顺手。
一者,都是自己提拔起来的,忠诚度自然不用担心;二者,这都人立足于朝堂之上的根本,就是自己的,除了一心一意跟着自己干事,就没有别的选择。
“陛下,子婴求见!”正在嬴胡亥感觉自己分身乏术的时候,大殿外边传来了韩谈的声音。
“宣进来!”
嬴胡亥朗声道,声音自带威严霸气。
“宣——嬴子婴觐见!”
片刻时间后,嬴子婴面带喜色,快步走进大殿中,拱手拜道:“启奏吾皇,蒙恬已经答应下来那件事情了。”
嬴胡亥倒是有惊喜,不过面上却淡淡道:“子婴免礼,朕还以为,这蒙恬要磨一磨,才会答应下来。”
“蒙恬之女姿色品绝,颇为懂得大义,却不知陛下将充作后宫那一品?”嬴子婴含笑道。
嬴胡亥眼含笑道:“子婴以为呢?”
“这……”子婴沉吟了片刻,随即道:“臣以为,皇后乃是国本,不可轻易立下,按照先帝创立的制度,也是皇后制度的开始。
然先帝未曾设置皇后,往下却还有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等多种品级。
蒙氏一族身份不低,陛下可赐给夫人,又或者是美人封爵,若外戚有功,则妇人也一样可以赐给品级提升。”
嬴子婴一边说,一边观察嬴胡亥的脸色,见他微微颔首,又继续道:“陛下赐婚李由和公主嬴珠,臣倒是听闻李由之下,有一小妹,年不过十七,姿色过人,颇为持有妇德。
眼下陛下初登大宝,后宫空缺,于周礼不符合,何不一并纳入宫中?”
如果蒙恬能听到这番话,估计真的是要问候嬴子婴了,说好的我女儿做皇后呢?到你小子这张嘴里,却变成了夫人,甚至比夫人还低了一个等级的美人?
“那蒙氏之女册封夫人,李斯之女册封为美人,多般恩宠,不能让李斯独占了。”嬴胡亥拿下定论,平衡之道,不能废弛,如果一来就册封蒙恬之女为皇后,嬴胡亥还不会这么傻。
帝王之道,平衡最重要。
嬴子婴急忙拱手道:“吾皇圣明!”
“报……陛下,治粟内史内史腾求见,说今年秋收泗水郡丰收,产量和税收远超往年一倍,特此求见!”
泗水亭丰收了?
嬴胡亥嘴角微翘,自己正愁分身乏术,没办法把泗水郡泗水亭那帮人弄到自己手底下来,这丰收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宣!”
第九章 沛县豪杰尽西来
内史腾也是一位嬴政留下的老人,昔年伐灭六国的时候,他就出过大力气,可谓是大秦的肱骨之臣,否则的话这治粟内史也不可能轮到他上台。
嬴胡亥有模有样的看过各地的税收情况,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内史腾身上。
“朕初继大统,天下就有此丰收景象,实乃天道昭昭。”嬴胡亥说道:“朕看具体条目,泗水郡之中,沛县那边的粮食丰收情况最好,倒是可以好生嘉奖一样这沛县大小官员,不知治粟内史你意下如何?”
在内史腾心中,新帝胡亥不过是贪图享乐而已,什么时候会重视农业了?
至于嬴胡亥之前颁发的那些诏令,他完全不知,甚至于皇帝诛杀赵高,他都还在不知道。
老大人内史腾一直都在整理各地的税收,已经很长时间没理会过外界的风吹草动。
所以,他对嬴胡亥的影响,依旧停留在之前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正事都不干的荒唐皇帝身上。
他过来禀告一下,也只是出于本职工作,但真的是没有想到竟然被召见了,皇帝还认真看了自己带过来的竹简。
这些竹简记载了整个大秦帝国的税收,那些郡城多,那些少,比较多的地方都特别标注过。
宫廷中用来拉竹简的车都用了两辆,没曾想皇帝竟然真的一卷一卷看完了!
这足足耗费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啊!
到底这一切是真的,还是自己在做梦?
皇帝贤明了?
“内史腾?”嬴胡亥见内史腾眼神有些飘忽,看着内史腾的年纪也不过和李斯相仿,甚至比李斯都小不少,怎么一副老年痴呆的模样?
“哦?陛下!吾皇圣明!”内史腾急忙躬身施礼,随即说道:“老臣方才再想,整个泗水郡的税收,足足是往年的一倍有余。
陛下想要褒奖以昭示天恩隆隆,臣倒是有一个办法,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内史腾心中暗自语道:“新帝究竟是一时心热表现出来热衷于朝政,还是当真贤明,老夫且来试一试!”
“哦?爱卿大可直言,朕素来广开言路,诽谤直言,当面也可听得。”嬴胡亥挥动了一下帝袍,大气无边的说道。
内史腾想到新帝登基当日,有数个官员说他是忤逆,直接就被剁成肉泥的场景,后背一阵发凉,在心中掂量了片刻,缓缓道:
“古人云:小惠未遍民拂从也,意思是说,小恩小惠不能遍及所有人,民众自然不会跟随拥戴。
皇帝方才说,恩泽于沛县大小官员,臣以为田地丰收,大小官员固然有功,然后最有功劳的人,却还是在田间地头耕种的黔首。
是以臣斗胆进言,既然陛下想要昭恩于民,不如……不如免除泗水郡一年的税收。”
说完以后,内史腾见嬴胡亥没了动静,也不知声,顿时心中后悔无比。
新帝本就是小气吝啬之人,自己干嘛要试探?
还免除税收一年?
恐怕皇帝恨不得多加收一年的税收才好呢!
坏了!
都已经四息时间过去了,皇帝依旧没表态,老夫半生稳重,为何今日偏要孟浪一试?
“爱卿果真为朕肱骨之臣!”嬴胡亥猛地感叹一声,吓得内史腾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在终究是跟着始皇帝嬴政见过大风浪的人,哪怕内心慌得要死,面上也依旧稳如老狗。
“臣……”内史腾躬身下拜,实则是掩饰自己紧张国度差点虚脱的神色:“历受君恩,身居要职,岂敢不为陛下尽忠职守?”
“那就依照爱卿所奏,免除泗水郡一年赋税,但这个沛县大小官员,上到县令,下到亭长,都趁着整个冬季,召见到咸阳来。
沛县虽然是小地方,但有这一帮底层小官吏为朕牧民耕种,且用心尽力。
倘若此举,能领天下各地方的小官吏都视为榜样,何愁我大秦不能开太平盛世?”
内史腾心中感慨万分,俨然像是见到了先帝在上发号施令一般。
这样的皇帝……得位不正又如何?
能为天下谋划将来,为万民谋幸福,老夫内史腾拥护了!
“这个皇帝,老夫来守护!”
“吾皇圣明!”内史腾这次是发自内心的躬身拜道。
嬴胡亥淡淡一笑:“自然,为显示褒奖,沛县大小官员,甚至于亭长,都可以携带自己的亲人朋友,到咸阳接受朕亲自赐宴,以此表示朕重视农桑之心!”
嬴胡亥此举大有深意,他图谋的除了正在沛县的几个小吏萧何、曹参以外,便是图谋刘邦,对现在的刘邦应该叫做刘季。
这毕竟是大汉帝国的开创者,只有傻子才会觉得他是泼皮无赖得天下。
刘季身边的那些人,目前来看,确实多半都属于泼皮无赖,骤然得到这种天恩,依照刘季那种性格,必定会叫上那些人一并前来,届时倒真是可以引用唐太宗李世民那句名言:
“天下英雄如我彀中!”
内史腾哪里知道皇帝心中想的是些什么?他只当皇帝贤明,虽然得位不正,但不都是始皇帝的儿子做的皇位?
始皇帝嬴政也不见见得就是昔年秦国的嫡长子,不也做成了这天下一统,前古未有的创举吗?
嬴胡亥也发现,这老爹嬴政留给自己的大部分老人,都没那么多的讲究,非要追求谁继承帝位。
比如杨端和和眼前这位内史腾,都是喜欢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人。
只要自己做的不是太过分,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自己做皇帝。
“切记,不能落下沛县任何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员,朕既然决定表示嘉奖,那所有人都要到场,吩咐下边的人,做事情的时候温和一下,如果让朕听到消息,说下边办事的人态度强硬,有一个砍一个!”
内史腾表情一肃,只感觉一股威压压面而来,他不自觉地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必定把这事情做好,让沛县成为我大秦县治的榜样!”
“启奏陛下,左丞相李斯,右丞相王琯求见!”韩谈缓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
嬴胡亥知道,这两人必定是为了罪己诏的事情来求见自己,当下颔首道:“宣进来!”
内史腾则顺势道:“陛下,那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下去吧。”嬴胡亥微笑道:“近来天气寒冷,爱卿需注意保暖。”
内史腾闻言,自威严的皇帝身上,不免感到一丝暖意,心头也觉得舒坦至极,拱手告退。
左右丞相进来以后,齐齐施礼,嬴胡亥挥了一下衣袖:“免礼,两位爱卿此来,可是罪己诏已经草拟好了?”
“这?”头发已经有些灰色的王琯迟疑了一下,忍不住看了一眼李斯。
李斯这才拱手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斗胆,请陛下收回罪己诏成命,此诏书一旦下达,恐有失天子威严!”
“天子威严,岂会是一道罪己诏能破灭的?”嬴胡亥不屑一笑:“两位爱卿都是饱学之士,便在这大殿之上成书,朕亲自等候!”
第十章 大秦锦衣卫
两人又是一番迟疑,可看着帝座上的嬴胡亥一脸自信,却又不敢坚持。
毕竟,始皇帝嬴政还在的时候,就已经确立下来了皇帝至尊无比的身份,天下唯他一人。
发起狠来,杀人都是数千,乃至于上万一起杀。
这等可怕的杀伐之下,才确立了皇帝不可冒犯的威严。
老虎俯下身会损失掉的老虎的威严吗?
并不会。
因为猛虎只要是猛虎,他的威严就一直都会存在。
嬴胡亥就是这只猛虎,他现在也只不过是战略性的低头罢了,等到所有人从罪己诏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以后,就会发现这只老虎不仅变得比以前更加凶猛,甚至还插上了一双翅膀。
罪己诏草拟好了以后,嬴胡亥亲自过目,发现李斯果真是一个玩文字的高手,对于自己得位不正一笔带过,反而是把嬴扶苏的懦弱无能,尤其是反对始皇帝戍边修长城的事情,大书特书。
简直都快把嬴扶苏骂成反国之贼了。
王琯也不差,他也揪住这个点儿,竟然用了一问一答的巧妙方式,设置了皇帝和郎中令蒙恬一问一答的方式,把匈奴人形容成了披着人皮的魔鬼,磨牙吮血,杀人如麻,吃人血肉,挖人心肝云云。
嬴胡亥是真的没有想到,王琯这老头一番对话描述,竟然能令自己这个看惯了鬼怪特效的人,都吓出一身冷汗来。
“不错!”嬴胡亥微微点头:“你们两人互相交换下意见,随后把诏令颁发全国各地去,自然对于朕该说的也说下,既然是罪己诏,那就别遮遮掩掩,让人说朕虚伪。”
“是臣等考虑不周!”李斯急忙拱手道。
王琯这边反应上,似乎确实是比李斯慢了一丝,可究竟是真的慢,还是有慢一丝,却就不得而知了。
嬴胡亥颔首:“韩谈,给两位丞相看茶,朕出去走走。”
“恭送陛下!”两人这次倒是齐声恭送。
“李大人,皇帝的意思,你我二人可还要再琢磨琢磨?”王琯问道,这话里当然带着深意。
李斯道:“扶苏公子确实有忤逆先帝之举,否则的话,先帝临危病重的时候,又怎么会让皇帝陛下侍奉在边上,而不要扶苏公子侍奉在边上?”
王琯含笑:“老夫懂了,那就依照着陛下的意思,重新休整一下,再呈给陛下阅览。”
“不错。”李斯笑道:“陛下有成一代圣君之风采,也正是你我二人彪炳史册的机会。”
王琯点头:“老夫素来无所求,唯独这青史留名,最是难以割舍,哈哈……”
咸阳宫也有御花园,只不过这个时令,草木多半都已经凋零,没什么看头。
嬴胡亥自然不会真的是出来散心,成为这个悲催的历史人物以后,他恨不得把自己分秒时间都拆开来用。
刘邦的问题解决了,那韩信呢?
这个才秦末汉初天下纷争之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的人物,却依旧还在淮阴饿肚子,遭人白眼。
自己需要抓紧时间,让他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做事,完全地忠于自己,只有这样,嬴胡亥才敢放松下来,享受自己身为皇帝的好处。
“司马昂!”嬴胡亥立在一片平静的池水边上,心中倒也有了对策。
据说明朝锦衣卫要查什么东西,天下就没什么能挡得住锦衣卫的。
那自己现在初临帝位,天下不稳,为啥不弄一个试试?
反正大秦朝廷现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多少有志青年,多少老秦人只要给他们权势富贵,他们就愿意为了自己这个大秦皇帝抛头颅洒热血。
“末将在!”刚刚升官的司马昂拱手上前,一脸兴奋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白起、李由等侍卫,以及一干太监宫娥,挥了一下衣袖。
顿时,所有人后退百步开外。
司马欣见此情景,表情顿时变得肃穆了起来。
“朕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司马欣闻言,当即拱手跪下:“臣定当万死不辞!”
嬴胡亥道:“淮阴有一个人叫做韩信,此人生来不置产业,家贫无处生计,常常在别人家中混吃混合,所以许多人都看不起他。”
司马欣疑惑无比,这样的一个人,皇帝怎么会知道?又或者是,这个韩信是什么了不得人物吗?”
“朕要你找到他,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朕都要在咸阳城中见到他!”
司马欣当即表态:“吾皇放心,臣必定会将此事做的妥当无比。”
“韩信此人心高气傲,未必肯接受你的好意,所以朕已经有了一番谋划,你且附耳过来!”
司马欣急忙起身躬身,嬴胡亥低低地说了几句,司马欣表情十分古怪,看到皇帝盯着自己,声音严厉道:“都记清楚了吗?”
“陛下放心,臣一字不落,全部记在心中!”
嬴胡亥非常满意的伸手拍了拍将司马欣的肩膀:“朕有意增设一个新的官职,此官职凌驾于百官之上,皇权特许,上可监察百官、下可监视万民,朕许给先斩后奏,在朕一人之下。”
司马欣双目中露出无比震惊的神情来,如果皇帝说的是真的,那这岂不是说整个天下都将在皇帝无比密切的监视之中了?
“司马欣,朕打算将这个机构命名为……锦衣卫!”
“锦衣卫!”司马欣下意识的重复了一边。
嬴胡亥目光一凝:“不错,所有办案人员皆身穿锦衣,绣文飞鱼,朕还要为这些人员特别打造一口形式刀具,名曰秀春!”
“飞鱼服?绣春刀!”司马欣更觉惊讶,皇帝是怎么多出这些想法来的?
嬴胡亥微微一笑,双目中满是威严之色:“朕要天下贪赃枉法之官吏、奸佞恶毒之小人,见飞鱼服而胆寒、闻绣春刀而变色!
自然,朕看中了你,你可为第一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但这一切的前提,便是你能把韩信这件事情办好。”
嬴胡亥眸子里含着某种特殊的笑意:“懂了吗?”
司马欣又是俯身下拜,激动无比的道:“吾皇放心,臣必定竭尽全力!”
做皇帝就这样,不给人家点甜头,别人怎么为你卖命?
“去吧,朕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大秦锦衣卫这个机构就能出现。”
第十一章 拿下陈胜吴广
司马欣带着对自己未来的无限畅想奔离咸阳城,直奔淮阴而去。
嬴胡亥这边,却又开始忽悠起来李由。
“朕二十三妹性子急,日后但凡是夫妻两人有了什么争执,也不要惯着,切莫因为她是朕的皇妹,就骄纵她。”
李由又开心又兴奋:“陛下言重了,这……微臣怎么敢呢?”
“有什么不敢?朕在你背后给你撑腰,一旦成亲之后,朕与你便是一家人,有道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皇帝何等尊贵的身份?
李由听了这话,眼睛一下子就变得血红血红,恨不得离开砍杀几个奸贼的人头,以报答皇帝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陛下对臣下至此,臣下当真不能何以为报!”李由激动地直接跪了下来。
嬴胡亥嘴角微翘,劳资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妹夫速速起来!”嬴胡亥虚扶了一把,李由也就顺势站了起来,不等李由说话,嬴胡亥便道:“朕这边还当真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李由沉声道:“臣万死不辞!”
“何须万死?”嬴胡亥摇摇头笑道:“我听说你老家是在阳城,多久没回过去过了?”
“启奏陛下,臣今年春耕和秋收,都回去过。”
“哦?”嬴胡亥微微颔首,李斯在家乡倒也是颇有田产,而且很大一部分都是始皇帝赏赐给李斯的。
“那家乡可曾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倒不妨说来朕听听?”
“有趣的事情?”李由想了想,忍不住道:“启奏陛下,这要说有趣的事情,倒是今年春耕的时候,臣家中雇佣来耕田的佃农,有一个唤作陈胜的人,他在耕地的时候,和其他的佃农说了一句‘苟富贵、勿相忘’,遭人嘲笑了一番。
后来,他说了一句话,倒是颇有道理。”
嬴胡亥听到“陈胜”两个字,心在都开始蹦蹦直跳,但面上却无比轻松的说道:“哦?却不知是什么样的一句话?”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李由笑道:“一个土里刨食的人,却能有这样的见底,倒也不错。”
“这么看来,此人或许有些才智。”嬴胡亥不着边际的说了一句:“朕初临天下,正是缺乏人才的时候,那就交给你一个差事,将这人请到咸阳来,如何?”
“乡野土民,偶有惊语,也不足为奇,未必有真才实学。”一边上的韩谈忍不住拱手道。
“嗯?”嬴胡亥笑了笑,韩谈吓得立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奴婢失言!还请陛下责罚!”
不等李由说话,嬴胡亥变挥了挥手:“朕又没说怪罪你,起来!”
韩谈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缓步站了起来。
“此外,在阳城边上的阳夏人吴广,朕也听人说过他的名字,你就往老家跑一趟,把这两人的都请来,记住,朕说的是请来,至于怎么让两人心甘情愿的来,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李由急忙拱手道:“吾皇放心,臣必定不会动粗,会耐心说教,请得这两位先生入咸阳!”
嬴胡亥看李由这样子,却觉得一阵头大:“你若直接说朕召见,还不他们吓坏了?你就说咸阳府邸却几个门客,听着陈胜豪言,所以想要请他来,你要说是家奴,陈胜、吴广二人必定不来。”
李由恍然大悟:“陛下放心,臣自会小心行事。”
“去吧,此事姑且保密,便是你父亲,也暂时不要与他说起。”嬴胡亥说着,却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怕李由多想,随即笑道:
“否则的话,让丞相知道了,朕请来的这两人有才能还好,若是没才能,那岂不是要折煞老脸?”
李由不经意露出憨厚笑容:“吾皇放心,臣定然不会让家父知道。”
“今日就启程,朕已经着令奉常和宗正开始挑选吉日,希望你把事情办成的时候,就是大婚定下来的时候。”
一听到大婚,李由想到二十三公主赢珠那盛世美颜,都不自觉地心头一热,随即拱手道:“喏!”
嬴胡亥接过韩谈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却觉得味道古怪,但也意识到这个时代的茶,是把茶叶切碎混杂着各种调料熬煮出来,所以味道极为古怪。
“取少许茶叶,置于沸水中熬煮片刻,不要放任何佐料。”嬴胡亥放下茶杯,抬头吩咐道。
韩谈心头一惊,但不敢多言,只觉得诛杀赵高以后,皇帝整个人都像是彻底改变了似得,以往时候,皇帝可还要在煮茶的时候,往里边放上鹿肉丝儿。
可今日为何什么都不放了?
难不成……皇帝觉得自己以前太过于奢侈,现在想要大兴节俭之风?
啊,这是好事!
韩谈心头兀自想到,却又哪里知道,嬴胡亥的灵魂来自于不同的时空,那个时空不仅妹子能泡,茶也一样是泡的……
嬴胡亥却又哪里知道自己的一个小动作,令得这奴才心中在想些什么。
“白起!”嬴胡亥看向了一边铁塔一样立着的白起。
先进的农耕技术有了,战略装备骑兵马镫、马蹄铁也准备起来,刘邦的墙角也撬定了。
那现在,自然就到了整顿大军的时候了。
蒙恬领三十万老秦军团驻扎在长城,因为扶苏的事情被扯下来以后,就是王离、苏角两人住持日常大局。
大秦覆灭之际,王离、苏角两人倒也听从调兵,直接率领长城军团万里奔赴河西战场。
奈何天不与秦,再加上历史上那个嬴胡亥拼命作死,狗贼赵高一直乱搞,曾经横扫东方六国的无敌大秦军团,竟然以几十万的人数优势,被项羽数万人击溃!
章邯的骊山军团无奈之下,便只能投降项羽,大秦帝国最后的中流砥柱,就此覆灭。
所以,嬴胡亥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
那……就在关中,选练出来一只更强!更猛!更加所向无敌的杀军!
这支杀军的主将,便是千古第一人屠白起!
“末将在!”白起铁塔一般的身影缓缓跪下。
“天下虽定,朕也初登帝位,唯恐朝野内外,又宵小之辈心怀不轨;故而朕想要建立一支无敌铁军,以你为这一支军队的将领,却不知你认为人数几何为妙?”
白起沉声道:“练兵如炼锋刃,锋刃虽短,但却是最重要的,所以末将认为,练兵也如此,不在多,而在于精。陛下若是想要组建一支无敌铁军,臣下之意,人数一万,便足矣!”
“启奏陛下!相师许莫负求见!”白起话音落下,便有宦官前来通报。
第十二章 人屠建军
许莫负?
嬴胡亥闻言露出轻蔑之色,这个人生而异象,乃是秦末汉初之际,传得最为神呼的异人。
据说她生下来的时候就非常神异,但凡是她对这什么人笑过,那个人不久之后就会发达;而她要是对着那个人哭过,那个人不久之后就会遭厄运。
这一度传的始皇帝嬴政都亲自去见过这个小女婴,甚至还赐给许莫负的老爹许望钱财,让他好生养大这个女婴。
而许望为了拍始皇帝嬴政的马匹,也就顺势给自己的女儿取了一个名字,叫做许莫负。
意思便是不要辜负了皇帝的恩宠。
结果历史上,刘邦大军攻破武关,直逼咸阳的时候,许望还在纠结要不要投降刘邦的时候,许莫负就已经来劝说自己老爹投降了……
“狗东西”这个词儿,用在她身上是真的合适。
甚至于投降之后,许莫负还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许负,直接表明我就是辜负嬴政的恩情。
偏生这样的人,还做出过极为逆天的预言。
后来楚汉相争的时候,许负曾经预言过魏王魏豹的夫人薄姬,将来会生出一个天子。
这个预言反而加速了魏豹的毁灭,魏豹认为自己的儿子将来是天子,那么自己做老爹的,就应该为儿子多争取一点争霸天下的资本。
所以他背叛了刘邦,然后又被刘邦火速剿灭,霸占了他的老婆薄姬,最后和薄姬生下了历史上著名的汉文帝刘恒!
偏生这样的人还长寿,正是历史上的她,活到了汉武帝时期,相当于自始皇帝朝代出生,熬过了二世皇帝胡亥、三世皇帝子婴。
随后又经历了楚汉争霸时代,然后才是刘邦建立汉朝,经历了吕雉乱政、汉少帝刘盈、然后汉文帝、汉景帝、汉武帝……而且她还有个外孙子叫郭解,据说是汉武帝时代有名的武林大侠。
嬴胡亥把许莫负的生平回忆了一下,别的不说,这家伙肯定是养生有道,但无奈的是嬴胡亥最不喜欢许莫负这类人。
甚至于他都能猜得到许莫负这次来求见自己,是为了什么。
自己自数日前一些列大刀阔斧的变革,更是下大了罪己诏这样的破天荒的时候,许莫负不来忽悠一下自己,那才真的是不符合她投机倒把的性格。
“让她候着!”嬴胡亥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外边的宦官吓得一哆嗦,虽然说皇帝这两日是变得看起来好了。
可前些日子刚刚即位的时候,动辄杀戮身边宦官,整个咸阳宫里边的宦官,都被皇帝杀了一茬,谁人不怕?
“喏!”宦官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便转出去对这许莫负道:“陛下有旨,着令许莫负等候!”
年方二八的许莫负闻言,倒是有些吃惊,此前自己求见皇帝的时候,不管皇帝在做什么,都会立刻召见自己的。
今日?
难不成真的和传闻说的那样,皇帝祭祀始皇帝陵墓,真的有阴阳家的高人出手,皇帝获得天人感应,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发生了变化?
许莫负心中暗自向着自己曾经给皇帝相面,发现他短命横死的命运,如果皇帝真的获得了天人感应,那面相必定会发生改变,甚至于牵连着大秦帝国的国运,也会随之改变。
宦官看了一眼立在原地,愣愣有些出神的相师,倒也不敢多言得罪,微微施了一礼,便退到一边上候着去了。
嬴胡亥道:“朕和认同你的说法,那这一万人,朕交给你亲自去招募,许给你特权,无论是王宫侍卫军,还是死囚之中,但凡是你看上的人,都归你调用!”
“末将定然不辜负陛下厚望!”
嬴胡亥颔首道:“起来吧,朕还要为这一支大军准备新式军备——横刀!”
没错!
就是横刀!
传闻大唐横刀所过之处,人马俱碎,是除了弓弩以外,对付骑兵最可怕的毁灭性武器。
制作秘法,正巧不巧……嬴胡亥曾经的身份,就让他看过一些古法锻刀,甚至自己还亲自动手锻造过一把横刀,随手一挥,就能将百十来斤的大肥猪拦腰斩断,若是换上长柄,配合着强大的腰身力量挥舞出去,人腰杆子粗的大树都能应声而断!
他的古武复兴,甚至一度引发了那个时代的狂潮。
“新的军备!”白起眸光激动不已的看着皇帝,他的眼光比之于蒙恬,只强不弱,皇帝发明的马镫、马蹄铁,有多大的作用,他同样清楚。
如果再出现一两个类似的东西,那……简直无法想象,大秦会强盛到何种程度!
嬴胡亥即刻颁发诏令,白起直接越过朝议和郎中令蒙恬,直接前往军营,或者死囚牢狱、乃至于直接在咸阳城外募兵。
白起接过诏令,领着一群禁军直奔宫门外去,嬴胡亥则开始琢磨起来该把唐横刀这样绝密的东西交给谁打造?
三公九卿之中,并没有专门负责制作军械的部门,反而是独立在外的中尉府,其中的下属机构武库,负责军器制造。
嬴胡亥放开百官名册,认真看了看,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现而今的中尉竟然是公子高!
按照辈分来算,这个公子高还是嬴胡亥的哥哥,排名第十。
但历史上的公子高,颇有贤名,在嬴胡亥篡位之后,他担心会被自己的兄弟姊妹反对,疯狂杀戮亲族。
公子高为保全自己不被灭族,亲自请求为始皇帝殉葬,这样才保证了自己的亲族不被屠戮,算是极为有担当的男人。
“中尉府乃是国之重器,这嬴胡亥的记忆里边,竟然都记不得是谁掌管,果真昏君一个,倒是不知这公子高,可否信任……”嬴胡亥目露沉吟之色,接着往下看。
中尉府的下属官体武库之中,负责制作军械的两个官吏,一个是武库令,一个是武库丞。
武库令唤作公输伯,一个唤作鲁吉,比较有意思的是,这两人竟然一个是公输班的后人,一个是鲁班的后人。
而且都是各自家族的掌门人,或多或少……似乎和墨家有很大的关系。
“诸子百家……”嬴胡亥沉吟了片刻,双眼中寒光流动:“那墨家当代的矩子,又是谁?”
“会不会……就是公子高?”
嬴胡亥稍微一思索,发现太有可能了,整个大秦帝国所有的军械,都出自于中尉府,明面上,就能看得出来墨家众多弟子都在这里边谋职。
你要说中尉府的最高长官中尉丞,不是墨家巨子,这太说不过去了。
自然,九卿之一的少府之下,也有负责修建水利事务的都水长这个官职,可都水长的官职地位,远不如中尉府。
毕竟,中尉府本身还算是一个实权部门,他还负责整个京城的治安,不仅是京城的卫戍长官,更是消防队总队长……
稍加思索之后,嬴胡亥大手一挥,断喝一声:
“来人!传召公子高!”
此人,可信则继续留在这个职务上,不可信……嬴胡亥目中闪过凶光,那便——杀!
第十三章 墨家矩子
宫门外,许莫负看着进进出出的侍卫,实在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是皇帝陛下召见?”
那是侍卫看了一眼许莫负,拱手道:“相师,皇帝召见中尉丞公子高,相师若是有急事的话,小人可以代为通报一声。”
听了这话,许莫负心中更加吃惊,新帝什么时候会这么关心国事了?
“相师?”侍卫见许莫负不说话,低声唤了一句。
许莫负摇头道:“无妨,国事为重,我便再等候些时辰也无妨。”
很快,公子高到了。
嬴胡亥看着面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公子高远远走来,随后在二十步开外行君臣大礼,从外边来看,似乎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不知陛下唤臣弟前来,可是有何要事商议?”赢高似乎对自己这位兄弟的变化有些了然,此刻正一脸期盼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微微颔首:“蒙将军自边关回来,说到了戍边大军的事情,说那边军备许久未曾更新过,朕唤你来,便是为了商议这件事情。”
“原来如此。”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赢高心中却还是有些暗喜,至少皇帝开始处理政务,不是那种只知道贪污玩乐的人,大秦有希望了啊!
“臣查验过,武库中军器充足,战矛、铁剑、长枪、盾牌、弓、弩、箭矢、三弓床弩,都一直上油滋养,未曾腐坏生虫,随时都可以征调拨给长城军团。”
嬴胡亥闻言,提笔开始在面前的竹简上飞快地写着什么,赢高只以为是调动军资的调令,也就插手在一边上等候着。
却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嬴胡亥终于停了下来,赢高也是站的双腿酸麻,脚底刺痛。
嬴胡亥不经意偷偷看了几眼赢高,发现赢高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对于自己忽然如此,没有半点不悦之色,心中也就暗自松了一口气。
此人终究还是自己这副身体的兄弟,只要顺从自己的统治,自己也不愿意做哪种弑杀兄弟的恶行为。
“据说铁剑质地颇为脆,然青铜兵器造价昂贵,武库的这一批兵器,应该是先帝还在时候留下来的。”嬴胡亥终于停笔,抬起头来看着赢高。
赢高急忙拱手道:“吾皇圣明,先帝起兵五十万征讨南越的时候,武库之中就存放了这一批兵器,一直都到现在。
但那个时候,工匠已经出了一些改良的方案,铁制兵器也没有那么容易折断。”
“哦?原来如此。”嬴胡亥点了下头:“那皇兄可知,现而今的墨家矩子是何人?”
赢高表情骤然一变,有些吃惊,随即却还是任命一般拱手道:“不敢隐瞒陛下,臣正是现而今的墨家矩子,此物正是墨家的矩子令!”
赢高自衣袖中取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令牌,颜色乌黑晶亮,双手呈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大感意外,自己只不过是随口一问,这家伙竟然那么爽快的承认了,还把墨家矩子令都拿出来……
稍微把玩了片刻,嬴胡亥确定这东西似乎是一块陨石,随后经过精巧匠人雕琢,这才成为了墨家的矩子令,令牌后边书写: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的古拙篆体文字,看起来很有年代厚重感。
“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兄便是墨家矩子,既然如此,那皇兄必定也极为精通机械制作、金属冶炼了?”嬴胡亥将矩子令交换给了赢高。
赢高双手接过:“自然,臣弟也一直都力求革新冶炼技术,只是一直苦无办法。”
“那你不妨看看这个!”嬴胡亥把自己脚边上堆积起来已经和御案矮几高度差不多的竹简往赢高面前一推。
“哗啦!”竹简打开,应该看到上头除了文字以外,竟然还绘画有好几种图案,像是一个巨大的转轮,边上还画了一条河流这类的简笔图云云。
“这……”赢高只是看了几眼,就已经面露震惊之色。
嬴胡亥饮了一口茶,这才注意到韩谈这奴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的茶换好了,此刻正立在一边上侍奉着。
清茶入口,沁人心脾,嬴胡亥淡淡道:“皇兄看完再说。”
赢高立刻跪坐下来,认真观看,随着他目光上下移动,额头上竟然都直接见了黄豆大小的汗珠,口中更是连续不断的发出惊奇无比的声音来。
一边上的韩谈原本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奈何不断的听到公子高发出惊叹声来,竟然也忍不住多看了公子高几眼。
同时心中也难免好奇起来,皇帝究竟写了些什么,让公子高如此失态?
嬴胡亥则气定神宁,他给公子高弄的是水力风车锻铁,同时还说到了利用煤炭冶铁,能让铁器变得坚硬无比云云。
不过煤炭这种东西,这个时代还很是少见,嬴胡亥则称之为石炭,将石炭的外表颜色也着重描述了一番,他可不相信这墨家矩子会没见过石炭,就算是没见过,那至少也应该听过。
果不其然,足足一刻钟时间后,赢高直接跪在了嬴胡亥面前,激动无比的说道:
“陛下,臣……”
嬴胡亥看着满脸血红,说话都有些结巴的赢高,淡淡一笑:“皇兄有话慢慢说。”
“臣!”赢高“铛”的一声,脑袋直接磕在地上,看得嬴胡亥一阵牙酸:
“陛下此法,远超墨家最精深无比的冶铁术,臣弟身为墨家矩子,实在是羞愧无比,从今以后,臣弟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嬴胡亥嘴角微翘,缓步走上前去,将这跪在地上的赢高扶了起来:
“你与朕虽为君臣,但终究是血亲骨肉,能有你这番话,朕也很是欣慰,那你看这朕给你的这水力冶铁,多长时间能造出来?”
赢高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半月……不,十天时间!十天时间!臣必定送来第一口冶炼出来的铁剑!”
这需要重新划定一片建筑群,此外还要修建巨大的水力风车,畜力风箱等等,且对于世人,哪怕是赢高这个墨家矩子,都是稀罕玩意,十天时间,也算是比较赶了。
“不要剑,朕需要你冶炼一种环首刀,你先去将水力冶铁的作坊建造出来,至于环首刀如何锻造,朕自会差人送来。”
赢高兴奋地拱手一拜:“那臣先行告退!”
看着赢高兴奋的小跑这般极度失礼的模样,嬴胡亥嘴角上翘:“传召章邯进宫,水里冶铁乃是绝密,朕要他亲自统帅禁军看护,任何人等,不得泄露半点消息出去!”
看着周身王霸之气浓烈的皇帝,韩谈急忙叩首领命而去。
第十四章 我许莫负那么有名
“许先生!”
得到召唤召见,急匆匆赶到宫门口外边的章邯微微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穿镌刻有星辰模样服饰道纹的人,顿时眼睛一亮。
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中郎将,属于九卿之一郎中令之下的下属官员,不说身份地,但是平常时候却还真是没资格求见许莫负的。
至于先生的称呼,到也不足为奇,以章邯现而今的身份,称呼许莫负为先生,那自然是尊称。
许莫负一看章邯满面红光的兴奋模样,便知道这他么是皇帝把自己晾在一边上,召见的第二个人了……
真不知道自己还要被晾在这里多久……
“嗯,正是本君。”内心已经是一万只草拟吗来回奔走,可许莫负却依旧知道,自己还是要保持着高人风度。
“我是中郎将章邯,拜见许先生,却不知许先生在此,可是求见皇帝陛下?”
许莫负嘴角微微抽抽了一下,这……你这章邯还真是哪里不痛快,你就往哪里揭伤疤啊!
可……她依旧做出一副恬淡的世外高人风范,颔首且缓慢的说道:“不错,本君看章将军,还是先行入宫吧。”
章邯这才拱了拱手,快步跟着前来传召他的宦官直走入宫廷去。
“章邯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将手里的环首刀锻造要点,包裹包钢法、折叠锻造法,全部都书写了一遍,顺带着环首刀的分量,造型全部都用比例标志了出来。
这一次,则是在一张布匹上画出,比起在竹简上画出来,却不知精细了多少倍。
可嬴胡亥还是觉得,应该尽快把白纸弄出来,没有这东西,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章邯来了?”嬴胡亥将布匹折了起来,下跪着的章邯赶紧道:“臣到了,不知陛下有何差遣?”
“朕着你自侍卫军之中征调一千绝对忠诚的侍卫,跟着赢高做一件事情,至于做什么,你不要过问,你只需要保证一点,这件事情不泄露出去半点。
除了赢高和一些必要的工匠之外,任何多余的人知道了,必要的时候,你有先斩后奏的特权,懂了吗?”
章邯心头大振,究竟是什么秘密?
可他也不敢深想,直接拱手肃容道:“臣遵命!定让不叫人任何多余的人知道这件事。”
韩谈走上前来,将那布匹交给了章邯,章邯双手接过,只听得皇帝道:
“此物,你带过去,交给赢高,着令他务必保密,不得流传出去,墨家弟子可以参详,但若是流传出去,朕的国土上以后墨家就没必要存在了。”
章邯心头又是剧烈一震,只觉得这轻若羽毛的布匹,如泰山一般沉重。
“陛下放心,臣必定将话语带到!”
“退下吧,上次迎回蒙恬的事情做得不错,朕记在心里呢。”
章邯心头难免一激:“为陛下驱驰,万死不辞!”
“什么时辰了。”嬴胡亥喝了一口味道都已经变淡了的茶,韩谈这边急忙上前要来更换茶叶,听得此言,便道:
“陛下,刚到午时,也是时候用早膳了。”
嬴胡亥一听,不由得莞尔一笑:“这么说,许莫负还在外边等着?”
“陛下让她等着,她自然不敢擅自走开。”韩谈笑道。
嬴胡亥点头,“那既然是这样……”
“禀告陛下,蒙恬之女蒙蕙求见,说她带来了膳食,特此拜谢陛下赦免蒙恬大人罪行。”
“哦?”嬴胡亥一听,本来打算找见许莫负了,但是一听蒙蕙到了,倒是有些兴趣起来了。
“既然如此,传召她进来,朕就在这边用膳,韩谈吩咐御膳房那边,给朕准备的早膳就赏赐给外边轮值的侍卫们。”
众多侍卫闻言,齐齐转过身来,山呼万岁!
这是荣誉,并非是说嬴胡亥一个人的伙食,就够那么多的人吃。
“万岁!”
“万岁!”
“万岁!”
九重宫阙外,山呼万岁的声音震天动地。
依旧在宫门外边等候的许莫负听着这山呼声,神色微微一边,心中更是忍不住自语了起来:
“新帝到底有些什么厉害的手段,先帝在时,我都未曾听过这般嘹喨的吼喝声音。”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停下,一群侍卫自皇宫正门中走出,将这马车护卫了起来,随即又护送着直接进入皇宫去。
“这……”许莫负哪里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女人的乘坐的马车?
“什么样的人,能直接乘坐马车进入皇宫?难不成是……蒙恬的女儿?”
站了半早上,许莫负也觉得浑身乏力,顿时灵机一动,高声道:
“蒙蕙小姐!蒙蕙小姐!”
“嘎吱——”
马车果真停下,许莫负心头一喜,可惜现在没有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句话,否则的话许莫负当真要情况自语出这句话了。
“原来是许姐姐!”车帘子缓缓掀开,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庞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蒙恬之女蒙蕙。
这两人竟然还是老相识,周围侍卫见状,到也不敢阻拦什么。
许莫负缓步上前,含笑道:“都听闻皇帝将要赐婚,我今日观蒙蕙小姐的面相,简直就是贵不可及!”
蒙蕙一听,不由得莞尔一笑:“姐姐言过其实了……我看姐姐,可也是要入宫?”
“这……却不知妹妹可否搭我一程?”许莫负淡淡一笑,浑身上下依旧透露着那种从容风度,丝毫看不出是在求人。
不等蒙蕙说话,那一边上的侍卫就拱手道:“非是小人不通情理,皇宫之中,但凡是皇帝陛下没有召见,任何人等不得随意入内,违令者斩!这是自先帝时候,就定下来的规矩。”
许莫负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看着蒙蕙。
蒙蕙无奈的看了一眼那军士,从军甲上来看,此人应该是一个五百人主。
秦朝时候的军队建制五人为一伍,设置有伍长,十人则设置什长,五十人设置一屯长。
在往上,百人则设置百将,又成百夫长,百夫长往上走,则是二五百才是五百人主,五百人主之上,便是千人队伍,但千人队伍却又不叫做千夫丈,而是叫做而五百人主。
千人往上,则是曲,曲一般是统帅两千余人,不超过三千人,长官称为军侯。
曲在往上,则称之为部,部的长官就是校尉,司马欣之前就是禁军中的校尉,嬴胡亥一句话,就让它成为卫尉副手,升级的速度简直和坐火箭没什么区别了。
校尉之上,就是将军,将军能统帅多少人,这个主要看皇帝给他多少兵权了。
眼前阻拦许莫负的这人感受这蒙蕙的目光,面无表情的拱手道:
“还请贵人垂怜,如果我们放人进去,皇帝陛下追究起来,我们今天轮值的一千人,都要处斩!”
许莫负依旧自信满满,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蒙蕙,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名气,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自己开口了,那个人必定不会拒绝自己,蒙蕙也一样。
只是……
“既然如此,那还请许姐姐在外边等候片刻吧。”蒙蕙将许莫负的笑容尽收眼底,漂亮的眼皮抬了抬,随手放下了车帘子。
第十五章 与美人谈
许莫负表情有些细微的僵硬,看着蒙蕙的马车直走禁中而去。
一群宫廷侍卫们,则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谁都知道不久之后,蒙蕙将成为咸阳宫某一做宫殿的女主人,如果她真的坚持把许莫负带进去,他们这些人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大殿中,嬴胡亥整好将为数不多的几分奏折处理外,蒙蕙就已经到了。
几个宦官小心翼翼的将蒙蕙的食盒打开,嬴胡亥微微看了一眼,这菜肴看起来很是一般。
倒并非是蒙蕙手艺不行,而是这个时代做菜的主要方式就是油渣、水煮、气蒸、烧烤几种。
至于后世国人痴迷的炒菜,却远远还没有发明出来。
好在嬴胡亥素来就不是什么贪吃之人,蒙蕙见礼过后,便走上前来,开始给胡亥盛饭。
韩谈很自然的走上前来,从蒙蕙手中接过瓷碗,自个儿就要吃第一口。
这是日常试毒,尤其是这次的膳食乃是蒙蕙从宫外带来,试毒这个过程就越发显得重要。
“退下吧,蒙恬朕都信不过的话,那整个天下也就没什么人信得过了。”嬴胡亥挥了挥手。
韩谈自然不敢坚持什么,恭敬的放下了碗筷,就推到一边上侍奉着。
蒙蕙则赶忙道:“多谢陛下信任!”
嬴胡亥喝了一口清炖鸡汤,滋味不说有多好,甚至于盐巴似乎重了些,但却也微微一笑:“还不错……对了,蒙爱卿休息的如何了?”
蒙蕙一边给嬴胡亥舀汤水,一边道:“父亲自从得了陛下的恩赐以后,就已经准备着手从中尉府那边要人过去,锻造马蹄铁和马镫。”
“蒙爱卿素来闲不住。”嬴胡亥微微一笑,变现得对蒙恬十分满意。
蒙蕙看着嬴胡亥吃饭的动作,几乎没怎么看过自己,心下不免有些气馁,平日里她也自诩美姬,在咸阳城中也是少有的娇娃美人,可她今日见到皇帝,皇帝却感觉那清汤炖鸡,似乎都比她这个大活人更有吸引力。
不是都传闻说皇帝即位贪恋美色的吗?
难道传闻都是假的?
正在蒙蕙心中几乎快要弄出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嬴胡亥终于开口说道:“朕赐婚的时候,你怎么看待?”
“却不知陛下指的是,二十三公主和李由的,还是……”蒙蕙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是妾身的?”
“都说说看。”嬴胡亥放下了筷子,本该威严的皇帝,却在这个时候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蒙蕙目中露出些许笑意来,赶紧说道:“陛下诛杀赵高,朝野震动,但为了稳住局面,所以才赐婚李由,如此一来,丞相大人必定更加忠于陛下。
妾身蒙氏一族早些时候眼光不明,选错了人,但陛下怜惜家父和二叔才能,所以才赐下婚约,一则是昭示恩宠,二则是安抚家父,无需担忧之前的事情,陛下乃开诚布公之圣君,自然不会计较此前的事情。”
“哈哈哈……”嬴胡亥闻言大笑:“可还不止这些。”
蒙蕙微微低眉,自有一种妩媚风情生出:“妾身愚钝,还请陛下示下。”
嬴胡亥朗声道:“你可知,依照你父亲的身份,朕本应该授给他太尉一职!”
蒙蕙瞳孔骤然一凝,太尉掌管全国军事,何等位高权重,那就不用多说了。
始皇帝朝的时候,虽然设置了太尉这一个官职,但却因为太尉这个官职执掌天下兵权,最是令人忌惮,一直都没有人担任过。
嬴胡亥将孟慧的表情落在眼中,很是满意:“但朕却并没有赐给他如此官职,其一并非是他能力不行;其二,更非是朕不信任他。”
蒙蕙听着这话,觉得很是别扭,但随即心头一惊,猛地抬头看向皇帝,发现皇帝真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一双眸子像是能看穿自己内心所有的秘密一般明亮。
“朕信任你父亲,所以才给他郎中令这样重要的官职,但很可惜,你父亲不信任朕。”
“哗啦!”蒙蕙离席躬身下拜,哀声道:“陛下容禀,家父他绝无贰臣之心。”
“如果有,朕还会娶你吗?”嬴胡亥反问的一句话,顿时让蒙蕙满脸通红。
是啊,如果皇帝真觉得自己的父亲有贰臣之心,还大费周折,让同为皇族的嬴子婴来求亲?
“起来吧!”嬴胡亥淡淡道:“朕赐婚,便是为了告诉你父亲,朕值得信任。”
蒙蕙心头猛的想到了自己父亲所说的,他忠心的是大秦,而不是大秦的某一个皇帝。
这……眼下皇帝的表现来看,就像是听到自己父亲说这样的话一样。
“皇帝对于人心的揣测,究竟到了多么可怕的程度?”蒙蕙心中自语着,却不敢抬头去看皇帝,她生怕自己和皇帝一对视,心中这最后的秘密也会荡然无存了。
“至于赐婚李由和赢珠,朕想告诉你父亲的是,朕能信任他,但朕也可以信任别人。”嬴胡亥面无表情道:“就如同朕可以信任赵高,但发现他有忤逆之心,照样可以将之诛杀一般。”
蒙蕙方才平复下来心跳,又剧烈的跳动起来。
眼前的皇帝,昔年她也见过很多次,每一次给自己的感觉都是色眯眯的,成不了大事。
可今日面对他,蒙蕙只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座泰山压来般沉重,连呼吸都觉得吃力。
“这就是帝王威严吗?”蒙蕙心中自语了一句,甚至发现自己竟然越发对眼前这个年轻的人皇,生出了不可遏制的好奇心。
“说这么多,朕也别无他意,只是想你能劝劝你父亲,朕的大秦就像是一间房子,蒙恬就是其中最为粗大的一颗梁柱,嬴扶苏能做的事情,朕照样能坐;嬴扶苏不能做的事情,朕照样能做!
更况且……”
嬴胡亥不自觉的轻笑一声:“我父皇,当年若是有传帝位给嬴扶苏之心,弥留之际,又怎么会不让扶苏在身边伺候着?”
谎言重复一百遍,就会变成真话;更况且嬴胡亥只要成为圣君,那天底下的人,自然会有意忽略掉某些东西。
人,永远是最现实的。
蒙蕙美眸带着惊异之色,随即点头道:“陛下放心,妾身必定会苦劝家父的。”
“好了,国事说完了,那我们就来聊一聊私事。”嬴胡亥威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而且这笑容还是带着羞涩之意的。
蒙蕙越发看不懂,皇帝这……什么意思?害羞吗?
“朕贸然令子婴前去提亲,也不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迫于朝野压力,这才答应嫁给朕的,那朕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此言一出,蒙蕙美眸又是一惊,这个时代……竟然会有男子在做事情的时候,会考虑女子的感受吗?
皇帝……他,似乎……不,大概是真的变了……
第十六章 匈奴登场
“怎么?为什么用这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朕?”嬴胡亥忍不住笑出了声。
蒙蕙急忙拱手赔罪:“妾身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陛下的话,太令妾身震惊了。”
“任何人都对爱情抱有幻想,朕也一样。”嬴胡亥简直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朕也一样,只是朕身为皇帝,先考虑的东西,必须是整个天下,然后才能是个人,而现在,朕就是以你未婚夫的身份和你说话。
这门婚事,朕希望看到是你自愿的,而不是迫于权势压力,才勉强同意的。”
蒙蕙深吸一口,眉目动情道:“生于这世间,何曾见过有陛下这般的男子,会在意一个妇人心中想的是什么?
妾身愿执妇德,愿为天下妇人典范!”
嬴胡亥闻言,心中忍不住发发感慨,古人是真的含蓄啊,一句我愿意嫁给你,都能说的这般大义凛然。
“这便是了。”嬴胡亥也道:“朕不愿意和自己将来的皇后同床异梦,既然是夫妻,那就应该同心协力,把这个天下治理好。”
蒙蕙心头又是一震,暗自语道:“难不成子婴大人说的是真的?皇帝有意册封自己为皇后?”
“妾身必定与陛下戮力同心!”蒙蕙在一次拱手道,她还没有适应从一个臣子,转变为女君的身份来。
嬴胡亥却趁机摸上了蒙蕙柔软的小手,笑吟吟的道:“朕现在知道你的内心是何种想法,竟然感觉一身轻松。
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蕙儿你养在深闺,朕早就已经听说过你的美名,如何能不喜爱?”
这般赤果果的表白,令蒙蕙欲拒还换,羞答答的玉面通红,竟然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双手都已经被嬴胡亥紧紧地握住了。
“陛下!陛下!”
却不曾想这个时候,韩谈这狗奴才冲了进来,看到皇帝和蒙蕙姑娘两人的动作,顿时就意识到了自己来的不时候,直接吓得跪在地上。
蒙蕙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看到自己双手都被嬴胡亥的大手包裹着,下意识的抽了出来,满脸羞红道:
“陛下朝政要紧,妾身就先行告退了。”丢下这句话,碗筷都已经忘记收拾,蒙蕙逃也似的离开了大殿。
嬴胡亥看着蒙蕙的背影,不自觉的露出笑眯眯的表情来。
“真漂亮,什么国民女神给她提鞋都不配!”嬴胡亥轻声说了句,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韩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出什么事情了?难不成关东六国残贼死灰复燃了?”
韩谈匍在地上,双手呈上来一封竹简,颤抖着道:“陛下,王离将军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可能是长城边上有什么变故发生!”
嬴胡亥闻言,急忙展开竹简,认真看了起来。
“虚惊一场!”嬴胡亥瞪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韩谈:“起来吧,并非是匈奴人入侵。”
韩谈松了一口气,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嬴胡亥接着道:“而是匈奴内部除了一些问题,匈奴的头曼单于喜欢小儿子,不喜欢大儿子,想要将大儿子冒顿送到月之人哪里去做人质。
这件事情被王离将军获悉,他请示朕,是否出兵截下冒顿!”
说道冒顿,嬴胡亥双目中难免露出杀机,就是这个匈奴人,令堂堂华夏一族背负了数千年和亲的耻辱!
安危托妇人的时代,汉朝会有,但朕治下的大秦,绝对不会有!
而冒顿被送到月之人那里做人质的事情,历史上确实发生过,但他却逃了出来,反而杀了头曼单于一个措手不及,自己成为了匈奴单于。
“这封令书,是昨天早上发出的,今天早上就到了朕的咸阳宫,速度果真极快!”
始皇帝修建的直道,绝对堪称古代的高速公路。
韩谈闻言,赶紧道:“驿站的军卒说,跑死了两匹马。”
“当赏!赐爵一级。”嬴胡亥眸光冷冽道,“此外,传召蒙恬,火速在城外集结两千精锐骑兵,随朕北上,朕要亲自跃马长城,活捉冒顿!”
韩谈吓得浑身发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惊恐道:“陛下不可离开咸阳城,草原何其危险,陛下万乘之躯,如何能亲冒矢石?”
“那是你的想法!”嬴胡亥转身走出大殿,威严的声音传来:“即刻传丞相李斯、卫尉杨端和、上将军李信、中车府令蒙毅,郎中令章平、卫士令白起来见朕!”
大殿外,轮值的校尉急忙拱手应道,随即火速去传召这些人。
韩谈发抖的走出大殿,快步跟上了皇帝的脚步,这开什么玩笑?
皇帝难道真的要御驾亲征?
长城之外的草原上,那是何等危险的地方啊!
“来人,披甲!”嬴胡亥立在当场,大声喝道。
几个宦官搬出甲胄,有条不紊的未嬴胡亥披上黑龙乌金甲。
大秦甲士,都不戴头盔,皇帝的甲胄也同样如此。
镌刻了九条黑龙的长披风迎着风猎猎作响,嬴胡亥看了一眼手中的巴掌宽的神剑,缓缓抽出剑鞘。
“嗡——”
剑出鞘,空气中竟然都有一种锋锐的鸣蝉之音。
“太阿——”
嬴胡亥轻轻念出剑身上的古篆体问题,这口神剑,就是传说中的太阿剑。
“陛下!”韩谈看了一眼身披黑龙乌金甲的皇帝,顿时感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如何了?”嬴胡亥还剑入鞘,威严的眸光落在了韩谈身上。
“蒙恬已经集结两千骑军在城外,且都安装了马蹄铁和马镫,每人除了背负三十根箭矢以外,后背更加新增了六根投掷用的战矛。
此外,百将以上,还在马背上准备了十根战矛,一共就是十六根战马,一人双马,等候陛下检阅!”
嬴胡亥嘴角微翘:“不错,蒙恬做事情很稳当,速度也快,朕很喜欢,丞相他们到了吗?”
“已经到了大殿外。”韩谈面色发紧道。
“宣进来。”嬴胡亥转身坐在帝座上,威严的开口道。
很快,丞相李斯、卫尉杨端和、上将军李信、中车府令蒙毅,郎中令章平、卫士令白起鱼贯而入,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身戎装的皇帝。
“臣等拜见吾皇万岁!”
众人纷纷行大礼。
嬴胡亥道:“平身!朕紧急召见诸位来,乃是因为北边长城,王离传来令书,言说匈奴人头曼单于要将自己的长子冒顿送到月之人那里做质子,恐怕有联盟之意。
匈奴历来为我朝心腹之患,若是于月氏联盟,恐边境生变,故而朕决议与蒙恬将军提携两千精锐骑兵,此时出发,明日便可越过长城,截杀匈奴队伍,俘虏冒顿。”
众人一听,面色皆是一变。
第十七章 铁骑北伐
“陛下万金之躯,万万不可亲冒矢石,老臣愿为陛下擒贼杀将,将那冒顿擒拿而来!”李信悍然跪下,以头触地。
紧接着,丞相李斯、杨端和、蒙毅、章平、白起等人纷纷跪了下来,起身道:
“请皇帝收回成命,臣等愿亲自北伐,擒拿冒顿!”
嬴胡亥脸色一沉:“朕与蒙恬北上长城期间,李斯与蒙毅你二人监国,大小事宜,需要交给九卿商议,随即你二人都同意,方才可实施。”
跪在地上的李斯忍不住和蒙毅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面有苦色。
可还不等他们说话,嬴胡亥又道:“杨端和除了守好皇宫之外,朕在给你兵权,整个咸阳城戒严,上到皇族,下到黔首百姓,但凡有作乱者,你可直接斩立决!”
杨端和神色紧绷,他这样的老狐狸,哪里会听不出来皇帝是什么意思,这是防备着自己的兄弟趁着他不再的时候作乱啊!
看样子,自己想要做老好人的梦想,永远都只能做个梦想了。
“臣!杨端和领命!”杨端和深吸一口气,肃然喝道。
“李信,蒙恬跟随朕北上长城期间,你代为执掌郎中令职务。”李信也是灭六国的老将了,闻得皇帝此言,便知道皇帝心意无法逆转,也就只有拱手领命。
最重要的是,他于蒙恬关系莫逆,皇帝赦免蒙恬,他对皇帝整个人都有质的改观。
“中郎将章平,你与你兄长章邯同时在宫中担任要职,朕知你兄弟二人素有勇武之名,你辅助白起接管内史郡所有兵马。”
大秦天下四十余郡,内史郡是咸阳城所在,天子直接管辖的郡,乃是天下重中之重的地方。
此言一出,不仅李斯、蒙毅变色,就是杨端和、章平都不禁变色,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一边上面无表情,拱手领命的白起:
“末将白起,领命!”
“此人到底是谁?”
“皇帝为何如此信任他?竟然将整个咸阳附近所有的兵马统帅权都交给了他?”
无数个疑问在众人心中冒出。
嬴胡亥寒声道:“诸位若是对白起有什么疑问的话,朕可以亲自作答!”
“臣等不敢!”李斯赶紧拱手说道:“只是陛下御驾亲征,终究不妥,还……”
嬴胡亥挥手打断了李斯:“白起乃是先帝留给朕的人,朕对他很是放心,而且他本人更是武安君嫡系后人,朕希望他又乃祖之风,故而赐名白起。”
一听到说是人屠白起的嫡系后人,几人脸色变得不是一般的难看。
尤其是李斯,脸色更是怪异到了极致。
长平之战看似很遥远,可是那也只不过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而已,那个时候始皇帝嬴政也才两岁。
这么算下来,此人恐怕是武安君白起的重孙辈了。
“白起,朕授予你太阿剑,你手持此剑,如朕亲临,但凡有敢于作乱者,不管身份贵贱高低,就地斩首。”
白起双手上承,接过太阿剑,肃容喝道:“陛下放心,有臣在,咸阳城以及整个内史郡,断然无任何逆贼可以隐匿身形!”
看到这一幕,李斯的脸色变得最难看,这他么……白起手里提着皇帝御赐的剑,那岂不是要砍自己都行了?
一想到这个,李斯心中骤然一惊,看向白起的眼神里,也不自觉地多了一丝忌惮之色。
嬴胡亥转身,黑龙披风在大殿中发出非常刺耳的猎猎之声,随即那充满威严的声音又回荡在大殿中:
“诸位爱卿,咸阳城朕就交给你了,不出十日时间,朕必定将那冒顿擒拿而来!”
众人见嬴胡亥坚持,难以逆转皇帝心意,也就只有拱手一拜,齐声贺道:“臣等预祝陛下,凯旋而归!”
皇宫外,许莫负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自从自己通报求见皇帝到现在,整整一早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期间看到不知道多少人进进出出,尤其还有几个自己的老熟人,诸如李斯、蒙毅、李信这些人。
平常时候,自己可都是咸阳宫的在上宾,今天居然被撂在外边晒太阳!
最为可恨的是,李斯、蒙毅这些魂淡进去的时候,非要和自己打招呼,而且问的内容几乎都是一致的:
“哟!这不是先生吗?”
“先生实在等候皇帝召见吗?”
“那我就先进去了!”
“……”
一想到平日里这些人腆着脸求自己为他们占卜的事情,许莫负就气的压根发痒。
这时候,宫门里边传来嘈杂的声音,许莫负一想,要是李斯等人进去又出来,结果还看到自己在宫门外边晒太阳,没有得到皇帝的召见,那日后恐怕还想用玄奥虚幻的东西从他们身上骗钱,恐怕也就显得不切实际了。
她赶紧闪身到了一边上的巨大柱子后边躲了起来,周围周围的执戟武士到也注意到了这有些异常的先生,但却无人多嘴说什么。
很快,嬴胡亥纵马领着一队禁军冲了出来,周围所有的执戟武士全部都跪了下来,许莫负当然不敢放肆,也顺势跪了下来行礼,但是她却偷偷的瞄了一样嬴胡亥。
一个人的面相,自然是讲究从额头到下巴上所有的细枝末节,全都可以依据这些组合推测出一个人的命运如何。
许莫负方才看了一眼嬴胡亥的脸,顿时瞳孔微缩,心中巨震:“怎么可能?我前几日见他,还是一副短命相,为何今日见他面相,俨然有一股紫气缭绕,直接看不到他整个人真实的面孔了!”
“大胆!那是何人?竟然敢直视陛下天颜!”
骤然一声断喝袭来,许莫负直视愣神了不到一两个呼吸的时间,骤然感到眼前一黑,直接就被一群手提长戈的禁军围住。
这让她脸色更黑,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还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不仅能见到皇帝,而且还能和皇帝相处很长时间。
难道真的是自己占卜之术不灵验了?
“吁——”
嬴胡亥勒住缰绳,胯下的黑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阵嘶鸣声来,随即“咵嗒”“咵嗒”缓步走到了许莫负身边来。
“原来是许先生!”嬴胡亥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挥了一下手,周围手持长戈将许莫负架住的禁军这才散开,但却依旧立在一边上。
“许莫负拜见吾皇万岁!”许莫负这才跪直身子,郑重行礼。
嬴胡亥道:“朕即将跃马长城,先生不如为朕卜一卦吉凶如何?”
“吾皇天命所归,臣方才远眺,便已觉一股祥瑞之气笼罩皇帝周身,此行大吉大利!”
可不是么,嬴胡亥现在整个人都有一股浓郁的紫薇之气笼罩,这简直就是古之人皇的异象啊!
能不大吉大利吗?
“陛下……”却在这个时候,一声断喝从远处骤然传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十八章 咸阳震动
嬴胡亥转过头去,便看到一骑快速冲来,马背上骑士骑术精湛,仅仅依靠双脚勾住马肚子,在马匹飞驰的情况下,依旧可以稳住身形。
来人,正是蒙恬!
蒙恬翻身下马,魁梧高大的身躯从人群中穿过,直接就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微臣拜见吾皇,先前吾皇集结精骑,臣以为吾皇要检阅大军,遂而听说吾皇要跃马长城,故而臣只身一人前来,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蒙恬双膝跪下,拱手拜道:“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吾皇何等尊贵之身屈,臣可为陛下亲冒矢石,万死不辞!”
嬴胡亥翻身下马,双手扶起蒙恬,缓缓道:“蒙将军且看,这是何人?”
蒙恬微微一看,他有些不解道:“是……许先生!”
许莫负依旧还在跪着,没有得到嬴胡亥的点头,她这个时候站起来可是大不敬之举,但她依旧神色如常的和蒙恬见礼:“蒙将军!”
“许先生平身吧。”嬴胡亥这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许莫负随即起身,顺势道:
“方才陛下让我占卜此行吉凶祸福,结果是大吉大利。”
嬴胡亥眼里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难怪这许莫负能在满朝文武大臣之中混的风生水起,这察言观色、顺风使舵的本事,当真是不错。
蒙恬看了一眼许莫负,却还是拱手道:“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臣愿意为陛下万死!”
“蒙将军何须如此紧张?”嬴胡亥翻身上了战马,挥了一下手:“开道!”
“起!”
“起!”
“起!”
大秦禁军甲士怒吼三声,上千军卒黑压压的一片,列队朝着前头走去。
“蒙将军上马,朕与你一同跃马长城!”嬴胡亥朗声道。
蒙恬见皇帝已经下令三军起行,自然不敢多言,只是目带杀气的看了一眼许莫负。
许莫负心头一惊,知道自己今日算是得罪了蒙恬,可不得罪蒙恬,就要得罪皇帝。
两害相比取其轻,那当然只能选择吃罪郎中令大人了。
“臣预祝陛下凯旋而归!”许莫负急忙躬身下拜,嘴角也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来,皇帝自己想去北边找死,那就去呗,谁不知道匈奴人、胡人、月氏人有多么凶残!
嬴胡亥却动了动手指:“给先生备马,让她跟随朕一并北上,如果卜卦不准,祭旗!”
许莫负整个人瞬间呆住,什么?皇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毒……不!聪明了?
心中正在怨恨许莫负的蒙恬闻言,嘴角冷翘而起,已经摸到了腰间剑柄上的手,也随即放开,他原本是想当众杀了这个妖言惑众的巫师!
不过,皇帝既然如此下令,那说明皇帝也察觉到了些什么。
“还请先生上马!”
嬴胡亥和蒙恬两人已经纵马远去,禁军甲士牵马而来,立在许莫负身边,神色冷峻。
许莫负任命一般摇了摇头,揪住马鬃毛,双脚一点地,直接爬上了马背,跟随者人潮直奔咸阳城外而去。
“什么?皇帝竟然亲自领军北上?”公子高听到消息以后,整个人浑身俱是一震!
章邯拱手道:“消息确凿,皇帝陛下着令身边的卫士令白起,统帅整个内史郡所有的兵权,下官这边已经有人过来催着,要去向着白起将军述职。”
说着,章邯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白起将军下了将令,说咸阳城百里之内,但凡是校尉级以上的军官,都要在日落之前找他述职,如果迟了的话,一律处斩!”
“什么?”公子高闻言,又是大惊:“这个白起竟然如此刚硬!”
“这还不算什么。”章邯苦笑一声:“白起将军第二道军令,是着令整个内史郡校尉以及校尉级别以上的将官,在明天日落之前,必须找他述职,如果错过时间不到,一律处斩!”
“公子,这时间也不早,下官就先过去述职,我已经下了军令,没有我的亲自在场,所有的人员只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斩,公子您看……”
整个人依旧处在震惊之中的公子高默默地挥了下手:“将军只管去,无人会违背的你的军令!”
章邯拱了拱手,快速退下。
公子高看着身后清理出来的空地,还有从远处挖开沟渠引动而来的泉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把心中的震惊平复了下来:
“皇帝……他这么做,是想要置身事外,而后将咸阳城、乃至于整个内史郡所有反对他的人都引出来,然后借助白起的手全部杀掉!
好狠毒啊,不过也好生高明!……为人君者,仁慈之人有怎么能做好人君的位置?
就看我的这些兄弟们,有谁想找死的!”
他完全就没想过嬴胡亥是真的北上长城和匈奴人决死去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处华贵的府邸,一个面上散发着珠光宝玉光泽的男子正在翻阅诗经秦风篇章,忽然一个比他看起来小几岁的少年人急匆匆冲了进来,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嚷嚷道:
“二哥,皇帝竟然和郎中令蒙恬率领两千骑兵北上长城去了!”
这青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公子将闾。
将闾面露惊异不定之色,放下了手中的诗经,竹简掉落在矮几上发出很清脆的声音:
“你说什么?皇帝北上长城?”
“是啊!这走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呢,现在整个咸阳城都传遍了,据说是王离将军上奏皇帝,可能是边关发生了什么大事。”
“皇帝万乘之躯……”公子将闾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下来,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年人道:
“老八,你就不觉得奇怪?皇帝前几日祭祀父皇回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放在以往,他怎么可能亲自统帅骑兵北上?
多的不说,便是父皇尚在的时候,也从未出现过亲自统率大军征战的先例。”
“老九呢?”公子将闾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正在外边练剑。”
赢将闾眉宇间满是凝重之色:“你告诉他,在皇帝没有回咸阳之前,不管是谁邀请他去赴宴,都不要出门,此外,从现在起,你们两人每天吃喝睡觉都和我们在一起,每天都读诗经。”
“二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出府?”
赢将闾点头:“有大事要发生了,现在出去,随时都可能会人头的落地,快点去!”
“报——主公,有一位不肯透露名字的先生求见!”
赢将闾一听,面色大变:“坏了!”
第十九章 第一个作死之人
“我家主公说今日起闭门谢客,先生请回。”公子将闾府邸外,一持剑门客冷脸说道。
斗笠人声音低沉,透露着一股子阴冷的味道:“你可直接转告你家主人,想不想再进一步,诸公子中,已有人见过我了。”
“阁下是在谋划什么?”赢将闾的声音忽然从那门客身后传来。
“不错……”那人方才抬头,就看到赢将闾手中弯弓,对着他就是一箭!
“铮——”
箭矢直接插进这人脚前地里!
那人额头上也流下一丝冷汗。
赢将闾寒声道:“我兄弟三人只愿安居,别无他意,再敢多言,下一箭射的,就不是地了!”
斗笠人冷哼一声:“愚昧之徒,将来你会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说完,转身就走。
赢将闾目光远眺,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但愿大家都别胡来。”
另一府邸外,斗笠人驻足停留了片刻,随即就被人请了进去。
这是公子胜的府邸。
……
与此同时,咸阳宫正门外。
白起命人架起来一座高台,立于高台之上,高台下汇聚了大大小小数百将校。
章平立于一旁,身侧还有李斯、李信、蒙毅三人,皆是皇帝北上时召见之人。
“大人!昏时已到,是否开始点名?”章平展开一卷竹简,抬头问道。
白起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随即一挥手,高台之下,顿时就有一队身披甲胄,手提战斧的军汉列队走来。
“咵咵咵——”
整齐的步伐透露着威严大气。
“点名开始!所有名字只点三次,未到或不应者……斩!”章平厉声喝道。
一时间,广场上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太阿剑的震慑力,可见一斑!
章平满意地看了眼下边一望无际的钢铁洪流,威严开口喝道:“李贵!”
“李贵——”
“李贵——”
回音在诺大的广场上回荡开来。
“喏!”
人群中,一个汉子扯着嗓子应和道。
“王齐!”
“喏!”
“周安!”
“喏!”
“白吸!”
“喏!”
“鲁帛!”
念完这个名字,章平抬起头,朝着钢铁洪流中看了一眼,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回荡开来。
他停顿了片刻,周身空气瞬间凝固!
随即,又是一声大喝!
“鲁——帛——”
章平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体内血液在朝着脸上疯狂涌动,似是要冲破头皮!
他又嘶吼了一声。
“鲁帛!”
依旧没有回应。
“咵咵咵!”
一列腰间挎着巴掌宽度战剑的军卒冲上前来,白起起身,将写有“令”字的军令从高台上丢下。
“将此人抓来!”
“喏!”为首的五百人主断喝一声。
所有将校,鸦雀无声!
甚至,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章邯也在人群里,他抬头看着高台上的弟弟,眉头忍不住皱起来了。
这鲁帛……可不简单!
他是公子康的小舅子,本身没什么才能,可偏生有个姐姐姿色不错,讨得四公子赢康喜欢。
正是因此,他才在军中混了个校尉的军职。
“哐哐哐——”
半个时辰后,夕阳西下。
一个浑身酒气的壮汉终于被驾到了高台下。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醉酒的鲁帛大声嚷嚷着,毫无惧色。
李斯和蒙毅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看向了面无表情的白起。
“验明正身!”白起起身,看着骂骂咧咧的鲁帛,神色不变!
鲁帛被身边秦军按着头抬了起来,醉眼朦胧的他看了眼高台上的白起,忍不住笑骂道:“白起!老子就是鲁帛,你的军令我看到了,我就当做放屁!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卫士令,还想统帅千军万马不成?”
“你要是知道老子是谁,准吓得你尿裤子!”
周围依旧听不到半点喧哗,白起遭逢言语羞辱,面上也看不到半点神情变化,只是挥了下手。
“斩!”
“斩!”
章平断喝一声,下边的军卒按住鲁帛的脑袋,一边上手提战斧的甲士走了过来,挥动战斧就要落下!
“格老子!你真要砍我?我可是公子康的小舅子,你想好了!”
鲁帛此刻终于慌了神,大声嚷嚷着,想要挣扎,却被周围的秦军按得死死的!
“燕安夫人到!白起将军斧下留人!”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忽然从远处冲了过来。
车架上,一个驾车的仆人大声吼道。
白起依旧看着高台下即将被斩首的鲁帛,眼皮都没抬一下。
可那手里举起战斧的秦卒,却下意识停了下来。
“哈哈……我姐姐来了!我姐姐了!白起!白起!你小子就等死吧!”鲁帛疯狂大笑,挣扎着发髻也被撤散,披头散发,却丝毫不惧,一脸的狂妄之色!
燕安夫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可此刻,白起依旧面无表情,目光也看向了那飞驰而来的马车。
“章平!”白起断喝一声。
章平赶紧拱手道:“末将在!”
“肆意驱车闯入军营,该当何罪!”
章平双目圆睁,心头一震,带着惊恐的声音喝道:“论罪当斩!”
白起轻蔑一笑:“拿下!处——斩!”
恐怖的声音自白起口中发出,这个时候,就是李斯都不免变色了。
“轰——”
秦军阵营中,忽然冲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力士,手中巨型的流星锤直朝那飞驰的马车马匹脑袋砸了过去!
“轰——”
那马的脑袋直接被砸得粉碎,血肉横飞!马车更是直接翻到在地!
一个美姬尖叫着从其中跌落了出来。
这人,赫然就是公子康的妇人燕安夫人!
“拿下,砍了!”高台上,章平振臂一挥,十数秦卒冲上前去,直接将燕安夫人拖了起来,手起斧落,一个美丽惊恐的人头直接就被斩了下来!
全场,一片寂静!
甚至隐约间,还能听见咽口水的声音!
谁都没想到,白起,竟敢如此!
而就在这时,远处,又一声巨大的吼声传来,三军将士表情具是一肃。
“公子康到!”
第二十章 人屠之威
大军之中,人心惶惶!便是李斯也忍不住双眸一凝。
蒙毅张了张嘴,却被一边的李信用眼神制止。
“擅闯入军营,公子也照斩不误,拿下斩首!”白起冷喝一声,伸手一指先前那不敢斩鲁帛的军汉:“方才本将可曾叫你停下?”
那人脸色一变,手中的巨斧“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失声道:“未曾!”
“那你为何停下?”白起喝道:“不遵军令,斩!”
一旁的军卒见此,硬着头皮扑上前去,将那人和鲁帛一并擒下,手起刀落,两颗人头顿时上天!
“逆贼白起!你敢杀我!”另一边,公子康已经被架起,随行的十个仆人都被按在了高台之下:“我乃是先帝亲子,你区区一个将军,你敢杀我不成?谁给你的权力!你这是谋逆!”
白起冷笑一声:“公子康!本将受命于皇帝陛下,擅自闯入军营者,军法当斩,谁都不能例外!动手!”
一侧,手提战斧的军卒抬起战斧,公子康吓得脸色寡白,嘴唇颤抖,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这个白起,当真敢杀他!
霎时间,公子康脸色大变,再无半点儿傲气!
“白起将军!本公子……不,我知道错了!白起将军饶命……啊!”
一声惨叫,公子康人头落地。一旁的鲁帛更是直接活活吓死!
“斩!”
章平又是一声令下,已经吓死的鲁帛连同十个仆人,脑袋齐齐落地!
有风吹过,到这广场上后却直接消散。
三军将士肃然无比,浓郁的血腥气味缓缓散开。
天色将黑,白起大手一挥:“打火!”
“嘭!”
各处火垛子直接点燃,诺大的广场顿时变成一片火焰的海洋。
“连续两辆马车,直接冲入我军阵中,今日的护军校尉是谁?”
一骑马校尉翻身下马,浑身颤抖的走到了高台之下,拱手拜道:“是……是末将!”
声音俨然颤抖,带着恐惧。
白起冷哼一声:“扣罚你一个月俸禄,若是再犯,定斩不赦!”
这护军校尉顿时一个机灵,连忙拜谢:“多谢将军!末将日后定然睁大眼睛,再犯此罪,末将提头来见!”
“继续点名!”白起面无表情的喝道,看都不看那护军校尉一眼。
额头上满是冷汗的章平咽了咽口水,看了眼下边尸首两处的公子康,清了下嗓子,继续大声念叨:“章邯!”
人群里头,章邯瞳孔一缩,随即爆喝一声:“喏!”
高台上,名册继续点着,李斯闻着浓郁的血腥气味,手心里全是冷汗,后背也被浸透。
蒙毅更是呼吸都不顺畅了。
跟身侧的李信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各自眼中看到了深深地忌惮!
“亏得自己方才没为燕安夫人说话!”蒙毅心头一阵后怕,看了眼白起供奉在旁的太阿剑,心头一阵凉意袭过。
启明星微微亮起的大地上,越过一片山脉后,整个平原上放眼看去,似是有一层流淌着的火焰地毯疯狂地席卷天地而去。
巨响声震天动地,宛若山崩地裂、山呼海啸!
而这,正是数千战马狂奔的场景!
“陛下,歇一会儿吧,天也快亮了!”蒙恬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昨天中午出发到现在,皇帝愣是一路纵马狂奔,除了在阳周停下小憩,皇帝一直策马领跑,这都快到上郡地界了。
原本按照他的预估,皇帝最多奔走百余里,就会坚持不住,哪曾想,皇帝竟一路咬牙坚持了下来。
便是蒙恬,也不禁刮目相看。
嬴胡亥放慢了战马的速度,转头望向蒙恬,笑道:“那就传令,全军休整半个时辰,天亮之后大军火速出发!”
“喏!”
蒙恬应了一声,随即转头大声喝道:“皇帝有令,全军休息半个时辰,天亮出发!”
刹那间,他周围所有秦卒大声呼喊,一时间,崩腾的火焰地毯缓缓停下,冲天而起的尘烟,把上郡的夜空彻底笼罩。
“陛下!”蒙恬率先翻身下马,跪在嬴胡亥马边上,弓起后背。
嬴胡亥心头一喜。
看来,此番行径,悄无声息之间,已然征服了蒙恬绝傲的内心。
“起开!将士们能长途奔袭,朕照样可以!”
嬴胡亥喝了一声,随即翻身下马,双脚落地的瞬间,他几乎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好在他一只手揪住了马鞍,不至于露出落地就坐在地上的丑态。
“万岁!万岁!”
周围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不知是谁率先大声呼喊了起来。
一时间,原本疲惫的大秦铁骑,顿时变得杀气腾腾,龙精虎猛,仿佛能与这天下间任何部队展开殊死决战!
相对于嬴胡亥的威严霸气,许莫负就惨多了。
战马奔袭到现在,她大腿内侧早已磨破,裤子上满是鲜血,如同月事一般。
她下了马鞍,就需要人抬着才能上马。
“嘶——”
下马以后,许莫负疼得倒吸了几口凉气,随即就听到了震天动地的“万岁”呐喊声。
“好可怕!”
许莫负感受着周围大秦铁骑的疯狂,心中呢喃:“平素本来就是精锐之师,可皇帝来到军中以后,这些军卒就像是发疯了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拼命无比,皇帝……你的命格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
“难道真是阴阳家的人出手,以天人合一,为皇帝改了命格,才会引发这么多的变化?”
可不等许莫负多想,又一骑冲来,单膝下跪,放声大喝!
“启奏陛下,王离将军有战报送到!”
第二十一章 埋骨之地
正靠在石头上休息的蒙恬一骨碌头就爬了起来,嬴胡亥身边的禁军也纷纷起身。
“战报怎么来的?”不等蒙恬说话,嬴胡亥率先问道。
那骑士翻身下马,单膝跪在远处:“启奏陛下,我等在此歇息之际,北方来的斥候发现异常,上来一看才知道是陛下御驾亲征!”
“原来如此,呈上来!”
蒙恬不经意的点了点头。
他们这皇帝陛下,也算是心思细腻。
“陛下!”蒙恬走近了些,微微拱手。
嬴胡亥把竹简交给蒙恬,提高声音道:“匈奴人想要将冒顿送给月氏人联盟,又怕我大秦半路拦截,所以派遣了匈奴人的休屠王,率军三万,妄图越过大青山,佯攻引起王离将军的注意,不曾想,王离将军早已在大青山外设下埋伏,一口气射杀五千匈奴人,休屠王大败而归!”
话音落下,所有人心头热血澎湃,恨不得直接长出一双翅膀,飞过长城,去和匈奴人决一死战!
“万胜!”
“万胜!”
大军又是一阵怒吼欢呼!
“朕的勇士们!”嬴胡亥纵身上马,“刺啦”一声拔出腰间利剑,直指北方天幕,爆喝道:“匈奴人在大青山遭遇了挫败,我们就在大青山西边的狼山等着匈奴国的太子,将之擒杀!”
“杀!”
“杀!”
“杀!”
两千铁骑翻身上马, 似是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卷动可怕的钢铁洪流,直奔狼山而去!
许莫负表情僵硬,心中苦涩:“我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求见皇帝,我就不该谋求地位,我就不应该……我就不应该学相术……”
“先生!上马吧!”几个秦卒走来,躬身说道。
许莫负挪动了下腿,疼得脸都变形扭曲,可军卒们却如同未见,扶起许莫负就按在了马背上。
阴山纵横千里,不同地段的山脉也有不同叫法,从东到西,分别是大青山,色尔腾山、乌拉山,最后才是阴山。
现在的月氏人还盘踞在阴山一代,匈奴人也还没有强盛到难以战胜。
按照历史的进程,中原天下大乱,匈奴人冒顿杀死头曼,逐渐整合整个匈奴部落,击溃东胡,遂而驱逐月氏。
月氏人顺着阴山越过河西走廊,进入西域诸国,在西域定居下来。
到了汉朝武帝时代,汉武帝为了对付匈奴人,这才有张骞出使西域联合月氏人、以及西域三十六国,联合对付西域人的事。
不过那都是后话,嬴胡亥想要改变的,就是这历史走向!
大军千里奔袭,直插狼山,定要将草原天骄,未来的匈奴王冒顿单于的人头斩下!
封狼居胥这样的神话传说,要提前一百年!
“疯了!疯了!”许莫负忍着双腿和腰椎的刺痛,看着所有血红着眼,跟魔鬼似得大秦将士,心中一阵发寒。
嬴胡亥这个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改变?
一个从来不懂的军事的人,却发动了这样一场无比冒险的突袭!
而且目前看来,这两千人,恐怕抵得上两万大军!
九原郡郡城,一骑裹挟风雪呼啸而至!
“报——王离将军,小人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告!”
一骑直接从马背上跌落,周围的人连忙冲上前去将他扶起。
“快抬去见上将军!”不知道是谁喊叫了一声,众人七手八脚,把这人抬起狂奔。
“上将军!皇帝陛下亲自统帅两千铁骑,直奔狼山而去,要在那里截杀匈奴的冒顿王子!”
王离猛然转过头,朝着身后的挂图看去,“刺啦”一声,拔出腰间长剑,直指狼山的位置,神情变得阴沉可怕。
“狼山口,是涉间驻守的!”王离收起长剑,看了眼麾下众多已经吓得面无血色的部将。
匈奴人来犯,这些硬汉死且不避,可听到皇帝携带两千铁骑,直奔狼山而去,所有人都吓得魂飞九天外。
“分兵两路,一路走长城外;一路顺着长城,直奔狼山而去,务必保证陛下安全!”
“喏!”
刹那间,分布在整个阴山南部的秦长城上所有秦军,都接到了一条死命令。
各地全面进入戒严状态,随时准备和匈奴人决死!
“陛下!前头就是狼山口!”蒙恬警惕道:“我军在此有一关卡,囤积兵马三万,主将为涉间!”
“涉间?”嬴胡亥想到,历史上,此人在河东战场上遭遇项羽,项羽九战九捷,他不愿意投降,直接自焚而死。
什么是忠烈之士?
这就是忠烈之士!
“即刻分出一人,传召涉间统帅大军,准备在狼山口附近设伏!”
嬴胡亥看了眼眼前横卧东南的阴山,一股悲壮之气油然而生。
华夏数千年文明,有多少热血男儿将自己的鲜血洒在这里,又有多少忠烈之士,埋骨于此?
“报——”嬴胡亥话音刚刚落下,前方忽然冲来一骑,大声喝道:“陛下,发现一只匈奴队伍,人数约莫上千!”
“带路!”嬴胡亥低喝一声。
蒙恬瞳孔骤然一缩,随即大吼起来:“全军准备死战!我等身为大秦子民,务必保护陛下周全!”
正策马跟着那骑士狂奔的嬴胡亥闻言,爽朗一笑:“诸君!且看朕为你们杀贼!”
众人缓缓抽出背后战矛,一声不响的跟上。
蒙恬手提弩箭,寸步不离的跟在皇帝身后。
嬴胡亥看出了他这意思。
这家伙,似是想做自己的人肉盾牌。
果真,此次蒙恬对自己彻底改观了。
两千铁骑缓缓摸到狼山口左右两边的山坡上,除了战马上山时把那些低矮的草木踩踏得有些变形外,再无半点异常。
嬴胡亥藏身一颗参天古树后,其余骑士同样如此,等了约莫一个刻钟,狼山口中间的草地上,忽然有一队披着百色羊皮,头上带着羊角头盔的骑士策马飞驰过来。
他们嘴里发出“呜呜呜呜”的叫喊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蒙恬看了眼嬴胡亥,生怕皇帝看到这探路的匈奴斥候,就下令大军进攻。
好在皇帝远比他想得更能沉住气。
探路的斥候过去后,大队匈奴人骑着马,缓缓走进草地。
嬴胡亥眯着眼看了过去。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无比的男子骑着一匹高大的血红色宝马,不等他说话,蒙恬就已经放下手中的弩箭,抓起一口铁胎弓,寒声怒吼!
“陛下,看臣为你射杀冒顿此贼!”
第二十二章 吾皇,何在!
蒙恬认得冒顿是谁吗?
当然认得,他在北边和匈奴单于头曼血战许多年,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冒顿长什么样子?
嬴胡亥闻言,目中杀气冲天而起,他伸手取来长弓,也对住了冒顿。
“咻——”
蒙恬率先一箭射出,冒顿一行人正在有说有笑,忽然飞箭破空声响起,冒顿身边忽然挑起一个匈奴人,扑到了他身上。
“嘭——”
蒙恬射出的箭矢瞬间射在这人后背上。
“王子!有埋伏!”那忠心的侍卫说完这句话,脑袋一歪就断断了气。
“该死!快撤退!是秦人!”冒顿大叫了一声,伸手甩掉这死人,转身就要跑,哪曾想这个时候,嬴胡亥的箭矢到了!
“噗!”
一箭射穿冒顿左肩头,强大的惯性令他整个人失去重心,直接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杀——”
嬴胡亥爆喝一声,双脚勾住马镫,直接策马冲出林子,从坡度上往下狂冲。
“杀!”
“为了皇帝!”
“杀!”
“杀!”
一时间,整个狼山口左右两边喊杀声震天动地,无数骑兵借助地形,山呼海啸俯冲而下!
“保护主人!”
刹那间,上千匈奴人也乱作一团,混乱之中,冒顿被人附上了马背,嬴胡亥射出的箭矢被他身边的人用弯刀斩断箭尾,他疼得脸色发白,吐了一口血,随即就要策马狂冲。
“轰——”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头发现头顶的天空忽然变黑了……
冒顿抬头一看,无数细细密密,像是乌云遮蔽天空一样的箭矢骤然落下!
“轰!”
箭矢落地,如同暴雨滂沱落下。
整个大地上都插满了箭尾还在颤抖的箭矢,匈奴人身上的皮甲完全承受不住大秦的强弓硬弩,瞬间就死了一片。
嬴胡亥丢掉手中的弓,伸手将背上背着的战矛抽了出来,朝着那架起盾牌,护住冒顿的一群人直接投掷了出去。
“嘭!”
战矛穿透盾牌,从炸开了一道口子的盾牌里边,殷红的血水汩汩流出!
“斩杀冒顿!”嬴胡亥段喝了一声,正准备投掷第二根战矛的时候,却感到身边忽然又一骑疯狂冲杀过去。
蒙恬!
正是蒙恬!
他双手各自持一口战矛,人马如猛虎下山,带着万钧之势,呼啸而至。
“轰!”
两口战矛闪电般投掷而出,那护着冒顿的盾牌直接爆碎开来!
“杀!”
嬴胡亥见状,爆喝一声。
“杀!”
更多的秦军冲上前来,无数的战矛像是不要钱似得,疯狂无比的投掷在那盾牌上。
“轰!”
盾牌破裂的声音成片爆开,蒙恬冷喝一声,直接双手持一口长戈,双腿发力踩踏着马背,怒吼一声,以盘古开天之势,狠狠地朝着匈奴人的乌龟壳一样的盾阵砸了下去。
“轰!”
天崩地裂似得爆裂声传来。
嬴胡亥看到有五六人,直接爆碎成血泥!
“杀!”浑身是血的蒙恬爆喝一声,舍去手中已经变形扭曲的长戈,腰间战剑骤然出鞘,他以最为粗暴的姿势冲杀到了匈奴人围成的盾阵中!
刹那间,乌龟壳一样的盾阵中,血水暴溅而起,成片的人直接被蒙恬砍得倒飞而出,随处可见被斩断飞出的人体组织!
场面血腥无比,宛若人间地狱。
“杀!”嬴胡亥血气上涌,如同要冲破天灵盖一样,他狰狞无比的喝道。
大军涌上前去,战斗已经在接近谢幕。
浑身是血的蒙恬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狞笑一声,丢掉了手中已经变得和一根棍子没什么区别的战剑,这口剑杀人太多,已经彻底卷刃如同一根圆柱形的铁棍。
冒顿左肩头上中间,后背上还中了两箭,算是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还剩下十余个浑身是血的侍从,惊恐无比的举着手中的刀,围成了一个圈,把冒顿互在最中间的位置。
“蒙恬!”冒顿看到蒙恬以后,无比震惊的吼道:“你不是被你们的皇帝杀了吗?你!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蒙恬只是狞笑,却没答话。
嬴胡亥驱马上前,提着血淋淋的战矛:“哦?你说朕把他杀了?为什么这事情朕都不知道?”
“朕?”冒顿惊恐的抬头,看着这个甲胄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年轻人,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们秦人的皇帝,怎么了可能敢上战场?”
“哈哈哈……”
冒顿的话音刚刚落下,周围的秦军就已经忍不住发出哄笑声来。
“留下冒顿,其余的全杀了!”嬴胡亥挥了一下手,顿时就有十多骑手提战矛呼啸冲出。
“嘭!”
冒顿身边是余个护卫直接被马背上的骑士用战矛挑起,顶着跑出一段距离,这才甩在一边上。
“你们!”冒顿脸色又是一变:“你们秦人怎么做到在马背上使用战矛杀敌的……不对,你们脚上踩踏着的是什么?”
“眼光不错,告诉你也无妨,那东西叫做马镫!”嬴胡亥缓缓驱马走上前去,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青年,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青涩无比的年轻人将来会一统草原,令匈奴部落走向辉煌和鼎盛,甚至于让整个华夏民族蒙羞上千年。
“马镫!”冒顿盯着嬴胡亥踏着马镫的双脚,随即惊恐的看着嬴胡亥,无比震惊的怪叫道:“你是秦人的皇帝,那个始皇帝的小儿子?”
“放肆!你敢这样与皇帝说话!”蒙恬大步走上前来,一脚就把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冒顿踢飞了出去。
“噗——”
冒顿挣扎着看了一眼嬴胡亥,吐了一口血后直接昏死了过去。
“咚咚咚……”
这个时候,大地忽然疯狂的抖动了起来,像是地震了一样。
嬴胡亥转过头去,就看到自己身后黑压压一眼看不到头的黑甲秦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一股无比可怕的肃杀之气,席卷天地一般压来。
“陛下!必定是涉间大军!”
嬴胡亥点了一下头,蒙恬振臂一挥,左右了两列散不开的铁骑各自并拢,如大雁双翼展开一般,护持在嬴胡亥左右两侧。
“涉间何在?”蒙恬策马来到军阵前,大声喝道。
“涉间前来护驾,吾皇何在?”
一扎须大汉手提一口战矛横冲而出,身后跟着一列扛着大纛的骑兵,呼啸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军阵前头。
却在这个时候,西北方向忽然烟尘四起,大地隆隆作响,赫然是又来了一只大军。
难不成……是匈奴人的援军到了?
第二十三章 迎战月氏大军
涉间策马来到了嬴胡亥身边,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皇帝,面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随即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末将狼山屯兵守将涉间,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微微颔首:“将军兵贵神速,来的正是时候。”他伸手一指西北方向崩腾而来的大军,“就看将军如何行兵布阵!”
涉间按耐住内心的激动,起身的时候微微看了一眼像是从血水里捞起来的蒙恬一眼,这才拱手道:“吾皇放心,来的必定是月氏人,这月氏人若是听得吾皇亲临此处,必定吓得溃散!”
“哈哈……”嬴胡亥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挥了一下手:“砍伐碗口粗的一棵树,将这匈奴王子冒顿捆在上头,以寒敌人胆气。
匈奴和月氏想要联盟,朕就让他们知道,天下所有一切,都在朕监视之中。
传令全军备战!”
“备战!”
“备战!”
传令兵飞马在大军中狂奔起来。
“哈——”
数万大军调转方向,最前排的是盾兵,后边则是长戈手,再往后才是弓弩手。
“准备蹶张弩!”涉间翻身上了马,驱马往弓弩手边上狂冲而过。
嬴胡亥领着蒙恬等人冲到了一边的高地上,放眼看过去,整个绿色的草原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身上穿着皮毛衣裳的骑兵,正在朝着这边狂奔过来。
“咚咚咚!”
大地疯狂的颤抖着,没有见过千军万马崩腾的人,是无法想象出这种壮观和恐怖来的。
“轰!”
秦军弓弩手阵地上,军卒靠在绿色的草地上,双脚蹬开蹶张弩,一边上半跪着的军卒开始将粗大的箭矢安装在蹶张弩上。
“搭人台!”涉间爆喝了一声,顿时就有十数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手搭手,背靠背,竟然用血肉之躯,搭建起来了一个近乎一丈有余的高台!
涉间踩踏着众人搭建而起高台,立于上头,视野也变得极度开阔。
前方一字呼啸而来的月氏骑军潮水般轰然而来,只怕再过十个呼吸的时间,就要冲到秦军前列的盾兵上。
“飞矢问路!”
涉间怒吼声如雷霆炸开。
最前列一个身材魁梧的校尉动作娴熟的往地上一靠,双手抓住蹶张弩,身子一缩,双脚骤然发力,蹶张弩“崩”的一声裂帛似得展开,半跪在边上的武夫赶紧上弩箭。
“飞——”
校尉嘶吼一声,弩箭骤然直射苍天而去,隐约之间,似乎已经直接穿透云端般,随即抛落而下,“噗”的一声钉在前方绿色的草地上。
立在人塔上的涉间双目死死的盯着月氏人的前锋骑军,待的前锋骑军越过那插在草地上的弩箭以后,涉间骤然狂啸道:
“飞!”
“飞——”
蹶张弩边上,那从地上爬起来的射声校尉嘶声狂吼。
“咚——”
数千一字排开的蹶张弩骤然爆发,威势天崩地裂,嬴胡亥只觉得自己双耳都在一瞬间失聪。
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像是消失不见,直到三个呼吸的时间过后,黑色的箭矢遮天蔽日,如一片黑云骤然从地面飞起,又骤然狠狠地击落在月氏骑军中。
“轰!”
听力重新回到了嬴胡亥身上,前方月氏人的骑军瞬间死了一片,后边呼啸而来的月氏骑军开始在马背上放箭,但可怜的是他们的长弓远远比不上秦人的蹶张弩射程远,射出的箭矢还没有射到秦军最前排的盾兵,就直接落在了地上。
而这个时候,秦军蹶张弩第二轮齐射再一次落下。
“轰——”
其音天崩地裂!
月氏骑军人马如同落地遇到秋风般,成片倒下,更有甚者,直接在箭雨下爆裂开来、场面异常惨烈血腥。
可就算是如此,这群亡命之徒,竟然丝毫不惜命,在丢下了数千具尸体以后,竟然还在疯狂冲杀。
“陛下!”浑身是血的蒙恬走上前来拱手,正要说话,嬴胡亥就振臂一挥:“蒙将军,你率领一千铁骑从右翼合围,朕率领另外一千铁骑,从左翼合围,吃掉这一支月氏人,你看如何?”
蒙恬本想说陛下万乘之躯这样的话,可看眼目中战意昂,黑龙乌金甲上全是敌血的皇帝,这样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他重重抱拳:
“臣!蒙恬领命!”
“唰!”
“唰!”
全是骑兵翻身上马,披风摆动的声音。
蒙恬手提一口战矛,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已经翻身上马的皇帝,他嘶声断喝:
“杀!”
在他身后,一千铁骑骤然齐声暴喝:“杀!”
“杀!”
嬴胡亥举起手中的战矛,同样爆喝一声。
“万岁!”
“万岁!”
但是他身后的铁骑,却齐齐怒吼起来万岁。
“咚咚咚——”
马蹄擂动大地,狼山都像是要被这恐怖的喊杀声震得倒塌。
涉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洪水分流般的铁骑,脸色陡然一变,他当然看到皇帝手提战矛,冲杀在最前。
蹶张弩很强,连读不断的箭雨直接领月氏人的骑军尸体堆积如同小山,横在草原上。
远远的看去,月氏人的人马的尸体像是一条笔直的墙,后边冲杀过来的骑军,速度都不得不压下来,因为前边死的人太多了!
“步军分流,跟随两支骑军,前去包抄!”涉间大吼起来。
“步军分流,包抄敌军后路!”人台下,立身在马背上的校尉们嘶声吼道,随即双腿夹住战马,领着麾下的步军直追两支骑兵而去。
“叔父!我们退兵吧,匈奴王子必定已经被秦人抓到了!”月氏大军后方,一个年轻人面色惊恐的看着身边月氏王弟康吉尔。
那月氏王弟康吉尔以手遮阴,远远地眺望涉间大军,随即喝道:“我大月氏的儿郎有昆仑神庇佑,从不知死亡为何物,只要消耗掉秦人的箭矢,我们勇士的弯刀,就能斩下秦人将军的头颅,带着胜利和荣耀回归昭武城!”
这是非常大脸的时候,自称为狩猎的草原部落,却没法研制出秦人那种射程极其可怕的蹶张弩。
说着,这月氏王弟康吉尔面色轻松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当今月氏王的小儿子康河西:
“你太年轻了,我的孩子,你要知道我们月氏人能在秦人和匈奴人久战之地繁衍生息,靠的永远都不是锋利的刀子;一旦我们和匈奴人联盟,便可以越过长城,劫掠秦人的财富和女人,那是我们将会变得更加强大……”康吉尔笑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所以,死几个人,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让匈奴单于看到我们月氏人和他们联盟的诚意,而今日这些死在秦人弩箭下的大月氏勇士,就是我们为这一次联盟付出的筹码!”
年轻的月氏王子幡然醒悟似得点头:“叔叔,我明白了,脑子才是最重要的。”
“不错……”望舒康吉尔话音刚刚落下,一支箭矢忽然破空而来,正巧不巧,就射穿了他的脑子。
“啊——”康河西吓得惊恐大叫,看着自己的王叔面孔狰狞痛苦的跌落下战马,远处一杆黑龙军旗迎风招展开来,竟然是一支秦人铁骑,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了自己身侧。
那为首的是一个身披黑龙乌金甲的人,正将手里的长弓对准了自己,一时间,康河西汗毛倒数,惊恐莫名的尖叫起来:
“快保护我!秦人是魔鬼!”
第二十四章 这个皇帝太猛
且说嬴胡亥领着铁骑自山坡之下和蒙恬分流,绕开足够距离以后,正准备自月氏人左翼强攻,将之拦腰斩断,使其首尾不相顾的时候,猛然看到月氏人后方有一骑兵队伍,阵列稍微显得有些混乱,却不曾压上来和涉间大军死战。
“奇怪!”嬴胡亥心头一惊,眯眼一看,赫然是有一杆黑狼战旗迎风飘扬。
“哈哈哈……”嬴胡亥狂笑出声,随即手中的战矛遥遥一指:“将士们,那必定是月氏人主将所在的位置,跟随朕冲锋,斩将夺旗,擒贼杀将!”
“杀!”
上千铁骑发出闷雷般低沉怒吼,跟随嬴胡亥直奔那一支月氏人主将所在的位置。
距离非常接近了,可那边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侧前方出现了一支大秦铁骑,为首一人正在和边上的年轻人说这些什么,竟然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嬴胡亥狞笑一声,取来长弓,人在马背上骤然一箭射出。
“咻——”
那人被箭矢射穿左右两边的太阳穴,顿时跌落马下毙命!
“杀——”
嬴胡亥断喝一声,手里的长弓对准了那个年轻人,又是一箭!
“铛——”
年轻人惊恐的大叫起来,周围的骑士顿时涌上前来,混乱之中,一员月氏将领被射中,跌下战马顿时毙命。
“投掷战矛!”嬴胡亥丢掉手里的长弓,转手将背后上的战矛摸到手中,随即嘶声怒吼起来。
“掷——”
上千铁骑分为三列,一字排开,齐齐怒吼一声,成片战矛呼啸着震落而下!
“嘭——”
月氏人那边乱成一团,有人开始举盾,有人则护着那个年轻人往后边逃,可他们手中的小圆盾,又怎么能挡得住如此多的势大力沉的战矛投掷!
“噗!”
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人连人代马,在战矛群落下爆碎开,成为一片血雾,景象异常恐怖。
“掷——”
大秦铁骑在飞驰,战矛更是没有停下来过。
月氏人那边开始有人抬起箭矢来还击,但还没有拉开弓弦,就被从天而落的战矛穿透钉死在了马背上。
“掷!”
秦军的战吼声不曾停下,月氏人胆寒,开始出现溃逃之人。
有一个人做榜样,其余的人纷纷拨转马头,开始逃命!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分兵三百,在月氏人前锋前军后边大声呼喊,月氏败了!月氏败了!以寒敌胆气!
“得令!”
一个校尉嘶吼一声,拨转马头,洪水分流一般,领着三百骑直奔月氏人前锋军阵后方而去。
嬴胡亥虎目一凝,盯着那正在窜逃的月氏年轻人:“那必定是什么重要人物,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簇拥着他,儿郎们!跟随朕将他生擒!”
“万岁!”
众人齐声高呼,一个个目中吞吐杀机,驱马追上了皇帝的脚步。
“月氏败了!”
“月氏败了!”
这时候,嬴胡亥身后不远处传来那一群铁骑的怒吼声,前头溃散而逃的月氏骑军里头,那个年轻人猛地回头一看。
嬴胡亥抓准机会,顿时叱咤一声!
“哈——”
声音滚滚,似雷神震怒,一声叱咤令天地失色。
“啊!”那月氏年轻人竟然吓得两腿一软,夹不住马肚子,直接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掷——”
与此同时,其余的铁骑起身断喝,手里都已经捏出汗水的战矛直接投掷了出去。
“噗噗噗……”
那些放慢了战马速度,生怕那年轻人被马蹄踩死的月氏骑士瞬间死了一片,两人代马砸到成一堆,几乎将那被嬴胡亥一声叱咤,吓得跌落下马背的年轻人给活埋了。
“咚咚咚……”
康河西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成片的死尸压在他身上。
“起开!”
康河西低低地吼了一声,奋力的推开了压着自己的两具尸身,方才露出个头,就看到一个身穿黑龙乌金甲的年轻秦人将领,将手里的战矛抵在了自己的眉心上。
“没曾想抓到了一条大鱼!”嬴胡亥有心使诈,想要诓出这人的身份来。
康河西表情陡然一变,惊恐的看着嬴胡亥:“别杀我!别杀我,我是月氏王的小儿子康河西,大秦将军别杀我,我月氏可以用牛羊赎回我!”
“月氏王的小儿子康河西?”嬴胡亥眯眼一笑,这他酿的到底是有多怕死?
自己只是随便一诓,都没吓唬他,他自己就说了?
“咚咚咚——”
这时候,一队铁骑呼啸而来,为首一人,人马都被鲜血染红,不是那蒙恬,又是何人?
“陛下!”蒙恬看到嬴胡亥囫囵圆,顿时松了一口气。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捆起来!”这才看向蒙恬道:“蒙将军,朕抓到月氏王的小儿子,他说他叫做康河西!”
蒙恬驱马上前来,看了一眼满脸都是惊恐之色的康河西,拱手道:“陛下神武,臣等惊服!”
“万胜!”
“万胜!”
一边上的大秦铁骑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齐声呼喝起来。
嬴胡亥看着身边的众多猛士,目中满是傲然之色,胸中热血都似乎燃烧起来了一般。
“报!陛下,月氏大军听到有人齐声大呼‘月氏败了’了以后,大军随即溃败,涉间将军生擒一千五百人!”
“好!”嬴胡亥目露大喜之色,随即振臂一挥:“走,过去瞧瞧,顺带着找人确认下这小子的身份是真是假!”
“喏!”蒙恬拱手道,随即目露杀机的看了一眼那康河西:“捆了!”
左右上前,极为粗暴的将这身份尊贵的月氏王子五花大绑,随即按在马背上,直奔涉间大军而去。
嬴胡亥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涉间身边,又把涉间吓了一跳,可听到蒙恬说皇帝生擒了月氏王子以后,看嬴胡亥的神情都呆滞了片刻。
“报!陛下,战场上发现月氏王的胞弟康吉尔的尸体,正是被皇帝陛下一箭射杀那个人!”
“哦?方才朕还以为射杀了月氏主将,没曾想那竟然是月氏王的弟弟,有意思!”嬴胡亥淡淡一笑,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康河西,眯眼一笑:“这么说,这个年轻人果真是月氏王的小儿子了。”
蒙恬和涉间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带着震惊之色看着谈笑风生的皇帝陛下,目中写满了震惊和疑问。
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凶猛了?开强弓硬弩,百步穿杨般的箭术射杀月氏王弟?
正在这时候,远处有大喝声音传来:
“报——陛下,咸阳城又长公主殿下的秘奏送到,说是咸阳又变,请皇帝陛下速速回咸阳,主持大局!”
第二十五章 建立威信
那骑士策马呼啸而来,此言一出,所有的人脸色俱是一变,那方才被困在木杆子上竖起来震慑月氏人的冒顿眼里带着冷笑,顺势看了一眼吓得脸都是一抽一抽的月氏王子,他当然听说过嬴胡亥得位不正的说法,眼下看起来,只怕是后院起火了!
“陛下!”蒙恬翻身下了,走上前来微微拱手。
涉间也一并走上前来,拱手待命。
嬴胡亥身边的甲士上前,从那骑士手中接过了竹简,随即双手呈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打开看了一眼,不由得放声大笑。
原本听到咸阳有变故而纷纷变色的将士们,看到皇帝如此放声大笑,一个个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陛下?却不知咸阳城发生了什么事情?”蒙恬急忙问道。
嬴胡亥道:“朕出发之前,着令白起统帅内史郡所有兵马,兵授予他太阿剑作为凭证。
公子康不以为然,门客鲁帛不听从白起军令,白起问斩鲁帛,公子康与他夫人燕安竟然驾车传进军营中。
白起依照军令处斩公子康和燕安夫人,朕之五姐不明就里,尚且不知朕已经托付白起重任,误以为白起这是谋逆之举,方才有此秘奏,实则是一个误会!
此外,白起能在朕北上之际,不畏权贵,顶住压力为朕稳定咸阳城,实乃是大功一件,理当重赏!”
“吾皇圣明!”蒙恬肃容道,他心中也在听到白起斩了公子康以后,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众人闻言,表情也是猛地严肃起来,玛德狼灭啊,白起居然把公子康给斩了?
长公主都来皇帝这里打小报告,好在皇帝大义凛凛,并非是那种帮亲不帮理的人。
这令众多浴血而战的将士们无比佩服,心中也难免生出拥戴之心来。
为何?
从军为国,谋求的不就是一场富贵和身份地位。
如果皇帝任人唯亲,因为白起遵守军纪,斩了驾车闯入军营的公子康而迁怒白起,那不免让三军将士心寒。
可现在皇帝表示要重赏白起,那自此以后,但凡皇帝有命令,谁还不玩命?
谁还不拥戴?
蒙恬是最先体会过这层意思的人,看向皇帝的眼眸里,却已经满是崇敬之色了。
这就是完美无缺的用人之道,拉拢人心之道啊!
尤其是眼下这番布局,那个和大秦历史上武安君同名的白起,本身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如果失败了,那杀了便是。
可如果成功了,那换来的将会是无数大秦将士们的衷心拥戴!
谁不想摊上个明君圣主?
嬴胡亥抬起手来,所有的将士们都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此一战,跟随朕千里奔袭的所有的铁骑,爵位连升三级!参与月氏人之战的将士们,所有人爵位连升二级!”
刹那间,整个大军阵地上,到处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爵位连升三级?
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大事儿了?
依稀记得,上次爵位连升三级,应该是先辈们伐灭东方六国的时候吧。
便是任嚣统帅大军南下,开疆扩土无数,那些将士们,都没有过这样优厚的待遇啊!
“吾皇赏罚分明,臣等愿誓死追随!”蒙恬率先断喝了一声,随即涉间振臂一挥:
“愿誓死追随陛下!吾皇万岁!”
紧接着,整个战场上数万人都齐声大吼了起来:“愿誓死追追随陛下,吾皇万岁!”
“愿誓死追随陛下!吾皇万岁!”
“愿誓死追随陛下!吾皇万岁!”
“……”
震天动地的呼喝声音下,所有的人都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恨不得在草原之上,再冒出个百万匈奴贼人,来好让他们杀戮,以此来表现自己对于皇帝陛下的忠诚!
但,也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颗冷静之心,这个人,便是腰椎骨已经疼得站不起来的许莫负!
大军决战之际,许莫负一个人躲在大山半山腰的一块大黑石头后边,她目睹了整个战场的过程。
整个人自然是倒吸了不知道多少口的凉气。
她可以自信满满地说,比嬴胡亥自己还了解嬴胡亥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自私自利,贪财好色、贪图享乐,素来不知弓马、刀枪剑戟为何物的人。
居然上马开弓,下马挥刀,娴熟无比!
俨然像是一个纵横沙场数十年的老将一般,杀敌制胜,谋略百出,眼光毒辣之际。
更能在月氏大军和涉间大军焦灼,即将耗尽涉间大军箭矢的时候,来一招擒贼先擒王,更是在自己追赶月氏人大纛倒下以后,布置下疑兵,令人打呼“月氏败了”,以乱其军心,遂而轻易取得这场遭遇战的胜利。
毫不夸张的说,上万月氏大军,不到半个时辰就彻底溃败!
许莫负暗自琢磨,便是号称天下名将的蒙恬,恐怕也做不到吧?
“这个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就算真的是有阴阳家的高人出手,布置天人感应,也不可能让他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许莫负趴在大青石上头,自衣袖中取出骨筹,开始为嬴胡亥算命。
现在嬴胡亥面相上满脸都是帝王紫气遮掩,叫人无法看清楚他的命运。
但许莫负倒也有些自负的资本,据说她手中的这一副骨筹,乃是西周时代,曾经周文王亲自打磨而成的,至于是何种动物的骨头打磨而成,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有传言,说这是麒麟骨打磨而成,对于推衍天机,有着绝妙作用。
甚至更有传说,周文王被囚禁于朝歌的时候,就曾经用这一副骨筹退演过商朝廷气运几何,继而推演出了自己的儿子会成为天子云云。
端的是玄奥无比,神秘莫测。
自然,这一副骨筹落在许莫负手中的时候,她只用来退演过一次,那边是天上坠落陨石,上头刻录“始皇帝死而地分”字样的时候,她推算出始皇帝会死在巡游天下的途中。
自然,这等窥视天机的作法,直接让她吐血昏迷了整整十日,差点直接死掉。
后来,她花费九成家资,兼济天下穷苦人,这才恢复过来。
而这一次,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太想知道嬴胡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会变得如此……如此……
许莫负想了一会儿,想到优秀这个词很合适皇帝。
“为何会如此优秀?”许莫负心中这般想着,骨筹落地,天干地支细微变化开始出现,然而她只看了一眼,青天之上,竟然爆开一道炸雷!
“噗!”
许莫负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朕即是天
“轰——”
晴天霹雳震落而来,狼山下,正在山呼的数万大军猛地抬头朝天看去。
嬴胡亥也是微微一愣。
而不等他多言,便有人高声开了口!
“此乃天命!上天感应,以雷霆之威昭示天下,皇帝陛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涉间脸皮抖动,看嬴胡亥的眼神都彻底神化。
古人迷信,当真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
蒙恬双目圆睁,盯着再无半点动静的蔚蓝色天空,神情震惊到了极致。
嬴胡亥顺势看向蔚蓝色的天空,反手将腰间战剑拔了出来,双手托举!
“朕受命于天,自当克勤克俭,为天下黔首安居饮食而谋,愿上天庇佑我大秦子民,春有余粮,不至青黄不接;夏无水患,不至山洪摧毁城郭田宅;秋有丰收,不至国无税收、民无储粮;冬有厚衣,不至冻馁之患!”
此言一出,大秦将士齐齐跪下,如下落的潮水般,朝着军阵尽头蔓延而去!
“大秦万岁!皇帝万岁!”
蒙恬振臂呐喊!
至此此刻,他是真的相信有种东西叫做天命所归。
不然怎么解释?
“大秦万岁!皇帝万岁!”
“大秦万岁!皇帝万岁!”
喧天鼎沸的呼喊声回荡在草原上,一千五百月氏人恐惧的看着这些狂热无比的大秦人。
月氏王子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都不受控制的流淌了出来。
冒顿看着那马背上双手捧剑向天上呈的大秦皇帝,心中无可避免自语:“我的昆仑神啊,这秦人皇帝,真的是天命所归吗?”
“陛下,臣斗胆进言,请陛下前往我军屯兵之地下榻。”涉间上前拱手道。
嬴胡亥反手将战剑归鞘,点了下头:“天色将黑,如此正好,对了,许先生在何处?”
“陛下,在那边的大石头后边。”蒙恬拱手道。
嬴胡亥策马顺着山坡缓缓跑了上去,蒙恬等人连忙策马追上。
大石后,妄自揣测天机的许莫负直接被“大秦万岁!皇帝万岁!” 的声音惊醒,她急忙看了眼散落在地上的骨筹,却惊恐的发现,这些骨筹早已碎裂,阴阳不分,无以为卦!
这时候,一阵马蹄声忽然传来,许莫负赶紧抹掉嘴角的鲜血,收起这些碎裂的骨筹,扶着大大石头走了出去,当头就看到策马而来的皇帝陛下。
“陛下万胜!”许莫负内心早已震惊到了极致!
可嬴胡亥却眼神一眯。
他发现眼前的许莫负似乎看起来很是虚弱,就像是得了重病一样。
“许先生身体可还撑得住?”
许莫负闻言,病态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多谢陛下关心,臣只是身子羸弱,尚且无恙。”
“来人!给许先生准备一辆马车,多铺一些柔软之物。”
“喏!”
“臣谢过吾皇!”许莫负赶紧拱手谢恩,心头却觉得古怪。
在咸阳城那会儿,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很是不快,甚至说要是自己预测不准,就把自己砍了祭旗。
现在怎么反而对自己好了?
“朕欲前往狼山屯兵之所,先生可乘车缓慢而来。”嬴胡亥说完,拨转马头便顺着山坡小跑了下来。
许莫负扶着石头,身体微微颤抖,目光却顺着皇帝的背影远去。
方才算命发生的一幕,令她整个人神魂颤抖。
她伸手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发现原本乌黑靓丽的长发,竟然都有些灰白之色掺在其中。
许莫负神情凝重的抬头看天,良久不语。
大秦屯兵之所,其实就是用土墙垒起来的一些堡垒,皇帝和大捷的消息一并到来,令整个军寨都彻底沸腾了起来。
嬴胡亥适时下令,全军大摆庆功宴,同时在狼山到军寨的位置,设置了十道暗哨,防止月氏人和匈奴人前来复仇。
酒过三巡,嬴胡亥振臂一挥:“带月氏王子上来!”
涉间赶紧起身,超着外边大喝了一声,顿时就有军汉将困成粽子的月氏王子带了上来。
“大秦皇帝饶命!我只是奉命行事,并没有要和大秦为敌的意思。”
“孬种!”涉间直接骂道,月氏王子康河西却很是委屈的看了眼涉间,随即又可怜兮兮的看着嬴胡亥。
“月氏本就是草原部落,但天下之土,皆为朕所有,日月山河之下,皆乃是我大秦之地!你月氏部落企图和匈奴人联盟,朕亲帅大军俘虏匈奴人王子冒顿,你月氏不觉得想要和匈奴人联盟,随后来对付大秦,着实可笑吗?”
康河西都快哭了:“大秦皇帝饶命!我确实没有和大秦为敌的意思,我会回去说服家父,让他献上牛羊谢罪,表示我月氏的臣服之心!”
嬴胡亥轻笑一声:“你倒是识趣,朕素来喜欢识趣的人,来人,将朕给月氏王准备的礼物送上来!”
“喏!”涉间狞笑一声,转身走出了军帐。
不一会儿,他端着一个上了油漆,尚未完全干涸的酒器走了上来。
嬴胡亥扬了一下下巴,双目含笑:“给他松绑,让月氏王子瞧瞧,可还认得出这是什么?”
涉间狞笑一声,将手里黑黢黢的圆形酒器丢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到了月氏王子身边。
他还来不及活动一下被困的酸疼无比的手脚,就看到那带着一股子刺鼻油漆味道的酒器,赫然是一个人的头骨!
“啊!”月氏王子惊恐大叫,吓得跌坐在地上,随即便有一股屎尿的臭味散发出来。
“这是你叔叔的人头,我家陛下将之做成酒器,让你转赠给月氏王,告诉他,如果再敢和匈奴人有来往,下一个做成酒器的人头,就是月氏王本人!”蒙恬狞笑一声道。
嬴胡亥却摆摆手,一副大度模样:“蒙将军可别吓坏了月氏王子。对了,将冒顿带上来,从他身上割下什么零件,也一并送给月氏王作为礼物,毕竟,我大秦乃是礼仪之邦,可不是什么虎狼之国,诸位说是不是?”
刹那间,堡垒之中,狰狞笑声成片响起!
于那康河西眼中……
宛若魔鬼!
第二十七章 王离到
狰狞笑声停下之后,嬴胡亥看了一眼浑身发抖,当真像是掉落到了狼群里的小鸡似得康河西,接着说道:
“至于你月氏被俘虏的一千五百人,你可以回去告诉月氏王,这些人朕就带回到咸阳,别想着用什么牛羊交换,这算是对你月氏暗中勾结匈奴人的惩罚!”
“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康河西颤抖着说道。
嬴胡亥道:“敢不敢,那不是嘴说了就算了,来人呀,将这月氏王子待下去阉割之后,丢在草原上,能不能活着回到月氏人那边,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大秦皇帝饶了我!饶了我!”康河西惊恐的叫了起来:“我心甘情愿的臣服大秦皇帝!”
“臣服于朕?”嬴胡亥缓缓起身,一脚踩踏在了康河西的肩膀上。
康河西只觉得像是一座山压在了自己肩头上,这件事要将他的骨头都踩碎了一样。
“忠臣这种东西,并不是阿猫阿狗都能献给朕的,朕只需要我大秦忠勇之士的忠臣,至于你这样的异族人……”
嬴胡亥嘲讽一笑:“拖下去阉了,顺便将那一千五百俘虏的左耳阁下,让他带回去,敢于同大秦为敌,这就是下场!”
“不要啊!不要啊!”康河西惊恐无比的大叫着,嬴胡亥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很快,军帐外边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可这里头的诸位,脸上却带着无比畅快的神情。
异族人不杀,那越过长城以后,将会被杀戮的,那就是大秦子民。
“陛下,冒顿该如何处置?”蒙恬拱手道,他反而觉得皇帝有些仁慈了,依照他们一贯处理俘虏的办法,那就是放在长城边上,只给少量的食物,让他们做苦力,直到累死为止。
嬴胡亥道:“朕决议带回咸阳,以彰显我大秦武功,震慑天下心怀不轨之人,蒙爱卿意下如何?”
“臣正有此。”蒙恬拱手道:“匈奴为祸北方,内地多数百姓却总以为先帝好大喜功,方才修建长城,却不知长城修建,乃是万世之功业。
今陛下生擒冒顿,一者可以彰显我大秦武功,二则可以在我大秦国境之内,大兴习武之风,强国强民!”
“不错!”嬴胡亥颔首:“此次千里奔袭,大家都很是疲惫,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两日时间,随即便踏上归程。”
“喏!”众将士起身,齐声喝道。
“报——”就在众人都准备推下的时候,忽然有奏报传来,一个传令兵单膝跪在土堡外头:“启奏陛下,上将军王离、携部将苏角,前来拜见皇帝!”
“哦?”嬴胡亥颔首道:“王离将军竟然来的如此之快,人在何处?”
“现而今已经到了军寨外边。”
嬴胡亥赶忙道:“王离将军为朕镇守北方酷寒之地,着实辛苦,朕需亲自前往迎接才是。”
他环视一圈因为自己话语而深受感动的诸将,含笑道:“诸位爱卿,跟随朕一同出去迎接王离将军,如何?”
众人齐声道:“固所愿!”
军寨外,王离等人已经等候多时,忽然见得皇帝嬴胡亥亲自领着诸多将领走了出来,顿时神色一慌,直接从翻身下马。
“臣、王离拜见吾皇万岁,怎么敢劳烦陛下出军寨迎接?实乃大罪!”
刹那间,军寨外边诸多武将齐齐翻身下马。
嬴胡亥看了一眼诸将,这才附身扶起了王离:“王将军身兼重任,朕理当亲自出寨门迎接。”
王离心头一暖,他忽然感觉眼前的皇帝,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少子胡亥,似乎有很大的差别啊。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礼贤下士了?
难道真的是做了皇帝以后,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可能吧!
王离心中这般想着,小心翼翼的跟在皇帝身边,也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老上司蒙恬。
蒙恬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看样子,皇帝赦免蒙将军,诛灭赵高一党,应该是真的,并非传言了。”王离心中暗自说道,原本斥候到他那边报信以后,把咸阳城发生的大事说了一遍,他心中还充满疑惑。
皇帝不是最为信任那个赵高的吗?
至于皇帝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变化,王离倒也不敢多做猜测。
入座之后,王离这才拱手道:“陛下远道而来,必定是因为臣的那一封奏折,臣侥幸大青山击败匈奴休屠王,现在愿为陛下发兵,追击匈奴卫队,生擒匈奴冒顿王子。”
“哈哈……”听得王离此言,嬴胡亥忍不住发生大笑起来,他伸手拍着王离的肩膀:
“王将军果真是我大秦重臣,但你来的时候,难道没注意到军寨内外有些不一样吗?”
“不一样?”王离心中疑惑,回想了片刻,看着其余熟悉的面孔,诸如蒙恬、涉间等人,都在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王将军,陛下已经生擒匈奴冒顿王子,更是击溃了上万月氏人,于乱军之中,一箭射杀月氏王弟,最后生擒了月氏王子呢!”
涉间看向嬴胡亥的眼眸里,都充满了崇拜之情,这一度令人的嬴胡亥后背发凉,这要是个小姑娘这样看着自己,那画面挺好。
你一个扎须大汉这样看着朕,朕真的是倍感压力啊!
“啊?”王离直接失态,那些跟着他一并来的武将,诸如苏角之流,同样是一副呆滞模样看着皇帝。
难道这是真的?
“小事尔!”嬴胡亥淡淡的说道:“朕完全是出其不意之下,方才生擒冒顿。”
“陛下谦逊了。”蒙恬含笑道:“后来月氏人突如其来的出现,陛下却稳如泰山,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月氏人主将所在之地,若是没有陛下布置疑兵,大呼‘月氏败了’,我军又如何能这般轻易取胜?”
嬴胡亥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暗道果然,这些战场上纵横的武将,想要让他们心服口服,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战场上表现得足够惊艳才行。
“既然诸位爱卿都这般说,那朕就厚颜收下溢词。”嬴胡亥淡淡一笑,随即道:
“时间不早了,诸位也可回去安歇,明日朕还有要事与你们商议。”
众将起身告退,出了这土堡以后,王离快步追上了蒙恬的脚步,低声道:
“蒙将军,可否移步一叙?”
蒙恬看了一眼王离那闪烁的眼神,沉吟了片刻:“当然可以,请!”
第二十八章 密谈
月氏、昭武城!
一队残兵头顶星月,冲进了昭武城之中,稍显简陋的王宫里头,月氏王勃然大怒,一把将自己面前矮几上的东西全部推翻在地,暴怒且绝望的嘶吼了一声:
“什么!你们说什么!王弟被射杀,我儿更是被俘虏了?”
下边跪着的月氏单户,畏惧的点头:“大王,我们看得清楚,是蒙恬!是蒙恬回来了!他没有被秦人那个新即位的皇帝杀掉!”
另外一个部落首领道:“不仅蒙恬回来了,他们那个新即位的皇帝也来了,看起来也很年轻,最多二十几岁,就是他一箭射杀了康吉尔!”
“什么?”月氏王震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不是都说秦人的皇帝不会上战场的吗?还有那个魔鬼……”
随即,盛怒之下的月氏王猛然起身,一把揪住了那单户,怒吼道:“你给本王说实话,到底是不是蒙恬!”
“是……是……是蒙恬,还有他们的皇帝,我听到他们在山呼万岁,除了秦人的皇帝到了战场上以外,就实在是找不出第二种解释了。”
“啊!”月氏王愤怒的把这单户推倒在地上,“该死,蒙恬这个魔鬼竟然还没有死掉,既然是这样的话……”
“大王!难道您要召集勇士们,去和蒙恬那么魔鬼开战?”那部落首领惊恐的看着月氏王。
月氏王摇头:“这一次算是我们栽跟头了,既然蒙恬这个魔鬼回来了,那我们就改变一下计划,暂且不要和匈奴人结盟……对了,头曼的儿子冒顿什么时候到?”
“被……被抓了!”那单户颤抖着说道:“我们进攻秦人的时候,就看到冒顿王子被秦人绑在一根大木杆上举了起来,就在他们的军阵后方。”
“什么?”月氏王更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单户:“你以后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是……是!大王,我……”
“滚!”月氏王瞪眼怒吼了一声,那单户吓得差点尿出来,直接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准备五千头肥羊,一万匹骏马,送到秦人军营中,把我儿换回来,同时请求秦人的宽恕,把和匈奴人联盟的事情,全部推到康吉尔这个死鬼身上!”
“安焉支,这件事情你去做!”那还跪在地上,心头怕得要死,生怕月氏王因为自己弟弟被杀,儿子被俘虏的事情杀了自己。
现在听到月氏王这样说,顿时心头就松了一口气,随即他想到了自己今天逃走的事情,似乎还有许多人被俘虏。
“那……大王,我们好像还有一些别的勇士,被秦人俘虏了。”
月氏王瞪了一眼这叫做安焉支的部落首领,恶声道:“按照我们草原的规矩,两只羊换一个俘虏,秦人俘虏了我们多少人,你就准备双倍的羊去换回来……对了,这些羊从你的部落里边出。
就当做这一次你贸然和秦人开战,折损我大月氏那么多勇士的惩罚!”
安焉支 不敢多说什么,低着头附身道:“是,我的大王!”
分明贸然和秦人开战,是哪个死鬼康吉尔的注意啊,他总觉得蒙恬死了,就是秦人长城崩塌的时候。
看着安焉支慢腾腾的退出去,月氏王眼底带着深深的忧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草原上不都在传蒙恬这个恶魔已经死了吗?
若非如此的话,自己有怎么回贸然和匈奴人联盟?
一想到当初蒙恬这个恶魔统帅大军,将大半个草原杀得血流成河的场景,月氏王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冒凉气。
他的父亲一共留下了二十多个儿子,月氏曾经联合匈奴人进攻蒙恬,只是一战,他的兄弟们就死了一半。
大秦人可怕的箭阵,经常都会出现在他的噩梦中。
……
与此同时,狼山屯兵土堡中。
王离和蒙恬围着一盏油灯谈话,蒙恬把自己离开以后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边。
包括皇帝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可怕转变,他自己也觉得很疑惑。
“那这么说,马镫的事情,恐怕瞒不住多久,就会被人知道。”王离低声道,至于马蹄铁,你们北上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战马奔腾的速度更快,我认真看过,马脚也不会出血,换在以前,我们跑这么快,马脚都要磨没了。”
王离沉吟了一会儿:“将军,那依照您看……”
“唉!”蒙恬伸手拍了拍王离的肩膀:“你我并肩作战多年,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是你可曾想过,诸公子之中,如果真的是长公子继承了帝位……”
蒙恬哽咽了一声,摇摇头:“你我还能见到这些东西吗?你我能捡到一个文可安邦定国,武可纵横千里,活捉敌国王子的皇帝陛下吗?”
“捡到”这个词,让王离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朝着土堡外边看了一眼,外边的侍卫早就被他直开走远,两人谈话倒也安全,不过他还是压低了声音道:
“将军,说句砍头的话,当初长公子但凡敢站起来呼喝一声,你我长城内外,三十万大军愿为他横扫天下,可……”
“有种东西叫做命,你我不得不相信。”蒙恬惆怅无比的叹了一口气:“你我相识多年,听我一句劝,不要再想这些东西了,此外,我让你看一样名为曲辕犁的东西。
有了此物,你在北边戍边的时候,便可以开垦出来更多的土地,栽种更多的粮食,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
王离倒也好奇起来,看着蒙恬用木棍子搭建了一个简易版的曲辕犁,随即两人目光都开始放光。
“这个……也是陛下想出来的。”蒙恬摇着头说:“以前,我们似乎真的太轻视他了,但谁想得到,他能继承帝位?
早些年的时候,先帝就非常喜欢这个少子,我想那个时候,先帝必定是看到了一些我们没看到的东西。”
看着还在摆弄简易版曲辕犁的王离,蒙恬忍不住问道:“长城边上还在从内地抽调民夫戍边吗?”
“很多地方都需要维修,尤其是秋天的时候,阴山山洪爆发,冲毁了一些地方,平坦宽阔的大地上,一夜之间就能出现十多道五六丈宽的沟壑。
从内地抽调 民夫戍边,真的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停下来,匈奴就随时都可以南下,我们秦人依靠耕种、城池房屋活命。
他们匈奴人人人骑马,来去如风,完全抵挡不住,而我们想要上草原和他们决一死战,他们却跑的非常快,完全抓不到他们。
这几乎和当年将军还在长城边上的时候一样。”
“噔——”不曾想在这个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动。
王离人如猿猴般,火速冲出房门外,却什么人都没看到,隐约看到前方火光闪烁的地方,似乎有一道人影消失不见了。
“不好,你我二人密谈,被人听到了!”王离脸色骤然一变。
第二十九章 国师之谋
“将军!”
正在这个时候,一队巡逻的军卒听到这边有动静以后,快步走了过来,就看到蒙恬和王离两人立在土堡门口。
“你们方才可曾看到什么人过去了?”王离神情淡漠的问道。
那巡视的伍长拱手道:“启禀将军,我等方才看到那位许先生从这边跑了过去,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那许先生看起来神色有些慌张。”
“没什么,继续巡视,皇帝就在土堡中,你们都给我瞪大眼睛,但凡是半点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喏!”伍长浑身一震,拱手退了下去。
“怎么办?”王离到还是习惯一切都蒙恬为主。
蒙恬眯着眼想了一会儿,“去见一见这位先生,当初皇帝执意北上,她占卜说大吉大利,方才你我谈话正好被她听到,但退一步说,你我并非是谋逆直言,就算是到了皇帝面前,也无需 恐惧。”
王离回想着自己方才说的话,现在才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要死!要死!”许莫负缩到了榻上,她伸手揉着自己的腰椎间,只觉得腰椎间盘突出言重,再骑马冲回去,自己肯定要废了。
但目前而言,更废的是,自己干嘛要去偷听蒙恬和王离的谈话?
“许先生睡了吗?”
蒙恬的声音从房门外边传了进来。
许莫负咬着牙,盘膝做好,脸上的痛苦之色骤然变成了一副云淡风轻,这才慢悠悠、沉稳无比的开口道:
“进来!”
“嘎吱”一声,蒙恬和王离两人缓步走了进来。
蒙恬看了一眼盘膝而坐,神情老道的许莫负,不由得轻笑一声:“先生在等客人?”
“客人已到。”许莫负平静的说了一声。
蒙恬大刀金马的坐了下来:“先生难道就不想说什么吗?”
“本就是无意听到,大将军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
“你放肆!”王离喝道:“区区一介巫师,也敢和我家将军这般说话不成?”
“如果某家没有记错的话,王离将军现在才是长城军主将,而蒙将军则已经变成了朝廷九卿之一的郎中令,王将军这话说得,岂非有些不妥?”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拔剑杀了你这妖言惑众的妖人?”王离神色一冷,杀气自眉宇间冒出,伸手就将腰间的利剑拔出一半来。
蒙恬抬了一下手,王离这才把剑收了回去。
许莫负轻笑一声:“我方才已经洗干净脖子,断然不会污了王将军的剑,只管来砍杀!”
“你!”王离骤然一怒。
可许莫负却知道这两人前来,本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身为帝国权柄人物的王离,又怎么会是那种胸无城府,极为容易动怒的人?
“我想听听先生心中的真实想法。”蒙恬摇头道:“素闻先生相面之数已经臻至化境,人称神相。”
许莫负当然知道蒙恬问的是皇帝,她淡淡一笑:“我若是帮了蒙将军,蒙将军怎么回报我?”
“那就看先生想要什么,蒙恬能给你什么。”
许莫负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先帝在时,前楚国国师大司命入我秦国以后,担任过国师一职,后因天降陨石,上刻录又诅咒先帝的言语,他恐惧先帝会迁怒于他。
为保全族人,他自焚与章台宫前,以自身性命火祭天地鬼神,这才换来了族人活命。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国师一职,尚且空缺,如果蒙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成为国师的话,那在下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胆!”蒙恬道:“你可知国师一职,职责不同一般?”
“自然!”许莫负正色道:“监察诸天星辰,但凡有任何异常动静,都需及时禀告皇帝,一旦天有灾星,则国师首当其责。”
蒙恬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许莫负,想到自己这一次站错队伍,差点全族被诛,那边是朝堂之上没有强劲的盟友。
结党营私这样的事情,固然有其不好之处,但蒙恬自诩忠于大秦,断然不会做出任何危害大秦的事情来。
一番斟酌之后,蒙恬微微点头:“可。”
许莫负笑了笑:“那就请王将军出去,某家接下来说的话,天下只能让蒙将军一人听到。”
王离眉头挑了挑,转身就走出房间去。
“这位王将军,可是很看重蒙将军的。”许莫负笑了笑。
蒙恬却那眼睛看着她,她这才请咳了一声:“那我就先从蒙将军的面相说起,如何?”
“请。”蒙恬微微拱手。
许莫负沉吟片刻,缓缓道:“蒙将军生而富贵,这自然是不需要我多说的,但我曾和蒙将军之女蒙蕙相熟悉,所以自然也相过蒙将军的面相。
我相你面相,那是族灭之人,妻离子散、家人死绝、祖宗断绝祭祀,蒙氏一族到你这里就彻底断绝传承。”
蒙恬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控制自己的双手,不会一剑把眼前这红口白牙的小娘皮剁了。
“但奇怪的很!你这样死绝之人,却奇异无比的出现了转机,这转变却不是在你身上,而源自于皇帝。
每个人脸上有无数道细细密密的纹络,这些纹络的不同走向,就是一个人的面相。
其中以一部分纹络叫做贵纹,贵纹之中,则包括你这一生遇到的贵人。
蒙将军适侍奉朝廷,那么自然你的贵纹就来自于皇帝陛下。
先帝驾崩,你的贵纹直接从脸上断掉!”
许莫负伸手在蒙恬脸上轻轻划了一下,蒙恬表情有些异样,随即听到许莫负一脸认真道:
“奇怪的就在于 ,你这贵纹断而重生,上有紫气缭绕,昭示着这是皇帝陛下为你逆天改命!”
蒙恬瞳孔一缩:“皇帝陛下为我逆天改命?”
“噗——”
许莫负这边还想说什么,哪曾想竟然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来!随即就朝这一边上倒了下去,竟然是盘坐不稳!
蒙恬吓了一跳,一把扯下腰间战剑,往前一挡,直接扶住了许莫负。
许莫负扶着蒙恬的剑柄,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虚弱一笑:“蒙将军现在知道,我没说笑了吧,天机之言,一旦泄露,就会有天谴。”
蒙恬惊恐的看着许莫负满头黑发,竟然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边,掺杂了些许白发在期间。
“而我想成为大秦国师,便是向借助大秦国运庇佑自身,相师一道,我已经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许莫负艰涩开口:“还请蒙将军扶我坐正,接下来,我和你说皇帝……嗯!”
话音落下,许莫负嘴角又冒出一串细小的血水。
第三十章 月氏使臣到
王离在房门外等了快半个时辰,蒙恬终于一脸凝重的从房门里边走了出来。
王离忍不住朝着房门里边看了一眼,却发现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躺在榻上,可是她的一头长发,却已经彻底变成个灰白色。
蒙恬立在门口,朝着土堡里边拱了拱手:“先生放心,蒙恬答应将先生的事情,必定会全力相助。”
说完,蒙恬直接就把门关了上去,低着头走在前头,王离一言不发的跟在蒙恬后边,两人走过很远的一段距离,蒙恬这才道:
“土堡里边发生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所以你不要问。”
王离沉吟了片刻:“将军的意思是,全力支持她成为国师。”
“是。”蒙恬抬头看了一眼星夜,“时间不早了,你我都去休息吧。”
王离带着满腹的疑惑,点了点头,朝着蒙恬拱了拱手,这才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土堡里去。
蒙恬却忍不住朝着皇帝嬴胡亥休息的土堡看了几眼,目中满是疑惑,随即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却没人听清楚。
翌日清晨!
嬴胡亥正准备对王离许给封赏,然而 月氏人先一步到了。
安焉支领着八千头养,一万匹马,到了秦军土堡外边,随行的人员却只有两百多。
“陛下,月氏人求和而来。”蒙恬神色有些异样的说道:“他们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被阉割掉的月氏王子,同时也希望献上这些肥羊和骏马,换取那一千五百个俘虏。”
嬴胡亥轻笑一声,朝着军寨外边看了一眼:“让那个安焉支进来。”
“喏!”蒙恬挥了一下手:“陛下传召安焉支!”
片刻之后,一个面色黝黑的壮汉有些怯懦的走了进来,他还没有看到嬴胡亥,只是看到了蒙恬,就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
“安焉支,拜见大秦皇帝陛下!”
“哦?”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曾想你一个月氏人,对于我大秦的礼节却还熟悉。”
“我月氏和大秦商贾有往来,所以对于大秦礼节很是熟悉。”安焉支如实说道。
嬴胡亥道:“废话不多说,你回去告诉月氏王,每年的这个时候,都给我大秦上供骏马一万匹,肥羊两万头,如果不同意,那朕长城边上的三十万铁骑,就会踏碎你月氏人世代生存的沃土!”
“啊?”安焉支吓得抬头看了一眼嬴胡亥,一边上的蒙恬怒斥一声:“大胆!谁让你直视皇帝的!”
“啊!”安焉支本就害怕蒙恬,被他这么叱喝一声,心头更是怕得要死:
“皇帝陛下,我们月氏只是一个小部落,哪里拿得出这么多的马匹和肥羊来?”
嬴胡亥冷笑一声:“两万匹骏马,四万头肥羊,如果拿不出来,那就告诉月氏王,朕会将他的头骨也做成酒器,和他王弟康吉尔的摆放在一起,请新一任月氏王观赏。”
“啊!”安焉支又吓得怪叫了一声,生怕嬴胡亥马上又变成三万骏马,六万肥羊,赶紧道:“我只是月氏王的奴仆,我一定把大秦皇帝的话带到!”
嬴胡亥轻笑一声:“可以滚了,顺带着告诉月氏王,朕麾下的大将王离,就在数日前于大青山,斩杀匈奴休屠王三万人。
王离将军请求乘胜追击,朕不许,他心中不满,总有发兵灭掉你月氏的念头,如果你月氏做的不能让朕感到满意,朕可能会让王离将军率领大军灭掉你月氏。
哦!朕似乎差点忘记了,你月氏曾经就被休屠王击败过,而且还是惨败,月氏王二十多个兄弟,有十个死在了蒙恬手底下,有五个死在了休屠王手底下。
现在不知道还有几个够杀的?”
王离 和蒙恬两人瞬时露出狰狞面孔,在安焉支眼里,简直就是魔鬼露出了獠牙,吓得他匍匐在地上,颤抖不已。
“滚吧!”嬴胡亥挥了挥手,哪曾想安焉支吓得两腿发软,直接都站不起来。
蒙恬挥了一下手:“来人,拖出去!”
两个军汉走了进来,粗手重脚的托起安焉支,直接丢到了军寨外头。
外边等候着的月氏人赶紧走上前来,抱起安焉支放在木车上。
“主人!主人?”几个奴隶惊恐的喊叫着。
安焉支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魔鬼没有死!魔鬼没有死!魔鬼的皇帝已经到了,怎么办?怎么办?”
“主人?”有一个奴隶地上来了一口烈酒,安焉支连续喝了好几口,这才镇定了下来。
他无比恐惧的看了一眼大秦人的军寨,眼底带着深深的忌惮:“那个蒙恬没有死,他和他的皇帝来到了草原上,就在这军寨中。”
安焉支惊恐无比的看着身边的奴隶们:“他们的皇帝让我们月氏人每年上供两万匹骏马,六万只肥羊,如果不给,秦人的三十万铁骑,就会踏平我们月氏世代生活的草原。”
一群奴隶听了,哪里敢接话?
“安焉支!”一个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安焉支抬头看,才发现是王子康河西,被人放在木车上拉了过来。
“王子啊!”安焉支低低地喊了一声。
“走!我们快走!秦人是魔鬼!他们都是魔鬼!”康河西痛苦的喊叫了起来。
安焉支不敢停留太久的时间,王子被阉割的事情,他自然知道,而且秦人皇帝说让他们上供,这事情关系重大,必须回去和月氏王商量。
“走!”安焉支绝望的哀嚎了一声。
“陛下,不若当真出兵,灭掉月氏?”王离方才听着嬴胡亥使诈,吓唬 安焉支,心头顿时有些意动起来。
他接替蒙恬的位置,麾下诸将心头对他当然有些不服气,大青山一战,歼灭休屠王三万之众,也算是勉强稳住了自己一把手的位置。
但如果能出兵灭掉月氏,他在军中的威望,自然可以不低于蒙恬昔日的影响力。
嬴胡亥闻言,目光微微一转,落在了蒙恬身上:“爱卿意下如何?”
蒙恬沉吟道:“昔年臣也考虑过这样的问题,月氏本就不是多么强大,至少远远比不上匈奴和胡人对于我朝的威胁。
但如果灭掉月氏的话,匈奴和东胡就可能联合在一起,如此一来,原本可以分化瓦解的力量,联合在一起,对于长城的压力,骤然就增大了许多。”
嬴胡亥眉头一挑,蒙恬果真是军事上的天才,自己今天要和他们说的主题,就是扶弱压强!
没曾想蒙恬率先说出来了一个头儿。
“报!陛下,许先生求见!”
第三十一章 长城之外
蒙恬忍不住垂下了眼帘。
他以为这许莫负至少能等到回咸阳后再来求见皇帝说国师的事,没曾想现在就已经沉不住气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宣!”
随即,他看了眼蒙恬,“蒙将军请继续。”
“喏!”蒙恬拱手道:“我们之前都是坐看草原各个部落互相争斗,除非他们有越过长城,南下打草谷的念头,否则,我们也不轻易出兵长城。”
嬴胡亥点头道:“长城是万世基业,蒙将军倒是和朕的想法不谋而合。朕以为,对付草原各个部落,应该采取扶弱压强!”
“扶弱压强?”王离对这个新鲜词无比好奇。
嬴胡亥道:“所谓扶弱压强,就是扶持弱小的实力和强大的实力争斗。这样一来,他们互相之间就会陷入无休止的内耗,我朝,自可坐收渔翁之利!”
“弱者不行了,我们便出手送些物资,扶持起来。可它若是强大起来,我们就再出手,借助另一番力量,将他们收割!”
“只要让北方草原一直都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下,所有势力,自然都会处在一种我们能控制的状态下。”
“当然,如果出现强大的部族,必要之时,我们也可直接出兵将其屠灭!”
“谁冒头,我们就灭了谁!”
“这,就是草原未来的规矩!”
众将听得如痴如醉,嬴胡亥目光环视一圈,笑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臣等佩服,吾皇圣明!”
众人齐声道。
这时,许莫负也缓步走了进来。
她头上披着一黑色斗篷,斗篷上的绣文全是星辰样式,充满神秘感。
“臣许莫负,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微微颔首:“平身!”
“谢吾皇!”许莫负缓缓起身,看身形,似是有些摇摇欲坠。
嬴胡亥接着道:“规定就这样执行下去,诸位爱卿若是没有其他问题就先行退下,朕明天就准备动身南下,长城这边的重任,就全部压在你们身上了。”
以王离为首的诸多武将齐齐躬身下跪:“臣等断然不敢辜负皇帝重托!”
众人随即退下,倒是蒙恬侍奉在旁,未曾退下。
许莫负待众人离去,这才道:“启奏陛下,陛下初登大宝,国家百废俱兴,臣倒是听闻国师一职空闲,臣自负学地理天文,也算精通此道,愿为陛下执掌天象,监察宇宙星空。”
“这么说,先生是看上国师一职,愿为世俗凡尘累身了?”嬴胡亥似笑非笑的看着整个人几乎完全缩在斗篷底下的许莫负。
许莫负心中苦涩,早知道自己就不去偷听蒙恬和王离的谈话,这样也就不用被蒙恬逼着泄露天机。
不泄露天机,就不用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自然更加不用做什么国师,借助大秦国运庇佑自身恢复。
“陛下乃圣明之人主,臣不敢在圣主之下,偷闲于田野之间,愿为圣主尽绵薄之力,谋个太平盛世,千年辉煌!”
“好一番说辞,然而国师之位,实乃重中之重,朕轻易之间,却也不敢决断,先生可否容朕思索一段时间?”
许莫负躬身道:“这是自然,臣先行退下了。”
“蒙恬,你觉得呢?”嬴胡亥随口问道。
蒙恬想了想道:“陛下,先帝在时,颇为看重这许莫负,哐呼此人生而异象,自幼就有种种神妙传闻,现而今长成之后,天下人更是赋之于神相尊称,倘若此人为国师,也无不可,只是……”
“爱卿有什么话,大胆直言便可,朕素来信你。”嬴胡亥沉声道。
“只是神鬼都是虚无缥缈之说,陛下治国……”蒙恬额头上兀自见了汗水:“陛下治国,还当亲力亲为!”
“哈哈哈……”嬴胡亥摸了摸衣袖,取出一块黑龙绣文手帕,丢给了蒙恬。
“朕当然不是那种不问苍生问鬼神的糊涂皇帝,何须如此紧张?”
皇帝如此信任自己,越发让蒙恬心中有愧,连忙单膝跪下,擦掉脸上汗水,将手帕捏在手里:“谢陛下赏赐!”
“不足挂齿。”嬴胡亥沉吟着,目光却散发到了别处:“蒙将军,你说月氏王得到那个安焉支禀告以后,会是何种表情?”
蒙恬嘴角冷笑:“恐怕会加钱!”
“哦?”嬴胡亥眉头一挑。
蒙恬解释道:“昔年,先帝尚在时,臣也动过这般念头,但皇帝总觉得我大秦为天朝上国,何须蛮夷番邦进贡?所以臣也不敢多言。”
嬴胡亥了然:“原来如此……不过朕素来看重实际的东西,再大的名头,也不能让子民吃饱饭,穿暖衣服。”
蒙恬神色微微一动,拱手道:“陛下所言甚是!我华夏自夏商周时代立国,数千年岁月,被名声所累之人,何其之多?能如陛下这般眼界开阔,不为虚名,只为臣民者,寥寥无几,实乃是我大秦之福!”
……
昭武城!
月氏王宫。
“蒙恬果真没死!我亲眼所见,他就好端端的站在他们皇帝身边,王离我也见到了,而且回来的路上,我还听说秦人几十万大军都在调动,大王,如果我们不答应秦人的要求,恐怕他们真要攻来!”
月氏王脸色阴沉地看了眼那已经上了层黑色油漆,制作成酒器的头盖骨,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一时间,安焉支也不敢多嘴,周围的侍卫全部匍匐在地。
“送过去,三万匹马,八万头肥羊,告诉秦人皇帝,我们月氏希望得到他们秦人的庇护,如果匈奴人进攻我们月氏,他们秦人要出兵相助,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们都把上供的贡品送到咸阳城!”
“此外,再从部落中挑选一百个美女,一并送给秦人皇帝享乐!”
虽是答应,可这话语间的痛楚,在场之人,皆可清晰感受到!
可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如公牛的男子大步闯了进来,双膝跪地。
“父王,匈奴使者到!”
第三十二章 下重药换忠臣
狼山秦军驻地。
“国师之位固然已经稳固,但郎中令可曾想过,如何稳固自己的位置?”
许莫负整个人依旧躲在黑色斗篷中,一张面孔依旧是十七八岁的娇嫩女娃,可头发却已经像是五六十岁一般斑白。
蒙恬道:“还请国师赐教。”
“蒙蕙可谋取皇后之位,按照我大秦规矩,皇后要开自己的小朝廷,可以有自己的属官。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郎中令还担心自己的位置不稳吗?”
蒙恬沉吟了片刻,随即道:“我听说,李斯也有一个女儿,似乎也要入宫,且按照目前来看,不可能一入宫就直接册封为皇后。”
“哈哈哈……”许莫负长笑一声:“郎中令可曾想过,皇帝只是担心你不把自己足够的忠诚给他,所以他才会留有一手。
如果你能把自己完全的忠诚给皇帝,皇帝如何不能册封蒙蕙为帝后?
仔细想想看,沙丘之变李斯做了什么?赵高做了什么?
依照我来看,皇帝之所以杀赵高而留下李斯,就是担心自己在朝廷之上无法镇压你,所以才留下一个李斯来牵制你。
而你只需要表现出足够的忠诚,皇帝又怎么还需要依靠李斯来牵制你?”
蒙恬稍微一想,就觉得这许莫负洞察人心的本事,简直令人害怕。
“那依照国师所言,我该如何做?”
“这就不是我能猜得到的了。”许莫负微微摇头,半闭上眼,已经做出了一副送客的模样。
蒙恬拱了拱手,起身退出这土堡。
皇帝领军北上之后,发生的一切确实是令他对皇帝整个人的看法大为改观。
自然,相互比较起来,公子扶苏除了又仁慈之名,又有什么?
一个仁慈的人,做得了帝王吗?
不管是在太平盛世,还是在眼下这种六国旧贵族风云涌动的大秦帝国之下,都坐不稳位置。
只有强硬无比的帝王,才能稳住始皇帝留下的诺大疆土。
可,怎么表现自己的忠心?
蒙恬随即笑笑,自己尤其会是那种苟求富贵之人?
想明白这层关系以后,蒙恬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
“陛下,马蹄铁和马镫的事情,只怕用不了多久时间,草原这边的人也会学到。”王离正在想着嬴胡亥禀告。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既然是这样,那遣人先一步将马蹄铁的制作办法送给月氏,既然选择扶持月氏来和匈奴人对峙,我们自然需要花费多一些的心思。”
这种暴露,也在嬴胡亥的预料之中,甚至于长城军团这边,已经有人开始用布条打一个死结,一头栓在马鞍上,打了一个扣子的地方,就扣在脚掌上,以此充作简易版本的马镫。
“陛下圣明,这事情就算是月氏往后知道了,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嗯,等到月氏人把牛羊送来,就送过去,但你吩咐下去,如果月氏人不把牛羊送来,朕的铁骑,就将月氏人居住的地方彻底化为焦土。”
听着皇帝杀气腾腾的话,王离整个人浑身上下的鲜血都忍不住快速流动,近乎沸腾起来了一般。
“臣与长城边上数十万军卒,人人皆可提头为陛下开疆扩土!”
嬴胡亥赞许道:“很好,这话听着非常提气,我大秦祖宗留下来的土地,半分不能让给异族之人;同样,异族之人,但凡有不臣我大秦之心,千里之外,也必定要灭国!”
嬴胡亥转身抓起毛笔,在一张帛上写到“凡日月所照,皆为臣妾,山河所至,皆为秦土;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来!”嬴胡亥双手一抖 ,将这帛举了起来:“王离上前!”
王离看着这段话,浑身上下的战血都在燃烧。
“末将在!”
王离走上前去,双膝跪下。
嬴胡亥将这帛披在他身上:“自此以后,此为我大秦边军之信念,记着,无论你们身在何方,无论你们在何处作战,无论你们是胜利还是失败。
朕!
永远与你们同在!”
“陛……陛下”如此殊荣与恩义,王离直接哽咽,随即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哽咽了几声:
“臣王离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刺啦”王离反手抽出腰间利剑,剑锋一划,护腕上的牛皮筋都给划断了,他甩掉护腕,剑锋轻轻一擦自己皮肉,顿时鲜血流出。
王离伸手抹了一把血水,往额头上一抹,手中战剑“蹭”的一声插到了泥土里边。
“天地鬼神见证,司命之神见证!”
嬴胡亥是真的被王离这一番操作震惊到了,但王离何曾不是被他赐下这段文字的骚操作彻底征服了。
想来古往今来,有几个人能得到皇帝这般高的待遇?
更况且“日月所照,皆为臣妾;江河所至,皆为大秦”这样充满了无边霸气的话语?
“帛——”的一声,嬴胡亥撕下自己的战袍边角,抖了一下,帮着王离将手腕裹了起来。
他带着训斥的口吻道:“朕又如何不信任将军?若是不信任你,又怎么会将三十万帝国精锐尽数交到你手中?痴儿,何必伤害自己的身体,以鲜血为盟约?”
王离激动无比的看着皇帝位置包扎伤口。
蒙恬站在远处看着,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这小子……果真是长大了啊!”
想到昨天晚上王离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蒙恬忽然感觉这或许是王离有意试探自己。
也罢,好在自己被嬴子婴迎回咸阳城以后,就已经熄灭了心中所有的想法,忠心于大秦只是唯一念想,并未有什么说的不妥当的话语。
王离将那帛收好,折起来抱在怀里,从一边走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立在路边上的蒙恬。
“将军!”王离眉头一挑,颇为带着几分喜悦之情:“陛下给赐给我的!”
王离伸手将帛展了开来,蒙恬一看“日月所照、皆为臣妾;山河所至,皆为大秦”的字样,心头忽然感觉这文字的笔迹和始皇帝,简直一模一样!
“不错!”蒙恬点头道:“皇帝对你很是器重,这纵横帝国北部边境的万里长城,还有我大秦三十万勇士,上百万的民夫,就交给你了!”
嬴胡亥立在原处,看着两人和谐的一幕,目中也难免露出几分快意来。
“报!陛下,那个安焉支又来了,他说匈奴人即将偷袭狼山,愿和我大秦里应外合,坑杀匈奴人!”
第三十三章 敌国英才必杀之
嬴胡亥一回头,就看到涉间满脸兴奋地跑到了自己跟前来。
“有这样的事情?”嬴胡亥捉摸了片刻:“去将那个安焉支带来见朕!”
“喏!”
片刻之后,看起来依旧有些唯唯诺诺的安焉支来了,他低着头跪在嬴胡亥面前:
“伟大的大秦皇帝陛下,昨天晚上匈奴人的使者找到我家大王,他请求联合我们月氏人,发兵偷袭狼山秦军屯兵之所,擒拿皇帝陛下。
我月氏人怎么敢做出违背大皇帝陛下的事情?
所以我们假意联合匈奴人,骗取他们进兵,我们则设下埋伏,让他们有去无回。”
嬴胡亥轻笑一声:“朕要的贡品,你都带来了吗?”
“我家大王说,献给皇帝三万匹骏马,八万只肥羊,已经尽数到了!”
嬴胡亥看了一眼涉间,涉间急忙拱手道:“陛下,确实已经到了,下边的人正在清点数目。”
“嘿嘿,只多不少!只多不少!”安焉支接着说道:“而且我来的时候,还和匈奴人说,我们假意进攻给秦人皇帝,就能让秦人降低戒备,到时候他们联合我们突然杀来,必定可以令秦人措手不及的。”
“哦?”嬴胡亥更觉得意外,“这么说,你们对我大秦是绝对的忠诚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安焉支急忙道:“我们月氏人一直都被匈奴人压制,不管是牧场,还是水源地,匈奴人总是蛮横的抢夺原本应该属于我们月氏人的地盘。
现在归顺大秦皇帝,我们就能得到大秦的庇佑,一同对付匈奴人,何乐而不为?”
“只是,朕又哪里知道,你这是不是已经和匈奴人商量好了,然后又来诓骗朕发兵?
到时候你们月氏人和匈奴人布置好陷阱,让我大秦儿郎陷入其中,到时候岂非正好可以将朕斩杀?”
涉间鼻尖上骤然冒出一片细密的冷汗,他手里的剑“刺啦”一下,就架在了安焉支的脖子上。
安焉支惊恐的大叫起来:“大秦皇帝!大秦皇帝别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如何证明?”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涉间这才把剑收了回去。
“我……”安焉支满脸无奈,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嬴胡亥冷笑起来,安焉支感到死亡在朝着自己逼近,赶紧道:“大秦皇帝陛下,您说我该怎么证明?”
“哦?”嬴胡亥有些好奇起来,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安焉支,似乎很是聪明,不同于一般的野蛮部落,只知道喊打喊杀。
“大胆!你什么低贱的身份,竟然敢对着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涉间勃然大怒起来。
安焉支的表情都快哭了,竟然露出十分委屈的表情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不由得莞尔一笑:“有意思,你既然问了朕,那朕说一说也无妨,你让你们月氏王自己领着兵马去埋伏,围杀匈奴人给朕看,朕就相信你月氏人的忠臣!”
“这……”安焉支惊恐的道:“我们月氏人就是打不过匈奴人啊,所以才服从大秦的。”
“这个无妨。”嬴胡亥道:“朕自然会赐予你杀敌制胜的利器,来人,给月氏人展示一下马镫,有了此物,我相信你们月氏人的战力只怕会超过匈奴人。
此外,朕还可以赐予你们月氏人箭矢,只要你们这一次做的令朕满意,朕还可以赐予你们别的东西。”
安焉支惊恐的看了看嬴胡亥,随即便有人纵马冲来,那骑士双腿各自踩踏着一条布袋,稳稳地在马背上站了起来。
这所谓的马镫,正是那些骑军自己看着嬴胡亥身边铁骑琢磨出来的简易版马镫。
“有了此物,人在马背上厮杀,就如同在平地上厮杀一般,你月氏人凭借此物,杀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有何不可?”
嬴胡亥目中逐渐起了杀气:“时间不早了,带着你所看到的,所听到回去告诉月氏王,如果他做不到,那朕就视他和匈奴人暗中勾结,欲要谋害朕!”
安焉支吓得一哆嗦,赶紧道:“大秦皇帝陛下,却不知能不能赐予我们一些大秦的强弩?”
嬴胡亥哑然失笑,随即目露杀机:“你想要我大秦强弩?倒也不是不可以!”
“陛下!”涉间心头一惊,直接跪了下来。
安焉支则面露喜色,秦人的弓弩一直都比月氏人和匈奴人的射程远,他们也曾想过仿制一些,但却多半都不成功。
“无碍!”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涉间去取一根白蜡杆子来!”
白蜡杆子是做长枪、战矛这一类短兵器使用的材料,坚硬程度自然不用多说。
涉间顿时明白过来,皇帝怎么会将祖宗发明的杀敌利器,轻易拱手让给这些野蛮人?
当下,涉间取来一根粗大的白蜡杆子。
嬴胡亥单手持着走了几步,随即直接往地上用力一搠!
“咚!”
安焉支只觉得大地都震动了一下,他这才心头一惊,这个秦人的皇帝,恐怕臂力也是超凡!
待的他眯眼看过去,这才发现那白蜡杆子已经刺进了坚硬发黑的泥土里边。
“来!顺着这根杆子往上爬,你要是能爬上去,朕就赠你一口强弩,如果怕不上去,日后再敢有这等非分之想,朕就剁了你项上人头!”
“呼……”安焉支涨红了脸,站起身来抓着白蜡杆子就要用力往上爬。
“将军看了没?这月氏人跟猴子似得,你给他个杆子,他就真的顺着往上爬。”嬴胡亥退到了一边上,充满蔑视的说道。
涉间拱手道:“吾皇所言甚是,草原部落,实乃我大秦之忧患所在。”
“噗——”
安焉支双脚才缠在一起,想要顺着往上爬,顿时那白蜡杆子下头插进泥土里的地方就把坚硬发黑的泥巴都翘了起来,他自己也跌了一个七荤八素。
“嘿!”安焉支一心想要得到秦人弩箭,竟然还不死心,双手捏着白蜡杆子就往地上插进泥土里去。
可他又哪里有嬴胡亥继承了始皇帝嬴政的武力?
这坚硬如铁的泥土,愣是怎么都刺不进去。
“我……”安焉支转身跪了下来:“大秦皇帝恕罪,我在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我一定把大秦皇帝的话,一字不落的带给我家大王。”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看着安焉支的背影,目中却充满了杀气。
涉间会意,走上前去低声道:“陛下,自此处到昭武城,还有很远的距离,难免路上不会发生些什么意外,而且依照臣下看,这个月氏人,似乎太过于聪明了……”
嬴胡亥笑纹生出的脸上,却蕴含杀机:“很好,记得做的干净些,对了,最好派遣护卫护送一下,说是匈奴人干的,想要嫁祸给我大秦,岂非更美?”
涉间脸上带着浓笑,他拱手拜道:“吾皇放心,臣手脚速来干净利落!”
“那就去,朕等你的好消息!”
第三十四章 意外先到
涉间领命而去,叫来部将好一番吩咐嘱托,这才急匆匆领着三百骑冲出军寨,直追安焉支而去。
再说安焉支这边,心里正是发苦,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和月氏王说这边的情况,就看到后边绿油油的草地上,来了一彪人马,当头打着的大旗为“涉”字。
随行过来送牛羊的人本来就只有几百人,看到这一幕安焉支心中难免有些紧张,再一看来的人是涉间,心下也好奇起来。
“不知涉将军亲自领兵而来,所为何事?”
涉间马背上抱拳道:“休慌,我家陛下说,既然我大秦和月氏有结成一家的意思,那便着令我护送你们百里,随即折回去。”
“哦!原来是如此,真是令在下诚惶诚恐。”安焉支心头松了一口气。
涉间驱马上前,微微一笑道:“我虽然为狼山主将,但从骨子里来说,却也希望你月氏和我大秦缔结盟约,这样的话,我这边也不用顶着两边的压力,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安焉支看着涉间放下身份和自己说话,心头倒是有些窃喜起来:“实不相瞒,我月氏也一样顶着将军和匈奴人两方面的压力,实在是无可奈何啊。”
“咦……”涉间朝着人群里看了一眼,也只不过是两三百人而已,不由得好奇的说道:“你们就来了这些人?”
“嘿,哪里敢来多了人?这都是过来送贡品的,而且都是我自己部落的人。”
“哦!”涉间了然道:“这么说,其他的人是害怕有来无回?”
“嘿嘿,将军慧眼,我月氏素来就是小部落,比不了匈奴人,也比不了大秦,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日后还请将军多多关照我獒虎部落。
若是能售卖一下盐巴、茶叶这些物资,将军放心,我这边绝对给高价,而且日后大秦若是需要皮毛筋骨做弓弩箭矢,我这边也绝对给将军准备好货!”
涉间脸上露出一抹贪婪之色来:“若正是如此,你大可放心,我会严格控制这边的商贾,让他们只和你獒虎部落交易。
当然,这交易嘛!嘿嘿!你懂的!”
安焉支赶紧道:“那是自然,我当然懂得,所有交易,都抽出两成孝敬将军,将军您看?”
“三成!”涉间伸出三个指头来:“至少三成,所有的商贾都和你獒虎部落交易,那你自己想想看,你们獒虎的人,在和其他的月氏人交易,这转手就是利润,别以为本将只是一个武夫,不懂得其中的利润有多大。”
“那是!那是!”安焉支眉头一喜,若真是能达成这种协议,别说三成,就算是给涉间四成,他都能让獒虎部落在短时间之内富强起来。
一旦獒虎部落富强起来,月氏王的位置,未必就不能想一想了!
安焉支心中满是贪念,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涉间有意拉着安焉支谈天说地,所以他们这一支队伍的前进速度自然就被压了下来。
别说战马小跑了,直接就跟踏春似得,闲散无比。
于是,另外一批换上了匈奴人皮甲的大秦铁骑,成功从侧翼绕到了他们前头去。
至于那些匈奴皮甲,则多半都是涉间之前和匈奴人大小战斗缴获的皮甲,本来这东西都是定期制作成为大秦将士穿着的甲胄。
再加上王离之前大军出动,在大青山一场血战,休屠王在战场上丢下三万尸体,过来朝见皇帝的时候,他整好带了一些过来邀功,临时组成了三千匈奴骑军。
“喏!那个就是我第二个儿子,我给他取名叫做安多卓,希望他将来能有出息!”安焉支给涉间指了指一个少年人。
涉间倒也明白,月氏人很多都是没有姓氏的,除非是一些比较大的部落,才会有所谓的姓氏流传下来。
那个叫做安多卓的少年人面色黝黑,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畏惧之色看了看涉间,随即又低下头。
涉间却心头却忽然生出一计策,看向那安多卓的眼眸里,不免露出几分和善之色来。
“咚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擂动之音。
涉间表情骤然一边,勒住战马,看着前方地平线上出现的一彪人马,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不好!是匈奴人的骑兵!”安焉支大叫了一声。
涉间随即嚷嚷着:“准备迎战!”
“哈!”
三百骑军一字排开,人人都在马上架弩,准备迎战。
“将军,匈奴人多,不若我们退回去?”安焉支大惊失色的说道。
涉间本就是做做样子,听到安焉支这样说,立刻就到:“你说的也……”
“报!将军,我军后方发现匈奴人骑军,我等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涉间表情骤然一边,凶恶的看向了安焉支:“狗贼!可是你让匈奴人在这里埋伏,随后又故意将我们诓骗出来,想要将我们一锅端?”
“哎呀!将军可不敢这样说啊,我没有请你们护送我们,是你自己护送我的!”安焉支嚷嚷着,又露出了那种委屈的表情。
涉间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马背上拱手道:“也对!确实是我冒犯了,既然如此, 那今天你我就并肩作战,杀出重围,只要回到狼山军寨,这些匈奴人也就不敢追击了。”
话音落下,涉间倒转马头,将挂在马鞍上的战矛取了下来,振臂一呼:“今日,我等困于此地,势必要杀出一条血路,好叫匈奴人知道,我大秦儿郎人人都是猛虎,柴狗再多,遇到猛虎也只有被咬死的份!杀——”
“杀!”
“杀!”
“杀!”
只是三百骑,竟然爆破出来了堪称千人的战吼。
“呜呜呜……”
另外一边,一个为首的“匈奴”将领纵马出列,在包围圈外边举着弯刀,大声呼喝起来。
涉间定睛一看,心头还在想这孙子是谁,演得就他娘跟真的似得,结果他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
“狗日的!是匈奴浑邪王!不是自己人啊!”
第三十五章 绝地反击
很快,三百骑也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涉间疯狂使眼色,众人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完了!怎么会是浑邪王亲自带队?”安焉支哭丧着脸,如丧考妣般呼号起来。
“怎么办?首领!”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骑着马冲上前来,围着安焉支。
安焉支看了一眼自己二儿子,目中一横:“杀出去,你们保护好我儿子,我死了不要紧,我已经和涉间将军定下约定,我们獒虎部落需要一个人和涉间将军活着出去。
只有这样,我们的妻女儿子、我们的子孙,就能通过和秦人交易得到财富,这样我们獒虎部落就能逐渐强大起来。
这是世代人都将受益的关键时刻,我们能死,但是安多卓不能死!”
“杀出去!”安焉支抽出弯刀,策马飞驰,紧挨着涉间边上。
“咻——”
匈奴人那边,有一个白马单户手开强弓,一根箭矢呼啸而来,直挺挺的插在涉间他们飞驰而去的前路上。
这是在丈量箭矢的射程,只要涉间他们进入到匈奴人的射程之内,必定是就会遭受暴雨般的箭矢攻击。
唯一的好处就在于,涉间他们身上是带着盾牌的……
“不行!这样冲击无异议找死!”涉间大吼了一声,勒住战马,后边的安焉支也急忙勒住战马,他的骑术远超涉间,胯下红马高高人立而起,自己却稳当无比的坐在马背上。
“那将军说怎么办?”安焉支急得老脸涨红,面上全是汗水。
涉间回头一看,伸手一指:“把你们的大木车全部翻转竖起来,我们就躲在车厢后边,挨过匈奴人的几轮箭雨。
到时候他们的骑军就会冲过来,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和他们混战在一起,才有可能杀出去!”
他这是在拖延时间,匈奴人这么多的大军出现在这边,又距离狼山军帐不过几十里,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一旦被秦军发现,那救援的大军便会火速杀到。
这,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可能。
安焉支涨红的脸瞬间变得寡白,从他们这个角度往外边看,人山人海,接天连地,完全就不知道来了多少匈奴人。
“翻转大木车,我们躲在车厢后边!”涉间嘶声吼道。
三百骑军迅速调转方向,所有的人快速下马,把拉着大木车的马儿解开,随即乱手乱脚的把大木车侧着竖了起来。
涉间用手敲了敲带着膻味和牛羊粪渣的车板,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月氏人的车厢底板还很厚实。
几百人直接用大木车围了一个圈子,不够的地方就用小圆盾举着。
“不行啊,几轮箭雨下来,车板都要被射碎了,我们把马鞍解下来,堆在车板后边,这样还能多抵挡一会儿!”
安焉支抖手抖脚的嚷嚷着。
涉间眼角一跳,心头暗自想着,不管自己这一次生死如何,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活着回月氏去。
他所表现出来的胆子小并不值得鄙视,反而是他这个人很有智慧。
“快!马鞍解下来!”涉间大声吼道。
不管是獒虎部落的人,还是大秦骑军,纷纷开始解马鞍。
“射——”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一个粗狂男音的爆喝,涉间大叫一声:“小心飞矢!”
“轰——”
紧接着,天崩地裂般的声音传来,涉间只感觉自己藏身的马车都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箭头死死地咬在车板上,甚至有的地方,锋锐的箭头都已经穿透了木板,露出一小截白亮锋利的箭头,看得人心惊胆战。
“啊!”
惨叫声从举着小圆盾的獒虎部落人那边传来,涉间扭头一看,许多人都中箭倒地,那边出现空缺了!
“用马!”不等他说话,安焉支就已经大声嚷嚷起来,其他的人赶紧把战马牵了过来,人缩在马肚子底下。
这个时候,无人会在乎马儿的生死,人活下去成为了战场上的唯一标准。
“啾啾啾——”
战马似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发出一阵阵嘶鸣声来,可却被人死死地按着辔头,难以挣脱出去。
“轰——”
第二轮箭雨伴随着弓弦的霹雳声音飞来。
战马嘶鸣的惨叫声成片响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异常刺鼻的血腥气味。
涉间举着马鞍,脸上满是汗水,他看了一眼都快要爆碎开来的车底板,胸腔里的心跳就跟擂鼓似得,“蹦蹦蹦”直接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难道我涉间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涉间心头一片空白。
“轰!”
又一轮箭雨飞来,高大的木板车毫无意外,直接变成碎木头飞溅开来。
“躲在死马后边!”涉间心头灵机一动,随即大吼了一声。
“哐哐哐——”
成片的圆形小盾牌扣在了那些身上跟刺猬没什么两样的死马身上,远远看去像是鱼鳞叠加在一起一般。
“轰!”
箭雨再度落下,举着圆盾的涉间感觉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砸落在盾牌上。
“挡住了!”
涉间抓紧时间,透过圆盾朝着外边看了一眼,成片的匈奴骑军呼啸而来。
“匈奴人冲过来了,准备迎战!”涉间低吼了一声,他伸手从死马身上取下一根战矛,往战裙上揩了一把手里的马血,随即捏紧了战矛。
“准备投掷!”
“咚咚咚——”
马蹄声擂动大地而来,涉间盯着缝隙,直到那呼啸而来的战马距离自己五十步开外的时候,他猛然大吼了一声——“掷!”
“咵嗒!”
圆盾骤然散开,数百根战矛混杂着獒虎部落射出的箭矢,像是一朵骤然绽开的水花一般,以圆形的辐射状,朝着四周呼啸压来的匈奴骑军飞射而去。
这些冲杀而来的匈奴人,显然没有想到被箭雨压制的抬不起头的敌人,竟然还敢在绝地之中反击,顿时就有一圈的匈奴骑兵跌落马下毙命。
“胜!”
刹那间,秦军阵地中爆发出一阵战吼,可紧随其后而来的匈奴骑兵,却纷纷端起弓箭来,纷杂的箭矢虽然没有秦人的蹶张弩恐怖,简直能毁灭箭雨覆盖之下的任何生灵。
但贵在人多,箭矢密集的呼啸而来,宛若蝗虫腾飞,破空之音杂乱纷纷,也令人心惊胆寒。
“御——”
涉间怒吼一声,举起圆盾来,周围的秦卒快随汇聚而来,将手里的圆盾互相抵在一起,远远的看去简直如同乌龟壳子一样。
涉间本人就如同一块磁铁,把周围的秦卒快速吸了过来,进行防御。
安焉支看着秦人如此娴熟的战阵配合,顿时也呼喝了一声,想要如法炮制。
可他这些族人方才举着圆盾,想要汇聚过来,顿时就被成片的飞矢射中,一下子就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亏得机灵,三三两两的抱团在一起,这才没有被飞矢全部击杀。
“咚咚咚!”
战马飞驰而来,涉间知道这是匈奴人要借助战马飞奔的冲击力,把自己等人这简易的盾阵撞碎!
一旦盾阵破开,运气不好的话,自己这数百人,只怕瞬间就会淹没在匈奴人的马蹄之下。
“真的要死了吗?”涉间心中惊恐的自问了一句,他忍不住扭头看向身边这些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咬牙喝道:
“今日,我等虽死,却不能辱没了大秦军威!”
“此生无悔追随将军!”
“愿与将军同死!”
“大秦万胜!”
一群绝地中的人齐声嘶吼起来。
涉间只感觉心中战血燃烧,他的目光在距离自己身边最近的几人脸上扫过,随即拔出腰间利剑来,兀自捏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准备好,等到匈奴骑军冲杀进前来,我们就散开,到时候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一!”
“二!”
就在涉间低沉的嗓音要念出“三”的时候,天地间忽然回荡开来了一声饱含杀意的万千人怒喝:
“大秦皇帝陛下嬴胡亥在此,谁敢杀我大秦儿郎!”
第三十六章 大秦豪杰
震天动地的声浪滚滚而来,匈奴人的包围圈骤然混乱起来,无数乌云般从天空中坠落下来的箭矢,顷刻间震落到了匈奴军阵营中。
“轰——”
箭矢落地之声,如暴雨滂沱之音大作。
匈奴外围大军瞬间死了一大片。
“轰!”
弓如霹雳弦惊,成片的蹶张弩暴射而出。
“咚!”
不曾想,还有更为狂暴的声音爆开,彻底将蹶张弩齐射的霹雳声压下,当真和山崩海啸没什么区别了。
甚至于隐约之间,众人都觉得大地都在那一瞬间震动了一下。
“轰!”
然如手臂粗的巨型弩箭,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爆射进入匈奴人骑兵军阵中。
刹那间,这巨型弩箭所到之处,人马俱碎。
几乎是活生生在密集无比的匈奴骑军中,犁地般冲开一条血糊糊的路来,横推十多丈之后,这才将力量消耗殆尽,再度射碎一人一马后,方才“嘭”的一声,插在了泥土中。
“是三弓床弩!”
听声音,涉间就已经知道这是秦军最可怕的杀器,昔年伐灭六国的时候,一切低矮轻薄的城墙,在三弓床弩之下,直接就会被射倒掉。
足可见这杀器有多么恐怖了,而在对付匈奴人骑兵冲锋的时候,摆放上一排三弓床弩,直接是毁灭性的降维打击。
重型弩箭所到之处,只有一个词形容最为贴切——人马俱碎!
匈奴人再强,也败得无比干脆。
“咚——”
外围的血战开始了,但驱马直冲圆盾的匈奴骑军,却丝毫没有停留下脚步。
“咚咚咚!”
马蹄声隆隆而来,涉间看了一眼麾下军卒,一个个目中杀气凛然,恨不得冲出去和匈奴人决死。
“散!”
涉间嘶吼了一声,圆盾瞬间散开。
他只来及看了一眼,一个匈奴骑军手提一口狼牙棒,“嗡嗡”挥舞着,带着钝器破空的声音袭来。
那匈奴黑马一跃而起,跳过浑身插满了箭矢的死马,竟然是想要将涉间活生生踏死!
“死!”
涉间双膝往地上一跪,身体带着的惯性让他往前疯狂一滑,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仰面朝天,脑袋尽可能的往后勾着,手里的剑则在匈奴黑马腾跃而起,从他身体上方飞跃的瞬间,往上狠狠一划!
“噗——”
马血扑面而来,涉间却趁机从侧边一滚,那匈奴骑士连人代马落地的瞬间,战马轰然倒地而死。
骑士则直接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他还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一口利剑重重劈砍下来,直接将他枭首!
涉间眨眼间杀一人一马,却来不及心喜,一口狼牙棒骤然从他后脑勺砸落下来。
涉间脑袋后边就跟长了眼睛似得,整个人身子一矮,右手反握战剑,身子一旋转,就将马腿前腿斩断。
“啾啾啾——”
战马惨叫嘶鸣起来,马背上的骑士顿时坐立不稳。
涉间趁机一跃而起,手里的战剑斜斜的朝着骑士的脖颈刺了进去。
“噗!”
血水喷涌而出,涉间被溅射了一脸的血水。
“啊!”
涉间沐浴敌血近乎发狂,他这次来得及看一眼这附近的情况,不知道有多少匈奴骑军冲杀了过来,和自己麾下的人,还有獒虎部落的陷入了混战中。
“大秦郎中令蒙恬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骑着一匹血马,掌中横握一口战戟,所到之处,匈奴骑军像是秋风中被卷动的落叶一样,直接被战戟砸的倒飞而出。
“兄弟们!蒙将军来了!”
涉间怒吼一声吼:“抢夺战马,杀出去和蒙将军回合!”
这一瞬,涉间感觉自己仿若是回到了当年和蒙恬北伐匈奴的时代,那个时代他们多次身陷重围。
身边的兄弟们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寥寥数人,就在他们扶不住大纛,即将覆灭之际。
那战神一般的蒙将军,总是披沥敌血,一马当先杀入重围。
“谁敢与我决一死战!”蒙恬断喝,战戟之下无人能匹敌。
“放箭,将这些被围困起来的秦人射死!”浑邪王气的脸色铁青,他怒吼了一声。
可一边上的匈奴诸多单户部落首领,却迟疑了一下。
“大王,那边有我们自己儿郎,一旦放箭……”一个部落首领惊恐的看着浑邪王。
浑邪王手起刀落,就将那部落首领斩于马下,阴沉着脸喝道:“放箭!”
“放箭!”
伴随着诸多单户惊恐的怒吼,成片的箭矢非常天空,艳阳高照之下的草原,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被箭雨遮蔽了阳光。
“御——”
涉间看着天空中腾飞而来的箭云,惊恐的怒吼了一声,他反手一剑剁掉面前这个匈奴骑军的脑袋,一把抓起那还在喷血的尸体,往自己背上一靠,整个人直接躺在了地上。
“轰!”
恐怖的箭雨过后,大地上全插满了箭矢,还有箭矢那兀自颤动着的箭尾。
“哗——”
小溪流一样的声音出现,绿色的草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殷红色的血水在草地上缓缓流淌汇聚,如小溪般。
“噗——”一具插满了箭矢的匈奴人无头尸体骤然动了一下,随即一个血糊糊的人影,像是魔鬼一样从满是鲜血的草地上爬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浑身是血的涉间仰天大笑。
“大秦皇帝嬴胡亥在此,儿郎们跟随朕,斩那匈奴浑邪王!”
却在这个时候,乱军之中一声雷喝传来。
身穿黑龙乌金甲,手提长戈呼啸而来的大秦皇帝嬴胡亥,盯准了匈奴王的王旗!
在他身后,大秦铁骑裹挟天地杀机而来,直冲匈奴王王旗而去。
“斩杀浑邪王!”
“斩杀浑邪王!”
一时间,秦军阵营中呼喝声遍地都是。
浑邪王看了一眼那包围圈里边零七零八站起来的血人,面色铁青无比,这都还没死绝?
“蒙恬在此,浑邪王可敢决一死战!”断喝声骤然袭来。
浑邪王看了一眼那如入无人之境的蒙恬,目露惊恐之色,他抬起手来,喝道:
“冲杀过去,本王就不信邪,这都杀不了他!”
“杀!”
所有的匈奴部落和单户首领,全部都狂冲而去。
涉间怒喝一声,弯腰自血水中摸出一口战矛,挺着胸膛喝道:“儿郎们,看本将为你们再杀一员匈奴大将!”
“杀!”
一时间,杀音震天。
不足两百的大秦步卒,踩踏着如同积水般的鲜血,迎战洪流般呼啸而来的匈奴铁骑!
这是以卵击石,以生求死!
然不足两百的大秦步卒,无一人有惧色。
谁言大秦无英雄?关中子弟尽豪杰!
第三十七章 威武万胜
“杀了他!”浑邪王怒吼一声,手里的弯刀挥舞起来,朝着浑身是血,却疯狂对着自己扑了过来的涉间投了出去。
“嗡嗡嗡……”
弯刀打着旋,直扑涉间面门而去。
涉间怪吼一声,顺势将手中的战矛狠狠地投掷了出去。
这浑然是一命换一命的打法!
眼看着弯刀就要斩落在涉间面门上,忽然一道人影扑了过来,狠狠地推开了涉间。
“噗——”
那弯刀插入这人心口,他跌落在地上就没了动静,涉间也被那人狠狠地一撞,砸落在血糊糊的地上,挣扎了几下,竟然难以站起来了。
另外一边,涉间投掷而出的战矛直铺浑邪王而去,浑邪王怪吼一声,竟然双手一扯缰绳,那高大的骏马居然人立而起!
“噗!”
战矛直透战马脖颈,斜插着浑邪王的战裙而过。
“啊——”
浑邪王惨叫一声,人马顿时倒地。
周围飞驰的匈奴骑兵纷纷让开道路,同时扯动缰绳,放慢战马的速度。
“保护大王!”
有人大声呼喊起来,有人跳下马背,七手八脚的抬开死掉的战马,将浑邪王抬了出来。
“走!”浑邪王大腿让上千斤的战马压了一下,赫然已经断掉,整个左腿都是阴麻刺痛的感觉。
一群当户和部落首领护住浑邪王,就往外边直冲出去。纠正个名字,之前的匈奴当户,写成了单户,此处纠正。
此时,嬴胡亥和蒙恬两人各自带着一彪人马直追而来。
“快,让人带着王旗,往另外一边冲出去,这样就能引走蒙恬和大秦皇帝。”浑邪王疼得脸色寡白,黄豆大小的汗珠一个接着一个往额头上冒出来。
一边的侍卫闻言,一把抓起王旗,成片的匈奴当户簇拥着王旗,朝着另外一边狂冲而去。
后边直追而来的蒙恬雷喝一声:“休要走了浑邪王,杀!”
“杀浑邪王!”
嬴胡亥眼神一眯,看着疯狂逃窜的匈奴骑军,心里琢磨了片刻,但眼下到处都是乱兵,不追王旗,追什么?
而且匈奴人身上穿着的都是皮甲,外边再裹上一层动物的皮毛,有的戴头盔,有的不带头盔,辨识度真的太低了。
秦军这边还能依靠铠甲的质地和式样,区别出来那些人是主将,那些人是小军官。
“保护涉间!”嬴胡亥叱咤一声,顿时自他身后分出一彪骑军,将涉间等人之前血战的小阵地,全部包围了起来。
“啊……”
涉间大口喘着粗气,让人从血水里扒拉了起来。
“将军,你哪里受伤了?”昏昏沉沉之际,涉间隐约听到有人在问自己,可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嬴胡亥翻身下马,双脚“吧嗒”一声落在这血水草原上,心头顿时就是一紧,他看了一眼被军士抱起来的涉间,伸手往他身上摸了摸,铠甲依旧完整,没有什么外伤。
“脱力过度了,谁带着水,给将军喂一点。”嬴胡亥扭头问道。
一禁军翻身下马,取出一个水壶给涉间灌了几口。
“哇!”
不曾想涉间扭头就吐出,片刻之后,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陛……陛下!”涉间激动地抓住嬴胡亥的护肩。
嬴胡亥感受着涉间不受控制颤抖着的手臂,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军好生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朕吧!”
涉间虎目里淌着泪水,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嬴胡亥转身,看了一眼整个小阵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脸色铁青的厉害。
“陛下!蒙将军追到了浑邪王的王旗,但不见浑邪王本人!”
有快马来奏报,令嬴胡亥表情更冷。
他看了一眼依旧显得混乱的战场,冷哼一声:“着令蒙恬收兵合围,将这些还没有逃窜出去的匈奴狗贼全部杀光,朕要用这些奴贼的血,来祭奠我大秦战死的英灵!”
“喏!”马上骑士身躯一震,随即策马飞驰而去。
“陛下,跟随涉间将军出来的三百精骑,还有一百人活下来了,其余两百人斗战死了。”
王离脸色难看的拱手说道:“此外,安焉支胸口中了一刀,他们部落的人都死光了。”
嬴胡亥面色更加难看,他在血糊糊的泥草地上走了几步,忽然眉头一皱。
竟然有一匹战马的内脏被挖了出来……不对,马肚子里有人躲在里头!
王离脸色微变,挥了一下手,身边的军卒冲上前去,用长戈将马肚子勾了开来,一个浑身血糊糊的少年人抱成一团,躲在马肚子里浑身发抖,惊恐无比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些手持长戈的秦人。
“别杀我!”这个少年人惊恐无比的叫了一声。
“是你?”涉间在两个军卒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嬴胡亥:“陛下,这个少年人是安焉支的儿子安多卓,应该是安焉支最后将他藏在马肚子里的。”
嬴胡亥眼眸闪动了几下,大秦和匈奴月氏都是敌人,但安焉支这份父子之情,却着实令人感动。
“此外,末将最后投掷出战矛想要投杀浑邪王,浑邪王也投掷出手里的弯刀,臣被以为自己要死在飞刀之下,没曾想是他最后撞开了……”
涉间看了一眼躺在一边上,心口插着一口弯刀的安焉支,目中表情极度复杂,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最后自己的临死的瞬间,竟然是这个异族人救了自己一命。
安多卓听到涉间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涉间,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报!陛下,我军合围成功,约莫上万匈奴人被围住。”又有一骑飞速来报。
嬴胡亥冷哼一声,翻身上马:“走,朕要用这上万匈奴人的脑袋,来祭奠我大秦的英灵!”
王离翻身上马,领着一群武将追随皇帝而去。
涉间让扶这自己的两个军卒放开,他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那死马边上,安多卓抬头看着涉间。
涉间笑了笑:“小子,你能接从死人堆里活着出来,那就是你的本事,你爹一共有几个儿子?”
“四……四个!”安多卓哽咽着说道。
涉间眉头一挑:“男子汉素来只会流血,再哭劳资一刀剁了你!”
安多卓顿时吓得憋住眼泪,涉间咧嘴大笑起来:“好,你放心,你爹救了我一命,劳资当然不是那种不知恩图报的人,答应你獒虎部落的事情,我自然会做,还有!”
涉间目中阴毒之色一闪而过:“记住,不管你爹有几个儿子,你们獒虎部落的首领,只能是你!”
安多卓似乎没有明白涉间这句话的本质意思,是给他其余三个兄弟宣判了死刑。
第三十八章 归途
十万秦军合围一万匈奴军,是什么样的场面?
单单是战场,就已经纵横方圆五十里。
诺大的一个包围圈,却偏生走了那浑邪王。
嬴胡亥开始重新审视起来这个时代的战争,远远不是自己尚未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所想象的那样简单。
“攻!”
包围圈在收缩,蒙恬立在人塔之上。
嬴胡亥也发现,似乎秦军将领身边,都有一群腰板粗大,能凭借自身力量,互相叠加就搭建起来丈许高台的亲兵。
这应该是属于秦军的一种独有战法,为将者立于高处,能清晰无比的把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陛下,可要搭建人塔?”王离翻身下马,拱手问道。
“搭!”
片刻时间之后,嬴胡亥脚踏军卒肩膀,立于人塔之上。
浩大的战场尽收眼底。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最前排的步军手提长矛往前推进。
那长矛足有两丈之长,长度夸张无比,乃是对付骑兵冲击的不二利器。
往前一伸,凭借长矛本身的长度,骑兵的冲击力度越强,死的就越快。
匈奴人那边开始派遣出游骑,端着弓箭往秦人长矛阵列中射出箭矢。
“御——”
人塔上,蒙恬挥了一下手,人塔下数百列阵以待的军卒齐声吼喝。
狂暴的音浪席卷整个战场,黑色的盾牌倒扣而下,远远的看去,整个战场上边就像是围起来了一圈钢铁城墙般。
最可怕的是,所有重盾摞在一起以后,还有那两丈惊人长度的长矛直刺而出。
这种熟练战法,让嬴胡亥忍不住想到了刺猬这种动物。
只是,他心中也非常疑惑,大秦坐拥如此强大的军团,那到底是怎么灭国的?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过秦论之中所说的那句话“仁义不失而攻守之势异也?”
盾墙之后,脚踏蹶张弩的箭阵开始发动进攻。
“飞!”
各级将官挥动手中的战矛,嘶声怒吼着。
战场上的吼喝声此起彼伏,一阵阵黑云急速破空而去,又骤然落入匈奴人队伍中。
“轰!”
每一朵黑云落下,就有成片的匈奴人翻身落马毙命。
箭矢震落的声音如潮水翻涌,宏大且狰狞。
有人想要冲锋,但却还没有冲出多少距离,就被呼啸而来的箭雨覆盖。
他们的弓箭无法和秦人的蹶张弩比射程,甚至于他们射出的箭矢,都只能覆盖到秦人盾墙边上。
秦军这边,只是偶尔有不走运的人,被匈奴人的箭矢从盾墙的缝隙中飞射进来落在身上射死射伤。
但整个圆形的盾墙一直都在向前推进。
战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轰!”
“轰!”
弓如霹雳弦惊。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这一刻,嬴胡亥无比感慨。
大秦箭阵,果真天下无敌。
尤其是在面对匈奴人几乎都穿皮甲,甚至于身上裹一层动物皮毛就敢上战场的情况下。
这真的是降维打击,单方面的屠杀。
屠杀持续了一个时辰,整个战场上就留下了一万匈奴人的尸体。
嬴胡亥对于这些将屈辱和灾难带给华夏的异族,毫无半点怜悯之情。
“斩下头颅,在狼山修建一座京观,以此震慑匈奴人。”
皇帝的铁血和霸气,令所有将士起身呼喝“万岁”。
皇帝骑着马,在布满敌人尸体的战场上,缓步走过。
这一刻,他是整个天下至高无上的皇帝,神来了,都要被屠掉。
十万大秦将士山呼万岁的声音,百里之外,都听得清楚。
许多草原大小部落的人,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无比恐惧的听着秦人山呼万岁的声音。
“我们伪装成匈奴人的骑军走到半路的时候,就发现了匈奴大军,狼山军寨这边一收到消息回报,我们就火速出动大军,直接奔赴战场。”
马背上,嬴胡亥正笑着和涉间说道:“这次真的是令人意外无比,但却也不难猜出,匈奴人那边,也有高人,在密切关注着我大秦和月氏的动向。”
涉间赶紧点头,他这次算是捡回一条命。
蒙恬道:“依照臣推测,匈奴人有使者到月氏,说要和月氏联盟,然后月氏人暗中想要和我大秦联盟的消息可能走漏出去。
所以匈奴人暗中调集兵马,准备在月氏人将肥羊和战马送到狼山军寨以后,乘着我们所有人都毫无戒备的时候,突袭狼山军寨。
他们之所以会围困住涉间这一彪人马,估计是误打误撞遇到了,担心走露了风声,没曾想还没杀光人,我们的援军就到了。”
他看了一眼嬴胡亥:“自然,他们的目的当然不会是救回王子冒顿,而是陛下!”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所以说,匈奴那边也有高人,蒙将军放心,朕明天就起程会咸阳。
狼山外匈奴的休屠王和浑邪王两人都遭受重创,短时间之内边关必定无事。”
蒙恬拱手道:“陛下圣明!”
涉间心中琢磨着一件事儿,随即拱手道:“陛下,臣以为,这消息可能是月氏王故意走路出去的,我朝设置此处屯兵之所,对于月氏人就相当于是刺在咽喉上的骨刺。
月氏人未尝就没有想过借助这次机会,自匈奴人那里借刀杀人。
若是浑邪王偷袭成功,那狼山军寨将不复存在,接下来我大秦恐怕就要和匈奴人进入胶着战了,等到那个时候,月氏恐怕又能抽出时间来壮大自己。”
嬴胡亥沉吟道:“古人常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蒙将军姑且看看,我朝要积蓄多少力量,才能灭掉月氏?”
蒙恬面色微变:“陛下即位之初,更应将心思放在朝政之上,只有稳住朝政,方才可出兵北伐。”
嬴胡亥嘴角微翘,此次北伐,蒙恬果真对自己改观许多,都知道提醒自己现在重心应该放在朝堂之上了。
“臣以为郎中令所言极是!”涉间拱手道:“然而臣有一个计策,或许可以分化月氏。”
“哦?”嬴胡亥好奇地看着涉间。
涉间脸上露出几分羞愧之色:“当然,臣这个办法,也是学陛下那个扶弱压强的法子。”
“那股且说说看。”嬴胡亥道。
涉间喜道:“喏!之前那个安焉支的人,他出自一个叫做獒虎的部落,这个部落不大不小,在月氏之中约莫有五六万人。
像这样大小的部落,在月氏中,差不多有十来个,月氏王就依靠着十多个部落的力量,才坐稳了自己的位置。
如果獒虎部落的力量忽然壮大起来,那月氏王必定要发动其他部落压制。
这一压制,战争自然在所难免,那月氏就会陷入到无休止的内战中,我朝自然可以在其中牟利。”
“说的不错,但如何控制月氏?”嬴胡亥目露思索之色。
涉间又道:“安焉支一共有四个儿子,今天陛下见到那个躲在马肚子里边逃过一劫的少年人,就是他第二个儿子。
只要将安焉支其他三个儿子杀掉,扶持这个二儿子即位,等到那个时候,这个叫做安多卓的少年人想要坐稳自己的位置,除了依靠我们大秦,还能依靠谁?”
“咦?”嬴胡亥不免稀奇起来:“将军这法子不错,只要实行成功了,朕给你重赏!”
涉间马背上拱手道:“谢吾皇!”心中却漠然的说了一句:“安焉支,欠你的我都还了,从此以后,你獒虎部落是生是死,与我涉间在无半点瓜葛!”
“报——陛下,咸阳城白起有秘奏送到!”
第三十九章 黑化之路
嬴胡亥点了一下头,伸手接过秘奏,展开以后发现是用帛写成。
“好呀!好呀!当真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众人听着皇帝的话,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却把目光看向远处。
唯独有蒙恬拱手道:“陛下,可是咸阳有变?”
“不错。”嬴胡亥伸手将帛丢给了身边的侍卫:“焚了!”
侍卫接过以后,当场取火焚烧帛。
“白起说朕的三哥公子胜召集自己门客,再加上公子康剩下的门客,还有一群地痞无赖,市井之徒,共计两千余人,阴谋不轨。
是想在朕回归咸阳的路途上伏杀朕,这还真是朕的好三哥!”
众人面色俱是一变。
嬴胡亥看着无尽的草原,沉吟道:“战场之上的凶恶,永远是肉眼可见的,偏生这朝堂之上的凶恶,稍有不慎,就要粉身碎骨。”
“臣愿为皇帝开路,诛杀叛逆!”蒙恬翻身下马,跪于马前。
王离、涉间等诸多大将,纷纷翻身下马:“臣等愿提兵南下,为陛下诛灭叛逆,稳固江山!”
嬴胡亥看着马前跪成一片的诸多大将,心中不免有了几分踏实之感。
“起来,区区小事而已。”嬴胡亥道:“先一步传消息会咸阳城,就说朕中了匈奴人的毒箭,命在旦夕之间。
咸阳城内外人鬼混杂,朕如日中天,自然可以震慑宵小之辈,可朕这才离开咸阳城几日时间?
各处跳梁小丑就已经蹦跶出来,既然这样,那不妨朕先示敌以弱,来一招引蛇出洞。
将那些跳梁小丑一举拿下,岂不快哉?”
诸位大将缓缓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品味着皇帝这一番话,顿时一个个面面相觑。
客观点说,皇帝得位不正,若不是这数日表现 彻底征服了他们,他们照样是有些小心思的。
“陛下,如此虽好,然必定让咸阳陷入内乱之中,臣唯恐白起难以稳住咸阳局势。”蒙恬眉头一皱,他内心是有些反对皇帝大杀特杀的。
按照常理来说,一旦咸阳诸公子得知皇帝中了匈奴人的毒箭,肯定会图谋皇位。
毕竟,能成为皇帝,这种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无妨。”嬴胡亥道:“还有蒙毅爱卿辅助白起,此外更有你之好友李信,朕相信他们不会让朕失望。”
蒙恬见状,只好拱手道:“那还请陛下让白起、蒙毅等人知晓内情,以免咸阳过于纷乱,最终吃苦的却还是黔首百姓。”
“爱卿言之有理。”嬴胡亥道:“那令书就由你来发出,如何?”
蒙恬心头一震,随即拱手道:“臣多谢陛下信任,必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哈哈……”嬴胡亥朗声一笑,目光环视众人:“朕早就已经将性命和江山,交给你们所有人!”
话音落下,嬴胡亥翻身上马,众将士心头颇为震动。
好话谁不喜欢听?
更况且这好话还是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
狼山军寨。
大军斩首一万的消息传回,整个军寨都沸腾了起来。
蒙恬回来以后,清洗掉身上的血水,便率先去见了许莫负。
许莫负在自己和自己对弈,而且已经成残局,见蒙恬来了以后,便邀请蒙恬一同对弈。
蒙恬虽武功超凡,但本质上确也算是一个文雅之人。
两人互相对弈,蒙恬抬起头来看了看许莫负,这才发现她灰白的头发,竟然隐约变黑了。
“蒙将军再不用心对弈,恐怕就要输了。”许莫负淡淡笑道。
蒙恬摇头道:“先生这相面一道,果真神奇无比,皇帝答应你成为国师以后,你的头发……实不相瞒,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自己都觉得这是江湖把戏。”
许莫负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笑道:“皇帝陛下北上,建立赫赫功勋,大秦 国运自然稳固无比,我身为国师,得国运庇佑,自然有无边好处。
倒是将军你,看起来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蒙恬斟酌了片刻,随即道:“皇帝想设个局,将咸阳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全部引出来,然后聚而杀之……我蒙恬就是这个布局的实施者。”
“这么看来,蒙将军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高升了……”许莫负落子,随即莞尔一笑:“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大秦太尉一官职,现而今依旧空缺。”
蒙恬眼眸一亮,也随即落子。
“皇帝准许我暗中修书白起、李信、家弟蒙毅三人,我心中举棋不定,是否要修书给左右丞相?”
“蒙将军以为,皇帝对左右丞相的态度如何?”
蒙恬释然一笑:“多谢国师解惑,若蒙恬当真得太尉官职,必有重谢。”
许莫负莞尔一笑,落下一棋子,淡淡道:“将军心思不在棋盘上,这一局,我侥幸赢了。”
蒙恬笑了笑,他心思本就不再这上头:“国师可知,皇帝对你似乎并不是很喜欢。”
“说来却是奇怪,我也不知道皇帝对我的态度,为什么改观了许多。”许莫负目露沉吟之色。
蒙恬笑道:“等会庆功宴开了,国师可要挨着皇帝坐?”
许莫负抬起眉头来,看了一眼蒙恬:“我无那种意思。”
“在我看来,国师也是标致的美人。”
许莫负神色如常:“皇帝看我,未必如此。”
“难道国师忘记了,皇帝起先并不同意你出任国师之位?”
许莫负又紧皱了一会儿眉头,像是任命一般开口道:“也罢,既然如此,那郎中令只管推举,若我真的成为皇帝后妃,自当和蒙蕙共进退。”
蒙恬起身:“还请国师记住今日所言。”
直到蒙恬走了以后,许莫负这才感觉自己的脸像是火烧一样,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这才道:
“老不正经啊……”她随即重新下黑白棋子,沉吟了片刻,这才自语道:“难不成人经历了生死大劫之后,性格都会发生奇妙的变化?
我看蒙恬或许也是如此。”
如果许莫负明白“黑化”这个词,她必定会认定蒙恬这是黑化了。
庆功宴开始了,果真如同蒙恬说的那样,皇帝时不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已经不再是看一个臣子的眼神,反而多了几分欲望在其中。
“见鬼了!”许莫负心里低低的骂了一句,酒水越喝越多,等到她迷醉不醒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人扶着自己,随即直接将自己拦腰抱了起来。
迷迷糊糊之间,她睁开眼看了看,依稀看到是皇帝,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酒有问题。”
这是大秦国师心里最后一个念头。
第四十章 朕也是撩妹高手
“沙沙沙……”
一阵磨墨的声音把许莫负从睡梦中吵醒,她猛然惊醒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感觉,顿时松了一口气。
借助着周围火盆里的光芒,她看到黑色的龙袍就挂在不远处,一个身上穿着单衣的男子,正在矮几边上自个儿磨墨。
片刻时间后,男子提笔在竹简上写这些什么。
几个呼吸时间之后,男子停下笔来,却不知在凝神沉思着 什么。
许莫负没发出任何声响来,心中却暗自评估起来,这皇帝的侧脸竟然还挺好看。
“这么看来,却是没必要留下那么多,倒是公子高很是安分,竟然把所有的门客和侍卫都交给了白起,请求白起派兵保护……”
“我这位五姐竟然亲自披甲,愿与白起一同布防咸阳……到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思。”
无人知晓,白起的秘奏有两份,一份明着来,另外一份暗中上奏。
这暗中上奏的密报里头,几乎把整个咸阳城乃至于内史郡,事无巨细,全部说了一遍。
着重在于皇帝的兄弟姊妹动向如何。
毕竟,咸阳城那边,最能掀起风风雨雨的,也就是嬴胡亥那些兄弟姊妹了。
历史上二世皇帝就曾将自己这些兄弟姊妹,一个个用极其残忍的手法杀死。
嬴胡亥自然不想做这样的人,但如果他们敢于谋逆,他当然不会手软。
大秦朝廷一乱,那天下马上就乱。
更况且这到手的帝位,怎么可能拱手让出?
嬴胡亥忽然起身,把那帛丢进火盆里烧毁。
许莫负吓了一跳,自己算是听到了皇帝内心的独白吗?
“醒了?”嬴胡亥看了一眼许莫负。
许莫负当然不好在继续装睡,有些歉意的看向皇帝。
“听说你和朕的五姐华阳公主走的比较近,你说说你对她的看法?”
许莫负靠在龙榻上,脸色涨红的厉害,但却不知道是火盆里的火焰大了些,还是别的原因。
“公主智慧天成,是个贤能的人。”
“那朕的二哥公子将闾和三哥公子高呢?”
“此二人皆有贤能之名,陛下若是想要治国,大可以委以重任。”说完这话,许莫负忽然闻到了烤肉香味,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嬴胡亥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伸手从另外一边的木炭上取来了一些用小棍穿着的小肉块。
这些肉块自然是战死的马肉,上头撒了一些盐巴,烤熟之后,味道也颇为诱人。
至于那些传闻骑兵不吃马肉的说法,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嬴胡亥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他看到的战场,一切都以活下去为目的,所谓的规则和仁义道德,在这里全是狗屁。
“陛下……”许莫负轻声唤了一句,嬴胡亥竟然把肉串送到了她面前来。
“拿着!”嬴胡亥低声说了句,随即转身取来了一个木头端盘,更多的肉串被拿了过来,令人意外的是,这竟然还有一个小瓷碗。
里头有一些味道很是辛辣的东西。
“这是草原上特有的沙葱和野韭菜捣碎成泥以后,用来蘸着吃,入口有轻微的灼烧感,你试试。”
看着皇帝已经开始大快朵颐,许莫负自然不会客气。
两人一口气消灭了十多根肉串,那因为身份地位和男女之别而有的别扭感,正在不知不知觉的消失不见。
“皇帝不好做啊!”嬴胡亥开始了撩妹的绝招之一——卖惨!
许莫负闻言,擦了一下嘴上的油渍,张口就是一大股大葱味道。
“陛下可千万别这么说,天底下有多少人梦寐以求做皇帝呢。”
嬴胡亥摇头:“那是因为他们只看到了皇帝的权力,可以占有天下最美的女人,可以吃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但是他们却忘记了皇帝的职责。”
“皇帝的职责!”许莫负倒也是被这新鲜词语儿吸引住了。
“不错!皇帝的责任!”嬴胡亥认真道:“万民无饥饿冻馁之祸,番邦无越境之贼国,天下无贪赃枉法之狗官。
这,就是一个皇帝的责任。”
许莫负动容道:“吾皇圣明!”
嬴胡亥潇洒的挥手:“你再睡一会儿吧,朕还要继续写一些东西,明日大军就出发南下,这些令书今天晚上就要写好。”
许莫负心头微微一动,现在只怕都已经到了三更时分了,皇帝自宴会回来,就一直都在写令书吗?
“臣斗胆一问,陛下在写什么?”
“边境十策!”嬴胡亥眼眸平静,心头却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前的他算是理论上的把妹高手。
苦于囊中羞涩,不敢惊动佳人。
而现在,若不是先知先觉,知道大秦有二世而亡的魔咒笼罩,他也恨不得做一个不早朝的君王,整天和后妃厮混,岂不快哉?
想要一个妹子对你心动,一是卖惨,这特别容易引发妹子的泛滥的同情心。
第二,那便是保持神秘感。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它远超前两项——钱!
身为皇帝富有天下,那个小娘不想成为君王卧榻之侧的佳人?
“边境十策?”许莫负果真无比好奇起来。
嬴胡亥淡淡道:“第一,通商,严格控制铁器流入草原。第二,盐巴和茶叶的销售渠道,一定要掌握在大秦边军手中。
在草原部落养成依赖大秦官方渠道销售的时候,如果忽然断掉,你说会发生什么?”
嬴胡亥冷笑一声:“这样,战争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了朕手中。”
“第三,选练骑军,设置马政,匈奴人强在骑兵,但朕想要选练出来的大秦铁骑,需要比匈奴人更强!”
“第四,屯田!朝廷税收十之八九,都用来奉养军队,但如果大军能开坑屯田,河套平原之上,或许可成为塞上天府,又一个出场粮食的好地方。
如此一来,国库压力能减低许多。”
“第五,移民。边境之地,今日我大秦占有匈奴人一块土地,明日匈奴人杀来,这块土地也就丢失了。
想要成功占有这土地,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移民,给他们免除税收的诱惑,不怕没人来。”
“第六……”
皇帝后边说话,许莫负不曾记住多少,但自从蒙恬说过那件事情以后,到自己喝的酒水有问题,然而皇帝却没有乘着那个机会卑鄙的占有自己。
到现在说边境十策的皇帝,许莫负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对这个皇帝生出了无尽的好奇。
匈奴王庭!
风雪月归人。
浑邪王带着刚刚包扎好的大腿,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单于王帐中。
片刻时间之后,一个粗狂如同野狼般咆哮的声音从王庭中传了出来。
“召集所有草原勇士,我要亲自率军南下!”
第四十一章 少子祁连
伴随着头曼单于一声令下,整个王庭所有的勇士连夜奔走出各自温暖的军帐。
一支支大军在飞雪的夜里,开始集结。
“怎么回事?”忽然间,另外一个华丽的帐篷中,有一个姿色过人的妇人走了出来,这个妇人身边,还有一个少年人,模样和被嬴胡亥俘虏的冒顿倒是有几分相似。
“启禀大阏氏,浑邪王突袭秦人狼山军寨失利,反而被秦国皇帝领军围住,折损一万人马,断了一条腿,这才逃了回来。
大单于震怒,下令召集匈奴所有勇士,要南下和秦皇帝决一死战!”
这姿色诱人的大阏氏闻言,脸上全是阴冷之色:“如果秦皇帝畏战,交出冒顿,又该如何?那我们所有的布局,岂非功亏一篑?”
让所有人停下来,我去求见大单于!”
“这……”眼前这匈奴大将面露迟疑之色。
大阏氏杏目带怒,瞪了一眼这大将,大将表情未变,急忙退了几步。
那少年人却正是头曼单于的少子,头曼想传位给小儿子,但是担心冒顿不同意,所以才有了将冒顿送往月氏人那边,随即他发兵攻打月氏,借助月氏人之手杀掉冒顿的恶毒计划。
不曾想嬴胡亥横空出世,在狼山截下冒顿,还重创浑邪王。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匈奴大阏氏差点弹冠相庆,但却一直都没有等来秦皇帝斩杀冒顿的消息,这又让她忍不住忧虑起来。
王帐中,匈奴左右大将,各大当户全部都到了,浑邪王提垂着头,靠在一边上不说话。
大阏氏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大单于,我听人说您要集结我匈奴勇士,和秦皇帝决一死战?”
正在盛怒之下的头曼单于抬头看了一眼大阏氏,目中狠毒之色一闪:“秦皇杀我子民,当真以为我草原无人了吗?”
“大单于可曾想过,冬季已经来了,如果大单于在这个时候用兵,那对于粮草的消耗将会极为恐怖,我大匈奴又该如何渡过这漫长的冬季?”
头曼顿时打了一个机灵,他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王帐,左右两边的侍卫快速冲出王帐,火把将天空中飘落的雪花照的很明。
大阏氏走了出来:“我常听人说,凶狠的狼不会在自己虚弱的时候去进攻敌人,它会等到自己养足精神,喝够水,才会跳出来将敌人咬死。
我大匈奴最强盛的时候是秋天,那个时候牧草结籽,战马吃的膘肥体壮。
这个时节也正好是秦人秋收的时节,我大匈奴越过长城,就能掠走秦人一年的收成。
等到冬天的时候,秦人没有了粮食,要么饿死,要么起来作乱。
大单于觉得,是现在和秦人拼命,还是等到来年秋天我们大匈奴养足精神以后,再去掠夺秦人的粮草、财富和女人。
让秦人的皇帝为了没有了粮食的子民头疼好?”
头曼单于盯着满天飞雪,雪花落下, 很快就在他蓬松散乱的头发上堆积起来。
大阏氏见头曼犹豫不决,遂而双膝跪地:“天佑大匈奴!”
周围的一群大将和当户见状,也纷纷跪了下来,高声道:“天佑大匈奴!”
头曼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跪了一片的人,眼角挑了挑,随即道:“撤掉命令,告诉所有的族人,等到明年秋天我们大匈奴要劫掠十万秦人的女人,要杀戮十万秦人的男子,来报今日的仇恨!”
匈奴人还没有大秦那一套山呼万岁圣明的礼节,他们依旧山呼“天佑大匈奴!”
天明时分,风雪已经缓缓停下,大阏氏带着满身的疲惫从头曼单于的王帐中走出。
少子祁连已经在自己的帐篷中等候多时。
“母亲!”大阏氏领着几个婢女缓步走进来,少子祁连赶紧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却已经布满了血色。
这说明他昨天夜里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睡觉。
“你父亲已经同意退兵,你怎么还睡不下?”
“大哥不死,我怎么能睡得着?”
“啪!”大阏氏一巴掌抽了出去,打得少子祁连嘴角边上淌血。
祁连不解的看着母亲。
大阏氏冷喝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长起来?我的儿?”
少子祁连咬着牙,无比气愤,但却一个字都没说。
“我大匈奴自蒙恬北伐,就已经和秦人成为世仇,现在冒顿被秦国皇帝俘获,你觉得他还有活着回来的可能吗?更况且……”
大阏氏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懊恼:“你与那大秦皇帝
“我……”少子祁连欲言又止,他羞愤的低下头:“母亲,我错了,我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出足够的勇敢和大度, 抓紧时间选练我大匈奴的勇士。
等到明年秋天的时候,我会在南下之战中,夺得头功,斩杀秦人的勇士,掠夺秦人的财富,让秦人知道我们大匈奴的厉害!”
大阏氏目中终于露出些许满意之色,她挥了一下手,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婢女全部退下。
这才缓缓道:“你要记住,你选练出来的忠心侍卫,只是忠心于你,而不是中心于单于!”
“母亲,这?”少子祁连脸色微变。
大阏氏目光蔑视的看了一眼少子祁连:“嗯?难道没有听清楚我再说什么?”
“只是……”
“没有只是!”大阏氏威严的挥手,“头曼凶狠无情,你可不要忘记了,冒顿是他的儿子,你也是他的儿子。
若终有一日,其他妇人依靠姿色获得头曼的欢心,头曼想要拥立其他女儿的儿子为太子,你保不定就会是下一个冒顿。”
少子祁连到吸了一口气凉气,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我怎么才能在单于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起来自己的势力?”
“复仇!”大阏氏目光森冷道:“单于雪夜立誓,明年秋天要杀戮秦人十万男子,俘虏秦人十万女子,劫掠秦人无数财宝。
但我深知他本性贪图美色,三日前,右贤王就送上来了十个美女,他连续三日都在服用虎狼之药,只要你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左贤王的位置,或许就能落到你头上。”
匈奴之中,左贤王多为储君当然,一旦上了这个位置,那将来继承单于的位置,就很稳当了。
只是头曼生性多余,便是长子冒顿,都未曾加封左贤王。
少子祁连能成功吗?
第四十二章 阴嫚进言
“报——陛下,上将军王离有书信送到!”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彪人马快速行进中,后方来了一队骑兵,直奔大秦皇帝嬴胡亥而去。
嬴胡亥查验令书后,忍不住冷笑连连:“匈奴好生大胆,竟然直接派遣使节前来通报,说他匈奴人明天秋天要帅军南下,杀我大秦十万男儿,掠我大秦十万妇人,劫掠我大秦无数珍宝。
以此报复我朝大青山斩首三万匈奴,狼山斩首一万匈奴,使得浑邪王断腿而逃的仇恨!”
“匈奴贼寇,猖狂至极!”蒙恬翻身下马,“陛下,臣愿提兵十万,越过长城,直捣匈奴王庭,擒贼杀将,好叫匈奴人知道,我大秦岂是那种可轻易羞辱之辈!”
嬴胡亥将竹简丢给了蒙恬,咧嘴冷笑:“蒙爱卿无需动怒,王离将军已经将前来狂言的匈奴侍者一行百人斩首九十九人,只留下一个小儿回去对匈奴王复命,说是请匈奴王前来狼山参观我大秦以匈奴人首级修建而成的京观!”
蒙恬闻言,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令书,目中带着几分杀气道:“匈奴素来不敢与我大秦正面交锋,若是敢与我朝大军正面决战,必败无疑。”
嬴胡亥颔首道:“匈奴人秉性如此,若非如此的话,我朝又何需花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修建长城?
只管传令王离,密切监视匈奴人动向,防止匈奴人声东击西,趁机偷袭我长城边境之地。
只是按照常理说,匈奴人吃了大亏,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此间狂言说什么来年报仇的话,倒像是市井流氓一般,落了下乘。”
众人听罢,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那传令兵拱手道:“陛下放心,小人必定一字不落的带给上将军!”
“走,先回咸阳,倘若匈奴当真敢于我朝正面交锋,朕必定亲自率领儿郎们,踏碎匈奴王庭,将我大秦的黑龙军旗,插在匈奴人祭天圣地!”
“皇上万岁!”
一群军卒大声吼喝,声震于天,人人都杀气冲天。
“陛下,月氏人那边,王离和涉间两人都打算扶持獒虎部落,却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这件事情出发之前,朕就已经说过,扶持獒虎部落还是别的部落都无所谓,但不管是獒虎部落,还是别的部落,一定要掌握在我大秦手中方才可。”嬴胡亥大有深意的说道。
蒙恬沉吟道:“陛下,那咸阳城那边,可要着令白起发兵,擒拿公子胜等人?”
嬴胡亥道:“无需如此,公子胜现在只不过是召集诸多门客,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捉拿起来杀掉恐惹非议。
白起既然已经掌握了他们埋伏的地方,那等到他们动手的时候,再抓一个现行,岂非更好?”
听着皇帝的话,蒙恬这才意识到,皇帝是不想给公子胜活命的机会啊!
可这等谋逆大罪,不杀留着做什么?
“只希望其他的公子莫要做事傻事了。”蒙恬心中暗自祈祷起来,他终究是始皇帝朝过来的老臣,当然不愿意看到始皇帝诸多皇子落得个命陨的下场。
咸阳城!
一身戎装的长公主将阴嫚登上城楼,看着前方正在巡视城防的白起,面色一阵发冷。
白起走上前来,面无表情的拱手道:“见过长公主殿下,却不知长公主此来所为何事?”
阴嫚公主凤目微冷:“白起将军,公子胜纠集门客上千,整日聚会在一起,本君已经三番五次差人让你发兵遣散公子胜的门人,你为何拒不发兵?”
白起漠然道:“本将忠于皇帝陛下,公子胜大宴门客,本将为何要发兵遣散他的门客?
倒是长公主,为何每每见本将,都以戎装而来?
本将当真要怀疑,是否皇帝陛下中毒的消息传回咸阳,长公主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行天子职权力?敕令我白起为你铲除异己不成?”
“你!”长公主脸色发冷:“你这是血口喷人!”
“大胆!”长公主身后的几个侍卫顿时拔出一半的剑来,但只是瞬间,城楼上顿时出现密密麻麻的军卒,都手提嬴胡亥着令嬴子婴制作的环首刀,将阴嫚公主和她身边的四个侍卫团团围住。
一时间气氛变得无比压郁。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白起点一下头,阴嫚公主和这四个侍卫瞬间就要被乱刀剁成肉泥。
“白起,你要造反不成!”阴嫚公主面色微变,厉声喝道。
白起眼神冰冷:“臣只是提醒公主殿下,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公子胜如何大宴宾客,那是公子胜自己的事情。
只要他没有做出谋逆之举,本将一概不问。
公主殿下同样如此,你可以对白起无礼,但却莫忘记,大秦只有一个皇帝,我白起素来只听从皇帝陛下的命令行事。
其余人等,胆敢僭越!呵——”
白起冷笑一声,扬起手中的太阿剑:“杀——无赦!”
“你——”阴嫚公主面色变了又变,随即喝道:“好,好得很!本君多次提醒你公子胜有谋逆之心,你偏生不听,等到事发看你怎么哭!”
说完,阴嫚公主脸色铁青的转身,怒声喝道:“滚开!”
可那些指着这她的环首刀,却没有半点动作。
白起漠然的挥了一下手:“退下!”
所有军卒这才收起了大刀,退到了一边上让开一条路来。
阴嫚公主气的脸色发白,瞪着那面上像是有千年寒冰一样的白起跺了跺脚,气愤无比的走下了城楼。
白起却看着阴嫚公主的背影沉思了片刻后开口道:“增派五百军卒,暗中保护公主殿下。”
一边上的章平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自家将军对阴嫚公主的感觉不是很差吗?
可为什么却又增派军卒暗中保护?
时间匆匆而过,两日时间之后,嬴胡亥的两千骑军风卷一般,来到了距离咸阳城不足两百里开外的地方。
此处名为卧虎沟!
两侧山峰奇绝,更有茂密的树林作为掩护,称得上是绝佳的伏兵之地。
一脸得意之色的公子胜出现在这片密林中,他身前跪着两个黑衣人。
“禀告主公,皇帝的队伍再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要经过此处,我等倒是远远地看到了蒙恬等人,其中有一辆马车被大军围在中间,看样子皇帝中毒的消息是真的。”
公子胜满目狰狞之色:“如此最好不过……传令下去,等到皇帝行辕走进卧虎沟以后,所有人一拥而上,如此一来,皇帝身边骑兵没有地形冲锋,那就是待宰的四脚羊!
还有!让咸阳城那边的人动手,将阴嫚这个贱人宰了,她多次对白起说我有谋逆之心,今日不趁机杀了她,难消我心头之恨!”
第四十三章 过家家似的谋逆
卧虎沟三十里开外,白起、章平两人领着一队骑军翻身下马,跪在皇帝嬴胡亥的马车前。
“一切都已经探查清楚了?”皇帝威严的声音自马车中传出。
白起身躯一震:“都已经查清楚,公子胜和两千乌合之众,都在卧虎沟埋伏,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末将即刻率领大军合围,定然可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章平等诸多将领却浑身一震,不是说皇帝中毒箭了吗?
这……
白起领着他们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没有多余的时间思索什么,皇帝的声音就已经再度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左右丞相、诸位王公大臣、诸公子人都到了吗?”
白起道:“已经到了,但他们却不知所为何事。”
皇帝从车辇中走了出来,所有人赶紧匍匐在地上。
嬴胡亥下了马车,他抬头看了一眼蔚蓝色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很好,让他们过来这边,蒙将军已经领着两千铁骑直奔卧虎沟去了。
朕要让他们亲眼看到公子胜的谋逆之举!”
“喏!”白起起身,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嬴胡亥走到依旧匍匐在地上的章平身边,章平看到了皇帝的脚落在自己眼前,心头一震,便听到皇帝道:
“接下来,让朕看看你们的忠心!”
卧虎沟两侧,公子胜看着两千铁骑呼啸而来,大股烟尘直上青天,满目都是阴冷毒辣之色。
“准备好,困住骑军,到时候直扑皇帝行辕而去,斩杀嬴胡亥,尔等都是我赢胜的功臣,往后富贵,断然少不了诸位!”
所有埋伏的人都听到了赢胜的呼喝声,一个个激动无比,若不是因为现在山呼万岁,会惊动那些骑军,他们现在就已经快要忍不住山呼万岁了。
卧虎沟外。
蒙恬神色轻蔑的看了一眼两侧的山谷,随即一声不响,快速冲入其中。
大丈夫无所畏惧,刀山火海就在眼前 ,也照样敢闯入其中,杀一个七进七出。
“杀!”
待的帝辇走进卧虎沟以后,公子胜拔剑怒吼,埋伏在左右两边的人顿时呼喊着冲了下来。
然而!
骑军遭遇埋伏,并没有出现他们预料之中的慌张模样,这些人像是提前预支这边会有埋伏似得,一个个从容不迫的从后背上取下投掷用的战矛,伴随着蒙恬的怒吼,将战矛整齐无比的投射而出!
“噗!”
刹那间,这些手提战剑的人,就被突如其来的战矛投射杀死了许多。
公子胜表情骤然一变,心头一惊,暗自道:“难不成是蒙恬这些骑军训练有素?临危不变?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上!”
“诸位莫慌,我等一并冲杀下去,定然可以斩杀嬴胡亥这逆贼,杀!”
原本被杀的溃不成军的诸人,听到公子胜的呼喝声以后,顿时士气大阵,又迎着蒙恬指挥投掷而出的战矛压了过去。
卧虎沟下头,蒙恬看到那穿着锦衣的公子胜,忍不住蔑视一笑。
这也叫埋伏?
这也能叫做埋伏?
你弄不到箭矢,我就不说了;那你这么多的人,好歹也弄一个投石吧!
几十斤中的大石头从山坡上往下丢,也能砸死几个人吧。
可你竟然直接埋伏人,然后往下冲?
就算弄不到投石,你好歹也传一个甲胄,算是尊重一下战争本身吧?
穿着锦绣长衣,这是来踏春,还是来谋逆?
“和皇帝陛下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蒙恬将手中的战矛往地上一搠。
“噗”的一声,一块砂锅大的石头应声而碎,那战矛直挺挺的戳在了石头里头。
他翻身下马,单手持剑逆着山坡往上冲。
“生擒蒙恬!”公子胜大叫一声,顿时一群人看着蒙恬一人冲上山坡,纷纷扑了过去。
“哈哈哈!蒙恬枉费你熟读兵书,自称为帝国宿将,却不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你若是躲在人群之中,我断然是没有办法的,可你现在既然冲杀上来,可就不要怪本公子不念及往日情分了!
给我生擒蒙恬!”
听着公子胜大喊大叫的话,蒙恬只觉得好笑,顺带着提剑一口气杀了五人。
其余那些正要往上扑的人见状,顿时吓得不敢上前。
这怎么一眨眼,五个跑在最前头的人就没了脑袋?
脑袋呢?
咦?
奇怪了,为什么我看到一具无头的身体,很是熟悉?
就像是我自己的身体一样……
“啊!”蒙恬连杀二十余人,脚踏尸体前行,一声叱咤吓得左右两边的乌合之众顿时鸟兽散。
公子胜直接被蒙恬一声叱咤吓得拿捏不住手中的铁剑,“铛”的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蒙恬狞笑一声,直接将手里的剑投掷了出去。
“啊!”
公子胜惨叫一声,竟然直接被穿过肩膀的战剑定在了大树上,肩膀上的剧烈疼痛让他双眼发黑晕,几乎要瞬间疼得昏死过去。
蒙恬快步上前,一把拾起公子胜掉在地上的宝剑,“咻”的一声,就架在了公子胜的脖颈上。
“贼首伏诛,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吗!”如同天雷般炸开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卧虎沟上。
山谷两边的密密麻麻的人影见状,骤然安静了下来,下边投掷战矛的骑军也一个个停了下来。
刹那间,整个卧虎沟寂静无比,只有公子胜因为疼痛而发出的惨叫声时不时响起。
“不好!快跑!”
无比压郁的安静持续了四五个呼吸的时间,不知道是谁率先大喊了一声。
刹那间,山谷左右两边成片的人丢掉手中的兵器,就朝着后边要逃命。
蒙恬看着这一幕,只想发笑。
“公子,你这也算是谋逆?臣觉得你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哈哈哈……”
“大秦皇帝嬴胡亥在此,谁敢杀朕!”却在这个时候,四野里烟尘上天,如同有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为首一骑,直冲而来,横剑马前,雷喝了一声。
所有谋逆的人看着那纵马而来的大秦皇帝,只觉得魂魄都被吓飞到了天上去。
“中计了!难怪白起对我大宴宾客视而不见!难怪啊!”到了这一步,公子胜也幡然醒悟过来,挣扎着嘶吼了一句。
蒙恬看傻子般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当真以为,皇帝只是运气好,才成为皇帝的吗?可笑至极!”
“拿下!”嬴胡亥勒住战马,横剑一指,左右两列的军卒洪水分流一般,从两侧绕开,直追那些疯狂逃窜的溃兵而去。
片刻时间后,嬴胡亥来到了公子胜身边,看着公子胜被一剑钉在大树上的狼狈模样,嬴胡亥忍不住咧嘴一笑:
“你这造反弄得跟过家家似得,还挺激烈!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所有公子公主都已经到了,诸位王公大臣,也都到了。”
公子胜闻言,满是恶毒的脸上露出疯狂之色:“是吗?你想宣布你才是真命天子?哈哈!可笑至极,我就不信,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本公子杀掉!你有那个胆子吗!”
第四十四章 疯狂使人灭亡
“放肆!”蒙恬地喝一声:“你一个叛逆,竟敢用这样的口气和皇帝说话!”
“哈哈哈……”公子胜仰面大笑,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狰狞恐怖。
嬴胡亥摇摇头:“难怪……”他转身喝道:“将所有人带上来!”
“喏!”下边,白起大声喝道。
顿时,左右丞相李斯王绾,杨端和、李信、蒙毅等人缓步上前,随后的则是淳于越、周青臣等重要文官。
再往后的则是嬴子婴、公子高、公子将闾三兄弟等人,随即还有面色苍白的长公主阴嫚,领着几个吓得花容失色的公主。
其中就包括了李由的未婚妻二十三公主赢珠等,全部面色苍白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嬴胡亥!你敢杀我吗!”公子胜大声喊叫着,血水从嘴角边上流出来,他看着嬴胡亥不说话,整个人越发猖狂起来:
“哈哈哈!你这个废物,你这个孬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得到的帝位,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得位不正,父皇传位给大哥的!”
“住口!”蒙恬怒喝一声,手里的剑几乎就要对准公子胜的眉心刺进去。
公子胜瞪了一眼蒙恬,怒骂道:“狗贼!你贪图富贵,卖主求荣!还有你!”
他恶狠狠地等着李斯:“狗东西!你当年只不过是吕不韦门下的一条狗而已,如果不是我父皇给你权势,你如何能有现而今尊贵的身份?
你却伙同这忤逆之子,篡夺帝位,谋害我兄长扶苏,你李斯!你蒙恬,当为万世万代之逆贼!”
“陛下,臣请杀此大逆不道之狗贼!”白起走上前来请命。
蒙恬躬身道:“陛下,臣请杀此大逆不道之狗贼!”
蒙恬话音落下,一边上的李斯顺势跪下,李信和蒙毅两人也随即跪了下来,剩下的诸多大臣博士见状,也纷纷跪了下来,齐声道喝道:
“陛下,臣请杀此大逆不道这狗贼!”
“哈哈哈……”公子胜疯狂大笑,“你们这群卖主求荣的叛贼!你们才是我大秦真正的叛贼!”
“还有你们!”公子胜就像是一条疯狗,盯上了将闾和赢高,以及阴嫚等众多公子公主。
“你们不配作父皇的子女,就这样坐视胡亥这个逆贼乱国吗?”
将闾眼角跳了几下,双眼圆睁布满了血色,他猛然往前一步,怒吼道:“赢胜!你行谋逆之举,背叛我大秦,半路设伏杀皇帝,你可知罪!”
赢高表情微变,随即也怒道:“你说我们不配做父皇的子女,那你就更加不配了!
父皇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强盛的大秦,而不是你这样只知道贪图享乐,整天不是纳妾,就是斗鸡斗狗的纨绔子弟,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二哥将闾饱读诗书,可为社稷谋福;我为大秦中尉丞,为皇帝督造大秦新式军备,可为我大秦社稷添砖加瓦,而你呢!
你能做什么?
你纠集一群不法之徒,意图行刺皇帝,此举乃是大逆不道,不杀你!天下人都不服!”
纠正下之前写环首刀出场的时候,写成了嬴子婴,应当是赢高制作的。
赢胜被赢高这么一番义正言辞的怒骂刺激的嘴里只是“你你你”,却说不出其他的词汇来。
很明显,赢高字字句句,都属实,他确实是贪图享乐之人。
赢高上前一步,拱手拜道:“启奏皇帝,公子胜谋逆,论罪当处以极刑!”
将闾更不会迟疑,他同样快步上前,拱手拜道:“赢胜谋逆,当诛!”
嬴胡亥转过身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阴嫚等人,还有其他面色寡白,浑身发抖的兄弟们。
“韩谈!”嬴胡亥喝道。
太监韩谈快步走上前来:“陛下,奴婢在!”
“宣!”嬴胡亥漠然的开口。
韩谈双手捧着一张帛,走上前去,高声宣读起来:“朕轻率两千铁骑,与郎中令蒙恬北越千里,阴山之下,狼山之末,斩首一千匈奴,生擒匈奴太子冒顿!”
此言一出,无数人纷纷变色,处处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尤其是李斯和王绾两人,身为丞相,可这事情却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淳于越一些博士,目中也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来,尤其是几个颇为看不起嬴胡亥的齐鲁博士,偷偷看向嬴胡亥的目光里边,带着震惊的同时,却还有几分质疑之色。
他们似乎觉得嬴胡亥压根就没有去过长城,只是带着兵马在外边溜了一圈而已。
至于这些功绩,恐怕也是捏造的!
“将匈奴太子冒顿带上来!”
蒙恬喝道。
顿时就有一群骑军,将一个身材魁梧,如同人熊一样的匈奴人押解了上来。
“啊!当真是匈奴王子冒顿!”李信忽然惊叫了一声,他早些年曾经和蒙恬一同驻守北方长城,和匈奴人多次交手,当然认得冒顿。
冒顿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嬴胡亥,又看了看蒙恬,李信等人,轻蔑一笑:
“秦国皇帝,没曾想你们秦人竟然内讧了,哈哈,果真有意思!”
“跪下!”蒙恬怒斥一声,冒顿挣扎着不跪,但是却被后边押解着的骑兵翻身下马,重重的踢在他膝盖弯后。
冒顿面露痛苦之色,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
“继续!”嬴胡亥面无表情道。
韩谈脸上汗水直流,继续高声念道:“月氏来救,朕于战场之上,亲手射杀月氏王弟康吉尔,生擒月氏王子康河西,俘虏一千五百月氏军汉!”
“带上来!”
蒙恬又是低低地吼了一声。
顿时,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涌上前来,一群少了一只左耳的异族俘虏,被押解了上来。
这一下,就是被钉在大树上的公子胜,都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嬴胡亥:
“这……这怎么可能?你当真去了长城边上,还和匈奴人交战了?”
嬴胡亥轻笑一声,将白起归还于自己的太阿剑轻轻杵在地上,淡淡道:“尔等蝼蚁,又如何晓得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真龙做了什么事情?韩谈继续!”
“喏!”韩谈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继续道:
“月氏臣服,每年献上马匹三万,肥羊六万!匈奴浑邪王不服王化,朕于狼山设伏,斩首一万,断浑邪王左腿,于狼山制作京观,匈奴首级叠加如山。”
刹那间,诺大的卧虎沟一片寂静,到处都是王公大臣倒吸凉气的声音。
“呵!简直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嬴胡亥,我问你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姑且不说匈奴人多么凶悍,就是月氏人,也一样凶悍无比,你当真以为满朝诸公都是三岁小儿?
你自己随便写一封令书出来,就能诓骗天下人不成?”
公子胜此言一出,所有处在震惊中的人幡然回神,是啊,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难道真的如同公子胜所说,是假的?
刹那间,无数道求证的目光落在了嬴胡亥身上。
感受着这些或是震惊狂热,或是迟疑猜忌的目光,嬴胡亥缓缓转身,太阿剑缓缓拔出鞘。
“朕做事情,何须向谁证明?”
“谁又有资格,能让朕证明什么!”
嬴胡亥一剑横斩而出,公子胜的脑袋“噗”的一声掉在地上。
第四十五章 诸公子公主臣服
嬴胡亥弯腰抓起公子胜的头颅,单手提着,从赢高、将闾、李斯、王绾、内史腾、李信、蒙毅等人身边走过。
甚至于有一些血水都已经滴到了李斯脸上头上,吓得他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嬴胡亥在始皇帝诸多子女面前止住脚步,左手提公子胜首级,右手持太阿,看着诸多公子公主,面色平静的把公子胜的首级往众人面前一丢。
“啊!”
一时间,诸多公主吓得尖叫连连,更有甚者直接昏死了过去。
嬴胡亥看了一眼太阿剑上沾染的血,韩谈立刻走上前来,献上一块白色的手帕。
嬴胡亥接过手帕,擦掉剑锋上的血水,依旧平静的看着众人:
“还有谁对于朕即位心怀不满?”
“还有谁对于朕北伐千里,诛灭匈奴、降月氏于狼山质疑的?”
嬴胡亥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目光平静。
长公主阴嫚率先跪地叩首:“吾皇万岁!”
刹那间,诺大的卧虎沟内外,山呼万岁之音震天动地。
更多的公子和公主,则是木讷的跪下,惊恐的山呼万岁,看也不敢去看公子胜那颗血糊糊的脑袋。
嬴胡亥杵着剑,冷漠的看了一眼阴嫚等皇族,轻蔑道:“若非你们中有些人喜欢找死,否则的话,你们连死在朕剑下的资格都没有。”
韩谈捧着剑鞘走来,跪在嬴胡亥脚边上,嬴胡亥反手一挥,太阿剑刺啦一声重新归鞘。
“报!陛下,所有参与谋逆之人,全部抓到!”章平前来禀告,嬴胡亥微微挥了一下手,卧虎沟内外山呼万岁的声音这才缓缓平复下去。
远处,上千人俘虏被押解着向前而来,嬴胡亥挥了一下手,面无表情道:“全砍了,廷尉周青臣何在?”
一个皮相极好的中年帅哥跌跌撞撞的膝行而前来,却不知是因为皇帝点名激动,还是心里害怕所致。
“臣!廷尉周青臣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看了一眼这帅的一塌糊涂的周青臣,心想却忍不住想着脑海中关乎他的记忆。
貌似历史上对他的记载,只有一处说的是他对于始皇帝的阿谀奉承,让同僚淳于越看不下去,还被淳于越逮着死死地喷了一顿。
没曾想,这家伙竟然成为了大秦廷尉。
“公子胜集结两千之众,与卧虎沟行刺于朕,此件事情,朕着令你彻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你要多少时间?”
周青臣赶紧道:“启奏陛下,十日之内,臣必定将此事彻查清楚,绝对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廷尉,你也是先帝时期留下来的老臣,深受先帝器重,可不要让朕失望。”
“臣必定全力以赴,定然不负皇帝重托!”
嬴胡亥看着周青臣这顺从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随机挥手:“韩谈,传召咸阳令。
月氏人上供的三万骏马和六万肥羊到了以后,恩赐我咸阳子民。
自其中挑选出良善之辈的名册,选好了呈上来。”
这样的场面,咸阳令当然是没有资格来的。
韩谈赶紧拱手道:“吾皇天恩好胆,子民恩泽其中!”
“马匹拍的不错。”嬴胡亥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诸多公子公主,以及李斯等朝臣们,随即道:
“朕北伐期间,诸位爱卿为朕坐镇咸阳,劳心劳力,朕也绝非吝啬之人主,赏罚不分——白起!”
“末将在!”白起上前一步。
“你为朕监守咸阳,稍后与蒙毅、李斯、李信、杨端和四人商议一下,拿一个赏赐的方案出来,明日朝会之上宣布。”
蒙毅、李斯、李信、杨端和四人拱手道:“臣等遵旨!”
“朕北伐得利,今晚赐宴,诸位皆乃是我大秦肱骨之臣,起程归咸阳!”
“臣等恭送吾皇万岁!”
王公大臣再度行礼,看着皇帝的仪仗队缓缓远去。
公子将闾和公子高互相看了看对方,都看到对方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着实没有想到,皇帝北上,竟然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果!”公子将闾带着震惊的语气说道。
公子高看了一眼被钉在大树上的无头尸体,心惊了片刻,这才道:“你我兄弟之中,被歹人蛊惑,做出这等谋逆之举的,恐怕不止一个公子胜,也不知……”
公子高微微看了一眼那一群已经被吓的有些虚脱兄弟姊妹们,暗自摇了摇头。
哪怕此刻皇帝已经走了,他们却依旧两腿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将闾缓缓的站了起来,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反而问道:“老十你觉得为兄适合做什么?皇帝有为,我自然不敢不为社稷谋福。”
公子高压低声音:“二哥不怕皇帝说的都是假的?”
“方才数万大军齐呼万岁的声音,你觉得可能是假的?”将闾低声道:“蒙恬何等人物,他能心甘情愿臣服于皇帝,足可见皇帝这一次北伐,只怕坐下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也只用公子胜那等混账东西,才会说这是假的。”
公子高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二哥饱读诗书,精通百家,不像我这般只是精通墨家,如果你真想为皇帝做事情,不如做皇帝身边的亲卫,这样必定能保全自身。”
所有公子中,除了长公子扶苏威望颇高以外,那就是二公子将闾了。
他还有同胞兄弟两人,都有贤能之名声,所有在诸公子中,威望最大。
“既然老十如此说,那明日朝会的时候,我请求为皇帝执戟郎!”
公子高笑了笑,看了一眼已经堆满了卧虎沟的叛逆尸体,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心头想到了什么,立刻住了嘴。
嬴胡亥驱马奔走起来,白起、蒙恬等人追随在一边上。
皇帝放满了战马奔跑的速度:“白起,长公主和公子将闾两人如何?”
白起驱马上前,沉声道:“臣近日观察,长公主多次劝臣,说公子胜有谋逆之心,劝说臣出兵拿下。
公子将闾将门客、侍卫,尽数送到臣麾下,说皇帝北上,咸阳乃是国家之心脏所在,愿倾力相助臣守好咸阳。
此两人行为,不像是惺惺作态的小人。”
白起说话十分考究,只是说两人做了什么,却不说两人能不能信任,能不能重用。
嬴胡亥勒住战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扬尘笼罩的队伍:“既然如此,那传两人上前来,朕或许要重用他们。”
第四十六章 良才而用
阴嫚公主和公子将闾两人得到传召,心头豁然一亮。
虽然之前经历了皇帝手提公子胜首级的可怕一幕,但谁都知道,这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相对于一剑枭首,和大秦各种残忍的酷刑比较起来,这已经是最安逸的死法了。
“臣等拜见吾皇万岁!”
两人一并走上前来,躬身施礼。
嬴胡亥立于马上,稍微打量了一下两人,历史上阴嫚公主被二世皇帝胡亥用石碾子活活压死。
而公子将闾谨言慎行,胡亥这中鸡蛋里头挑骨头的人,都找不到杀他的理由,最后也只能依靠皇帝的权势,逼迫他兄弟三人拔剑自刎。
念及于此,嬴胡亥心中忍不住微微一叹:
“无需多礼,你二人与朕本是一家,上马边走边说。”
两人多少都有些意外,但却翻身上马,立于皇帝左右,缓缓徐行。
“皇姐素来英雄气不弱于男儿,朕北伐之际,你将所有的门客和护卫,全部都交给白起统帅,朕心甚慰。”
阴嫚公主眼眸动了一下,微微欠身道:“这本就是臣该做的。”
“朕欲叫皇姐组建一支女军,皇姐为女君统帅,赐上将军衔,这一者负责我大秦后宫安全。
二则,朕欲要得盛世,那必定要人口昌盛才行。
故而,朕欲要下诏,但凡我大秦妇人,怀有小儿,就有恩赐;生下小儿,则赏赐羊彘,官府赐给钱粮和粟米奉养小儿 ,皇姐意下如何?”
公子将闾目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阴嫚公主更加吃惊,皇帝竟然让自己掌兵权?
而且还是女军?
这……简直从所未有吧?
还有重视妇人生产,恩赐粟米钱财,乃至于家禽。
这更是令人意外啊。
“却不知皇姐意下如何?”嬴胡亥将两人吃惊的目光尽收眼底,却淡淡的问了一句。
“臣自当为陛下效命,万死不辞!然而国库给钱粮、家禽的事情,是否交给丞相等诸多大臣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说完这话,阴嫚公主后背不自觉的生出冷汗,这……算是抵触皇帝的话吧?
将闾也面色微变,但却低着头,不敢多说什么。
“嗯,皇姐所言极是。”嬴胡亥颔首道:“朕方才所想,只是一个大致构想而已,如果想要一下子就在全国范围之内施展开来 ,恐怕会入不敷出。
那就先交给丞相等人商议,在内史郡尝试一下,若是可行,那在依照各地的实际情况,拿出一个政令来,确认可以实施下去,再照做。”
这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因地制宜发展农业、商业的办法了。
嬴胡亥自诩前一世高中学习的时候,文综三科总是全年级名列前茅,这东西还是不会记错的。
阴嫚公主激动的拱手道:“吾皇圣明,那依照吾皇所言,臣组建女军,可否要设置女官?”
“要!”嬴胡亥点头:“自古以来,朝野之上皆为男子,让朕让你负责的多半都是妇人怀孕、生产的事情,若是让男子去做,有些话说起来总是不太方便。
毕竟,男女有别。
对了,这官职如何界定,给多少俸禄和职责范围,你就与丞相商议之后,拿一个章程呈上来。
朕愿与皇姐共创一个辉煌盛世,皇姐做什么事情,大可放开手脚,不管成与不成,都不要担心,朕永远都是你背后站着的人。”
阴嫚公主哽咽了片刻,这才道:“臣必尽心焉耳矣!”
嬴胡亥目光一转,落在了公子将闾身上,公子将闾急忙在马背上拱手低头。
“皇兄学富五车,素有贤能之名,朕想请你品一品廷尉周青臣此人如何。”
赢将闾本来还以为自己会直接得到什么官职,现在反而有些吃不准嬴胡亥是什么意思。
谁都看到他方才对周青臣委以重任的。
这……
赢将闾微微一抬头,不仅看到了嬴胡亥灼灼的目光,更看到了阴嫚公主微微颔首的动作。
联想着皇帝整个人自从即位以后所发生的一系列变化,他心中像是下赌注一般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落下了筹码。
“周青臣此人素好媚上,故而先帝时候,博士淳于越曾面刺周青臣,而且那个时候,李斯为廷尉,周青臣正好是他的属官。
后来李斯擢升左丞相,周青臣因为李斯所器重,这才擢升为廷尉的。
只是这所谓的器重,恐怕也只是因为周青臣此人善于媚上,故而才得李斯器重。”
嬴胡亥微微颔首:“朕也深以为然,既然这样,那调查卧虎沟行刺这件事情,也就不能完全指望他了,皇兄为朕费心,可否?”
赢将闾急忙拱手道:“陛下但有所命,臣岂敢不应?”
“如此甚好。”嬴胡亥颇为满意的点头:“朕想看到一个大秦盛世,所以有些事情就算是不想做,那也只有去做。”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诸多公子们,只是这样一个眼神,就已经吓得其中数人坠马,后方也是引起了不小的混乱。
所谓之至尊威严,恐怕也就是如此了吧。
嬴胡亥轻蔑一笑:“此等蝼蚁,也只是生在帝王之家,方才可衣食无忧了。”
话音落下,嬴胡亥纵马奔走而去,大队骑兵呼啸而起,龙骑漫卷,追随在皇帝身后。
赢将闾和赢阴嫚两人驱马来到大道边上,看着呼啸而去的铁骑,目中尽是复杂之色。
“恭贺十妹高升!”将闾转过身来,苦笑着说道。
阴嫚摇了摇头:“皇兄何必笑我?况且这事情本身就不好做,只是听传说,有商朝妇好为将,周朝钟无艳,却不曾听闻过哪朝哪代,故意为妇人设置官员的。”
“皇帝说想开盛世,重视妇人,岂非是基础?”赢将闾满目沉思道:“这世间男子,多半都为生计所困,小儿多是妇人抚养长大。
而小儿身上所有的习惯,却都是从娘亲身上学到。
若我大秦所有妇人都能聪慧起来,养育的小儿都必定是聪慧之人,何愁将来帝国不能强盛?”
阴嫚眉头一挑:“皇兄此言果真有醍醐灌顶之感,不亏皇帝都夸你饱读诗书。”
赢将闾只是笑笑,却不再多言,远处他看到皇帝放满了战马的速度,左丞相李斯正在马背上拱手,似乎是向着皇帝禀告着什么。
不知为何,看到左丞相如此,赢将闾顿时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启奏吾皇,臣有一策,可叫诸皇子自食其力……”
第四十七章 安置皇族
嬴胡亥道 :“丞相尽管直言。”
心里却倒觉得这家伙是真的不错,自己方才只不过是和将闾、阴嫚两人抱怨两句,说那些毫无建树的皇子皇女,只有生在帝王家,才可衣食无忧。
这才跑马不到公里路,李斯就已经想出应对之策来了。
难怪始皇帝当年会如此器重他。
“诸位皇子,自幼出生,就有良师教授学问,远比寻常人家求学容易。
既然是这样,陛下何不为考官,考校诸皇子学识高地,而授予官职?”
嬴胡亥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斯,这家伙是真的牛皮啊!
这他么科举制度的雏形,这家伙都想出来了?
这还要等一千年以后,隋文帝杨坚问世以后,才想出这种任命官员的办法。
只是嬴胡亥心中吃惊,面上却依旧看不到半点表情变化,此为帝王之道,嬴胡亥当然也如此。
文绉绉的说法,就是麋鹿兴宇左而目不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这样到也不是装比,而是身为皇帝,不能轻易把自己的心理活动表现出来,以免自己心中想什么,太容易被别人猜到。
那样就非常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
诸如始皇帝嬴政,想要求仙,就被徐福、卢生这些家伙牵着鼻子走了好远的歪路。
“若是考校不过呢?”嬴胡亥道。
李斯面色如常道:“若是考校不过,那诸皇子也不应该再享有身为公子的特权。
我大秦素来以奖励耕和战,授予爵位和官职。
诸皇子若是享有恩遇特权,未免让我大秦百姓中用生命从战场上换取爵位的人心中不满。
长此以往,恐于国家有害。”
这番话出口,别说诸公子恨李斯恨得要死,就是蒙恬和白起这两人,都忍不住楞起眼睛看了看李斯。
此人当真好胆,这话简直有离间皇家骨血的嫌疑。
当然,回想着当初淳于越建议分封诸公子为王,坐镇天下;李斯借题发挥,彻底废除了分封制来看。
这似乎才是真正的李斯。
一个出自下层,且能为下层发声吼喝的书生。
“可!”嬴胡亥眼里讳莫如深的神采一闪而逝,李斯这是看出他对诸公子什么都不做,却还心怀鬼胎不满。
所以弄出这个所谓的考试来。
诸公子之中,大部分人都只是徒有其名,否则的话,始皇帝几十个儿子,为什么能在史书上留名的,却只有两三个?
因为其余的人,多为碌碌无为之辈。
姑且不说这些人能不能通过一般的考核都是一个问题;更况且嬴胡亥有意压制他们,他们还想通过考核。
那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无法通过考核,那自然就不能享受现而今的特权,自然也就不可能如同公子胜这般,一呼百应而起造反。
等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有心人想要利用这些公子,恐怕到头来也会发现这些人没什么利用价值。
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而且还可能一直都处在嬴胡亥的监管之下……
把这些深层意思想明白以后,嬴胡亥自己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李斯啊李斯,你他娘是真的狼灭啊!
“如此不错。”嬴胡亥面无不变,平静地说道:“但这些人终究是朕的兄弟姊妹,若无什么本事谋生,那不如在咸阳城边上,划一块区域,让他们开荒耕地,如此就算是不能富贵,那也算是有了活命的手段。”
李斯闻言,神色终于起了些变化,他原本吃定皇帝怕是无法领会自己话里的深层意思。
现在看来,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小觑了皇帝陛下啊。
原来以前那个表现的唯唯诺诺,只知道听从自己和赵高的公子胡亥,或许……都是装出来的!
想到这里,李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头也是一阵发凉。
原来皇帝,竟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城府啊!
“陛下所言甚是。”李斯微微低头,拱手道:“只是诸公子公主都为皇亲,若是直接赐给田地耕种,未免有失体统。
倒不如在上林苑那边,划归一片土地赐给他们耕种,在派遣军士设置岗哨守护,也更为稳妥。”
嬴胡亥感觉这李斯当真快要成为自己肚子里蛔虫了,自己心里头还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话,自己说出来的话,未免不妥,而李斯讲出来,自己在顺势同意,那就大不一样了。
这些人人数不多,但都是重要人物,自己不想他们被人利用,成了下一个刀下之鬼,加派点人手保护,或者说是监视,却也没什么不可。
“如此颇为不错。”嬴胡亥颔首道:“那就交给丞相去做,如何?”
“臣遵旨!”
咸阳宫大宴。
皇子公主们多半已经听说了李斯进言的消息,一个个如丧考妣,哭丧着脸跪坐在各自的矮几后头。
至于对李斯怒目而视,只要想到公子胜的脑袋,他们所有人都觉得背脊发凉。
也不知皇帝的考校什么时候来。
不少人心中暗自问道,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不快的表露出来,生怕自己成为了下一个公子胜。
“诸位!”正在所有人沉思的时候,嬴胡亥来了。
“参见吾皇万岁!”
众人纷纷起身离席行礼。
嬴胡亥上了主座,看向众人,这才缓缓道:“众卿平身,今日大庆,朕也想考校一下诸位兄弟姊妹的本事如何。
常言道男耕女织,这是人生存的基本所在。
而我皇家子弟,自幼就有名师教学,自然不是寻常人家比得了的。
故而朕考校你们,当然也不会出什么男耕女织的简陋事项。”
诸公子面面相觑,诸公主也互相看看,但却无人敢妄言说什么。
嬴胡亥很是满意,接着道:“所以朕出三题,一者匈奴、二者选官、三者安民。
诸公子可自三者中,选择一种就答。
至于诸位姊妹,朕先前已经任命阴嫚为上将军,选编女军,她还需要与丞相商议,如何组建一个女官机构。
朕也出三题,都围绕妇人而来,一者选夫,二者生育、三者育儿。此三者,可以说是一个妇人终身无法避免的问题。
同样,朕之姊妹,也可以从其中挑选一个问题,进行问答,朕于丞相,将会根据你们的作答,给予相应评价。”
话音落下,嬴胡亥看着众多的公子公主,缓缓道:“半个时辰之后,开始顺序回答,期间不得交头接耳,违令者视作无能作答!”
这番话无比熟悉,嬴胡亥却嘴角微翘,他真的是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在这样的时空之下,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左丞相李斯就跟一幽灵似得,轻飘飘的飘到了皇帝身边,落在诸多公子和公主眼里,他真的和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没什么区别了。
李斯咧嘴一笑,挥了挥手,一个沙漏被宦官抬了上来,他高声道:
“诸位公子公主,这沙漏漏完正好半个时辰,就有请诸位沉思作答吧!”
随即,李斯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寒声说道:
“同样,若是半个时辰之后,还未作答,那就视作学问不成,未曾通过皇帝策问!”
第四十八章 夸夸其谈者多
诸多皇子皇女闻言,一个个心中暗自思量起来,该如何作答。
但如果他们知道答错了,自己的命运也将会随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恐怕现在也就不会显得如此轻松了。
有一公子思量了片刻,想着皇帝这次北伐取得大胜利,又提到了匈奴,那肯定是想要听自己这些兄弟们歌功颂德一番。
他心中打定注意,这就站起身来:“启奏吾皇,臣选择匈奴这个题目。”
嬴胡亥看了一眼这人,微微颔首。
这公子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吾皇北伐匈奴,纵横千里之外,取帝国太子如探囊取物,足可见这匈奴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所以臣以为,这匈奴实在是不堪一击,我大秦是大象,这匈奴嘿嘿!”
他无比自信的一笑:“匈奴就是一只小蚂蚁,吾皇动动小拇指,就能将这一只蚂蚁碾死。”
众多皇子闻言,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李斯则直接皱了一下眉头,这种狂妄心态,简直不知何为匈奴灾祸!
皇帝罪己诏上,都把匈奴形容的极为凶残恐怖,你这家伙竟然直接说匈奴是蚂蚁!
“皇兄当真这样认为?”嬴胡亥愣了片刻,似乎在想这家伙该不会是一个傻子吧。
“那是自然!”那皇子道:“有皇帝在,匈奴不足以为虑!”
“匹夫狂言误国!”嬴胡亥勃然大怒,手中的酒樽直接就朝着这公子砸了去。
“嘣——”
这人被砸的脑袋一歪,“噗”的一声斜斜的栽倒在矮几上,酒水菜肴飞溅的到处都是。
诸多皇子公主噤若寒蝉,一个个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矮几,大气也不敢出。
那人被砸的满脸都是血,痛苦地呻吟着。
嬴胡亥冷哼一声:“匈奴之祸,自古及今,你这匹夫如此狂言,简直就是奸佞小人才会说的亡国之言!
左右何在!”
“臣等在!”
侍卫威风凛凛的走上前来。
嬴胡亥伸手一指那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公子:“拖下去,剥夺身为公子的一切特权,在上林苑赐给土地五十亩,让他日后耕种为生,也免得天下人说朕薄情!”
此言一出,原本还跟鹌鹑似得诸多公子公主,纷纷惊恐的抬头,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却淡淡道:“时间流逝很快,下一个谁来?”
众人越发惊恐,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那沙漏。
“臣来!”又一人快速站了起来,拱手道:“启奏陛下,臣选匈奴!”
嬴胡亥面色如常,点了点头。
这公子快速道:“匈奴之祸,乃是我大秦首要问题,自先帝时代,便已经开始修筑长城,以此抵挡匈奴。
臣以为,我朝应该发动更多的百姓,前往修筑长城,防止匈奴人越过长城,为祸中原!”
嬴胡亥微微欠身,所有公子公主看到他这个动作都不由得心头一颤,正当他们暗自松了一口气,感觉这兄弟通过的时候,却陡然听得皇帝冷哼一声:
“夸夸其谈!书生误国!你可知现而今修筑长城的工程,已经令多少黔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听听这天下的声音,对于修长城怨声载道,朕才有罪己诏传达天下,你这竖子之言,再继续加大徭役?你是盼着我大秦赶紧亡国吗?”
这公子面色一白,颤抖着嘴唇正要说话,却被嬴胡亥怒喝一声吓得两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拖下去,剥夺公子身份和特权,赏赐五十亩土地,下一个!”
一个面色难看的青年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吾皇万岁,臣选安民。”
“所谓安民,先说何以安民,民众所求,无非是口渴有水喝,饥饿有饭吃,寒冷有衣服穿。
所以陛下求安民,无比从最基本的需求入手。
故而臣以为,陛下应轻徭役,薄赋税,农忙时节,不可征发徭役。农闲时节,则应大修水利工程。
如此一来,涝水时节,不至于洪灾爆发,冲毁田宅。
干旱时节,也不至于无水可用。
此外,臣还听说荆楚之地的水稻产量,远比我等在关中栽种的粟米产量更高,而我关中也有沼泽土地,很符合水稻的生长习性。
故而臣弟请命,愿在关中尝试栽种水稻,为我大秦社稷添砖加瓦,为陛下分忧!”
嬴胡亥这才太眼看了一下此人,此人排名第六,唤作公子田,据说和诸子百家中的农家来往很是密切。
只不过这农家素来低调,因此这人远不如身为墨家矩子的赢高更加出名。
“甚好!”在所有公子公主都别吊着一口气的时候,嬴胡亥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只要你能在关中水稻配置起来,治粟内史下边所有的属官,你看上那个,朕就给你那个。
朕要开盛世,自然量才用人,此外你要是能让水稻高产,治粟内史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莫说赢田听了心头狂喜,就是其他的公子公主听在耳中,心中也是无比震惊的。
他们看了前两人的遭遇 ,本以为皇帝是变着法的想剥夺他们的身份特权,现而今看来,却完全不是如此。
“臣叩谢陛下天恩!”赢田激动不已,离席叩拜。
嬴胡亥微微颔首,目中也见了几分笑意:“归座去,下一个!”
咸阳宫大开宴会,蒙蕙作为家眷,自然也到场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太多的男女之别,相当于宋明时代礼教束缚下的女子,大秦时代的 妇人简直不要太自由。
蒙恬饮下几口烈酒,蒙毅和蒙蕙就已经忍不住凑上前来。
“有什么话就说。”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个女儿和胞弟蒙毅亲多了,两人这模样就是有话想问自己。
“父亲大人,我听北归的将士们说,许先生成为我大秦国师了?”
蒙恬忍不住想到许莫负预言,自己在南归之后,会成为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尉,心头微微一跳。
“父亲?你在想什么呢 ?”
蒙蕙忍不住催促了起来,蒙毅则瞪了他一眼。
蒙恬缓缓道:“不仅是我大秦的国师,更有可能还会成为我大秦的帝妃。”
看着目光逐渐惊愕起来的两人,蒙恬接着道:“国师不堪纵马飞驰之苦,应该会在三两日后到达咸阳。”
第四十九章 封赏群臣
大秦朝会!
天子高坐帝座之上,下边文武两列朝臣分列站立,韩谈手持一份竹简,高声喧道:
“朕北伐匈奴期间,郎中令蒙恬居功至伟,朕深思熟虑之下,擢升蒙恬为我大秦太尉!
经丞相李斯、王琯,留守卫士令白起商议,朕离咸阳期间,卫士令白起多有建树,肃清我咸阳城、内史郡各地军卒将官松散懒惫之情况,使得我朝军纪大震。
军中士气高昂,实为可用之才,故而擢升白起为郎中令。
此外,左丞相李斯、上将军李信、中车府令蒙毅、卫尉杨端和诸人,皆有功劳,朕自有赏赐!”
蒙恬身躯一震,率先拱手出列行叩拜大礼。
随即是白起,缓步上前,也行叩拜大礼。
再然后才是李斯、李信、蒙毅、杨端和等人上前行大礼。
“臣等叩谢吾皇天恩!”
嬴胡亥颔首道:“朕即位以来,尚无什么大的建树,颇得诸位爱卿辅佐,天下方才安定。诸位爱卿平身。”
待的众人各自归列后,嬴胡亥缓缓道:“昨天宴会上,朕考校诸多皇族,能领朕满意的十中一二。
这十中一二数量虽少,但却堪称良才,尤其是公子田所言,若是能让水稻落户关中,且产量不菲的情况下,我大秦不知道又能养活多少人。
右丞相王绾,这事情你多费心,公子田需要的人力物力,只管拨给他。”
王绾急忙拱手出列,皇帝这是还没有遗忘自己啊。
“吾皇放心,臣必定全力配合公子田。”
“可还有事再议论?”嬴胡亥挥了一下手,目光看向诸多朝臣。
李斯拱手出列道:“启奏吾皇,因泗水郡沛县丰收,吾皇想要褒奖全县上下,那边已经传回消息,说队伍已经启程,不日就能到达我咸阳。
臣已经着令下边的官员,特备好驿馆。”
“甚好。”嬴胡亥微微颔首,萧何、曹参、刘邦,这些巨佬一个个都要露头了啊。
李斯这边方才退下,公子高便随即拱手出列:“启奏吾皇,军器作坊已经投入使用,臣想请陛下去瞧瞧。”
嬴胡亥这才想起来,在卧虎沟一战的时候,白起身边的禁军,腰间挎着环首刀。
环首刀已经打造出来,那……横刀,是不是也该上场了?
对于横刀,它本身就源自于环首刀,但却又优于环首刀。
这是兵器的一个晋级过程。
自然,嬴胡亥想的,还有陌刀!
这种绝对的杀伤性武器。
陌刀队天然克制骑兵,史书上对于它威力的记载,只有四个字“人马俱碎”。
嬴胡亥算是在战场上见过蒙恬杀敌的场景,那就是人马俱碎。
可这是蒙恬依靠自己超凡的武功做到的,然而陌刀却并不需要人人都如同蒙恬这般无敌,就可人马俱碎。
大秦箭阵对阵匈奴人骑兵队有着天然的压制优势,可马镫这个秘密传到匈奴人那边以后,保不定重甲骑兵这种可怕的兵种就会提前问世。
因为之前骑马,都是靠着双脚勾住马肚子,才能稳坐马背上,自然就没法穿着重甲。
有了马镫就不一样了,骑士也可身披重甲,化为杀戮机器。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箭阵还能不能对匈奴重甲骑兵保持着压制优势,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三弓床弩这种城墙都可以射穿的超级武器,可不是所有的队伍都装备,而且床弩非常笨重,移动起来也不是那么方便。
可陌刀不一样!
嬴胡亥心中火热,直接领着蒙恬、蒙毅、白起就直奔军器作坊而去,其余人等,则没有随同前往。
他心中还不想太早把这些超级秘密暴露出来,尤其是面对李斯这样的人精,多一些秘密,让他看不透自己,他才会安安分分的为自己做事。
否则的话,若是身为人君,臣子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心底,那如何驱御天下?
中尉府。
军器作坊内。
嬴胡亥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正在锻造环首刀。
嬴高已经掌握了石炭冶铁的办法,甚至还在咸阳城边上搜寻到了一口露天的石油!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还不叫石油,而是叫做猛火油!
七国时代,就有人发现猛火油极为容易被点燃,而且非常容易爆炸的特点,用作攻城守城战争中去。
嬴高能用来冶铁,似乎是看到自己给他的石炭之后,触类旁通了。
“这样来回锻钢制造出来的兵器异常坚韧,甚至于一些老工匠手里制作出来的环首刀,能断甲胄而不伤刃口。”
嬴高随手取来一口环首刀,双膝跪在嬴胡亥面前。
嬴胡亥单手持着,分量颇为厚重,他挥舞了一下,回头一喝:“蒙恬看刀!”
蒙恬闻言,腰间铁剑“哗”的一声出鞘,迎了上去。
“铛!”
一时间火星四溅,两人只是用蛮力比拼兵器质地,故而无什么风险。
嬴胡亥提刀猛砍,势大力沉,蒙恬承受三刀以后,竟然感觉手臂都有些酸麻起来,看着自己手中已经缺口的战剑,他心下十分震惊!
“断!”
嬴胡亥低喝一声,双手挥刀力劈泰山压来。
蒙恬弓步腰马合一,双手横卧铁剑,承受皇帝劈砍!
“铛”的一声闷响,那战剑直接被斩断!
“好刀!”蒙恬心头又惊又喜,没曾想这环首刀竟然如此锋利。
嬴胡亥举起环首刀,微微一看刀刃,也只不过是有些轻微的缺口,这种缺口相对于蒙恬手里那一口被斩断的铁剑,简直可以直接忽略了。
“还可以更好!”嬴胡亥沉吟了片刻,把手里的战刀丢给了蒙恬。
蒙恬单手捉住,挥舞了几下,随即道:“陛下,此兵刃分量很好,挥舞斩杀也比铁剑更为凶猛。”
“不错。”嬴胡亥颔首:“韩谈上来,帮着朕宽衣。”
韩谈快步走上前来,帮这嬴胡亥脱下龙袍,一边上的众人却看得不明所以。
片刻后,一身腱子肉的皇帝光着膀子,看着嬴高咧嘴一笑:“朕方才说,这环首刀还可以更强,自然不是胡言,你去命人取一些水潭底下的稀泥巴过来。”
更强,那就只能在刃口上下功夫——覆土烧刃!
这样会让兵器的刃口变得更加锋利,砍杀披甲之士如切瓜剁菜。
嬴高即刻命人去准备稀泥,蒙恬却看出门道来:“难不成陛下要亲自锻刀?”
嬴胡亥含笑道:“此等秘法,除了朕知晓以为,就是皇兄这位墨家矩子都不曾知晓,而用了这秘法以后,斩断方才那种铁剑,一刀足以!”
众人闻言,目中期待之色更强烈起来。
第五十章 兵器变革
覆土烧刃的法子很简单,提着铁锤锻铁等等,嬴胡亥也亲力亲为,简直让赢高这墨家矩子都看得有些愣神。
皇帝身份尊贵,什么时候学会打铁的?
而且这还敲打的蹦蹦响亮,简直就是像是一个浸淫此道多年的老铁匠似得。
足足一个时辰,覆土烧刃的环首刀就此成型!
嬴胡亥看着刀刃上因为覆土烧刃而留下来的漂亮花纹,非常满足的摸了摸尚未开刃的刀口。
“陛下,臣来开刃吧!”赢高请求道。
嬴胡亥颔首道:“朕自己来,磨刀石呢?”
蒙恬赶紧搬来一块磨刀石,蒙毅在一边上端着水,皇帝一边磨刀,蒙毅一边淋水。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嬴胡亥伸手扯下一根头发,轻轻往刀刃上一吹。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只见得那根头发随着触碰到刀刃以后,瞬间断掉,甚至于隐约之间,还有一声轻微的刀鸣声!
“不错!”嬴胡亥目中露出赞许之色,这一口刀的锻造水准,已经达到了他前一世的水平,但却还算不上巅峰。
“试刀!”嬴胡亥抬起头来,咧嘴一笑看着蒙恬。
蒙恬伸手一摸,腰间的铁剑早就已经被斩断,倒是随行的公子高,解下自己腰间的长剑,双手递给蒙恬。
蒙恬看了一眼这两指宽的漂亮长剑,苦笑一声:“臣那手巴掌宽的战剑都被斩断,公子这一口剑,恐怕……”
“无碍。”赢高咧嘴一笑,一口剑而已。
“看刀!”嬴胡亥地喝一声,大刀斩落,刀光森然。
“啪!”
毫无意外,赢高这口长剑应声而断!
嬴胡亥看了一眼带着漂亮花纹的刀口,没有任何缺口的痕迹。
“这刃口上附着了一层稀泥巴,竟然就有这样的神奇效果!”赢高吃惊无比。
蒙恬转手抓起一口环首刀,嬴胡亥挥刀力劈过来。
“铛!”
空气里火星四溅,带着一股令人牙酸声音爆开。
两人火速对砍十数刀随后分开。
嬴胡亥和蒙恬两人各自看向手中的环首刀。
只见得蒙恬手中那一口刀缺口眼中,简直有种狗牙齿的既视感,而嬴胡亥手中的这口刀,竟然没有缺口!
那锋利的刀口上,甚至都能看到另外一把环首刀上留下的铁渣。
“好刀!”嬴胡亥吩咐道:“准备一头猪,外边裹上三层甲,你们谁想试试这口刀。”
“臣想试试!”皇帝话音刚刚落下,蒙毅就忍不住大声喊道,惹得众人发笑。
蒙毅红着脸道:“臣虽未做的是文职,但却也是武将世家,只是因为年岁尚浅,所以未曾领军过,可心中却也向往父辈们纵横疆场的英姿,还请陛下成全!”
嬴胡亥乐道:“这有什么成全不成全的,接着!”
蒙毅眉开眼笑,单手握住环首刀,看了看人口上的漂亮花纹,心头更加觉得震惊无比。
皇帝……这是什么时候懂得这么多东西的?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兄弟两人之前眼中只是关注了长公子,而忽略了少子胡亥?
又或者说,始皇帝真的是立下传位诏书给胡亥公子。
毕竟,这一切自己等人看不到,可始皇帝身为胡亥的父亲,必定是知道一些的。
蒙毅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心里甭提多怀疑人生了。
嬴胡亥此刻只想着试验一下这口刀能不能斩断三层甲,别的都没心思,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怀疑人生的蒙毅了。
宰杀好的大肥猪被裹在木桩子上,外边过了三层秦军通用的甲胄。
这种甲胄都是细小的铁片,然后又用绳索穿起来,要说防御效果自然有,但肯定比不上板甲效果更好。
至于那些军官才穿的鱼鳞甲,就更加比不上了。
蒙毅双手提环首刀,运足力气一刀斩落而下。
“蹦!”
声音很闷,三层甲应声而破,大刀口都咬紧了猪头里边一半,刀刃则已经死死地卡在了木头柱子里边。
“嘶!”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人都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这刀破甲也有这般恐怖的力量?
那岂不是说,手持这样一口大刀,蒙毅一刀下去,就能将人轻易斩成两段!
“好刀!”一直跟在皇帝身后,不曾说话的白起搓了搓手:“陛下,臣也想试试!”
“去!”嬴胡亥当然乐得自己的杰作受人追捧。
白起走上前去,一边上的禁军快速上前换掉破掉的片甲,重新把猪挪了挪,被砍到的猪肉脊骨,也往上挪了挪。
白起双手运刀,腰身下沉,一股恐怖绝伦的力量骤然自双脚蹬地而起。
顷刻间,这铺了一层地砖的地面,竟然都被他双足生生踏碎借力,又自双手发出,运转至刀锋上头。
“咔!”
骇人的一幕发生了,三层片甲直接爆开一串火星四溅开来,那猪肉更加不用多说,直接被切开,后头那立起的木柱子,足有一个军汉的腰杆子粗,也应声而断!
“嘶——”
白起自己都被自己这刚猛无匹的力量吓了一跳。
他料想能斩开一些木柱子,但却没有想到,竟然畅通无阻,一刀斩断!
“好!”嬴胡亥忍不住断喝一声,“这覆土烧刃的办法,秘密保留!”
赢高急忙跪下:“吾皇放心,臣定然不会外传,墨家弟子非绝对忠心我大秦之人,也绝对不会告知。”
“如此最好不过!”嬴胡亥挥了挥衣袖,“起来,你抓紧时间锻造这样的环首刀。
郎中令白起,朕之前就着令你组建一支万人大军,却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白起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手里的战刀,这才拱手道:“启奏吾皇,已经建制,万人大军随时都可以为陛下奔赴疆场!”
“好!”嬴胡亥指了指白起手中的环首刀:“此刀加了一层覆土烧刃的技术,颇为锋利,然而朕还有另外两种更强的制刀技术。”
此言一出,随行的蒙恬蒙毅、白起,乃至于方才从地上站起来的公子高,都露出了震惊无比的表情来。
“还有更强的!”蒙恬这种稳如泰山的心态,都忍不住失言喊了一句。
嬴胡亥咧嘴一笑,吩咐取来笔墨,他开始写下唐横刀锻造工艺,以及……陌刀锻造术!
一场冷兵器时代的变革,就在此刻!
第五十一章 无敌的我又来了
砀郡在大秦几十个郡里边,本不是多么出名的郡,甚至于它的名字,却只是因为此处有一片山脉群落,唤作芒砀山!
芒砀山北边就是虞县,虞县下边有一处大泽,唤作孟渚泽。
李斯的二儿子李鼎,已经带着沛县等一应大小官员,还有这些大小官员的家眷好友,正好在虞县孟渚泽下榻。
他身为朝廷为郎中令之下的属官谒者,领着沛县这些大小官员入咸阳,到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李鼎稍微巡查了一下,发现这些大小官员,最多就是携带一两个亲朋,其中也有两个叫做萧何和曹参的,举止言谈,颇为不凡。
甚至于两人有的话,隐隐约约,都能对他起到不小的启发作用,很是令他佩服。
自然,三人也就成了莫逆之交,甚至于他心里都有了想法,或许可以朝着皇帝推举这两人同样为谒者。
唯独是那个叫做刘季的人,纯属一厚脸皮,整一个自来熟,整天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也就算了,还经常明目张胆的偷自己好酒喝,甚至于自己家人给自己准备的新衣服,还没有来记得穿,就给这家伙顺走了 ……
想想自己这个气啊!
最令人难受的是,这人一张嘴,上说天下说地,愣是说的李鼎本是吃了亏的人,却无法对他发火……
这事后就越想越窝火,越想越鬼火……等到他准备找什么借口整治刘邦的时候,这人却圆滑的比孟渚泽里的泥鳅都滑手。
预知危险的能力堪称超一流……
无敌啊!
李鼎心中只能发出这种无奈的感叹。
“嘿!李兄弟,你这在干嘛呢,曹参和萧何说在孟渚泽里边抓到大鱼,我们快过去啊,去迟了怕是连一片鱼鳞都落不到了!”
真是的鬼火谁,谁就来啊!
李鼎压下心头的鬼火,脸上堆起职业假笑:“那是!那是!你叫上你们家县令了吗?”
“咦!李老弟不说,我这还真是忘记了,我这就去叫,你先过去,让那两家伙给我留点!”
李鼎看着屁颠屁颠跑开的刘季,心头这个窝火,真的是要把孟渚泽的水都焚烧干净才罢休。
再说刘季这边,突突的找到了县令,谁曾想县令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刘邦一闻这酒水的味道,顿时不爽了。
这不是自己从李鼎那边顺来的美酒,怎么反而让县令顺走了?
“啊!刘季!呵呵呵……”县令显然喝多了,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又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我可跟你说,咱们这是去咸阳城,给咋们沛县长脸的,你可不能胡来……呃——”
诺大的酒嗝隔着一丈开外,都拿刘季的脸熏绿了。
“愣在那里做什么!本官给你留了!喏!还有半坛子酒呢!”县令斜斜歪歪,软绵绵的靠着柱子,缓缓地滑倒了地上。
刘季一听,心里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笑嘻嘻的走上前去,端起那酒坛子,本想带过去给萧何他们一起喝,可闻到这酒香味道,顿时就移不开眼睛了!
“他祖宗的,这酒怎么这么香?那我以前喝的酒比起来,岂不是成了泔水了?”
顾不得许多,刘季抬起来咕咕咕几大口就喝光了剩下的半坛子美酒,这空腹喝酒,酒水进入肚子里,刘季顿时就感觉自己手脚不怎么听使唤。
“哎呀!我这个……”刘季回头看了一眼靠在柱子上乐呵的县令:
“县尊!萧何他们抓到了大鱼,让我过来请你呢!”刘季扶着县令站了起来。
县令满嘴酒气道:“你老小子,下次弄到这个好的酒,就别藏着了。”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反正你也藏不住,倒不如直接弄我这里来!”
“嘿!”刘季也不恼,直接道:“那成啊,不过会去以后你得给我升官,否则的话,我可不分你。”
“好你个刘季,好!这事儿包在我身上,走,过去再喝!”
两人缓缓有的顺着楼梯走了下来,直奔萧何他们那地方去。
不曾想半路看到个小娘撑着木船一摇一摇的自水里走过。
两老流氓顿时笑呵呵的盯着小娘的腰身,尤其是县令还抹了一把哈达子。
“嘿!不是我说,当初就算你小子能吹牛皮,才从吕公哪里哄骗到了吕雉。
本来那吕雉是要嫁给我的!”
县令满嘴酒气,说起话来也就不会在意身份什么的。
刘邦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你说你堂堂县尊?那么记仇做什么?再者吕雉是我女人,你惦记做什么?你女人长得那么丑,你还不是图谋人家的田产才取得!”
“你祖爷爷,你说什么!”县令酒喝多了,竟然还是性情中人,飞起一脚就把刘邦踢翻在地。
刘季摔得腰疼,平日里早就被县令压制许多,心头憋着窝囊气,可碍于身份却不敢怎么地,哪怕是现在他酒醉了,心里也依旧保持着那一份谨慎。
故而心头一动,眼下都已经到了冬季,气候很冷,不如把这老小子弄到水里头,冻一冻他,再给他捞上来。
这样不仅能出了窝囊气,还能救他一命,到时候他也没法责怪我。
“啊!”刘季猛然指着县令后边:“那小娘又划船来了!”
县令喝的太多,一听赶紧转身就迈步,谁曾想顿时脚下一空,直接掉到了湖水里头。
“呜——”
哪曾想这湖水很深,刘季一看县令直接就落水地去了,他吓了一跳,赶紧跳了下去捞人,要真是淹死了,那可不妙。
“呜呜呜——”
县令灌了几大口冰凉的水,奈何酒醉太深,竟然还没醒过来,张口就骂:“好你个刘季,你看我不打死你,竟然敢骗我,哪里有什么小娘!”
刘季这才把县令托举出水面,县令的王八拳就朝他脸上砸了过来。
“你祖宗……”刘季话骂道一半,自个儿顿时直挺挺的往下沉,也灌了几大口冰凉刺骨的臭水,当下手里一松,县令也落到了水里去。
刘季伸手又是一抓,两人再次浮出水面,醉得神志不清的县令竟然又大声骂道:“看我不锤死你这腌臜货!”
这一拳下来,直接砸在了刘季的鼻梁骨上,酸甜苦辣咸的味道顿时传来,刘季眼泪直流,心底怒不可遏的回击了一拳,这一勾拳正好不好,就砸在县令的太阳穴边上。
“啊——”
醉醺醺的县令惨叫了一声,脑袋一歪顿时没了动静。
刘季心里一惊,浑身冒冷汗:“坏了,该不会让我打死了吧?”他赶紧拖着昏死不醒的县令,往一边上爬了上去,伸手一摸县令的鼻息,顿时心里一凉!
第五十二章 历史轨迹
“沃鈤你祖宗,你怎么就死了呢?你怎么就这可不抗揍?我就轻轻打了你一下啊!”
刘季着急的慌手乱脚,哪曾想这个时候,远远地就来了一人。
刘季一看,差点把魂都吓出来,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死对头雍齿啊!
“刘季!你你你!你把县尊怎么了?”雍齿一看,顿时大踏步跑上来,怒气冲冲的瞪着刘季。
刘季嚷嚷着:“你说什么?什么我把县尊怎么了?你没看到县尊掉水里昏过去了?你还不赶紧把县尊背回去?”
雍齿将信将疑,凑近了些,低声喊了两句:“县尊?县尊?啊!”
雍齿怪叫一声,转头就跑:“不好了!不好了!刘季把县尊大人杀了!”
刘季气的跳脚,猛追雍齿,竟直接跳到了雍齿背上,朝着雍齿两眼珠子就戳了下去。
雍齿怪叫一声,往地上一滚,两人顿时扭打在了一起。
“草你奶奶的雍齿,你趁着我不在,打我季哥!找死呢!”一声雷喝爆开,却见的一个身材魁梧,人熊似得壮汉大汉冲上前来,扯着雍齿的脚脖子,竟然提小鸡似得,就把雍齿整个人都扯飞了丢出去。
“嘭!”
雍齿脑袋先着地,顿时就昏死了过去。
刘季则被雍齿掐的头晕眼花,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有人在叫自己。
“大哥!大哥!”
刘季缓缓睁开眼,看到是卢绾和樊哙两人,顿时一个哆嗦,回头看了一眼。
樊哙哈哈大笑:“大哥别怕,那小子已经让我打晕了!那个……”
“是县尊,让我弄水里头淹死了!”刘季说着,脸上却不见什么害怕。
樊哙和卢绾一听,两人都吓得面无血色。
刘季把手一伸:“行了,你两人就把我抓到李鼎面前请功去吧。”
“大哥!你咋说这样的话?”樊哙羞恼起来。
卢绾也道:“大哥,我们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你们说怎么办?那县尊老小子看到个姑娘划着船过去,就出言调戏你们大嫂,我气不过,就骗他说小娘子来了,他一转身果真掉水里去。
本来想惩罚一下他的,哪曾想那水挺深的,我就赶紧跳下去救他。
这个老杂毛还不领情,揪着就打我,你看我这鼻子都给打歪了,五六拳呢!我就打了他一下,他就死了!”
樊哙闻言,怒骂道:“打得好,这老杂毛当初就想抢夺大嫂,如果不是大嫂给我说好话,我怎么能找到大哥的小姨妹做婆娘?
卢绾,你说怎么办吧?大哥现在杀了人,而且还是县令,肯定是要砍头的,我打算跟着大哥去逃命,等风头过去再回来。”
卢绾没好气道:“这杀的是县令,你以为是阿猫阿狗?还风头过去?”
说着,卢绾话锋一转:“那大哥,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刘季抖了抖身上湿漉漉的衣裳:“去,把雍齿和县令身上的钱都拿走,我们赶紧走。”
樊哙一听钱,立刻眼睛发亮,估计都把刘季失手杀人这事儿抛在脑后了。
卢绾看了一眼去摸钱的樊哙,皱了皱眉:“那大哥说,我们去哪?总要有个落脚点?”
“芒砀山!”
刘邦道:“那里边山高林密,土匪也多,我们先进去避避风头再说,他酿的,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次本来是去咸阳城升官发财的,竟然会遇上这档子事儿……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大哥,摸到了还不少呢,县令这老小子身上还有三块马蹄金。”
“走!”刘季站起身来,看了看左右,忽然觉得不妙,又道:“把这两人丢一边上的草丛里,等到别人发现的时候,我们都已经逃之夭夭去了。”
“好!”樊哙把金子和铜钱揣怀里,一只手踢着一个大活人,就跟提着小鸡仔似得,往草窠里一丢就完事了。
这身神力,着实令刘邦和卢绾两人心安不少,哪怕到了芒砀山里头,也不怕被里边的山匪欺凌。
“季哥,你这换一身衣裳,我们再走也不迟!”
刘季一听,这才感到潮湿的衣服贴着身体,一阵阵刺骨的寒冷袭来:“把雍齿的拔下来给我换上,这家伙穿的是新衣呢!”
“那夏侯婴、王陵老大哥呢?我们要不要叫上他们?”卢绾迟疑着说道。
刘邦抬头想了想:“这些人现在都在和李鼎、萧何、曹参他们烤鱼吃呢,你觉得人家会放弃去咸阳的大好机会,跟着我去芒砀山流亡?”
“那我们就快走吧。”卢绾想想也是,只要能去咸阳城混个脸熟,保不定日后就能富贵一场呢。
“走!”刘邦看了一眼被扒光的雍齿,恶狠狠地哼了一句。
三人避开驿站的人,直奔芒砀山而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樊哙打晕的雍齿忽然被冻醒了,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随即看了一眼距离自己不远处,已经彻底冰冷下来的县尊尸体。
随即想是想到了什么惊恐无比的失声,嘶声惨叫了起来。
“杀人了!刘季杀人了!”
“刘季杀人了!”
咸阳宫。
正在沾沾自喜,欣赏第一把横刀和陌刀的嬴胡亥,忽然收到李鼎的奏报。
嬴胡亥展开一看,眉头顿时拧成一个疙瘩,大殿中气氛顿时压郁下来。
韩谈一看皇帝这样子,顿时明白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陛下,公子高还等着回复呢?”过了片刻后,韩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嬴胡亥这才道:“告诉他,做的不错,先给白起那一支万人军装备上横刀,陌刀打造太耗费钱财无力,可以缓一缓。”
唐横刀需要包钢法打造,早做起来极难,而且覆土烧刃更加需要特质的泥巴,和环首刀直接弄点泥巴来的粗糙作法,浑然不一样。
这也算是一场大工程了。
“喏!”
韩谈退出大殿,嬴胡亥这才深吸一口气:“玛德,沛县县令真的是被刘季天克啊。
历史上就是因为刘季而死,这一次好了,竟然直接让刘季给杀了……”
“李鼎做事情也真是够混账,刘季把县令杀了快两个时辰,他才得到消息!”
嬴胡亥紧皱眉头:“说来也是奇怪,这刘季为什么要杀县令?”
他又把李鼎的奏折从头到尾看了一边,李鼎直说刘季的杀人动机不明。
追查之后,又说有人发现刘季、樊哙、卢绾三人逃往芒砀山之中去了。
嬴胡亥又是一阵卧槽,这历史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到底事改变了历史,还是没有改变历史?
为何?
因为历史上,刘季就是领着樊哙、卢绾等人在芒砀山逃亡的。
难道历史不可改变?
不对!
嬴胡亥再一看,萧何、曹参、夏侯婴、王陵等人,则全部被李鼎派兵密切保护起来,并且明言刘季的事情,只是刘季一人所为,不会株连其他人。
这直接就安抚了其他人不安的内心,到也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同时,众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直奔咸阳而来,最多三五日时间,便可以抵达咸阳。
“历史有其惊人的自愈功能,但,朕依旧让其改变了!”嬴胡亥目光发寒:“汉初三杰,萧何、张良、韩信,萧何已属我大秦,刘邦成帝业的基础,已经被我斩断,这天下……”
“哼,你终究还是逃往芒砀山,那这般看来,这天下也不会因为朕过于强大而显得无趣了。”
正在嬴胡亥心中激昂无比的时候,前去寻找韩信的司马欣奏报到了,上头只有一句话:
“一斗米,三尺布,韩信入咸阳!”
这是最真实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了……
第五十三章 身体异常出现
“启奏陛下,太尉蒙恬之女蒙蕙求见!”正在嬴胡亥感叹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时候,韩谈走进来禀告道。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这才道:“她来做什么?”
“她说陛下新锻造成宝刀,特此来恭贺,同时也请求皇帝陛下赐给宝刀,以此作为荣耀!”
韩谈话音刚刚落下,又有一宦官走了进来,拱手禀告道:“启奏吾皇,左丞相之女李夭求见。”
嬴胡亥目中露出玩味之意:“她也来做什么?”
这个李夭,他倒是很熟悉,不说从小玩到大,但却也差不多了。
而蒙蕙呢,之前因为蒙氏一族都押注在长公子扶苏身上,所以嬴胡亥反而和蒙蕙的接触不多。
第一次见面,也不过是蒙蕙送来一些吃食罢了。
那个时候,嬴胡亥正在想着怎么稳住蒙恬为自己卖命,所以才会接见蒙蕙,还扯了一番犊子。
至于现在么……
蒙恬北伐有功,且锻造环首刀和横刀的事情,李斯恐怕是有所耳闻,但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子,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让李夭前来觐见。
这其中低头的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
“传召李夭!”嬴胡亥沉吟道:“把朕这一口横刀赐给蒙蕙,就说朕有要事商议,改日朕回亲临太尉府,再尝尝她的手艺。”
“遵旨!”
宦官领命而去。
嬴胡亥将司马欣的奏折放在一边上,心中也开始琢磨起来锦衣卫的人选。
如果这一次李鼎身边有几个锦衣卫暗中盯着,恐怕刘邦想要逃进芒砀山,也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只是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后悔药,司马欣……
嬴胡亥琢磨了片刻,颔首道:“传召子婴前来!”
“喏!”宫门外,传来侍卫的应喏声。
片刻功夫后,李夭来了。
看着下跪行大礼的李夭,嬴胡亥忍不住玩笑道:“桃子来了?”
李夭脸色果真变得如熟透的桃子一般诱人,甚至于某些地方,更是远超巨型蟠桃。
但嬴胡亥此言却无亵渎之意,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正经的皇帝。
李夭的名字取自于诗经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篇章,所以打小开始,嬴胡亥就一直都叫李夭桃子,或者是李桃子。
“陛下还记的臣妾的小名?”
嬴胡亥笑道:“这般拘束作甚?上前来,朕现在做了皇帝,但朕依旧是朕,还是那个小时候和你一起玩泥巴的嬴胡亥。”
李夭难免露出追忆之色,随即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跪坐在嬴胡亥身侧。
“妾身听说,陛下已经赐婚给蒙蕙了?”李夭小心翼翼地问道。
嬴胡亥道:“桃子急什么?小时候就已经做过朕的新娘了。”
李夭忍不住笑了起来:“那都是小时候胡乱玩耍的,陛下现而今威加海内,尊贵无比,妾身怎么敢奢望。”
“依旧如小时候那般不老实!”嬴胡亥笑道:“没错,朕确实是赐婚蒙蕙,但依照你的聪慧,你却也应该看得出来,朕此举本就是无奈之举。”
李夭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心疼:“陛下都已经做皇帝了,还不能随心所欲吗?”
“唉!”嬴胡亥难免真情流露:“桃子,你是没想过,朕得位不正,上有朝廷诸公心怀不怪,下有无数黔首,为长公子鸣不平。
你父亲李斯虽然为老臣,也颇有威望。
但始终比不上蒙氏一族在我朝世代王侯的威望,朕若非是出于无奈,又怎么会赐婚蒙蕙呢?”
李夭眼睛发红:“妾身不怨恨陛下,只怨自己出生不好,倒是……”
嬴胡亥看着李夭目中的迟疑之色,发现自己内心不受控制的闪过一丝心痛,顿时明白,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似乎对这个李夭很喜欢。
而且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边,他和李夭从小玩到大,感情确实不错。
“你有什么只管说,朕难道还会责怪你吗?”
这话出口后,嬴胡亥愕然的发现,他心里的那种难受感觉顿时消失,这令他大呼见鬼。
这身体里边的灵魂虽然换了,可身体爱护一个人的本能依旧存在啊。
这是爱的有多深?
可如果历史上的二世皇帝真的爱的很深,那为什么还会听信赵高的谗言,诛灭李斯一族?
难不成赵高设了一个绿帽局?
可惜这个时代的史官都惜墨如金,不是非常重大的事情,绝对不提半句。
“妾身不是世代王侯出身,但陛下可知通武侯王离,还有一个胞妹,只是比妾身小了一岁?”
王离通武侯的爵位乃是世袭自他父亲王贲。
至于王离那个妹妹……
嬴胡亥倒还真是想起来,那妮子唤作王玉,小时候在后宫玩闹的时候,王玉还被他一脚提到御花园的湖里去过,差点给淹死了……
看着皇帝脸上的神情,李夭忍不住笑道:“陛下想起她来了?”
嬴胡亥多少有些不自然:“好像自从那次以后,她见了朕就跟见鬼似得,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了。”
“陛下忙于侍奉先帝,妾身都和你已经快半年多没见过了。”李夭脸上难免有些幽怨之色。
嬴胡亥赶紧道:“那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让王玉入宫,和蒙蕙相互平衡?”
“还望陛下成全!”李夭转身跪拜。
看着跪拜在自己面前的李夭,嬴胡亥心头居然又是一阵隐隐作痛。
“真他娘奇怪,这身体……”嬴胡亥自己揉了下胸口,深吸几口气,试探着说道:“那就不必了,王氏一族本就是我关中大族,你入宫来陪着朕,你李氏一族便可成为关中大族。”
古怪的事情又来了,这句话出口以后,嬴胡亥发现自己整个人通体百态,说不出来的舒爽。
“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嬴胡亥差点跳了起来,这原本的二世皇帝嬴胡亥,不是已经死了吗?
自己类似于夺舍一样占据了他的身体,为什么他这幅身体原本的情感还会如此作怪?
之前斩杀赵高的时候,可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啊!
“陛下……”李夭抬起眼眸来,水汪汪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脑子微微一沉,昏厥的感觉持续片刻,他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的一血,貌似就是被李夭拿下的啊!
自然李夭的一血,也是自己拿下的,时间就在始皇帝最后一次离开咸阳,游行天下之前……
难怪李夭说的和自己快半年没见的时候,会露出那等幽怨之色来。
“窝草!见鬼了!”嬴胡亥心头大震,为什么之前自己看到李夭的时候,脑海里没有这些记忆?
难道自己占据这副身体的时候,有一些记忆丧失了?只有受到某些刺激的时候,才会重新回忆起来?
“启奏陛下,子婴到!”
第五十四章 帝王心思
正含情脉脉看着嬴胡亥的李夭,听到大殿外宦官通报的身影,脸上柔情顿时变为端庄威仪,也不用皇帝叫她平身,自个儿就爬了起来,跪坐在皇帝身侧,神色威严考究,大有母仪天下之风范。
看得嬴胡亥又是一愣,他还在惊讶与自己身体的这种古怪变化,也来不及多想些什么,便挥了挥手:“宣进来!”
“宣!嬴子婴上大殿!”
片刻过后,嬴子婴缓步走进,看到皇帝身边的李夭以后,他微微迟疑了一下,这才行大礼:
“臣嬴子婴,拜见吾皇万岁!”
“子婴免礼,朕宣你来,是有要事和你商议。”
嬴子婴随即跪坐在一边上,拱手道:“能为陛下分忧,实乃臣之万信。”
“韩谈!”嬴胡亥喝了一声,韩谈赶紧丛外边走了进来,匍匐在皇帝御案前头。
嬴胡亥将李鼎的奏折递给了韩谈:“交给子婴看看。”
嬴子婴看完,表情郁结了片刻,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嬴胡亥身侧威仪不凡的李夭,缓缓道:
“陛下,此事李鼎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夭听得嬴子婴弹劾自己二哥,神色却如常不变,这倒是让嬴子婴有些钦佩起来。
这说明,这李夭还是有些城府和胸襟的。
若换成一般妇人,恐怕都要忍不住对自己怒目而视了。
嬴胡亥颔首:“确实如此,但刘季此人为泗水亭亭长,平素里也没有什么暴虐的事情,李鼎又如何能欲知他会和县令发生争执。
再者,李鼎的奏折上说,县令的尸身被发现的时候,还带着非常浓烈刺鼻的酒味。
虞县仵作查验,县令致命伤并非是额头上挨了一拳,而在于他饮酒过甚,导致心力衰竭,失足落水后疯狂挣扎,这才是他致死的主要原因。”
嬴子婴坚持道:“李鼎身为谒者,带领沛县所有官员入咸阳,路上发生意外,他依旧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嬴胡亥见此,倒也佩服子婴这耿直的性子,当即颔首道:“那依子婴之言,该如何治罪?”
“革职查办!”嬴子婴肃容道:“沛县本来是皇帝陛下打算竖立起来的典型,以此激励我大秦子民努力耕种。
但是在路上发生这样的意外,恐惹天下人非议,所以臣以为,革职查办,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嬴胡亥琢磨片刻,发现自己还真是把这件事情看轻了。
“言之有理!”嬴胡亥颔首道:“那等沛县大小官员到咸阳之后,所有人员都交给你接应,朕要亲自召见李鼎问罪!”
“吾皇圣明!”子婴躬身拜道。
“那刘邦、樊哙、卢绾三人,又该如何问罪?”李夭这才开口问道,很是合乎时宜。
她不言李鼎罪过轻重,直说刘邦三人,却也是一种变相的为李鼎开脱罪名,但这手段却很高超。
嬴子婴又忍不住高看一样李夭,这才拱手道:“一切听从陛下发落。”
这就是知进退了,他坚持李鼎有罪,那是原则;刘邦三人罪名已定,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毕竟,如果这事儿和刘季没关系,那他为什么要出逃?
所以,这个时候退一步,也不会让皇帝觉得自己太过于强势古板,也不会让过分吃罪李夭。
“是个聪明人!”嬴胡亥心中又忍不住高看一眼嬴子婴,难怪这家伙身为长安君成嬌之子,却能在大秦混的风生水起。
要知道,长安君成嬌身为嬴政的兄弟阴谋作乱,让嬴政给咔擦了。
可这家伙长大以后,却能初入宫廷,劝说二世皇帝不要滥杀无辜云云,绝对是一个影藏的大佬。
嬴胡亥现在深深认可这种说法。
谈一下嬴子婴的人设问题,历史上关于他的身份用两种说法,一种说他是嬴扶苏的儿子,一种说他是长安君成嬌的儿子,也就是嬴胡亥的堂兄。
从嬴胡亥即位逼死扶苏、杀死自己的兄弟姊妹数十人来看,怎么可能让嬴扶苏的儿子活着?
所以本书采取长安君成嬌之子的说法,诸位书友不喜勿喷。
“不管如何,此三人都已经逃如芒砀山中,芒砀山绵延数千里,想要抓人,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依旧发下缉捕令书,将其亲族拿下,如咸阳问罪。”
嬴子婴拱手道:“从谒者李鼎的令书上来看,刘邦妻儿也随同他一起前来。
但是此人逃走的时候,却不问妻儿,可见他薄情寡性。”
嬴胡亥却淡笑道:“朕知道了,你只管将他亲族抓来下咸阳廷尉牢便可,其余莫要多问。”
开玩笑,这堪称全史最狠狼灭的吕雉,自己总应该见一见的,此妇人除了心肠狠毒之外,智谋更是不凡。
“臣遵旨!”
嬴胡亥继续道:“此外,朕还有一事要交给你去。”
子婴跪直身子:“吾皇明示。”
嬴胡亥道:“我内史郡之中,兵马众多,朕要你花费时间,自最底层的军士里边挑选一些机灵聪明之人。
唯一的要求,便是这些人一定要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而且身份清白。”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随即道:“至于人数……暂定五千。”
嬴子婴拱手道:“却不知……”
“这些人朕自有妙用,无复再问!”
嬴子婴闻言,拱手道:“臣冒昧,请陛下降罪!”
“哈哈……无妨,先把这事做好了,你就知道朕要做什么了。”嬴胡亥挥了挥手:“传召下去,将匈奴冒顿提来,朕要亲自审问他。”
“喏!”嬴子婴拱手退出。
“朕还以为,你会忍不住,直接开口为你二哥求情呢!”嬴胡亥看向一边上的李夭。
李夭耸耸肩:“陛下说的什么话,国家大事,妇人可不能轻言干预,更况且,依照子婴的性格,如果我开口求情,只怕他会给二哥下更严的罪责。”
“你到真是机灵。”嬴胡亥顺势靠在了李夭腿上,李夭似乎也习以为常,很自然地伸手帮着嬴胡亥揉捏起来额头:
“妾身都觉得陛下变了。”
嬴胡亥闭着眼睛,他心里越发奇怪,这身体挨着李夭,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就他么跟嗑药似得,浑身上下都觉得无比舒坦。
“哪变了?”
“说不上来,就感觉陛下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变了。”
嬴胡亥猛然睁开眼睛:“桃子,你说上回那事儿,你和你父亲大人说了吗?”
“哪敢啊!”李夭顿时羞红了脸,“再说了那天本来就是你使坏,后来你就和先帝去游行了,我父亲也跟随圣驾而去,我就算是想说,又哪里有机会说?
再后来,你回来以后,咸阳城发生了好多大事,我都没机会见你呢。”
“唉!”嬴胡亥叹了一口气,这身体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难不成那个鬼差使坏了?
不应该啊,自己可是十辈子连在一起的善人,没理由鬼差给了这天大福利,却又使绊子?
“陛下在想什么呢?”
嬴胡亥摇头:“朕再想,觉得对不起你,这个大秦皇后的位置,应该是你来做的。”
李夭激动地身体都在发抖,可一想皇帝的话,顿时眼圈发红了起来:“那陛下的意思,是哪个蒙蕙要做大秦皇后 ?”
“未必!”嬴胡亥摇头:“你知道哪个白起吗?”
“白起?”李夭美眸睁大了些许:“把公子康夫妇两人砍了的那个白起?”
“难不成朕还说几十年前哪个武安君白起?”嬴胡亥仰着面,看着李夭道:
“就是此人,他是父皇留给我的人,绝对忠心,而且本事不再蒙恬之下。
朕让他留守在咸阳城,只是几日时间,诺大的一个内史郡对于朕而言,如使臂膀。
此人朕用心培养,有意提拔之下,威望未必就不能盖压蒙恬。
到时候,朕拥立你为我大秦帝后,谁敢说半个不字?”
李夭忍不住低头,在嬴胡亥额头上重重的亲了几口:“陛下可说好了,妾身可不想比那个蒙蕙第一头,从小她就处处压我一头。”
“那可真是没法子,现在她还要在压你一头。”嬴胡亥苦笑道:“宗正那边挑选了吉日,等你大兄李由自家乡回来以后,他和二十三公主成婚,朕和你还有蒙蕙,也在那一日成婚。
她的品级为夫人,你的只是美人,她比你高一级哦!”
李夭轻笑一声:“想当初长公子扶苏何等尊崇,人人皆以为他会继承帝位,都不看好陛下;现而今呢?妾身又怎么回事那等不懂得隐忍的人?
更况且,这是为了陛下的千秋伟业,妾身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此言入耳,嬴胡亥都忍不住紧紧地抱了抱李夭,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见鬼!”
看着怀里的李夭,嬴胡亥心头又是一阵,这动作……完全是身体自己做出来的,不受自己控制啊!
“咦!奇怪了,为何心头好生慌张?”远在数百里之外,马车徐行的国师许莫负,忽然开口说道。
她取出一把骨筹,迟疑了片刻,随即往车厢里一丢,看着那骨筹落下的方位分列,许莫负表情骤然一变:
“坏事了!乌云遮日,帝星有变,皇帝的命,大秦的国运,在发生着变……”
话未曾完全出口,许莫负竟然喉头一甜,顿时喷出一口血水来。
她惊恐的擦掉嘴角的血水,忍着胸口火辣辣的刺痛,噶声喝道:
“快!加快速度回咸阳!”
咸阳的天,难不成又要变了?
第五十五章 诓骗冒顿
“匈奴人粗鄙,你就先行回去,宗正那边不日就会上府邸去。”
大殿外边,冒顿带到,宦官韩谈高声宣报。
嬴胡亥听着这家伙的意思,是生怕自己和李夭在大殿里做什么事情不方便,方才会如此高声喧哗。
“这韩谈之前只不过是一个小宦官而已,陛下即位之后不久,就得到升迁,现而今为宦者令,乃是九卿之一少府之下的属官。
倒是令许多宦官眼红不已。”
李夭缓缓地说道。
宦官令掌管整个咸阳宫之中所有的宦官,绝对的太监大总管,又是皇帝亲随。
嬴胡亥道:“这个奴才忠勇可嘉,此外,朕已经擢升蒙毅为少府,这内廷之中,朕倒是想安排你兄弟为官,奈何李由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朕也好生无奈。
你看你二哥李鼎,就更加不用说了,心机不够,整天就想着牵着猎狗,跟随朕直奔上林苑去打猎。
对对,你还有个三哥李弃,但是这小子前些年在青楼里边和人抢夺歌姬,把人打死了,现在还在家里猫着,朕倒是想要提拔他起来,可你让朕怎么提拔?”
李夭深处带着一股胭脂香味的手巴掌,压住了嬴胡亥的嘴唇:“陛下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妇人?”
“启奏陛下,冒顿带到!”
这时候,大殿外边,韩谈的声音再度传了进来。
嬴胡亥摇头笑笑:“退下吧。”
“匈奴人难不成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李夭轻笑一声,“妾身就在这里坐着!”
“那成!”嬴胡亥无奈的摇摇头,随即高声道:“带上来!”
片刻时间过后,一个浑身散发着血腥味道和腐烂臭味的人被押解了上来。
冒顿再怎么有吞吐天下的雄心壮志,在大秦廷尉牢狱里边呆了这么久,也会从豺狼变成小土狗。
“咵嗒!”冒顿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一边上的禁军押解着他,他身上早就已经捆满了锁链,抬起头看向嬴胡亥的时候,锁链都锃锃的碰撞在一起。
“我听说英雄向来不会羞辱别人,大秦皇帝您就是真正的英雄,为什么还不杀了我,是想留着我羞辱我吗?”
“你就这么想死?”嬴胡亥漠然问道。
冒顿目中露出迟疑之色,生死面前,又有多少人能从容面对?
“不想死,但憋屈的活着,生不如死!”
“你就不想知道,朕为什么能那么凑巧的出现在狼山将你生擒?”
冒顿迟疑了片刻,随即咬牙道:“是我父亲,他想要拥立祁连弟弟做下一个单于,而不是我!”
“祁连弟弟?”嬴胡亥顿时明白那个匈奴少子叫什么了,他脸上更是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就是他秘密修书给朕的大将军王离。”
冒顿双目圆睁,看着嬴胡亥。
“冒顿,告诉你也无妨。”嬴胡亥道:“你可知王离在大青山打败休屠王,斩首三万匈奴的事情?”
“这……我知道。”冒顿道:“我们要路过你们亲人驻守的狼山,所以才有休屠王佯攻王离的事情发生。
只不过你想这大青山可不是一个小地方,更况且大青山外的广袤草原,王离怎么那么凑巧,就和休屠王的主力军遇到一起?”
嬴胡亥看着冒顿逐渐凝重起来的神色,随即轻笑一声:“对,应该换一个说法,是休屠王的主力军居然那么凑巧,就走到了王离大军的包围圈里边?”
“也是祁连那混账玩意泄密?”冒顿咬牙切齿道
嬴胡亥又摇摇头:“不仅如此,就连后来浑邪王偷袭的事情,也是祁连泄密,而且不瞒你说,这家伙做事情还挺保密,每一次都派遣一个死士过来。
把自己要说的事情说完以后,就立即自杀,这样的手段,令我们不得不相信。”
“我不明白,大皇帝陛下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嬴胡亥道:“我就想问你,你恨不恨祁连?恨不恨头曼?”
冒顿迟疑了片刻时间后,低头咬牙道:“恨!恨不得食肉寝皮!”
“光恨有什么用处?你想想看,如果休屠王和浑邪王知道是祁连把他们的消息泄露给我大秦的,他们会怎么做?”
“我不会帮助秦人来对付我们匈奴人。”冒顿摇头。
嬴胡亥道:“但是你却可以利用休屠王和浑邪王两人杀掉祁连,我不知道头曼有多少儿子,但是却知道,如果祁连死了,你成为匈奴单于的可能性,是不是更高?”
“这……”冒顿摇头:“秦人皇帝,我不是三岁小儿,何必说这样的话来哄骗我,我既然已经落入你们秦人手中,又怎么可能活着回去?”
“有一种可能!”嬴胡亥目露精光:“我大秦和你们匈奴讲和,你们匈奴人如果遇到雪灾,我们大秦可以售卖粮草给你们,你们用牛羊马匹来换取。
这盟约我需要你向你们匈奴人的天神立誓,绝不违背。
只有这样,朕当然可以帮助你回到匈奴,成为匈奴人至高无上的单于!”
冒顿愕然的看着嬴胡亥。
就连李夭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家伙做了皇帝以后,是越发会骗人了。
嬴胡亥轻笑一声:“自然,若是你觉得你匈奴强大,想要和朕会猎于长城,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世上无后悔药!”
“匈奴之强,在于灵活机动,我大秦铁骑北越长城而去,无法寻找到匈奴人主力决战。
若非如此的话,当年蒙恬将军北上攻击匈奴,匈奴人早就已经被杀光了。”
说话的人是李夭,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这么会骗人,至于皇帝说的什么支持冒顿成为匈奴单于,这才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
谎言一定需要有人帮着圆谎,才会更加成功。所以李夭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冒顿看了看嬴胡亥,又看了看李夭,想了想说道:“确实如同秦人皇后所言,我匈奴强在纵横草原,不愿意和你秦人交战,只要拖一拖时间,你们的军需补给就会跟不上。”
李夭心头大喜,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一翘,但却很识趣没有在说话,周围押解着冒顿的禁军侍卫们,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李夭,但见皇帝对于冒顿的口误没有任何不悦之色,自然也不敢多说话。
“不一定。”嬴胡亥摇头,“你们匈奴战士多养母马,武士骑乘的也是母马,母马产乳,战士奔走停歇下来的时候,就可以吸马奶活命。
所以不需要携带什么物资,而我大秦多以步军为主要兵种,军中战马也以公马为主,可你是否想过?
如果我大秦也换上母马,学你们匈奴人吃马奶,到时候你们匈奴人引以为傲的优势,又在哪里?”
冒顿变色,随即摇头道:“你们秦人的饮食习惯和我们匈奴人不一样。”
“哦?是吗?那你可曾听过胡服骑射这四个字?”赢胡亥忍不住轻笑一声。
第五十六章 祁连的神助攻杀到
嬴胡亥缓缓道:“我华夏先人,为求强大国力,曾学胡人穿着打扮,这才有了短打骑军的出现。
而现在,为何就不能为了歼灭匈奴,改变一下自己的饮食习惯?
更况且朕麾下百万雄师,人人都可为了朕抛头颅洒热血,只是改换一下饮食习惯这样的小事情,很难?”
冒顿颓然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发兵灭了匈奴?”
“呵!”嬴胡亥轻笑一声:“兵法谋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他看这个冒顿有些皱眉的模样,直截了当的说道:“简单点说,发动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伐灭你匈奴,这几乎要将朕的国库消耗一空,而且打战哪有不死人的?
如果你匈奴和大秦能友好相处,朕又何必耗费人力物力,折损忠心耿耿的将士们?
所以,如果可以通过更加眼下这等轻巧的手段,改变你匈奴和我大秦互攻互伐的局面,何乐而不为呢?”
冒顿叹了一口气:“言之有理,往昔我大匈奴若不是苦于霜雪天气,把整整一片草原都冻成了冰,实在是没得吃了,我们也不想和你们秦人拼命。”
他抬头看了一眼嬴胡亥,似是有些畏惧:“毕竟,你秦人无论是蒙恬还是王离,他们统帅的军卒真的是凶悍无比。”
继而,冒顿语气微微一变,隐约期待的说道:“如果皇帝真的能开边市,和我匈奴交易,让我们能活下去,谁愿意打战?”
这话真假如何,嬴胡亥才不会细想,方正他都认定冒顿这话是假的。
两者目前都只不过是在互相利用对方而已,就看谁能掌控谁。
冒顿想要从眼下的死境中挣脱出去,而嬴胡亥想要看到匈奴内乱。
冒顿又如何回不清楚?但他这样的人,但凡是能看到半点生的希望,又怎么会不牢牢紧握?
万一,只要万一,秦人皇帝放松戒备,他便可绝地而生!
届时,天下风云谁人掌控,可就说不准了!
“你那兄弟祁连,连自己的族人都能出卖,所以朕不信任他,相反是你,朕倒是想信任你,只是希望你能拿出一些让朕信任的筹码来。”
“我可以休书给休屠王和浑邪王,可他们两人信不信我,我就不得而知了。”
“报!陛下,边关王离大将军密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宦官双手持着两份密报,一份是竹简,一份则似乎是某种兽皮,快步走了进来,跪在嬴胡亥身前。
嬴胡亥闻言,眉头皱了皱,伸手将王离的奏折打开一看,目露惊喜之色,展开了那一卷兽皮来,笑嘻嘻的看完。
“有意思!”嬴胡亥一挥手,直接将那竹简和兽皮一并丢到了冒顿面前:“捡起来,让他看看王离说了什么。”
一边上的侍卫应喏,随即捡起竹简,展开给冒顿看。
这上头说的是王离接到了一封令书,乃是祁连王子亲手所写,希望暗中和大秦结盟,条件就是冒顿的人头。
那兽皮就是祁连王子的亲笔书信。
“果真是他!果真是他!”冒顿挣扎怒吼着,眼泪都流淌了出来。
匈奴人之中,当然有向往华夏文化的人,自然一些上层人士会写华夏文字。
这兽皮上的文字,冒顿无比熟悉,就是自己那个“好弟弟”祁连的笔迹。
秦人断然不可能模仿的出来祁连的笔迹,那真相只有一个,秦人皇帝说的是真的!
按着他的禁军捏住要环首刀刀柄,怒声吃喝起来。
嬴胡亥挥手道:“放开他,朕相信他知道该如何选择。”原本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谎言,可误打误撞之下,祁连这封令书的到来,顿时让所有谎言变得比真金都真!
“祁连啊祁连,你可真是朕的神助攻!”嬴胡亥心中都已经乐开了花。
左右禁军得令,顿时到一边上,神色阴冷的瞪着冒顿。
冒顿则匍匐在地上,抱着那兽皮书信痛苦的哭泣了起来。
嬴胡亥和李夭,还有下边的诸多禁军面无表情的看着冒顿放声大哭。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后,冒顿猛然止住哭声,他擦掉脸上的泪水,抬头看着皇帝。
“我可以写书信给休屠王和浑邪王,劝说他们杀掉祁连,但我有一个请求。”
“讲!”嬴胡亥低喝道。
“他们两人杀掉祁连以后,必定为……”冒顿迟疑了一下,随即咬牙道:“必定为头曼所不容,到时候请皇帝陛下敕封我为单于,我愿臣服于大秦皇帝。
到时候我可统帅他二人,为皇帝陛下诛灭头曼做先锋!”
“好!”嬴胡亥沉声道:“但朕要见到祁连的人头,摆放在我咸阳宫上,朕才会册封你为单于,否则的话,你以为朕的敕封,阿猫阿狗都能得到吗?”
头曼面色微变,随即道:“好!”
“待下去,给他治伤。”嬴胡亥挥了挥手,一边上的禁军神色阴沉的盯着冒顿。
冒顿起身,微微拱了拱手,这才跟着禁军们退了下去。
“此人学我大秦礼仪,倒还有模有样。”李夭忍不住笑道,随即又担忧道:“陛下当真信任此人?”
“此人心中藏匿豺狼,乃是忘恩背德之人,朕又怎么会相信他?”嬴胡亥摇头道。
李夭立刻明白过来:“陛下是想要借助他的嘴,让匈奴人乱起来,一旦浑邪王和休屠王得到消息,是祁连泄露他们的行踪,才让他们折损儿郎。
哪怕他们不敢反叛,恐怕也会心怀怨恨,长此以往之下,难免头曼不会猜忌两人。
一旦头曼和休屠王、浑邪王之间的猜忌日渐加升,将来必定反叛!”
“果真冰雪聪明!”嬴胡亥眯眼一笑,随即大喝一声:
“韩谈!”
“陛下!”韩谈躬身道:“奴婢在!”
“调集两千禁军,将冒顿所在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告诉里边所有的人,如果冒顿逃走了,所有人都跟着脑袋落地,别怪朕没提前和他们说。”
韩谈心头一震,他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如此看重那个冒顿。
“此外,如果冒顿没有出什么事,所有人都有赏!”
“奴婢遵旨!”
“陛下日理万机,切记身子也最为重要。”李夭躬身一拜:“妾身就暂时告退了。”
依旧是那种哀怨彷徨的眼神,看得嬴胡亥心中满是奇怪的感觉。
“朕知道了,只管退下便是。”嬴胡亥点了点头。
蒙府。
蒙蕙双手捧着这一口制作精美的横刀,缓缓抽出刀鞘来,雪亮无比的刀身像是能反光,倒映着一股破人神魂的寒气直透心间。
“据说这刀用的是包钢法锻造,无论是坚韧程度、还是锋利都远胜环首刀。”蒙蕙轻声说道。
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蒙毅打了一个哈欠,顶着两个黑眼圈道:“你是没有见过陌刀,本来我以为斩马剑就够夸张的了,但是我看到陌刀以后,才知道还有比斩马剑更夸张的东西。”
“叔父?你?”蒙蕙被忽然冒出来的蒙毅吓了一跳。
蒙毅伸手接过横刀,认真打量了片刻:“你叔叔我现在是皇帝的少府,我花费了两天一夜时间,将内宫所有的东西都清点了一遍,才回来呢!”
“怎么,今天没有见到皇帝陛下?”
蒙蕙微微摇头:“有些意外,李夭和我同时去见皇帝的,但皇帝赐给了我横刀,召见了李夭,我还在外边守着。
听说皇帝提问冒顿的时候,冒顿以为李夭是皇后,叫她秦人皇后,皇帝什么都没说,似乎像是默许了一般。”
“叔父,你说我入宫到底是不是对的?”
蒙毅轻轻挥舞了一下横刀,破空之声骇人无比,他一反手,刀光一绽,瞬息归于刀鞘中,所有可怕的锋芒尽数内敛。
“傻丫头,这事情怎么能说对还是错?”蒙毅摇头:“你也知道,皇帝陛下和李夭自幼相识,我听你父亲说过,他和国师达成同盟,要把国师也送入后宫去。
这样一来,你和国师两人互相帮助,未必就不能获得皇帝的宠爱。”
蒙蕙闻言,看了一眼那平放在案桌上的横刀,秀美微微皱了起来。
“小姐!小姐!主人遇刺了!”一声急促的呼喝声骤然传来。
蒙毅勃然大怒,抓起案桌上的横刀,直奔出去,如怒狮般吼道:“你说什么!我兄长遇刺了!人呢!”
第五十七章 布置心腹
“什么!蒙恬在从白起军营回来的路上遇刺!”咸阳宫中,嬴胡亥得到奏报,气的把御案都掀翻了!
下跪的杨端和拱手道:“陛下息怒,好在太尉并无大碍,至于那些余党,据说是公子胜余党!”
“公子胜余党!”嬴胡亥虎目一凝:“公子胜余党不是在卧虎沟全部被砍了吗?”
“据说当初公子胜怨恨阴嫚公主多次进言白起他有不轨之心,就特意派遣两百人进入咸阳城,想要屠戮阴嫚公主府邸。
但人到了以后,才发现阴嫚公主府邸上无人,后来就得到了公子胜死在卧虎沟的消息。
这些余党便蛰伏下来,伺机刺杀我朝重臣!”
嬴胡亥逐渐冷静下来,冷声道:“这是想要找机会行刺朕吧!把周青臣找来,朕要问问他,他是怎么查案的?
贼人都已经去刺杀太尉了,他这边却没有半点消息向朕禀告!”
杨端和应了一声,随即拱手退下。
又过了一会儿,周青臣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还没有行叩拜大礼,就被嬴胡亥一声冷喝吓得跪在地上。
“臣……臣有罪!”
“起来吧!”嬴胡亥冷着脸:“亏得太尉无事,朕真不知道你怎么办的差?两百刺客明目张胆,就在朕的大军营地外边行刺国之太尉。
你身为廷尉,正在查办这件事情,却半点风声都没有!”
方才起来的周青臣,又吓得跪在了地上。
“报!陛下,公子将闾求见!”
嬴胡亥眯了一下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周青臣,这家伙怎么说吧,方正对自己也是支持的,可就是太过于阿谀,真本事也没多少。
廷尉之职放在他身上,实属浪费。
嬴胡亥今日之举,正是为了提拔公子将闾为廷尉,没曾想还不等他传召公子将闾,此人就来了。
难不成?有什么蹊跷?
“宣进来!”
片刻时间后,赢将闾大步走来,躬身拜道:“启奏皇帝,那刺客行刺太尉,臣……臣……”
赢将闾直接整个人匍匐在地上,颤声道:“臣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跪在地上的周青臣,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赢将闾,心中暗自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详细说来!”帝座上,嬴胡亥缓缓道,似乎听不出什么发怒的感觉来。
赢将闾道:“臣与老八、老九暗中搜寻,发现了公子胜的余党,正准备上报中尉府调兵围剿的时候,不曾想让那些匪贼察觉到了。
于是他们便向着城外逃走,臣意识到事情不妙,分兵两路,一路去中尉府调兵,另外一路则直追这群匪贼而去。
这群匪贼慌不择路之下,竟然冲到了郎中令白起选练的新军军营外边。
臣正是心中大喜望外的时候,不曾想太尉竟然整好从军营里边走出,这才遇刺的。”
说完这番话,赢将闾额头上已经全部都是冷汗了。
这事情太巧合了,巧合到说出去恐怕都惹人怀疑的地步。
如果有人说他这是有心的,那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起来吧!”
过了片刻时间后,赢将闾听到皇帝的声音传来,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追缴公子胜余党,皇兄本就有功,刺客窜逃出城,凑巧遇到太尉,本就是一个意外,朕如果因为这个而降罪,那日后谁还会为我大秦效命?”
“臣惶恐!”赢将闾赶忙说道。
“此外,廷尉周青臣办事不利,你就来朕身边做一个尚书令如何?”
周青臣心头一喜,尚书令主要掌宫中文书发启、呈送皇帝。
这比起他现在的廷尉,简直不要太轻松,而且一直都在天子身边,这看起来像是丢高官,可对他而言,这就是真正的升官!
毕竟,能力和职位不符,那真的是一种煎熬……
嬴胡亥看着周青臣满脸窃喜的表情,顿时有点无语,随即又道:“皇兄查案颇有一套,廷尉之职,你就胜任吧。
此外,再查一查看看,公子胜可还有其余余孽,毕竟我大秦诸多大臣,可不是人人都有太尉那等武功的。”
赢将闾大喜:“臣领旨!”
“此外,八哥和九哥,也跟着你到廷尉,看着给安排个差事便可。”
赢将闾心头又松了一口气,皇帝如此,那就是绝对信任自己了。
“臣代老八老九,谢过吾皇天恩!”
吩咐完这些,嬴胡亥也松了一口气:“走,去太尉府看看。”
周青臣立刻进入到了尚书令的角色,赶紧道:“臣即刻安排帝辇。”
嬴胡亥无奈的拍了拍额头:“行吧,朕看你这丢了大官职位,反而挺开心?”
“陛下圣明!”周青臣欣喜道:“自古以来,高官厚禄,都是有德者居之,公子将闾贤能有才,他坐上廷尉,乃是我大秦之福气。”
这番话,愣是说的嬴胡亥没脾气,跟在后边的赢将闾都有一种愕然的眼神看着周青臣,最后逐渐变成佩服。
太尉府!
皇帝主座上高坐,蒙恬等人则在一边上陪着坐下。
“太尉无事,朕心甚安,此件事情虽然过去了,但也给朕提了一个醒儿,自此以后,我朝诸位大臣外出,需多加派护卫才是。”
蒙恬等人急忙拱手道:“臣谢过陛下关心,倒是郎中令练兵有方,臣已经带兵多年,看完郎中令演练的军阵攻防,着实令臣钦佩。
尤其是其中的困杀军阵,嘿嘿!”
听着蒙恬这有些自惭的笑声,嬴胡亥顿时明白了其中意思。
白起乃是千古第一人屠,困杀堪称第一,乃歼灭战鼻祖,能弱了吗?
“此人乃是先帝特意留给朕的,若没有两把刷子,又怎么能入得了先帝的眼?”
嬴胡亥随意一说,却让蒙恬心里暗自一惊。他兄弟二人侍奉始皇帝,皆为心腹,却从未听始皇帝提过半句。
“深啊!藏得竟然如此深!”蒙恬心里又是一惊。
谎言重复一百遍,那就能取代真实。
白起空降而来,大秦朝廷上下无数人,都对他的身份来历充满了疑惑。
嬴胡亥此言出口,恐怕天底下许多人不安稳的人,都要变得安稳起来了。
“蒙蕙的手艺,有些精进。”嬴胡亥随意喝了一口羹汤,有意把话题岔开。
蒙恬随即道:“陛下,任嚣已经踏上归程,至多月余时间,便抵达咸阳城,关于其与诸多将军的封赏,臣已经草拟出一个章程,明日就会呈上!”
“如此甚好。”嬴胡亥淡淡道,又尝了一口蒙蕙熬煮的汤羹,似乎味道当真极好。
“陛下,臣有紧急事情奏报!”却在这个时候,中尉丞赢高急匆匆的传入宴会,满脸焦急之色。
第五十八章 国师归来
嬴胡亥一看,心里暗自琢磨,难不成是横刀和陌刀的锻造法被人盗走了?
“周青臣,起驾回宫!”嬴胡亥急忙站起身来。
一边上正在和蒙毅喝的开心的周青臣闻言,急忙起身,高喝道:“起驾回宫!”
蒙恬等人赶紧离席,拱手拜道:“臣等恭送吾皇!”
看着帝辇远去,蒙恬眼帘微微低垂下来,蒙毅低声道:“大哥,看样子你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结缔,否则得话,皇帝又怎么会匆匆离去?而不在这里直接问公子高发生了什么事?”
“等一个人回来,你就知道我放下没有了。”蒙恬轻笑一声,随即看向身边一个门客:
“国师还有几日时间,就能到咸阳来?”
“按照路程计算,应该还有两日!”
蒙毅忍不住和蒙蕙对视了一眼,两人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却不知各自都在想什么。
“说吧,出了什么事情,竟然令你不顾身份,直接闯入太尉府中?”
帝辇上,嬴胡亥看着面色窘促不安的赢高,缓缓说道。
赢高略显难堪道:“起奏陛下,白起大军人人装备横刀的事情,恐怕短时间难以做到。”
“为何?”嬴胡亥眉头一皱。
赢高吓得冷汗直流,赶紧道:“锻造横刀,以包钢法打造,而按照陛下交给臣的冶铁术,本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冶炼钢水,对于煤炭的消耗很是惊人,而墨家此前虽然有不少存货,可现而今都已经消耗一空。
使用木炭柴火燃烧,却完全无法得到高纯度的钢水,是以臣特来请罪,恳求陛下宽严期限,容许臣与诸多墨家弟子,寻找煤矿。”
“现在锻出多少口横刀了?”
赢高急忙道:“横刀一共一千五百把,此外陌刀五十把,环首刀三千吧!”
“陌刀锻造极为耗费工时,且造价极为高昂,若非是陛下调拨大量资源给臣,臣恐怕最多能断造出十来把来。”
看着脸都快苦成小苦菜的赢高,嬴胡亥也很是无奈,大秦工业目前水平太低,想要锻几口刀都是问题,更别谈其他的了。
“无妨,你随朕入宫,朕会写一篇开采煤炭手册,这样你墨家弟子和中尉府的人寻找起来,也会轻松一些。”
赢高兴奋道:“吾皇圣明!”
临近深夜,煤炭开采手册足足写了一车……竹简,嬴胡亥这才打着哈欠,看着兴奋的跟磕过药似得赢高,无奈的摆摆手:
“退下吧,军刀制作提到日程上来,多发动百姓去寻找,只要许给官职和钱财,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收获。”
“吾皇圣明,臣就先行告退了。”
天色浓黑,嬴胡亥喝了一壶茶,漠然的看着漆黑的天空出神,忙碌了一天时间,他总算是能闲下来思考自己的身体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和李夭在一起的时候,会发生那种古怪的变化。
“陛下,该就寝了。”韩谈缓步走上前来,轻声说道。
嬴胡亥道:“你可曾想过三个问题?”
韩谈眼眸一亮,却听得皇帝道:“我是谁,我从什么地方来,我将要去往何处?”
“奴才是韩谈,我从我娘胎里来,我将要终身忠于陛下。”
无比流畅的对答,就像是演练过许多次一样。
嬴胡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韩谈:“嘿!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得了,安排就寝!”
韩谈笑道:“奴婢厚颜,谢过吾皇夸赞!”
这时候,杨端和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拱手拜道:“启奏吾皇,国师回来了。”
“嗯?”嬴胡亥好奇道:“按照行程,她不是还有两日时间才回到咸阳的吗?”
“这个臣就不得而知了,听护卫国师火速赶回咸阳的侍卫们说,国师拉车的马都跑死了好几匹,眼下正在宫门外求见吾皇。”
“难不成……”嬴胡亥心头暗自一惊,随即道:“宣进来。”
“走,去寝宫等着!”嬴胡亥大步流星而去。
韩谈猛然想到在阴山之下,关于皇帝曾经和国师许莫负的流言。
“难不成这不是流言?”韩谈心里暗自琢磨起来,“那看这样子,恐怕是真的。”
多久,皇帝寝宫中。
皇帝和许莫负两人对弈而坐。
“国师如此匆忙赶回咸阳城,又深夜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许莫负在心里斟酌了片刻,随即道:“陛下,臣斗胆一问,朝野上下,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事?”嬴胡亥落子:“今日傍晚,太尉蒙恬遇刺,可算?”
许莫负心头一惊,蒙恬这么快就坐上太尉了?
“可有恙?”
嬴胡亥笑道:“太尉久经沙场,区区几个刺客,伤他毫毛都是抬举了。”
“那就不对。”许莫负又斟酌了片刻,随即定定道:“那……我大秦帝国东方,可发生什么事情,直达天听的?”
嬴胡亥双眼一眯:“国师有话直说,朕与你当为无话不谈之密友。”
许莫负听得“密友”两字,似乎是想到了狼山军寨的事情,脸色微微一红,随即正色道:“臣回来的时候,心慌撩乱之下,算了一卦,发现……”
“直言!”嬴胡亥心头稀奇不已,难道和自己身上的异变有关系?
“这……”许莫负低眉道:“臣发现有一层云遮住帝星,恐怕会有什么事情对陛下不利,这才星夜赶回咸阳。”
“那你看出朕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了吗?”
许莫负迟疑了一下,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臣斗胆一问,可是有阴阳家的高人,为陛下施展过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嬴胡亥心头一震,难不成自己夺舍而生,许莫负真的发现了什么?
如果真是那样……杀!
许莫负心事沉重,自然没注意到皇帝眼底恐怖的杀机一闪而至,唯独觉得大殿内忽然有些许寒意袭来。
“陛下不知?那……臣斗胆一言,陛下自己可觉得这段时间,有莫大的变化?”
嬴胡亥心头一震,随即满脸迷离道:“自骊山祭拜先帝归来,朕昏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发现整个人神清气爽,以往昏聩的头脑,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之感。
这……可就是国师所言的天人感应?”
“是!”
第五十九章 嬴胡亥的鸿门宴
嬴胡亥目中满是惊骇之色,然而心中却佩服自己的演技,简直已经登峰造极,甩影帝十条街。
“这天人感应,究竟是何物?又和神出鬼没的阴阳家,有何关联?”
许莫负看着皇帝一脸凝重之色,更不像是作假,随即解释道:“天人感应是阴阳家一种很玄妙的手段,据说能令一个人感知到祖先的存在,从而令他人从头到脚,发生质的飞跃。”
嬴胡亥紧皱眉头:“只是,朕自继位以来,却未曾见过任何阴阳家的门人……百思难解啊!”
“陛下?”许莫负低低地唤了一声:“臣妄自猜测,这恐怕是先帝留下来的手段。
毕竟我华夏一族,自商周时代而来,远古之人皇古帝,也从未有现而今之辽阔幅员。
先帝暗中留下这样的手段来,也不足为奇。”
“难不成……”嬴胡亥目露震惊恐怖之色,愕然失色的看着许莫负:“朕那日自骊山归来,便只觉得整个人神情恍惚……”
他脸上露出迷离之色,语气猜测的说道:“或许当真是父皇留给朕的最后一笔馈赠!”
“只是……”嬴胡亥话锋一转,随即道:“你说云遮帝星,那又是何意?”
“先帝时候,常说东南方向有帝王之气,他游行天下,便是为了将这帝王之气压下。
臣学得一身本事,妄自揣测天机,发现那帝王之气在东方,所以才急忙赶回来禀告陛下。”
“在东方!”嬴胡亥目露沉吟之色,心中暗自想道:“难不成是刘邦老贼?必定是他了!”
嬴胡亥脑海中回想着史书手中对于刘邦的记载,他逃往在芒砀山中,吕雉却经常能找得到他。
刘邦觉得很奇怪,就问吕雉这是为什么。
吕雉就说刘邦头顶有一片云,只要顺着那片云,就能找得到他。
种种说法,玄妙无比。
倘若真是如此,那懂得望气之术的高人,岂非同样可以轻易找到刘邦?
嬴胡亥心头一惊,随即试探的问道。“那国师可否推算,那帝王之气在何处?”
“只知道在东方。”许莫负摇头道:“除非那身怀帝王之气的人出现在臣面前,臣拼着损伤寿元,泄露天机,遭受天谴的大灾,可以为陛下指出那人。”
“无需国师伤害自己为朕指出那人。”嬴胡亥沉吟道:“东方之地,原本属六国,然六国破灭,叛逆势力依旧存在。
若是这其中有人身怀帝王之气,也属寻常;朕大秦江山永固,靠的是百万雄狮,而非鬼神之说。”
许莫负听皇帝此言,心头微微一惊,皇帝这是不喜欢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自己若是多嘴强言,只怕会惹得皇帝不悦。
又或者说,皇帝霸道绝伦,不允许什么鬼神凌驾于自己之上,方才会说大秦江山永固,靠的是百万雄师。
她当下拱手道:“吾皇圣明,自古帝王,本就应该问苍生疾苦,而非占卜以请求鬼神赐福天下。”
嬴胡亥非常满意许莫负的表现,随即笑道:“今日所言,不管真假如何,都过于虚无荒诞,爱卿不可与他人言。”
“陛下放心,臣说的是天机,不敢多言。”许莫负急忙道。
嬴胡亥回想了一下自己身体发生的异常,又道:“朕自幼与李夭想熟,可为何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李夭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还是今日白天,她来宫中见朕,朕才猛然想起,自己和她的一些往事,国师可知这是为何?”
“这——”许莫负沉吟着,却未曾开口说话。
嬴胡亥微微一笑:“国事问苍穹之下的众生,但这令朕自己疑惑不已的事情,问一问国师这位神女,有何不可?”
“呵呵呵……”许莫负忍不住掩嘴偷乐了起来,“陛下如此夸赞,臣愧不敢当,但陛下的状况,恐怕是劳累过度所致。
想想看,陛下不久前跃马扬鞭,提两千铁骑,纵横上千里,决战匈奴、月氏于阴山之下。
遂而有在卧虎沟攘除奸凶,匡扶我大秦社稷之盛举,无论那件事情,皆是勠力劳心。
所以臣以为,陛下应该好生休养,毕竟陛下一人安危,关乎天下亿万子民,不可儿戏。”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恐怕任何人成为嬴胡亥,只怕都没法睡得安稳踏实。
“也罢,朕确实是该睡个安稳觉了。”嬴胡亥轻声叹了一口气。
许莫负忙道:“臣深谙熏香之道,陛下若是睡不安稳,臣可在寝宫中熏香,保管陛下祛除疲乏,熟睡一觉之后,精神十足。”
“如此也好。”嬴胡亥站起身来,“韩谈,国师需要何种香料,你只管吩咐下去准备好!”
“喏!”大殿外,韩谈高盛应喏。
嬴胡亥则缓缓的靠在龙榻上,双目微闭,许莫负则在一边上调制香料。
片刻时间后,嬴胡亥闻到一股很好味的香味,随着呼吸进入自己的身体。
他紧绷的神经骤然得以放松下来,脑海中却也不免想到了藏匿于芒砀山中的刘邦。
“派遣刺客,如芒砀山中寻找刘季,将之刺杀?”嬴胡亥心中忽然冒出这般一个冒险的想法。
他是双目一凝,猛然真开眼,不远处,许莫负身姿婀娜,还在调配香料。
嬴胡亥目露思索之色,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比如说楚汉争雄,项羽一路碾压之势,刘邦却依旧如有神助,次次逃走。
可当初在鸿门宴上,项羽若是直接斩掉刘邦,这天下还有刘邦什么事?
“很好,这芒砀山就是朕与刘邦的鸿门宴,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朕何时才能将之诛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邦在芒砀山中无以为靠,只有樊哙和卢绾相随,自己呢?”
“自己入芒砀山,谁来守护?”
“他——”嬴胡亥猛然坐立了起来,他眸光朝着大殿外看去,无尽高大耸立的宫墙无法阻隔他的目光。
这一刻,皇帝的眸光像是能飞跃咸阳宫的重重宫阙。
谁能保护朕往危机四伏,杀机遍地的芒砀山走一圈?
只有一个人!
大秦剑圣——盖聂!
第六十章节 盖聂与鲁勾践
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颁布了许多影响深远的政令,诸如皇帝制度、郡县制、书同文车同轨等等规定。
这其中还有一条充满血腥的政令,那便是毁名城杀豪杰,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
这只是一句曾写在书本上的话,但嬴胡亥却轻身经历过,更加见过那些豪杰是怎么被杀戮的!
尤其是诸子百家门人,更是首当其冲。
于是,儒家选择了公子扶苏,这才有了扶苏迫于大势,请始皇帝车撤销焚书令,停止长城戍边的事情。
墨家选择了公子高,他为墨家矩子。
农家选择了公子田,他成为了农家在朝廷中的代言人,据说治粟内史内史腾,也和农家关系密切,其往下的属官,皆为农家弟子。
至于兵家,伴随着天下纷乱时代结束,虽各自成派别,明面上则以蒙恬为主,扶苏未死时候,兵家与儒家隐约有联手的趋势。
倒是法家,则李斯为首,且因为李斯之前判出儒家,投入法家,惹得许多大儒心生不满。
法家和儒家相互对立。
故而始皇帝朝的时候,儒家代表淳于越就在分封制还是郡县制的问题上,和李斯交锋过。
最后更是落得惨败,这一度令儒家更多人气愤填膺。
只是李斯身居高位,动辄一言决定千万人命运,所以儒家也只能忍。
至于纵横家,据说是被杀戮的最多的一家,因为这一学派的人是天生的秀儿。
最善于用三寸之舌,搅动天下风云。
据悉,这一门依旧有残余势力,遍布天下间,随时都密谋反秦的可能。
道家的代言人,现而今成为了大秦国师。
嬴胡亥和许莫负的关系又引得许多人猜测,故而道家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
唯独有名家杂家这些,反而算是保全下来最好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成为大秦咸阳城里的中下级官员。
其中,盖聂为游侠,据说早起出身于纵横家,擅使用双剑,长度一样,名曰纵与横。
自然,这个盖聂现而今就在咸阳城的天牢中!
昔年纵横家有另外一个门徒,唤作鲁勾践,此人曾一声叱喝,吓退荆轲。
也是他带领秦王宫的十大剑客生擒盖聂来咸阳的。
根据嬴胡亥的记忆,那一战秦王宫十大剑客尽数殒没于盖聂之手,鲁勾践以鼎盛状态,面对盖聂斩杀秦王宫十大剑客之后的疲乏状态,依旧只是打了一个平手。
其后,胡亥似乎听鲁勾践说过,盖聂本可以杀他的,但最后却不知为何停下了手,任由秦军将他捆来咸阳。
其后,也正是因为有鲁勾践为盖聂求情,盖聂这才活了下来。
如果论武功剑术,盖聂这有着剑圣尊号的人,绝对堪称无敌。
嬴胡亥少年时候,见过秦王宫的十大剑客,这十大剑客曾护卫始皇帝,应对东方六国诸多刺客的行刺,多次化解嬴政于危难之中。
只是后来十人联手,都死在盖聂剑下,足可见盖聂的恐怖之处了。
“来人,去六国狱。”
六国狱,是一个很多人都不愿提及的地方,这里关押的都是曾经东方六国的贵族豪杰,但几乎都已经快死光了。
甚至于始皇帝赢朕,可能都已经忘记大秦咸阳城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六国狱的看守者,只有一个人——鲁勾践!
未曾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嬴胡亥也曾经是某一国漫的狂热粉丝,尤其是对于那国漫中的盖聂和卫庄颇为痴迷。
然历史上有盖聂,却无卫庄其人。
嬴胡亥这个时候大致明白,鲁勾践或许是卫庄这个人的原形。
因为,他是盖聂的师弟。
“臣远不如师兄。”鲁勾践没有嬴胡亥想象中的那般苍老,他甚至看起来还很年轻。
这令嬴胡亥有些意外,只是此人身上那种阴沉冰冷的气息,很是恐怖。
“昔年荆轲与师兄论剑,师兄瞪了一眼荆轲,荆轲就落荒而逃。但荆轲与我论剑,我大声叱喝,荆轲这才逃走。
这就是区别。”
“十多年过去了,盖聂的手还能提的剑吗?”嬴胡亥看着破败的六国狱,这地方破落的简直像百十年无人来过一般。
“上个月臣与师兄比剑,师兄三十招胜臣。”鲁勾践平静地说道。
嬴胡亥看了一眼身边的韩谈,韩谈轻蔑一笑,随即挥了一下手,顿时他身后冲出一个手提环首刀的禁军,直扑鲁勾践而去。
此时,鲁勾践手里只捏着一个扫帚,还是那种掉毛严重的芦苇扫帚。
“刺啦!”
环首刀出鞘,寒光成片爆开,杀机瞬间将鲁勾践笼罩。
鲁勾践立在原地不同,直到那个禁军刀锋直劈而下,临近他面门的瞬间。
鲁勾践手里的扫帚忽然直挺挺的戳了出去。
速度极快,快到嬴胡亥只是看到一阵残影,那禁军手里的环首刀就“吧嗒”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而侍卫则捂着右边咯吱窝,一边踉跄后退,嘴里一边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鲁勾践缓缓的收回了扫帚,随即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环首刀:“好刀。”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玛德,他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呢?这是那禁军被他的扫帚戳到了咯吱窝?
就一下,就让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十个!”韩谈低喝一声,顿时十个手提环首刀的侍卫冲上前去,鲁勾践神色未变,他忽然往左边迈出一步,嬴胡亥还是没看清楚,一个禁军猛然倒在地上。
那禁军嘴里全是血……
这他么一扫帚戳嘴里去了……
随后,又有两人环首刀脱手落地,捂着胳肢窝踉跄退步,脸色涨红无比,嘴里全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其余禁军怒目而视,正准备上前拼命的时候,皇帝冷喝的声音传了过来。
“够了!”
所有禁军退下,被戳到胳肢窝的三人,右手竟然全部都骨折了。
嬴胡亥看了一眼这三个羞愤不已的禁军,随即俯身一拜。
鲁勾践跳到一边上,避开了皇帝的下拜,随即道:“陛下来这快被世人遗忘的六国狱试探臣,天下必定有大事发生。”
“退!”嬴胡亥挥了一下手,韩谈和诸多禁军快速后退到百步开外。
“朕想去杀个人。”嬴胡亥道:“此间危险重重,所以朕需要找两个厉害的人,一个人是你,另外一个人是盖聂。”
鲁勾践已经平静道:“却不知这天下有什么人,值得皇帝亲自放下身段去杀?”
嬴胡亥冷冽一笑:“先生大可猜猜看。”
“莫不成……”鲁勾践横起扫帚,目光闪动了片刻,遂而道:“难不成,公子扶苏没有死?”
第六十一章 请盖聂出山
“朕那位大哥,应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嬴胡亥默然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
“朕现在要杀的,是一个已经逃往如芒砀山的人。”
“芒砀山数千里之地,匪口猖狂无比,陛下万金之躯,但真要去?”
嬴胡亥道:“此去之前,六国狱就此作废,先生以为如何?”
这是筹码。
鲁勾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倾颓的六国狱大门,还有这地方已经到处都有的茂密杂草,随后才道:
“其中本来就没几个人了,大多早就已经老死了。但陛下愿意宽恕这些人,也是好事。”
嬴胡亥道:“既然如此,前头带路吧,朕想亲自见一见盖聂。”
鲁勾践提着扫帚,慢悠悠的走在前头,走进这快倒塌的大门后,嬴胡亥才真的知道什么叫做荒凉落败。
出乎嬴胡亥的预料,这六国狱的牢房,竟然和普通的民舍相似。
并非是那种又黑又恐怖,还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阴冷牢狱。
盖聂是一个穿着白色麻布衣裳的人,从外表看,他同样比自己想的还要年轻,如同一个中年人。
气质……似乎没什么气质,和国漫中的聂大叔有点区别,不是那种冷的让人浑身发抖,偏生鲁勾践才是那种冷得让人不自觉发抖的人。
但他脸很白,不是苍白,而是那种珠光宝玉一样的润白。一双手也很修长,甚至指甲都修剪得极为干净漂亮。
他跪坐在哪里,就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中年人,神态平和,看不出这个人就是大秦剑圣。
难道这就返璞归真?嬴胡亥心里暗自想到。
盖聂看了一眼嬴胡亥,随即目光落在他腰间挎着的太阿剑上,他眼神一凝:
“公子胡亥?”
“是皇帝。”鲁勾践摇头道:“这么多年,师兄的眼力依旧不行。”
盖聂却抬头看向了老旧屋檐下的蜘蛛网,皇帝于他,似乎不如一只正在吐蛛丝的蜘蛛有意思。
嬴胡亥道:“昔年先生斩杀秦王宫十大剑客,随后力战你师弟,我一直好奇,先生本可以杀掉你师弟,为何最后却选择束手就擒?”
盖聂看了一眼嬴胡亥,指了指屋檐下的蜘蛛网。
“天下!”嬴胡亥看着那蜘蛛网后的木梁上,两个古拙的文字,如剑痕般烙印在上头。
“天下乱了几百年,苦的是百姓,杀了十大剑客,是告诉嬴政,莫要小觑了天下人。
不杀我师弟,是他不值得我动手杀他,要杀他,他活不到现在。”
盖聂道:“哪怕我力战秦人最强的十大剑客,疲惫的小拇指都抬不起来,只要我手中还有剑,十步之内,任何人的性命都不在他自己掌控。”
“你……”嬴胡亥话音刚刚落下,顿时感觉自己眼前一花,随即有刺耳的出鞘声,如神龙怒吼般,待的眩晕感过去以后,太阿剑剑锋直逼眉心。
持剑之人——盖聂!
“也是为了天下,先生不杀我?”嬴胡亥道。
盖聂缓缓放下了剑:“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
太阿剑回鞘,剑平放在窗台上。
嬴胡亥道:“朕很好奇,先生这样的本事,为何始终待在这里?你要出去,无人能阻挡你。”
鲁勾践把太阿剑持在手中,轻轻的抚摸着剑柄,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他轻声呢喃般道:“好剑,真的是好剑,举世无双的帝王之剑啊!”
这一刻,整个房屋里边,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盖聂和皇帝都不在他目中。
“如果你发现别人很讨厌你,但他却不得不天天做饭给你吃,每天为你倒马桶,浆洗被褥,搓洗衣服,多年如一日,我相信你也不会走的。”
这些下人做的事情,貌似全是鲁勾践在做。
嬴胡亥乐道:“用朕的话来说,我就喜欢你看我不爽,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先生可是想表达这般意思?”
“然也。”盖聂挥了挥手:“走吧,不管是公子胡亥,还是大秦皇帝,都与我无关。”
“先生难道不想为了天下,助我一臂之力?”嬴胡亥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盖聂却又去看蜘蛛网了。
嬴胡亥想了想:“难道先生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盖聂还是不说话,鲁勾践却抱着太阿剑,如同抱着自己的情人般痴迷。
嬴胡亥想了想,忍不住抓起鲁勾践的扫帚,把屋檐下的蜘蛛网全部扫掉,然后咧着嘴,颇为得意的看着一脸阴沉的盖聂。
“其实,朕也喜欢那种你看我不爽,却干不掉我的感觉。”
“滚!”
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嬴胡亥只觉得胸口的帝袍骤然缩进,整个人瞬间变得天旋地转,等到他忍住强烈的恶心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鲁勾践提在手里,盖聂正转身朝着那房间里缓步走进去。
这赫然已经二十步开外了!
瞬息时间?
“你师兄就没什么爱好?”嬴胡亥干呕了一声,这人估计和蒙恬一样,都属于超人类,自己哪怕继承了始皇帝的所有能力,武力值上,却依旧没法和他匹敌。
“有,据说他以前喜欢过一个姑娘,但后来那个姑娘好像嫁人了。”
嬴胡亥愕然:“这也太俗套了吧?”
鲁勾践看了一眼嬴胡亥:“那个姑娘是你父皇的后妃。”
“草!”嬴胡亥直接原地蹦起,“这事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因为那姑娘在入宫的前一天,投井自尽了。”鲁勾践又是不舍的看了一眼手里的太阿剑,叹了一口气:“你虽然是皇帝了,可这天下你不知道的事情依旧很多。
你走吧,我师兄不走,我也不会走,如果你想杀我们,你身后那些人还不够,让蒙恬领着更多的人来,或许有可能杀掉我们。”
嬴胡亥接过太阿剑,想了一会儿:“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跟我走?”
金钱、美女、权势,哪怕是自有,这些东西盖聂想要,唾手可得。
嬴胡亥发现无欲则刚这句话是真的有道理。
鲁勾践抓着自己的扫帚,认真思索,随后道:“有,或许有个办法。”
“哦?”嬴胡亥道。
鲁勾践从一边上取来了两根烧火棍:“皇帝应该听说过,我师兄年少时候出自于纵横一门,他身负绝学纵横剑术,使用的是?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双剑,一剑为纵、一剑为横。
昔年他来到咸阳的时候,这两口纵横一门的传世之剑,让你父皇拿去熔炼金人去了。
臣方才看皇帝侍卫手中的长刀质地不凡,若皇帝能令能工巧匠,打造出不弱于纵横一门传世之剑的纵横双剑,师兄未必不能为你做一次事。”
嬴胡亥紧皱眉头,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太阿剑,随即拔剑出鞘。
碗口粗的梨花树应声而断,剑刃之上的锋芒却越恐怖。
想要打造两口不弱于太阿剑这样的神器?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朕尽量吧,对了,这里边的人……”
第六十二章 神兵不易
“还请陛下派兵保护。”
嬴胡亥看着鲁勾践,笑了笑:“先生莫不是在开玩笑?朕的意思是,将这些人都释放。”
“臣未曾开玩笑。”鲁勾践依旧平静道:“这些人多是六国重要贵族,但之所以还活在世上,都是因为当年为先帝出一统天下出过力。
这六国狱名誉上是监狱,可实则是对他们的保护。”
换言之,就会有很多六国遗族,想要来杀这些叛徒。
嬴胡亥双目一凝,忍不住想到了鲁勾践方才说的那句话,自己现在虽然是皇帝了,可依旧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可以,那依照先生所言,多少兵马合适?”
“至少一千。”鲁勾践道:“我和师兄出自于纵横一门,但后来破门而出,前些日子你那个兄长公子胜作乱的时候,就有纵横门人来找我们,希望我和师兄能出力,帮助刺杀皇帝。”
嬴胡亥后背冷汗直流,面上却笑道:“朕好奇,先生和盖先生为什么拒绝了?”
“皇帝亲临,我师兄都拒绝了,区区一个小棋子又有什么拒绝不得的?”鲁勾践指了指另外一边杂草茂密的地方:
“那边有一个枯井,人我都杀了。第一波来的是一个人,请不动我们就要杀我们。
第二波来了十个人,让我师兄给杀了。
第三波来了五十个人,让我杀了,全丢那边去了。”
嬴胡亥目露震惊之色:“这么说,这些年以来,来过这里的刺客很多。”
“很多。”鲁勾践认真道:“但无论多少人,都只会让我的剑更加锋利。”
鲁勾践扬了一下手里的扫把头,随即道:“臣已经和陛下说完请我师兄出山的条件,那臣想说一下臣出山的条件。”
“这天下所有,先生只管开口。”嬴胡亥正色道。
他想组建锦衣卫,正好缺了一个这样一个能传授杀伐剑术的高人。
请盖聂,人家鸟都不鸟自己。
唯独这个鲁勾践,已经和自己说了这么多的话,请他传授那些人剑术,应该能行。
“臣不要什么横剑、纵剑,那东西冷了不能穿,饿了不能吃,喝了不能喝。”鲁勾践丢掉手里的扫帚头,目露精光道:
“臣要一个人的脑袋,至于这个人是谁,臣暂且不说,但臣相信,到了那个时候,陛下一定会非常乐意把这个人的脑袋送给臣。”
嬴胡亥笑道:“先生如此自信,那朕自然不会多问,墨家矩子为公子高,先生可要和他一同去参详一下,纵横双剑,该如何锻造?”
“去!”
公子高当然听说过纵横双剑的名头,似乎诸子百家之中,每一个流派,都有自己传世信物。
墨家矩子令。
儒家天问剑。
纵横一门的纵横双剑。
其余的,嬴胡亥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皇兄觉得很难?”嬴胡亥看着公子高额头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蚂蚁,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确实如此。”嬴高无奈道:“陛下有所不知,锻造这等传世神剑,材质可遇不可求。”
“那包钢法,还不足以锻造吗?”嬴胡亥好奇道。
“非是如此。”嬴高苦笑道:“诸子百家锻造各自的传世信物,都以九天陨铁为材质。
这主要是因为许多九天陨铁在坠落到大地之前,就已经经过了极度高温焚烧,所以本身就坚硬无比。
在以铸剑师高超无比的技术锻造,遂而可称为传世神器。再者臣虽然自夸铸剑技艺不弱,但也只有去请来上一任墨家老矩子出山,才有可能锻造出那样的神兵。”
嬴高目露向往之色:“正如同陛下手中的太阿剑一般,本身就是九天陨铁所造,吹毛短发,锋锐无比。”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随即道:“那我大秦国库之中,可有陨铁?”
“这……”嬴高迟疑起来,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说道:“有,当然是有!陛下可还记得,那一块自天而降,上头刻录诅咒父亲死而地分的陨石?”
嬴胡亥惊悚道:“不是已经被摧毁了吗?这可是朕亲眼看到的。”
“当时确实是被摧毁了,不过先帝秘密着前任墨家矩子墨傲带回咸阳宫。
那陨石被视作不祥之物,有阴阳家的高人在上边刻录了破解诅咒的符箓,一直都在内库最深处。”
“那还等什么,直接去取用来。”嬴胡亥道。
嬴高面露恐惧之色:“陛下,那陨石不祥,如果用来铸剑,恐于我大秦社稷有害。”
嬴胡亥只说了四个字:“人定胜天!”
嬴高走后,嬴胡亥琢磨了片刻,自己身体遇到李夭会发生奇怪变化的事情无法解决,那也只能日后再找出原因来。
不知是许莫负调制的熏香但真有效果,还是沛县一行人即将到达咸阳,令嬴胡亥很是兴奋。
吩咐韩谈取来长安县的地理志,嬴胡亥开始琢磨如何修建一座商业城池。
他本意就是启用萧何、曹参之辈,为大秦新晋官员,主要负责新建长安这座商业城池。
沛县一行人,快则明日,慢则后日,就要抵达咸阳。
所以,嬴胡亥也需做一些先手准备,好让萧何、曹参两人主持这件事情。
历朝历代,许多的统治者都认为,天下的财富是固定的,朝廷多拿一些,那民间就会疾苦。
而朝廷少拿一些,又无法供养庞大的军队和官僚机构。
所以如何调节税收,成为了历朝历代争执不休的问题。
但嬴胡亥来自于后世,他当然明白财富这种东西,其实并不是固定的,它完全可以人为的制造出来。
长安县新修建一座名为长安的城池,便是这种伟大尝试的开始。
事实上,正史上的大汉帝国,也确实是在这个地方,新修建了一座名为长安的城池。
自此以往,长安为天下心脏两千年岁月。
“关中农耕为主,想要把这些富裕的力量变化成更多的财富,那就需要工业发展。”嬴胡亥心中琢磨着。
可一想到工业发展,嬴胡亥就忍不住想到了缺少煤炭而停下来的横刀锻造,这让嬴胡亥又是一阵头大。
“算了,既然打算交给萧何等人做事,这该怎么划分,朕只出一个大致方向,其余的交给他们去做。”
嬴胡亥斟酌片刻,吩咐韩谈准备香汤沐浴,不曾想洗澡水刚刚准备好,九卿之一的典客就来报:
“月氏王有国书到!”
第六十三章 先进的制度改革
典客王喜双手捧着竹简,快步走到皇帝跟前,双膝跪下,随即呈给皇帝月氏国书。
嬴胡亥看罢,不由冷笑:“有意思,这月氏国王呈上国书,愿为我大秦藩篱,侍奉我大秦为宗主国。甚至还厚颜无耻的请求朕加封他为月氏王。”
典客王喜拱手道:“陛下,月氏使团也已经抵达咸阳城驿站。”
嬴胡亥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王喜,颔首道:“起来吧,让他们等几天,一来就召见,他们月氏人还真以为朕闲着没事做的。”
“那臣先行告退。”
嬴胡亥嘴角微翘:“急什么?你父为我大秦老臣,执掌右丞相职务多年,尽心尽力,今日朕宫中无事,就去你家走走。”
王喜面露大喜之色:“陛下莅临臣家中,实乃天幸!”
帝辇上,嬴胡亥面无表情,心中却开始琢磨起来一个事儿,这事儿也是他今天忽然见到九卿之一的典客王喜,这才发现的。
虽说三公九卿,有一些官职没有任免具体官员,但大部分官员,几乎都是朝堂上的贵胄。
诸如蒙氏一族、李氏一族,王氏一族则又分为王琯和王离两家。
尤其是冯家,冯劫为御史大夫,冯劫的父亲冯去疾,曾经一段时间取代王绾,为大秦右丞相。
毫不夸张的说,大秦朝堂之上,只怕都找不出比冯家更为显赫的家族了。
劳资为丞相,儿子为御史大夫,一门两公侯!
哪怕现在冯去疾撤下来了,依旧是九卿之一的宗正,身份依旧显赫。
其余朝臣的子嗣亲朋,则多为九卿之下的下属官员。
那这岂不是说,诺大的朝堂之上, 更像是一张关系网?
嬴胡亥轻笑一声:“看样子,科举制应该提前问世了,只是这科举制问世之前, 朕觉得有必要先把纸张弄出来。
如此,我大秦子民受才能都接受教育,科举制度也才有了生长的土壤。”
“那么……这件事情找谁来做?”嬴胡亥思索了片刻,随即眼前一亮:“有了,可以先这样!”
不知不觉间,嬴胡亥就已经到达右丞相王绾府邸。
此时的官员府邸,前半部分为办差之所,后半部分为居住生活之所,哪怕是咸阳城中,也就如此,只有到了后世,方才彻底分开。
当然,咸阳宫中,也设置有皇帝和大臣们处理国事的大殿。但大多数时候,官员依旧在各自府邸办差,十日一朝会,如有特殊事项,可直接求见皇帝。
或者皇帝有什么事情,直接召见响应的官员。
这样令办事效力颇为地下,而且皇帝一人虽说集权在身,可却非常劳累。
王绾听得皇帝驾临,急忙外出迎接。嬴胡亥随意看了看官署,便直接来到了王绾后府。
王绾奉茶,跪坐在嬴胡亥身侧,王绾之子王喜,也一并跪坐在王绾侧后方侍奉着。
“昔年,丞相朝议,和李斯争执郡县制,还是分封制,朕今日前来,还想听一听丞相对于这两种制度的看法。”嬴胡亥虚幻一言,故意引出一个话题来。
王绾摸不准皇帝是什么意思,便如实道:“臣以为,自周代开始,分封制成为联系血亲关系,宗族大宗小宗的极好办法,也便于开疆扩土。
遥想当初纣王无道,天下起而伐灭,周朝遂而占有天下。
只是那个时候的天下疆域,和我大秦的疆域比起来,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主要归功于分封制度,诸王拥有土地和军队,大肆开疆扩土。
诸如我秦国,伐灭西戎,吞并巴蜀,横扫义渠,所以才占有了函谷关西边的无尽沃土,奠定了争雄天下的霸业。
当今之世,我朝北接匈奴,南凑白越,西北有月氏,东临大海,然而匈奴之北,是什么地方,无人能知。
南越之南的中南之地,又是什么地方,照样无人能知。
西北的月氏再往西北走的西域之地,却依旧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至于大海,臣反而认为海洋产出丰富,无论是海鱼还是生活所需的海盐,都是非常富庶的东西。
若是有舰队能探索海洋,建立起来诸多谋生的手段,那就是天下开财源。
等到那个时候,我大秦也会更加富有!人口也将会更多。”
嬴胡亥深吸一口,这王绾的眼光很超前啊,竟然想到了开采海洋资源!
牛皮!
王绾察言观色,见皇帝脸上露出向往之色,随即道:“但正如李斯所言,分封制度也有其不好的一面。
一旦宗主国衰弱下去,就会重现春秋战国的无尽战乱,到时候荼毒生灵,天下都要陷入战火中。
臣方才所说的,都是往好处考虑,如果分封国不愿意按照皇帝的意思,往北灭匈奴,南跨中南之地,东出大海,西约祁连山,反而养精蓄锐,意图反叛皇帝,岂非养虎为患?”
嬴胡亥又是一番沉思,因为历史上这样的事情真的太多,在他记忆里,随便一抓就能抓出一箩筐这样的事情来。
“那这么说,分封制依旧有其局限。”
王绾含笑道:“陛下无需多虑,我大秦有眼下这无尽疆土,本身就是旷古未有的事情。
更况且,我朝如此多的土地,许多地方都还是未曾开坑的荒山。
甚至于先帝在山林苑中修建的宫殿里边,偶尔都会有猛兽袭击。”
嬴胡亥颔首道:“丞相言之有理,那朕还想问问丞相,对于焚书令有何看法?”
相对于后世动辄十数亿的人口基数,大秦这几千万人口,真的是少的可怜了。
“时过境迁,朕今日所来,乃是虚心求教,问政于爱卿,无需担忧什么。”
王绾激动地连接磕头:“吾皇圣明,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自己老爹这样说,王喜吓得额头上冷汗直流,这种对话简直就是在非议先帝啊!
可,自己又怎么敢打断君王和父亲的对话?
“诸子百家诞生于近乎六七百年的纷乱之中,各项言论不说杂七杂八,但其中必定有精髓。
如兵家经典,兵法十三章;可以说是战争宝典了。
但也正是因为起言论班杂,所以不适合天下一统,可丞相李斯为法家高人,他所言之焚书令,无外乎就是焚毁除法家以外的书籍。
让法家成为我大秦主流,此为一家独大。
如果将来时儒家门徒为我大秦左丞相,倘若是儒家门徒要也建议皇帝来一个焚书令,焚毁除了儒家以外的令书。
这对于天下而言,无异议最为可怕的灾难,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啊!”
嬴胡亥眼睛一亮:“那,丞相可有办法摒除这种弊端?”
王绾叹了一口气:“皇帝恕罪,老臣多番思索,终究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摒除这种眼睛看得见的灾祸。”
嬴胡亥思量片刻,遂而道:“实不相瞒,朕似乎有办法,可以解决这种弊端!”
第六十四章 迫不及待的科举
看着王琯惊愕无比的目光,嬴胡亥轻轻一笑:“王喜,取竹简来!”
“喏!”王喜满头冷汗,取来了一把用牛皮穿好的竹简,嬴胡亥轻轻滑开太阿剑,在王绾不解的目光下,将牛皮绳切断,快去的取出六篇单独的竹简来。
他看了一眼目露疑惑之色的王绾,缓缓道:“先帝创立基业,设置三公九卿制度。
大致可以分为如下几种,丞相看看是也不是。”
王绾急忙道:“老臣洗耳恭听!”
嬴胡亥取出一枚竹简,往边上一放,说道:“主管官吏,税收、礼法、军事、刑罚、工程建筑。”
“陛下言之有理。”王绾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道:“然而这种分类,虽然一目了然,却有过于简单。”
“丞相莫急,朕话尚未说完。”嬴胡亥缓缓道:“朕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废除三公九卿制度,分别设置六部。”
这一次,不仅王喜脸上是冷汗,就连王绾脸上也全是冷汗了……
嬴胡亥意气风发:“分别是吏部、户部、礼部、刑部、工部、兵部!合称六部。
这六部之中,相信丞相大人听起名便知其事。”
王绾拱手道:“吏部,自然主管官员,升迁任免出于此处、户部则主管税收,民众、移民、徭役云云,和治粟内史相似。
往后的礼部,倒是和九卿之一的奉常职责相似。
至于刑部,那和廷尉相差无几,此外兵部或许和太尉相差无几,工部则像是九卿之外的将作少府,负责建筑事务。
这……”
嬴胡亥含笑道:“爱卿直言无妨。”
“臣斗胆,陛下所言的六部,只是换汤不换药,并没有什么变化啊?”
“哈哈……”嬴胡亥笑道:“丞相姑且看看,这六部之上是何人?”
王绾本是聪明人,皇帝这么一说,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是……无比的集权制度啊!
远超始皇帝创立的三公九卿制度!
“我大秦朝野,百官之上为九卿,九卿之上为三公,三公之上方才是朕!”皇帝威严道:
“若改换六部制度,那六部之上便是朕。六部职责更加明细,做事效力也将会更快。
此外,朕还打算在咸阳宫中设置百官办公场所,如此一来,我朝廷办事效力将会更高!”
“却不知……六部隶属长官,各自敬称?”王绾迟疑着道。
“六部各自设置一名尚书为主要官职,尚书之外设置侍郎未副手,副手主要负责检查六部下属官员,包括六部首脑,也就是各自的尚书。”
嬴胡亥继续道:“御史则单独出来,负责监察百官。此外,朕还要设置一锦衣卫,上监察百官,下监察万民,以此保证我大秦万世太平!”
“咕……”王绾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真的是被皇帝这等超前的想法震惊到了。
“六部……锦衣卫……”王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拱手道:“吾皇,此事颇大,还请朝议。”
“朝议,当然是要朝议的。”嬴胡亥幽幽道:“丞相难道就没有发现,这里的六部分工明确,而且各自独立,非常适合吸纳诸子百家的人才为我大秦所用?”
王绾面色一肃,心中忍不住琢磨起来,皇帝这究竟是为了集权一身,还是为了吸纳诸子百家人才,为我大秦所用?
“如兵部,则以兵家人员为主,刑部则以法家人员为主、礼部则以儒家为主、工部则以墨家为主。
长此以往,诸子百家可与我大秦一统盛世繁荣发展,何乐而不为?”
“吾皇圣明!”王绾深吸一口气:“此事影响深远,颇具有大禹治水之功。
常言道疏不如堵,诸子百家人才众多,只是一味的杀戮和压制,势必引起叛乱,然而陛下此举,俨然有大禹治水的疏通之功。
只是……这诸子百家之中,欺世盗名之辈也颇多,却不知陛下又该如何选择具有真才实学的人?”
听得王绾此言,嬴胡亥心里又忍不住高看此人一眼,自己绕了半天,把六部制度都扯出来,就是为了终极目标——科举制度!
“丞相此言,深得朕心!”嬴胡亥随即道:“若是每一部都设置相应的考题,让所有人都来选择性参考,丞相之意如何?”
“选择性参考?”王绾又是一愣,随即道:“若是如此的话,那恐怕也行不通,某人对于某一项或许精通,可为官一方,需要的却不仅仅只是其中之一精通,而需要博学才行。”
“这样都略懂一点的,那正好可以弄到六部中对于专业性要求不是很强的。”嬴胡亥随口道:“但依旧要通过相关考核,方才可以录用。”
王绾琢磨了片刻,随即颔首道:“吾皇圣明,此等挑选官员的办法,臣却是是闻所未闻,但细细一想,想要实施者等办法,恐怕也需要大兴教育,方才可成!”
“丞相此言,算是说到了朕心坎里。”嬴胡亥道:“朕次来,除了实行新的朝政体质以外,便是大兴教育。”
“这……”王绾面露不解之色,抬起来头,却发现嬴胡亥正在笑眯眯的看着他,顿时心头一震。
“朕听人说,墨家有矩子,却不知儒家,是不是也有矩子?”嬴胡亥缓缓道:“又或者说,儒家的不不叫矩子,而叫做宗主?又或者是门主?”
“老臣……”王绾起身,随即走到皇帝身前,慎重无比的叩拜:“老臣当代儒家门主,叩见皇帝陛下万岁!”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王绾,嬴胡亥面上带着微笑, 可心理却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原本以为王绾或许会和儒家宗主有这样或那样的联系,但确实是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就是儒家宗主!
“丞相何须如此多礼?”嬴胡亥轻轻一笑:“朕之所以提到儒家,却只不过是因为儒家先祖孔丘,乃是第一个开创私学之人。
此举令天下有心志于学的人,都能获得学问,乃是大善之举。并没有追问丞相是不是儒家门主的意思。”
听得此言,王绾心情很是复杂,可不容他多想,皇帝又道:“那却不知,丞相可有学孔圣之心?”
王绾抬头看向皇帝,却见得皇帝一脸认真:“朕欲要兴办教育,开我大秦民众智慧,这第一所太学,丞相亲力亲为,可否?”
第六十五章 皇帝也做说客
太尉府!
嬴胡亥将六部制度、科举制如法炮制的说了一遍,蒙毅全力支持,并且主动请命为第一人科举主考官!
“太学兴办,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得起来的,但此刻发布诏令,凡我大秦子民,地不分南北 ,人不分老幼,更不论男女,但凡是自命有才之人,皆可入咸阳参加明年开春的第一次科考。
届时,朕会亲临考场,所有参考人员只要过了,皆为天子门生!”
蒙毅兴奋的瞬身都在发抖,他离席叩拜:“吾皇圣明,此等制度,将成为万世师表。
自此,我大秦选拔官员,也将有了更为有利的依据。”
嬴胡亥心中所想,太学也随着新修建而成的长安城一并举办。
第一次科举在咸阳,选拔出来的新晋官员,就参与长安城的建设。
一方面可以防止长安城出现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在天下人面前,强而有力的检验一下科举制实用性。
毕竟,一个新的制度出现,众人能不能接受,主要还是看对于当世有没有实用性。
且华夏人素来看重这个。
中尉府!
皇帝驾临毫无征兆。
公子高急匆匆的奔走出来迎接,他本以为皇帝来此,是来催促锻造纵横双剑进度的。
哪曾想皇帝驾临以后,就说什么六部、科举这类闻所未闻的事情,还以为皇帝这是声东击西。
谁知道细细一品,越发觉得皇帝说的有道理。
“这么说,陛下是希望臣发动墨家有为弟子,参加明年的春闱?”
嬴胡亥眯眼一笑:“不仅是墨家弟子,朕素闻天下学问,非儒即墨,故而朕希望你儒家和墨家联手,找到天下其余的诸子百家。
他们若是还想自己的宗派和学说能流传下去,明年开春只管来参加科举考试。
但凡是有才能之人,我大秦都会量才录用,若是敝帚自珍,不愿意如我大秦为官,朕自然不勉强。”
这番话说的很是霸道,尤其是敝帚自珍这个词儿,更像是在骂人。
可嬴胡亥这等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却无法令人反感。
嬴高拱手道:“吾皇放心,臣必定把事情办妥,此外墨家老矩子墨傲和鲁先生两人结合陛下的给臣的锻造术,最多十日时间,便可将那九天陨铁锻造成纵横双剑。”
“十日时间么!”嬴胡亥微微思索了下,萧何、曹参等人来到咸阳,自己稍作布置,随后纵横双剑问世,那也就可以直接前往芒砀山追杀刘邦。
嬴高看皇帝目露思索之色,以为是皇帝嫌进度太慢,便赶紧说道:“按照陛下给的锻造术,再加上墨家老矩子多年的铸剑经验,必定可以锻造出比原先的纵横双剑更强的神剑。”
嬴胡亥颔首道:“如此,朕也就放心了,后日朝会,右丞相王绾会率先上书改三公九卿为六部制的奏折,朕唯恐他力有不逮。”
嬴高急忙道:“吾皇放心,臣必定助拳老丞相!”
皇帝起身离去,嬴高直送而出,看着帝辇远去,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却又开始琢磨起来:
“六部官员,皆用科举制取用,世官制兄终弟及、父死子继,恐怕要就此废除了。”
如此一来,那所谓的世家贵族,也就将在悄无声息之间烟消云散了。
琢磨了片刻,嬴高越发觉得这科举制影响深远,只是同样碍于识字的人不多,这份创举出现,可真正的实施下去,却也是极难。
左丞相李斯府邸!
李斯对于皇帝的到访并不意外,皇帝出咸阳宫,连接造访右丞相府邸、太尉府、中尉府,现在来自己的左丞相府,本就在预料之中。
只是这一次,嬴胡亥没有再说六部制和科举制,他只说了一种东西——造纸术!
此事君臣二人面对面坐着,两人中间的一张矮几上摆放着一张白色的丝巾。
嬴胡亥道:“按照朕给你的步骤制作出来的白纸,应该和着一张白丝一样,轻便柔软,便于书写文字。
其中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如何改变纸张的坚硬柔软程度,朕都会在将造纸术中详细说清楚。”
李斯整个人是有些懵的,如果不是看到皇帝发明的曲辕犁、马蹄铁,到现在他都要觉得皇帝这是在说梦话……
“臣必定不负重恩,调集工匠,秘密制作,不让这东西流传出去。”
嬴胡亥道:“你着召集的这一批匠人,等到不久之后朕要全部带走,你可有意见?”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今日富贵,皆是陛下所赐,何谈意见?”
李斯说得认真。
嬴胡亥颔首道:“既然如此,准备雅舍作为朕下榻之处,朕连夜写好造纸术,你用最快的时间去召集工匠,把这件事情做好。”
“臣领旨!”李斯即匆匆离去,差人安排腾空一处楼阁给皇帝。
不过半个时辰之后,大批禁军驻扎进来,丞相府内外无论何人出入,一律盘问。
嬴胡亥开始提笔落字,一卷一卷的竹简,很快就堆满了矮几。
韩谈在一边上伺候着,时而研磨,时而添茶、时而递给竹简。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夭缓步走了进来,韩谈一看到李夭,便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丞相府前厅灯火通明,韩谈方才退出,就被人请到了这里来。
“下官拜见丞相!”
李斯面带笑意,看了一眼韩谈,随即道:“无需多礼,还请宦者令入座。”
韩谈微微一笑,拱手道:“谢过丞相。”入座之后,韩谈随即笑道:
“今夜一过,丞相地位将会更加稳固。”
两人心领神会一笑,李斯随即拍了拍手掌,顿时就有两个仆人从幕后缓步走出。
一人手中的端盘里全是马蹄金,在烛光下散发出来的光泽,足可以领任何人疯狂。
另外一人手中端盘中,则全部都是珍珠翡翠,这足以令任何人心动。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华美无比的珍宝,足以令任何女人献上自己。
哪怕是男人,都能完全献上自己的忠心。
颇为令李斯意外的是,韩谈竟然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随即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李斯目中闪过一丝钦佩之色,缓缓道:“小女入宫已成定局,只是养在闺阁之中,多有骄横和懈怠的地方,日后还请多多照拂!”
第六十六章 刘邦墙角挖倒
“李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一朝选在君王侧,六宫粉黛无颜色!”
嬴胡亥打着哈欠吟诵出这样的绝世名篇。
秦代尚未有七绝诗,但李夭却听出其中包含的韵味来。甚至这样的句子,足以流出千秋万世。
“陛下要去早朝吗?”李夭慵懒的问道。
嬴胡亥看了一眼已经完成的造纸术手册,沉吟了片刻,正要说话的时候,房门外传来了韩谈有意压低的声音:
“启奏陛下,谒者李鼎,已经带领沛县诸人入咸阳城来,正在驿馆出等候。”
时辰当然不早了。
“国事为重,陛下可不能耽搁!”李夭赶紧催促起来嬴胡亥。
嬴胡亥弯腰抚摸着李夭的琼鼻:“你这么一闹,天下人尽皆知之。”
“妾身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嬴胡亥头疼不已:“等会宗正过来,你自己喜欢什么称呼,就直接和他说了,敕封也就追着补下来,防止坏你名节,天下人说朕提起裤子不认人。”
“噗嗤……”李夭忍不住笑出声来:“陛下这词用的,提起裤子不认人,虽然是低俗了些,但却准确。”
“那妾身斗胆,想要国号为敕封,不知陛下准不准?”
“秦夫人?”嬴胡亥眯眼一笑。
李夭赶忙道:“还是陛下以为妾身持宠而娇?”
“朕岂会是那种迂腐不化之人?秦夫人就准了,等会让丞相遣人找宗正过来登记如册,日后你便是我大秦之秦夫人。”
“妾身谢过吾皇万岁!”李夭满脸桃花,人如桃花。
章台宫!
皇帝等候多时,面有惧色的沛县众人这才在侍卫的带领下,只能穿规定的木履上大殿。
县令死于意外,那现在为首的人,便是县监和县尉两人。
嬴胡亥手中有名册,按照众人的身份尊贵排序。
历史上出名的萧何、曹参,自然在其中,更有与刘邦同行而来的王陵、夏侯婴、周昌等人。
此外,也有刘邦的死对头雍齿,也在其列。
最后列的,为首一妇人,颇有姿色,然而其最为厉害的地方在于面无惧色。
哪怕是萧何曹参这些人,上大殿来, 都面有惧色,恐怖与天子威严,偏生是这个妇人,反而一脸向往之色。
这个人,便是吕雉!
李鼎跪在一边上,惶恐的说道:“臣护送沛县大小官员入咸阳来,半路有祸事发生,实乃是臣护送不利,请求皇上责罚。”
嬴胡亥抬眉看了一眼李鼎,微微点了一下头,一边上的韩谈随即高声喧道:
“谒者李鼎护送沛县一行人入咸阳,虽半路有过,然皇帝探查清楚,县令醉酒落水,刘季跳入水中施救,误以为县令之死乃自己所为,遂而才出逃芒砀山。
朕之意,谒者李鼎失察,罢免其职务,斥退!”
话音落下,顿时有禁军上前来,左右两边架起面无血色的李鼎,直接朝着大殿外拖了出去。
在座的人一个个脸上都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和刘季关系密切的萧何曹参等人,皇帝要真的是问罪,那自己等人铁定逃不掉。
“沛县丰收,朕欲立为天下表率,召你等到咸阳来,每一个人都赐给钱财十万。”
县尉带头山呼万岁,后边的萧何、曹参等人自然不敢迟疑。
嬴胡亥又道:“朕素问沛县有二贤,一者唤作萧何,一者唤作曹参,赐座!”
人群中的萧何曹参两人面露狂喜之色,甚至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自己两人什么时候有贤能之名声了?
谁说得?
管他谁说得,方正自己自付一生所学不弱于人,皇帝而今看重,于大殿中至上赐座,何不搏上一搏?
若是成了,那功名富贵就在眼前,何愁不能显贵于诸侯,闻达于天下?
“下臣谢过吾皇万岁!”
两人齐声喝道,遂而一并躬身小步,走到了宦官抬过来的矮几后边,分左右两列跪坐下来。
这个时代凳子都还没有流行开来,所谓的词作,就是给一张矮几,然后人在后边跪坐下来。
别的不说,比其他人双膝跪地的姿势,总归是舒服多了。
至于最前列跪着的县尉和县监,则神色有些异样,本来以为两人收到的赏赐会最多,哪曾想自大殿外进来以后,皇帝看都未曾看过自己两人一眼。
这一下子,两人都对于萧何、曹参有些羡慕起来。
“此外,你等下列,谁人与刘季相熟?”
众人神色有异样,吕雉第一个拱手道:“启奏皇帝,民女为刘季发妻。”
王陵迟疑了一下,拱手道:“草民素来与刘季较厚,关系莫逆,也正是如此,刘季为泗水亭亭长,才会带着草民一并入咸阳来。”
嬴胡亥微微颔首,这王陵本身就是沛县的暗夜老大哥,刘季本身只能算是他的小老弟。
谁曾想反而沾了小老弟的光,这才如咸阳而来。
夏侯婴也道:“草民夏侯婴,也与刘季关系莫逆,这才得以如咸阳来。”
嬴胡亥微微颔首:“你等放心,朕已经查实,县令之死与刘季虽然有关系,但仵作查验,县令死于酒醉,而非刘季击打在他额头上的一拳。
所以,你们大可以发令书入芒砀山,唤刘季出来,朕赦他无罪。”
“民女谢过吾皇天恩!”吕雉喜极而涕,拱手拜道。
其余诸人也纷纷谢恩。
嬴胡亥面带淡笑,他心中是怎么想的,那真的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萧何、曹参两人身上:“李鼎虽有过,但他在上奏文书中提及你二人颇有才学,朕欲授你二人谒者之职,却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萧何、曹参两人急忙离席谢恩:“臣等拜谢吾皇天恩,岂敢不尽心侍奉皇帝!”
“哈哈……”嬴胡亥心中狂喜,这就是身份的好处啊,自己身为皇帝,一句话就能获得他人的忠诚,简直不要太爽啊。
“此外,李鼎也说,王陵、夏侯婴、雍齿你三人颇有勇武之力,你们可愿为朕亲随禁军?”
三人急忙叩首:“臣等愿意!”
傻子才不愿意呢,这可是侍奉天子近前来,何愁没有升官发财的机会?
“嗯!”嬴胡亥微微颔首,“你等忠心为国,但凡立功,朕必定依据功劳大小而加以封赏,授予官职。”
“喏!”
众人齐声应道。
“周昌!”
嬴胡亥遂而喝道,那下跪之中,满脸羡慕之色的周昌急忙拱手道:“小臣……小臣拜见皇……皇帝!”
此人竟然有些口吃。
“李鼎言说你才学不差,朕看满朝文武,左丞相李斯身边尚缺少一个可靠亲随,你可愿为之 ?”
第六十七章 帝王心思深如海
左丞相府!
李斯看着面前这个国字脸,说起话来隐约有些口吃的青年人,心头竟然不受控制的想到了自己的一位故人。
那位故人,也是口吃之人。
“你在沛县时候,是做什么差事的?”
周昌急忙拱手道:“下臣……臣……是泗水亭吏卒,得得得……功曹萧何举……举……入入入入入……”
李斯面无表情的抢着说道:“你是泗水亭吏卒,得到泗水亭功曹萧何的举荐了,这才入咸阳?”
“是……是……这……”
李斯摆手打断了周昌,依旧面无表情道:“下次你点个头就行了。”
“哎!”周昌用力地点头,脸色涨得通红。
皇帝任命自己为丞相亲随,监督丞相制作纸这种东西,哪曾想左丞相李斯第一次见自己,似乎不是很愉快。
“来人。”李斯面无表情的喝道。
外边立刻就有仆人走了进来。
李斯指了指周昌,还是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位周公,乃是皇帝亲自任命官吏,为我亲随,是个有学识的人。
但却因为天生口吃,说话有些不方便,你以后就跟在他身边,随时准备笔墨,在他说话不通畅的时候,用笔墨写下来。”
“喏!”那仆人躬身道,随即站立在了周昌身后。
周昌激动地老脸涨红,想要说话。
李斯摆摆手:“无需言谢,这只是我曾经一个朋友想出来的法子。”
李斯看着周昌,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来:“他叫做韩非!”
章台宫。
韩谈回来禀告周昌的情况。
“看起来有些木讷,和丞相说话的时候,也稍显的呆板,奴才唯恐他不是一个能做好事情的人。”
嬴胡亥抬头看了一眼韩谈,韩谈立刻低下头来,继而压低了声音:“昨天晚上陛下在李府宠信了秦夫人,臣收到了左丞相的十斤黄金,五串珠宝,此外还有美玉三块,奇异的玛瑙有四块,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他让你做什么?”嬴胡亥还是不觉得意外,韩谈此人历史上在赵高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都敢和嬴子婴何某刺杀他。
那就足可见这人对于大秦的忠诚了。
“丞相希望秦美人入宫以后,奴才可以多多照拂,让秦美人率先怀有身孕,诞下帝子。”
“行了,朕知道了。”嬴胡亥道:“这些钱财,就都赏赐给你了。”
韩谈急忙跪在地上:“启奏陛下,奴婢已经把这些钱财都捐入国库,奴婢深受皇恩,方才有今日的辉煌和荣耀,断然不敢有二心。”
“哈哈……”嬴胡亥不免被韩谈逗笑:“起来吧,你这奴才怪忠心,只是你既然不愿意将丞相送给你的钱财占为己有,那为什么又收下丞相送的钱财?”
韩谈苦笑道:“丞相身份尊贵,奴婢一介阉人,要是拒绝他给的钱财,唯恐糟他记恨。
更况且,陛下身边事奉的人众多,奴婢不接受,那肯定就会有其他的人接受。
这样一来,奴婢唯恐有人暗中对陛下不利。”
嬴胡亥眯眼思索了一会,韩谈这是在给自己进言啊,这另外一层意思,是想告诉自己,李斯也会给其他的人送钱财。
少府蒙毅之下,有御府令、御府丞、尚冠令、尚冠丞,尚衣令、尚衣丞,尚食令、尚食丞,尚沐令、尚沐丞,尚席令、尚席丞,尚书令、尚书丞、尚书仆射、太官令、太官丞、宦者令、中书谒者令、中书谒者丞等等。
这些可都是宦官,韩谈只不过是宦者令,和他平起平坐的宦官,还有那么多。
如果李斯给其他的宦官也送钱了呢?
“好!”嬴胡亥忽然大喝了一声,韩谈神色一松,似乎了然道皇帝会意了自己的言外之意。
“周青臣,起草敕令,明日朝议六部制度、科举制!此外,再加一份朝议内廷改制。
诸如、尚冠丞,尚衣令、尚衣丞、尚食令、尚食丞、尚沐令、尚沐丞、尚席令、尚席丞、尚书令、尚书丞、尚书仆射云云,皆废除。
重新取用为轮班宦官,或宫娥充任为女官,设置太监大总管,总司内府职务,管理所有大小太监。
大小太监官阶高低,自太监大总管之下,分设左右副手,往下则分设各宫大小太监。
各宫大太监与太监大总管左右副手平级,其余者地位想等。
此外,也设置女官大总管,照样分设左右副手,各个宫中,也依照太监官阶这一套设置。”
周青臣快速记录下来,随即拱手道:“陛下,如此确实是免除了许多班杂官职。”
嬴胡亥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韩谈,目中露出沉吟之色来。
“不错,官阶太多,对于国库也是一种消耗,冗官者国恒亡!”
“吾皇圣明!”周青臣急忙道。
嬴胡亥道:“韩谈,这太监大总管,朕有意让你担任,却不知女官大总管,何人可以胜任?”
韩谈急忙谢恩:“奴婢谢过吾皇信任,只是这宫中宫娥虽多,奴婢之前却没有过多的接触,所以究竟如何,奴婢却还真是不知。”
嬴胡亥琢磨了片刻,颔首道:“也罢,那这事情就交给华阳公主去做。”
“周青臣都记下来了吗?”
周青臣急忙拱手道:“臣都如实记录下来了。”
“陛下,司马欣回来了。”大殿外,有宦官缓步走进来,低声禀告。
嬴胡亥双目一凝,这么说,韩信也已经到咸阳了吗?
一辆不太起眼的马车缓缓走进咸阳高大的城门。
车驾杆上有两男子,一个身材魁梧刚毅,不是那司马又是何人?
另外一个虽身材魁梧,可身上总不免多了几分落魄气息,只是不知为何,这身上带着几分落魄气息的男子,看向咸阳高大的城池时候,眉宇间总是多出几分思索之色来。
此人,便是韩信!
“阿郎,这就咸阳城吗?果真雄伟!”车厢里,忽然传出一个温和的妇人声音来。
韩信回头看了一眼车帘缝隙里边那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微笑起来:“承蒙主公看重,赐我钱财,香姬放心,日后你我就住在这咸阳城中。”
司马欣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先生之才,令我家主人倾慕,所以才不远数千里,将先生请来咸阳。
此一来,何止是富贵?”
“全部让开!皇帝出行!”
便在这时候,一队禁军呼啸而来,大声喝道。
躲在车帘子后满脸幸福的香姬吓了一跳,赶紧把快要伸出来的头缩了回来。
韩信皱了一下眉头,正准备和司马欣驱车到一边上避让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左右两侧都被禁军包围了起来。
韩信脸色骤然一变,可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动作,绣有黑色神龙的帝辇帘子被宦官从外掀开,身披帝袍,头戴帝冠的皇帝大笑着从帝辇上走下,立于马车前躬身一拜!
“韩信!韩先生,嬴胡亥洒扫咸阳宫,焚香沐浴,恭候先生多时了!”
第六十八章 韩信入秦
韩信愣住,车厢中听着外边声音的香姬也愣住。
甚至于韩信身边的司马欣都愣住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用这么高调的凡是来迎接韩信。
这……这韩信到底是何许人?
自己跟随他一路走来,虽然常听他说地势关山险隘之所,可却未见有什么非常独到的地方。
皇帝为何会这般器重?
“司马兄?”韩信转头看了一眼司马欣。
司马欣长笑一声,翻身下车驾杆,同样躬身一拜:“实不相瞒,我乃郎中令副将,我家陛下闻先生之名,着我隐瞒身份,前去请先生入咸阳。”
韩信看了看依旧躬身的皇帝,只觉得脑海中热血上涌,几乎要冲出天灵盖般。
甚至于心口都有一股极为可怕的热流涌动着,像是要将他浑身上下都点燃一样。
“韩信!”韩信自语了一句:“韩信何德何能,让皇帝如此恩遇!”
他三两步上前,是真的被感动了,直接跪在皇帝面前:“韩信何德何能,敢叨扰陛下亲自迎接,臣……臣愿意为皇帝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嬴胡亥急忙扶起韩信来:“先生为天下有才之士,嬴胡亥亲自迎接有何不可?”
嬴胡亥环视左右,大笑道:“尔等山呼,先生入咸阳,天下当兴!”
众多禁军将士闻言,齐声呼喊起来:“先生入咸阳,天下当兴!”
“先生入咸阳,天下当兴!”
山呼响彻小半个咸阳城,许多达官贵人闻言,纷纷派遣出家仆探听消息,这咸阳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传出这样狂妄无比的呼喝声音。
太尉府!
“主公,打听清楚了,据说是从东方来了一个叫做韩信的年轻人,皇帝亲自率领黑龙铁骑迎接。
令骑军山呼先生入咸阳,天下当兴这句话。”
蒙恬闻言,脸上惊讶的表情难以掩饰。
“父亲,这么说,那韩信只怕是什么极为了不得人物了,可……年轻人,孩儿却从未听说东方有什么叫做韩信的年轻人名气极大的?”蒙蕙一脸沉思道。
蒙恬摇头:“何止是你?就是为父都未曾听说此人,可皇帝何等身份,满朝文武,天下黔首都在看着,若那韩信是什么无德无才之人,皇帝怎么可能如此兴师动众前去迎接?”
“那这……”蒙蕙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报!主公,国师求见!”
蒙恬一听,领着蒙蕙直接来到了正门迎接。
“韩信已经和陛下去往咸阳宫,太尉却还在府中,就不想去咸阳宫结交一下这位令天子亲自前往迎接的奇才吗?”
许莫负此言一出,蒙恬大有醍醐灌顶之感。
左丞相府邸,李斯方才把办事不牢,被皇帝罢免官职的二儿子李鼎好生训斥了一番,就得到了皇帝亲自迎接韩信的小心。
“韩信?”李斯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瞬间皱在一起,随即看向身边的这个门客:“可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属下尚未打听清楚,但却打听到是郎中令副将司马欣,亲自出函谷关,找到这位韩先生的。”
“父亲?你在想什么呢?”李鼎有些害怕的问了一声,他发现自己的父亲听到皇帝亲自迎接韩信以后,表情阴沉的有些可怕。
“鼎儿,你难道就不觉得今日之事,和昔年先帝得另外一个韩先生入秦时候,很相似吗?”
李鼎脸色陡然一变,噶声道:“父亲说的是……韩……韩非?”
“不错,就是此人。”李斯面色阴沉至极:“韩非此人本是为父同窗好友,奈何过于张扬,方才会暴毙监狱中。
皇帝派遣周昌过来时候,为父看他言语由障碍,说话不清楚的时候,便想到了韩非。
不曾想马上就从东边来一个韩信……”
李斯双拳不受控制的捏紧了起来:“想当初,先帝见韩非,也不过如此了。”
“父亲是当心,这个韩信之才,不弱于韩非?”李鼎满脸不屑的说道:“父亲,那怎么可能?韩非那样的人,几百年出一个就不错了,再说……啊呀!”
李斯瞪了一眼这孟浪无比的次子:“混账,你何等身份?怎么也像是市井之徒一般,可知稳重为何物?”
“父亲!”李鼎满脸涨红,惊恐的说道:“韩非姓韩,这个韩信也姓韩,而且这个韩信又是年轻人,您说这个韩信会不会是韩非的儿子?”
李斯眉头皱的更紧,心里难以控制的发慌,想当年韩非是怎么死在监狱里的,哪怕他现在最上和自己儿子说的轻松,韩非之死推脱的一干二净。
可心里哪能不清楚?
“入宫!”
片刻时间后,李斯面无表情的地喝了一句,不管这韩信到底是不是韩非的儿子,他都要亲自去见过才行。
咸阳城内风云涌动,自丞相到下列百官,人人都听说了皇帝亲自去迎接一个叫做韩信的人。
不少的人都开始打听起来这韩信究竟是何方神圣,可打听来打听去,却都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更况且韩信乃是皇帝亲自迎接的人,过分打听,惹得皇帝不悦,那岂非是得不偿失?
此刻,名声响彻整个咸阳城的韩信,却在一座精美的大宅中,与皇帝一起缓步徐行。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这些什么,其余的禁军侍卫和宦官,都隔着比较远,听不到皇帝和韩信在说什么。
只是偶尔能听到皇帝非常爽朗的笑声从前方传来,表明这皇帝和韩信的聊天是非常愉快的。
“朕欲要天下大治,当然少不了先生这等人才,先生居于淮阴,实乃是屈才了。”嬴胡亥无比感慨的说道。
谁能想得到,这秦末汉初最大的挂壁韩信,就这样让自己忽悠来了呢?
“臣惶恐!”这本是一句客套话,可韩信现在是真的内心惶恐。
“你怕什么!”出乎韩信的预料,嬴胡亥竟然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你为天下大才之人,朕看重你的才能,你是飞鸟,朕为你化开一片浩瀚天宇。
你是鱼儿,朕为你打开一片无尽瀚海!
正所谓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韩信激动地几乎哽咽,嬴胡亥心里颇为得意,历史上的韩信,就是被刘邦用这等手段收买得死心塌地,自己作为穿越者,如果都不懂的如何收买他,那真的是给穿越者丢脸了。
尤其是楚汉相争时候,韩信坐拥数十万兵马,拥有了与刘邦项羽鼎足分天下势力的时候。
项羽派遣武涉劝说韩信自立或者是倒戈相向,韩信就说道刘邦解衣给他穿的事情,发誓永不叛汉。
嬴胡亥心中稍作思量,随即开口道:
“咦?起寒风了?韩信你怎么穿这么点?不冷吗?来来来,披上朕的斗篷,这司马欣也是,粗汉一个,不懂得为朕照顾好你!”
杀手锏豁然使出,只是跟在远处的司马欣等人听到皇帝有意大声说的话,下意识的感受了一下左右。
嗯,这天确实是挺冷的,可……哪里有风?且韩信穿的衣服是因为连日赶路有点脏了,可也不说穿得单薄吧?
第六十九章 大刀阔斧
皇帝走了,诺大的宅院中,除了恩赐下来的仆人以外,就只有韩信和香姬两人。
自从在淮阴司马欣找到韩信,并且出钱为韩信迎娶了香姬以后,那个未曾见过面的主公,就已经彻底获得了韩信的忠心。
只不过,韩信虽然迎娶了香姬,但一直都在赶路,今天晚上才算是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热情过后,两人都逐渐冷静下来。
“眼下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香姬紧握着韩信的手,梦语般说道。
韩信道:“我知道自己能为皇帝做什么,但我唯独好奇,皇帝是怎么发现我的,至少我在淮阴的名声并不好。”
香姬紧紧地靠着韩信:“阿郎是在担心什么?皇帝恩隆深重,且不可多疑,更况且皇帝为天下的主人,又怎么会是泛泛之辈?”
韩信没说话,香姬又道:“难不成阿郎是觉得皇帝并非是嫡长子?”
“夫人,日后这样的话切记不可再说。”韩信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香姬的红唇。
香姬嘤嘤的笑了起来:“那为何阿郎方才不理我。”
“我只是在想,皇帝如此信任我,让我娘子都觉得像是在做梦,那其他的满朝文武,恐怕更加觉得是在做梦,所以……”
韩信双目一眯:“我要做一件事情,让天下人知道皇帝的眼光没有错,让天下人知道我韩信,是真有其才能!”
咸阳宫!
天色大暗,嬴胡亥身穿黑龙帝袍,宛若暗夜中的帝皇。
李夭册封为秦夫人的事情,已经传遍朝野。
“昏时左右,妾身的父亲,太尉等人,都来求见皇帝陛下,才知道皇帝陛下是领着韩信去了赏赐给他的宅院,一个个便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嬴胡亥轻轻嗯了一声,依旧在竹简上快速落笔,写着些什么。
李夭奉茶上前,皇帝也只是轻轻喝了一口气。
“陛下在写什么?夜深了,还不安寝吗?”
看着如同一直诱惑小猫咪的李夭,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日朝会,要朝议一些改变天下大势的东西,如果这些东西能一次性通过且执行下去,那我大秦,乃至于整个华夏族,恐怕以后会叫做秦族。”
“如此干系重大,那妾身就先行告退!”李夭拱了拱手,正要走的时候,随即又低声道:“陛下,你身边的这些宦官都的了我父亲的钱财,不是忠心之人。”
说完这话,李夭都不等嬴胡亥从愕然中回过神来,就已经踩着小碎步跑开了。
“这妮子……”嬴胡亥心中却也有暖意生出,但反过来一想,如果李斯和李夭两人是故意这样做。
一个人故意给自己身边的宦官送钱,另外一个人故意告诉自己说自己身边的宦官不忠心,接受了自己老爹的钱财。
以此来谋取自己对于李夭的宠爱,那人心就真的太可怕了。
虽然有着这种可能性,但嬴胡亥还是选择信任李夭。他一直都搞不懂,自己身体为什么会对李夭深处那种近乎于天狗一样的情感来。
而按照历史来说,李斯最后是让嬴胡亥灭族了的,若历史上的嬴胡亥当然宠爱李夭异常,又怎么会将李斯灭族?
所以说,有些事情真的是讲不通,说不明。
当今天下最大的神棍许莫负都说不清楚,那嬴胡亥真的就只能归咎于这东西,是因为自己夺舍而生后,身体发生异常了。
“韩谈,明日清晨下诏,着令谒者萧何、曹参两人,去和月氏使团商议国事。”
嬴胡亥提高了声音,侍奉在三十步开外的韩谈赶紧高声应喏。
“此外,我大秦富有天下,月氏人那边,别给什么好脸。”嬴胡亥接着说道:
“狼山一战,匈奴人铩羽而归,月氏人也见识到了我大秦的强大,这才会献上什么国书这类的东西,请求朕册封他为月氏王。”
“这东西看似实在站队,但朕就担心,这月氏人暗中和匈奴人达成什么阴谋。
请朕加封月氏王,实则想让我大秦放松对于月氏的戒心,此等养虎为患的事情,朕断然不会做。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陛下圣明,奴婢都一一记住了。”
嬴胡亥将手中的竹简合了起来,捉摸了片刻,随即道:“宣司马欣进来,寻找韩信这事情,他做的不错。”
相对于去寻找陈胜吴广的李由,就有点尴尬了。
淮阴和阳城到咸阳的距离,自然是淮阴更远,阳城比较近。
司马欣这都回来了,李由那边都还没个消息……
这办事效率,真的是让嬴胡亥没话说。
郎中令白起正在咸阳城外训练新组建的大军,本来按照蒙恬那意思,白起挑选组建大军的军卒,都是百里挑一的健儿,基本上用不着怎么训练。
可白起却不这样,这家伙竟然直接划定了方圆两百里的一片区域,让军卒自个儿修筑城墙,甚至从朝廷里边挖走了撞门修建城墙和瓮城的官吏,让他们蹲点给军卒们讲解城墙的知识。
按照白起自己的意思,只有让军卒们知道城墙的结构,无论是守城还是攻城,对于城墙的强弱点,都会有着异常清楚的认知。
然后……无休止的埋伏遭遇战,在上林苑边上发生了。
上林苑听着是始皇帝在这里修筑过宫殿,可稍微往里边走,还能看到野人……
甚至于遇到老虎、花豹这样的猛兽,都不足为奇。
偶尔看守宫殿的侍卫,甚至还会看到大腿粗的蟒蛇戏水的恐怖画面。
据说,上林苑某一块地方,在秦人先祖时代,这里死过很多人,经常闹鬼。
白起就把训练大军野战之地放在这里,自此以后,这里再也不见闹鬼的传闻。
可见大刀之下,鬼魅也会缩首。
嬴胡亥脑海中飞快的闪过这些东西,司马欣也在这个时候,缓步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臣司马欣,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微微颔首道:“平身!”随即看了一眼韩谈:“将名册取来!”
“司马欣,你可还记得,你前往淮阴之前,朕和你说过要组建一个上监百官,下差万民,皇权特许、先斩后奏的特权机构,不知你可还记得?”
司马欣浑身一阵:“臣时刻铭记于心,愿为陛下万死!”
“那好!”嬴胡亥嘴角微微一翘:“就此组建我大秦锦衣卫!”
第七十章 大秦盛世之初
所谓之名册,乃是整整两车竹简,上边写的全部都是人名。
不久之前,嬴胡亥着令子婴挑选咸阳城乃至于整个内史郡穷苦人家出身,且身份清白的底层军卒作为备选人员。
人数一共五千。
这个,正是嬴胡亥准备组建锦衣卫的基础人数。
嬴胡亥起身,走到名册小木车边上,伸手抚摸着竹简,司马欣缓步跟在皇帝身后。
“这是五千身世清白,忠心于我大秦的敢死之士。”
“朕组建锦衣卫,目的是上监百官,下查万民,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做到,所以朕给你时间,先从咸阳开始。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这八个字是锦衣卫的精髓所在。
可你如何上监百官,下查万民?”
司马欣浑身一震,随即拱手道:“臣必定不辜负吾皇器重!”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司马欣,含笑道:“朕要的不是口头上说话,锦衣卫今日成立,满朝诸公便是丞相、太尉、御史大夫这样的三公,都在你之下。
如果朕是龙,那朕希望你锦衣卫就是虎,一条令天下宵小之辈,奸佞恶徒都闻风丧胆的大秦猛虎!”
司马欣浑身热血沸腾,凌驾于三公九卿之上,这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来!”嬴胡亥轻喝一声,韩谈从一边上双手托举着一口长刀而来,刀型优美,形如弯刀,却又与弯刀不同。
韩谈身后,两宦官手捧绣纹飞鱼之服,缓步走上前来。
韩谈看了一眼面色激动,甚至于浑身都有些发抖的司马欣,低叱了一声:“皇帝恩泽在前,还不跪下!”
“咚!”
司马欣急忙跪了下来,双手抱拳。
嬴胡亥伸手将那宽大的飞鱼服取来,披在了司马欣身上,司马欣身躯陡然轻轻一颤!
紧接着,嬴胡亥将那造型优美的长刀取来,司马欣双手作上接姿态。
“此服名为飞鱼服,乃是你锦衣卫日后制式;此刀名为绣春刀,也是你锦衣卫日后制式,朕特此赐给你,愿你能真正做到上监百官,下查万民,莫要辜负了朕这一番良苦用心!”
“臣——万死!”司马欣双手接过绣春刀,匍匐在皇帝跟前。
“去吧,五千锦衣卫已经在咸阳宫外集结完毕,朕给你最大的权力,至于你能不能用好,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嬴胡亥双手扶起司马欣,目光灼灼道:“至于你用了什么手段,用了什么办法,朕不会计较。”
司马欣浑身一震,随即韩谈领着他直走宫门外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约莫到了咸阳宫正门侧边的时候,韩谈忽然道:“大人现而今身居高位,咱家不如给大人指个路子,左丞相送给皇帝身边做诸多宦官钱财,包括咱家都收了钱,这上监百官、下查万民何其之难?
大人何不从这里开始?”
司马欣看了一眼韩谈,随即拱手道:“多谢公公指点。”
锦衣卫号称皇权特许、先斩后奏,成立之初若是不弄点大风大雨,岂非让人小觑了?
韩谈笑笑:“这何谈一个谢字,你我都是为皇帝陛下做事情,只要能让皇帝睡个安稳觉,咋们做奴才的再怎么累,那也不是应该的?”
“公公说的极是!”司马欣点头道。
韩谈挥了一下手,指着城楼后的楼梯道:“去吧,能站在这个位置上往外俯瞰大军的,除了皇帝以外,你是第二个,切莫辜负皇帝陛下一番苦心了。”
司马欣浑身一震,捏紧了手中的绣春刀,缓步迈出,步伐稳健,一阶一阶的踩踏着楼梯,走到了咸阳外城楼头上。
城外,火光冲天。
五千身穿飞鱼服的健儿严阵以待,军阵中透发着一股肃杀之气铺面而来。
司马欣忍不住扬起手中的绣春刀,怒吼一声:“为皇上!皇上万岁!”
“为皇上!皇上万岁!”
“为皇上!皇上万岁!”
刹那间,五千锦衣卫大吼的声音响彻咸阳宫内外,寂静的夜里,“为皇上!皇上万岁”的整齐怒喝声响彻夜空。
无数人自黑夜中睁开眼,聆听着“为皇上!皇上万岁”的呼喝声。
更有宵小之辈,听着这雄壮无比的拥护声,吓得浑身发抖,缩进被褥中,俨然已经是惶惶不可终日般了。
右丞相府邸。
王绾照样被呼喝声惊醒,他命仆人掌灯,看了一眼自己按照皇帝意思写好的六部官制,又看了一眼窗户外边的夜空。
一轮明月高悬夜空之上,诸天星辰黯淡无光。
“这大秦的天,要变了啊!”
太尉府。
蒙恬竟然还未入睡,更为稀奇的是,国师许莫负也在蒙恬府邸中。
一边上伺候着的家仆众多,两人正在对弈。
蒙毅、蒙蕙两人也在。
“为皇上!皇上万岁”的山呼声传来,两人下意识的停下对弈。
许莫负如王绾一般,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轻轻颔首,随即看了一眼蒙毅:“六部和科举,将会是千年未有的开创,明日朝议,还请太尉和内府全力支持!”
“为何?”蒙蕙不解道:“方才国师不还说祖宗之法不可变吗?”
“你听这呼声……”许莫负双臂微微张开,她侧耳聆听,美眸微微闭合,遂而又睁开,接着便豁然起身。
“今日之皇帝,已然君临天下。”
许莫负远去,唯独有背影留在庭下:“祖宗不足法,天道不足惧!皇帝之心,古之人皇或可匹敌!”
言语落下,人影已飘然远去。
李斯驻足与屋檐下,静静地听着“为皇上!皇上万岁”的呼喊声,眼里不知为何,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明日朝议?皇帝而今将士拥戴,人人都有敢死之心,何须朝议决天下?”
片刻之后,李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背负着双手在屋檐下走了几步,喃喃道:
“赵高啊赵高,不知你在黄泉之下可曾想过,你我冒天下大不违,拥立一个看似痴儿傻儿的公子,现而今却霸权在握,大秦百万将士,人人奋争着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今日之朝堂,恐怕远胜于先帝之初啊!”
翌日朝会!
右丞相王绾上书后,周青臣高声宣布政治体制的变革,诸多臣公听着,额头上不免见了冷汗。
寂静无声的大殿上,银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正在所有人都迟疑,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一雄伟身躯忽然出列,大声喝道:
“臣以为,祖宗不足法,天道不足惧,吾皇开创六部、科举,实乃自夏商周以来,数千年未有之盛况,理当推行!”蒙恬出列,高声喝道!
第七十一章 锦衣卫第一战
片刻时间后,左丞相李斯出列:“臣附议!”
紧接着中尉府中尉丞赢高出列:“臣附议!”
廷尉赢将闾出列:“臣附议!”
治粟内史内史腾出列:“臣附议!”
内府蒙毅出列:“臣附议!”
郎中令白起拱手出列:“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满朝文武大臣,纷纷拱手出列。
嬴胡亥目光微微一挑,不经意间和右丞相王绾对视了一眼,君臣两人会心一笑。
“诸位爱卿都同意,那就来商议一下六部各自的尚书和侍郎人选,如何?”
于是,朝议开始。
这一次,所有大臣没有丝毫退让,该争取的全力争取,不该退步的地方,分毫不退!
足足一早上的时间,大秦六部官员勉强有了定数。
李斯为吏部尚书,王绾为吏部侍郎。
内史腾为户部尚书,蒙毅为户部侍郎。
蒙恬为兵部尚书,白起为兵部侍郎。
冯去疾为礼部尚书,王喜为礼部侍郎。
赢高为工部尚书,公子将闾的之弟,八公子赢牛为工部侍郎。
赢将闾为刑部尚书,冯劫为刑部侍郎。
此外设置御史台,以冯劫为首,其余诸多博士(官职,非学位名称),诸如淳于越之流,皆为言官。
“言官者,冒死进言,皇帝不可杀。”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下,嬴胡亥缓缓开口解释道。
不曾想此言一出,朝堂上那几十位博士,哦不,现在应该叫做言官,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嬴胡亥。
嬴胡亥甚至发现其中不少人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时候,竟然在冒绿光!
“此外,言官为言,上到天子百官,下到黎民苍生,无一不可说,无一不可提出朝议。”
嬴胡亥缓缓道,他心中想建立起来一个辉煌无比的帝国,那自然少不了群众的力量。
优秀的制度为前提,哪怕大秦当真出现一两个昏君,也一样可以被优秀的制度所挽救。
“皇帝圣明!”刹那间,淳于越等博士齐声山呼起来。
嬴胡亥颔首道:“今日朝会,诸位爱卿可还有言?”
“启奏陛下,臣有言!”淳于越第一个拱手出列。
嬴胡亥微微颔首。
淳于越奏道:“我朝朝议,按照惯例是十天一次,但我朝疆域辽阔,国家事情颇多,眼下又遇到六部改制,是以臣提议,朝议可否三日一次?”
嬴胡亥道:“准奏!”
“吾皇圣明!”淳于越心头一阵火热。
“臣有本奏!”又一个言官拱手出列道:“陛下自继位以来,夙兴夜寐,劳累于国事,苦于征战边境,扬名匈奴与东胡,遂而月氏请封王于朝廷。
此乃亘古未有之盛况,眼下天下安定,吾皇却无子嗣,后宫更是只有秦夫人一位宫妇人。
常言道,大国无嗣子,国运不长久,是而臣建议吾皇,自天下选相貌、品德皆优之妇人,充实后宫,以壮大我大秦子嗣,好让国运绵长!”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暗自觉得这家伙真的是会拍马屁啊,明明就是拍马屁,让自己泡妹子,却依旧能说的这么义正言辞,甚至于国家存亡联系在一起。
什么是文化人?
这就是文化人。
“准奏!”嬴胡亥朗声道,随即目光看向满朝文武:“今日朝议之后,三日再度朝议,六部尚书侍郎已经定下,吏部那边就开始登记造册。
至于各自下属的属官,朕希望你们拿出有用的东西来,凡是碌碌无为之辈,尽数踢出。
朕要的是一个天下盛世的大秦,而不是一个酒囊饭袋的大秦!”
满朝文武肃然不已,皇帝这话很重了。
“前博士中,由淳于越挑选精通百家典籍之人,配合吏部将明年第一次科举考试做好,至于主考官是何人,明年开春之后,朝议在定!”
蒙毅心头一震,这事儿他本以为自己十拿九稳了,不过那也是三公九卿未曾变成六部之前的事情了。
现在六部定下,这事儿变了,那也不能怪皇帝。
“此外,六部之外,朕增设一机构,名曰锦衣卫!”嬴胡亥话音落下,大殿之外,便有一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魁梧俊朗青年大步走进,直接立在皇帝身侧。
嬴胡亥看着文武百官有些不解的面孔,嘴角微微一翘:“司马欣,为诸公解释一下你锦衣卫职责!”
“喏!”司马欣躬身一拜,随即缓缓直起身来,手捏绣春刀,朗声道:“上承天运吾皇,我锦衣卫凌驾于百官之上,听命于皇帝陛下,上监百官、下查万民,刑部不敢抓的人,我锦衣卫敢抓。
御史不敢弹劾的人,我锦衣卫敢弹劾。简单点说,刑部破不了的案子,我锦衣卫来破,御史弹劾不了的高官,我锦衣卫来弹劾。”
司马欣深吸了一口气,眸光中杀气凌然的看向文武大臣:“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却不知下官对诸位同僚如此解释,够不够清楚?”
“狂言!”刑部侍郎冯劫顿时怒喝一声:“便是圣上恩宠在身,你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就敢如此狂言吗?”
他原本是御史大夫,位高权重的大秦三公之一,但是在方才的朝议争论之中,却连刑部尚书的位置都没有争取到,心里这个憋屈啊!
尤其是现在的御史台,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冯去疾为御史大夫,可这个御使大夫的地位和品秩,远低于六部尚书侍郎,简直是能把人活活气死了!
嬴胡亥高坐帝位之上,仿若是看不到这一切似得。
司马欣神色一冷,狞声道:“狂言?若是下官没有记错的话,侍郎大人之前为御史大夫,监察百官。
那不知大人可有发现前左丞相李斯,给皇帝身边八名侍奉太监送贿赂的事情?”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勃然变色。
现而今为吏部尚书的李斯神色微微有些异样,但却没别的变化,反而是微微看向了立在皇帝身侧的韩谈。
只是那韩谈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若是没有听到司马欣在说什么一样。
“你……你胡言,你有何证据?”冯劫面色陡然一变。
“带上来!”司马欣冷喝一声,随即便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被拖到了朝议大殿上来。
李斯一看,神色陡然一变,这人……不是自己府上的管家吗?
送给韩谈等八名侍奉宦官的钱财,就是经此人之手。
难不成……
第七十二章 打压李斯成名
“此人乃是左丞相府第的管家,唤作李溪,左丞相给皇帝身边八个亲近宦官送钱的事情,全部都由他经手。
甚至于对他送钱期间悄悄扣留下来两块马蹄金,这样的事情都供认不讳。”
司马欣抬起眼眸来,其中寒意惊人:“却不知尚书大人对此做如何解释?”
李斯面无表情拱手道:“陛下,可否传来司马欣口中所言的八个亲近宦官,臣想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嬴胡亥眯了迷眼,随即道:“一群狗奴才,自己滚出来!”
话音落下,韩谈等八人立刻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诸多朝臣见状,神色更是一变。
那这岂不是说,司马欣所言是真的了?
这个昨天晚上才成立的锦衣卫,就这么可怕?
不少人只觉得手心里冒冷汗,一个个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看向了李斯,这其中既有同情,也有不怀好意的。
“韩谈,你来说说看,李斯 送给你钱财,都让你做什么?”嬴胡亥明知故问,和韩谈演起戏来。
韩谈本就是心思玲珑之人,又哪里不清楚皇帝的意思。
杀掉李斯,那铁定是不可能的,罢免李斯,那也不太能。
毕竟,李斯并没有真正谋害过皇帝。
因此,皇帝这是要用李斯给锦衣卫扬名,顺便打压一下朝廷中诸多老臣。
所谓之一石二鸟,便是如此了吧。
“李斯送给奴婢钱财,说秦夫人自幼在家中娇惯久了,入宫以后希望奴婢能多多照拂一二,若是能早日怀有龙种,那边更好了!”
说着,韩谈咚咚咚的磕头,哀声求饶:“奴婢知罪,还请吾皇宽恕!”
“其余人呢?”嬴胡亥淡淡的问道。
众人赶紧磕头,有几个厉害的,直接额头都磕破了。
“臣等和大总管一样,断然没有谋害陛下的念头。”
“陛下恕罪啊!若是李斯送钱让奴婢等谋害陛下,奴婢等早就揭发他了!”
“……”
“够了!”嬴胡亥骤然冷喝一声,群臣都不自觉地打一个了冷颤,只觉得寒意从脚底冒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子威严,王霸之气吗?”
不少人心中暗自想到,就连抬头仰视帝座的勇气都没了。
李斯鬓角边上冷汗直流,可还不等他说话,王绾忽然拱手出列道:“启奏陛下,李斯这事情说大了,是为我朝社稷着相,陛下虽然春秋鼎盛,但却无子嗣。
如果往小了说,李斯现年年岁也不小了,自己也无孙辈,做出这等糊涂事情,也情有可原。”
“户部尚书,陛下让你出来说话了吗?”司马欣眼色一冷,冷喝道。
之前还在是校尉的时候,他就特别讨厌王绾,就因为这家伙没什么立场,总喜欢做老好人……
王绾表情骤然凝固,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嬴胡亥这才挥了挥手:“不得无礼,司马欣朕问你,你审问李斯家的这个管家,他是怎么说的?”
司马欣急忙拱手道:“启奏陛下,李斯的管家说的也是如此。”
嬴胡亥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朝会大殿上那浑身是血的人,“你用刑了?”
司马欣拱手道:“用铁锤敲碎了十个手指头,抽掉了几根骨头,臣相信他说的必定是真话。”
他说话的时候,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 ,像是有意让满朝文武听到一样。
下列的大臣们,就没有几个不背脊冒凉气的。
他们现在似乎明白什么叫做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了!
这可是堂堂大秦丞相府邸的管家啊,就这样被锦衣卫拖走,严刑拷打之下,弄得跟死狗似得。
“行了,我大秦朝议大殿上,弄这些个血腥的事情做什么,吏部尚书的事情朕知道了。”嬴胡亥目光在朝臣们身上搜寻了片刻随即道:
“刑部尚书,你来说说这事情该怎么判!”
赢将闾应声出列,拱手道:“启奏吾皇,吏部尚书李斯此举,虽然并非恶意,然依旧对天子不敬。
陛下虽然大秦天子,可生儿育女依旧是天职,然怎么能是一个臣子可以图谋皇帝生与不生的?
但念在李斯的出发点是好的,所以臣建议可以扣除李斯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嬴胡亥微微眯眼,点了点头:“冯去疾,你现在为我大秦御史之首,你怎么看?”
冯去疾拱手出列道:“启奏吾皇,臣附议。”
嬴胡亥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冯去疾,随即道:“淳于越,你为通古贯今的博士,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淳于越急忙上前三步,躬身下拜道:“启奏吾皇,臣以为此事当重罚,李斯此举乃是忤逆作乱的先兆。”
李斯闻言,眼角挑了挑,这曾经在自己面前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一样的存在,今日也敢站出来说话了吗?
可……他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己今日已经不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秦丞相。
和他同级的尚书,一共就有五位……
“哦?何以见得?”嬴胡亥反问道,这个淳于越确实是博古通今之人,且为人风骨很刚,自己认定是什么,那很难改变。
更况且,始皇帝朝的时候,他曾经参与过郡县制与分封制的争论,李斯力主分封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今有机会,怎么能不打压一下?
“今日十两银、明日十两金,如此长久下去,皇帝身边的内侍,恐怕都会被李斯的钱财迷惑了眼睛。
等到那个时候,臣相信李斯所图谋的,恐怕也不止是秦夫人怀有身孕。”
此言诛心,朝臣人人倒吸凉气。
嬴胡亥琢磨了片刻:“那依你之言,该如何?”
“罢免官职,永不录用这等居心否测之辈!”淳于越掷地有声的喝道。
“竖子血口喷人,我李斯忠于大秦,何曾有过谋逆之心?”李斯面不改色,沉声喝道。
“荒唐!”嬴胡亥低喝一声,两人顿时住口不敢再言:“我大秦朝议之地,成为菜市场了吗?”
“臣失礼,请皇帝降罪!”淳于越率先拱手请罪。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无需如此,朕之前说过,言官之言无罪。李斯你知错了吗?”
“臣……”李斯只觉得嘴角发苦,遂而跪下:“臣之罪!还请吾皇责罚!”
他这是明白过来,自己撞枪口上了,皇帝要给锦衣卫扬名天下,自己这真的是成为第一刀牺牲品了。
“李斯有罪,但不是大罪。”正在这个时候,李斯的老对手蒙恬拱手出列:“臣建议,不若惩罚李斯一年的俸禄,此外将秦夫人的封号剥夺,降低为秦美人,不知陛下之意如何?”
第七十三章 韩信谋动
蒙恬微微看了一眼李斯,凑巧的是,李斯也正好看向蒙恬。
“不拉你女儿下位,我家蕙儿如何上位?”蒙恬的眼睛像是会说话,李斯第一时间就读懂了蒙恬眼睛里传达过来的意思。
“是我棋昏一招。”李斯暗自叹了一口气。
嬴胡亥颔首道:“蒙恬此言,不算严厉,也不算宽松,朕打算以此处罚,李斯你可有异议?”
“臣……”李斯真的是嘴角发苦:“臣无异议,愿接受处罚。”
嬴胡亥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想把李斯弄得太惨,但没辙,锦衣卫扬名,目前而言,也就这事情能逮着做做文章。
不然的话,这刚成立的锦衣卫,去破什么大案子?
而且就算是破了什么大案子,又能比得上刚成立,就压前大秦丞相一头更有震慑力的?
看着跪在下边的李斯,嬴胡亥微微颔首道:“起来吧。”
“臣谢过吾皇!”李斯缓缓起身。
嬴胡亥朗声道:“朕绝非刚愎自用之人,卿家等进言,过激者不许,过轻者不应,至于你们这些个奴才,朕也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起来吧!”
韩谈等八人这才干净从地上爬了起来,口称万岁谢恩。
“吾皇宽厚!”群臣山呼一声。
嬴胡亥起身,看着下拜的文武大臣,一边上的韩谈会意,随即高声喧道:
“退朝!”
“恭送吾皇!”
皇帝的膳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李夭特意熬煮了许多安神补脑的食物,以保证皇帝有充足的精力应对朝政和这些心怀不轨的大臣们。
“夫人!夫人!不好了,廷议结束,三公九卿百官制变成了六部百官制。
丞相为吏部尚书,与他平级的尚且有五人,分别为……”
宫娥的话尚未说话,就被李夭阴冷的眼眸吓得把话全部都憋了回去。
“本宫让你去打听朝议可否结束,皇帝是否过来用膳,你说这些作无关紧要的东西作甚?日后也不用再宫中做事,撵出去!”
“喏!”李夭话音落下,随即就有一列禁军走上前来,架起这吓得面无血色,话都说不出来的宫娥,直接朝着秦夫人的宫殿外走了去。
李夭神色如常的坐了下来,猛然听到外边传来通报声,说始皇帝到了,还不等他走出迎接,嬴胡亥人就已经到了大殿口。
“陛下!”李夭满脸蜜笑,快步迎了上去:“陛下风采如此,必定是改制成功了。”
“何止是成功,简直就是一锤定音!”嬴胡亥快步走上前来,一边上的宫娥不慌不忙的端着铜盆上前来,为皇帝洗手。
“那妾身就恭贺陛下了!”李夭扶着嬴胡亥跪坐下来,端起自己熬煮好的羹汤,送到了嬴胡亥手中,又指着其他的菜肴介绍起来。
嬴胡亥颇为享受,随即道:“夫人!夫人!你且听朕一言,自此以后你就是秦美人,掉了一品了。”
“妾身在乎的是能不能侍奉陛下, 能不能和陛下长相厮守,又怎么会在自己是夫人品级,还是美人品级?”
“你!”嬴胡亥哑然失笑:“你当真是让朕没话说……韩谈,宣司马欣来。”
李夭眉头一挑:“这司马欣该不会是来给妾身赔罪的吧?”
“当然不是。”嬴胡亥赶紧摆手,李夭就跟一个人精似得,他改口说道:“朕赐给他膳食,褒奖他今日的事情做得不错。”
这时,韩谈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臣拜见皇帝万岁,拜见夫人!”
“哼!”李夭轻笑了一声,随即对这嬴胡亥道:“这羹汤乃是滋补之物,陛下且慢用,妾身告退。”
嬴胡亥看了看司马欣,见他脸上没任何变化,心中颇为赞许,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坐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若是什么事情都畏首畏尾,害怕权贵,那坐在锦衣卫这个位置上做什么?当做摆设吗?
韩谈在一边上指挥着宫娥分给司马欣膳食,司马欣连声谢恩。
嬴胡亥看了看两人,忍不住笑道:“丞相……嗯,不对,李斯这事儿,朕帮着你们掩护过去了。
满朝诸公都不是泛泛之辈,朝议大殿上是让朕唬住了,但只要回过味来,稍作思索,就能发现是怎么一回事。
尤其是李斯本人,恐怕在大殿上就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司马欣干净跪地,叩首道:“臣无能!”
皇帝陪着他演戏,为锦衣卫扬名,他自觉无能,若是手眼通天,何须抓着李斯这无关痛痒的小事儿闹腾?
“起来!”嬴胡亥道:“别动不动就跪下,朕信任你,才把锦衣卫交到你手中,好头朕已经开了,能不能把这个好头续起来,就看你的本事!”
说着,嬴胡亥看司马欣又要跪下,便脸色肃然:“快点吃,吃完滚蛋,你能拿出点实际的事情来,比你磕一千个头一万个头都管用,同样,也算是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臣遵旨!”司马欣大口吃了起来,不见半点好风度。
嬴胡亥却看得挺舒心,君臣之间,需要礼仪制度来规范,但如果完全是礼仪制度,没了人情味儿,这样的君臣也不长久。
可一味地人情味,帝国就不长久了。
比如昏君,多半都喜欢讲感情,讲义气,所以昏君身上的性格非常突出。
可圣君,不管是多么优秀的皇帝,都能挑出不少令人心寒心惊的事情来。
“报!陛下,韩信求见!”
嬴胡亥这羹汤喝到一半,禁军就急匆匆的进来禀告。
他这边还没有说话,又有禁军进来禀告:“启奏吾皇,谒者萧何、曹参两人接见月氏人的时候,和月氏人谈到了每年上供十五万只肥羊,五万骏马失败,月氏人动手攻击萧何,被驿馆的军卒挡住。
现而今,两人前来求见皇帝,请求皇帝定夺。”
嬴胡亥眼睛一眯:“有意思,这韩信和萧何他们前后脚来,只怕是韩信得知了月氏会盟的失败的事情,想要出兵北伐月氏。”
斟酌了片刻,嬴胡亥道:“宣进来!”
司马欣听得皇帝自语,小心翼翼的拱手道:“陛下,月氏人不识相,只想着从我朝拿好处,却不上供,不若兴兵讨伐!”
“呵!”嬴胡亥咧嘴一笑,看着司马欣:“朕还在头疼你锦衣卫接下来能做出什么大事情来,不曾想月氏不服,要与我朝决死。
既然如此,那你锦衣卫可出动人手,暗中探查月氏军情……不,不止军情,你们暗中探查月氏所有的情况。
朕让他们每年上供那些东西都舍不得,既然舍不得,那朕就将月氏之地,彻底变成我大秦所有!”
“陛下,韩信、萧何、曹参等人到了!”
第七十四章 出兵月氏与长安乡微服
嬴胡亥扫了一眼宽大矮几上摆放着的菜肴,一个人铁定吃不完至少足够五六个人吃。
这还真是让他忍不住琢磨了一下,李夭难道已经事先预知会来这么些个人?
“分三张矮几下去,这个时候过来,铁定没有用膳。”嬴胡亥指着距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
“那边的朕都还没动过筷子。”
听着皇帝的话,司马欣有些忍俊不禁,作为臣子的,哪怕是皇帝吃过剩下的,能赐予下来,可都是莫大的殊荣,谁还会计较这个?
很快,三张矮几上都坐满了人,君臣五人一边吃一边谈国事。
“别这么激动,不然会呛到的!”嬴胡亥指了指萧何,萧何急忙拱手谢恩。
“臣看出来了,那月氏使臣的意思,不仅想要我大秦制作弓弩的绝密技术,更还想要陛下北上时候,两千铁骑装备的环首刀,却自己什么都不想上供。”
月氏人似乎已经琢磨出一个事情来,华夏人爱名气,说白了爱面子。
想要向着嬴胡亥低头,给大秦面前,然后换取实在的好处。
可,嬴胡亥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
他饮了一口酒,短时间之内就把这层意思琢磨透了,随即缓缓道:“既然如此,那等会差人过去,问他们每年上供二十万头肥羊,十万骏马,一千美姬,如果不给,都砍了,只留一个人,让他把这些人的人头带回去给月氏王,告诉月氏王,朕的铁骑,会踏平他月氏的昭武城。”
无比振奋人心的话,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
在场的人,哪怕是韩谈这等身体遭受过宫刑的人,也依旧觉得热血沸腾!
韩信拱手道:“陛下,臣请求为先锋,破月氏于昭武城!”
“急什么!”嬴胡亥咧嘴一笑:“自从骑军装备马蹄铁以后,奔走速度和耐力,都比以往更强,月氏侍者带着人头前脚到昭武城,朕的大军后脚就压着昭武城的城门杀进去。”
曹参拱手道:“陛下,有道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月氏人虽然可恶,但臣觉得,就此斩杀月氏使臣,恐惹非议。”
嬴胡亥看了一眼曹参,随即看向萧何问道:“萧爱卿意下如何?”
“臣之意,蛮夷之类,不属我中原之国,自然不可以中原之国礼待之!”萧何掷地有声的说道。
曹参神色微微有些异样,就听得皇帝道:“萧爱卿言之有理,那就按照朕说的做。”
“此外,着令兵部尚书蒙恬筹备兵马,顺带着发令书给王离,让他密切监视匈奴人动向,为朕伐灭月氏创造一个安全的后方。”
“喏!”韩谈即刻应声道。
“陛下,臣愿为前锋!”韩信再次拱手道。
嬴胡亥微微一笑:“韩爱卿想要多少兵马?”
“北越草原作战,当以骑军为主,臣不要多,只要两千铁骑足以!”韩信拱手道:“愿以首战大捷以报陛下!”
“小家子气,朕给你五千铁骑,并且给你令书,让王离派遣苏角、涉间二将,率十万大军作为你后随,此二将皆归属你调遣!”
韩信离席叩拜:“臣必定不辜负吾皇厚望,伐灭月氏,只在旦夕之间!”
萧何和曹参两人见此,忍不住互相对视了几眼,他们和韩信几乎是前后脚入咸阳的,但皇帝对于韩信的恩宠,是否太夸张了?
这初次出战月氏这等灭国之战,干系重大,竟然直接让韩信统帅十万长城精锐兵团。
苏角、涉间,那可都是长城军团中数一数二的宿将啊!
而韩信却只不过是一个寂寂无闻之人……
“涉间、苏角二将颇有功绩,朕当心你难以驾驭这二人,却不知你可有良策?”嬴胡亥缓缓道。
韩信拱手道:“军中之事,素来以战功服人,臣愿以战功蛰伏二将。”
“好!”嬴胡亥沉声道:“朕本来打算赐你太阿剑作为信物,以防止你无法驾驭二人,既然你有如此自信,朕当在咸阳等你凯旋奏报!”
“臣 定然不辜负陛下厚望!”韩信无比振奋的说道。
嬴胡亥看了看左右,萧何曹参两人都吃的差不多了,便随即道:“下去准备,兵部尚书蒙恬的调兵令书即刻就到,萧何、曹参,你三人等会随朕前往长安乡一趟,朕另外有重要事宜交付。”
“喏!”
众人齐声应喏。
长安乡!
大秦兴乐宫坐落于此处,故而此处虽然说只是乡,但却同样人口众多。
然而嬴胡亥来长安乡,却并非是为了来兴乐宫作甚,而是在此处铸一座更大的城池,取名为长安!
半道上,嬴胡亥就把自己的想法和萧何、曹参两人说了。
“两位爱卿姑且琢磨看看,朕这个想法能否实行下去?”
萧何沉吟道 :“甲地有丝布匹,一丈千钱;乙地有土瓮,一土瓮十钱。
如将甲地丝布匹运往乙地售卖,一丈为两千钱,乙地土瓮运往甲地售卖,一个土瓮二十钱。
如此一来,我朝税收将会更加丰厚,同样百姓也就会多一份谋生的手段。
只是,若是天下人都发现从商可以快速富裕起来,那耕地将会荒芜,如此一来,粮食出场必定会下降。
等到那个时候,一斗米百文,将会变成千文钱,唯恐民生凋敝,臣还请陛下三思。”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随即道:“曹参你的意思呢?”
“陛下,历朝历代都重视农业,未曾有过重视商业的说法,臣也请陛下三思,毕竟,我朝立国之本便是农业。
只有农业丰盛起来,方才可能有盛世。”
嬴胡亥下了马车,萧何和曹参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眼前正是一片轮荒的土地,冬日时候虽然出着太阳,可气候依旧寒冷。
韩谈取来斗篷给皇帝披上。
“陛下若是想以长安作为尝试,倒也并非不可,商业的繁华是建立在农业基础上的。
若是能有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那就会空余出来一些劳力,这些劳力就可以从事商业!”
“提升农产量?”嬴胡亥轻语了一句,想要提升何其之难?
萧何他的想法固然好,但是嬴胡亥却非常清楚华夏大地上的粮食产量有多低。
纵观历史,曲辕犁出现以后,唐朝的粮食产量骤然有了一次提升。
但是这种提升却是忽高忽低的,一直到了清末民初,乃至于现代文明社会初期的水稻产量,在战争过后恢复农耕以后,也只不过是恢复到了唐朝鼎盛时期而已。
所以,提高粮食产量,何其之难?
远处有炊烟升起,嬴胡亥心里灵机一动,随即道:“上车,改换普通百姓的常服,朕亲自往民间走走看!”
庙堂高处的声音,又怎么会有普通民众的声音更真实呢?
于是,改装换形后的皇帝,领着司马欣、韩谈、曹参、萧何四人,直奔长安乡而去。
第七十五章 大秦皇帝与养猪老爹的三两事
长安乡,王家村!
王老爹爬在猪圈边上看了看,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就大声嚷嚷着:“老大!老大!别愣着了,带着你两兄弟,动起手来,把那边的空地清理下,在分一个猪圈出去!”
“爹啊!弄了没意思啊,大家都不吃猪肉,觉得味道腥臊,别弄了,咋等回去看看,能不能养鸡,我去隔壁的李家村弄几只小鸡过来,咋明年养鸡?”
“混账东西!养猪怎么了?养猪怎么了?随便打点野草来都能喂猪,你养鸡不要喂粮食啊!”王老爹顿时不乐意,骂骂咧咧起来。
“老丈说的不错,养猪挺好!”一个声音从路边上传来,王老爹转头一看,是五个穿戴还算不错的人,听口音倒是关中人,只是面生得很。
“你们有路引吗?”王老爹斜着眼看了看这五人,大秦法律若是无路引之辈,皆为流民,要报官!
为首一个青年笑嘻嘻的摸出自己的路引来,请王老爹过目。
王老爹大字不识一个,但却认得路引长什么样子,见得众人都有,脸上也堆了笑脸,扭头嚷嚷起来:“老大!老二!老三!来客人了,弄点东西出来招待下!”
年轻人领着其他四人坐下,老爹发现除了这个年轻人嬉皮笑脸,很是健谈以外,其余的四个人嘴巴像是被针缝过一样,都没怎么说话。
不用多说,这一行人自然就是皇帝嬴胡亥和太监大总管韩谈,以及司马欣、萧何、曹参五人了。
“方才听老丈和这位大哥争执,说是养猪还是养鸡的问题?”嬴胡亥喝了一口粗瓷碗的热水,笑呵呵问道。
那老丈的大儿子抢着说道:“这兄弟不你有所不知,这猪肉腥臊难闻,吃起来比不得狗肉鸡肉鱼肉,而且也售卖不出去啊!”
韩谈看了一眼王老大,这他么是皇帝啊,你竟然称兄道弟,也是牛皮!
司马欣、萧何等人听了王老大的话,也忍不住楞起眼睛看了看。
“哦?都卖不出去?”嬴胡亥稀奇道,随即起身爬在猪圈边上看了看,一股浓浓的猪屎周围普遍而来。
萧何、曹参等人忍不住皱眉,可看到皇帝盯着那猪圈里正在撒谎的猪愣愣出神,也不敢露出厌恶之色来。
“你这猪没有阉割过啊!”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王老大:“这老哥,哥几个一起来动动手,把猪阉割了,养上一段时间,保管没有那股腥臊难闻的味道。”
王老爹一家人好奇不已。
“小哥说的当真?这猪阉割过后就没有腥臊至极的味道?”
“我等路过此处,承蒙你家款待,怎么敢胡言乱语?”嬴胡亥指着里边的公猪道:
“阉割之后,保管味道不差,你若是怕阉割了卖不出去,我现在可以付给你十头猪的定钱,等到开春以后,我家里要办事儿,我就来拉猪,怎么样?”
“十头猪?”王老爹吃了一惊:“敢问小哥高姓大名,你家在什么地方?”
“我家在咸阳城那边,唤作秦家庄,小子唤作秦二,长兄早夭,家中就我一个独子,这几位都是我庄子上的人。
我们这次过来长安乡这边,是听人说皇帝要在长安乡修一座长安城,用来专门给那些商贾之人做贸易的地方。
实不相瞒,小子家也有些田产,每年出产的东西都不少,可秦家庄那边就那么些人,吃也吃不掉,每年还会坏掉不少。
所以我想着,皇帝要真的是在这边修筑长安城用作商贾交易,我就把我家的陈粮拿来卖了。”
“哦!原来如此!”王老爹捉摸了下:“那却不知小哥给多少钱一只猪?”
嬴胡亥摸了摸衣袖,发现自己没带钱……
“按照市价,百文钱一头猪,你看怎么样?”萧何忽然开口道,显然他比皇帝更了解行情。
嬴胡亥看了看王老爹露出惊喜的脸。
“要不了那么多!要不了那么多!”王老爹急忙摆手:“上百斤重的大肥猪,才要一百文钱,我家这个养的不太好,至多八十来斤!”
“这个倒无妨!”嬴胡亥赶忙道:“只要老丈能多多养猪,日后都售卖给我,可否?”
“你要这么多的猪作甚?”王老爹反问了一句。
嬴胡亥一阵无语,你妹啊,自己送钱来给你,你还问我要这么多的猪做什么?
“杀了吃肉啊!”嬴胡亥道:“我方才说过,阉割之后,猪肉就没了腥臊怪味,而且我方才在路上,就听老丈说要扩建猪圈,那你日后养的猪只怕更多。
我庄子上人多,吃肉的也多。”
“那你们为啥不自己养猪?”朴实无华的王老爹再次问了一句。
嬴胡亥红着脸,张了张嘴,随即道:“养过,但是都得病死了,后来就没人养,阉割猪这个法子,也是我家那边的人想出来的。”
“嗨!瞧我这嘴,真的是没遮拦!”王老爹搓了搓手:“小郎君方才说,给十头猪的定钱,那不知……”
“给你!”司马欣面无表情的往桌子上丢了一个钱袋,“按照市易法,定钱为总价的十分之一,十头猪每头猪按照一百文算,我给你的定钱就是一百文!明年开春,我们就来拉猪,可不能养瘦了!”
“哪能啊!哪能啊!”王老爹一家盯着那钱袋子,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嬴胡亥嘴角微微上翘,随即道:“方才说道,皇帝要在这边新建一座长安城,用来商贾交易,倒是不知老丈对这事儿怎么看?”
“怎么看?”王老爹把钱收了起来,笑呵呵的道:“那咱家就能多多养猪,要是小郎君的这个法子真的好用。
到时候那么多商贾汇聚在长安城里头,总要吃肉喝酒吧,咱老王家这猪肉不就能大卖了?”
“中!”嬴胡亥非常接地气的竖了竖大拇指:“老丈聪慧,但是说好卖给我的猪,可不能少。”
“哪能啊,都收了定钱了呢!”
萧何在一边上看着,忍不住插嘴道:“老丈,我看那边的田地可是你们家的?”
“那边,还有山梁子下来,可都是我家的。”王老爹颇为得意地说道。
“那要是你们家能靠着卖猪挣钱,这地,你们是种还是不种?”萧何不着痕迹,悄默声的问了一句。
王老爹斜着眼看了一眼萧何:“怎么地?你是想连着我家的地也一并卖了?我可告诉你,不卖!”
第七十六章 秦家庄秦老二
嬴胡亥偷笑憋乐:“老丈误会了,我家也是世代种地的人,他问你的意思,是但心你们卖猪能挣钱,就不种地了。”
“啊呀!这怎么可能呢?”老丈歉然一笑,似乎明白自己误会了萧何的意思,他说道:
“要是养更多的猪,那就要吃更多的猪食,这么算下来,我们家的这些地产出的粮食可能不够,还需要从其他家那边购买一些才够的。”
“那你们就不想着在多开点土地?”萧何含笑道,只要老百姓不放弃种地,他就放心了。
“人手不够啊!”王老爹无奈道:“这么算下来,我就还需要再生好几个儿子才能多种地。”
嬴胡亥眼睛一眯:“听说前些时候,皇帝北伐,抓到一千多月氏战俘,皆为奴隶,何不花费些钱财购买一些月氏奴隶来劳作?”
王老爹眼睛发亮,可随机却又摇头:“话是这样说的,可那奴隶只怕也是价值不菲呢!”
“咦?我好想听说,咸阳宫里边传出消息,说月氏人战败,请求我们大秦原谅他们,送上来几万头肥羊,都要恩赐给咸阳附近的百姓。
却不知那奴隶,是不是也会恩赐给百姓呢?”
萧何缓缓说道,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嬴胡亥闻言,简直哑然失笑,这家伙,还真是会说话啊。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王老爹很是吃惊:“都是白给的?”
“皇帝恩泽万民,当然是白给的!”嬴胡亥眯眼笑道:“而且方才他说的赏赐奴隶给百姓,这事情我听说是真的。
但皇帝好像说过,只有那些奴隶耕种,有意驯养较多家禽家畜的人,才能获得赏赐月氏奴的机会。”
“哎呀!”王老爹赶紧爬了起来,怕在猪圈边上看了看,回头看着嬴胡亥:“嬴二小哥,你看老汉家养着快三十头猪,马上就要扩建第二个猪圈,要是能获得皇帝赏赐的奴隶,扩建第三个、第四个只怕都不成问题咯!”
“哦?”嬴胡亥眼睛一亮:“我们几个人放才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过皇帝的仪仗队,想必皇帝这是过来长安乡亲自探查情况,准备下分奴隶和肥羊。
只要老丈的动作够快,能把这些事情做好,皇帝肯定会知道。”
王老大忍不住摇摇头:“咋们秦人的皇帝老爷,怎么可能看得见我们家一个养猪的?”
“啪!”王老大的话刚刚落下,就挨了他老爹的嘴巴子。
“愣在这里做什么!咋们秦人的皇帝,如何看不见黎民百姓!快点!老二!老三!都是懒骨头吗?还不快点给我去开挖地基,搭建篱笆养猪!”
两个看起来和王老大一样有些木讷的王老二和王老三,在老爹的催促下,赶紧起身去拿农具。
嬴胡亥看到这一幕,也就瞬即起身,含笑道:“老丈你们家就先忙着,我秦家庄那边人多,我还想去李家村看看谁家养的鸡可以。
要是不错的话,顺带着预定百十来只鸡回去!”
王老爹赶忙道:“要说这李家村那边养鸡,那肯定是李财他们家养的鸡最好,我这不成器的大儿子,刚才还说要去李财家买小鸡仔回来养呢!”
“李财?倒还真是一个富贵的名字。”嬴胡亥随口笑道。
“可不敢拿那位老爷的名字打趣。”王老爹急忙道:“秦二小哥有所不知,这李财有一个哥哥,是在咸阳城丞相府做官的。”
“哦?丞相府做官?”嬴胡亥故意露出吃惊之色,其他几人都有点憋笑。
六部制度今天才朝议定下,当然没有那么快就传遍天下。
这模样落在王老爹眼里,那就是被吓得面色都有些不正常了。
王老爹说道:“据说大丞相府邸上的管家,就是这个李财的兄长。”
“倒是不知这李财为人如何?”司马欣像是嗅到了血腥味道的苍蝇一样。
若李财为祸一番,嘿,那不正好撞到了锦衣卫的刀口上?
王老爹道:“还算不错,也没有依仗着他兄长是高官为祸一番,而且他家的家禽很多,据说去年养了五千只肥鸡。”
“那如此说来,肯定不错。”嬴胡亥乐道,一个丞相府的管家,也成了高官。
萧何、曹参两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皇帝面前说丞相府一个管家是高官……
天秀!
李家村。
李财往占地三里地的散养鸡舍里边走了一圈回来,鸡当然又肥又壮,绝对能买一个好价钱,可他脸上却看不到多少笑容。
不为别的,就在方才他兄长李息回来了,但却已经不成人形,十根手指几乎都变成了肉泥。
左手手臂只剩下了肉皮,其中的骨头赫然是让人抽掉了!
如此毛骨悚然的一幕,竟然就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李财当然没有多少发财挣钱的心思了。
“还能活命,但是左臂肯定保不住了。”医者这样说道。
“那就有劳先生了。”李财挥了挥手,自己身后的仆人赶紧取来钱财,送给了这医者。
没多久之后,医者一脸疲惫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满脸愁容的李财道:
“坏死的部分,全部都切掉,现在已经止住血,他的状况还算是好的,我就先行告退了。”
“快送先生出府,我去看看大哥!”李财说完,急匆匆走了进去。
“都是大人物之间的博弈,我们这些小人物遭殃。”李息面色苍白,看到弟弟以后,很是虚弱的说了一句。
“大哥少说话了,阿弟我有这些家产,你便是手脚不能动,也可以养你百年,无需挂怀。”
“唉……气不过啊!当真是气不过!”李息很虚弱的说道:“不过李斯也没好果子,皇帝撤掉了他的官职,让他做什么吏部尚书,现在和他平级的人就有五个,咋们大秦这天,也是要变了。”
“大哥快好生休息,不要再说话了。”李财抹了抹眼泪。
李息摇头,缓缓道:“今年我们家养了六千多只鸡,鸡蛋都留下来,孵化为小鸡仔。
还有把村子外边的两个山头买下来,全部养鸡,争取在明年开春的时候,把肥鸡的数量提升到两万只!”
“大哥!这是为何啊?”
“为何?”李息本来想笑的,但是身上伤口太多,嘴角一咧,扯得他整个笑比哭都难看:
“我用这一身伤的,换来了一个绝密消息,皇帝要在长安乡修筑一座长安城,用作商贾交易之地。
而这,只要抓住时机,就是我们发财的机会到了!”
“主人,外边来了五个人,说是咸阳城边上秦家庄那边过来,要买一千只肥鸡!”
第七十七章 富贵在今日
兄弟两人一听,李息赶紧眨眼:“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点出去招待,一千只鸡,那可是大生意了!”
李财一听,顿时也不怎么觉得心里是难受了,还知道钱,那大哥铁定没事。
“兄长好生休养!”
李财急匆匆的来到了大厅,便看到了以嬴胡亥为首的五人,正在饮茶。
“多有怠慢,还请尊客恕罪,方才听下人说,尊客要一千只鸡?”
嬴胡亥微微打量了一眼这李财,颔首道:“不错,这是定钱,你清点下,今天晚上将一千只鸡送到咸阳城边上的秦家庄,剩下的钱,那边自然会有人付给你。”
李财微微看了一眼司马欣丢在桌子上的钱袋,伸手掂量了一下,随即乐道:“好说!好说!”
嬴胡亥接着道:“我本想在你这里多多采购的,但看你这鸡实在是太少。”
“尊客言重了,不是我李财吹嘘,你这需要多少只鸡,我这都能凑给你。”
“哦?”嬴胡亥似又不信之意:“我若是每十天就要从你购买上千只鸡,却不知你能不能拿得出来?”
李财脸色肃容:“看尊客言谈举止,也不是一般人,你当真每过十日,就需要一千只肥鸡?”
“无有半句虚言!”嬴胡亥正色道。
“那尊客只管来,我李家村全村上下人人都养鸡,绝对能供应尊客所需。”
嬴胡亥又道:“而且这个数量只怕还会伴随着时间而增大,我还是有些担心你们供应不上。”
“哈哈……”李财忍不住大笑一声:“尊客放心,只要有人买,我们就能放开来饲养,等到那个时候,莫说尊客要一千多,便是数千,一万多,我们也供应得上!”
“好!”嬴胡亥沉声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
“李财,我想问问你们养鸡发财以后,这村子外围的地还耕种吗?”萧何依旧不动声色的问道。
李财心头大乐,看了一眼萧何,也觉得萧何气度不凡,便拱手道:“尊客言重了,若是我们扩大养鸡的规模,那这些鸡每天的吃食都不小。
若是不种地,拿什么喂鸡?”
萧何这次却没有退步,他继续道:“你想想看,这位先生十日一千只鸡,对你而言,那绝对是一笔大财富。
你完全可以直接从别人手中购买喂鸡的食物,何须自己种地?不如把这些地贱卖给我?可否?”
“先生莫不成是说笑?”李财摇头道:“这些土地都是祖宗留下来的,我李财虽然有些许家财,但是也不敢将祖宗基业售卖于人,恐怕不能成先生之美了。”
“哈哈……”萧何颔首笑道:“无妨!无妨!这位先生买鸡,但我却想买地,不曾想你长安乡这边的人都看重祖宗基业,那我就与你说一桩富贵事,却不知你想不想听?”
“承蒙先生厚爱!”李财转头吩咐了一句:“快些去备好宴席,我要请五位先生入宴!”
“哎!这就不必了,我们等会还有事,要回去。”萧何挥挥手道:“我家居咸阳,听说皇帝要在你们长安乡修筑长安城,所以今日才想着来这边购买土地。
等到皇帝在这边修筑城池的时候,便可从中牟利,不曾想你们这边的人都极为看重祖宗留下来的土地,我这边买不到,那不如把这个消息提前告诉你们。”
“哦?竟有此事!”李财心头巨震,这不和自己兄长说的一样?
“我看你这人颇为好说话,给你点题一二,长安城落成在长安乡,对于鸡肉的需求恐怕会翻十倍,你现在若是抓紧机会扩大规模饲养,来日未必不能赚一个盆满钵满!”嬴胡亥眯眼笑道。
“多谢诸位尊客指点,还请留宿寒舍,在下以厚礼谢之!”李财急忙躬身道。
“不用!”嬴胡亥道:“我家里的人多,对于肌肉的需求很多,只要你能供应得上我的需求,那就算是谢礼了。”
说完这话,嬴胡亥五人也不作停留,直接就离开了李财府上。
李财领着仆人送到府邸外,看着五人缓步离去,心中也是越发好奇起来,当下急匆匆的来到了后院,把好不容易睡着的李息叫醒,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息一听,顿时皱起眉头来,他可是用了自己半条命,才换来这个消息的,那五个人是什么身份?
怎么轻而易举就把这事情说出来了?
“那说十日购买一千只肥鸡的人,长什么样子,你说给我听听。”李息毕竟是在丞相府待了许久的人,顿时就觉得这件事情有些猫腻在其中。
李财想了想,把嬴胡亥的容貌描述了一番,可还不等他说话,李息忽然呼号了一声,直接昏死了过去。
“大哥!大哥!”李财吓了一跳,连接呼喊了好几声,昏死过去的李息猛然惊醒过来,愕然的看着李财道:
“这一行人之中,其余的人你都描述下!”
李财看着满脸疯狂,隐约有一丝狰狞之色的兄长,也觉得奇怪,就把其余的人都描述了一下。
“哎呀!兄弟你没有看出来?那个没长胡子的人,其实是一个阉人,你说的剑眉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皇帝!”
“啊?”李财吓得一跳,大叫了一声,随即镇定下来,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狐疑的看着李息:
“兄长,你可是受刑的时候伤到了脑子,得了癔症不成?”
“忤逆!”李财不悦的喝了一声,不曾想牵动伤口,疼得一张脸都皱到一起了,吓得李息赶紧道歉。
“我此前为丞相府管家,多次见到皇帝长什么样子,你的描述和皇帝一模一样。
尤其是皇帝身边那个太监韩谈,肯定就是他,此外你说的那个面有凶色,一声不发的人,就是他将为兄严刑拷打成这等残废模样的!”
“那……”李财第一个念头倒也不是复仇,反而是觉得后怕,这岂不是说,刚刚那个人,是皇帝微服出巡而来?
可?
皇帝为什么又把自己打算在长安乡修筑城池的事情,悄悄告诉自己呢?
“痴儿!想那么多作甚?你只管扩大养殖规模便是,切记以后做事小心谨慎,不得以势压人,否则的话,你我兄弟便是今日这等富贵,恐怕也难以保持了!”
远处,古道西风。
嬴胡亥五人边走边聊。
“此间荒地颇多,但修筑城池的风声放出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人口就会汇聚过来,诸位爱卿此行,应该不止于担心长安城大兴商业,会导致农耕人口减少了吧?”
萧何琢磨了片刻,颔首道:“臣今日所见,虽不敢以此类推整个天下,但就长安城一处大兴商贾,作为尝试之处,未尝不可!”
这时候,一队骑军呼啸而来,看衣着样式,正是大秦禁军。
嬴胡亥眼睛一眯,好奇的自语道:“朕不是吩咐过,让他们去兴乐宫那边等着,难不成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不曾想他话音刚刚落下,那呼啸而来的一队骑兵,竟然端起弩箭,朝着嬴胡亥五人就直射了过来。
“不好!是刺客!”
第七十八章 大战刺客
嬴胡亥怒吼声落下,十多根箭矢就已经呼啸着飞射过来,司马欣和韩谈急忙冲上前去,将嬴胡亥护在身后,嬴胡亥伸手揪住萧何和曹参两人,直接朝着一边的臭水沟丢了过去。
“砰砰”两声落水的声音传来。
嬴胡亥就地一滚,耳边传来了司马欣的怒吼声和韩谈的惨叫声。
他只来得及瞟了一眼,韩谈大腿上中了一箭,鲜血呲溜喷出。
司马欣单手抓着自己的衣袍,风卷舞动起来,打飞了数根箭矢,其余的箭矢“蹭蹭”扎进泥土中,腾起一阵灰尘来。
“快走!”司马欣低吼了一声,一把扶起嬴胡亥,就要逃命。
“让开!”嬴胡亥目中杀气大作,身形腾挪开来,竟然不退反进,朝着那呼啸而来的骑军冲了过来。
“咻咻咻——”
一时间,十数根箭矢再度呼啸而来,嬴胡亥只感觉自己周身劲风暴涨,随即呼啸而过。
“噗噗——”
万幸的是箭矢全部落空。
“死!”
骑士和嬴胡亥都在迎面冲杀,已经有人挥动铁剑斩落而来。
嬴胡亥爆喝一声,声音天雷般炸响,竟然吓得那迎面冲来的战马四蹄发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马背上的骑士顿时跌落下马,嬴胡亥猛然出手,一把扼住骑士的咽喉,随即用力一捏。
“嘎吱”一声无比清脆,那骑士的脖颈被他生生捏断了。
随即,嬴胡亥单手一挥,这尸体就像是破麻袋一样被他朝着后边呼啸而来的骑军砸了出去。
“嘭!”
又是一骑连人代马倒地,这骑士尚未从地上爬起来,便看到一口剑轰然从自己头顶劈落下来。
“司马欣接剑!”嬴胡亥怒喝一声,将这第二个骑士的剑抛给了紧紧跟随着自己的司马欣。
“咻!”一阵厉啸袭来,嬴胡亥反手挥动铁剑,只听到周身传来三声“叮叮叮”的响声,赫然是三根箭矢被他拨打落地。
“找死!”嬴胡亥怒吼一声,再度冲杀上前。
其余的骑士见嬴胡亥如此凶猛,显然是有些意外,但却依旧一窝蜂的扑了过来,这是想要纵马将嬴胡亥踏死。
“可笑!”嬴胡亥察觉他们的意图,忍不住冷笑一声,他手里的剑猛然投掷出去。
一个骑士被铁剑扎穿,一头从马背上栽倒在地上,嬴胡亥瞬身侧身,一把抱住马脖子,身体借助战马小跑的惯性,直接就到了马背上。
“死!”
侧边,五六口战剑呼啸着斜砍而来。
嬴胡亥瞬息往马屁股上靠下,数口寒芒闪烁的剑锋,直接从他脸上一扫而过。
虽然没有被斩到,可以就让他头皮一阵炸麻。
“啪!”
就在战剑从他面门前横扫而过的瞬间,嬴胡亥陡然出手,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腕,随即猛然发力。
“哎哎哎!”那人嘴里惊恐的大叫着,却发现皇帝的手像是铁腕,直接将他整个人扯飞了出去。
“躺下!”
嬴胡亥低吼一声,几乎用尽全力,把这人朝着侧边砸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至少三四匹战马撞在一起。
“陛下小心冷箭!”司马欣怒吼的声音传来,嬴胡亥心头一震,顺势翻身下马。
一口箭矢如毒蛇一般呼啸而来,“嘭”的一下,扎进了马脖子里!
战马嘶鸣着倒在了地上,血水汩汩冒出。
嬴胡亥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若是没有司马欣提醒,那这根暗箭,岂非就要把自己射穿了不成?
“敢杀我皇帝,找死!”司马欣爆喝了一声,手里的剑直接砸了出去。
那射冷箭的刺客顿时被战剑穿胸而过,落马而死。
嬴胡亥急忙往后一靠,发现地上有一口掉落的战剑,可还不等他去捡,就有好几根箭矢呼啸着射了过来。
嬴胡亥心头一紧,伸手抓住马鞍,直接给卸了下来,随即护住身子就地一滚,将那战剑抓在手中,反手一挥“哒哒”两声,又是数根箭矢被打飞。
“陛下!”司马欣疾跑过来,手里举着一具死尸,上头已经挨了数箭,来到了嬴胡亥身边。
就是这功夫,这死尸身上又挨了五六箭。
“还有七人!”司马欣大口喘粗气:“我们身后落马的有四人,前边还有三个在马背上。”
嬴胡亥眯眼一看,他身后身前都有死马护着,只要敢露头,那些刺客的箭矢就直接射过来。
“莫慌,这些人来行刺朕,他们比朕更加慌张!”嬴胡亥沉声说道。
“得得得——”
这时候,前头有急促无比的马蹄声传来。
嬴胡亥举着马鞍道:“小心,他们要纵马冲过来,我们从两边跳开的同时,后边那些人就会用箭射杀我们。”
司马欣脸色一变:“陛下,臣护着陛下冲出去,陛下直奔而去,臣……臣来世在为陛下尽忠!”
话音落下,司马欣怒吼一声,那具尸体让他直接丢了出去,迎面冲来的三匹战马,顿时被砸了一个措手不及。
嬴胡亥轻喝一声,不退反进,趁机一跃而去,手里的铁剑一挥,一颗大好人头飞上天空。
他落地的瞬间,手里的剑又掷了出去,再杀一人。
司马欣发狂似得怒吼着,抱着剩下那人的战马马脖子,竟然生生将那马匹了连人代马按倒在地上。
“死!”司马欣铁拳捶下,将这人额骨都击得粉碎,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铛——”
司马欣猛然回头,这才看到皇帝手提腰带,打飞了一根支取他后背的箭矢,裤衩都已经滑下来落在脚踝边上了……
“狗贼!有朕在,休想杀我重臣!”嬴胡亥怒喝一声,剩下的四名刺客咬牙开弓,直射而来。
嬴胡亥就地一滚,司马欣也捡起自己击毙的那刺客战剑,反手一剑掷出。
“噗——”
顿时就有人一人直接被剑锋贯穿眼眶击毙。
其余三人吓了一跳,射出来的箭矢都是歪歪斜斜的。
“弓!”嬴胡亥低吼了一声,司马欣抬起头来,看到皇帝正站在一匹马边上,那马鞍上挂着一个箭壶,却没有弓。
他低头一看,弓正挂在这死尸身上,想也不想,一把抓起那死尸身上的弓,直接丢给了皇帝。
“撤!”这时候,对面三个刺客惊恐的喝了一句,翻身上马就要跑。
嬴胡亥弯弓在手:“跑?问过朕的箭了吗?”
第七十九章 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咻!”
“咻!”
“咻!”
三次开弓,前方都已经分开逃命的三名刺客直接跌落马下。
“留了个活口,上去瞧瞧!”嬴胡亥翻身上马,奔走了过去。
司马欣也急忙找了一匹马,快速追了过去。
嬴胡亥先一步达到,那刺客肩头上挨了一箭落马,但他已经拔剑自刎了。
看着汩汩冒出的血水,嬴胡亥脸色更加阴沉。
这些人身上穿着的,都是禁军盔甲,唯独和禁军不一样的地方只在于禁军现在配置的是环首刀,而这些人手中的却还是之前的秦剑。
“陛下!”司马欣翻身下马,看了一眼尸体后:“还请陛下急速回兴乐宫,臣当心还有刺客余党在附近。
嬴胡亥提了一下裤头,轻笑一声:“无妨,这些人就想杀朕,却还不够看。”
这时候,浑身是臭泥巴的萧何和曹参两人才从臭水沟里边爬了出来,两人看着遍地的尸体,只觉得心惊肉跳。
好在皇帝骑着马,并无大碍。
“陛下!”两人急忙走上前来,面露羞愧之色。
危险来临的时候,他们还来不及保护皇帝,反而是皇帝保护了他们,否则的话,方才那种状况下,他们两人必死无疑。
自然,这一点也令嬴胡亥彻底获得了两人的忠心。
嬴胡亥微微颔首:“上马,司马欣把韩谈拖上马背。”
司马欣拱手领命,将大腿中了一箭,已经疼得昏死了过去的韩谈拖上马背,几人顿时纵马狂奔而去。
不到一刻钟时间之后,上千铁骑呼啸而来,地上所有的尸体和死马都被清理干净。
若不是从泥土缝隙里边冒出来的嗜血蚂蚁还停留在原地,谁也想不到这里竟然发生了一场针对皇帝的刺杀!
兴乐宫!
嬴胡亥已经沐浴更衣,对于手中那一块腰带,他倒是忍不住捏在手中认真把玩了几下。
若非是这东西,关键时候打飞了射向司马欣的箭矢,恐怕司马欣现在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启奏陛下,韩谈左腿上的箭矢已经取出来,恐怕需要休养一些时间,才能行走!”
司马欣拱手禀告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这件事情无须声张,你只管差遣锦衣卫暗中巡查便是,朕怀疑这些人怕是公子胜余党。”
“臣遵旨!”司马欣接着道:“我朝禁军军服都有定数,臣想要从这里下手巡查。”
嬴胡亥眼睛一眯:“中尉府?”
司马欣低头不语,中尉府乃是公子高的地方,但公子高对于皇帝,却表现的异常忠诚,绝不像是奸佞之徒。
嬴胡亥见司马欣不说话,便道:“想从哪里入手皆可,传令下去,回咸阳宫,此外你吩咐一下人手,咸阳宫外变划定一片区域为秦家庄。
今天李财送来的一千只肥鸡,全部赐给韩信等即将北伐出师的将官们。”
“喏!”
中尉府!
虽然六部制度已经确立下来,但六部大员之下的属官却还没完全确立,因此嬴高虽然是工部尚书,但中尉府这边的东西却还没有完全改变过来。
“陛下!纵横双剑已经铸成!臣正要去宫中禀告,没曾想陛下竟然亲自来了!”嬴高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迎接。
遇刺的事情,嬴胡亥有意压制消息,嬴高自然还不知道。
嬴胡亥笑道:“这是好事,朕去瞧瞧。”
中尉府后院,一个头发花白,但身上却全是腱子肉的老者,左右双手各自持着两口长剑。
这两口剑的长度不一,一口三尺、一口四尺。
三尺长度的为横剑,四尺长度的为纵剑。
一横一纵,方为纵横!
这威猛老者身侧不远处,便是那盖聂的师弟鲁勾践。
“ 苍生涂涂,天下缭燎,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苍凉浑厚的沉吟自远处传来,鲁勾践和威猛老者都忍不住转头看去。
大秦皇帝嬴胡亥缓步走来,目光盯着纵横双剑,眸子里也多出来了一些锋芒之感。
“草民墨傲,拜见大秦皇帝陛下!”威猛老者双剑轻轻放在一边的洗剑池上,躬身下拜。
鲁勾践却只是微微拱手。
嬴胡亥道:“老先生免礼,能自老先生手中得见这神器诞生,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
说着,嬴胡亥双手取来纵横双剑,轻轻一震,便觉得锋芒冲天而起。
“有剑鞘吗?”嬴胡亥轻声道:“锋芒太甚,恐非好事,藏锋于鞘,出则杀人。”
“有!”墨傲拱手取来一双剑鞘,出乎嬴胡亥的意料,这剑鞘是用檀木做的,但却没有丝毫美感可言。
甚至制作剑鞘的人,像是有意把这剑鞘制作的粗略不入眼。
“这样的剑鞘,才是最合适的剑鞘。”墨傲轻声道:“看到这剑鞘的人,大多都会认为这其中的剑也只不过是粗劣之物而已,自然会生出轻蔑之心来。
可这持剑之人,却是天下第一,有趣!当真有趣!”
嬴胡亥提剑入鞘,认真品味着墨傲这番话,随即道:
“老先生有何求?”
“墨家得皇帝陛下锻造术精要,无所求!”墨傲沉声道。
嬴胡亥看了一眼鲁勾践,鲁勾践走上前来:“那就去请我那位不近人情的师哥!”
六国狱!
嬴胡亥走进去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非常浓烈的血腥味。
这里边死人了。
很多人。
浓郁的血腥气味靡就不散。
“放心,是他杀的。”鲁勾践蹲下身,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的尸体伤口后,缓缓地说道。
嬴胡亥粗略一看,这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至少有二三十人。
在不远处的老枯树桩边上,有一把血淋淋的老菜刀。
鲁勾践伸手把菜刀抓起来,看了看,说道:“都是他用这把刀杀得,别看这菜刀生锈严重,甚至与刀把子都快烂掉了,但只要到了他手中,就是最可怕的杀人利器。”
嬴胡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一口破菜刀,在他手中都那么恐怖,那如果那个人手中握着的是自己这两口纵横双剑 ,又会恐怖到什么程度?
“剑铸成了?”一个冷漠的声音袭来,嬴胡亥方才一抬头,就看到盖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自己身边,紧接着他感到自己双手一空。
那纵横双剑,赫然已经到了盖聂手中!
盖聂不慌不忙的抽出纵横双剑,各自看了看,随即又把纵横双剑换给了嬴胡亥,淡淡道:
“皇帝请回吧,我还是没有兴趣陪你去杀人。”
第八十章 霸道压剑圣
“嘿!”嬴胡亥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纵横双剑,回头看了一眼身边鲁勾践。
鲁勾践道:“师哥,你当真不去?”
那笔直的背影没有丝毫停留。
“先生止步!”嬴胡亥道:“朕并非是让先生去杀人,只是请先生随我一同前,保证朕的安全便可。”
“天下间想刺秦之人,何其之多?在下纵便是有点武功在身,到时候也双拳难敌四手。”盖聂止步,回头看了一眼嬴胡亥,这样说道,随即又缓步朝着里边走去。
嬴胡亥冷笑一声,提着纵横双剑往六国狱外边走去。
鲁勾践看了看皇帝不做丝毫停留的脚步,快速追上了盖聂,双眼一眯,随即笑道:“师哥当真不去?”
“小践耳背了吗?”
鲁勾践道:“你猜皇帝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走了?”
“身为人君,自然有人君的骄傲,怎么可能真的低三下气来求人?”盖聂漠然道:
“外边的死尸,你去清理。”
“我不去。”鲁勾践摇头道:“皇帝必定出去调动大军,要将六国狱化为废墟,你我功夫再高,也只是匹夫之勇,能杀百人,千人,但还能杀万人不成?”
盖聂沉默了一会:“一万个人,站在那里让我们挥剑去杀,恐怕人没有杀完,你我都已经累死了。”
这个时候,六国狱外边传来恐怖的战吼,大地隐约在震动,这至少是数千人踩踏着整齐脚步,才会有的威势。
鲁勾践皱着眉头,朝六国狱外看了一眼,他轻哼一声:“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给你洗这么多年的衣服,我早就已经受够了。”
“等一下!”鲁勾践将走,盖聂忽然开口。
“等什么?”鲁勾践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回头看了一眼盖聂,双目中的光芒比那两口纵横双剑还可怕。
盖聂道:“等你不再藏拙。”
鲁勾践眼角一跳,他感到一股非常可怕的气息将自己锁定,就像是弓箭下无力逃窜的野兽,在临死前感受到绝望将自己包裹一般。
盖聂道:“当年一战,秦王宫十大剑客陨落,你本可以杀我,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杀,却反而对外人宣称,你以鼎盛之力,对战我强弩之末为平手?”
“因为……”鲁勾践抬起头来,和盖聂对视着,正巧不巧,一阵风吹过,三片树叶斜斜的飞了过来。
可是这三片树叶到了两人视线对视的这片空地上,竟然直挺挺的坠落到了地上。
风到了两人身边,竟然都直接消散了。
鲁勾践眼里的锋芒缓缓消失,落在地上的三片树叶忽而被风卷走,飘落到了远处。
“我还没有十成把握将你一击必杀。”
盖聂面无表情道:“所以,你这些年一直都在观摩我的呼吸,走路的步伐,平常的生活习惯,包括我的饮食爱好,每天喝多少水,吃什么食物,就是为了十成把握,将我一击必杀?”
“你很早以前就察觉到了?”鲁勾践道。
盖聂没说话,眸光里却充满了追忆,似乎想到了曾经的山门下,那个十次挑战他,都被他十次击败的少年郎。
就是那个时候,他开始有了阴影吗?
这个时候,外边忽然走进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悍将,左右双手中各自提着一口长剑,正是那纵横双剑。
“本将白起,奉吾皇之名来送剑,半个时辰之后,盖聂先生出去;或者半个时辰之后,一万大军将六国狱夷为平地。”
话音落下,白起双手一震,发龙吟虎啸之音,纵横双剑直奔盖聂而去。
盖聂眼眸一动,双手化为一片残影,稳当无比的接住了两口剑。
他眼角微微一凝:“在下不明白,皇帝身边有将军这样的人物,何须在下一介武夫出手?”
白起冷冷道:“先生问错人了,我只负责一件事情。”
盖聂:“哦?”
白起双眸若恶龙般凝视着盖聂,森然道:“杀人!”
“此人功夫如何?”鲁勾践叹了一口气。
盖聂盯着白起远去的背影,说道:“万夫莫敌。”
“比你我如何?”
盖聂道:“单打独斗,他十死无生。”
鲁勾践眼里带着些嘲讽之色:“你忘了他是武将?”
盖聂看了一眼手中的纵横双剑,缓缓道:“所以我才说,单打独斗。”
话音落下,他转身朝着六国狱侧边那些低矮,甚至都已经有些倾颓的房屋边上缓缓走去。
这里边住着的人不多,但大多数都老态龙钟。
盖聂看到有个老叟靠在露出黄黑色泥土的土基墙上,阳光透过不大不小的窗户照在他脸上,他像是躲在地狱中的老鬼,仰面看着自天堂照耀下来的光芒。
腐朽的气味弥散在这间屋子里,哪怕有炙热的阳光照耀进去,也难以祛除。
有人趴在矮几上,宛若等死;在听到盖聂的脚步声以后,那发直木讷,让人看起来头皮炸麻的眼眸,终于有了些活人的气息。
“盖先生……”
那似有若无的声音,从盖聂身后传来。
皇帝威严的坐在帝辇上,鲁勾践立在帝辇边上,缓缓道:“他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了不起,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侠士,所以总会许下很多承诺。
侠者许下的承诺,自然是要用生命来捍卫,但我相信师哥知道该怎么选择。”
“朕手底下有些不成器的年轻人,一心求学,但却没有厉害的剑客教授他们剑术,不知道先生可有意成为这些年轻人的剑术教师?”
鲁勾践看了一眼一看望不到头的森然大军,还有那深不可测的兵部侍郎白起,微微点头:
“若我这一生剑术,能有个传人,最好不过。”
嬴胡亥道:“当然不止一个传人,先生之名,或许将彪炳大秦史册。”
鲁勾践眼眸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盖聂来了。
他走到帝辇边上,微微躬身施礼,随即道:“皇帝看到这边有多凶险。”
“两千禁卫军,守到这其中最后一个人断气。”
盖聂道:“还有一个光荣的葬礼。”
嬴胡亥眼角一跳:“上好棺木和陪葬?”
盖聂点头不语。
嬴胡亥眼眸微冷:“先生不觉得自己给的筹码太低,而要的东西太多?”
“我可以终身守护在皇帝身边,但有要求,不主动帮皇帝杀人,但有人要刺秦,在下以命相搏!”
嬴胡亥自帝辇上走下,看着眸光比剑光都慑人的盖聂,又看了一眼倾颓的六国狱正门,那种眸光就像是在看病榻上一个即将咽气的耄耋老人。
皇帝嘴角忍不住上翘:“朕虽然不是做生意的人,但却也知道这次稳赚不赔。”
“陛下,关东有急奏,刘季纠集一群山匪,约莫数千人,攻破城池,将粮库劫掠一空,又逃往芒砀山中去了!”
第八十一章 发兵月氏与阴谋
咸阳宫。
嬴胡亥坐在帝座上,周青臣手捧文书诵道:“贼首刘季破入蒙县,掳走县丞、杀死县尉、县监,其余军卒共计五百余人斩死。
粮库失陷粮草三千石,其余损失暂且不计。”
“蒙县?”嬴胡亥神色微怒,自己确实是太大意了,这刘邦才进入芒砀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拉起来了数千人的队伍。
姑且不说战力如何,反正这本事是真的牛皮。
周青臣赶忙道:“蒙县在虞县西百里处,当初刘季等人便是在虞县落草为寇的。”
“韩信大军是什么时候出发?”嬴胡亥转而问别的事情。
伐灭月氏自然不能不做,这些戎狄一旦壮大起来,将来更是头疼。
月氏一灭,到时候阴山南边就是铁板一块。本来嬴胡亥还没有灭月至的想法,可月氏使团这一次狂傲无比,不灭等着过年?
“明日清晨!”周青臣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皇帝:“陛下,您赐给的千雉宴已经开始了,诸将铭感吾皇恩泽,据说在宴会上,许多将校都嚷嚷着要为陛下踏平月氏。”
“千雉宴?”嬴胡亥疑惑道。
周青臣拱手道:“陛下着人购买一千只肥鸡,赐给明日出征的大军将领,左丞相李斯说这是皇帝恩泽,因为是一千只肥鸡,所以取名为千雉宴。”
嬴胡亥挥了挥手:“既然如此,那朕就不过去了,明日出征时候再去,传召蒙恬来……”
话说道一般,嬴胡亥才发现天色已经大黑,刘邦的事情不能拖,韩信出兵北伐之后,他要轻率大军前往芒砀山,最好的效果就是将刘邦一干人等一网打尽。
“算了。”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下去歇着吧,芒砀山的事情,明日再说。”
“喏!”周青臣拱了拱手,却没有立刻退下,他低声道:“陛下为国事夙兴夜寐,但却万万要保重龙体,陛下一人身系天下安危,臣万死进言。”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退下吧,朕知道了。”
李夭在周青臣退下之后才来,她轻描淡写地说着皇帝遇刺的事情,但微微颤抖的手,表明了她内心有多么慌张。
“陛下别不以为然,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嬴胡亥道:“放心吧,日后有纵横的两位先生跟在朕身边,这天下刺客谁还敢来?”
李夭警惕的环视一圈大殿,发现大殿中无人,这才低声道:“陛下得两位先生相助,妾身本不应该多嘴。
然妾身与陛下为夫妻,那就算是再不能说话的,也要说。”
嬴胡亥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夭,又缓缓闭上了眼:“夫人品阶降低为美人品阶,说话都这么小心翼翼?朕还真是不喜欢。”
李夭噗嗤一声笑道:“陛下,按照你所说,这两人都是非常可怕的剑客,那陛下把这一门两剑客待在自己身边,就不怕猛兽反噬主人?”
“一头猛虎,朕当然害怕他反噬主人,不然的话,又何必费尽心思,一定要让盖聂和鲁勾践在一起?”嬴胡亥颇为满意的说道:
“想当初,先帝也是用这一招对付盖聂,所以这么多年来,盖聂和鲁勾践两人都困在六国狱中。
现而今,若只是鲁勾践一人护卫,朕自然是吃不安心、谁也不安心。
可再加一个鲁勾践的死对头盖聂,朕顿时就能睡得安心,吃的安心了。”
“只是,那鲁勾践不是和陛下说过,他并不是盖聂的对手。”
嬴胡亥闭着眼道:“我不信,还有是安寝的时候了,桃子还在等什么?熄灯!”
……
秦军大营。
五千铁骑列阵以待,诺大的骑军方正一眼看不到尽头,此外还有不少备用的马匹,更是将这一只骑军方正衬托的越发威武。
普通的骑军,一个人能有一匹马,就已经不错了。
但是嬴胡亥给韩信的这一支骑军,一个人至少能分到两三匹马。
行军时候骑乘两匹马,作战的时候在骑乘另外一匹马,简直堪称可怕。
韩信身披甲胄,摸了摸腰间悬挂着的横刀,目光朝着远处看去,帝辇快速驶来,从诺大的军阵中间走来。
“刺啦”韩信拔刀出鞘,大喝了一声:“皇帝万岁!”
顿时,诺大的校场上,大军整齐的呼喝起来:“皇帝万岁!”
嬴胡亥在将士们狂热的呼喊声中登上将台,俯瞰自己脚下这一只杀气冲天的大军。
“朕!”嬴胡亥开口,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围绕他一个人而生。
“在这里,等着你们凯旋而归。”
“我秦人,乃是天下最尊贵之人,朕许诺你们,月氏之人,谁人擒拿,便为谁之奴婢,可售卖户部换钱,可自用为奴隶,任何人等绝不可干预。”
威武雄壮的大军寂静无声,嬴胡亥则很清楚,依照大秦现在的人口基数,想要创立辉煌盛世当然不够。
不够怎么办?
那就去抢!
去掠夺!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韩信北伐之战,月氏若是灭国,那么那些亡国的月氏人,势必要成为大秦的的月氏奴。
这就相当于大唐时代的昆仑奴一样。
“下边的诸位,朕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但无论如何,朕希望在看到你们凯旋归来的时候,你们这些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能再次出现在朕眼前。”
嬴胡亥威严的声音响遍战场:“换言之,朕想要胜利,想要月至灭国,但更想要你们活着回到咸阳。
在带回胜利和荣耀的同时,也将你们的自己从战场上完整的带回来。
朕要与你们,共同建立一个繁华盛世!”
下边,诸多将士们热血沸腾,涨红着脸,目光死死的盯着高大台阶上头的皇帝陛下。
这个人宛若世间最可怕的蛊惑之神,一句话,就足以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抛头颅洒热血。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人是大秦皇帝!
“刺啦!”太阿剑出剑,直指苍天,皇帝这一剑挥出,宛如要将天边浮云斩断。
“大秦万胜!出发!”
韩信捏紧拳头,振臂一呼:“皇帝万岁!大秦万胜!出发!”
“皇帝万岁!大秦万胜!出发!”
震耳欲聋的呼喝声回荡在校场上,伴随着马蹄荡漾起来的扬尘,带着摧毁无尽生命的可怕力量,直奔北方草原而去。
匈奴王帐。
头曼单于看着下边战战兢兢的使臣,还有一大箱子的人头,不觉得恐怖,反而满心欢喜的看了一眼大阏氏。
“你让我匈奴人截杀月氏使团出使秦国,激怒秦人出兵伐灭月氏的办法,以此报复秦人和月氏人,实在是太完美了!”
大阏氏不捉痕迹的看了一眼少子祁连,淡淡道:“大单于,我说过,这是祁连的办法,不是我的。”
头曼满目打量之色看着少子祁连,随即神色一肃:“传令各部落,从今天起,祁连便是我大匈奴的太子!为我大匈奴左贤王!”
第八十二章 刘邦至、张良出
芒砀山!
刘季乱军驻扎于大山深沟之中,近日忽然来了一位先生。
说来奇怪无比,这先生看起来文弱,但面对杀人如麻的悍匪,却神态自若,甚至于谈笑风声,指出了某一位凶神恶煞悍匪牙齿上沾着的菜叶子。
刘季还在琢磨见不见,卢绾就已经抢着道:“大哥,见一见呗,这些读书人鬼心眼多得很,我们现在虽然占了便宜,一时间拿下虞县,可只怕惹得官军前来围剿。
若是这读书人说的有道理,我们大可以请为军师,总好过在这芒砀山中做无头苍蝇?”
“你这话说的不错,把人叫进来。”刘季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樊哙,嚷嚷着:“杀狗的,给我在加点热水泡脚,跑了上百里山路,我这脚底下全是血泡。”
“季哥!急啥呢!这不就来了嘛!”
正在这个时候,卢绾领着那读书人走了进来,读书人看了一眼正在泡脚的刘季。
刘季也在看这读书人,放在热水盆里的双脚互相搓着,发出吧嗒吧嗒的水声,就像是水盆里有两条不安分的鲫鱼在闹腾。
“你就这样接待天下英才?”读书人不免轻蔑道。
刘季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樊哙把他给我丢出去!”
这读书人轻笑一声,看着人熊似得樊哙丝毫不变色,反而是淡淡道:“刘季,你就不奇怪,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在茫茫大山中找到你们的?”
刘季一听,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这读书人能找得到自己,那岂不说官军也能找到自己?
“樊哙住手!”刘季急忙大喊了一声,樊哙顿时愣在原地:“季哥,这小子瞎说胡说,听他作甚?让我一拳锤死他!”
“胡闹!”刘季把脸一沉,樊哙顿时怏怏的退到一边上,刘邦赶紧取来鞋子穿上,也不擦脚上的水,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
“方才本就是有意试试先生的胆量,还请先生勿怪。”刘邦拱手一拜。
那读书人见状,目中藏住几分笑容,也顺势拱手一拜:“拜见刘公!”
“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那读书人淡淡道:“张良。”
“哦?”刘邦动容道:“难不成先生就是那位在古博浪沙刺杀始皇帝的张良、张子房?”
张良淡淡一笑:“失败之举,何须挂齿?”
“方才先生所言,刘季甚是好奇,却不知先生如何在这茫茫大山中,找寻到我大军的驻扎之地?”刘邦听闻眼前这人是张良,整个人的态度都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热情地邀请张良坐下,还吩咐樊哙去准备酒宴。
樊哙吭哧的哼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满季哥对一个新来的人这么热情。
“你大军所过之处,虽然有意小心,但却有马粪,我便是一路随着马粪找来的。”张良眼底似乎带这些不屑之色,这刘季分明就是没想过有人敢入芒砀山,或者完全就没有考虑过这点。
只是此人看起来面皮极厚,死不承认。
刘季琢磨了一下,忽然道:“我想着,我在数天前破了虞县,抢夺粮草军器颇多,朝廷必定发兵来剿,所以故意让人在路上留下马粪,作为引诱官军的诱饵。
到时候,我挑选一处绝佳之地作为埋伏场所,引官军入围,到时候突然发难,保管来多少官军死多少。”
张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震惊,但却依旧不动声色道:“既然是如此,那倒是在下捡了便宜,这才得见刘公。”
刘季面上胜券在握,城府极深的一笑,可心里却慌得一比,暗自偷乐起来:亏得劳资见多识广,随机应变能力超凡入圣,否则的话不是要被这书生弄个下马威?
张良如何晓得自己这才第一次见刘季,就被刘季摆了一道,心下依旧保持着几分佩服之情。
“如此,则刘公军必胜秦军,却不知刘公此后作何打算?”张良话锋一转:“这芒砀山数千里之地,皆是不毛之地,一者兵员无法补充,二者粮草辎重,全靠下山劫掠,这并非是长久之计。”
刘季心想,落草为寇本就是突然之举,按照正常的顺序,爷爷这会儿应该在咸阳城吃香的喝辣的,蹬开吕雉搂着别的漂亮女人快活呢……
所以,我没想法。
“天下苦秦久矣,却不知先生可有良策?”刘季眸光一正,估计神仙都没法猜得到他内心竟然是那种想法。
张良眼眸一亮,自己等的就是刘季这句话。
“依照在下来看,秦人倒行逆施,二世皇帝嬴胡亥得位不正,弑杀兄长扶苏等位,国人不服。且六国反秦呼声高昂不下,尤其以楚国最为悲壮,刘公何不往故楚国方向去?”
刘季眼睛一亮:“先生有话何不直说?刘季现在若是落到秦人手中,十死无生,先生还有什么秘密不能相告?”
张良又忍不住高看刘季一眼,起身拱手一拜,这才道:“实不相瞒,我与前楚国已故上将军项燕之子项伯乃是故交。
项氏一族在前楚国旧地声威极大,刘公想要成事,必定要得到前六国贵族支持才可。
届时,项氏一族在楚国举事,一呼百应,云集而云从,刘公何愁大事不成?”
刘季稍微一琢磨:“话是如此说,可我这数千人,怎么可能跟着我跨过那么多州郡城池,去找那个项伯?”
“这也正是我今天想要和刘公说的正题所在,刘公自付大军留在这芒砀山中流亡,能撑住秦军围剿多长时间?”
“这……”刘季想了想,说道:“灭亡恐怕就在朝夕之间。”
“这是因为刘公的大军人数汇聚在一起,想想这之前,谁不知道芒砀山中多流亡之人,可为什么却没有被秦军剿灭?”
刘季琢磨过味道来:“先生是说,之前芒砀山大部分的贼寇,都是零星的分散在各处,我来了以后,把这些人整合在一起,反而给了秦军一网打尽的机会。
那现在,我要是把这些人全部分散到原来的地方去,秦军到时候想要剿灭他们,耗时耗力,时间弥久之下,秦军就不战自溃,我手底下这些人也能得以保存?”
张良又是深吸一口气,眼前这个泗水亭亭长,实在是太令他意外了,这等智慧和眼光,绝非常人所能有!
“不错!”张良颔首道:“这在兵法上叫做化整为零,化实为虚,此外,子房斗胆进言,刘公之名唤作刘季,气量颇小,不如改称刘邦,邦者、家国天下也!实乃雄壮威武之名。
刘公出自于沛县,下属称之曰沛公,则更昭先威严也!”
刘季自语了一句:“刘邦?沛公!”他眼眸一震,起身一拜:“就依先生所言!我即可下令大军化整为零,你我直奔项伯之处,共举义旗,号召关东六国遗族,诛灭暴秦!”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不拼搏一把?
第八十三章 锦衣卫初功
咸阳宫!
六部官员终于有了定数,司马欣自上一次的行此事件过后,越发加紧了锦衣卫的建设。
与此同时,咸阳城大大小小,但凡是能上点台面的官员,无论在光明中行走,又或者是在黑暗中蛰伏的人,这些动向全部都变成了一份份秘奏,送到了皇帝手中。
这令原本都已经准备以身试险,深入芒砀山追杀刘邦的嬴胡亥,都不得不推迟自己的计划。
因为这些信息,真的实在是太重要、太可怕了!
比如说,锦衣卫秘密发现国师许莫负和兵部尚书蒙恬的关系非常亲近。
而嬴胡亥分明记得,在北伐匈奴之战前,蒙恬对许莫负的态度很是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敌视。
这段时间,必定发生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才会如此密切。
嬴胡亥忍不住想到蒙恬力谏许莫负为国师,甚至有意把许莫负送入后宫为妃的事情,他面上的笑容就此消失,转而变成严肃之色。
“如果是这样,那蒙蕙入宫的时间,恐怕就要推迟一些时候。”嬴胡亥琢磨了一下,暗自语道:“李由和二十三公主的婚事,反而可以提前。”
“陛下,李由回来了。”周青臣前来通报。
嬴胡亥眼睛一亮:“宣进来!”
“喏!”周青臣拱手退出,片刻时间之后,满面疲惫之色的李由走了进来。
“臣不负君命,陈胜吴广两人已经带回咸阳城,眼下正安置在府上。”
“很好。”嬴胡亥不免舒了一口气,刘邦的事情让他很是头疼,甚至于隐约感到历史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拨动着。
眼下陈胜吴广如咸阳,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活动,顿时让他又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日以来,臣与两人相处,发现陈胜有勇有谋,而吴广此人,单论勇武,则胜过陈胜,可智谋却相对欠缺。”
嬴胡亥微微颔首:“说下去。”
说下去,自然是举个例子,而不是空口说人,无法论证。
李由道:“归来路途上,臣等夜宿荒野外,遇到豺狼群袭击,吴广光膀徒手撕裂四匹凶狠的豺狼,手膀上被狼爪破些皮肉。
陈胜第一时间找到弓弩,连续射杀十匹凶恶的豺狼,毫发无损,谁曾想歇下来的时候,来了一头狼王突袭复仇,陈胜以弓弦勾住狼王脖颈将其勒死,足可见起勇武和智谋。
事后,吴广笑着说若是自己,必定掐死狼王,才不屑用什么弓弦勒死,陈胜则笑而不语。
臣以为有利器而不用,却凭借蛮力和个人武功做事,一时间虽然可以取胜,但绝非长久之道。
很显然,陈胜比吴广心思更多更细。”
“言之有理。”嬴胡亥微微颔首,若吴广当真比陈胜多一份心眼,历史上又怎么可能只是张楚政权的假王?而不是张楚王?
甚至于历史上,关于吴广之死,很多人都认为是陈胜阴谋为之。
“把陈胜举荐给司马欣,吴广送到朕身边做亲随禁军。”嬴胡亥心中想着其余那些秘奏的事情,语气间难免有些急促。
有心机的人入锦衣卫,自然是好事。
吴广这样的人,更适合做忠心的亲随。
李由拱手道:“喏!”随即有些眼巴巴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会意,这才道:“三公九卿百官制变更为六部百官制的事情,你还不太清楚,可以回去向你父亲多多请教。
眼下锦衣卫成立之初,正是用人的事情,你到锦衣卫做一个副指挥使,如何?”
“臣叩谢天恩!”李由对于六部官制不是如何清除,但却知道锦衣卫成立当天是如何打脸自己老爹李斯的。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八个字,如泰山般沉重,压得天下人喘气吁吁,满朝文武,谁人不敬畏锦衣卫?
副指挥使?
恐怕是皇帝担心司马欣一人权力过大,特别着令自己为副指挥使吧!
一想到司马欣曾经针对自己老爹的行为,而自己现在却成为了司马欣的副手,李由就忍不住想发笑。
只不过,他心中依旧还有一件事情……
“至于你和赢珠的婚事,礼部那边已经有了眉目,朕当初领兵北伐,俘获了一千多月氏战俘,此外还有月氏人献上来谢罪的肥羊马匹,打算一并赐给我咸阳老秦人。
日期是在下月初三,同样,下月初三也是黄道吉日,可为婚约,你们的婚礼,就定在那日。”
李由满目感激之色逐渐变成对于皇帝的忠心,他郑重的磕头:“臣得公主,终生不忘吾皇天恩!”
嬴胡亥也忍不住笑道:“成就他人之美,乃是君子之好,朕虽非君子,却也依旧在向着君子的德行努力,你也下去好生准备,没几天就到下月初三了。”
“臣告退!”
李由退下,嬴胡亥又开始翻阅起来锦衣卫的秘奏。
一摞看完,大致上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但唯独有几条引起了嬴胡亥的重视。
儒家宗主王绾最近和淳于越等博士走得非常近,甚至于在商量科举试题的时候,大有完全以儒家经典充作考题的趋势。
这一度令诸子百家其他流派颇为不满,发生过诸子百家其他门人当街殴打大儒的事情。
嬴胡亥看得眉头一皱,忍不住轻哼一声,提笔记下,这事情必须要自己出面敲打一下王绾才行。
第二件事情,便是上一次教唆公子胜造反的事情有了眉目。
在盖聂、鲁勾践如咸阳宫以后,六国狱彻底被大秦禁军守卫。
自然,那些死在盖聂和鲁勾践剑下的刺客尸体,也被锦衣卫的人翻出来认真辨认过。
结果这些人之中,全是纵横门徒,而且确实是和鲁勾践说的一般无二。
嬴胡亥领军北伐期间,教唆诸公子谋反的人,也是纵横一门。
锦衣卫顺藤摸瓜,在咸阳城外一处废弃的庄园里边,发现了纵横一门的落脚点。
可那边的人无比机灵,锦衣卫的人才摸进去,就被发现了,随后灭口。
等到锦衣卫大队人马要冲进去的时候,里边的人直接纵火自焚,扑灭大火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彻底化为灰烬,更别提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司马欣担心纵横门徒挖掘有地道逃走,还命人掘地四尺有余,却未曾发现任何地道。
“好一个诸子百家、唯我纵横!”嬴胡亥双眼中杀机迸现。
“盖聂求见!”
这时,大殿外传来一个声音,如寒冰临体,刺激得嬴胡亥不免打了一个机灵,目中的杀气渐而隐退。
“进来!”
第八十四章 鬼谷纵横往事
大殿上,皇帝与盖聂分坐。
盖聂道:“纵横门徒的事情,我已经听说,特此来求见皇帝。”
“这些事情与先生无关,朕自然晓得。”嬴胡亥淡淡道:“自然,先生也不会是那等胆小畏事之辈,所以先生此来,恐怕也是为了别的事情。”
盖聂看着皇帝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道:“纵横一门昔年搅动天下风云,一怒诸侯惧、安居于天下息。
然大秦帝国建立后,不封王、不设藩,以藩屏周的时代一去不返。
所有鬼谷纵横的学问便没了用武之地,想要在朝堂上拨弄风云,彰显自己的地位,却已经成为了虚幻之想。
因此才会有皇帝北伐匈奴之际,鬼谷门人现身咸阳,教唆诸公子作乱的事情。
据我所知,当时不止一位公子出过作乱弑君的念头,公子胜只是其中之一。”
嬴胡亥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一个轻微的弧度:“先生此言,便有鬼谷纵横之遗风。”
言外之意,便是盖聂在挑拨自己和诸公子之间的关系。
盖聂却道:“我本出自于鬼谷纵横。”
顿了顿,他继续道:“此外,鬼谷一门中都是单线联系,人物甲,只认人物乙,就算他知道人物丙是我鬼谷门人,也不会和人物丙联系。”
嬴胡亥有些好奇:“那人物乙死了以后,人物甲该怎么办?”
“回宗门去。”盖聂目中露出追忆之色:“但至于鬼谷纵横的宗门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嬴胡亥眉头皱了一下,盖聂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纵剑,横剑在鲁勾践手中。
“若按照师承来说,在下便是如今鬼谷纵横之主,现任鬼谷子。”
“有些荒诞。”嬴胡亥道:“你是鬼谷子,但你的门徒却想来杀你?”
“那些在六国狱中的尸体,已经说明了一切。”盖聂自然察觉出皇帝对他的不信任,但那多年叠加在一起的尸体,充分说明了一切。
“其实朕更好奇的是,先生当年为何会离开纵横一门?”
盖聂沉默了一会,缓缓道:“猛兽在吞噬小鹿的时候,不应该心生怜悯之心。
我鬼谷纵横一门,自诩为高高在上,就连七国君王都可俯视。”
他看了一眼嬴胡亥:“陛下在臣眼中,也如此。”
嬴胡亥想着自己在六国狱中被盖聂漠视的场景,轻笑一声点了下头:“确实如此。”
“我见过太多鲜活的人散失生命,变成冰冷的尸体,最后腐烂生蛆,变为一堆白骨。
所以我认为人的性命,不应该如草芥。
就是因为这个,我违背了鬼谷纵横视众生如蝼蚁,圣人视万民如刍狗的准则,遂而破门杀出。”
嬴胡亥见盖聂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都盯着自己那一口纵剑,整个人似瞬间变成了一块千年寒冰,不由得道:
“那必定是宗门一门历史上最为惨烈的一战。”
听到这句话,盖聂眼里出现了一丝笑意:“也正是因为这一战,秦灭六国之际,无鬼谷纵横门人出世合纵连横。”
“他以一己之力,杀得我鬼谷纵横一门断层。”鲁勾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眼眸阴沉的看了一眼盖聂。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这到底是个什么变态?
“那时候,盖先生想必应该很年轻。”
“那时候他才十九岁,我才十五岁。”鲁勾践鬼魅一般出现在嬴胡亥身边,跪坐下来。
盖聂看了一眼鲁勾践,他似乎明白,鲁勾践已经在不能知不觉间,成为皇帝的隐秘护卫了。
不然的话,这大秦咸阳宫,天下最为森严恐怖的地方,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鬼魅一般出现在皇帝身边。
鲁勾践又道:“那天是我生日,我正端着长寿面,吃下第一口的时候,他的剑就已经杀了鬼谷纵横一门十大长老。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他这样的年纪,竟然会有那么恐怖的剑术造诣。”
“十大长老死于轻敌。”盖聂眼帘低垂,不知内心是何种滋味。
鲁勾践冷笑一声:“如果十大长老没有阻止你去把那个女人从始皇帝应征后妃的队伍里救出来,你还会觉得纵横一门视天下众生如蝼蚁,万民如刍狗的理念是错误的吗?”
盖聂额头青筋暴起,鲁勾践无声的狞笑。
“两位先生都已经吵了那么多年,这一顿吵架就免了吧。”嬴胡亥无奈的耸耸肩,但心头却有些窃喜。
鲁勾践接着道:“随后,鬼谷纵横当天在宗门的高手尽数出动,或死或伤在他剑下。
师哥风采,无人能阻,人人都认定他将会成为卷动天下风云的人,但可惜的是,那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于是就有了秦灭六国、天下一统的结果。”
“而且,我听闻秦灭六国之际,曾有一些其他宗门的高人出山,想要破掉秦灭六国的大局,可这些人都死在了一个人的剑下。
时过境迁,我很想问一问师哥,这些人,是否都是你杀的?”
嬴胡亥心头一阵吗麦皮!
原来秦灭六国的大势之下,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绝密?
“是!”盖聂漠然道:“天下该一统了,无辜黎民的生命,不应该成为少数人玩弄权柄的筹码。”
鲁勾践抿嘴一笑,但笑容里如同包裹着十万刀剑。
“那一日,师哥破出宗门,将鬼谷纵横一门的人才杀得凋尽数凋零,却反而成就了我。”
盖聂漠然的看了一眼鲁勾践,目中似有不屑之色。
“何意?”嬴胡亥偶然间也觉得这两师兄弟吵架挺有意思。
“四年后,我十九岁,我也杀出宗门了。”鲁勾践咧嘴一笑,整个人就跟一尾巴狼似得。
嬴胡亥张了张嘴,又看了看盖聂和鲁勾践,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人想要把小师妹送给某一位权贵,以满足自己的野心。
却用宗门中最难得剑术诓骗小践闭关,等到他出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小师妹却已经自缢而亡。”
嬴胡亥看到鲁勾践的下巴轻微颤抖着,但对于盖聂这个称呼,真的是有点狂汗。
“如果师父还没死,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鲁勾践的声音轻微颤抖着:“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我能参悟透那种剑法。”
盖聂叹了一口气:“我是来找皇帝谈芒砀山局势,并非是追究当年小师妹之死是谁的责任。”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他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盖聂和鲁勾践都有一个很厉害的师父。
师父死了以后,留下一个小师妹,盖聂则因为和宗门理念起了冲突,杀出鬼谷一门。
鲁勾践则遭人算计,小师妹为避免遭受羞辱,自缢而亡,他也学了师哥盖聂,剑洗宗门。
于是两位本应该挑大梁的盖世奇才,反而成为了鬼谷纵横一门的死敌。
这番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争吵,却在悄无声息之间透露给了嬴胡亥一则信息:盖聂和鲁勾践,与现而今的鬼谷纵横一门,只有仇恨,而无瓜葛。
“却不知先生对芒砀山局势如何看待。”嬴胡亥深吸一口气,逝者已逝,无需过度悲伤。
“此刻前往,恐难觅刘季踪影。”
嬴胡亥闻言,眉头一皱道:“为何?”
“因为……有鬼谷纵横的人盯上了他!”鲁勾践阴沉一笑。
第八十五章 锦衣卫再出
“鬼谷子为什么不出门,就能知道天下发生了什么?”盖聂自问一句:“那是因为鬼谷纵横一门之下,设置有多处打探消息的堂口。
各种各样的消息都会汇聚到某一点上,历任鬼谷子自然就可以不出门而知天下事。”
“诸如皇帝北上,即刻便有纵横门人现身,教唆诸公子谋反一样。那刘季在虞县拔城掠粮而去,纵横门人必定会注意到他。
说不定就在我们说话的这时间里边,纵横门人就已经找上了他,而按照局势推测,如今天下大治,出现这等叛逆分子,必定要发大军讨伐。
自虞县传回的消息看,刘季有兵马数千,可对于大秦而言,却只不过是皮屑之患。
皇帝只需着令砀郡郡守发兵扼守要地,令刘季叛军无法出芒砀山,数千人困死于山林中,只在朝夕。”
“因此,必定有人前往劝说刘季,离开芒砀山另谋出路,只要这一番局势分析下来,刘季畏死,必定跟随来人离开芒砀山。”
嬴胡亥眉头一皱:“先生言之有理,且芒砀山中本多匪贼,此前就是零星分布,我朝难以剿灭赶紧。
本想乘着刘季集结这些人,朕聚而歼灭,若真有人劝说刘季,刘季只怕会化整为零。
大军剿灭起来,费时费力,且于大山之中行进,军力匮乏,物资补给更是不足。”
“陛下圣明!”盖聂目露赞许之色,随即又道:“然而臣虽然看穿这些,可心中就有一个疑问,不知陛下能否解答?”
“先生但说无妨。”嬴胡亥颔首。
盖聂目中沉吟了片刻,这才道:“刘季只不过是一介叛逆,为祸芒砀山,可皇帝何等尊贵身份,却为了这样一个皮屑之患亲自下场,以命相搏。
我左思右想,却始终不能想明白。”
嬴胡亥心想:总不能和你说,我是穿越来的?知道刘季这小子将来会成为大秦帝国最大的敌人?
“先生以为呢?”嬴胡亥看向鲁勾践。
鲁勾践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我之所以能练成那种鬼谷门人都认为我练不成的剑术,就在于我从不多想,更不会想一些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
嬴胡亥愕然,不知道就不知道,却能说得这么有道理,真的是牛皮了。
“理由很简单,此人不死,朕睡不安稳。”
盖聂道:“此人如芒砀山不足月余时间,就能令各自为战的诸多匪首臣服他,且冒险下山,破开虞县城池,确实不是一般人。
臣想皇帝必定有锦衣卫秘奏,臣就不多言了。”
嬴胡亥心中暗想:朕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陛下,砀郡郡守有八百里加急文书送来。”
周青臣双手捧着一份竹简,快步走了进来,跪呈嬴胡亥。
嬴胡亥展开一看,眉头也逐渐皱了起来,遂而举目看向盖聂:“先生神人,砀郡郡守奏报,派遣进入芒砀山探查刘季的斥候回报,刘季乱军狂欢一夜时间后,遂而各奔东西,各处匪贼都撤回到了原先所在的匪穴盘踞。
至于刘季、樊哙、卢绾三人,则不知所踪。”
“比我们预料的更快,这么说纵横一门应该又出来高人了。”盖聂神色平淡的说道。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既然如此,那朕也就没有必要往芒砀山走一圈了,而且砀郡郡守奏折上所说的事情,是一些和山贼有来往的猎户秘密探查得知。”
“宣司马欣!”
盖聂起身拱手道:“陛下,臣先行告退。”
“臣也告退!”
看着这师兄弟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大殿,嬴胡亥眉头忍不住轻微一骤,盖聂推测的未免也太准了吧?
他方才说完,自己这边就得到了奏报。
尤其是锦衣卫在咸阳城边上发现鬼谷纵横一个落脚点之后,盖聂就这般急着自证清白。
和他在六国狱里边对自己那种冷淡无所谓的态度比起来,似乎有些猫腻啊!
“陛下!”司马欣到来,拱手一拜:“臣已经挑选许多人手北上,全力打探月氏军情,顺带着也发动一下人,越过长城暗中打探匈奴人的情况。
以防止我朝伐灭月氏之际,长城抽调十万大军之后,兵力空虚,匈奴人趁机扣关长城。”
嬴胡亥微微颔首,随即将砀郡郡守的奏折交给了司马欣。
司马欣双手接过,认真看完以后,这才道:“陛下之意,锦衣卫可渗透其中,摸清楚刘季的真实去向。”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锦衣卫各处人员分散,朕给你凑足一万名额,一万之外,你怎么发展,朕不会过问。”
司马欣双眼一亮,随即拱手道:“臣多谢吾皇信任,必定深入芒砀山,打听出刘季前往何处去了。”
“此外,朕需要你秘密派遣人手到会稽郡郡城吴中,加入当地一个秘密组织。”
“秘密组织?”司马欣深吸一口气,似乎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声,自胸腔中强有力的波动着。
嬴胡亥侧身,压低了声音:“在成立锦衣卫之前,朕就已经得到密报,说前楚国上将军项燕之子项梁,秘密逃亡会稽郡吴中城。
在那个地方颇为有声望,士大夫皆簇拥他,甚至于会稽郡郡守殷通此人,更是和项梁走的很近,关系莫逆。
朕会挑选合适的人选,更换会稽郡郡守,让他全力配合你,找到项梁的秘密组织。
这个秘密组织,有时候常常以红白喜事作为遮掩,实则却秘密进行一些其他的活动。
你要记住朕现在说话的,朕只能告诉你了,这个组织非常隐秘,你眼睛看到的,或许不一定是真的。
而且前去做这件事情的人,极有可能会丧命于这个秘密组织中,死后甚至连尸体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司马欣起身跪地:“臣与锦衣卫上下,愿为皇帝万死!”
“朕当然相信你锦衣卫从上到下,都是我大秦最为忠勇的儿郎。”嬴胡亥欣慰的颔首,随即道:“传章平前来,朕着他为会稽郡郡守,所有事宜,全权配合锦衣卫行动。”
嬴胡亥目光深邃,盯着司马欣道:“这件事情,朕要你亲自去做,正如同朕让你自淮阴找回韩信一般,除了项梁,朕还要你重视一个人。”
司马欣叩首,嬴胡亥双目凝神,拳头都不自觉地捏紧了:“他叫——项羽!”
第八十六章 草原双王复仇开端
匈奴。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队飞驰的战马擂动大地,奔跑过后草地上,隐约带着一些细碎的冰块,被马蹄踩踏飞走。
一个杵着拐杖的人站在一处无名小山丘上,满目悲伤地看着远处那些结了一层冰溜子的牧草。
那队疯狂飞驰而来的骑兵队伍,一口气冲到了这下山丘上,一个身材魁梧,宛若狼王似得壮汉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一时间,两人并肩而立。
剩下的那些骑士则口中“呜呜呜”的喊叫着,冲下了山坡,直奔远处而去。
“前些时候王庭下了一场暴雪,冻死了好多牲畜,所有人都以为灾难已经降临下来。
可是谁能想得到,我们这边只是下了两天一夜的雨,这一片属于你我部族的草原,就已经彻底变成了冰原!”
“你休屠王的牧场只不过是一半受了灾,而我的却已经有三分之二受灾,你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就跟吹过的寒风一样,完全是风凉话。”那处着拐杖的人,赫然就是浑邪王!
而这狼王一般威猛的壮年人,正是匈奴休屠王。
休屠王凝视着眼前白茫茫一片,蔓延到天地尽头的冰原,叹了一口气:
“蒙恬和冻住牧草的冰溜,都是上天降临在我们大匈奴的瘟疫。”
浑邪王处着拐杖,狠狠地戳了一下脚底下的泥土,翻卷出来的泥巴里边,竟然都带着细碎的小冰块。
“你应该收到冒顿王子的密信了吧。”浑邪王眼神忽然阴冷了下来。
休屠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不知是恐惧,还是在克制愤怒。
“这些事情都有理有据,不然的话……”浑邪王猛然回头,朝着远处看了一眼,外围有两千忠心耿耿的骑兵包了一个大圈,他们之间的谈话,只有天与地知道。
“冒顿走狼山那么隐秘的事情,再加上之前有我帅军在大青山和王离大战了一场的事情作为掩护,这怎么可能泄露得出去?”
“单于偏爱少子祁连,就算是你我现在知道这些事情是祁连泄密,你敢造反吗?你敢吗?”休屠王瞪大了眼睛,愤怒到歇斯底里。
却不知这种愤怒是因为祁连的背叛,还是因为自己无能复仇。
浑邪王轻哼了一声:“少子祁连为求自己上位,连你我都能出卖,这样的人将来若真是坐了单于的位置,我们这些人焉有安身之所?”
“你?”休屠王骤然冷静下来,一双眼睛如天空中寻觅腐败尸体的秃鹫般,阴恻恻的望着浑邪王。
“你知不知道,冒顿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三岁了?”
“你是说……”休屠王打了一个冷颤:“你说的是稽粥?”
“你可能不知道,冒顿在前往月氏之前,曾经路过我的领地,他将他唯一的儿子稽粥托付给我。”浑邪王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可恨祁连那等阴险奸诈的小人,却成为了我大匈奴的左贤王,我听闻秦人有句话,叫做隔夜报仇非好汉,现而今冒顿虽然在秦人手中,但我们却依旧拥有十万之众和冒顿的儿子稽粥,就看你有没有胆子报仇了。”
休屠王“嘭”的一下,跪在了带着碎冰的泥巴上,他双手高举向天,用一种古怪的语调吟唱了一句晦涩难懂话语。
浑邪王杵着拐杖,一脸冷笑的看着休屠王立誓,随即他也照做。
“我的大帐中有温热的马奶酒,动人的侍女,既然你我已经达成复仇同盟,就没必要在这里挨冻了。”
浑邪王拍了拍自己的左腿:“我断了一条腿,你折损了三万族人,是上天让我们向左贤王祁连复仇,违背上天的意志,必定会有灾祸降临!”
休屠王双拳捏的嘎吱作响,猛然抽出腰间的弯刀来,他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捏住刀尖,口中闷哼一声,一口钢牙咬紧,随即用力一折。
“嗡——”
那口钢刀先是发出刺耳的鸣声,随即“铛”的一声脆响,顿时折断。
“违背誓言,就让昆仑神抛弃他,如同我的宝刀一样折断!”
两人翻身上马,缓缓地顺着坡道往下走。
“祁连使用了毒计,杀掉月氏人的使团,用匈奴人替换成月氏使团,与秦人交恶,引秦国皇帝帅军来攻月氏。
遂而我大匈奴趁机发兵攻,在秦人和月氏人两败俱伤的时候奇袭取胜。”
浑邪王一边走一边说:“单于传令,说等到明年秋天我们大匈奴要劫掠十万秦人的女人,要杀戮十万秦人的男子,来为你和我报仇。
但实际上却只是故意诓骗你我,这只是用来迷惑秦人皇帝的幌子。”
浑邪王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我收到了单于调兵的命令,但是我说我腿断了,推辞掉了。”
休屠王冷笑一声:“我部落中的男人有一半都死在了大青山,我也推辞掉了。
等到秦人和月氏人杀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左贤王祁连就会带着我匈奴人的精锐越过我们的牧场,奔向昭武城,杀月氏人和秦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你想想看,如果秦人皇帝提前得到这个消息,祁连还能和他自己预想的那般,天降神兵吗?”
两人眼中瞬即露出了阴毒无比的眼神,随即畅快无比的笑声回荡开来。
复仇的快意,宛若弯刀斩下敌人头颅般,令人忍不住要仰天大笑,以发泄心中的畅快。
“可……”休屠王忽然迟疑了一下:“若单于亲自统率大军奇袭秦人,你我……”
浑邪王眯着眼沉思了许久,这才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休屠王:“你想做大单于吗?”
“我?”休屠王脸色大变。
寒风吹散了浑邪王的头发,将他的脸大半都遮住,那双鹰隼般阴恻恻的眼睛散发着鬼魅般的蛊惑之色:
“我知道你不敢,我也不敢,但你仔细想想看,如果……我是说如果大单于在和秦人的战斗中……”浑邪王的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但整个人却越发疯狂起来:
“那到时候,谁最有资格成为下一任大单于?”
“冒顿!”休屠王心中很怕,但却迷惑:“冒顿在秦人那边,怎么能继承大单于之位?”
“呵!冒顿?”浑邪王强行露出不屑的表情,很显然他内心也非常的惶恐不安,充满了害怕。
“如果是冒顿成为大单于,你我知道内情太多,恐怕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可……如果是冒顿的儿子稽粥成为大单于的话,他只不过十三岁而已,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依靠你我二人。”
浑邪王狞笑着看向脚底下的无尽草原,人在原地,目光和心却已经飞到了天地尽头。
“等到那个时候,你我的牧场将不止脚下这块,而是整个苍穹之下!”
第八十七章 再度北伐
“急奏 !急奏!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
咸阳宫!
一匹快马直冲皇宫而去,正守在皇宫外的将士们急匆匆打开宫门,那风尘仆仆的骑士直接纵马冲进咸阳宫。
战马飞驰而过咸阳宫多重宫阙,但却无人敢阻。
八百里加急文书,乃是规格最高,所上报事情最为严重,片刻都耽搁不得!
“报!陛下, 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周青臣一脸热汗,举着一个油漆封口的竹筒冲上前来,跪在嬴胡亥身前。
油漆封口的竹筒,一者可以防水,二者这样的东西,只要人看到了,就没有人敢打开,甚至于山贼看到了都是能有多远躲多远。
自然,也只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才可能用油漆封口竹筒运送。
嬴胡亥神色凝重,取来一把匕首轻轻撬开,藏在这里边的竹简方才缓缓滑出。
“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嬴胡亥面露沉吟之色,随即喝道:“即可传令李斯、蒙恬、白起等人前来商议要是!”
正侍奉在一边上温酒的李夭吓了一跳,慌忙叫了一声:“陛下!”
嬴胡亥看了一眼李夭,这才平复下心情:“放心,不是韩信北伐失利,而是王离得到了决定北方草原霸主是谁的绝密消息。”
说到这里,嬴胡亥又道:“传冒顿一并来。”大殿中隐约有杀气似有似无的生出。
“陛下是说,浑邪王和休屠王两人当真被冒顿说动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但神色却依旧凝重:“前些时候来到我们咸阳城的月氏使团,实则是匈奴人假扮的。
真正的月氏使团已经在半路上被匈奴人杀掉。
匈奴人假扮成为月氏使团,故意激怒我大秦出兵攻伐月氏。
他们故意挑起事端,就是打算等着我朝和月氏人杀一个两败俱伤的时候,他们再忽然发难。”
李夭听罢,脸上怒意横生,平添了一股别样的妩媚之色:
“好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李夭绣眉微微一皱:“陛下,这事情又如何能确定是真的?”
嬴胡亥道:“所以朕才要把几位重臣找来,今天之内就要定下结果。”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上将军王离那边已经开始暗中调动大军,不管浑邪王和休屠王说的是真还是假,我们都要做两手准备。
防止匈奴人和月氏人串通起来诓骗我们。”
李夭躬身一拜:“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嬴胡亥也不太喜欢妇人干政,李夭能察觉出来自己心中所芥,倒也不错。
没多大功夫,李斯、蒙恬、白起三人到来。
嬴胡亥将这八百里加急文书传阅三人,随后问道:“你三人如何看?”
李斯拱手道:“陛下,那冒顿呢?”
“正在大殿外候着。”
李斯回头看了一眼白起和蒙恬两人,缓缓道:“这件事不知真假如何,但冒顿修书给浑邪王和休屠王的事情我们倒也是知道。
再者,不管匈奴那边是不是真的要趁着我朝和月氏两败俱伤的时候动手,我们都应该做好防备才是。”
嬴胡亥眉头微微一皱,李斯猛然会意了一些东西,可还不等他说话,一边上的蒙恬就已经率先拱手,轻声向着皇帝问道:
“陛下……可是想要御驾亲征?”
嬴胡亥道:“不错,若是这加急文书上所说的是真的,那北方将会发生一场空前所有的血战。
我大秦的儿郎在那边流血命陨,朕如何能在咸阳坐等成败?”
“臣愿为吾皇所向披靡的利剑!”白起拱手出列:“伐灭月氏,困杀匈奴,臣义不容辞,若是不得胜,臣愿提头来见!”
蒙恬也拱手道:“臣自先帝时候,便镇守北方,若北方大地当真有这么一场空前旷古的决战,臣愿为陛下决胜疆场。
陛下万乘之躯,可坐镇咸阳,决胜千里之外!”
嬴胡亥目光一转,看向李斯:“爱卿之意如何?”
“臣之意,自然也希望陛下坐镇咸阳城;但陛下若是执意亲自领军伐灭月氏,困杀匈奴于昭武城,臣愿追随陛下北上。”
“哈哈哈……”嬴胡亥听了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好!不愧是我大秦老臣!”
“李斯听令!”
“臣在!”李斯躬身下拜。
嬴胡亥威严道:“朕意已决,誓要诛灭匈奴于昭武城,覆灭月氏。
北上期间,你与户部尚书内史腾、户部侍郎蒙毅、刑部尚书赢将闾三人监国!”
“臣领旨!”李斯沉声道:“陛下有开疆扩土之的圣主志向,老臣断然不敢阻挠,然为人臣者,逆耳之言也要说。”
“爱卿请讲!”嬴胡亥颔首道。
李斯抬头看着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固然可提升我军士气,但依旧危险重重,然陛下心意已决,臣长子李由、二子李鼎、三子李弃,皆乃骁勇善战之人,臣请求三子护卫陛下身边。
三子血不曾流干,战场再乱,匈奴人再怎么凶恶,也休想伤害陛下一根汗毛!”
嬴胡亥内心骤然被触动,他动容道:“老爱卿起来,你之忠心,朕知道了。”
李斯拱手再拜,这才起身。
嬴胡亥目光一转,落在了蒙恬身上:“狼山一战,匈奴人损兵折将,浑邪王断腿而逃,但匈奴人似乎并没有真正畏惧我大秦。”
“对于异族人,杀戮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却是最有效,最能震慑敌人的办法。”蒙恬杀气腾腾的说道:
“能与皇帝并肩作战,恬三生之幸!”
“好!”嬴胡亥用力点头:“这才是朕的大将军应该有的气势!而你!”
嬴胡亥的目光落在白起身上:“一万大军训练多时,民间有句俗语,叫做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朕也想看看你把这一万人训练到了什么程度。”
白起肃容道:“臣不敢给陛下什么豪言壮语的承诺,臣只敢保证一点,战场上,所有在陛下目光所及之地的匈奴人,都会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好!”嬴胡亥大喝一声:“这话听着提气,周青臣将那冒顿带进来!”
冒顿面色复杂的走了进来,皇帝与几位重臣的谈话,他当然听得清楚。
嬴胡亥目露杀机,看着冒顿:“你本可为草原天骄,奈何今日,朕不得不向你借一样东西!”
冒顿惊恐道:“秦人皇帝,你要过河拆桥!”
“呵!果真聪慧!”嬴胡亥狞笑一声:“来呀,将匈奴冒顿王子拖下去,斩了祭旗!”
第八十八章 忠诚与试探
“陛下当然不用亲自领军北伐。”李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却又认真检查起来皇帝要穿的链子甲。
这链子甲内里以细细密密青铜锁链一串一串串成,单独一根细小锁链,仅有妇人纤细的手指般细小,一共有四层,身体弱一些的人,披上以后走路都觉得困难,更别说挺枪跃马杀敌了。
嬴胡亥立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李夭自言自语。
“只是呢,陛下这样的人,注定要成为明君圣君,怎么可能在咸阳宫中安安分分的等着战争的结果?”
李夭低下头,把自己光洁如玉的脸颊轻轻地贴在这链子甲上,自上一次皇帝归来时候,这链子甲上一共有三处缺口。
没有人知道,皇帝在大军混战之中看似凶猛无敌,但实则,他身上的这些伤口,他一直忍着,且无人知晓。
现而今这幅紧密的甲已经被修复好,但李夭似乎依旧能嗅到这甲胄上残余下来的血腥味。
“陛下!陛下!”李夭脸贴在链子甲上,不觉得咯脸,反而觉得像是靠在皇帝温暖的胸膛上:
“明君辛苦,妾身到希望陛下做一个昏君,那样就能陪着妾身风花雪月了。”
“待天下一统,朕许你万千风花雪月。”一双温柔的臂膀紧紧地保住了李夭。
李夭身躯骤然一震,有些羞恼,像是心理的小秘密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小女生般羞涩。
嬴胡亥单手提起那链子甲:“工部用锻造横刀的工艺,给朕锻造了一幅板甲,其性能远超锁子甲,桃子就不要担心了。”
“再者,这一次我们设伏匈奴人,天时地利人和我朝皆占,尚未开战,一半胜算便已在朕手中。”
李夭道:“如此便好,陛下这会儿,不去朝会大殿吗?”
“不去。”嬴胡亥摇头道:“朝堂之上能主持大局的人就那么几个,卧虎沟一战,公子胜作乱,朕手刃之,咸阳这边不会出多大的乱子。
倒是现在,你和朕出宫去接一个人。”
“接一个人?”李夭不解。
将军府!
香姬正在祈祷,她亲手一颗一颗挑选出来的五谷,分别用五个颜色不一样的玉碗盛放着。
这是祈福平安的规格。
“愿司命之神庇佑,香姬不求夫君封侯显贵,只求夫君平安归来!”
一遍又一遍的祈福呢喃声,在这房屋中回荡开来。
“夫人,皇帝和秦姬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婢女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进来。
香姬身躯骤然一阵,随即惊愕问道:“皇帝和秦姬?”
秦姬便是秦美人李夭。
“是啊,咸阳宫中的禁军已经提前通报,说皇帝即刻就到,让夫人领着府上所有的人外出迎接。”
“多嘴!”一声轻喝从房门外传来,香姬一看,赫然是一个身穿黑龙帝袍的英俊男子,领着一个面色因为激动,而如同艳丽桃花般绯红的尊贵美人,正立在房门外。
香姬瞳孔猛烈收缩,随即跪拜在地:“香姬拜见吾皇万岁,拜见夫人!”
嬴胡亥微微颔首:“无需多礼!”
李夭顺势上前扶起香姬,香姬浑身一震,这是真的受宠若惊了。
“北方传来奏报,说匈奴人有大动静,朕要亲自领军北伐,韩信领兵出征之后,这将军府上颇为空冷,所以朕令秦姬接你入宫,你二人也能做个伴,却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等恩遇,香姬哪里能说出拒绝的话语来?
韩信是这个时代最可怕的挂,嬴胡亥感觉在战场上,项羽是开挂选手,而韩信就是卖挂选手了。
虽然自己出现在这个时代,令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可嬴胡亥却也拿不准,这秦末乱世到底会不会出现。
毕竟,这个时代许多人的名字,他都如雷贯耳,而且按照他自己的预测,这些人成为历史上那个自己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所以,韩信的对于自己忠诚,只有保持在百分之百,嬴胡亥这个帝国的掌舵者,方才能睡得安稳些。
那么很自然,等到韩信在北方草原上,以战功扬名天下的时候,许多见不得大秦好的人,恐怕就会把目光落在香姬身上。
等到那个时候,韩信新晋将军府那点防守,在一些人眼中,恐怕就跟不设防没什么区别了。
毕竟,纵横一门的本事,嬴胡亥可是亲自领教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韩信能成为自己所向无敌的神帅,为自己出生入死,那自己就应该免除他所有的后顾之忧。
帝辇中。
李由侍奉在一边上,他只是看到皇帝沉思了许久,却不知道皇帝心中在想什么。
“你父亲说,你兄弟三人骁勇,皆为战阵破军之大将。”
皇帝的目光忽然转动了一下,落在李由身上。
李由随即道:“家父确实没有夸耀之词,臣自幼弓马娴熟,十七岁时,曾于禁军中徒手击倒五十余人,随后力竭被俘。”
嬴胡亥目露赞许之色:“不错!”他挥了一下手,李由赶紧高声道:“停车!”
帝辇缓缓停下,嬴胡亥走下帝辇,眼前有一座气派的府邸,但却大门紧闭,隐约透露出几分萧条之感来。
“这里是公子胜的府邸。”一边上的侍奉宦官低声说道。
韩谈的大腿中箭,到现在还没有痊愈,依旧躺在榻上。
“开门。”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禁军快步上前,将这高大的门推开。
“李由,陪着朕进去走走,其余人等都在外边等着。”
“喏!”
众人齐声应喏,李由快步跟在皇帝身后,但想到这是公子胜的府邸以后,握着横刀刀柄的手,也不自觉地捏紧了三分。
皇帝轻车熟路,穿过数个长长的走廊,公子胜府邸占地极大,同样也极为奢华。
“这个距离,距离外边守卫的禁军,至少已经有两里地,却不知皇帝陛下可曾想过,你这般冒失的走进一个逆贼曾经的府邸,是一种非常冒险的行为?”
阴冷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李由头皮炸麻,浑身上下的寒毛都倒竖起来。
“陛下快走!臣来拖住他们!”
这后边,竟然是整整十个身穿黑衣,头冠黑斗笠的刺客!
只是不知为何,看到这十人以后,嬴胡亥眼里不仅没有畏惧之色,反而还多出了一抹玩味之意。
第八十九章 绝非试探
只是一瞬间,就有五六个黑衣人冲上前来,将李由围了起来。
李由怒吼一声,拔刀出鞘就迎了上去,刀光暴起,快如闪电,嬴胡亥只看到刀光一闪,李由整个人就倒飞了回来。
“呲呲——”
李由双脚在铺了一层地砖的地面上倒滑五六尺,惊恐无比的看着那为首的黑衣人。
“你!”
原本他一刀挥出,必杀两人,可这个为首的黑衣人动作更快,后发先至,架住了他刀,更是传来一股可怕的力量,生生将他震退。
“有点本事。”那为首的黑衣人手中提着一口已经成缺口的阔剑。
他的武功极高,但手里的兵刃,似乎远远比不上李由的横刀。
“找死!”李由狰狞大喝,横刀直取黑衣人胸口而去。
黑衣人轻哼一声,手中那巴掌宽度的阔剑不知道怎么一转,又是后发先至,直刺李由握刀的手腕而去。
这竟然是要以非常轻巧的力量,划断李由的手筋,若力度强一些,那就是直接将手腕斩断,而不是划断手筋了。
李由心头又是一惊,哪怕他之前全力出剑,可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强行止住剑势,当真算是游刃有余了。
“刺啦——”
横刀一转,斜擦着那阔剑剑身种种刮擦而过,火星子飞溅而出,李由顺势一脚上撩,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一倒,可他却做了一个非常灵巧的动作,居然用另外一只手拍打在地面上接力,使得这上撩的一脚刚猛无匹!
“撩阴腿!”那黑衣人轻哼一声:“不要脸的招数。”
李由方才听到这人的声音,就诡异的发现这人手里的剑鞘不知道什么时候斜斜的戳了下来,直刺自己上撩那脚的膝盖。
这若这是被戳实在了,那腿都要断掉。
这人!
为何眼光如此狠毒!
出手如此迅猛快捷,简直如同闪电!
李由心下大惊,只有变招,上撩的一脚改为横踢,“啪”的一声,脚掌蹬在那下赐的剑鞘上,他整个人借力如陀 螺一般横向转动,瞬息脱离战圈,人至少已经到了一丈开外的地方,稳当无比的落在了地上。
李由急速喘气,方才与这黑衣人交手,电光火石之间,却已经数次在死亡边缘徘徊。
此人,乃是绝顶高手中巨擘!
“皇帝已走,你等叛逆,必死无疑!”李由怒喝一声,可这一次还不等出手,那为首的黑衣人猛然欺身近前。
这种速度快的就像是会瞬间移动,只是一眨眼就已经到他眼前!
“噗——”
李由不敢迟疑,手里的横刀瞬即 刺了出去。
空气里传来一阵音爆。
随即黑衣人手中的阔剑被震断,李由倒吸一口凉气,踉跄退步。
这个人的武功太高了,他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占了兵器太好的便宜,否则的话,只怕数个回合,他就要败在这人手下。
不过,这都没关系。
皇帝已经逃走了,守在外边的禁军冲杀进来,武功再高的人,在大军洪流之下,也要变成肉泥。
“好!”
却正在这个时候,李由身后忽然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李由身躯陡然一震,可还不等他说话,那武功极高的黑衣人就已经扯下遮面黑布来。
“鲁勾践!”李由眼角一跳,其余的黑衣人也纷纷扯下面罩。
李由一看,眼睛都不自觉的睁大了许多,这些人,不都是锦衣卫的成员吗?
而且,那九个人,似乎是锦衣卫府衙中的熟面孔。
“如何?”嬴胡亥缓步上前,淡淡一问。
鲁勾践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剩下的半截断剑,点头道:“很不错了,老夫这么些年以来,很少见到年轻人能把武功练到这一步的。”
“哦?”嬴胡亥倒觉得有些意外,因为方才他看来,李由一直都被压着打,而且如果鲁勾践愿意的话,随时就能取走李由性命。
“相对于那些来六国狱刺杀的人而言,他已经很不错了,能当然皇帝陛下想要交付给他的重任。”
嬴胡亥深深地看了一眼鲁勾践,随即道:“李由跟着上楼阁!”
李由心下疑惑,到了这一步,他倒是看明白皇帝这是在考验自己的武功,但却还没有意识到皇帝这是有重任要交付自己。
哪怕鲁勾践都已经说出来了,他竟然都没多想……
君臣登上楼阁。
“你感觉自己的无疑和鲁勾践比较起来,孰强孰弱?”
嬴胡亥问了一句废话,李由却拱手道:“论武艺,臣不如鲁勾践。”
“但鲁勾践觉得你不错,我和他打赌,你能撑住他五招,他说你撑不住三招,但实际上你撑住了六招。”嬴胡亥眼眸里带着一种非常可怕的锋芒。
李由自然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他急忙跪下:“臣给陛下丢脸了!”
“知耻而后勇,方才是勇士。”嬴胡亥双眼一眯:“更况且,朕素来觉得,一个人有用以一敌百的勇气,远胜于以一敌百的力量。
自朕北伐期间,咸阳城所有锦衣卫归属你一个人调遣,还是那句老话,锦衣卫做事情,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朕人不在咸阳,那你就是朕留在咸阳的回音,为帝者,回音亦可震慑宵小群雄!”
李由身躯抖动了一下,抱拳沉声道:“臣必定不让陛下失望!”
“起来吧!”嬴胡亥摇了摇头,“鲁勾践乃鬼谷纵横一门属百年不遇的奇才,你败在他剑下,本就是常态,但不要气馁,从今以后他就是我大秦锦衣卫的剑术教师。”
李由随即起身,看了一眼那立在庭下的鲁勾践,回想着方才交手的几个瞬间,那种濒临死亡的电光火石。
“陛下放心,锦衣卫之中多为军卒出生,臣一定挑选出人员来,学习鲁勾践的剑术。”
嬴胡亥却摇头:“锦衣卫是朕手里的剑,学习鲁勾践的剑术,固然可以让这口剑更加锋利,但你可曾想过借剑天下?”
李由双眼不自觉骤然睁大了几分。
“你说,这天下有多少游侠儿?”嬴胡亥眯眼一笑:“若是锦衣卫能通过鲁勾践这类人,把那些朝不保夕,甚至曾经杀人放火过的游侠,招募进入锦衣卫,那你在看,朕手中的这一口剑,其锋利程度,又会达到何种骇人的地步?”
感受着皇帝身上传来的压迫气场,李由猛然觉得,那跟在鲁勾践身边的九个人,似乎……是监事吗?
皇帝是想让更多的江湖高手,入锦衣卫做事,许给官职爵位,等到那个时候,这个人除了死心塌地以外……
还能,对鲁勾践这个可怕的人物形成一种压制!
“安排的差不多了,朕也该出发了。”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李由:“走,去白起军营,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支军队,到底能不能无敌于天下。”
第九十章 韩信北伐第一战
“威武万胜!”
“威武万胜!”
尚未走入大军营地,还隔着数里地,嬴胡亥就已经听到了白起军营里边传出来的震天怒吼。
毫不夸张的说,单凭这一股气势,就已经吓得的一些乌合之众溃不成军了。
很快,一队铁骑呼啸而来,军旗迎风招展,为首一个身披甲胄的将军远远勒住战马,高喝一声:
“臣蒙恬在此,求见吾皇万岁!”
一队骑兵冲上前去,大雁双翼般展开,帝辇这才缓缓上前,有人前来一匹高头大马,身披板甲的皇帝这才从帝辇中缓缓走了出来。
“参见陛下!”
蒙恬翻身下马,他身边所有的骑士都纷纷下马,山呼万岁。
嬴胡亥翻身上马,这才振臂一挥:“平身!蒙恬前边开道,朕入军营巡查!”
“喏!”蒙恬翻身上马,他身后的数百骑士也纷纷翻身上马,顿时披风抖动,发出的“哗啦”破空声响成一片。
铁骑漫卷,嬴胡亥人方才到辕门口,白起就已经领着一干武将列阵等候多时。
“臣白起,参见吾皇万岁,所有兵马已经整装待发。”
嬴胡亥驱马上前,白起赶紧上前来,领着嬴胡亥进入军营中。
黑压压一大片身披重甲的军卒,列阵严明,一看看不到尽头,俨然有种人山人海的错觉。
更恐怖的是,这上万大军严阵以待,却无比安静,只有偶尔吹来的风,拂动插在点将台上的大纛,让人明白眼前这一切并非是静止的。
“北方蛮夷不服教化,匈奴人想越过长城,屠戮我大秦的子民,抢夺你我的家财钱粮、凌辱你我的姊妹妻女。
朕!
想问问你们,是坐等屈辱临头,还是跟随朕北上,奔袭千里,用我们手中的刀与剑,让异族人知晓我大秦男儿的风采!”
“愿追随皇帝陛下死战匈奴!伐灭月氏!”
不知道是谁带头山呼了一句。
刹那间,占地面积广阔的军营中,怒吼声震天动地。
“刺啦!”
嬴胡亥反手抽出长剑,斜直苍天,雷声喝道:“那就让我们大秦男儿手中的剑,化为天罚,降临在这些异族人身上!”
“所有儿郎听清楚,明日三更做饭,五更出发,朕!要让北方蛮夷知道,我大秦之威严,不可冒犯!我大秦之儿郎,人人皆乃以一敌百的英雄!”
“誓死追随皇帝!”
“誓死追随皇帝!”
振奋人心的呐喊几乎令行云扼住。
与此同时!
北方!
韩信大军在一条不知名的河流边上停下饮马。
自然,此时候的韩信,也收到了王离的令书,知道了北方草原上匈奴人的阴谋。
他一边饮马,一边远眺前方的大地。
现在快要出北地郡的范围了,抬头就能看到横亘在天地尽头的祁连山。
恐怕再往走几百里,就要到月氏人的圣城——昭武城!
“报——将军,前方发现月氏人骑军,密密麻麻,人数难以辨认。”
韩信闻言眼睛一眯,低头看了一眼河水,河水边上出现许多震荡起来的细小涟漪,说明那月氏骑兵距离已经不远,而且人数还不少。
“我等大军脱离北地郡以后,一路北上,并没有刻意遮掩行军,月氏人察觉到也属常态。
此外,涉间军到什么地方了?”
那斥候闻言,立刻道:“半日前探查清楚,涉间军正在我军东北方向五十里的位置。”
“哦?”韩信眼里闪烁着冷光:“传令下去,以一千骑军分散迎战,且战且退,将月氏人这一支队伍引到苏角军方向去。
此外派出快马奏报苏角,告诉他这是本将送给他的军功,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布置大军埋伏!”
“喏!”斥候不敢迟疑,随即翻身上马。
韩信身边的亲兵开始传达军令,一时间大军洪流般用涌动起来。
“咚咚咚——”
整个草地上全是马蹄擂动大地的声音,厚实无比的大地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韩信眸光灼灼,盯着前方如同矩形波浪一样迎战而去的骑军,随即下令道:“剩下的四千骑军即刻跟着本将火速后撤,不与这一支月氏人交锋。”
“喏!”
这些禁军都是嬴胡亥身边最为精锐的部队,哪怕心中不解韩信为什么这样做,可却不多问。
尤其是将这忽然遭遇的月氏骑兵引到涉间军那边去,着实令他们很不解。
这……怎么看都有点祸水东引的样子,大军交战,若是野地相逢,必定以刀剑说话,哪里会做出这等将敌军引诱到他军去,又让他军提前设伏捡便宜的事情?
难不成将军当真是害怕涉间?
提前给涉间一些便宜,等到日后见面了,也好说话?
不少校尉心中都这般想着,但却因为皇帝的命令是让他们服从韩信,所以并没有表露出来。
可韩信有哪里看不出来他们心中在想什么?
随即叫住了诸将,缓缓道:“本将知道你们心中在想什么,可你们是否知道本将心中在想什么?”
诸将闻言,面无表情的看着韩信,一言不发。
韩信轻笑一声,随即伸手一指:“你们看到这次来的月氏先头部队,但却没看到后边有月氏的王族坐镇指挥,我们后撤绕开在一边上,等到那一千人将月氏大军的注意力吸引走。
到时候上来的就是月氏王族,各个部落的首脑人物!”
看着身边这些眼睛忽然冒绿光的校尉们,韩信陡然感到一阵浓烈的杀气在大军中蔓延开来。
他心头一跳:“不愧是皇帝身边的精锐,这幅模样,对上一般的大军,直接能吓得对面不战自溃了!”
“既然诸位都明白本将想要做的是什么,那现在还有谁对本将用一千军引走月氏人的先头部队有什么不满意的?”
“末将斗胆一问,将军也是第一次与草原人交战,那将军如何得知,这月氏大军后边,就一定有月氏人贵族?”
“问得好!”韩信沉声道:“皇帝当初北伐,与蒙恬将军分左右两翼要合围月氏大军,结果发现月氏大军后方,有另外一只人数较少的大军,你们之中,当初若是有人跟随过皇帝狼山一战,想比更加清楚本将所说的。”
韩信话音落下,顿时就有数人微微颔首:“本将以此类推,蛮夷之中,部落首领和王族颇为惜命,故而少见亲自带头冲锋。
相对于送给涉间的那点开胃菜,大鱼大肉还在后边等着我们呢!”
“不过……”韩信语调骤然一转,阴阳怪气,有意激发这些校尉的争强好胜之心:“大鱼大肉素来肥腻,却不知你等吃不吃得下!”
第九十一章 计杀月氏大军
“将军小瞧人吗?”为首一校尉狞笑一声,随即拱手道:“愿为头军,斩将夺旗,不成则斩我人头!”
“好!”韩信振臂一喝:“本将记住你了,此战过后,你若当真做到斩将夺旗,军功薄上,升你三级!”
“谢将军!”校尉单手提刀,这看起来骇人无比的长柄武器,正是斩马剑的终极版——陌刀!
那校尉纵马狂奔而去,身后的骑军也闷头追了上去。
韩信眯眼一笑,随即道:“左营校尉立下军令,右营校尉、后军校尉,你两人各自领军,压在大军后方,一旦发现月氏前军追杀那一千骑兵跑远,你二人立刻分左右两边,包抄决断后路。
若是包抄过程中,切记不要暴露,以免让月氏人警觉,你们的任务是截断他们的后路。
只要后路一断,月氏前军听到后军的部落首领和贵族被困,必定军心大乱,届时你们只管大呼月氏前军溃败,大秦天军杀到,下马请降者不杀!”
“喏!”
“喏!”
两员身材魁梧校尉应声而去。
此时,就剩下韩信身后的一千骑兵了。
“将军,那我们呢?”有人拱手问道。
韩信眯眼一笑,看向那校尉,校尉和他对视了一眼,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冒出,直窜天灵盖而去。
“擒拿月氏王!”韩信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就看你们敢不敢?”
“敢!”亲兵校尉神色一肃,随即却又疑惑道:“将军,我军之中,人人恨不得擒拿月氏王,只是这如何才能擒拿的到手呢?”
韩信驱马缓缓走了几步,随即看着周围的草地,还有远处的祁连山脉,隐约可以见到皑皑白雪。
“你看我们秦人和匈奴人长相有何区别?”
“长相?”亲兵校尉迟疑了一下,随即思索了片刻,这才道:“匈奴人披头散发,身上牛羊马匹的膻味比我秦人重得多。”
韩信闻言,面上古怪一笑,随即将长发披散,胡乱的搓了几下。
大军行进之中,他已经多日未曾洗头发,本身就油腻,被他这么一搓,简直和匈奴人没啥区别了。
“像吗?”韩信表情古怪的看着亲兵校尉。
那校尉迟疑了一下:“匈奴人就是这样子,而且和月氏人也差不多,只是将军身上没有那种牛马的膻味,就不太想是匈奴人了。”
“若是用马尿浇在身上,你看像不像呢?”
亲兵校尉皱起眉头来:“属下不是很懂将军的意思,还请将军明示。”
“我出发之前就想过。”韩信目露寒光道:“匈奴人能够杀了月氏使团,然后冒充他们来到我大秦。
我大秦居然都没有发现,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为……为何?”校尉不解。
“因为我们之间的往来实在是太少了,在完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就算是被替换了,我们也没有发现。”
“所以!”韩信轻笑一声:“匈奴人都敢对我们使用这等真假互换的诡计,那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假冒一次匈奴使团?
只要我们假冒成功,见到月氏王,便可将之挟持而出,届时北伐全功,岂非皆落在你我身上?”
“嘶——”
听完韩信的计策以后,所有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自然,这其中风险很大,但本将有过精密的计划!”韩信伸手一指:“你们且看前方,只要前营校尉董翳生擒到月氏贵族,哪怕是一个曾经和月氏王说得上话的部落首领,我们就可以换上他们月氏人的甲胄,伪装自己是匈奴人,到时候将他救走,说匈奴要和他们月氏联盟,共同迎战秦人。
如此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如何见不到月氏王?”
匈奴人和月氏皆穿动物皮毛,身上穿皮甲,或者不穿,当真是没有多少区别。
就韩信看过的被抓回去的那些月氏人,单单从外貌上来看,和秦人确实是没有多少区别。
最大的区别就是衣服习俗,可容貌没多大区别的情况下,换身衣服,在弄点熏人的味道在身上,岂非美哉?
“此去深入昭武城,若得生擒月氏王,北伐全功皆在你我身上。”韩信肃容道:“但也可能身死昭武城!”
那亲兵校尉双拳捏紧,喝道:“素来富贵险中求,末将愿追随将军,生死都托付于足下!”
刹那间,围在韩信身边的诸多骑士纷纷喝道:“愿追随将军,生死都托付足下!”
“好!”韩信胯下的战马似乎感觉到了主人那一颗雄心,忍不住打着响鼻,在原地不安的来回走动起来。
四千骑军分散开来在诺大的草原上,就像是一滴水到了一个湖泊中,再加上韩信有意和月氏前军保持数十里的距离。
月氏人发疯死的追杀那一千骑军而去,整个过程顺利得让他忍不住想到了锦衣卫。
似乎,比自己还快的锦衣卫,已经到月氏昭武城了吧。
自己让他们散布的消息应该成功了,否则的话,月氏人至少也会在前军追杀那千人骑兵的时候,往边上派遣出一些散骑。
月氏军呼啸而过,像是不可阻挡的山洪一般,将秦人的骑兵碾压而过。
疯狂的呼喊声持续不断,韩信却满脸冷笑,他当然看不到前边发生了什么,他们现在距离之前发现月氏大军的地方,至少都已经有四五十里多里,肉眼完全看不到那边发生了什么。
自然,疯狂追杀那千人骑军的月氏人,也没有发现猫在这边的韩信军。
但是仔细一听,就能听到那令大地都颤抖的马蹄声,隐隐约约的在向着西北方向远去。
“将军!前军校尉来报,说月氏前军部队浩浩荡荡,纵深二三十里,直追我军诱敌的一千骑兵,往西北方向苏角军去了。”
“二三十里!”韩信双眼一眯,这月氏军的数量,似乎有些超出他的预料啊!
“报——”
正在韩信思索的时候,忽然又来一斥候:“报!将军,前军校尉发现第二支月氏队伍,约莫数千人,队伍规模不是很大,在其中发现有烙印有弯月图文的大纛,是否合围?”
“弯月图文的大纛!”韩信心头一震,随即双目凝神一喝:“传令全军,这必定是月氏贵族所在,合围开始!”
“秦人不会这么不堪一击的,我的勇敢的哥哥,我建议我们还是收兵吧,父王让我们领兵出来,是在距离昭武城两百里开外的地方驻扎起来,等着和秦人决战,而不是派遣出所有勇士追逐秦人数千人的骑兵队伍!”
弯月大纛下去,月氏小王子康河西一脸紧张的劝说着自己的大哥康鹰。
月氏大王子康鹰狞笑一声:“你懂什么?我昨天遇到的秦人商队里,用十个美姬,再加一百匹马,换来一个秘密。”
“秘密?”康河西吃了一惊,他吃力的在马背上侧过身,看着自己的大哥。
虎背熊腰的康鹰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没根子的小弟,这才道:“秦人皇帝着令一个叫做韩信的人,统帅五千骑兵北上。
这五千骑兵就是韩信秦人的先头部队,谁能想得到,我这一次带了五万人突袭,就是要一口气把那个秦人将领韩信的五千骑兵吃掉!
到时候首战告捷,我以雷霆手段灭秦人五千先锋军,长我军心士气,秦军必定胆寒,还想再与我军交战,我军气势上就先胜一半。
河西,你还小,多学多看,我准许你多多问为什么。”
自信满满的康鹰,没有哪里知道那个嘴巴不严的秦人商贾,实则是锦衣卫的某一个下属成员而已……
韩信这看似冒险的布局,实则早就已经和锦衣卫一些深入月氏,装扮成为商贾的人,暗中合谋过了。
康鹰又哪里知道这些?
康河西听罢,依旧觉得心中有些发慌,他正要说话的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一彪人马,黑压压的一大片,看甲胄,赫然是秦人!
这竟然是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般!
两边人马下意识的勒住战马,隔着不远的距离眺望对方。
“不好!”康河西大叫一声:“秦人有埋伏,我们和前军隔得太远了,大哥我们快绕开!”
康鹰闻言,也吓了一跳,方才拨转马头,左边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康鹰冷着脸骂道。
“大王子,我们侧翼忽然出现了许多秦军!”
康河西吓得嘴唇都在发抖,康鹰看到自己小弟这般怂样,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怒吼一声:“慌什么,我们都骑着马,传令调转马头从后方绕路追上前军。
再者,前军看似追的凶猛,可一旦发现我们没有跟上以后,便会立刻回调!”
这声音很大,甚至于对面鸦雀无声的秦军都听到了。
“哦?是吗?”一个秦军将领缓缓驱马走出,立于两军阵前:“本将大秦禁军校尉董翳,你左翼、右翼、还有后方,都已经被我家将军包围,至于你说的看不到大纛,那就更好笑了。”
董翳脸色阴沉的可怕:“只要杀了你,我领着人换上你们的衣服,举着大纛追上去,不就行了?”
“不可能!你们不是已经被我们的前军追杀了逃走了吗?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有人惊恐的大叫道。
“追杀走了?”董翳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那只不过是我家将军的故意给你们前军追杀的诱饵,一千骑军在草原上分散开来逃命,军阵混乱,自然无法数清楚人数。
你们还真以为我家将军让你们撵得如同丧家之犬了吗?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可能令你们更加绝望,你们马上就是死人一个,劳资告诉你也无妨。
西北方向,我涉间将军四万大军集结,有你们这些蛮夷最害怕的重弩,对对对,那名字叫什么来着?三弓床弩!”
“啪的一下,就能那你们这些杂碎射死几十上百个!”董翳故作夸张的狰狞一笑,吓得不少月氏人都不禁往后缩了缩脖子。
毕竟,三弓床弩的恐怖,他们中很多人都见识过。
康河西像是陡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随即惊恐怪叫了一声:“你家将军?你家将军是谁?”
“大秦——韩信!”
第九十二章 董翳出场
军阵散开,一个面色黝黑的壮汉缓步走上前来,面孔阴沉的看向月氏人。
董翳看了一眼这穿着将军甲胄的人,迟疑了一下,心里暗自想到:“不对啊,这不是程关那老小子……他不是将军韩信的亲军校尉!哦,我明白了,将军这也是计!”
康鹰粗重的大手一把将吓得脸色大变的康河西扯到身后,就如同丢小鸡似得,粗暴无情。
后边的侍卫赶紧接住了小王子,有人把他空着的坐骑也牵到了后边。
康鹰这才盯着“韩信”狞笑了一声:“你说我就信?当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儿不成?”
“韩信”轻笑一声:“那你回头看看!”
一时间,康鹰后军方向传来恐怖的喊杀声,隐约有数千人纵马冲杀一般。
战马嘶鸣声,弓弦震动的声音响成一片。
“报!大王子!”一个像是从血水中打捞起来的骑士纵马冲上前来,大声吼道:
“后方!后方出现一支秦军,不知人数有几何,凶猛无比,我们快抵挡不……”这骑兵说着一抬头,猛然的看到自己前边也有一群黑压压,阴沉着脸不说话的秦军,竟然活生生吓死了!
康鹰脸色终于变了,他大吼一声,拔出腰间的弯刀:“杀出去!和前军汇合,我要让所有踏上我月氏人牧场草地的秦人永远长眠此地,成为我月氏牧草生长的肥料!杀!”
“杀——”
另外一边,董翳手提陌刀,虎吼般振臂一挥:“儿郎们,我等乃天子禁军,今日天子虽不在近前,但却不能堕了天子威严,跟随本将擒贼杀将,大秦兵锋所指,鬼神辟易!杀!”
“兵锋所指,鬼神辟易!杀——”
疯狂的怒吼声炸雷一般荡漾开来。
董翳手提陌刀,如猛虎下山,方才一照面,月氏三骑人马俱碎,殷红的血水顿时将他整个人染成血人,如修罗恶鬼般狰狞恐怖!
“哈哈!我乃大秦禁军校尉董翳,谁敢与我决一死战!”董翳雷声怒吼,掌中陌刀挥舞而出,成片的月氏弯刀被斩断,半截半截的尸体砸落下马背。
“啊!秦人是魔鬼!”本就有秦人恐惧症的康河西看到秦人将军如此凶猛,人马都能劈碎,吓得直接怪叫起来,护卫着他的侍卫一个不小,他竟然直接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废物!”康鹰怒骂了一句,扬起手中的弯刀,就要大声喊话,稳住军心。
不曾想这个时候,后方忽然传来整齐的大吼声:
“大呼月氏前军溃败,大秦天军杀到,下马请降者不杀!”
“大呼月氏前军溃败,大秦天军杀到,下马请降者不杀!”
“什么?难道前军真的败了?”康鹰吓了一跳,正在愣神的时候,忽然看到秦军中一员浑身是血悍将,手提一口长柄斩马刀呼啸而来。
“贼首伏诛!”
来将不是别人,正是董翳!
董翳手提陌刀虎啸一声,直奔月氏大王子而来。
康鹰怪吼一声,怒从心中起,扬起手里的弯刀挥舞了上去,哪曾想弯刀应声而断,董翳反手一抓,竟然直接将他从马背上捉了过来。
“嘿嘿!蛮夷之辈,也敢与我大秦争锋!”董翳反手一挥陌刀,重重的磕在康鹰头上,他还来不及叫嚷什么,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哼!不堪一击,本将还以为你至少能和我大战百十个来回呢!”
董翳啐了一口,随即雷喝道道:“你月氏大王子已经被我等生擒之,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混乱的战场上,一时间寂静无声,两边人马也瞬时停止住了厮杀。
“天军在上!我月氏并无对大秦不敬之心,我等派遣出去求和的使者,在半路上被匈奴人杀掉掉包!”
康河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灰头土脸的说道。
董翳冷笑一声:“本将只知道遵从皇帝的意思,皇帝让我领兵北伐,我就领兵北伐,多余话说了作甚!”
他手中血糊糊的陌刀一横,怒喝道:“跪下投降!否则的话本将先杀你月氏大王子,随后杀尔等不知死活的东西!”
月氏军中有人愤慨怒目,可还不等他们有什么动作,康河西率先把腰间的弯刀往地上一丢,直挺挺的跪地:
“我等愿降,实则是因为我月氏确实是没有忤逆大秦之心,这其中的误会必定可以说开的。”
董翳心思一转动,随即动了动手指,指着康河西:“很好,很不错,如果你能证实使团是假的,并非是你们月氏有意背叛我大秦,我在皇帝面前,可以为你们说话。”
一边上假扮韩信的程关闻言,直接就背过头去,看都不想看董翳一眼,这他么才是满嘴跑马吧?
“铛铛铛!”
一时间,各处都是丢掉兵器的声音,可董翳目光一扫,却发现照样有些身材魁梧的月氏壮汉,不肯丢掉兵器投降。
“嘿!”董翳大喝了一声,吓得康河西一哆嗦,他伸手一指:“那些人怎么回事?不肯投降吗?”
康河西回头一看,顿时怒声骂道:“还不投降!你们是要我王兄死吗?他将来可是要继承王位的!”
听到这话,那些满脸愤愤不平的军卒,这才丢掉手中的兵刃,恶狠狠地跪在地上。
仿佛这草地就是对面的董翳,他们要用自己的一双膝盖,砸死董翳一般。
“这就对了。”董翳脸上在笑,目中却满是寒光,他振臂一挥,将还按在马鞍上,已经昏死过去的月氏大王子康鹰丢在一边上,低喝道:
“捆了!”
程关趁势低声道:“将军有令,着令我等换上月氏人的衣服甲胄,直追月氏前军而去,我看那个月氏小王子胆气全无,是个好揉捏的软柿子,不如抓他过去,以防止月氏前军那边发现异常。”
董翳双眼一眯:“老程,咋们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你和我说实话,将军是不是有大动作?”
“这……”程关干笑一声:“并非是老兄弟不肯说,而是这事情关系重大……”
话说到这里,程关眼里忽然露出笑意,压低声音:“但咋们这关系,虽然不能明说,却能悄悄告诉你,将军想干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我想升官发财,荫庇子孙,只要干就完了!而现在,就快些换好月氏人的衣裳,抬着大纛往前冲,防止月氏人前军发现异常之处便是了!”
第九十三章 我乃英布是也
董翳心中狐疑不已,但却知道时间紧迫,不敢耽搁分毫,若是月氏前军发现后边出问题,折回来的话,那这几千人恐怕都要折在草原上。
“也是有他那等胆大心细的人,才敢这样疑兵布阵了!”董翳心中暗自想到。
与此同时,月氏前军大将瑙多耳力看着即将黑下来的天色,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天色将黑,快些派遣出斥候军与大王子联络,这韩信军,我们吃定了!”
只是,他有那里想得到,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涉间也收到了韩信的军令!
“有意思,纵身二三十里的骑兵队伍……”涉间琢磨了片刻,看了一眼大帐外边的天色,随即道:
“传令下去,左右两翼张开,布置一个口袋阵,韩将军既然送上一份大礼,我涉间若是接不住,那岂非图惹人笑话?”
说着,他兀自冷笑一声,看着那前来传令的斥候,语气不善道:“左右两翼和月氏人正面冲锋的战场,我涉间扛下来了,就怕月氏人后撤之际,韩将军扛不住,让月氏人逃走了。”
那斥候一听,脸色随即一变,他又哪里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冷嘲热讽?
斥候随即咬牙切齿道:“还请将军放心,我军自韩将军以下,但凡有一个喘气的,就绝对不会让月氏溃军冲破防线!”
“此言当真?”涉间眼眸森冷了下来,冷冷地凝视着这斥候,他对韩信空降自己之上,着实不悦。
斥候反手抽出腰间的环首刀,斩断自己的一缕头发:“断发立誓!”
“好!”涉间目中露出几分钦佩之色:“给这位酒肉吃食,等会迎战月氏前军,我与你亲自上阵,此外……我看你脸上有刺字,是何缘由?”
那斥候双眸一凝:“我本九江郡六县人,因为触犯律法,被这征发修建始皇帝陵,正要遣返回乡之际的前一天晚上,我与同乡戴罪之人饮酒酣睡后,遇盗贼行窃,失手杀了三人,罪责免除,正要启程回乡的时候,不曾想遇到了贵人。
也就是前郎中令白起挑选健儿组万军之阵,小人心想,回去也是戴罪之身,和不乘着这个机会入行伍之中,建功立业?
奈何前去报到的时候,那百夫长正是此前小人所在的工地监守之人,他苛刻对待劳役,被我揍过一次。
这时候我又为他手下军卒,他便对我讥笑言语,我气不过,又揍了他一次,奈何火气上头,一不小心,将他胳膊打断,连带着他身边的四十多号人全给揍了。
按照军法当斩,亏得白起将军为我求情,网开一面,这才降级为禁军普通军卒,本就指望着这次北伐捞取战功,重新归于白起将军麾下。”
“呵!牛皮吹得满天响,你一个小小的军卒,能一口气揍四十多人?你要真是能揍翻这么多人,劳资就升你做我的副将。
甚至方才我对韩信出口不敬,我给他端酒谢罪!”
这斥候双目一凝,隐约有一股肃杀之气自他身上生出:“揍四十多人算什么本事?若将军此言当真,稍后一战,我阵斩四十首级送上!”
“好!”涉间大吼一声,反手将自己手中的阔剑丢在英布跟前:“竖子!你若是真有本事,能提得来四十颗人头,劳资身边副将的位置就归你!
可你若是提不来,嘿嘿!劳资就用这口剑斩了你!”
“哼!”斥候轻笑一声:“月氏诸人,皆乃插标卖首之辈,四十首级,何足挂齿?且看我如何斩将夺旗!”
说完,这斥候似乎是不屑一般,轻哼一声,将涉间的战剑抓起,往地上狠狠一插,
秦剑长四尺有余,这一下子几乎有三尺多全部没入泥土中,瞬间就让周围的人脸色微变。
“这口剑,还是还给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小人手中,有皇帝陛下新制大秦禁军佩刀,名曰横刀!取纵横无敌之意,尚可杀敌斩将!”
涉间也被这斥候露的一手惊了一跳,看着那深深搠进泥土中的战剑,涉间猛然抬头,看向那已经走到大帐边上的背影,双目不自觉的凝聚一起,大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英布!”
那魁梧凶悍的背影没有丝毫停留,直接朝着大帐外走去。
英布离去,可涉间大帐中却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将军,小人似乎认得这个英布。”这时,一个军卒拱手说道。
涉间见他是自己麾下的亲兵,好奇的问道:“你认识?”
“正是!”那军卒拱手道:“小人也是九江郡人士,此前和英布一并北上,他被分配去修皇陵,小人则来长城这边,分别已经快一年多了。”
“哦?”涉间微微颔首,目中带着狐疑,看了一眼那被插进泥土中的战剑,“此人如何?”
“是一狂徒!”那小卒道:“当初我与他在一同北上的队伍里边,他犯的罪比较重,判处黥面,哪曾想他竟然狂笑着对周围的人说,有人给他看过面相,说他在受刑之后会称王,这么看来在不久之后,他就会称王了。”
“狂徒!”涉间怒骂一声,随即走上前去,闷哼一声,将那战剑单手拔起,随即喝道:
“只有给本将看好了,那英布狂言匹夫,若是无法斩首四十,伐倒月氏军旗,本将定斩不赦!”
很显然,这小卒的一番话,彻底将涉间对英布的好感给磨灭了。
却不知这小卒为何低眉阴沉一笑,当即不敢再言,拱了拱手就此退下。
另外一处军帐中,果真有美酒美食给英布,英布方才吃了几口,就看到军帐外边钻进来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面熟的人。
“是你?”英布轻蔑一笑:“竟然还没死?”
“英老哥,我方才就在大帐外边听着你说话,你怎么还没有改掉狂言这个恶习?”来人竟然是方才那小卒。
小卒窘迫着脸:“我把你的往事说了一遍,将军发怒,说让人盯着你要是你做不到你承诺的事情,就要斩你,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英布看着这人,轻蔑一笑:“吴狗子,当初要在老家,要不是你撮合那些人想要设计陷害我,我怎么会落得面上黥字?
今天过来和我说这些风凉话,只不过是想等着看我被斩首罢了!”
看着英布撕破脸皮,这被他称作吴狗子的军卒也不再故作模样,满脸讥笑:
“英布,你虽然勇猛,但你以为月氏人是那么好杀的吗?”吴狗子,继而轻哼一声:“别想着番军吴芮的女儿会等着你,人家说不定早就已经嫁人了,而你现在只不过……”
英布端起酒碗来,狠狠地灌了一口,随即怒吼道:“滚——”
第九十四章 首战告捷
嬴胡亥勒住战马,周青臣在一边上大声念着王离从北边传来的战报。
“臣密切关注匈奴动向,锦衣卫已假扮成为商贾,混入草原之上;匈奴人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臣顷刻便可知晓。”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这么说锦衣卫渗透的很不错,按照韩信的行程来算,这会儿应该和月氏人交手了吧。”
“差不多交手了。”蒙恬拱手道:“最多一两日时间,就会有战报传来。”
“报!韩信有战报送到!”哪曾想蒙恬这边话音刚刚落下,就有一骑兵快速冲来,翻身下马以后,抱拳道:
“启奏皇帝陛下了,韩信军与月氏主力大军交锋,韩信分兵两路,采取诱敌深入的办法,月氏主力引往涉间将军驻地方向去。
自己轻率四千铁骑后撤四十里,随即包抄月氏大军后军,生擒月氏大王子康鹰 、小王子康河西,以及一众部落首领,共计十二人,俘虏两千零八十人!”
“哦?”嬴胡亥浑身一震:“如此一说,月氏大军主将,岂非都已经被韩信生擒了?”
“确实如此。”斥候拱手说道,随即退下。
“哈哈……”嬴胡亥环视诸将,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韩信乃是一员副将,朕果真没有看走眼。
大军保证这样的行军速度,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防止在草原上与敌军遭遇,无力迎战!”
“喏!”
诸将拱手而去。
此时候,月氏前军主将瑙多耳力,派遣出去寻找后军的斥候将军,领着数百骑军一顿狂冲,这才在后边寻到了缓慢而来的后军。
那斥候将军远远地就看到了弯月造型的大纛,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快马迎了上去,高声喊道:
“大王子在什么地方,我要见大王子。”
“见大王子做什么?”一队骑兵呼啸而出,挡住了这斥候将军,为首一人披上头发,遮住面容,不是那董翳,又是何人?
董翳高声道:“难不成你已经将秦人韩信的队伍全部歼灭了?”
那斥候将军勒住战马,虽然见来将见面生的紧,但却也没有多疑,反而是拱手道:
“瑙多耳力说天色将暗,想要请大王子和小王子如前军之中,方才好保护……”
“放屁!”董翳怒骂雷喝,抽出腰间的弯刀指着那斥候将军怒声骂道:
“你这意思,就是说我们能力不够,难以保得王子周全?”
那斥候将军赶紧拱手道:“这位兄弟言重了,我实在是没有这个意思,那就劳烦兄弟通报一声,我们前军正在追杀韩信军,定然不会让大王子失望的。”
这个时候,那月氏大纛下,侍卫忽然散开,骑着马的小王子康河西露了个脸,大声的和身边的争吵着什么,那斥候将军看在眼中,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董翳趁机黑着脸道:“你也看到了,兄弟两人吵架了,我们这些护卫着的人都憋了一肚子火,你最好别过去,那边那些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多谢兄弟,此外前军距离后军快五十多里,还请兄弟委婉的劝说大王子跟上,毕竟两军交战,变数颇多!”那斥候将军马背上一抱拳,转身就溜走了。
董翳看着斥候将军消失不见,又看了一眼满天的晚霞,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这才驱马直冲回去。
这边,康河西正在大声怒骂:“你们秦人不讲信用,说好的不杀俘虏的!”
“我们杀人了吗?”一边上的程关冷着脸反问了一句:“我们只是将他们的手砍掉一只,防止他们作乱而已。
我的王子殿下,你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你!”康河西怒不可遏,瞪着程关,大声骂道:“韩信,这是你的诡计,你的阴谋,你说过降者不杀的,这些勇士在草原上都是依靠勇武才能活下来的。
现在你将他们的手臂砍掉了一只,他们将来还怎么活?啊——”
康河西的话说到了一半,猛然发现自己的脚被一只无情铁手抓住,直接倒立了起来。
赫然是董翳驱马回来,听着康河西这些话很是不爽,单手抓住他脚踝,直接将他倒立了起来疯狂的甩了十多下。
这就跟抓到一条肥蛇一样,提着尾巴疯狂的都上十几下,再怎么不安分的畜生也会瞬间变得安分起来。
看着被董翳放开以后,忍不住强烈恶心呕吐起来的康河西,程关心悦诚服的竖起来了大拇指。
董翳砸吧砸吧嘴巴:“这样的败军之将,你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拳头才能让他屈服!
若嘴巴真的起作用,那皇帝陛下还要养着我们这些百万之军作甚?”
程关想了想,了然的点头:“有道理!对了,方才你可有问那来人,我们现在距离月氏前军多少里地?”
“快五十里地了。”董翳咧嘴一笑:“这么算起来,前边领着月氏人兜圈子的冲锋校尉帛夸,应该是故意这样做,给涉间那边一些准备埋伏的时间!”
队伍重新开始跟上去,程关在听到帛夸的名字以后,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低声道:“我记得帛夸此人先前是大将军蒙恬的部将,当初也是站错了队伍,这才贬斥为冲锋校尉的?”
“不错,和涉间将军一个级别的。”董翳 脸上露出羡慕之色来:“他这样的人,回到朝堂之上,那还不是数着时间的日子?”
“还有你发现了吗?咋们将军虽然第一次来草原上,但却像是来过这边许多次一样,我们在他手底下做事情,他似乎提前就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本是如何。”
程关有低声道:“帛夸老将军,对于这片草地非常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涉间军的驻地在什么地方,若是换成你我领军的话,恐怕绕着绕着,自己都绕晕了,还怎么可能在这草地上找到涉间军的驻扎的地方?”
“那地方叫草海口!”董翳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来:“听说那边水草不错,适合大军驻扎,好像还有一边是许多泥淖,人一进去,瞬间就会陷落下去,一不小心就会没了。”
“草原上很邪乎,这样的地方多得很。”程关打了一个冷颤,随即不愿再多说话。
大军只是闷头狂冲。
涉间军营!
“报!将军,我军已经发现月氏人,正在追着冲锋校尉帛夸军追杀!”
涉间闻言,快步走出军营,盯着满天繁星,用力的捏了一下腰间悬挂着的剑柄,遂而狞声喝道:
“传令三军,待的中军与月氏军交锋之后,火箭冲天为号!届时大军合围,先是一顿困杀,随后左翼开个口子,月氏人必定疯狂出逃,等到那个时候,黑夜之下,那边的沼泽地就会成为他们最好的埋骨之地!”
第九十五章 月氏中伏
“兄弟们还剩下多少人?”马背上,帛夸咳了一口血,他后背上被月氏人的标枪投重,但因为距离比较远,他身上穿了两层甲胄的原因,没有被标枪射穿身体,可却受了很重的内伤,已经连续吐了好几次血。
帛夸身边的亲兵回头看了一眼,带着哭腔道:“将军,还剩下不足六百骑!其余的兄弟都死了!”
“好,我们马上就到草海子了,当初我跟着蒙将军北伐匈奴人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埋藏了三万匈奴铁骑,今天我们照样会胜利,兄弟们鼓足力气,涉间将军的已经布置好埋伏,就等着我们领着月氏人一头扎进去!”
帛夸忍着胸腔中或刺火辣的剧痛,振臂一挥:“冲过去!功勋爵位、美人钱财,都在我们眼前,冲啊!兄弟们!”
一时间,气息颓败的诱饵军骤然为之一振!
但却没人看到帛夸嘴角边上止不住的血沫子流淌出来……
很快,战马的速度不受控制的放慢了下来,这不是战马跑不动了,而是马儿在上坡!
没错,确实是在上坡。
草原上是一望无际的,可草原上同样也会有大大小小的山头,上边一样布满了牧草。
“轰——”
尚未临近山头,帛夸猛然听到一阵霹雳般的炸雷声回荡开来,他心头一惊,随即振臂一喝:
“全部放慢速度!”他又疯狂的抽打着胯下的疲惫不堪的战马,战马吃痛,嘶鸣一声上坡也拼命奔跑起来。
帛夸顿时冲到了队伍最前头,他大声吼道:“我是大秦冲锋校尉帛夸,不要放箭!”
“噗——”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寂静无声的山坡上,忽然亮起了一支火把,一个身材魁梧的猛汉举着火把挥舞了几下,随即大笑道:
“放心,本将长了一双眼睛,还没瞎掉呢,帛夸老将军诱敌深入辛苦了,快些去后方歇息吧!”
帛夸顿时松了一口气,战马也吭哧吭哧的驮着他跑到了山坡上头停了下来。
“多谢涉间将军!”帛夸这边才翻身下马,不料那匹长途奔袭的战马忽然四蹄一软,竟然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上,马嘴里全是白色的沫子,正不受控制的流淌出来。
“马跑死了!”涉间惊讶道。
一边上的帛夸双脚落地,几乎难以站稳,倒是边上的军卒上前扶住了他。
帛夸喘着粗气道:“从我和韩将军分别到现在,已经跑死了两匹战马,我们跑的速度非常快,只留一个尾巴给后便疯狂追杀的月氏军看到。
所以虽然只有一千人,但是几千匹马,这一战下来,几乎都彻底废了!”
涉间还想说什么,却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月氏骑军,就像是苍天破洞,无尽洪水流淌到了人间一样,把整个草原都彻底填满了!
“老将军下去休息吧,后边的事情就交个我了。”涉间含笑道。
帛夸拱了拱手:“折煞我了,现而今我只不过是禁军校尉而已,担不起,担不起啊!”
“老将军担得起!”涉间挥了一下手:“还不送老将军下去休息!”
“喏!”两个军卒扶住帛夸,直接往后边去了。
剩下的那些骑兵,也疲惫无比的翻身下马,人马都被带到了大军后方去。
“咚咚咚——”
无数骑兵奔腾而来,马蹄像是要把天地都踩踏碎掉了一样,隆隆作响的声音如洪水潮头一般,直扑这一道斜山坡而来,没有丝毫停留的趋势。
涉间狞笑一声,随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早就已经架起蹶张弩的大军。
“放——”
伴随着涉间一声怒吼,无数飞矢破空而去,那呼啸而来的月氏大军潮流顿时成片溃倒在地上。
前边的人马中箭倒地毙命,后边的却还在疯狂冲锋,一时间人马相互挤压跌落在一起,就已经有了一丈多高,堪称骇然!
这突如其来的箭矢太意外了,月氏骑军没有丝毫准备。
“轰——”
月光下,依稀能看到箭云魔鬼般冲上高空,呼啸着落下,然后收割走一茬的月氏骑兵。
“不好!有埋伏!”瑙多耳力能成为月氏统军大将,当然不是傻子,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问题。
“传令全军,准备迎战,左右两翼展开,从侧边包抄过去!”瑙多耳力冷喝一声,一群簇拥在他身边的部落首领顿时呜呜呜的叫嚷着,领着身后的兵马朝侧边两翼冲杀过去。
一时间,月氏军阵骤然一变,疯狂纵马冲杀的月氏人开始举起弩箭还击。
前沿阵地上,中了箭却还没有断气的人惨叫声成片,隐约让人觉得这草海子地狱一片,浑然不似人间。
“上火箭!”涉间面无表情,大喝了一声,这是发起左右两翼攻击的信号!
顿时,身后所有蹶张弩的军卒,全部换上了火箭。
“噗——”
箭矢射出,整个夜幕下如同洪山喷发一般,徇烂无比,足足有三里多的一排防线上,火箭呼啸而起,又呼啸而落。
美丽无比的表面下充满了森然的杀机,瞬间就在月氏军阵上留下了一片火海!
“轰——”
瑙多耳力皱了一下眉头,前方冲天的火箭落下,他自然看在眼中,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阻挡月氏骑兵的脚步!
只要左右两翼绕开,他冲杀进入秦人的箭阵中,再厉害的强弩硬弓,都要折断在月氏人的弯刀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来禀告:
“将军,左右两翼都有伏兵,秦人架起盾墙来,用三弓床弩,蹶张弩抛射,我们的人根本就冲不过去!”
这人的话音刚刚落下,又有快马来报!
“报——将军!秦人左右两翼的兵马开始收缩,我们怎么办!一旦战马无法借助地形冲锋,我们就要被迫和秦人步战,这非我月氏强项!”
瑙多耳力面上冷汗直流,忽然想到自己正在穷追猛杀的韩信军,这……是个阴谋啊!
“调转大军,后边变为前军,撤出秦军的包围圈!”瑙多耳力嘶吼着,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后军变前军,准备后撤!”
“后军变前军,准备后撤!”
一时间,月氏大军中乱成一团,可瑙多耳力却没有办法,这个时候不冲出去,那等到月氏大军的将会是全军覆没!
秦人的弩箭可怕无比,同样秦人步战更是凶悍无匹。
月氏人自诩凶横无比,可当年蒙恬北伐匈奴的时候,曾经和月氏人爆发过多次大小战役,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凶悍,什么叫做野蛮!
“报——将军,后军后方出现一只秦军,已经将我军后路截断!”
这声音传来,瑙多耳力差点没直接昏死过去。
“月氏大王子康鹰已经被我家将军韩信生擒之,月氏败了!月氏败了!”
整齐的雷喝之音约莫有数千人齐声怒吼,那等威势,哪怕是在眼下这等近乎十万人的混乱战场上,十多里开外的地方,都清晰可闻!
“噗——”瑙多耳力一听,急火攻心之下,竟然大口喷血,几乎要昏死过去了。
“将军!将军……”
一群部落首领们急吼吼的冲了过来,扶住要跌落下马背的瑙多耳力。
瑙多耳力一把推开众人,阴沉着脸,也不顾嘴角边上的血水,狰狞怒吼着:
“冲出去!冲出去!”瑙多耳力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韩信狗贼!韩信狗贼设计害我,我要将你挫骨扬灰!挫骨扬灰!”
第九十六章 背马破阵、万夫莫敌
“刺!”山坡上,涉间拔剑出鞘,随即怒喝一声:“月氏溃败,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到了,让左翼开一个口子,杀!”
“杀!”
“杀!”
战吼声震天动地,成片的秦军翻身上马,顺着山坡之下狂冲而去。
涉间横剑立马,目中杀气横生:“那个英布何在?”
“英布在此!”一匹快马冲上前来,和涉间错身而过的瞬间,留下一句虎吼声:
“军法在前,提头来见!”
遂而,英布混入到了秦军冲杀下去的洪流之中。
“杀——”
英布叱咤一声,那可怕的声浪散发开来,震得他周围的骑兵都觉得双耳鼓膜刺痛。
一时间,左右两边杀气腾腾 冲锋的骑兵,居然都下意识的朝着左右两边分开一些距离来。
冲下山坡,就是月氏骑兵尸体叠加在一起,足有丈许高的地方。
英布怒斥一声,胯下的战马发出雷鸣声音,随即四蹄一跃,踩踏着那些尚未完全冷却的尸体,直冲月氏军阵而去。
“咻咻……”
黑暗中,月氏人的箭矢呼啸而来,英布身侧有人开始中箭落马,马背上的人同样在反射。
前方人仰马嘶的黑暗里边,传出来一阵阵闷哼的声音,显然是有人中箭落马了。
英布轮转手中的长矛顿时水泼不进,密集的箭雨被扫飞出去,没持续多久,箭雨骤然停下,英布随即驱马狂冲进黑暗中,隐约可见前方有黑影窜动!
“去!”
英布手里的战矛瞬即投射而出,破空飞去的同时,发出一阵刺耳无比的厉啸声。
“噗——”
数个黑影毙命。
赫然是英布手中的战矛洞穿了数人,这才力量耗尽,刺杀一人后,“噗”的一声,戳进了泥土中,留下一节血糊糊的长柄,兀自颤动着!
“好!”秦军之中,顿时传来一声断喝。
英布反手拔出腰间横刀抽出,侧脸看了一眼,竟然是涉间亲自领军冲杀,就在他身后!
“噗噗——”
横刀一撩,三个被战矛洞穿,死在马背上的月氏骑兵人头到飞到半空中。
“三!”
英布爆喝一声,随即双腿勾住马镫,右手往地上一捞,那血糊糊的战矛手柄就被他一把抓在手中。
“斩贼首级者,大秦英布!”
前方吼声震动八方,涉间眼里满是赞许之色:“骁勇无匹,可塑之才!”
“噗噗——”
右手战矛左手横刀,英布冲杀在前,随即又大声爆吼出数字“九!十……”
“儿郎们,我等追随将军长久征战,又怎么能让英布抢夺风头!杀!”
“杀!”
“杀!”
“擒拿月氏主将,伐倒军旗!大秦万胜!”
涉间身边,诸多武夫爆喝如雷,一时间诺大的战场上杀气暴涨如洪水肆虐而来。
英布是猛虎,那这些跟在他身后的人就是恶狼,凶狠无比!
月氏前锋本就遭受秦军蹶张弩箭阵重创,瑙多耳力下令后撤之后,哪里还有什么恋战之心?
再加上英布这般凶横狂暴的冲击,他们如何还能抵挡得住?
“二十一!”英布战矛挑杀一骑,大声爆吼出数字之后,整个人骤然警觉,他猛然弯腰趴在马背上,赫然是一口战斧呼啸着飚飞过去!
若是他这动作慢了半分,那厚重粗大的战斧呼啸而来,必定要将他枭首不可!
“狗贼!”英布爆喝一声,如猛虎发怒,手里的战矛顺势朝着那厚重战斧呼啸而来得地方投掷了出去。
“铛——”
一阵金铁交加的声音传来,赫然是前方立起来了一排盾!
“盾墙!”英布心头大惊,月氏人竟然学着秦人,玩起盾墙来了!
“轰——”
下一刻,人仰马嘶的战场上,忽然传来一阵霹雳弦惊声。
“不好!”英布大吼:“贼军万箭齐发,避——”
听到英布大吼的秦军骑兵顿时齐声喝道:“避——”
许多人双腿夹住马肚子,手里的圆盾倒扣在身前。
“噗噗噗——”
下一刻,整个战场上遍地都是雨打芭蕉叶的猛烈震动声音。
英布马上无盾,他手里也只有一口横刀,眼下更是避无可避,谁曾想他十万火急之下,竟然用力一扯缰绳,胯下的战马顿时人力而去,前胸和马肚子上顿时挨了不知道多少箭矢,简直如同刺猬一般。
“啾啾啾——”
战马的惨叫声回荡在英布耳边上,战马尚未倒下,英布猛然跳下马背,他反手将横刀叼在口中。
这横刀先前斩首不少,早就弥漫血水,此刻叼在口中,更是充满了血腥气味。
可英布却浑然不觉一般。
随即,他做出了一个无比骇人的动作,他竟然后背一靠,盯着那插满了箭矢的战马,活生生……把战马背了起来!
“啊——”一匹战马,少说也有千斤重!
英布狂吼的声音几乎把整个战场上的喊杀声遮掩了下去,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脸颊上血色充盈,几乎要冲破血管飙射出来一样。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骇人无比的一幕!
一个雄狮猛虎般的男儿,双手扛起身上插满了箭矢的死马,迎着月氏人架起来的盾阵冲了过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秦人竟然背马破盾!”
盾阵后边,月氏人看到英布背马撞破盾而来,吓得双手发软,几乎握不住盾牌手柄了!
“破!”
震碎九天的怒吼荡漾在战场上,此一刻,无数人抬头,朝着这边看来,想要知道是谁发出这上震天帝,下压鬼冥的狂暴喝声!
“轰隆!”
天崩地裂一般,月氏盾阵活生生被砸碎!出现了一个缺口!
“咔咔——”
碎裂的盾牌后边,少说也有十数人被活生生砸碎成肉泥!
英布人如魔神,形体似龙虎翻身,他借势冲杀进血肉翻飞的地军阵营中,反手取下口中叼着的横刀,一双眼睛几乎能喷出冷电来!
“死!”
英布大吼,横刀横扫而出,足足有四个还来不及闪避的月氏军卒,被活生生腰斩!
“贼将猖狂!”斜刺里,一员月氏大将呼啸而来,一根狼牙棒呼啸而来支取英布脑门。
这是要活生生将英布脑袋砸碎不可!
“啊——”
英布沐浴敌血几乎发狂,转身叱咤了一声,竟然将那月氏大将坐骑活生生吓到在地。
“噗——”
月氏大将跌倒在地,方才爬起来,便感到一双血糊糊的铁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记住!我的名字——叫做……英布!”
魔神般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回荡开来。
“咔擦!”
一颗脑袋,竟然被英布活生生拧了下来!
第九十七章 猛将无敌、震慑千军
当时是,英布环视四周,万夫莫敌之气已成,他力压万夫,无人敢抬头与之直视。
何谓之无敌?
此便是也!
英布右手提月氏大将首级,左手提横刀立于贼军整列中,大喝一声:“谁来!”
无人敢应答。
英布一双杀目左右看去,月氏人马具是惊怕,纷纷后退数步!
“困杀他!”却不知是谁怒喝了一声:“盾阵重启,任你英布有万夫不敌之勇,你身后的人跟不上你,你能如何!杀了他!”
顿时就有一群骑军手提弯刀,直扑英布而来。
英布转头怒喝一声,为首数骑竟被活生生吓死!
其后的骑兵更是吓得溃散开来!
“哈哈哈……”英布仰天大笑,随即将那月氏大将人头抛掷到月氏乱军中。
他提起横刀,往右手手腕上来回一抹,血水被擦掉,横刀刀刃上杀光四射。
“咻!”一支冷箭忽而射来,刀光一闪,将那冷箭斩飞。
英布怒吼一声,提刀冲杀如月氏阵列中。
后方传来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
英布反手捏死一人,抢来一匹战马,横刀一撩,又杀数人,遂而朝着月氏大军后方那个传来杀他命令人的方向直冲过去。
“挡英布刀者!人首两分!”
狂暴的呼喝声回荡在战场上,刹那间英布纵马直冲的方向,像是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
人之勇武,立于万军之中,杀百十个匹夫,何人不惧怕?
“大纛!”英布摸血的双目一凝,那发出军令的人,赫然是月氏前军主将瑙多耳力!
“挡住他!”
两人面对面一看,瑙多耳力吓得亡魂大冒,他身边簇拥着的一群骑兵纷纷怒吼着冲了过去。
英布嘶吼如虎啸,双手握着横刀直冲而来。
瑙多耳力满脸阴冷之色,取来一口雕弓,不知不觉间瞄准了英布,这是要以冷箭射杀英布!
“死!”英布双手握横刀,迎面直刺,刀如长矛,瞬息挑杀一人,刀光爆掠而起的瞬间,似乎有五六口弯刀被斩断,又是三四人横飞而出。
“死——”
却不知何时,一个手提狼牙棒的月氏武将悄然摸到了英布背后,那骇人无比的狼牙棒罩头就砸。
英布咆哮一声,横刀去格挡。
“铛——”横刀弯曲到了一个异常夸张的弧度,眼看就要崩断,英布猛然反手一转横刀,人顺着马左侧滑下,卸力到了马背上。
“咔擦!”
那战马顿时被砸的脊椎骨断裂,哀鸣一声便死了。
“咻——”
却不曾想在这个时候,黑暗里忽然飞来一支冷箭,正巧不巧,正中那偷袭英布的月氏武将胸口!
月氏武将闷哼一声,跌下战马便断了气!
“该死!”瑙多耳力气愤不已,本是射杀英布的良机,却不曾想英布变招,反而射杀了自己人。
英布却双目一寒,多了十二分的小心。
他避开劈斩下来的弯刀,“咻”的一下,人就到了马肚子底下,马背上的骑兵正在心惊的时候,一口横刀便自马肚子下直刺上来,戳穿他谷道!
“死!”
低沉的怒吼自马肚下传来,英布洒了一脸的血水,却浑然不觉,就地一滚后,那人马顿时到底毙命。
“铮!”
五六口弯刀落下,却不见英布人影。
“轰——”
横刀破甲声传来,一骑士活生生被枭首,不知何时,英布竟然诡异的磨到了他身后,铁掌粗暴而出,扯下他马背上的尸体往侧边砸了出去。
数人被砸下战马,英布趁机怒吼一声,直奔瑙多耳力而去。
“挡住他!”瑙多耳力何曾见过这等凶猛无匹的人?
伸手去挽弓,却被英布一声叱咤天神发怒般,吓得双手发软,难以开弓。
在他之前,数不清的骑兵挤在一起,这简直是架起人肉盾来了!
英布冷哼一声,随即抓住马鬃,顺势跳下战马,竟然放弃了骑马,直接撒开双腿冲杀了过去。
“军阵不要乱!纵马踩死他!”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那些骑士顿时揪住缰绳,让战马人力而去,想要用马蹄踩死英布。
却只见得刀光一撩,马蹄被活生生斩断,再去看英布人的时候,他却已经弓着腰冲进了那人马肉盾之中!
“死!”
又是一声怒吼,英布劈死一人,竟然一跃而去,脚踏着马背将侧边三四个骑兵瞬间枭首!
遂而英布做出了一个让人无法预料道的事情,他竟然把这些挤在一起的骑士当做平地,刀光随时暴起枭首,直冲瑙多耳力而去。
“全部散开!”瑙多耳力见状,吓得魂飞九天,秦人怎么会有这么勇猛的人?
不都说秦人之中,就一个蒙恬最为勇猛的吗?
“啊哈哈哈……”英布浑身是血,狞笑癫狂般瞪着瑙多耳力,“散开?迟了!”
只见得英布纵身一跃,竟然用肩膀盯着一骑兵,反手一刀戳进肋骨下,那骑兵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横死当场。
“啊哈——”
英布爆喝一声,竟然将那战马活生生扛起,似方才背马破盾般,直冲瑙多耳力那边去。
“噗——”
英布背马狂冲,嘴角不受控制的流淌着血沫子,赫然是发力太刚猛,伤了内脏吐血了。
“走!”
“走!”瑙多耳力惊恐的喊叫起来,周围的亲兵急匆匆的护住他,想要避开英布这个疯子。
“现在才想走!太迟了!”断喝声破空而来,瑙多耳力抬头一看,赫然是一匹马,竟然被人活生生砸了过来!
“轰——”
一瞬间,瑙多耳力身边的亲兵就被砸死三四人,其余的人都几乎被吓疯了,出于本能的各自逃命。
这是人吗?
这怎么可能是人?
秦人是魔鬼!
秦人是魔鬼!
英布身形踉跄,可速度极快,一个照面就已经冲到了瑙多耳力身侧,刀光一撩,瑙多耳力马前腿被斩断。
战马嘶鸣倒地,瑙多耳力惊恐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着手里的弯刀,指着英布!
英布虎目几乎要把眼眶瞪裂:“报上名来,老子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说来可笑,杀到现在,英布都还不知这月氏人主将姓名。
瑙多耳力惊恐的往后退步,嘶声吼道:“你们还不上前来保护我!你们要造反吗!”
一群月氏军卒人人畏惧,看英布如看魔鬼,谁敢上前?
反而是被英布看了一眼后,众人惊恐的后退,手中虽持有兵刃,身披皮甲,可谁敢与英布争锋?
“刺啦”一声,竟是英布扯下一截自己的战衣,把已经成了缺口之刃 的横刀擦了一把!
刀光依旧雪亮。
“不说?无妨!斩下人头邀功便是!”
第九十八章 大军得胜
当时是,英布立于月氏军中,引刀欲杀月氏主将瑙多耳力。
月氏左右将军勇士皆在,却人人惊怖英布之勇武,无人敢救!
英布引刀上前,瑙多耳力惊恐怒吼,挥手中弯刀直刺英布而来,英布狞笑一声,粗壮的臂膀一挥,竟让将瑙多耳力手中的弯刀夹在肋骨下,任由瑙多耳力如何发力,都抽不出弯刀来。
随即,英布发声狞笑,右手猛然探出,似铁爪般,狠狠地捏住瑙多耳力双手捏着的刀柄上!
“咔擦!”
骨裂肉绽之声清晰可闻,英布竟然一捏,就生生捏碎了瑙多耳力双手的上的骨头!
“啊——”
在瑙多耳力充满不甘和惊恐的惨叫声中,横刀一斩,大好的头颅就地一滚!
……
“将军,前锋冲的太快,我们跟不上,前头的兄弟说英布背马破阵,一个人冲了进去,恐生死难料!”
涉间身边,一个浑身是血的武将拱手禀告道。
“背马破阵?”涉间方才冲在后边,已经了然英布自说勇武非是狂言,心下不免多了几分佩服,可听到背马破阵,依旧还是被震撼到了。
这还是人吗?
“将军?将军?”部将见涉间不言,急忙低声提醒了两句。
“传令前锋,冲破盾阵,英布此人勇武不凡,若死在这里,那对于我大秦将会是莫大的损失。”涉间眉头一皱,他为将军,本就有爱才之心。
更况且英布一人所向无敌,勇猛在前,不到半个时辰,大秦前锋就向前推进了快二十里,这几乎就要把月氏大军的军阵活生生从中间凿穿了!
大秦军士勇猛,就算是能击败月氏,可也不可能这么快!
这主要还是因为英布一人猛冲狂杀,完全把月氏人杀得抬不起头来。
“报!将军,月氏人虽然是用圆盾构架盾阵,可照样坚固,我们一时间冲不破!”
“废物!”涉间咆哮一声,驱马冲上前去。
诸多武将见涉间亲自冲到最前,都不敢小觑,纷纷怒吼着跟了上去。
“杀过去!”涉间手提一口大铁戟,双手横握马前,“看本将破开盾阵,擒杀月氏诸将!”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众多军士见状,无比振奋的山呼起来,跟随涉间就要冲过去死战。
却不曾想在这个时候,月氏盾阵忽然溃散掉!
涉间急忙勒住战马,只见得那溃散开来的盾阵后边,月氏人纷纷将手中的兵刃丢在地上,跪在原地。
一条血糊糊的道路上,一个浑身是血,却身躯如同魔神般昂然傲立,擎举天地般的男子。
他左手举着一杆大纛,右手提着一个人头,缓步走了出来,身后尽是尸山血海。
“大秦锋字营军卒季布,此一战斩首三百二十一人,现而今月氏主将瑙多耳力首级在此!全军皆降!”
涉间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指着血人英布:“你!你!你!”
眼前所见所闻,愣是让他这见过大风大浪的一军主将,都连续说了三个“你”字,随后更是震惊的一句话、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口。
英布挺步走来,伸手从一边的军士手中抽来一根战矛,反手一戳将瑙多耳力的人头挑在上头。
这无比血腥恐怖的一幕,莫说吓得月氏人那边浑身发抖,便是秦军这边,也有不少人感觉眼晕,几乎要作呕。
“剩下的,便交给将军了!”英布说完这话,整个人忽然扑倒在地上,宛若一座山倒下了。
涉间急忙伸手抓住英布肩膀,却抓了一手的血糊糊,这赫然是英布此战杀人太多,人血混在甲胄上结了一层两指多厚度的血栓啊!
眼看着英布就要到底,一员骑兵翻身落马,迎面保住了英布。
涉间方才松了一口气,后边那么多跪着的月氏人,若是让这些月氏人知道英布已经是强弩之末,恐怕……战争不会结束的这么快了。
“哒哒哒——”
这时候,一队骑兵从月氏人那边呼啸而来,不少跪在地上的月氏人急忙起身避让。
为首一人,照样浑身染血,却不是别人,正是董翳!
董翳纵马大笑:“哈哈!痛快!痛快!杀得痛快!”
涉间眯眼一看,董翳身后还有十多辆囚车,这囚车上困着一些月氏人。
“见过将军!”董翳驱马来到了涉间身边,大笑着指着后边那些囚车上的人说:
“这些人乃是月氏贵族,为首的是月氏大王子康鹰,已经被我家将军韩信生擒之,方才你们与月氏前锋交战,我们在后边大呼生擒月氏大王子康鹰,不曾想交手不到盏茶时间,月氏后军就已经投降。
末将这边带着囚车一路奔走,月氏也望风而降,实在是痛快!实在是痛快啊!”
涉间闻得此言,表情十分复杂的看了一眼那血人英布,表情也是相当复杂。
这他娘的!
涉间心里暗骂了一句,但看向那血人季布的眼神里,却难以控制的多出来了一丝崇敬之色。
“却不知敌军主将瑙多耳力何在?”董翳看涉间脸色有些不对劲,只以为是自家将军韩信得了主要战功,涉间心中不悦,也不敢多嘴说些什么。
“被砍了!”涉间表情复杂道。
董翳心里觉得奇怪,面上却还是含笑拱手道:“恭贺将军,斩得月氏主将首级,大功一件!”
“不是本将砍得,是你家将军韩信派遣过来的传令的斥候英布砍得。”说完这话,涉间的表情更加郁结了。
董翳的笑容一僵,随即又干笑道:“那也是捡了便宜,必定是将军指挥得当,放才让英布这小子占了便宜。”
涉间嘴角抽出了几下,僵硬着面皮道:“英布一人独马冲杀在前,斩首三百二十一人,背马破阵,实乃盖世猛人也,韩信韩将军麾下,人才辈出,涉间佩服,此一战韩信将军当为首功!”
说完,涉间发泄似得对这身边的诸将咆哮了一声:“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接手战俘?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诸将噤若寒蝉,董翳缩了缩脖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啊!
可……那个叫做英布的斥候,有那么厉害的吗?
第九十九章 以夷制夷
战场清理从深夜持续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分。
韩信为防有变,特意在整个战场外围二十里开外的地方,就开始设置游骑巡视。
好在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军帐中,身上淤血已经被清洗干净的英布鼾声如雷,一边上有军医守候着,为他诊脉。
韩信看了一眼这身材魁梧的军卒,又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锋字营校尉,也就是冲锋校尉董翳。
“嘿嘿!”董翳干笑两声,他哪里能知道白起那边塞给自己的刺头有这般本事?
甚至于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锋字营之下,有这样一个牛人,背马破阵,只身一人杀入万军从中,在敌军万夫眼下,大刺刺的杀掉他们的主将,却无一人敢吱声直视。
董翳久经沙场,当然明白一个道理,战场之上谁敢称无敌?哪个敢说不败?
便是被戎狄称之为战神的蒙恬,在董翳心中虽然强大,可却也只是强,距离不败和无敌,却依旧还有一段距离。
可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算是颠覆了董翳对于战场的认知,这个叫做英布的人,就是无敌,就是不败!
且此一战之后,恐怕英布要成为大秦的神话传说,破格提升为将军,恐怕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呈给皇帝陛下的战报我已经写好,你看看?”韩信笑眯眯的看着董翳。
董翳闻言,急忙双手抱拳,躬身从韩信手中接过战报。
只是看了一眼,神色便有些诧异起来。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韩信随口问道,目光却落在了英布身上。
董翳急忙拱手道:“这倒不是,将军在战报中,把主要功劳归功于涉间,恐失事实,明明此一战,多数功劳都归于将军之下。
涉间虽然截杀月氏大军有功,但若非是将军谋划之功,生擒月氏大王子康鹰等人,恐怕草海子一战,就算是能取胜,也不会有这么轻松。”
韩信指了指还睡在榻上的英布:“你是不是漏了什么?”
“英布算是末将麾下的人,他的功劳,末将自然不会小觑之,若无有他这等勇武破军,我军虽然可以吃下这一支月氏人,但损失恐怕要更多。”
“盖上火漆,直接送往皇帝陛下那边。”韩信眼帘微微一垂,似乎不想再说话一样。
董翳迟疑着走了两步,随即单膝跪下:“将军,若是如此上报皇帝陛下,末将恐军中人心不服,凭什么是我们的功劳,却要让给涉间军?”
“粗鄙之言!”韩信搓了搓手,随即道:“我听说你十五从军,十七立功,遂而为百将,随后更有战功,十八为二五百人主,今年不过二十出头,正是壮年,就为锋字营校尉,那本将问你,打战想要得胜,靠的是什么?”
董翳挺起胸膛来:“兵法说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所以末将以为带兵打仗,最重要的是上下一心,方才可百战不败。”
“那好,你既然知道人心齐泰山移的道理,那你可知皇帝着我统兵北伐,其中长城宿将涉间、苏角两人为我所统帅?
这两人在长城边上长时间驻守,军中威望颇高,资历很深,所以长城军团将士颇为不服我。
我今日将首胜之功,大半划归在涉间军中,并非怕了他涉间,而是想让三军将士知道,我韩信并非贪图功劳之人。
如此,三军感念,在接下来的战事中,方才能心悦诚服的听我指挥。”
说罢,韩信笑笑:“至于眼前这点功劳,你就告诉下边的将士们,不要被眼前这点蝇头小利遮住了眼,我们的目标是整个月氏,是被月氏人称为圣地昭武城。
只要能让涉间麾下的军卒一心跟随我北伐,何愁战功不显?”
董翳本就不是固执愚钝之人,闻得韩信此言,深觉得有道理。
“将军放心,末将晓得了。”
“嗯,那就去把事情做漂亮点。”韩信笑道:“军中将士但凡是有不明白的,你可与他们直接说,如果还是有不明白的,那就让他们来这里找我,本将亲自为他们解答疑惑。”
“哪能啊!”董翳含笑道,随即拱手道:“属下先行告退!”
看着董翳的背影消失在军帐外,韩信看着躺在踏上的英布笑了起来:“既然已经醒了,那干嘛还装睡?”
“非是装睡,实在是因为将军坐在塌边上,小人受宠若惊!”英布从榻上坐了起来,随即跪坐着拱手一拜:
“锋字营军卒英布,拜见将军!”
韩信看着眼前的英布,含笑道:“本将面前,就别来这套了,我且问你,昨日一战,收得月氏俘虏四万之众,你说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斩首邀功!”英布兴奋的看着韩信,砍头为功,自
韩信倒是有些佩服这人的身体,简直如同铁打的一般,昨夜里厮杀过甚,力竭昏倒之后,只是睡了一觉,现在就跟没事人似得。
“但,皇帝陛下的意思,却不是杀了了事。”韩信声音压低了几分:“英布你出身低微,且本身又是戴罪之身,见过繁重徭役之下的悲苦众生。”
英布眼角微微一凝,韩信这番话,似乎勾起了他某些不好的回忆。
“皇帝为天下共主,他当然将这一切看在眼底,所以在北伐之前,皇帝和我说所有俘获的战俘,都不要杀,留下来充作俘虏。
草原上的异族人抓之不尽,成为我大秦奴隶以后,就可以充当徭役使用,自此也就不再需要征发我大秦百姓苦力劳作!”
英布眼睛里异样之色顿生,他当然不会怀疑韩信所言真假。
毕竟,以韩信的身份,统帅边境十万大军这样尊贵的身份,骗自己一个小卒子作甚?
“属下明白,将军是想要小人震慑这些月氏人,让他们乖乖的回到咸阳城做奴隶。”
韩信嘴角微翘:“不错,你这次的战功,足可以擢升为将,独领一军,现在四万俘虏全部归你管!”
“当真?”英布眼睛一亮,透露着摄人的光芒。
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小卒子变成统帅四万人的大将,谁人能不激动?
韩信直视道:“为将者,令出如山!”
英布急忙跳下卧榻,单膝跪地:“末将英布,拜见将军!”
“哈哈……”韩信忍不住仰天大笑,伸手拍了拍英布的肩膀:“这四万人,本将不仅仅是要他们成为俘虏,而是要他们成为能向着月氏人挥刀,肯为我大秦征战异族的铁血之师!”
“让异族人打异族人?”
第一百章 灭匈奴之策
“大捷!大捷!”斥候翻身下马,双手将韩信的战报呈给皇帝嬴胡亥,激动无比的说道:
“启奏皇帝陛下,我军大捷,俘虏月氏四万之众!”
“韩信将军现已领军西进,回合苏角、涉间二军,共计十四万之众,兵锋直逼昭武城而去!”
嬴胡亥飞快的将战报看完,心中是震惊无比。
“好!打得漂亮!”他将战报传给身边的诸人,沉声道:“诸君,韩信兵锋推进极快,那现在朕想知道,你们如何设伏匈奴人?”
白起马上办拱手道:“陛下,臣愿领军前往狼山,昼伏夜出,绝不走半点消息,定叫匈奴人有来无回!”
“陛下,臣也愿往!”蒙恬也肃然拱手道。
嬴胡亥沉吟片刻,看着那斥候道:“只管告诉韩信,前锋所有事宜,交付他一人决断!”
“喏!”斥候翻身上马而去。
嬴胡亥这边,他翻身下马,太阿剑骤然出鞘,在地面上横过一划。
顿时草地上出现一个缺口。
“这是长城!”嬴胡亥道:“但长城各处并非毫无破绽,匈奴人若是顺着祁连山脉往下走,你们说说看,我们还能在什么地方设伏?”
白起道:“纵深太大,确实是难以设伏,但如果休屠王和浑邪王所言不差的话,匈奴人这一次还会从狼山出,兵锋直逼昭武城。”
嬴胡亥低头看了一眼,蒙恬也拱手道:“陛下,臣也觉得匈奴人会走狼山。
如果绕开阴山,从祁连山,贺兰山一旦绕路,那路程就变得太远了。
匈奴人既然想坐享渔翁之利,那必定不会等到我朝攻破昭武城以后,再度引兵南下。
一旦他们绕路数千里,赶到昭武城下以后,恐怕我朝都已经得胜,届时这个阴谋也就没有了任何存在的意义。”
嬴胡亥沉思了片刻,手里的太阿剑猛然一划:“那就把伏兵设在昭武城,蒙恬、白起!”
“末将在!”蒙恬白起两人急忙拱手拜道。
“长城军团兵马任由你二人调遣,只要不影响整个长城防御即可,此外,朕亲率两千陌刀军,打算越过长城,趁着匈奴人主力南下之际,直插匈奴人祭天之地——龙城!”
听得皇帝此言,蒙恬白起两人脸色都是变了又变。
“陛下,臣愿追随前往,设伏一事,可交由白起一人。”蒙恬沉声喝道。
白起肃容道:“陛下如有直捣黄龙之心,臣愿誓死跟随,设伏一事,或可交由王离将军。”
“哈哈哈……”嬴胡亥见两人互相退让,都想跟随自己深入匈奴腹地,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二人只管放心,朕绝非那等狂妄自大之人。”嬴胡亥正色道:“稍后你我分兵,便着令侍者前往韩信军中,让韩信散布消息,说朕亲临大军前锋之所,顺带着把朕的龙纹黑金甲带过去,找人穿上,如此作诱饵,匈奴如何不引兵来攻?”
见得皇帝如此执着,甚至都已经像是谋划许久了一般,白起就自己劝阻也没有作用,便道:
“陛下,若是如此的话,唯恐不够筹码将匈奴人引得倾巢而出……”
嬴胡亥眼睛一亮:“将军的意思是?”
“臣以为,陛下亲临韩信前锋之后,可以来一场佯败,在传出陛下重伤的消息,不得不在某地停留下来扎营养伤云云。
如此一来,韩信前锋便是败兵。
消息传出去,匈奴人只怕就不仅仅是引兵来攻,而是要全力困杀陛下了。
届时,我军散布真实消息,陛下此刻也应该杀到匈奴祭天之所龙城,等到那个时候,臣与王离将军在狼山设伏,匈奴必灭!”
蒙恬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起,此人计谋一出,俨然有昔年武安君白起之风,不会给敌人半点喘息的可能,招招都是绝杀。
嬴胡亥也听出一层意思来,他双眼一眯:“将军的意思是说,头曼可能会亲自领军南侵?”
“势必如此!”白起沉声道:“头曼生性多疑,且残忍狡猾,断然不会将兵权交给少子祁连,更不可能将匈奴军队交给其他的匈奴王指挥。
所以,大军南下,必定是头曼亲自统帅!”
嬴胡亥发现蒙恬似乎有话要说,便道:“蒙将军之意呢?”
“臣以为,确实如此。”蒙恬拱手道:“白起和王离两位将军设伏便足矣,而臣还是希望能跟随陛下深入不毛,以斩奴贼!”
嬴胡亥琢磨片刻,蒙恬的武力值绝对堪称恐怖,但却不知道和这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大秦军营里边的英布相比较,究竟孰强孰弱。
白起见皇帝面露沉吟之色,看了一眼蒙恬,拱手道:“陛下,若论武艺,蒙将军当为我大秦翘楚,若是他跟随陛下深入不毛之地,臣等也颇为放心。”
“如此,那蒙将军随朕,白起将军你领军北上与王离军汇合以后,开始挑选设伏地点,朕则与蒙将军突袭兵力空缺的匈奴后方。”
“臣等领旨!”
两人拱手拜道,白起翻身上马,领着大军开始和皇帝分开。
蒙恬看了一眼皇帝身后那两千身材魁梧,完全为杀戮而生的大秦精锐禁军,沉吟了片刻,忽然道:
“陛下,臣忽然心生一计。”
嬴胡亥翻身上马:“将军只管说来。”
“方才,臣与白起两人都说道匈奴人不会走祁连山和贺兰山一代,他们必定会走将阴山一代。
这是因为匈奴人必须要赶在我军攻破昭武城之前南下。
那为什么臣与陛下,不能走贺兰山和祁连山哪条路?”
嬴胡亥眼睛一亮,貌似历史上有人这样干过啊!
“若是你我君臣领军走此处,除了可以避开正面冲杀过来的匈奴大军,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绕到匈奴后方,一路上更加不用担心会被人发觉。”
嬴胡亥用手臂比划了一下,“等到你我君臣从贺兰山、祁连山一代绕了一个圈子,杀到匈奴人后方去的时候,匈奴人应该正在和韩信军交锋。
等到匈奴人发现自己被包围以后,我们就已经从匈奴腹地杀了一个圈回来,届时十面埋伏,天罗地网,匈奴人除非能飞天,否则休想逃走!”
“十面埋伏,天罗地网!”蒙恬眼睛发光:“好词!好计,事不宜迟,臣对于草原之地颇为熟悉,两千铁骑即刻出发,定然不会贻误战机。”
“出发!朕要我大秦的铁骑所到之处,就化为天罚之剑,惩戒在所有异族人头顶上!”
第一百零一章 部署大变
韩信军!
斥候将皇帝嬴胡亥的话带到以后,他沉默了片刻后,这才道:“下去休息,本将知道了。”
“谢将军!”数百里奔走,疲惫不堪的斥候拱了拱手,有些摇摇欲坠的被人搀扶了下去。
“末将看将军似乎有些不悦?”苏角拱手说道,他虽然没有参与困杀月氏军那一站,但后来兵锋汇合一处,听着涉间说过,心中自然也对韩信无比钦佩。
尤其是韩信主要功劳划归在涉间军身上,更是一致获得了涉间军中上下将士们的衷心拥戴。
这样不贪功劳,能为中下层将士谋福的将领,如何能不受人拥戴?
韩信摇摇头道:“陛下说前锋所有事务,都归我一人决断,此乃天恩,我之所以不悦,一者是担忧皇帝陛下深入不毛之地。这二者……”
他苦笑着看向身边的诸将,语气带着三分无奈说道:“你们可还记得,本将与你们说过假冒匈奴人,劫走月氏大王子,遂而前往昭武城,求见月氏王,趁机生擒月氏王,逼迫月氏归降的事情?”
“自然记得!”英布作为韩信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心下无比激动:“大丈夫在世,要立大功,那就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想要扬名立万,那就要做天下人都佩服的忠勇之事。
末将之前就说过,前往昭武城,生擒月氏王的事情,绝不可少了末将!”
众人也纷纷迎合,此举虽然危险,但昭武城乃月氏祖宗之地,按照各地搜集来的情报说,昭武城是完全用石头砌成的古城。
据说每一代月氏王即位之初,便会发动所有族人自祁连山脉、贺兰山、乃至于阴山一代,运送石块,以此加固昭武城。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昭武城远远地看去,更像是一座山,而不像是一座城!
在昭武城外围区域,更是生活着打量的月氏人。
这些月氏人之中,少量已经开始耕种,但大部分都还在依靠游牧生活。
汇聚在昭武城外围,更多的是为了互通有无。
且在这边,以物易物才是主流,金银珠宝这类在秦地能让人瞬间眼红的东西,在这边却没多人会心动,这东西远没有一把盐巴,一口铁锅更加迷人。
所以,几乎许多人都听说过,匈奴单于在祭天之所,用黄金打造了一个祭天金人!
至于咸阳宫那所谓的十二金人,其实都是各种金属混杂在一起的合金锻造,乃始皇帝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一并焚毁之后,重新浇筑成的。
韩信脑海中飞快的闪过这些信息,随即道:“所以,破昭武城,此举看似凶险,但却一本万利,只要擒拿住月氏王,那北边大地就将尽数归于我大秦之地。
更况且,有昭武城作为据点,我朝就有向着西北,乃至于更西边的西域之地延伸的可能。
而且还可以和长城军团互为犄角之势,在针对于匈奴人的战略上,也将彻底占据主动地位。
可眼下皇帝着令我等佯败一场,更是散布皇帝在军中的消息,以此作饵,引诱匈奴人大军来攻,这计划岂非就要搁浅了?”
众人一思量,却还真是如此。
涉间拱手道 :“将军之计策,在于迅猛破灭月氏,然而月至与匈奴相比较,匈奴方才是我朝心腹之患。”
“嘿嘿!”韩信干笑两声,看向诸将,发现涉间和苏角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们这是担心自己来一招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便道:
“诸位放心,在个人功劳荣辱和覆灭匈奴这样的大业面前,本将自然分得清楚,英布!”
“末将在!”
韩信肃容道:“你手下的月氏军人多口杂,这消息就从你那里散布出去!”
“喏!”英布拱手领命。
“程关!”韩信眸光一转动,看向自己亲兵校尉程关。
程关身躯一震,急忙拱手上前来,原本依照他的军职而言,眼前这几位大佬谈话,他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但就在于他是韩信的亲军校尉,而一军主将的亲兵,一般都是整个军队的十分之一。
先前韩信统军五千,他手底下的人不足千人,只称为校尉。
但现在韩信麾下可是十四五万人,他这个校尉统帅的兵马,一度达到了整整一万之众!
勉强算是小官管大事,过了一把做将军的瘾。
“联系下锦衣卫的人,让他们把皇帝在军中的消息散布出去。”
“喏!”
看着领命而去的程关,涉间和苏角两人忍不住暗自对视了几眼,早些时候就听说皇帝在咸阳城新设置一机构,名曰锦衣卫,但却没有想到,这锦衣卫的手,竟然伸到了草原上,甚至还能成为大军作战的不二利器!
昭武城!
“什么!我儿竟然败了!我儿竟然败了!”月氏王听闻前军战败的消息,木鸡般呆滞的坐在王座上许久后,方才抬起头来,看向站在自己跟前,个个低头不语的部落首领们,目中怒意腾升!
“当初建议出兵的是你们,现在前锋兵败,我儿被秦人生擒之,为之奈何?”
“大王,不若降了吧!”
一个部落首领怯生生的说道:“秦人兵锋可怕,韩信只怕是第二个蒙恬。
早些年一个蒙恬就已经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现在再来一个蒙恬,我们除了归降,还能如何?”
月氏王楞起眼睛来,怒气冲冲的瞪着那人,那人顿时吓得扑倒在地上,不敢言语。
诺大的大殿中,所有的人都急匆匆的跪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只有月氏王自个儿气得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大王!”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清冽的女声传了进来。
月氏王猛然站了起来,朝着大殿外看去,赫然是一个浑身上下都躲藏在巨大黑色羽毛斗篷中的人影,缓缓的走了进来。
“大祭司!”月氏王躬身一拜,随即面露苦涩:“大祭司不在神庙中侍奉草原之神和先祖,来这里可是有什么昭示?”
“我族动荡不安,神灵早有昭示。”黑色羽毛斗篷下,那个极为好听,甚至带着几分空灵之意的女音再度响起,不知何时,竟来到了月氏王身侧。
月氏王叹了一口气:“还请神明昭然,我族人该何去何从?”
“我月氏一族,追逐水草而居,秦人之祸蔓延昭武城下,神明昭示我族人,可迁往西域之地,再建昭武城,留下这空城,让秦人这头猛虎和匈奴那头豺狼相互撕咬,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再临故土!”
“西迁!”月氏王神色一衰,他在原地转了一圈,目中含着泪花:“可这……终究是祖宗之土,祖宗之地啊!”
声音已近乎歇斯底里。
第一百零二章 月氏宫廷之变
看着表情都逐渐变得疯狂起来的大王,大祭司俯身一拜,黑色鸟羽斗篷微微颤抖着,然鸟羽颤动,却不见她的身躯从这宽大的斗篷中露出半分,骤然使得隐匿于这黑色鸟羽斗篷下的她,看起来神秘且诡异。
“倘若大王不愿意西迁,那就发布命令,召集我月氏所有勇士,来昭武城准备和秦人决死!
再派遣使者越过阴山,向匈奴人求助,表达愿依附匈奴人的愿望!
同时也派遣使者前往亲人将军韩信军营中,按照秦人的礼节上表称臣,请求秦人皇帝的册封,我月氏愿为秦国之藩篱。”
月氏王晦暗的脸上露出极为古怪的表情,似挣扎又想放弃,似狰狞又好像是恐惧。
这就像是一个躺在病榻上,忍受着病痛,等着生命终结的膏肓之人一样,内心充满了矛盾。
“派遣两路使节,一路前往匈奴人那里去,一路前往秦人将军韩信那边去请求投降,能拖延多少时间,就拖延多少时间。”
“此外,做好西迁的准备,以防止匈奴人不救援我们,秦人不接纳我们的时候,无路可走。”
黑色羽毛斗篷不仅遮住了大祭司整个人,就连她的面孔,她的眼睛、甚至于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都一并遮住。
月氏王说完这些以后,如同瞬间衰老十多岁。
诸多部落首领下去执行这些命令,一个穿着兽皮衣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
月氏王看了他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父速来没有什么野心,更加谈不上南下秦地打草谷,我们脚下的这一块草原,是我们祖先世代遗留下来,上天恩赐给我们的。
为什么秦人一定要斩尽杀绝?”
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月氏王的第二个儿子,康连山。
康连山看着衰老的父王,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让孩儿领军吧,父王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月氏王闭上了眼,挥了一下手:“去吧,整个昭武城,整个月氏所有的勇士,都将会听从你的命令!”
“我的儿,不要像你的兄长一样鲁莽,轻率的就和秦人交战。”
康连山咚咚咚的磕着头,不知道为何,脸上满是泪水。
“哗哗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边穿了进来,月氏王猛然惊觉过来,还不等他坐起来,数口弯刀就已经落在了他脖子上!
“你!”月氏王怒目看去,发现自己的二儿子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着一个商贾模样的人。
这个人正满脸微笑地看着自己,而自己的儿子康连山,却满目流泪的看着自己:
“父王!对不起!对不起!但是为了我月氏能在祖地长存活下去,我只能如此!
秦国皇帝怨恨你背信弃义,假意上书请求封王,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是匈奴人从中作梗。
可秦人怀有灭我月氏之心,你已经太老了,已经不适合做我大月氏的王,你只会带领我月氏走向毁灭,你就好好的歇歇吧,剩下的一切就交给孩儿来做吧!”
“啊哈哈……”月氏王仰天惨笑一声,遂而痛苦的看着自己儿子,目光渐而凶狠起来,看向了自己儿子身边,那个商贾模样的人:
“我早就应该想到,你怎么会那么好心,带着那么多的盐巴来我月氏,然后又和康鹰说韩信只有五千军,让康鹰带着五万精锐去追杀韩信。
我现在明白了,这都是你的诡计,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说服我的二儿子,让他背叛了他的父亲。
但你要明白,他今天连自己的父亲都能背叛,那将来也会背叛你。”
那商贾模样的人只是含笑,随后像是在心里斟酌一些话语,这才说道:
“我本身就没有什么值得他背叛的,更况且他马上就会成为新一任的月氏王,这个月氏王乃是我大秦皇帝册封而成。
你说他背叛谁?他就是月氏王,他自己背叛自己吗?”
“父亲,对不起,我真的是为了我们月氏能存活下去。”
月氏王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多看康连山一眼,更不想再多听他说一个字。
“带下去吧。”那商贾模样的人轻轻说了一句。
直到这个时候,月氏王忽然睁开了眼睛:“秦人,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商贾温和一笑:“在下娄敬,一个励志学吕不韦的商人,相信月氏王应该听说过吕不韦是谁吧。”
“好!好!好得很!”月氏王咬牙切齿。
“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康连山满脸泪痕,看着月氏王被侍卫押走以后,似是有些恐惧的问道。
娄敬笑道:“王子认为自己能振臂一呼,月氏万民跟随吗?”
“恐怕难以做到。”康连山迟疑了一下:“还请先生教我,我该怎么做。”
“密切严防整个王宫,对外宣称月氏王病重,二王子监国,所有大小事务全部都交给二王子决断。
自然,月氏王定下来的三条办法照样实施下去,你父亲只有三个儿子。
现在大王子和小王子都被韩信军生擒,就算是下边那些部落首领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又能怎么样?”
“同时发使团前往匈奴和韩信军中……”康连山满面愁绪:“韩信会答应吗?”
娄敬沉吟了片刻,随后道:“在下帮王子谋划这么多,只求将来王子坐了月氏王以后,能任我为相国,若王子能指天立誓,我可以为王子往秦军军营走一圈,说服韩将军暂且罢兵,请示秦人皇帝,如何?”
康连山激动不已:“若当真如此,我愿拜先生为师,学华夏之礼仪,兴盛我月氏。”
娄敬那眼睛看着康连山干笑了一声。
康连山这才指天立誓:“若我能为月氏王,定然拜先生为师,任先生为相国,学华夏之礼仪,兴盛我月氏!”
闻得此言,娄敬俯身下拜:“愿为王子肝脑涂地,我即可出昭武城,前往秦军,求见韩信!”
秦军大营!
娄敬面带微笑看着韩信,韩信也面带笑容看着娄敬。
“这么说,先生已经鼓动月氏二王子,生擒了月氏王?”
“不错。”娄敬道:“此件事情干系重大,所以我不得不请自来求见将军。”
韩信琢磨了一会儿道:“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本将所谓的作战计划,也不得不因为战场局势的发展而随之改变……那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娄敬拱手一拜:“小人只是一个普通锦衣卫千户,论官阶,不过是将军手下一个小小的二五百人主罢了,岂敢在将军面前卖弄智谋?”
“哈哈……”韩信忍不住大笑,随即起身一拜:“先生入不毛之地,一张三寸之舌,便已让韩信吞并月氏五万大军,韩信岂敢等闲视之?还请先生教我!”
见如此,娄敬这才招了招手:“此间事情乃是绝密,可配合吾皇万胜,不可教第三人知晓,还请将军附耳过来,小人有良策献上!”
是夜,娄敬与韩信深入交谈,夜半方散,至于说了些什么,却无人能知。
第一百零三章 天佑大秦
“我大秦北筑长城而守藩篱,不仅要面对匈奴人,还有东胡人,也是令人非常头疼的问题,所以臣料想王离那边最多还能抽调出十万人,剩余的十万人必定要用来防备辽东以北的胡人。”
嬴胡亥率领两千铁骑,与蒙恬狂奔数百里之后,逐渐放慢了战马的速度。
嬴胡亥道:“据闻昔年于荆轲一同行刺先帝的秦舞阳,其之祖父秦开,为燕国上将军,曾与胡人相交数十年,胡人深信之。
奈何秦开得到胡人信任以后,陡然调转锋刃,率军十数万,杀得胡人流血漂橹,燕国得以扩地千里。
朕本以为胡人早就已经没落,没曾想依旧还盘踞在辽东以北。”
蒙恬颔首道:“吾皇有所不知,臣早些年领军北伐,曾与胡人交手过,他们隐藏力量,或许比头曼统帅的匈奴更强几分。
昔年匈奴人生活在河套平原,臣帅军北伐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匈奴损失破重。
但东胡人自六七十年前,秦开掠地千里以后,就一直都在休养生息。
臣甚至听闻,胡人大首领,曾经听闻头曼得了一个漂亮的大阏氏,竟然直接差人索要头曼的大阏氏,说送去给他玩弄十日,然后归还。”
“哦?”嬴胡亥眼睛都要爆出来了,这他么胡人是不是都有人气爱好?
蒙恬笑道:“头曼也算是一世英雄,身为匈奴国主,这样的羞辱却能承受下去,足可见胡人之强,不可小觑之。”
嬴胡亥微微颔首,他倒是记得历史上精确记载过,冒顿成为匈奴单于之后,胡人大首领也是派遣人来要他的大阏氏。
大阏氏是什么?
这就相当于是秦人的皇后啊。
胡人大首领这行径,就相当于和别个国家的君王说,嘿,你老婆不错,送来玩几天?
结果呢,冒顿送过去了。
这行为也堪称狼灭。
然后胡人狮子大开口,看到匈奴人有千里马,就讨要千里马。
冒顿二话不说:给!
甚至一度窝囊到他手底下的匈奴王都看不下去,请求发兵攻打胡人。
冒顿却依旧不说话,直到胡人猖狂到了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地步,冒顿忽然发兵,一鼓作气灭掉胡人,整个长城以北,就只有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就是匈奴,就是冒顿!
匈奴帝国当然不是一天建成的。
按照正史上,冒顿灭东胡的这段时间,中原上正在爆发秦末农民大起义。
章邯骊山军团在巨鹿一招,搞了一招围点打援,围困赵王赵歇,然后王离亲率二十万长城军团南下,蹲点守候,简直类似于嬴胡亥前一世那个时代某种手游的玩法——蹲草阴人。
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宰一双。
眼看着所谓的六国覆灭就要被彻底镇压,忽然来了一个叫项羽的挂壁,斩苏角、擒王离,长城军团就此覆灭。
章邯投降,大秦彻底完蛋。
于是,黄河以北的秦长城对于匈奴人而言,那就真的只是一堵墙了。
随后,匈奴伐灭月氏,月氏不敌,顺着西边走,越过西域广大之地,在那边重建昭武城。
至此,匈奴帝国彻底建立!
乃至刘邦建立汉帝国以后,才会有白登山之围。
但刘邦没死在白登山,正统的说法是张良献计策,送钱财给冒顿的大阏氏,让大阏氏吹枕边风,冒顿这才放掉刘邦。
嬴胡亥心中暗自思索,纵观匈奴的发家史,其中有很多个关键节点,只要这些关键节点被打破,匈奴还想成为这个时代的霸主,那就是做梦!
冒顿已成了自己的刀下之鬼,匈奴灭东胡、灭月氏,更是不可能。
反而,大秦帝国因为自己出现,将会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辉煌时代。
“东胡……”嬴胡亥猛然惊觉过来:“蒙恬,你说匈奴人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联合胡人,让胡人进攻辽东一代,吸引王离兵力?”
蒙恬愣了一下,随即道:“陛下圣明,这不是有可能,这是百分百会发生的事情!
臣当年也和胡人交过手,这群人只要有利可图,就会拼命,但辽东辽西一代,尚且有十余万大军镇守,陛下也大可放心。”
嬴胡亥琢磨了片刻,随后抬头朝着四野里看去:“我们这是要越过贺兰山一代了吗?”
“不错。”蒙恬道:“越过贺兰山以后,我们要绕上千里的路,就能直插匈奴心脏之地。”
嬴胡亥抬头看了一眼蔚蓝色的天空,天上有一轮火辣辣的太阳挂着,可迎面吹来的风,却让人感到身上一阵阵阴冷的刺痛。
再往北,气候会更低!
秦军将士们身上并没有带着多少御寒的衣物,但这无所谓,大秦最不缺的就是以战养战的猛士!
战争对于秦人,本就是家常便饭。
哪怕正史上强大的汉朝,发动对于匈奴的灭国之战中,打起战来最凶狠的,依旧是老秦人。
这才有了那句关中子弟皆豪杰的说法。
“愿大秦列祖列祖庇佑,朕只求一战定天下!”
感受着寒风拂面,嬴胡亥第一次祈祷祖宗神灵,随即,他下令,传令书到王离哪里,让他警告胡人,胆敢在大秦伐灭月氏之际作乱,下一个就灭掉东胡!
也就在这个时候,白起率领大军达到长城边境,但迎接他的人却不是王离,而是王离的副将王猛!
王猛生的五大三粗,身高九尺,提丈八铁矛枪,威猛之气可说是扑面而来。
“胡人不知怎么地,最近忽然发动了对辽东的进攻,而且我军斥候探查得知,发现东胡草原上在大量集结兵马,怕是要对辽东郡发起猛攻了。”
白起脸色沉着:“王离将军乃帝国宿将,他镇守辽东之地,本将最是放心,那你麾下此刻有多少兵马可以调动?”
王猛拱手道:“名义上有十万,但除去镇守各处要塞的兵马以外,末将这边最多给将军五万军。”
白起皱了一下眉头:“这么算起来,那狼山此处最多也就只有六万军?”
他麾下有一万自己挑选的精锐,加上这五万人,也只不过是六万之中。
王猛涨红了脸:“阴山南边长城后,多是徭役民夫,若各地要塞无兵力镇守,一旦匈奴人发现有机可乘,我朝恐损失惨重,还请将军三思之……”
说完,王猛拱手一拜,神色凝重。
“哈哈 ……”白起忍不住大笑几声,拍了拍王蒙的肩膀:“本将为曾说过要放弃阴山段长城的各处要塞,设伏于此处,六万大军足以!
但却要将军你征调民夫过来,只要匈奴大军从这边过去以后,我们就在这千里沃土之上开挖陷马坑,本将要匈奴人赖以成名的骑兵彻底沦为废物!”
“报——皇帝陛下有令书到!”
白起眉毛一挑,似乎很是兴奋:“念!”
“东胡恐欲兴兵来犯,可传告此等蛮夷,敢越长城半步,月氏国灭,东胡死绝!”
第一百零四章 大秦无间道
昭武城。
心急火燎的月氏二王子康连山,终于等到了娄敬的归来。
“先生如何了?”
看着面前急吼吼的康连山,娄敬却故作优雅:“我一路奔走,甚是劳累,却不知可有酒肉下肚?”
“哎呀!我的先生啊,你真的是要急死我了,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酒肉吃?快去!快去准备烤羊腿,加上葱泥蒜泥,给先生吃个够!”
一脸三碗酒水下肚,吃掉半条烤羊腿以后,娄敬这才无比安逸的拍了拍肚子,就差没有扯出一个饱嗝了。
一边上又是端茶,又是切羊腿肉的康连山这才无奈的问道:“先生可以说了吗?”
“哈哈哈……”娄敬忍不住大笑起来:“ 王子何不想想?我下半身的荣华富贵,可全部都在王子身上,若是此行不顺利的话,那我还吃得下肉、喝的下酒吗?”
康连山顿时大喜,随即自拍脑门,“啪”的一下,脑门上就留下了一个油渍巴掌印:
“我实在是急糊涂了,才没注意到这点,那还请先生细说?”
娄敬却眼睛一亮:“王子,事情已经成了,你成为月氏王的事情板上钉钉,那再说接下来的事情之前,我可否先讨要封赏?”
“先生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给的,什么都给!”
娄敬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顿时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活脱脱的小人得志姿态:
“实不相瞒,我在秦地出生低贱,未曾亲近过绝色美人,就算后来做生意,得了些钱财,哪也不过是遇到一些为了一锭金子就能脱裤子的下贱娼妇。
所以我恳求大王,能赐给我良家出身的美姬。”
一听到娄敬都叫自己大王了,康连山更是激动:“但凡先生……不,相国不说,我也要赐给你良家出生的美姬!”
娄敬喜不自胜,躬身一拜:“再者,娄敬贫穷低贱时候,见过达官贵人出行,前呼后拥,好不威风,恳请大王赐给我依仗。
只要这两件事情,娄敬自此以后,为大王效命赴死,也绝不皱眉!”
卧底能做到这个份上,那真的是无敌。
可娄敬偏生做到了,锦衣卫之中素来不乏人才,但娄敬这等人才,却是首屈一指。
“都依你!都依你!”康连山激动无比的说道:“国相能说此去秦军大营的事情了吗?”
“臣下此去秦军大营,发现秦军并非是铁板一块,尤其是韩信此人,虽此前立功,但却因为秦国皇帝偏信爱将涉间,竟然将俘虏我月氏四万之众的功劳,大半都算在了涉间身上。
韩信军中人人不满,但目前未曾发作,却只是因为秦国皇帝已经到了韩信军中。
秦皇暴虐,以血腥手段斩杀数百激愤不满的韩信军将士。
韩信在心中更是敢怒不敢言……”
说着,娄敬往前凑了凑,低声道:“大王有所不知,臣昨天晚上求见秦国皇帝之后,韩信私下请我去饮酒,臣在他的大帐中发现他夫人写给他的家书。”
“家书?”康连山不解,只是追问:“秦国皇帝同意册封我为月氏王了吗?”
“自然是同意,但却要求每三年上供战马五万,肥羊二十头,肥牛六万头。
这按照当初先王请求册封的要求一致,所以臣答应了下来,至于册封令书,快则半月,迟则一个月时间,还请我王莫要心急!”
康连山闻得此言,心中大定,娄敬甚至看到他脸上都已经露出了无比轻松的表情来。
随即又道:“臣解下来要说的,还请陛下看完这封韩信夫人写给他的家书再说!”
月氏贵族也读书,诸子百家经典偶尔可见于蛮夷之地,所以康连山自然识得汉字。
“荒唐!怎么会有如此之君王?”康连山直接将那卸载帛上的家书丢在地上,甚至还不觉得解恨,又用力地踩了几脚,吐上口水以后,方才觉得解恨!
康连山看着满脸古怪笑意的娄敬:“秦皇竟然将韩信的夫人诓骗到咸阳宫中玷污,此等举动,简直就是禽兽之举!”
“大王所言不差!”娄敬拱手道:“而臣接下来将要说的,正好与韩信有关。”
“方才臣说道,秦皇接见臣下以后,韩信随后暗中宴请臣,宴会之上,韩信方才饮酒,就对秦皇大骂不止,随后更是表现出来了反叛之心。”
“哦?果真如此?”康连山动容不已:“若能请得韩信为将,我月氏恐不弱于匈奴,更可令强秦望而却步!”
娄敬压低声音道:“臣自然在一边上暗示,甚至后来直接明言,若韩信肯入我月氏,可为大将军之职,但韩信所想,远超臣之见识。
他……”
娄敬说到这里,猛然起身朝着房门外看了一眼,随后又走到房门外,对着守在外边的侍卫挥手道:
“去外边守着,睁大眼睛,不准任何人等进来!”
侍卫们走远以后,娄敬这才低声道:“韩信言说,他愿为内应,请大王发兵偷袭,可杀秦皇!”
“啊!杀秦皇!”
康连山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倘若是不成,那我月氏岂非要族灭?”
娄敬忙道:“大王细细一想,有韩信作为内应,如何不得杀秦皇?”
康连山依旧脸色苍白,娄敬心里倒也明白,这月氏人大部分都有秦人恐惧症,遂而耐心说道:
“大王且听臣下一言,若我月氏安然接受秦人册封,那就是秦人之藩篱,每三年就要上供海量资源,那我月氏纵便是守住了这片祖宗留下来的草场,又能有什么大的作为吗?”
康连山张了张嘴,满脸郁结的说道:“我不要什么大的作为,只要能守住祖宗留下的牧场就可!”
娄敬心里简直有句吗卖批,这什么玩意儿?
“大王三思啊,若是有韩信作为内应,我等暗中发兵,袭杀秦皇,到时候韩信必定不为秦人所容纳,他韩信除了投靠我们大月氏,还有第二条路吗?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大王还担心我大月氏武功不行,军武不强吗?”
康连山终于被说动心思,他定定的看着娄敬,沉吟片刻以后,这才说道:
“倘若真是如此,那我月氏第一步杀秦王,秦国必乱,等到那个时候,岂非可以顺势联合匈奴,取秦国长城内外,皆可为牧场?”
“大王圣明!”娄敬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已经把康连山鄙视到了十万八千里开外。
蛮夷就是蛮夷,就他么只会想着放羊!
“那事不宜迟,此间事情,我全权交给相国处理,不知相国意下如何?”
娄敬振奋一拜:“臣!万死不辞!”
第一百零五章 大劫大秦皇帝的狠人部落
康连山退下之后,果真有美姬送来,娄敬自然放浪形骸,他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假装圣人,惹得康连山心生怀疑。
毕竟,娄敬可不会傻乎乎的觉得,康连山对自己是百分百的信任。
身在异族,多一个心眼儿,自然就能多活一段时间,多活一段时间,就能等到皇帝平定草原,活到咸阳论功封赏!
尤其是他发现康连山秘密软禁月氏王后,站出来和所有的部落首领说月氏王授权他管理月氏一切大小事务的时候,好些人站出来反对,说要见月氏王。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神秘且诡异的大祭司,忽然站出来说康连山说的是真的,这些事情乃是她亲耳所听、亲眼所见的时候,娄敬就觉得事情不简单。
这个看起来毫无主见,胆小怕事的人,恐怕才是内心城府最深的人。
“怎么样?那个秦人商贾说的话是值得相信的?”一座光线昏暗,甚至看起来有些阴冷恐怖的石屋中,一个空灵无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康连山在这阴冷可怕的石屋外止住脚步,听着那空灵无比的声音响起后,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贪欲,随即沉声道:
“这么说,那个秦人是值得信赖的?”
“若那个秦人不值得信任,那他又怎么会帮你直走康鹰?又或者说,你认为康鹰战败,是这个秦人的诡计?”
“这……”康连山摇头:“康鹰本身鲁莽骄横,才会招致兵败,几万人一头扎到了秦军的埋伏圈里边,却还自以为勇猛,和这个秦人无关。
毕竟,当初我和他合谋是支走康鹰,康鹰如果侥幸战胜韩信,那我们就在大王耳朵边上吹风,说康鹰拥兵自重,想要自立为王。
如果康鹰战败,我们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昭武城。”
“所以,这个秦人值不值得信任,你自己心里已经很清楚。”
康连山听着这空灵的声音,目中又一次出现可怕的欲望,却不知为何,他看着那石屋中的黑暗,面上闪过几分挣扎之色后,终究还是没有迈出脚步,只是高声道:
“很好。”
丢下这里两个字以后,康连山便消失在了这石室前。
与此同时,韩信大营中,他这边也差不多把娄敬和他设局的事情,告诉了涉间、苏角、英布三人。
因为这事情过于机密,所以近乎十五万大军中,只有他们四人知晓真实情况如何。
苏角干笑一声:“此举……要不要先向着皇帝陛下请示一二?”
“毕竟这传出去以后,名声实在是太难听了。”涉间也有些尴尬的笑道:“历朝历代,总会有人抹黑先代君王,这个计策可以说是不二之法,但就这样施展出来,未免辱没陛下名声。”
韩信却笑眯眯的说道:“难道诸位将军忘记了?皇帝有圣旨在前,此处战场我一言决断;计谋我已经和娄敬定下,你们只管执行下去,倘若真是皇帝陛下追究起来,韩信愿一力承担!”
英布听了这话,顿时起身道:“哪里有战功多人享,风险将军一人承担的道理?英布愿与将军同责!”
涉间和苏角两人见状,却只是面上带着几分笑容,并没有如同英布一般请求和韩信同责。
毕竟,两人又不是韩信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二人是蒙恬一手提拔起来的。
涉间碍于面子上过不去,只是道:“陛下乃贤明之君王,兵法谋曰:兵者诡道也!
故而,末将以为,我等只管遵照将军所吩咐便可。”
两人的反应大致在韩信预料之中,韩信倒也不放在心上,毕竟几人相交不是很深。
“陛下的龙纹黑金甲已经送到这边来,谁人着甲,假扮吾皇?”韩信眯眼一笑。
“若只是需要假装重伤的话,那我军可否随意挑选一人?”苏角抢着说道,方才英布表态同责之际,涉间倒是发话了,可他缺什么都没说,心里不免有些尴尬,是而此刻争着说话。
韩信这边才要说话,大帐外边忽而传来一声通报:“工部侍郎公子牛押送粮草到!特此求见韩信将军!”
众人眼睛一亮,韩信更是眉毛一挑,咧嘴笑道:“这才真的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诸位就跟随本将一并外出,迎接公子牛吧!”
“喏!”
大帐外,一脸风程仆仆的公子牛看到韩信等人自军帐中走出,满脸火热的看着自己,心底下却觉得很是奇怪,搞不动这是为什么?
就算自己这是押送军粮过来,他们也不至于这样热情吧?
“韩某有一事,关系我军胜利与否,还请公子相助!”
……
广袤无边的草原上,隐约可见飞雪缓缓洒落,细细密密的像是碎米一般,打落在深绿色的牧草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来。
便在这个时候,一群骑军自天边呼啸而来,当他们越过一片长满了牧草的山坡后,这才发现前方已经出现一群集结成型的骑兵,正在山坡下的平地上摆开队列。
那队列最前方,一个披着熊皮的人,正在大声呼喊着什么。
“最多五百人!”蒙恬勒住战马,回头看了一眼皇帝。
嬴胡亥稀奇的看了一眼,随即脸上带着苦笑:“看样子,我们的运气不算太好,这才走了不到千余里,就遇上匈奴人的队列了。
只是朕觉得有点奇怪,他们就像是提前知道我们要来一样,竟然都已经集结好部落中的勇士了。”
蒙恬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发现那边队列虽然集结成型,但最前列那个披着熊皮,骑在大黑马上的人,却像是在训斥着什么,有点像是战前动员,而这些人发现自己等人出现以后,队列顿时就显得有些混乱。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们并非是提前预支自己等人的到来!
正当蒙恬要说话的时候,嬴胡亥也看出这一层意思,他猛然道:“不对,他们不是匈奴人,是……”
嬴胡亥和蒙恬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羌人!”
“杀啊!”正在这个时候,那些羌人忽然喊叫着,从山坡底下对着嬴胡亥他们率先发动了进攻。
嬴胡亥愣了一下,这是认真的吗?他敢肯定自己的眼睛没有瞎掉,对面许多骑马的人,虽然是骑马,可手中拿着的武器极为原始,就是一个套马杆儿,甚至于有的手中拿着的东西就是一根木棍这类的,连白蜡杆这样坚硬的木杆都没有。
至于弯刀……似乎是有人手提弯刀的,也有人端着弓,但在嬴胡亥看来,那弓和秦人小儿弄来射鸟玩的弓,没多少区别……
蒙恬尴尬的看了一眼嬴胡亥,有点难以置信的说:“陛下,这群五百来人的羌人,竟然对我们发动了进攻?”
嬴胡亥一拍脑袋:“你回头看,我们立在山坡上人不足百骑,剩下的还在坡底下列阵,而我们身上装备精良,他们这是把朕和你当成土财主,来抢劫了啊!”
第一百零六章 手衣
“稳住!”
眼看身后大军就要跃马横刀,嬴胡亥低喝了一声,然后百十来根零零散散的箭矢呼啸而来,却只是被圆盾挡了一下,就震飞了出去。
同样是弓箭,但却因为弓的制作水准不一样,所以弓箭的射程和杀伤力,都会呈现出天壤之别来!
嬴胡亥恶趣心中生,他挥了一下手,身后密密麻麻的大军便从左右两翼,一字排开出现在了上坡顶上。
远远看去,诺大的山坡上,横贯一里范围,全是秦军,那带头冲锋的羌人首领顿时吓得一个踉跄,大声惨叫着拨转马头,就要往后边逃走。
“嘿!”嬴胡亥大乐,开弓就是一箭,那披着熊皮的羌人首领应声落马。
“杀——”
蒙恬手提陌刀,雷喝响遏行云,率先纵马俯冲而下。
“轰——”
在他身后,骑兵弯弓射箭,两千之众足可组成箭阵,呼啸而来的箭阵令本就灰蒙蒙的小雪天更加显得阴沉可怕。
“轰——”
弓如霹雳,弦如闷雷!
五百多人瞬间就有一半倒地。
“展开左右两翼,不要放走一个人!”嬴胡亥取下马上陌刀,直觉捏着寒冰一样刺手,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
“这天气……也太冷了吧?”
嬴胡亥驱马冲在最前列,左右两边的禁军嘶声怒吼着俯冲而下,更远处的禁军骑兵开始绕大弯。
这羌人部落不大不小,不到二里地,轻而易举就被包抄过来。
破旧的羊皮帐篷里边,女人惊恐的喊叫声到处都是,零星飞射而出的箭矢,肆意的收割着这些人的性命。
“留下口活!”嬴胡亥打了一个哆嗦,不是因为杀戮而恐惧,而是因为天气太冷了。
于是,杀戮变成了合围,手提带血陌刀的大秦禁军,像是驱赶牛羊一样,将帐篷中的女人驱赶了出来。
“陛下!”蒙恬身上染血,很快就变成了一片冰凌,这是真正滴水成冰的严寒气候。
嬴胡亥驱马在这些羌人女人面前走过,他穿着厚实,都觉得很冷,可怕的是这里边竟然还有人赤足站在落了一层碎米雪的草地上。
“陛下?”蒙恬驱马追赶了上来,拱手道:“不可心生仁慈,这些羌人一个不能留,否则我大军行踪暴露,届时四方皆敌,八面是贼,草原上恐怕要寸步难行!”
嬴胡亥将陌刀挂在马鞍上,搓了搓手:“将军有没有觉得天气太冷了?”
“这?”蒙恬低头看了一眼这些羌人妇人,要说有姿色……他有点作呕……
因为这些妇人身上很脏,甚至带着非常厚重的膻味,稍微一靠近就让他皱眉。
更有甚者,从不绾的头发丝疯婆子一样散落着两边,遮住面孔,不成礼体!
皇帝这是?
军中三月,母猪赛西施?
蒙恬下意识的侧脸看了看皇帝,发现皇帝果真一脸微笑的看着这群妇人……
“实在不行,洗洗干净,还能侍奉陛下?”蒙恬心里这般想着,自个儿就轻微干呕了一下。
“启奏陛下,人数大致两千多!”一个禁军校尉拱手道:“也问清楚了话,她们说这不是部落,而是一个匪贼窝子,里边的人几乎都是被抢来的,她们问我们是月氏人,还是匈奴人?愿意依附我们!”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这校尉的五官都快彻底皱在一起了。
嬴胡亥翻身下马,不等他说话,又一个人来禀告,说发现五六个大帐中,堆放着诸多粮草,其中还有食盐这样草原上的紧缺货,而且数量不少。
“陛下?”蒙恬也随即翻身下马。
嬴胡亥这才道:“将部落中的皮革搜集起来,分出一部分人手去熬煮肉食,这么冷的天,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过夜。
还有,让人在外边盯着,设置暗哨,身上多披一些皮毛,小心天寒!”
“喏!”校尉立刻应声去做,至于那些尸体,则无人理会,最多几天时间,就会被草原上的狼群吃光,又或者是其他的凶猛禽兽。
嬴胡亥走到其中一个光着脚的女人面前,缓缓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人吓得浑身发抖,小心翼翼地说:“我……我没有名字。”
嬴胡亥一愣,随即道:“会针线活吗?”
女人兴许是觉得眼前这个身材魁梧,长相也最是英俊的青年,和以往那些粗俗残暴的恶贼不一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人,好奇的问道:
“什么是针线活?”
嬴胡亥一拍脑袋,这才道:“就跟缝制兽皮衣裳一样,我想让你带着你身后的那些人,依照手的模样,缝制出来能包裹一只手五根手指头的……手衣?”
手衣这个新鲜的词眼,完全是因为这个时代的袜子,叫做足衣。
足衣,名副其实给足穿的衣服,所以叫做足衣,那给手穿的,叫做手衣,也不足为怪吧?
这个羌人顿时明白过来,很是激动地就把自己身上黑黢黢的羊皮扯了下来,包裹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又惊喜万分,满眼都是讨好之色的看着嬴胡亥:
“是这样吗?然后留出五根手指的位置?”
“是这样。”嬴胡亥伸手将自己身边一个禁军的横刀拔出,吓得那羌人惨叫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得发抖,双手捂着脑袋:
“别杀我!别杀我!我一切都听从主人的话!别杀我!”
嬴胡亥愣了一下,随即看着手里寒光闪烁的横刀,他是要把羊皮分割开来,告诉这个女人怎么做手套。
没错,他就是要让这两千多羌族夫人给大秦军卒做手套,还有其他的皮衣。
否则的话,大军还没绕到匈奴后方,就已经被活生生冻死了。
“放心我不会杀你。”嬴胡亥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称呼都已经变了,“你看好,羊皮分割出五个手指的空间来,然后再用针缝制起来,就像是五个管子,手指头整好可以插进去。
然后后边的就紧贴着手掌包裹起来缝制,最后再留下两根绳索,能栓在手腕上,这东西就叫做手衣。”
羌族妇人控制住看到刀锋以后的心理恐惧,认真听着嬴胡亥说话,然后从那脏兮兮的衣服底下,取出来一根……骨针!
蒙恬就在嬴胡亥身边,他听着皇帝说完以后,整个人又是一惊,倘若有这手衣保护双手,那不知道会有都少边关将士免于冻馁之祸啊!
边关之地苦寒,非是玩笑话。
有时候轮值长城烽火台上的军卒,手指头都会冻掉!
蒙恬深知,皇帝此举,将得万人称颂!
第一百零七章 北原遗孤
“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告诉其他的人怎么做。”嬴胡亥直起身来,笑眯眯的看着这羌族妇人:
“我给你们温暖的帐篷,滚烫的肉汤,衣服和食物,你们所有人都动起手来,把手衣做出来!”
“我会提供给你们刀片分割皮革,当你们做出足够多的手衣后,你们就制作宽大的皮袄,只要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不会伤害你们!”
看着跟奴隶主似得皇帝陛下,蒙恬又一次陷入到了沉思中。
手衣的出现,必定会掀起一阵军需狂潮,但皇帝身上似乎有种天然亲近弱者的品质。
而对于强权者……
想到朝堂上的诸公,在锦衣卫严密监视下瑟瑟发抖的场景,蒙恬又是一阵出神。
皇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自己以为看穿他的时候,就会发现皇帝身上布满了更多的谜团。
大帐中,酒水温热,皇帝下令分给军卒御寒,自己则动手洗刷了一口铁锅,开始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热水。
蒙恬领着军卒在一边的吊锅上下已经冻得跟石头一样的羊肉。
这是大军出发后的第四天,天气严寒,但没有人说半句怨言。
他们受的苦,皇帝与他们同在。
“主人!”
正在嬴胡亥闻着肉香,脑子里满是前一世麻辣香锅滋味的时候,大帐外边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嗯?”皇帝挑了一下眉头,立刻就有禁军大步走了出去,随即又进来禀告:
“是先前那个羌人,她做好了一双足衣!”
嬴胡亥“哦”了一声,“让她进来!”
“喏!”
片刻时间后,羌人跪在嬴胡亥身前,双手呈给那一双看起来粗陋的手套。
嬴胡亥倒也不嫌弃,接过来戴在手上试了试,很是温暖,随即丢给了蒙恬:
“试试!”
蒙恬双手接过:“多谢陛下恩赐!”带上以后,蒙恬脸上也不免露出一种满足感:
“很是温暖,这更加便于我们顶着严寒深入不毛之地。”
这时候,禁军端着熬煮好的羊肉送到了嬴胡亥身边,蛮夷无筷子,嬴胡亥也只能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戳着吃。
清水羊肉,只是加了些盐巴,再加上蒜泥配着野韭菜泥蘸着吃,滋味也颇为不错。
“你很聪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不断吞咽口水的羌人,嬴胡亥忍不住说道。
羌人抬起头来,惊恐地看这嬴胡亥,又被这句话吓得结巴了起来:“我想跟在主人身边,主人很强大!”
“噗——”
刚喝了一口热汤的蒙恬,直接就忍不住喷了出来,看到皇帝一脸无奈的眼神后,蒙恬急忙道:
“臣……臣失礼了……嘿嘿……嘿嘿……哈哈哈……”
压郁的笑声逐渐放肆,最后甚至就直接变成了大笑。
嬴胡亥也无奈的笑了笑,大帐内外透露着轻松的气氛。
羌人女人咽了咽口水,嬴胡亥此刻心情颇为不错,大军有了皮革和手套御寒,能真正如同天罚之剑般降临在匈奴人心脏之地。
他把手里的羊腿递给了这羌人,乐道:“你他娘还真是有想法。吃完滚蛋!”
羌族女人大口吞咽着,跟饿死鬼无什么区别,但她吃了几口后,忽然停了下来,她想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大了眼看着嬴胡亥。
“放肆!”立在一边上的禁军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反手就把腰间的横刀抽了出来,把皇帝护在身后。
奇怪的是,这一次羌族女人没有被吓的跪在地上求饶,她睁大了眼,看着嬴胡亥,又看了看嬴胡亥身边的那个禁军,勉强算是黑白分明的大眼,居然流泪了!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紧张什么?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而已!”
那禁军这才退到一边上,可一双眼睛已经盯着这羌族妇人,一动不动的。
“你?你们是赵国人?还是燕国人?”
“嗯?”这一次,轮到嬴胡亥和蒙恬瞪眼了。
羌族女人哭的更厉害了:“你们一定是从中原过来的,我!我!我的娘亲是赵国人,当年被匈奴人劫掠走,后来才有了我。
她和我说过中原的赵国,但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你们是赵国的人吗?”
“你娘什么时候被劫来的?”嬴胡亥倒吸了一口气,这竟然在草原上遇到了一个赵国遗孤?
“我不知道……”羌族女人哭了起来:“我还在很小的时候,两个部落交战,我就和我娘亲失散了,后来我就跟着羌人。
再后来遇到了这群贼人,再后来就遇到了主人,你……”
她满脸泪痕,朝着军帐中表情缓缓变得凝重的诸人看了去,最后发现眼前这个尊贵年轻人的表情,也逐渐变得阴沉下来,她顿时有些失落的说:
“原来,你们不是赵国人啊……”
“不!我们是!”嬴胡亥表情严肃:“现在天下一家,赵国已经和秦国合为一家,我们是秦国人,也是赵国人,像你这样出身的人,你身边还有多少个?”
“有!”羌族夫人……不,赵国遗孤捧着手里的羊腿跑了出去。
“陛下,昔年匈奴之灾祸,危机多个国家,时常会有中原百姓被掳走。”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锅子里沸腾的羊肉:“那是以前!”
他转头看着大帐中的十来个禁军:“你们现在知道,朕为什么一定要亲冒矢石,深入这不毛之地了吗?”
“愿追随吾皇万岁!”
振奋无比的声音回荡开来。
嬴胡亥站起身来:“在那些士大夫眼中看来,长城以北,就是不毛之地,就是蛮夷之地,但这里有我华夏子孙受辱,甚至于他们的后代,都在这苟延残喘。
天下可以分七国,乃至于分为百国,都可以。
但唯独我炎黄子孙,在面对任何外辱的时候,都只有一国!”
所有人浑身剧震,宛若血脉中某些隐匿于灵魂深处的东西觉醒了一般。
这一刻,皇帝是神圣的。
他像是自天上云端走落人间的神祗,无论他此刻发出什么命令,都将得到彻底的执行。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大帐外传来,嬴胡亥起身走出军帐,蒙恬看着皇帝笔挺的背影,目中神色复杂跟了上去。
约莫二十余衣着破烂,皆赤足行走在冰雪中,面黄肌瘦的妇人,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从大帐中走出来的皇帝。
“你们中有秦人吗?我的父亲临死前和我说过,他是秦人!”
第一百零八章 皇帝的妇人之仁
“有!”嬴胡亥走上前去,看着那个年岁最多三十,但却已经有了白发生的妇人。
他生出双手,拉着那双已经缺了手指头的双手,上头满是伤痕,新旧叠加在一起,当真和一个六七十岁老妪的手没什么区别了。
“我是秦人。”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对这那妇人露出一个小脸:“你们都进来。”
这个秦人遗孤的父亲当年是一个武夫,那个时候始皇帝尚未一统天下,但秦军却已经和匈奴人有过接触。
或者换个说法,匈奴人已经开始南下打草谷,他父亲就在一次战斗中被生擒。
但因为他父亲的勇猛,亲手格杀五人,反而被一个匈奴人当户看上眼。
匈奴单户也不是小官,各自有封地,强大的统帅数万人,小的也过万。
那匈奴当户就逼迫这个秦将取了自己的女儿,时间一久,两人自然生出感情来。
这时间再过,就遇到了蒙恬北伐匈奴,那秦将一听是蒙大将军来了,就生了归附之心。
奈何还不等他找到蒙恬,盘踞于河套平原一代的头曼就战败了。
没过多久以后,这秦将的身份不知道怎么就泄露了出去,头曼为了报复秦人,就发兵灭掉这个一个当户。
秦将战死前把自己的事情说给了自己的女儿听,随后部落战败,她跟着少部分活下来的族人在草原上游荡。
再后来,就被这群游荡在草原上的强盗抓走,自然免不了一番凌辱。
再往后,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得知她是秦人的后代,就让她赤着脚在冰雪中行走,经常凌辱折磨她。
时间再往后,她发现身边又和自己一样的人,有的是燕国人,有的是赵国人,但只有他自己一个秦人。
故事听完,天已经大亮。
其余的羌族妇人已经把大军需要的皮袄超量制作出来,毕竟做的简陋,骨针一串,就是皮袄。
“陛下,杀不杀?”蒙恬低声请命:“这些人若是不杀,我军行踪恐怕有些路出去的危险。”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问道 :“我们现在距离匈奴人盘踞之所,还有多远?”
“五六百里!”蒙恬很确切的说道。
“那你认为,两千个妇人靠着双脚走路,能把消息散播到什么地方?”
“这……”蒙恬迟疑了一下:“臣是将军,在军中做事情,素来不掺杂个人情感,臣率先考虑的是,臣的部下是否安全。”
“爱卿……”嬴胡亥苦笑了一声:“朕实在是下不了手啊,若其中没有我华夏血脉,自然是全部要杀!”
蒙恬神色微微狰狞,沉声道:“杀!”
嬴胡亥起身,走到了大帐外边,秦姬已经准备好了皮袄给皇帝换上,领嬴胡亥意外的是,她居然洗过澡了……
还有另外一个没有名字的赵人,她也洗过澡了……
一个校尉低声道:“臣看着的,第一次端出来倒掉的水,是黑的,跟墨汁一样,五六次以后,水就变清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他伸手拍了拍这憋笑校尉的肩膀,低声道:“放心,真不会把你偷看女人洗澡的事情说出去。”
校尉表情凝固,呆头鹅一样,看着皇帝走上前去:
“这里留下足够的粮食给你们吃,你们躲在这里不要出去,等到寒冷的节气过去以后,你们就往南边走,等你们看到和我穿着同样甲胄的人,你们就和他们说,你们是秦人。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会将你们从这个罪恶的地方带走。”
“将军,我还没有名字,将军能赐我一个名字吗?”赵人看着嬴胡亥。
她们呆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消息闭塞,根本就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她们只是以为,这个将军的名字就叫做皇帝……
“名字……”嬴胡亥眯眼想了一会儿,说:“第一双手衣是你做的,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手衣,我希望等到这个寒冬过去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
皇帝已经翻身上马,新的了名字的手衣,似乎不舍。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男子,自出生开始,所接触的都是人间的恶。
那知人间也有善与美?
蒙恬正在大声训斥军卒:“所有人都给我睁大眼睛,不可以出现任何差池!”
嬴胡亥驱马在蒙恬身侧停住,蒙恬脸色不虞,却还是拱手道:“陛下,大军全数集结!”
“蒙将军是在怪朕?”
“臣不敢!”蒙恬闷声道。
嬴胡亥乐呵起来,随即眉头一挑:“国丈休要恼怒,朕此去,更是要仰仗国丈方才可取胜!”
“臣……”蒙恬语塞,皇帝也有不要面皮的时候啊!
蒙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沉声道:“按照时间计算,匈奴大军此刻应该已经开始集结,如果韩信的计策奏效,那匈奴只怕会集结更多的大军,前往昭武城而去。”
嬴胡亥扯了一下手套,随即厉声道:“韩信有没有成功吸引匈奴人,就看我们接下来走的路上,会不会碰到匈奴人,只要碰不到,那我们就直奔匈奴后方,见人就杀,一个不留!朕要让匈奴绝户!”
“誓死追随陛下!”振奋的怒吼声,回荡在雪花飘落的战场上。
——
狼山!
“启禀将军,我军放出去的斥候案中发现草原上开始有匈奴骑兵集结的趋势,眼下该如何才好?”
白起思索了片刻,随后道:“本将让你准备的一千人,你都准备好了吗?”
王猛愣了一下,随即动容道:“将军,当真要损失这一千忠勇之士吗?”
白起起身,在一张麻布挂图上伸手一戳:“狼山口乃是我军关隘要塞,此刻胡人正在强攻辽东之地,王离将军也是火烧眉毛。
正是匈奴人越过狼山口,偷袭韩信大军的绝佳时机。
可你想过没有?狼山口也依旧是我军要塞,要是匈奴大军往这边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这边就几十个人,乃至百十来个人守着,这符合常理吗?
但狼山口军寨如果驻守千人,不多不少,却正好可以打消匈奴人的顾虑。
否则的话,倘若是匈奴人警觉,发现异常之处,大军回撤,不仅陛下一战灭匈奴的计划要宣告失败,就连陛下本人都要彻底陷入危险中。
所以,本将此前就和你说过,所挑选之人,绝对是视死如归,忠勇无匹之人。
此外,本将更是提前许诺他们,不论生死,后代子孙皆可为朝廷重用,只要不是谋逆大罪,都可不死!”
说到这里,白起神色逐渐冷了下来:“王猛!你可是阴奉阳违?压根就没有把本将的军令当做一回事?”
第一百零九章 破月氏第一步
王猛吓了一跳,自己的脖子难道比公子康还硬不成?
“将军息怒,末将已经挑选出来了,末将敢以九族保证,这些人都是绝对中心于皇帝陛下的人,就算是死,也断然不会泄露半句军情。”
闻得此言,白起阴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这个时代,没有人敢随意用自己的九族乱说话。
“王将军且记住,你我肩膀之上,有千万斤的重担,稍有不善,我大秦数十万精锐就要埋骨此处。
但只要你我小心谨慎一些,埋骨在这里的,便是匈奴那几十万精锐,韩信军那边出传来了最后一份令书,所有一切都依照计划行事,我拨给你五千骑兵,等到匈奴人吃掉狼山口这一千军卒之后,匈奴大军势必裹挟胜利之势南下。
届时你再佯败一场,直接后退至韩信军中,等到那个时候,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剩下的,那就看本将和韩将军的!”
“喏!”王猛拱手退出,距离白起的木屋很远了,可依旧觉得双脚发软。
“若是匈奴人当真来几十万雄兵,那还说什么佯败?直接就是真的败啊!”
“将军!上将军有令书到!”一亲兵走上前来,呈给王猛一份竹简。
王猛展开一看,顿时咧嘴笑了起来,仿若是匈奴数十万雄兵,也不觉得可怕了一般。
“难怪这家伙一脸沉着,肯定是比我先前就收到了王离上将军的令书,上将军李信自骊山召集囚徒二十万之众,已经分发兵器甲胄,直奔北方而来。”
王猛又是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么算下来,那这边到底有多少人参战了?
韩将军十五万,狼山口六万,李将军的二十万,那我军就近乎四十万之中,还有东长城那边,正在迎战胡人的十万大军,这可就整整五十万!
匈奴人再来个几十万,月氏人只怕还能凑出十来万,这么算下来, 可是百万之众!”
方才生出自信的王猛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抬头看了一眼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
“司命之神在上,愿苍天诸神,佑我大秦!”
韩信军大营。
英布领着一个身材瘦小,看起来很是猥琐的男子走进韩信大帐中。
这男子看到韩信以后,恭候一拜:“小人娄敬千户下百户拾得一,拜见将军阁下。
我家千户差遣小人秘密来见将军,说明天晚上,月氏大军将会来偷袭,到时候一切部署不变,天佑我大秦!”
韩信起身肃容道:“天佑大秦!你只管回去转告娄敬,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
“喏!”
待的英布将这人悄悄送出辕门,重新返回大帐后,韩信已经写好一封令书:
“去抽调物资,让五千月氏人皮甲换秦剑,公子牛身边,你亲自统帅五百横刀士守卫。
这五千月氏人作为先头部队,明天中午轮换驻守的时候,多绕几个圈,把他们都绕晕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后护卫的是谁以后,就来驻守在公子牛的大帐外边。
等到月氏那边杀过来的以后,你抓紧时间带着公子牛后撤。
到时候我自会安排人手,在乱军中大呼皇帝重伤,大军回撤护驾!”
“末将领命!”英布手持令书竹简退下。
“传!涉间、苏角二位将军来!”又一道军令下达。
片刻时间后,苏角、涉间两人到来。
“两位将军即刻携带粮草后撤到距离大军六十里开外的地方扎营,明天晚上我军佯败,一路逃窜过来的时候,两位将军记得接应!”
“末将领命!”
两人也持令书而去,尤其是拨掉军粮,那更是重中之重,没有主将的亲笔令书,谁说的话都不好使。
韩信又捉摸了片刻,随后高声喝道:“董翳何在?”
“末将在!”大帐外,一校尉走进前来,拱手笑道:“将军终于想起末将来了。”
“别耍嘴皮子!”韩信面色严肃:“明天晚上月氏大军来攻,你一定要将周围的情况查看清楚。
届时本将在大帐中以火箭为号,我军将士,但凡看到火箭冲天而去,即刻后撤,丢下部分无足轻重的辎重军械,给月氏作为战利品。
方正这些东西迟早都是要收回来的,还有本将知你素来勇猛,你随后就去军中挑选骁勇之士,此前所谋划假冒匈奴使团,入昭武城挟持月氏王之事,虽然说部署是有了一些改变,但目前而言,依旧有其可实施性,而且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
顿了顿,韩信目中闪过一丝寒芒:“军中士卒,人人口风给本将严实点,这些事情月氏降卒并不知道。
所以但凡有人敢大着嘴巴,把事情泄露出去,百人队之下泄露,百人尽数斩首。千人队之下泄露,千人尽数斩首!”
董翳吓了一跳,额头上隐约见冷汗冒出:“将军放心,属下定然把军令传达到全军所有军卒耳朵里。”
韩信这才满意的点头:“去吧,该部署的东西都部署好了,让程关来,接着代替本将成为韩信,月氏有此一胜后,那二王子康连山在月氏人心中地位只怕骤然拔高许多。
等到他们第二次发兵来的时候,就是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
“属下明白!”董翳拱手,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却有听得韩信道:“还有斥候军一定要多派遣出去,斥候军现在就是大军的眼睛,我等十多万人想要避免变成睁眼瞎,那就一定要多多加派斥候。
为了让匈奴人上钩,主动率大军越过长城来,本将已经和驻守在狼山的白起军约定断开斥候来往,所以匈奴人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在我们身边,让斥候军睁大眼睛,十多万人的生死,可就在他们身上了。”
“喏!”董翳难免肃容以对,拱了拱手,见韩信在也没有别的吩咐,这才退了出去。
他似乎明白一点,将军现在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
韩信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帐,不免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这是在和时间赛跑啊,他必须抓紧时间,在匈奴人发兵越过阴山之际,就那下昭武城!
如此一来,方圆千里之地,将化为最强囚笼,匈奴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但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了丝毫问题,这几十万大秦将士都将葬身于此。
尤其是已经深入不毛之地的皇帝,也将十死无生!
这是一场豪赌,这是在死神面前秀操作。
“没办法,谁叫我摊上了一个这样的皇帝?”
韩信眼角带着笑纹,却不知这话究竟是埋怨,还是赞许。
第一百一十章 没演技做什么将军?
第二日似乎来得比往日快一些,但实际上这确实因为韩信个人错觉。
本质上,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主观情绪变快或者是变慢,可人的心,有时候就是不愿意相信客观的东西,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主观。
英布手持令书,征调五千副甲胄,五千口长四尺有余的秦剑,急吼吼的冲进了月氏降卒军营。
在这里,他们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取代了原先的月氏降卒——朔月军!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北方月氏人组成的军队,但总比月氏降卒好听多了。
英布噔噔蹬的大步登上将台,下边的月氏集结成功,但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
背马破阵的壮举,可不是谁都能完成的。
“本将听到有人说,韩将军不把我们朔月军的人当做自己人?这话是从什么地方传出去,是谁说的?”
下列各军的将领互相看了看,都是满眼疑惑。
“将军,我等各自约束手下,从来没有听谁说过这样忤逆的话!”
“没有?”英布虎目一瞪,那月氏人部将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急忙抱拳道:“还请将军明察!”
“明察?”英布雷喝一声,一脚将将台上的案桌都踢翻倒飞了下去。
下列的四大部将,十多将军、校尉一并吓得浑身一抖,但却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英布如怒狮:“方才上将军将我叫过去,指着我的鼻子怒骂了一段,说什么?
说你英布不会带兵,就给老子去挑大粪!就联手底下人的那张嘴都管不住!要你这个一军主将做什么?当做摆设吗?”
将台下边诸将噤若寒蝉,心里也开始咒骂起来,究竟是哪个死不开眼的人说出去的话,让上将军听到了。
本来就是降卒,日子过得很不安生,这样岂不是更加不安生?
英布能杀人的目光朝着下列诸多武将身上扫过,这些人各自低头,仿若自己脚尖上有美人似得,完全移不开眼。
见此情景,英布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随即喝道:“都把头给本将抬起来!”
众军士面露苦涩,但却一个个抬起头来,看着主将英布。
英布大吼道:“你们给本将记着,本将在上将军面前,用这块老脸向着他保证,说我英布麾下,没有怂货!
我从上将军哪里讨要来了五千副兵器甲胄,尊重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现在就给我从校场上挑选五千人出来,穿上这些甲胄,跨上这些兵器,我要带着你们证明给上将军看,证明给所有人看!
你们!”
英布横手一挥:“不是孬种!我英布统帅的是一群敢死之士,一群能向着所有人证明自己的人!”
朔月军中,一片喧哗沸腾之声,并没有出现那种“愿誓死追随将军”的呼喊声。
一来月氏人并没有这种习惯,二来,这些人对于英布,更多的是畏惧,所以才心甘情愿被他统帅。
远处,一个披甲的骑士身后跟着十来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本将叫他说话的话,一个字都没漏,记性不错,但看这月氏人的反应,对于我大秦,似乎并没有多少归属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韩信!
很快,五千军卒挑选出来,披上秦甲,换上秦剑以后,单纯地从外表来看,几乎和秦人没有多少区别了。
“好!你们既然已经换上甲胄,那按照军中规矩,就跟随本将去找地方戍守!”
几个将领隐约觉得有兴奋,拍了拍身上的甲胄,感觉秦人似乎是真的开始接纳他们了。
英布翻身上马,笑眯眯的看了看几人,随即道:“让下边的人都打起精神来,本将可是在上将军面前打了包票,只要这次戍守不出任何问题,那剩下的三万多人,全部都可换上甲胄。
届时,我看军中谁还敢看不起我们!”
听着英布这番话,完全把自己和朔月军的人绑在一条线上,在看眼下人人披着秦甲,手提秦剑。
不少人心中都有了丝丝异样之感生出,看向那马背上的英布,也不似之前那般惊恐,如看魔鬼,内心深处反而有了那么一丝归属感……
大秦伐月氏,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降卒,想要回去,几乎是在说梦话。
没有被秦人砍掉脑袋充作战功,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谁都知道狼山口哪里,有秦人斩首一万匈奴人修筑成的京观屹立着。
和秦人,完全没法讲道理的。
那么自然,这个曾经在战场上杀月氏人如割草般的魔鬼,现而今却成为了所有月氏降卒的依仗。
这种感觉令人憋屈,甚至细想之下都会觉得呼吸困难,可这生死面前,能活下去就是胜利。
更况且,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魔鬼似乎正在庇护自己等人啊!
“咦!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远处,韩信搓了搓手,指着那些跟在英布马后奔走的月氏军卒,咧嘴笑道,他眼光非比寻常,自然能看出这那群跟在英布马后的军卒,精气神方面忽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跟在韩信身后的骑兵们,只是远远地看着英布 领着大队人马向着远处走去。
那种一边走,一边转身耀武扬威振臂吼喝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仔过街……
“这军中最重要的地方是什么?”英布一边走一边大声吆喝着:“有人说是粮草!可我觉得,这草原上,最重要的是水源!
本将现在就领着你们去接手驻防水源,等会过去都给本将挺起腰杆子来!
嘿!说的就是你呢!别让人觉得本将手底下的都是一群绵羊兵!”
“是!将军!”那被英布反手一指的人,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大声应喏着。
且说英布一路前行,来到了水源边上的时候,还不等他说话,这边驻守在湖水边上的校尉就冷着脸道:
“调令小人已经收到了,但是小人觉得自己还能多为大军做一份贡献,英布将军不如去别处看看?”
“你说什么?”英布虎目一瞪,怒吼声随即雷霆般炸响开来。
那校尉震得双耳嗡嗡作响,大声嚷嚷起来:“就这一群废渣来驻守水源边上!想都别想!
我家将军涉间已经上书皇帝陛下,让你们去到便桶!”
“狗种!你骂人!”英布铁手一抓,直接就把这校尉单手从领了起来,正要扔出去的时候,忽而一匹快马驰骋而来:
“皇帝有令,朔月军后营驻守!专司大军排泄之事务!”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生如戏
英布一张脸彻底变黑!
“将军!将军放下小人吧,这可是皇帝的圣旨,不能不接的!”校尉看起来是满脸惊恐,而眼神却充满了得意,甚至是带着坏笑。
英布咬咬牙,撒手放开了校尉,血红着眸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众人。
众将士脸上也愤愤不平,英布盯着那前来传令的骑兵,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就算我们是降卒,可我家将军也是英雄,有这样对待英雄的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站出来为英布说话,英布心里一愣,随即有些酸酸的感觉,只是背过头去。
他比谁都清楚,今天晚上迎接这五千人的将会是什么,一个将军要那么多的情感作甚?
自己是满手血腥,要踩踏着尸山血海登顶荣华富贵的人!
刹那间,英布浑身一震,看向诸人的目光逐渐变得凶恶可怕!
“走!”英布爆喝了一声,吓得众人心脏狂跳,“倒马桶就倒马桶!就算是倒马桶,本将也要带着你们把事情做好,让这些看不起人的狗眼看看,你们到底是糊不上墙的烂泥,还是此前没有跟对人!”
大队人马怒气冲冲的离开,一路上看得周围的人都心惊胆战,甚至于有的将军骑着马走过,看到是英布以后,想要打一声招呼,也被英布那一张死人脸吓得不敢说话。
“什么?背马破阵的英布大将军,竟然领着朔月军的人来到马桶?”
“你们是认真的吗?”
“更况且,我实在是不相信,你们能把马桶倒好。”
“你们知道怎么倒在什么地方,恶臭不会吹到军营里边来吗?”
“别跟我说看着风向,风向是对,可有时候风向对了,但过几个时辰,风向却又变了,这十多万大军,每天拉的屎,可都是几百车!”
“所以,我认为你们不行!”
那嚣张无比的校尉伸手戳了戳英布胸口得板甲,“咔咔”发响:“所以,英布将军,你能背马破阵,但是却不配倒马桶。
带着这些累赘做什么?你的战功,难道没有前途了吗?
当初你就可怜这些月氏人做什么?依照末将说,直接砍了算了,那多了事?”
后边,一群朔月军将领脸色跟锅底似得,看向这校尉的眼神,简直就像是要吃人。
“哟哟哟!看看你们这些眼神?啥眼神?啊哈?啥眼神?要不是你们,能把我们英明神武、战无不胜、风度翩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流倜傥、倜傥风流的英布将军,会连倒马桶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宰了你!”一个部将实在是忍受不住,拔刀就要砍人,可刀才拔出一半来,就被英布一巴掌拍中刀把子。
“咵”的一声滑了回去。
“走——”
英布低吼的声音宛若一只受伤的野兽。
“将军!你的本事足可以成为最勇猛的人,没必要把自己的前途和我们这些不祥之人绑在一起,将军你走吧!”
这才没走出多远,就已经有人狼嚎似得大哭起来。
这些曾经的月氏武将,就算不是一方部落首领,那也是身份尊贵的人,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在大秦军营中,倒马桶都没资格啊!
英布回头看着众人,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来了一队骑兵,为首一人远远地大喊道:
“英布将军!英布将军!”
英布低低地吼道:“别号丧了!净给老子丢人!”
众将止住悲愤,下意识的看向来将,来将不是别人,正是董翳。
董翳拱手一拜:“英布将军!”笑容却显得很是暧昧。
英布冷着脸道:“怎么?你也是来笑话本将的?”
“将军言重了,我什么身份,干笑话你?倒是听闻将军领着这群……”董翳看了看众人,一个个泪痕都尚未擦去,不免露出鄙夷之色来:
“到处碰壁,现而今我手底下的人得韩将军赏赐不少美酒,我这打算把人叫过去一起喝酒吃肉。
那什么,如果英布将军想带着这些人好好表现一下的话,那不如帮末将轮值驻守一下前头那个大营?”
英布狐疑的看了看董翳:“此言当真?”
“嘿!这哪里能有假的?驻守到明天天亮,不出什么乱子,那不就成了,嘿,自然,这群人也不懂什么叫做军规军纪,能不能驻守到明天天亮不出乱子,还请英布将军做个保证。”
“你这是在羞辱我们!”
“大草原之上的天骄,和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将军,请您放心,我们睁大眼睛看着,一只小虫虫都休想飞进那答应中!”
“嘘嘘嘘!”董翳满脸嘲讽:“嘴皮谁不会出?我还吹我能上天呢!”
“你!”又有人激愤的把秦剑都抽出一半来了,“咔咔咔”的拔剑声成片响起。
大有一言不合,就把董翳乱剑砍死的趋势。
“不得无礼!”英布却在这个时候肃容一喝,这诸多月氏武将方才把战剑插回剑鞘中去。
英布拱了拱手道:“董翳,你此言当真?”
“难道还有假的?”董翳也拱手到还礼道:“将军军职比我高,回到咸阳之后,论功封赏,就算得不到左庶长的爵位,那至少也能得到五大夫的爵位吧?
我董翳虽然也有爵位在身,但远不如将军,岂敢诓骗?”
“好!”英布点头:“今日恩情,我英布记下了,等到来日时候,你但凡是需要我英布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多谢将军!”董翳挥了一下手:“你们几个,带着将军去换戍,切记动作小点!”
说完,董翳又看了看其他目露感激之色的月氏将领,凶恶的指了指众人:
“要不是英布将军怜悯你们,亲自统帅你们,他也不至于被你们连累得左庶长爵位都可能拿不到,自个儿睁大眼睛,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众人又是一阵羞恼,激愤不已的看着董翳驱马消失在视线中。
“我等实在是不知,将军为了我们这些不祥之人,竟然失去了成为左庶长的机会!”
英布心里发虚,随即咧嘴一笑:“五大夫爵位也不低,休要多言,既然你我同为一军,自当荣辱与共,却不知你们知道我秦人有一首战歌,其中是这样唱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既然为你们的将军,那日后自然荣辱与共,生死相许!”
远处,韩信抚摸着下巴,随即对这身边凑过来的董翳道:“老董,你看这些月氏人是真是假?”
“属下看应该是真的,但凡勇猛冲杀之将,素来耿直,哪里有将军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嗯?”韩信不悦的看了一眼董翳,董翳急忙改口:“嗨!那什么?将军这是足智多谋,把这些月氏小贼吃算得死死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夜幕将临
天色将黑。
嬴胡亥将横刀上的血迹擦干净,这是深入北方草原腹地以后,剿灭的第五马贼团。
秦军将士依旧无一损失,这除了得益于全力一斩可人马俱碎的陌刀以外。
还有手套、简陋的宽厚皮袄,这两样东西不仅把严寒挡在体外,更是保证了秦军们足够的战力。
同样,所有的马贼都想不到,这样的天气里边,会有一只全服武装到牙齿的恐怖地狱魔军,从布满了飞雪的草原深处杀出!
“陛下!”蒙恬驱马冲到皇帝身边,白雪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不算太厚,整个草原上天与地都寡白一片,透露着寂寥和悲凉。
嬴胡亥站起身来,凝视着白茫茫的雪原看了一眼,随即道:“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歇歇脚,除了必要的斥候以外,所有的人都好好休息一下。”
“喏!”蒙恬拱了拱手,却没有退下,他反而是皱了一下眉头。
嬴胡亥道:“怎么?难道……”他压低了声音:“迷路了?”
“这倒不是。”蒙恬摇头:“臣身上带着司南,这样的天气里乌云太厚,看不到天空中的云层,也就没有办法用星辰定位。
但司南定位也颇为准确,只是……”
嬴胡亥咧嘴一笑:“难不成是蒙将军看上匪贼窝子里的漂亮女人?想要共度一宿?那就去呗,朕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蒙恬老脸微红,“这一群马贼里边,没有妇人,而是臣总感觉心里发慌,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
“有大事要发生?”嬴胡亥心里一咯噔,随即在原地走了走,咧嘴笑道:“蒙爱卿也相信这等玄奥东西?也罢,让将士们都谨慎一些,朕也多加小心。”
蒙恬琢磨了一会儿,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拱了拱手:“喏!”
嬴胡亥却被蒙恬这番话弄得心里有些紧张,待的蒙恬退下以后,嬴胡亥这才心中自语道:
“难不成是韩信军团战败了?不可能啊,就算韩信战败,白起也不是吃素的!
不对不对!可能是草原上呆的太久,兵仙神帅无一战败、人屠白起也无一战败过。
此间会战,几乎百万人集结于阴山之南,数千年横贯来算,韩信、白起,都是绝世之人,怎么可能战败?
甚至于装备,匈奴和月氏也远不如我大秦。”
嬴胡亥又是一阵琢磨,随即目中锋芒闪烁:“算着时间,韩信与月氏那一战,也就是这两天了!”
“韩信啊韩信,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夜幕已至。
韩信背负着双手,遥望北方,目光似乎穿透千里阴山。
“陛下放心,此一战,臣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这一夜,风雪满大原,君臣同心。
“报——将军,我军已经发现有大队人马乘着夜色,快速朝着我军逼近!”
董翳快马来报,韩信琢磨片刻,随后道:“传令下去,月氏军一旦冲破辕门,我军各自纵火后撤。”
“喏!”
董翳快马而去。
韩信看着董翳驰骋而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翘,忍不住来到了一处看守严密的军帐中。
这军帐中,只有两人。
一个浑身上下被捆的严实,另外一个则安坐在矮几边上靠着火,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被捆住人。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的话,我们怎么会落败?五万儿郎,战死一万,剩下的四万人,都成为了秦人的傀儡!”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月氏大王子康鹰和小王子康河西。
康河西低着头不说话,直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过了片刻后,康河西忽然道:“大兄,你觉得秦人会原谅我们月氏吗?我们都愿意成为秦人的藩篱之国,为什么秦人还不愿意宽恕我们?”
“我不知道……”康鹰懊恼的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切割好的羊肉,一声不响的走到了康河西面前,低着头把端盘摆放在了矮几上,随后就要退出去。
“哎!”就在这个时候,康河西就叫住了这个人。
这个人抬头看了一眼康河西,跳动的火光把这个人的脸照的忽明忽暗,自然也就露出这个人的真容来。
他就是三军主帅,韩信!
然而这个时候的韩信,身上却穿着普通军卒的片甲,无人知他是哪个令月氏人胆寒,视如魔鬼的韩信。
“不知两位还有什么吩咐?”韩信的模样太像是一个胆小谨慎的人,也只因为他此前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心中有天地之广的人,本就随时做好遭受他人的嘲笑。
似那燕雀,却总是妄自评价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真龙,却不知此才真是可笑。
康河西翻了翻牛粪火,这才问:“你等会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韩信咧嘴一笑,搓了搓手。
康河西道:“既然没有,那不如来陪我喝酒?我兄长是万万不敢解开绳索的,一个人喝酒吃肉也很是没意思。”
“这哪敢啊?”韩信嘴上说着,脚却已经忍不住朝着康河西抹了过去。
康河西笑了起来:“这样冷的天……”他朝着大帐外瞟了一眼,吸了吸嘴唇:“都已经开始飘雪了,肯定什么事情都没有的,你来,我不说,你不说我,谁知道?
更况且,喝口热酒下去,你身子也舒坦,可不是吗?”
韩信听着这番话,眼睛骤然一亮,若当真是往常给从吃食进来的军卒听到这番话以后,指不定早就已经叫人来把康河西暴揍一顿了。
自己的表现会不会太过于刻意了?
以至于此人已经发现了什么?
“那是……那是……”韩信接过牛角杯,这牛角杯就挨着火炉边上,里边的酒水滚烫,入口温热爽身,当真是叫人忍不住要喝出一个“好”字来,才显得过瘾!
羊肉的香味很快弥漫在军帐中,野韭菜混合着蒜捣碎以后的吃法,哪怕是再过两千年,草原上的人也依旧喜欢这口。
烤肉本就诱人,野韭菜泥抹上以后入口,轻微的灼烧感令人大呼过瘾。
也就在这个时候,康河西忽然说了句话,领韩信差点出师已捷身后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才是大秦上将军韩信!”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贼军上船
韩信反转了一下已经烤制油滋滋,正在冒烟的羊肉,看了一眼康河西:
“眼光不错!”
康河西反而有些吃惊,韩信就这样爽快的承认,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很好奇,上将军为什么要找人代替你?而不以真面目示人?”康河西试探着问道。
一边上的康鹰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韩信,却非常识趣,一句话都没有说。
韩信道:“我一直都以真面目示人,只不过你们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你们知道。”
韩信用筷子架起羊肉来,方在野韭菜泥碗里裹了一下,送入口中,脸上露出很享受的表情来。
他接着说:“你们知道匈奴王子冒顿是死在什么地方的吗?”
康河西脸上不受控制的发白,随即冷汗一层层的冒出:“听说……是死在咸阳城,当真大秦无数百姓的面枭首,悬挂于大秦黑龙军旗之上的。”
“嘿!”韩信怪笑了一声:“我家皇帝就喜欢这样,向着外族人展现我大秦之威严。
所以,本来的意思是,将你们两人也带回咸阳,当着我大秦咸阳百姓的面儿枭首示众。”
“但你既然认出来我,说明 你是一个不一般的人,只是我还是觉得奇怪,你说你既然这般不一样,为什么当初在狼山口还会兵败那么惨?”
康河西擦掉脸上的冷汗,木讷的喝了一口烈酒,双股下意识的夹紧了些,他早就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因为那一次,还有这次,都不是我领兵,更况且,谁想得到狼山口那一次,会是你们皇帝亲自领兵?”
康河西大灌一口烈酒,似乎畅快,似乎痛苦:“而这一次,又是你们秦人皇帝领军,所以昭武城破灭,只在旦夕之间。”
他看着韩信:“但我想活着,哪怕我现在这样了,可我越是成这样了, 我就越发知道活着是多么珍贵的一件事情!”
韩信转头朝着军长外喝道:“来人!”
“蹭蹭蹭!”
十来个腰间挎着横刀的军卒快步冲了进来,康河西只感觉自己喝下去的酒水,都瞬间变成冷汗流了出来。
韩信起身,将身边一军卒的横刀抽了出来,“蹭”的一声戳在矮几上:
“这帐篷里边只能活一个人,或者两个都死。”
军卒撤走,韩信只留下一个冷傲的背影。
“你要杀了我?”
当康河西的手触摸到刀柄的时候,狼鹰大声惊恐的叫了起来。
康河西回头看了一眼康鹰,咬牙道:“难道你不该死吗?如果不是你不听我的劝阻,非要追击秦人骑兵,我们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吗?
就因为你的骄傲自大,你的鲁莽无知,月氏有多少女人失去了丈夫和儿子,有多少孩子失去了父亲?”
康鹰惊恐的看着康河西:“可我是你的哥哥啊!”
康河西眼里露出痛苦的神情来:“你为什么要是我的哥哥?为什么我要是你的弟弟?你活下来,我就只能去死,可你这样愚蠢的人活下来,也终究会让我们月氏灭亡。
而我不一样,我会带着月氏臣服秦人,我没有野心,我不会背叛,我可以许诺你,你的儿子会在我死了以后,成为下一任月氏王!”
“啊——长生的昆仑神啊,看看你的子民,他竟然为了活命,要杀掉自己的哥哥!”
康鹰狰狞的怒吼了起来,随即疯狂的吼道:“来吧!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来杀掉你的哥哥,然后苟且的活下去吧!”
康河西流着泪,痛苦的哀嚎着提起了横刀。
军帐外,只听到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过后,飞溅出来的血水染红了大军帐篷。
一个浑身颤抖的人,右手杵着拐杖般杵着横刀,缓缓的走了出来,在他的左手中,则提着一个表情狰狞愤怒的人头!
“上马!”
军长外,马背上的骑兵冷声喝道,康河西手里的横刀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扯掉,怎么上的马,他自己都不清楚。
那天夜里,他依稀只记得寒风刺骨至极,飞雪落在脸上阴凉的感觉,就像是康鹰的血飞溅在脸上一样。
“真的杀了?”
韩信有些意外,随即目露锋寒芒:“这么说,这个人不一般,看好了,别让他趁乱逃走!”
“喏!”
韩信搓了搓双手,随即又道:“各军的情况怎么样了?”
程关拱手道:“启禀将军,各军已经准给妥当,随时都可以撤走。”
“好!”
风雪呼啸而来,娄敬只感觉自己一张嘴,就有雪片飞进嘴巴里。
二王子康连山一共召集三万骑兵,眼下这三万骑兵山呼海啸而来,就在他身后。
而实际上,月氏现在还能拿出十万可战之兵,但不知是出于谨慎,还是对自己的不完全信任,康连山并没有把所有的兵马一下子压上来。
“放慢战马的速度,以免我们还没有到,马蹄声就暴露了我们自己。”娄敬捂着脸,对着身边的部落首领大声吼喝道。
很快,六万骑兵的速度压了下来,铺满了一层薄雪的原野上,气氛格外肃杀。
前方,火光闪烁着。
娄敬方才看见,就听到身边这些月氏武将们口鼻间的呼吸声,都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几分!
“记好了!等会冲杀进去的时候不要恋战,按照我和你们说的,往前直冲,就能到达秦国皇帝的大帐,只要斩杀秦国皇帝,那我们此一战的目的就已经达到,到时候我军速速后退!
但凡是不尊我将领者,哪怕得胜,也定斩不赦!”
周围寂静无声,娄敬勒住战马,在第一列骑兵前驱马缓缓走过,随后才低声怒吼道:
“都听见了吗!”
“谨遵国相之令!”
月氏军中,猛然传来一阵怒喝,呼啸的风雪都在这一瞬间为止截断。
“杀——”
娄敬反手抽出腰间长剑,朝着前方的秦军营地怒吼了一声!
“杀!”
“杀!”
疯狂的呼喝声震天动地而来,秦军辕门外,正冻得缩手缩脚的军卒忽然闻得喊杀声,竟然掉头就朝着辕门里边跑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不要关闭辕门,大开寨门,让贼军冲杀进来,兄弟们快上马,往后边跑!跑得慢了,变成月氏人的刀下之鬼,别怪老子逃命前没有叫上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斩杀秦人皇帝
“哈哈哈……果真和国相预料的那般,辕门大开,我等杀狗皇帝时机到了,冲啊!”
为首一将雷霆怒喝,呼啸之间,纵马冲杀过辕门,在他身后,无数月氏骑兵嘶声怒吼,大呼“杀秦人皇帝!”
娄敬双手捏紧,立于马背之上,远远地眺望秦军军寨,不多时,烈火四起,秦军军寨中到处都是火光冲天。
“你等可看到,这是韩信将军暗中差人趁乱放火!”娄敬故作兴奋,随即摇头道:
“只是此人还不肯归顺我大月氏,着实令我费解!”
一边上有部落首领拱手道:“国相无需担忧,此一战过后,韩信只怕会暴露,到时候由不得他不归顺我们大月氏!”
“哈哈哈……”娄敬大笑点头:“不错!不错!说的很对,我等只需立于此地,稍后就能知道皇帝嬴胡亥,死不死了!”
“正是!”
那部落首领面孔狰狞道。
且说那为首的月氏将领,唤作瓜尔其,他一马当先,直冲秦军中军大营,一路上所见,到处都是火光,秦军溃败已不可阻挡。
心下正觉得奇怪,秦人不是素来号称勇猛凶狠的吗?
正在这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一列铠甲鲜明的军阵,横在路中间,怒喝着摆开阵势来,就要迎战!
“杀过去,秦人皇帝必定就在后边!”瓜尔其怒吼一声,驱马直冲秦军阵列而去。
“杀!”
秦军阵列那边,传来一阵怒吼声,军阵开始向前碾压而来。
两方军阵相互碰撞在一起,咔咔咔的骨折声到处都是。
血光飞溅,地面上的白雪不过片刻时间就已经变成黑红色的。
“将士莫慌,朕在此处!”却在这个时候,一根高大的黑龙军旗高高竖起,那黑龙军旗之下,许多秦人武将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个身披龙纹黑金甲的身份尊贵之人。
“冲杀过去!那就是大秦皇帝!”瓜尔其怒吼一声,挥动手里的弯刀,直扑了过去。
在他身后的骑兵纷纷呼啸着冲了过去。
黑龙军旗下,公子牛吓得两腿发软,要不是一边上的英布扶着,他直接就要倒下去了。
“英布将军!英布将军!来了!来了!那月氏贼人来了!”公子牛低声哀求道:“走吧!走吧!算我求你了……”
“铮——”
一根箭矢呼啸而来,直冲冲的射在黑龙军旗上。
英布心头一惊,低头一看才发现这箭矢的箭头竟然是弯月形状的。
这种箭主要用来射敌方军旗,军旗倒下,大军势必混乱起来。
“哗哗——”
英布灵机一动,反手把腰间的横刀抽出些许,割断了挂着黑龙军旗的旗子。
乱军中,见得自己一箭射倒军旗,瓜尔其军士气大震!
“儿郎们!杀过去,斩下秦人皇帝的脑袋,这将是我们的不世大功!杀啊!杀啊!”
“杀!”
“杀!”
冲杀声越发恐怖,英布眼见下边的朔月军就要挡不住,公子牛是真的要尿出来了,就猛然扑到了公子牛,随即大吼一声:
“不好!皇帝中箭了!我军速速后退!”
周围其他的武将配合着大吼起来:“护驾!护驾!”
瓜尔其仰天狂笑,随即转头喝道:“好!是哪个儿郎射中大秦皇帝的!我要赐给你牧场和女人!”
“是我!”
“是我!”
“是我!”
一时间,至少有十数个声音响起。
瓜尔其定睛一看,这些人都算是自己部落中的射箭手,顿时咧嘴一笑:“黑暗中之中,难以分辨究竟是谁人射到的,此战过后,你等皆有封赏!
儿郎们,跟随我追上去,秦人皇帝既然已经中箭,这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轰!”
就在瓜尔其话音落下的瞬间,天空中忽然飞来一片火云!
这火云之多之密,几乎瞬间把漆黑如墨的天空照亮,那些正在飘落下来的飞雪都被照的很是清楚。
“不好!是秦人箭云!”瓜尔其大叫一声,火云瞬即落入自己身边。
“啊——”
瓜尔其惨叫一声,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就被人扑下战马。
三两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以后,瓜尔其这才感觉自己身上压着一个人,原来是他身边的侍卫在关键时候把他扑倒下马,自己用身体为他挡住了箭矢!
一股股浓烈的焦臭味袭来,瓜尔其心中惊恐不已,扑在他背上这人早就已经断了气,身上被燃烧起来小火,十来根火箭已经彻底把他身上的皮甲点燃了!
“咳咳咳——”
活下来的军卒们被呛得大声咳嗽,瓜尔其双耳“轰”的一声,眼睛一飘,就看到天空中又是一片火雨落下!
“首领!”
一群举着盾的人铺上前来,把瓜尔其护住。
“轰——”
箭雨落地,满天都是跳动的火星子。
“后撤!后撤!”瓜尔其嘶声吼道:“秦人回过神来了,他们的皇帝已经中箭,我们赶紧走!”
他这边话音落下,震耳欲聋的战吼声就已经传了过来。
瓜尔其只觉得心脏狂跳,浑身上下都有些发软。
“准备接引!”
秦军军营外围,看到成片火箭成天而起,如天火肆虐人间般落下后,娄敬知道这是韩信给自己的暗号。
这个暗号两层意思,秦军准备跑路,娄敬这边快点让月氏人后撤。
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
一只站在他身后的月氏将领知道这个时候,才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翻身上马,大声呼喊着:“接引前军后撤,所有人准备撤退!”
“拾得一!”娄敬翻身上马,转头大声喝道。
一骑冲上前来,拱手道:“国相!”
“我们准备撤!”娄敬领着兵马快速转移,让开了一条大道,那前去接引瓜尔其的武将远远地看到一群人簇拥着瓜尔其直奔出来。
“银玺!银玺!我并肩作战的好兄弟你在哪儿?”
那接引的武将随即大声吼道:“瓜尔其!银玺在此!你们得手了吗?秦人的皇帝死了吗?”
“昆仑神庇佑,我部落里的神箭手射中了秦人的皇帝,如果不是秦人皇帝身边的勇士及时冲过来,我现在就已经提着秦人皇帝嬴胡亥的脑袋出来了!”
瓜尔其自夸一吹,可银玺却丝毫不喏认为他在吹嘘,因为秦人没有追兵追出来!
“报!首领,我们发现秦人向着南边溃去,他们没有追来,军营中有许多辎重器械留下!”
“我们胜了?”银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这时,一骑快马奔驰而来,在两人面前停下:“愣着做什么?在大火将秦人的军营焚烧干净之前,我们冲进去把秦人的留下的财务掠夺走!”
第一百一十五章 疆场出真情
瓜尔其和银玺两人看着来人,马背上微微欠身:“国相!”
“我们要不要乘胜追击?”银玺眼眸一动。
“无需追击!”娄敬眼眸森寒道:“传令大军,席卷走秦人留下的所有财务,我们马上返回昭武城,禀告二王子,召集我们月氏所有的勇士,秦人覆灭就在眼前!”
说完,娄敬看了一眼银玺和瓜尔其:“此一战能这么轻松,就对秦人造成重创,就是因为有内应。
你们各自约束部落中的勇士,不要把消息泄露出去,等到我们集结起来大月氏的所有勇士,就能将秦人这十多万雄兵彻底留在草原上,成为我们牧草的肥料!”
“昆仑神庇佑,大月氏万寿!”
一时间,月氏人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
“此次突袭,全部仰仗国相智谋,当为首功!”银玺转过身来,对这娄敬躬身就是一拜。
一边上的瓜尔其也急忙拱手拜道:“不错!国相居功至伟,若是没有国相谋划,我等现在只怕不是困守昭武城,就是城破身死,哪里能让秦人遭受重创,损失颇重,甚至于他们的皇帝都命在旦夕之间!”
娄敬抚须含笑道:“言重了!两位首领当真是言重了,若是没有你们亲自率领勇士袭击秦军大营,就算是我娄敬有那么点微末智慧,有能如何?
所以,我认为首功当是两位将军,其次才是我娄敬,至于居功至伟,那自然是二王子。
若是没有二王子肯信任我娄敬,我又有什么地方能一展拳脚呢?”
“哈哈哈……国相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秦军军营燃烧的火光,把瓜尔其、银玺、娄敬所有人的脸都照的狰狞恐怖。
至于个人心中究竟想的是什么,却就无人得知了。
大雪满弓刀!
韩信勒住战马,回头看着那把天边都烧红的大火,脸上带着极为古怪的笑容。
“将军放心,都是一些无用之物。”程关拱手说道。
韩信摇头:“本将又怎么会心疼这些东西?这一把大火焚烧以后,月氏当灭!
英布将军和公子牛呢?”
“有劳将军挂念,末将和公子牛一切安好!”
一队骑兵呼啸而来,在韩信身侧停住,马背上是脸颊被熏得发黑的英布,还有依旧吓得不轻的公子牛。
“我押送粮草北上的时候,就听我兄长将闾说战场上,素来不是儿戏,今日所见,方才知我兄长所言不虚,也方才知皇帝陛下征战之苦,三军将士皆冒死效国啊!”
公子牛缓过神来,才心有余悸的说了这样一番话。
“哈哈哈……”韩信忍不住大笑道:“公子见我军中将士提着人头换军功,日后大军归于咸阳,还请公子在皇帝陛下面前多多美言,韩信也好多取些功劳,与我军中将士。”
“应当的!应当的!”公子牛连续打了好几个哆嗦,这才紧张的看着韩信:
“上将军此计谋可比古之兵圣,却不知那朔月军现在如何了?”
韩信笑容一定,微微看向了英布。
英布拱手道:“中军大帐外五千军战死不少,尚未统计上报,但末将后撤之际,看到许多朔月军军卒都在后边。
是以末将料定,不是溃散在草原上,就是逃往月氏那边去了。”
说完,英布眼神闪烁的看向了远处的一彪人马,那群距离比较远的,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四大部将。
这四人此前都是月氏某一部落的首领,但落成降卒之后,就成为了英布麾下的四大部将。
此一战,英布感觉自己也算是和这四人生死与共过,人非草木,怎么能无情?
“本将给他们朔月为军队之名,那边是存了吸纳进我大秦雄军的意思,英布将军无需多想些什么,只要这些月氏人是真心归降,该给的名分和荣誉,一丝一毫都不会少!”
韩信眼光毒辣,竟似乎看穿了英布内心一般。
英布心头一惊,急忙拱手拜道:“是末将多虑了,还请将军恕罪!”
“何来赎罪之言?”韩信摇头道:“往后入主昭武城,还需要这些月氏人出大力,更况且此一战,我军佯败,朔月军并不知情。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跟上来的,也算是值得信任,你速速去清点人手损失。
苏角、涉间二将已经先一步携带军械后退扎营,我等帅军前往驻扎即刻,随后布置与出兵谋划,到了大军下榻之处,我再与诸位细说!”
“喏!”
月氏昭武城!
大军得胜归来的消息,直接令整个昭武城彻底沸腾起来了。
多日在秦人恐惧症笼罩下的昭武城,像是将头顶利剑拔掉了一般。
“我早就我说过,我比父王更加适合做这个位置。”二王子康连山看着跪坐在一边上烤火的月氏王,声音不带多少感情地说道。
月氏王叹了一口气:“秦人已经死绝了吗?秦人的战神蒙恬出现了吗?”
“这并不是重要的。”康连山道:“还有一战,秦人皇帝的头颅将会成为我月氏耀武八方的开端。”
“你这样做,只会让月氏灭亡!”月氏王怒声喝道。
康连山却神色平静道:“父亲你错了,只有彻底强大起来,才不会灭亡,弱小和苟且偷安,企图寄托在别的强大部落下生存的小部落,才会灭亡。
我已经假托你的命令,拜娄敬先生为国相,秦人有着先进的文化,我们月氏贵族不一致都在学习秦人的礼仪吗?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学习一下秦人的政体制度,你的大臣一直都各个部落的首领。
但如果开始学秦人的法度,所有治理草原的官员,都由我这里派遣出去,月氏就会变成铁板一块。”
康连山接着道:“父亲没必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也知道,秦人的祖先最开始也只不过是给周代天子养马而已,他们生活在周王朝的西部边陲,一开始也是部落联盟,直到一个叫做商鞅的人进入秦国,开始变法。
我相信,娄敬就是我大月氏的商鞅,终有一日,你会看到月氏强盛起来。
等到那个时候,匈奴臣服、东胡低头,昆仑神庇佑下的万里疆域,我不仅要草原和沙漠,我还要那边华夏族生活的富饶之地,我要成为天地共主!”
“你……”月氏王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人此刻宛如陌生人:
“你!你疯了!”
“哈哈哈……”康连山大笑着走了出去,他抬头看了一眼无尽的夜空,似是自傲般言语:
“这消息,不久就会传到匈奴人哪里,本王很期待,匈奴人听到以后,将会是何等震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匈奴中计
“大单于,小王句句属实,月氏人确实是击溃了秦人,并且射中了秦人的皇帝,现在秦人的皇帝重伤垂死!”
浑邪王正向着头曼单于禀告,神色显得恶毒凶狠:“这是昆仑神降罪秦人,哪怕他们有十倍于月氏人的军队,可以就战败了!
我的大单于,现在正是出兵的时机啊!”
浑邪王的话刚刚落下,少子祁连就丛外边走了进来,一脸兴奋的看着头曼:“单于,我们大草原上的勇士已经全部集结起来,足足有二十万人,现在就南下,越过阴山,杀戮秦人的男子,劫掠秦人的财富!”
头曼阴沉眼,看了一眼祁连:“你得到消息了吗?月氏人竟然战胜了秦人的大军,并且射中了秦人的皇帝,领他们的皇帝现在还躺在病榻上呻吟!”
“我听说了,所以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攻击时间!”祁连正色道。
这时候,有一个人从王帐外走了进来,这不是别人,正是休屠王!
休屠王俯身一拜:“大单于,月氏人现在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我听闻秦人有一句老话,叫做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算月氏人现在战胜了秦人,那他们自己也一定疲惫不堪。
我们在这个时候,骑着膘肥体壮的战马,带着吃饱喝足的勇士们南下,长城内外,以后都将是我们大匈奴的牧场!
等到了那个时候,大单于就可以把自己的王庭修建在秦人的长城上!”
浑邪王激动地说:“如果不是因我的腿断了,我一定要斩下秦人皇帝的头颅,做成酒器献给大单于!”
头曼终于有所动容,他大步走出王帐,外边的风雪已经停了下来,残余的积雪斑斑点点的出现在草原上。
“传令下去,二十万大军即可南下,我要用秦人皇帝的血,和月氏王的头颅,宣告我匈奴人的盛世到来!”
“呜呜——”
匈奴人的战吼和进攻的呼喝声,就是发出“呜呜”的古怪喊叫声。
簇拥着头曼的诸多匈奴王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王帐中最后走出来的人,却是休屠王和浑邪王。
众多的匈奴王之中,也就只有这两人没有参与南征。
“确定消息是真的了吗?秦人的皇帝当真已经快要死了?”休屠王却低声问道,神色有些不快。
浑邪王摇头:“不知道,而且如果这是真的,那对于我们来说,未必是好事。”
休屠王看了看浑邪王的瘸腿,脸色阴沉的可怕:“你我都是有着共同敌人的人,但如果秦人皇帝要死了的消息是真的,我们都安分一些。
大单于南征完全得胜的话, 你就回去……”
他压低了声音,整个人的面孔也变得很是恐怖:“把稽粥杀掉!冒顿既然已经死了,那也就没有必要留个遗孤在草原上,让人心中不安!”
休屠王表情郁结:“如果大单于在真的得胜归来,我会暗中把稽粥交给左贤王。”
“为了我的部落能延续下去,为了我的子孙能依旧在祖辈的牧场上放牧,我只有把仇恨永远的隐藏在心底!”
长城!
狼山口军寨,一千大秦死士集结整齐,为首的二五百长唤作蒙奚。
“我蒙奚本是无名无形之人,五年前大将军蒙恬在此处击溃匈奴,将我从匈奴人手中解救出来,赐给我姓氏,只因为匈奴人散骑被杀的地方,正好有一条河流,所以我的名字就叫做蒙奚!”
蒙奚站在将台上,看着下列一千人的方阵:“你们之中的老卒,在很久以前被称之为蒙家军,同样,我也一样,我们都是蒙家军!
自然,这种慷慨赴死的事情,也只有我们蒙家军才能做,换成其他的人,只怕会在临死前忍受不住,投降匈奴人,把我们守护的最大秘密泄露出去!”
蒙奚立在高台上,目光逐渐坚定起来:“告诉我,你们怕不怕死?”
“怕!”
整齐的声音回荡在狼山口军寨中。
“哈哈哈……”蒙奚听到这个回答以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头都淌出来:
“这就对了!老子和你们都是蒙家军,我们是最真实的铁军,我们有一说一,这个军规是蒙恬将军定下来的。
我们是怕死!这丢脸吗?”
“不丢脸!”一千人整齐的怒吼声回荡开来。
蒙奚也挺直了腰板:“不错!怕死有什么丢脸的?我们敢说出来自己怕死,但我们更敢说,为了大秦!为了皇帝陛下!为了蒙将军我们不怕死!”
“大秦万寿!”
一千人的怒吼声回荡在数万人驻扎的军寨,略显空荡,隐约可听回声。
蒙奚深吸一口,看着群起激愤的将士们,随即抬了一下手,欢呼声骤然停下。
“兄弟们,我作为你们的二五百长,本应该带着你们追寻胜利,但这一战不一样,未敢求生先求死!
我们不能杀出重围,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我们要用我们的血,我们的生命,让匈奴人相信此处无大军驻扎。
只有他们相信了,他们才会冲过此处,进入南方,如此他们就进入到了白起将军和韩信将军的包围圈中。
所以!”
蒙奚的声音有意停顿了一下,一千大军寂静无声:“我最后说一句,如果现在那个兄弟想退出,还来得及!
在我蒙家军中,怕死素来不是丢人的,我们只为了值得我们死的人而死!”
话音落下一千大军鸦雀无声。
蒙奚眼眶发红,瞪着眼,豺狼似得大吼了一声:“他娘的!全部不怕死是吗?
劳资可是要战死在这里的,就没个人认怂,等着劳资死以后了以后给劳资烧香的吗?”
一千大军,依旧无声,更加无人站出来。
“哐!”
“哐!”
“……”
军阵中,有人用战剑敲打着盾牌,发出整齐、雄壮的击盾声音,紧接着,战歌声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点将台上,蒙奚眼眶湿润,喝着千夫怒喝的站歌声齐唱起来。
第二天清晨,一队骄横的匈奴骑兵直接越过阴山口,直奔军寨而来!
“决死的时刻到了!”
蒙奚提起战剑,看向远方风雪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决死时分
“咵咵咵!”
千人队列横贯出军寨大门,落了一层薄雪的草原上,匈奴大队人马缓缓停住。
“大胆蛮夷,越我边境!尔等知罪否?”
蒙奚立于马上,雷声喝道,空气中隐约有音爆荡漾开。
“咻——”
一根箭矢破空而来,斜刺插入蒙奚战马前,蒙奚冷着脸,并未后退一步。
这时候,匈奴军阵中方才有一个匈奴当户驱马出列,先是一阵狂笑,随即喝道:
“秦贼!休要虚张声势,你身后军寨已经空无一人,识相的话,快快下马受降,我可收你做我的人宠!”
“哈哈哈……”蒙奚仰天大笑:“尔等蛮夷,什么时候也学得这等婆婆妈妈?有胆过来夺寨!”
“哼!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这般狂妄!上!”匈奴武将挥手喝道,身边左右两侧的骑兵呼啸而出,直扑秦军而去。
“箭阵!”蒙奚振臂怒喝一声,最前列的军士纷纷倒扣一人高的重盾,随即后方的蹶张弩大开,一边上的辅兵立刻安装箭矢在蹶张弩上!
“轰——”
匈奴人那边的散射还没有开始,秦人的蹶张弩箭阵就已经爆发第一轮箭雨!
“轰!”
箭雨爆落,天地中到处都是凄厉的破空声。
那怒冲而来的匈奴骑兵军阵顿时人仰马翻,死了一茬!
“该死!”匈奴武将一看,随即振臂一挥:“左右两侧包抄过去,若是让左贤王知道我连一个小小的军寨都拿不下来,日后我还凭什么获得牧场和奴隶!”
刹那间,铁骑漫卷,朝着这千人方阵后方直接直扑而去。
蒙奚立在马上,一看这架势,立刻大声喝道:“后撤!”
一千军火速后撤,完全不给匈奴人包抄的机会。
匈奴当户一看,又是一阵咬牙。
“这些人都是蒙恬身边的老卒,若是那么好对付,我大匈奴何以被蒙恬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队骑兵呼啸而来,为首一人正是左贤王祁连。
“拜见左贤王!”一众匈奴将领纷纷翻身下马。
祁连微微颔首:“都起来吧,大单于就在后边,如果我们连秦人遗留下来的一做小小军寨都没办法攻破,又有什么脸向着大单于复命?”
“喏!”一群人纷纷翻身上马,呼号着招呼身后的族人,直奔军寨外而去。
军寨楼头!
蒙奚看着外边人山人海的匈奴骑兵,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冒凉气,这到底是来了多少人?
他站在高处一眼看去,竟然都看不到尽头。
“将军!”有人走上前来,拱手道:“猛火油昨天晚上飘雪的时候,就已经埋在军寨外一箭之地,以火箭齐射,就可以点燃!”
“那就准备好!”蒙奚道:“让所有人都到寨楼上来,准备好蹶张弩,三弓床弩将军出发的时候,都已经全部带走,其余的制作图纸,都焚毁了吗?”
“已经全部焚毁,会制作的工匠也已经撤走了。”
“好!”蒙奚转头喝道:“今日我与诸位决死,若有来生,我依旧愿守护脚下这片疆土!”
“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
“攻——”
“攻——”
匈奴军阵中,发出了异常洪亮的整齐战吼,他们不善于攻城,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制作云梯这类简单地攻城器械。
“火箭齐发!”
楼头上,蒙奚怒吼了一声,“呼”的一声沉闷巨响,满天的火箭呼啸而去。
“小心飞矢!”匈奴军阵中,有人大声怒吼着。
不少木盾被人举了起来,淅淅沥沥的火箭抛射在匈奴人军阵中。
并没有造成多么可怕的杀伤力,就算是那些燃烧着火焰的箭矢,插在木盾上,也被匈奴人抬起手中的弯刀磕掉。
“呲呲……”火焰与冰雪接触,顿时发出刺耳的响声来,但随即呼啸而起的马蹄声,将一切都压下。
“再来!”蒙奚嘶吼一声。
“轰——”
漫天火箭飞射而出,匈奴人的往前狂冲的阵列,都不曾驻足半分。
“呲呲——”
终于,一些插在雪地里的箭矢点燃了埋在泥土中的猛火油。
“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回荡在战场上,正齐头并进,直冲寨门而来的匈奴骑兵猛然倒了一片!
赫然是猛火油爆炸的声音,吓得这些战马四蹄发软,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上。
“轰!”
火舌翻滚,裹挟着剧烈燃烧的猛火油迸溅而出,挨的近的匈奴骑兵直接爆碎成肉泥。
挨的远的,身上也落了许多温度极高的猛火油,顿时就成了一个火人,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没跑出几步,就跌倒在地上,没了气。
“好!”城楼上,蒙蕙大声喝道:“火箭不要停,两百铁骑跟随本将出寨,杀入混乱的匈奴军阵列中,伐倒军旗,斩杀敌将!”
“伐倒军旗,斩杀敌将!”
怒喝声风暴般席卷开来。
“嘎吱——”
寨门大开,蒙奚手提一口大铁戟,横于马前,威猛之势,不可阻挡!
“杀!”
匈奴军被这突如其来爆炸声吓得马蹄发软,跌倒在地上,人马都乱成了一片,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一口大铁戟横劈而来。
“哗——”
血水喷涌,蒙奚大铁戟横扫而去瞬杀五六人,敌血披沥于身。
“痛快!痛快!”蒙奚咆哮怒吼,盯住了那摇摆不定的匈奴军旗!
“兄弟们,伐倒军旗,砍杀匈奴当户,就在眼前,杀啊!”
“杀!”
“杀!”
嘶吼声震耳欲聋,两军交锋,生死总在一念之间。
可怕的杀光爆炸般席卷而来,蒙奚盯着那迎面直冲而来的匈奴当户,横起大铁戟正准备拼死交手的时候,双耳忽然“轰”的一声,胯下战马嘶鸣了一声,竟然直接倒伏在地上。
“死——”
蒙奚怪吼一声,他知道这是其他埋在地下的猛火油爆炸,自己的战马和那匈奴当户的战马,都吓得四蹄发软,跪在地上。
“噗!”
大铁戟直戳而出,匈奴当户随即毙命,那迎着蒙奚面门直刺而来的弯刀长度远远不及大铁戟的长度。
“啪”的一声,便直接飞落到了地上。
蒙奚就地一滚,只感觉自己持着大铁戟的右手手腕像是被刀斩断了一样,疼痛刺骨!
他只来得及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背紧贴着手腕上,赫然是方才战马倒地的瞬间,跌倒时候,大铁戟反震之力传来,把他的手腕震断了,此刻只有皮肉还粘连在一起。
“啊——”蒙奚如受伤饿狼般低吼一声,左手掌一转,随即抽出腰间秦剑,扑上去一剑重劈,那被大铁戟穿胸而过匈奴当户首级就此被斩下!
“大秦——万胜!”
蒙奚雷喝震天,却不曾想在这个时候,一支冷箭毒蛇般射来,正中他右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来生做兄弟
“噗——”
箭矢强大的冲击力,把他整个人都冲的跌倒在地上,还不等蒙奚惨叫一声,就有三四个匈奴人提着弯刀扑了上。
蒙奚咬着牙,就地一滚,不曾想插在右箭头上的箭矢被压住,“咔”的一下折断,疼得他几乎晕死过去。
“咔——”蒙奚反手一挥战剑,刺穿一个匈奴人胸口,那匈奴人直挺挺倒了下来,蒙奚拔剑,剑却刺穿匈奴人尸体太长,拔不出来,吓得他惊出一声冷汗。
“噗!”
顿时后背又挨了一刀,好在甲胄护身,只是震得咳血。
蒙奚反手一把抓住那死掉匈奴人手中的弯刀,转身就是一刀,一个匈奴人立即被砍翻在地。
“啊——”
可还不等孟卓欢喜,右边小腹一阵剧烈的刺痛传来,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他不得不,往后快速退步。
随即反手一刀横扫,一个偷袭他的匈奴人被活生生枭首!
“噗——”
蒙奚大口喷血,反手将刺进右边小腹的弯刀拔了出来,在环顾左右,竟然全是尸骸,只有十来个浑身血淋淋,如他一般的秦军将士,修罗恶鬼般立于这炼狱中!
“得得得——”
这时候,遍地死人的匈奴军阵前,一个手挽雕弓的年轻匈奴将领缓步上前。
蒙奚知道,此前便是这个人放冷箭射伤自己。
“你们是蒙恬的部下。”那年轻的匈奴将领开口道:“秦人中,蒙恬的部下最为凶狠勇猛。”
蒙奚微微看了一眼四周,方才那一场战斗持续不到一刻钟,千余条鲜活的生命,便丢在这里。
“两百对一千!大秦胜!”蒙奚嘶吼,近乎咆哮。
年轻的匈奴将领轻笑一声,“记住,我是大匈奴左贤王祁连!”
随即,祁连目露凶恶之色,开弓对这蒙奚就是一箭!
“噗——”
蒙奚被人扑倒在地上,一片盾阵骤然将他还有散落在战场上的十多人护住。
“寨中勇士尚且八百,左贤王只管来破寨,我大秦猛士,何曾畏惧一死?”
盾阵后,有人大声怒吼起来。
左贤王祁连轻蔑一笑:“困兽犹斗。”他拨转马头,朝着后边走去:“明天日出前,我要踏平这出秦人的驻守多年的军寨!”
诸多匈奴将领顿时抽出弯刀,嘶吼着奔上前去。
军寨上。
浑身是血的蒙奚被人搀扶着,他勉强笑着,看向身边诸人:“今日决死,无需顾我,我等兄弟,黄泉路上,不分先后!”
“轰——”
寨门外,潮水一般的匈奴人铺天盖地而来,箭云落下,整个军寨上头瞬间变得跟刺猬一样。
重盾上都落满了箭矢。
蒙奚咬牙:“后退,点火把寨门烧了!”
身边的军卒颤抖着嘴唇,推翻了一坛子猛火油,顿时整个军寨上下熊熊烈火燃烧起来。
“去军舍中!”蒙奚拖着伤体:“大火只能阻隔匈奴人片刻时间,等到大火过去,匈奴人进入军寨中来,他们没有我们熟悉这里边的环境。”
他一双虎目里蕴着泪花,在身边人的搀扶下,缓缓地向着四周所有的将士看去:
“这一辈子,我和兄弟们都在打战,没儿没女,第一次碰女人,还是皇帝陛下震慑月氏后,月氏送来了一百美姬,请求皇帝的宽恕。
兄弟们,我们各自散开,依托地形和匈奴人死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各自珍重,黄泉路上,你我同行!”
“黄泉路上,你我同行!”
“黄泉路上,你我同行!”
驻扎五万大军的军寨修建之初,便选择了诺大的一片空地,此处有天然的山丘,被挖空以后,成为了大军的房屋。
还有天然的山洞,被改装凿通以后,成为了石洞。
更有人工夯土而成的房屋,遍地都是。
八百多人分散开来,各自行动。
哪怕是走路踉跄的蒙奚,也是如此。
有人想跟着他,他咬牙斥退,自己还没有废物到看人杀敌,自个儿在后边犬吠呐喊的地步!
蒙奚选择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山缝石壁,这地方曾经是大军红粉营所在之地,距离地面有三四丈距离,平时上下都要用梯子,
他咬着牙,顺着梯子爬到了石壁后边的时候,依稀能闻到这石缝里头十来方空间里,隐约还有月氏女人身上残余下来的胭脂香粉味道。
所谓之红粉营,那是大军俘获的敌国妇人,用来供给军士玩乐。
但大军之中,一般不会留有这样的存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些立功卓著的军卒武将玩弄过后就杀掉,以避免乱军心。
唯独有这一次很意外,或者时间太过于仓促,那一百个姿色上乘的月氏妇人并没有被杀掉。
而是被涉间将军赐给了军中一百个战功卓著的军士。
蒙奚便是其中之一,他并没有选择杀掉那个妇人,而是让她跟随那些工匠,撤往长城军团驻守的东断去。
数日欢愉,如果那个妇人有了他的孩子呢?
那些匠人里,有他的好友,他告诉那人,那个人会帮他盯着那个月氏妇人。
如果月氏妇人有了身孕,就用他战死后的军功养活那个妇人和孩子。
但如果没有……这片鲜血淋漓过的大地,将会多掩埋一具尸体。
蒙奚右肩头里还插着断掉的箭矢,血液已经凝固起来,但却有一阵阵酥麻阴冷的疼痛传出来。
右手似乎已经彻底废掉,这个时候疼痛感非常强烈,他试了一下,单手只能开弩,而且速度很慢,没有双手开弓时候的快意。
但躲在这个石缝里边,只要瞄准了,或许可以射杀一两个匈奴大将。
满天飞雪的日子里,天黑的很早,匈奴人终于在天黑前,越过了那片燃烧殆尽的寨门楼。
零散的骑兵冲杀进来,在空无一人的军寨中没头苍蝇似得乱跑乱吼。
蒙奚爬在石缝口边上,隐约能听到零零散散的惨叫声从黑暗中传来。
这是自己人在动手了,黑夜里除了人仰马翻的声音,还有大秦健儿奋勇杀敌的怒吼咆哮。
蒙奚闭了一会儿眼,他现在的这个位置,只要他自己不刻意暴露,那月氏就是掘地三尺,也不会发现他。
可,他留下来统帅这一只死军,本就不是为了活着。
这时候,成片举着火把的匈奴人来了,蒙奚眯上眼看了一会儿,伸手将那单手上弦的弩取了过来。
他只有机会射一箭的话,那么这一箭,就一定要杀掉一个匈奴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山川精怪显灵
夜色太浓,军寨中的白雪早就已经被匈奴人杂乱的脚步声踩踏后,变成黑色的冰水混合物。
所以,火把上摇动的火光看人都变得忽明忽暗。
“找到了八百多具秦军的尸体,我们损失惨重,从进来到到现在,折损快超过一千五百多人了。”
有人大声禀告着。
一个匈奴王怒声叱骂着扬起了手中鞭子,狠狠地抽打了禀告消息的那个人脸上,那匈奴当户脸上顿时出现一条血痕,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蒙奚单手端起弩来,眯着眼,把望山(瞄准器)对准了那匈奴王,随后叹了一口气:
“可惜不是左贤王,若是能射杀左贤王,才是大功一件!”
说道“大功”时候,蒙奚脸上出现无比的落寞,自己所有的兄弟都死了,有这些功劳在身,又如何呢?
“去找,把这些隐匿在军寨中的秦人全部找出来,还有!抓获的,本王要拿刀像是刮畜生一样,把他们活生生刮了!”
匈奴王愤怒的咆哮声令诸多匈奴将领噤若寒蝉,人群顿时显得混乱起来。
蒙奚眯着眼端详了一会儿,那匈奴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一个马鞍上,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正在大口灌酒。
这么冷的天气,许多人都酒不离身。
“该死的秦人,别让本王抓到活口,否则的话,定叫你……”
“呃!”
匈奴王的话说到一半,立在一边上的匈奴侍卫们只觉得周身一股疾风奔袭而过,匈奴王的脑袋骤然一歪,直接从马鞍上滑了下去。
一截血淋淋的箭矢刁钻的射穿了匈奴王的脑袋!
“哈哈……”蒙奚把弩丢在一边上,仰面躺在石缝中,闭着眼,听着外边匈奴人疯狂的咒骂声。
大片大片的匈奴军涌了进来,几乎要把整个秦军营地夷为平地!
“轰——”
土基房屋被推倒的声音,压得大地轰鸣。
蒙奚重新朝着外边看去,他眼睛又是一亮,左贤王祁连来了!
前呼后拥,甚至于匈奴军卒还举着秦人才会使用的重盾,把他护持在中间位置。
“又来一个死鬼!”蒙奚坐起身来,单手抓着弩箭开始上限,可等到他抬起头来,朝着下边看去的时候,左贤王祁连已经不见了。
远处依稀能看到有大队人马抬着一具脑袋上斜插着箭矢的尸体,直奔远方而去。
蒙奚咬牙,端着弩,对这远处的匈奴当户就是一箭。
周围到处都是火光和建筑倒塌的声音,匈奴当户脖颈上挨了一箭,一声不响的栽倒在马下毙命。
周围又是成片的匈奴军卒涌了过来。
“有鬼!”
不知道是谁率先大吼了一声,恐慌瞬间在匈奴军中蔓延开来。
“呵——”蒙奚冷笑,咬着牙,再度上了箭,盯着几个骑马冲过来的匈奴武将,就是一箭!
“噗——”
正在快速奔跑的一人顿时跌下战马毙命,其余的武将吓得纷纷抽出腰间弯刀来,朝着四野里慌张的看去。
可这周围全部都是匈奴自己人,哪里有什么秦人?
更加惊恐的情绪瞬息在大军整列种延伸开来。
“放火!放火把这边全烧了!”
惊恐莫名的匈奴武将单手举着牛皮盾牌,周围的匈奴军顿时簇拥了过来。
“噗!”
就在这个时候,匈奴武将脑袋上骤然挨了一箭,脸上还带着无比惊恐的表情断了气。
于是,大军更乱,到处都是放火的人。
蒙奚咧着嘴狞笑,他摇摇晃晃的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跳下去和将士们共赴黄泉。
“轰——”
剧烈燃烧的木屋上头,茅草被点燃,瞬间卷起一股可怕的火浪翻滚。
浓烈的尘烟飘散进来,蒙奚大口咳嗽,眼泪鼻子不受控制的流淌出来,只是十来个呼吸的时间,他整个人彻底失去了直觉。
“什么?秦军被攻破的军寨里边,有山精鬼怪射箭杀人?”
头曼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瞪着祁连。
祁连吓得跪下:“大单于,所有在场的将士们都见到了,左日逐王确实是被冷箭射杀!”
头曼冷着脸走上前来,伸手将遮盖着左日逐王的大斗篷掀开,狰狞的箭矢贯穿左右太阳穴,令头曼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啪!”
头曼盖上了大斗篷,冷着脸道:“那你们的意思是说,我们大匈奴袭击秦人,触怒山川鬼神了吗?”
话音落下,外边又传进几个匈奴王来。
“拜见大单于,左贤王说的是真的,我麾下的当户死了两个。”
又一匈奴王绷着脸道:“我麾下的也死了一个。”
说着,两人奉上三根箭矢来。
头曼看了一眼上边尚未完全擦干净的血渍,随即皱眉道:“果真是秦人使用的箭矢,难道我们出兵秦人,真的触怒了山川鬼神?”
“大单于,我认为这山川鬼神最多也不过是秦人的山川鬼神而已,昆仑神一直都在庇佑我大匈奴。
换个想法,我大匈奴南征,已经吓得秦人的山川鬼神都迫不得已显化出来。
这是在昭示秦人必定要灭亡,连他们的鬼神都开始畏惧大单于!”
一个穿着颜色斑驳怪异,混杂鸟羽兽毛斗篷的怪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
这个人身材枯瘦矮小,乍一眼看上去竟给人一种十分惊悚的感觉。
“大祭司你说是秦人的山川鬼怪畏惧我?”大单于面露惊讶之色。
大祭司点头:“一定是这样,秦人的精怪畏惧大单于,预感秦人即将毁灭,所以才会显化作乱!”
“这么说,我大匈奴此行必定可以灭掉秦人的主力!”头曼一脸狂傲的看向诸多匈奴王:
“都听到大祭司说什么了吗?昆仑神从未抛弃过他的子民!你们把大祭司的话传告给所有部落的勇士们。
告诉他们,昆仑神就在我们的头顶庇护我们,无需畏惧秦人的精怪!
秦人留下精锐镇守此处,已经被我们大匈奴全部歼灭!”
“我等遵命!”
诸多匈奴王躬身退下。
大祭司古怪的面皮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退出王帐后,大祭司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
这里边,赫然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在等着他。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阏氏。
“你很守信!”大祭司盯着大阏氏美丽的面孔,喉结翻动几下,目中满是贪欲。
大阏氏妩媚一笑,竟斜斜的靠在了大祭司的榻上:“我说过,只要你能帮助祁连继承大单于的位置,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大祭司宛若发青的公狗,正要扑上去的时候,大阏氏却一把推开了他,动人的一双眸子里寒芒一闪:
“让你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大祭司急不可耐:“放心,头曼这次必死无疑!”
第一百二十章 匈奴龙城
“陛下,整个部落找不出一个青年精壮来,都是老弱!”蒙恬拱手拜道。
嬴胡亥大口吞咽下口中的烤牛肉,随即道:“问清楚这是谁的牧场了吗?”
“匈奴右贤王!”冒顿道:“我们现在正在匈奴右贤王的牧场边上,在往东边走,就是头曼的牧场,匈奴人的龙城在五百里开外的地方!”
“龙城!”嬴胡亥灌了一口烈酒,虽然满嘴胡茬,但目中的锋芒却远胜往昔!
“全杀了,一个不留!”嬴胡亥目光灼灼道:“告诉将士们,别再匈奴女人脸上停留目光。
龙城乃是匈奴祭天之所,其中有珍宝无数,更有美貌如同仙女的头曼王室。
此间所得,皆为将士平分,朕只要史册彪炳!”
蒙恬身躯一震,随即拱手拜道:“吾皇圣明,将士数千里绕路远征,耳目所见,皆为皑皑白雪。
今日第一战,已有不少军士见到匈奴颇有姿色的妇人,挥刀都露出迟疑来了。”
“哈哈……”嬴胡亥忍不住拍了拍蒙恬的肩膀:“蒙将军无需挂碍,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本就是人伦纲常,谁敢说有错?
但此处并非是我等享乐之地,再这异族大地上,稍有不慎就要尸首两分。
此战过后,大把快活时光在后,朕许诺给将士们的,只多不少!”
“喏!”
蒙恬拱手退下,嬴胡亥抹掉嘴角上的油渍,翻身上马。
半月时间奔袭千里,大小战斗十数场,虽称不上恶战,但无论是他,还是麾下将士们,人人身上都染血,外边的皮袄早就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只是一味的红!
屠杀在这数千人的中型部落中发生着,嬴胡亥身为大秦帝国的最高执掌者,屠戮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他说不上是对还是错。
他只希望一点,被屠杀的对象,永生永世不要是大秦子民。
半个时辰后,浑身散发着浓烈血腥气味,宛若地狱中走出来的两千铁骑集结完毕,伴随着嬴胡亥一声令下,这一支身上杀伐之气浓烈到令天地鬼神都要退避的血杀铁骑,直奔匈奴龙城而去!
嬴胡亥匹马当先,身后两千铁骑擂动大地。
两日后!
龙城!
大秦铁骑魔鬼般降临此处。
嬴胡亥勒住战马,远远地眺望这匈奴人的祭天圣地,远处已经有匈奴人注意到了这这一支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军队。
但他们身上都穿着皮袄,匈奴人竟然第一时间没有认为他们是敌人。
谁能想得到,匈奴如此纵深腹地,居然会出现一支秦军?
“陛下!”蒙恬驱马上前来,伸手指着前方正在冒热气的湖面:“臣早些年听说过匈奴人龙城之所,有一湖泊,被匈奴人取名为天赐。
这湖泊中的湖水常年温热,便是冬天寒雪飘落的时节,也依旧散发温热。
所以湖水并不会结冰,反而周围绿草如茵,牛羊繁盛。
此外,匈奴人在天赐湖边上以巨石修筑神庙,其中供奉祭天金人,以及诸多旷世珍宝!”
嬴胡亥目光转了过去,果真在宽阔无比的天赐湖边上,看到了一片巨石修筑而成的神庙。
那神庙外边,有许多匈奴幼童正在奔走嘻嘻,偶尔得见一两个腰间挎着弯刀的匈奴武士。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妇人!
这次,不仅麾下将士们的眼睛发亮,就是嬴胡亥的眼睛也发亮了!
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露出修长的双臂,在天赐湖边上划着一支独木舟!
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着,周围竟然有一群穿着穿着丝绸的匈奴贵妇人,跪在天赐湖边上,神情庄重肃穆,像是在祈祷什么。
“这……”蒙恬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臣镇守边关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干净漂亮的匈奴妇人!”
“那还等什么?”嬴胡亥双目中狰狞之色大作,“哗啦”他双手横握陌刀,奔走到了大军军阵前列:
“朕的勇士们!朕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嬴胡亥陌刀一指:“杀光这里所有的男人,所有的财富和女人,都属于朕麾下最勇猛忠心的将士们!杀!”
“杀——”
两千魔鬼从地狱中呼啸而出!
天赐湖边上的祥和安静骤然被打破,无数匈奴人愣在原地,他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出来的“自己人”,竟然雷喝杀音,驰骋杀来。
“直冲神庙,那其中有匈奴王族,朕要用匈奴王族的血,将这诺大的天赐湖染红!
令千百年之后,所有异族,胆敢窥视我华夏神威者知晓,此便是下场!”
“杀!”
零散的匈奴人翻身上马,开始朝着这边集结过来,但还没有接近秦军骑兵军阵,就已经被抛掷出去的战矛洞杀。
天赐湖上,那独木舟上美的如同神女一般的女子惊恐的大叫着,划着独木舟正要上岸,一口呼啸而来的战矛“轰”的一声,扎在独木舟上,吓得她几乎跌落湖水中。
“此等娇娃,献给陛下,岂非快哉?”一个浑身是血的禁军校尉狰狞喝道,在他边上,十多骑疯狂砍杀。
百十来个姿色诱人的匈奴贵妇瞬间就被杀了一半,剩下的全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另外一边,风卷残云般冲杀过来一彪人马,看见那禁军校尉以后,忍不住大声喝道:
“三弟!左边的人已经清理干净,还能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追随陛下杀进神庙,生擒匈奴王族!”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斯二字李鼎!
而这三弟,则是李斯第三子李弃!
李弃驱马冲上前来,抖了一下血糊糊的陌刀:“二哥,陛下征战苦寒之地,那妇人姿色过人,何不献给陛下?”
“荒唐!”李鼎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李弃脸上:“小妹为秦美人,我等作为兄长的,怎么可做这样的事情?”
说罢,李弃横刀一指:“留下十数人看守,其余的人,跟随我追上陛下的脚步!”
看着二哥李鼎策马飞驰而去,李弃很是不忿的朝着一边上吐出一口血水。
李鼎打他,可丝毫没留手。
“校尉!”李弃身后留下的九骑驱马上前来。
李弃狞笑一声,翻身下马揪住一个姿色诱人的匈奴小娘,看年岁不过二八而已,拖着就往一边上草窠里走。
他回头看了一下其他九个眼睛都变得有些发狠发红的部下,狂笑道:“挑自己喜欢的,此时不快活,更待何时?”
“至于你们!”他凶恶的指了一下那些吓得面无人样的匈奴贵妇:“胆敢逃走,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破灭龙城
神庙中!
十数个耄耋老者跪在嬴胡亥跟前,他将染满了鲜血陌刀搠在一边上,不由哑然笑道:
“开玩笑?头曼就只有你们这些个叔叔辈?”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年级大,对他的单于之位没有任何威胁,恐怕你见到的还会更少!”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缓缓道:
“你是秦人的将军,能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我们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将领,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纵横我匈奴腹地千余里,而我们却毫无知觉?”
“大胆!”蒙恬大踏步上前。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你识得秦人新帝登基否?我便是那秦人新帝,嬴胡亥!”
“秦国皇帝?”
“这怎么可能?秦人皇帝身份尊崇,怎么可能亲冒矢石,越境千余里,深入我大匈奴腹地?”
“是啊,这么年轻的秦人皇帝啊!”
“……”
各种嘈杂声遍地都是,蒙恬手中的横刀一挥,顿时就有两人喷血到底,嘈杂的大殿骤然安静了下来。
嬴胡亥伸手指了一下:“方才说大匈奴的那个人,拖出来砍了!”
“喏!”身后的禁军狞笑一声,走进人群中,将那匈奴王族拖出来收起刀落,便是大好的人头滚地。
“皇帝已经征服了我们,实在是没有必要多多杀戮,我们愿意臣服大秦!”
有人说道。
嬴胡亥轻笑一声,转过身去看着那真人版高大的祭天金人。
黄金璀璨琉璃,左右双目之中,竟然都是用宝石镶嵌进去的,做工精细优美。
“你们匈奴人之中,也能做出这等精妙之物来,着实令朕惊讶。”嬴胡亥缓步走上前去,单手将横刀缓缓抽出。
几个匈奴老王似乎意识到了嬴胡亥要做什么,顿时睁大了眼:“不要啊,秦人皇帝,这是昆仑神的塑像!”
“昆仑神?”嬴胡亥手中的横刀斩落,祭天金人的头颅“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嬴胡亥反手插刀会鞘中:“这天下当真有鬼神,那也要在朕之下,蒙恬!”
“臣在!”蒙恬等诸多将士,听了皇帝这番话,只觉得浑身上下热血燃烧。
“让人收走这边所有的珍宝,将士们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将外边那些零散的匈奴妇孺召集而来,身高超过车轮的人,一轮斩首。
留下来的人,让他们把此地所有珍宝,全部装车,告诉将士们,这些东西全是他们的战利品!”
“喏!”蒙恬何等心态,只是看了一眼这神庙中的珍宝,都觉得呼吸急促,俨然已经动心了。
“至于你们!”嬴胡亥森冷的眸光落在这十多个匈奴老王身上。
“朕实在是找不到,让你们活命的理由!”
“别杀我们!”一个匈奴老王惊恐的叫道:“秦人皇帝,你虽然破灭龙城,但这只不过是因为单于将我匈奴王庭所有的精壮都带走了。
匈奴人和秦人不可能一直打战,我们愿意为你说服单于和秦国签订盟约,互不侵犯!”
嬴胡亥指了指那被枭首的祭天金人:“这片天空下,大秦与匈奴只能活一个。”
“你!”那匈奴老王惊恐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咧嘴一笑,直起身来,朝着外边走去:“全杀了!”
神庙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对于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率领匈奴骑兵越过阴山,为祸中原的老贼,嬴胡亥不会有半点手软!
“燕赵多与匈奴交锋,胜负各分,昔年没法报得仇怨,今日朕来报了!”
嬴胡亥漠然伫立在神庙台阶上,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正在朝着这边汇聚过来。
所有匈奴男子,不论老幼,身高超过车轮一律斩首的敕令,已经在实施。
皇帝冷血的看着这一幕,好似下边被屠杀的,不是人,而是猪狗一样。
“报!陛下,我等抓到十个商贾,自称是锦衣卫人员!”
“锦衣卫?”嬴胡亥从那种极度的冷血状态中惊出一身冷汗,暗自皱眉,心想自己方才那是怎么了?
竟然深处一种杀光所有人的可怕念头!
他深吸一口气:“人呢?”
李鼎看到皇帝一双眸子血红可怕,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带上来!”
很快,十个被五花大绑的青年人被带了上来,全部按着头跪在皇帝面前。
“陛下,我们身上有锦衣卫的腰牌,还请陛下过目!”其中一个人大声说道。
李鼎看了一眼嬴胡亥,嬴胡亥点了一下头,李鼎走上前去,从这人身后摸出一个腰牌来。
嬴胡亥看罢,倒觉得稀奇,挥了一下手:“全部放开,确实是锦衣卫,朕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快就来到了匈奴王庭!”
那锦衣卫跪在地上,珍重的朝着皇帝磕头行礼:“小人等和一些走私商贾同行,方才混乱之际,那商贾跑出帐篷,被飞矢射杀。
此外,我等隶属于锦衣卫千户娄敬,在大战爆发之前,一共有三千多人扮作商贾,越过阴山深入匈奴腹地中来。”
“三千多人!”嬴胡亥眼睛一亮,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让司马欣辅助大军作战,他几乎把锦衣卫大半的人手都弄到草原上来了。
“很好!”嬴胡亥点头:“起来,朕对你们做的事情很满意。”
皇帝看了一眼李鼎:“这十人暂且归属你调遣,让他们想办法把草原上其他的锦衣卫收拢过来。”
“喏!”李鼎身躯一震。
“陛下!”蒙恬阴沉着脸走了过来,身后还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衣衫不整,但却看得出来穿着的是大秦军服。
“何事?”嬴胡亥皱了一下眉头,同时也注意到自己边上的李鼎表情有些异样。
蒙恬沉声道:“校尉李弃玷污匈奴公主,更是纵容部下胡来,还请陛下治罪!”
“陛下!陛下!我不敢了,我这就去抓人过来,高过车轮的斩首!陛下饶了我!”
后边那披头散发的人抬起头来,惊恐的大叫着,不是李弃,又是何人?
“咵嗒!”李鼎直接吓得跪了下去,不敢多嘴说话。
嬴胡亥挥了下手:“放开,朕不是说过,龙城一切,都归属于我的勇士们吗?”
他笑了笑:“李弃啊李弃,你小子也太心急了,带着你的人去把周围散乱逃开的匈奴人抓回来,此处有无数珍宝,单靠朕与你们,再长出八手八脚也不够!”
李弃死里逃生,顿时兴奋不已,跪在地上用力的给皇帝磕头:“陛下!臣抓到了那个在天赐湖中美姬,她是匈奴人的祭天圣女,长着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特此献给陛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捡便宜了吗?
“哈哈哈……”嬴胡亥仰天大笑,随即挥了一下手:“那还等什么?人呢?”
李弃看着皇帝的眼睛,虽然在笑,但却带着一种非常可怕的锋芒,他急忙拱手道:
“陛下放心,臣这就去!”
嬴胡亥又看了一眼还跪在一边上的李鼎,笑了笑:“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臣这就去着手召集锦衣卫的事情!”
待的众人退下以后,蒙恬这才拱手道:“陛下,这……”
嬴胡亥挥手打断了蒙恬:“将士们深入酷寒之地,生死难料的陪着朕走过这么些时日。
朕现在下令约束他们,固然能压制下去,但这并不是朕想看到的。”
蒙恬抬起头来,和皇帝对视着。
“这终究是异族,长城以北我们的子孙将来或许能统治,但至少目前而言,我们需要让异族人害怕我们秦人。”
嬴胡亥摇头道:“杀戮,或许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但在朕看来,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蒙恬拱了拱手:“是臣愚钝了,臣还把这些匈奴王室当做六国王族来对待。”
“哈哈……”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蒙将军言重了,走,朕想看看,匈奴人的尸身,能否填满这天赐湖!”
“喏!”只是三言两语,蒙恬在度变成了以前那个浑身上下,都散发凌冽杀气的大秦战神。
李弃领着那匈奴的祭天圣女来了。
嬴胡亥看了看,祭天圣女的下巴都是颤抖的,一张白净光洁的脸上,全是呆板和僵硬。
恐怖的杀戮就发生在她面前,匈奴人的血已经把天赐湖染红。
不怕死的人固然不少,这祭天圣女便是其中之一。
可当看到如此多鲜活的生命被无情地收割走以后,恐惧就已经彻底占据了她的内心。
“咔咔咔……”
祭天圣女转过头来,看着嬴胡亥,上下牙齿就因为害怕颤抖而不受控制的碰在一起。
天色黄昏,嬴胡亥翻身下马,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儿的空气。
“会烤羊肉吗?”嬴胡亥问道。
祭天圣女惊恐的点头:“会……”
“那就烤制来看看,朕想看看你这圣女的手艺有什么不一样。”
祭天圣女表情再度变得惊恐起来,一边上的蒙恬却表情有些异样,他转头对着身边的两个禁军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两个禁军随即按住横刀刀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祭天圣女。
这是怕祭天圣女在烤制的过程中下毒!
“但凡这类人,总会精通各种药物毒理,臣以为杀了更妥当!”蒙恬寒声道。
嬴胡亥伸手搓了搓脸,血水凝固以后,在他脸上形成了一层干涸的血栓。
其他的禁军端来热水,嬴胡亥一声不发的用头盔舀水往身上冲刷。
温水落在地上,马上就变成了血红色。
蒙恬见皇帝不言,便走上前来,开始帮着皇帝冲刷战甲上的血水。
这边的气候很温暖,而诺大的天赐湖里边,则全是温泉,地下水不断地冒出,顺着宽敞的河流,寂静无声的流淌着。
“将军还真是……”嬴胡亥卸掉甲胄,换上崭新的皮毛衣裳:“方才你把匈奴王室当做六国王族同等对待。
现在不这样想了,就要全部杀掉。”
嬴胡亥指了指那正在烤制羊腿的祭天圣女,乐呵道:“将军看此女如何?”
同样换上了崭新皮革衣裳的蒙恬点头道:“姿色过人,但终究为异族,长得再漂亮,也是蛇蝎妖魅,当斩!”
“那就赐给爱卿了!”嬴胡亥大手一挥,破带着几分恶趣味说道。
蒙恬急忙起身,拱手拜道:“谢吾皇恩典!”随即,蒙恬抽出横刀,竟然要将那祭天圣女一刀劈杀。
“慢着!”嬴胡亥赶紧道:“蒙将军就不心动?”
“臣之心只属于陛下,万物不可动!”蒙恬低沉道。
嬴胡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行,你不要,朕自己用。”
说到“用”这个字,嬴胡亥表情有些怪异,清了清嗓子:“朕觉得,祭天圣女或许有大用。”
蒙恬挑了挑眉毛,似乎没有想到皇帝贪恋美色,都能想出这般完善的借口来,目中隐约有佩服之色。
“咳咳……”不知是烈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皇帝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这才正色道:
“此次深入匈奴腹地,我军可为前古未有之胜利,且按照朕的计划。白起于狼山设伏,截断头曼后路,那几十万匈奴军将必死无疑。”
嬴胡亥用手画了一个圈:“韩信十五万大军 ,李信随即率二十万大军北上,那就是三十万!
只要头曼大军被围困住,等到那个时候,他将要插翅难飞!”
“大秦皇帝!大秦皇帝!”祭天圣女猛然跪了下来,超这嬴胡亥磕头:“我想活命!别杀我!我匈奴人信奉草原天神,我是天神的化神,我能为大秦皇帝召集草原上的匈奴人,听从大秦皇帝的话语。”
“妖姬!”蒙恬瞪了一眼祭天圣女。
祭天圣女匍匐在地上,婀娜的身姿完全显露出来。
嬴胡亥眯了迷眼:“你说你能为朕召集草原上的匈奴人,然后让这些匈奴人把朕困杀于草原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祭天圣女赶紧道:“我知道大祭司和大阏氏有私情,他们想要在大军南征途中,杀掉头曼单于,用力左贤王祁连为单于!”
“哦?”
这次轮到嬴胡亥和蒙恬两人吃惊了。
“此话当真?莫不是你为了活命,瞎编乱说?”蒙恬神色一冷,吓得祭天圣女浑身发抖。
“是真的!”祭天圣女楚楚可怜的看着嬴胡亥:“大祭司就是我的父亲,我曾经亲眼见到他和大阏氏耳鬓厮磨。
后被大祭司察觉,他索性把他和大阏氏的密谋告诉了我,并且许诺将来祁连成为大单于以后,会让我做大阏氏。”
“哦?”嬴胡亥又是一笑:“那你怎么证明你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还有,你讲话的时候,跪着迎向朕,故意将衣服领口露出来,又是何意?”
祭天圣女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恐之色:“我想活命!我见过那些被头曼玩弄丢弃的阏氏,她们的地位猪狗不如,我不想死!”
嬴胡亥摸了摸横刀刀柄:“小心思少玩弄些,朕让你烤肉,那你就烤肉,如果有第二次,我保证你会比头曼抛弃的那些阏氏更惨!”
第一百二十三章 皇帝的路子太野
夜幕笼罩天地四野,摇曳的火光在龙城周围一簇有一簇, 饥饿像是死去的匈奴人鬼魂一样,痛苦的折磨着这些屠刀下余生的匈奴人。
俘虏自古不可饱食,只可发给吊命的微末粮草。
这是无数先代武夫们,用能把长江黄河都染红的鲜血换来的教训。
嬴胡亥自然遵从,但同样他觉得这匈奴人的祭天圣女烤炙的羊腿肉味道绝佳!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的佐料,所以单纯的手艺就变得非常刚需。
“大军该携带这些财富原地撤回,还是冒险穿过匈奴腹地,直接前往长城?”嬴胡亥开始和蒙恬讨论起来这个问题。
蒙恬清洗掉手上的油渍,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这才道:“陛下,不如先问问这个祭天圣女。”
听到蒙恬的话以后,祭天圣女婀娜的身躯不受控制的发抖,此前蒙恬想杀她的意图和动作,她都看在眼中,怎么可能不怕?
“过来!”嬴胡亥招了下手,祭天圣女赶紧乖巧的跪在嬴胡亥身前:“主人有什么吩咐?”
嬴胡亥轻蔑一笑:“头曼一共携带了多少兵马南下?”
“一共二十万大军。”祭天圣女略显失落,秦人皇帝对于她的美色,简直像在看枯骨般。
不仅仅是的厌恶,还有一丝隐匿压郁的杀意。
这让她心中越发不安,她见过太多的人,但这样的人非常少,可这样的人也是最可怕的人,他们通常喜怒无常,杀人如同儿戏一般。
很显然,这个皇帝便是如此。
“二十万……”蒙恬琢磨了一下,随即问道:“主要都是头曼王帐之下?”
“确实是。”祭天圣女道:“其余的诸多匈奴王之中,所有人都相应头曼的号令,但此前休屠王和浑邪王账下的人损失惨重,并没有被征召。”
蒙恬思量了一会儿,伸手取来一根骨头,横放在地毯上比划道:
“陛下,阴山狼山一段北边,就是浑邪王的牧草,而在大青山一代,则是休屠王的牧场。
此两人算是所有匈奴王之中势力颇为强大的匈奴王,阴山以北的牧场,几乎都被这两人占有。
如果我们直接南下的话,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进入这两人的领地,到时候血战恐怕难以避免。”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那按照爱卿的意思,我们还是原路返回。”
“这样速度上虽然是慢了一些,但安全可以得到绝对的保证。”蒙恬比划到:
“就算是胡人得到消息,想要追赶我们,也追不上,毕竟他们现在正在和王离率领十数万大军作战。”
“而南边盘踞在祁连山脉一代的月氏人,现在正困在和韩信军团的决战中,所以原路回撤,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嬴胡亥听出蒙恬的话里的意思,她这是怕自己冒险,头脑发热,非要从浑邪王和休屠王的领地穿过。
毕竟,以皇帝之尊贵身份,越过贺兰山,纵横祁连山,随后绕路千里,直奔匈奴后方王庭龙城之地。
这样的行为从客观上来说,已经不是头脑发热,而是疯狂了。
可除了嬴胡亥自己身为穿越者,知道这些地方以外,谁还知道?
派遣麾下的将军前往,可能在半路上就迷路,或者因为这边气候太过于可怕,半路上军卒哗变等等,都有可能发生。
那想要一战废掉匈奴,换来整个帝国北部边界的彻底安宁,基于嬴胡亥对于匈奴有着先知先觉的认知情况下,这样冒险是值得的!
嬴胡亥比谁都清楚,中原大地现在看似安全,可将来必定会有一场关东六国遗族的叛乱战争。
现在的嬴胡亥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能直接放弃长城,抽调二十万长城军团前去平乱的嬴胡亥。
现在不平乱,等到那个时候匈奴和关东六国遗族一并发乱,秦帝国将腹背受敌。
最好的可能自然是平定天下,但最大的可能是北边丢失长城,东边六国贵族作乱以后,秦国函谷关以东大面积的散失国土。
然后极大可能会重新回到战国割据的局面。
同一片夜幕下,发生着不同的事情,阴山狼山口秦军军寨。
可怕的火焰将一切都吞噬,翻滚的火浪几乎把一切能焚毁的东西都彻底焚毁了。
远在阴山深处,领着大军驻扎风雪中的白起,远远地就能看到那片赤红色的海洋。
王猛跪在雪地里,无声的流泪。
“报——将军,我军斥候看到匈奴大军不作任何停留,连夜南下!”
白起回过头来,面上的悲切骤然内敛,再一看整个人又是一副冰冷姿态:
“探查清楚有多少人马了吗?”
“匈奴军阵混乱,先头部队大致有十余万之中,铺天盖地!”
“再探再报!”白起冷着声音喝道:“切记斥候多加小心,不要泄露踪迹!”
“将军放心,末将麾下所有斥候,但凡有被发现的可能,立刻就拔剑自刎,绝不会把大军隐匿之地泄露出去!”
“好!”白起正色道:“不愧是我大秦儿郎!”
天色逐渐发白,那一片火海中的军寨也逐渐消散,只有骇人无比的烟尘依旧朝着天空上腾升而去。
“王猛!”
白起低喝一声。
身上落了一层寒雪的王猛拱手道:“末将在!”
“此前着令你征调的徭役,有多少人手可以调动?”
“二十万!”王猛沉声道:“此二十万民夫,今天晚上就能到达此处。”
白起看着王猛似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直言,便神色缓和了几分:
“有话直言,本将面前,这般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
王猛单膝跪下,抱拳道:“上将军,昨天晚上死在军寨中一千儿郎,末将只希望上将军不要让他们白死。
此前,末将视他们为手足兄弟,这是末将的心里话,若上将军觉得末将冲撞上将,末将愿意在此战过后领责罚!”
白起叹了一口气,他上前一步,双手扶起王猛,慨然道:“我大秦军中人人皆是手足,昨天晚上殉国的,不仅是你王猛的手足,更是我白起的手足。
你我二人合力,所有越过狼山的匈奴人,都要给你我的手足陪葬!”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战争下的温情
“末将失言!”王猛顺势站了起来,但却忍不住眼泪直流。
白起拍了拍他落了一层白雪的护肩:“你负责带领所有的民夫,在狼山口往南边去的草原上,开挖一条五丈宽的深沟,深度暂定一丈,垒起来的土墙,至少两丈有余,若后边时间有空余的话,那就加高土墙。
届时匈奴人被困于阴山之南,无法越过你修筑的沟壑以后,那就必定会顺着西北方向逃窜。
等到那个时候,本将就率领麾下一万大军,堵在西北方向。”
白起神色严肃:“土墙之上,本将留给你五万大军,你亲自统帅,但凡有一个匈奴人越过土墙,你提头来见!”
王猛神色陡然一变:“将军只率领部下一万,如何能阻挡匈奴数十万人?”
“报——”这个时候,斥候将军来报。
“说!”白起转头看了一眼斥候将军,这斥候将军禀告道:“上将军,已经探查清楚,越过狼山口的匈奴人数,大致在二十万左右,我军斥候随即北越狼山,深入草原三四十里,未曾发现有匈奴人后军,目前可以确定下来,匈奴人此次南下,已无后续兵力。”
“发现头曼的王旗了吗?”白起眼神森然起来。
斥候将军心里一紧,随即道:“并未发现头曼王旗,还请上将军恕罪,属下麾下五千斥候军,短短一两日时间,折损过千人!非是兄弟们不尽力!”
“也罢!”白起挥了一下手:“告诉下边的兄弟们,他们的辛苦本将看在眼中,断然不会忘记,让他们继续出动,盯着匈奴人的动向,只要匈奴人有北归的趋势,即刻禀告!”
“喏!”斥候将军这才满脸冷汗的退下。
白起继续道:“兵在精不在多,更况且这一万大军,本将训练多时,只是阻拦匈奴人,未必不可做到,这又不是以一万之众,决战匈奴二十万铁骑!”
可白起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并非这样想,他就是要用这一万大军,决战匈奴二十万铁骑!
皇帝对这一支军队付出心血无算,若此一战不可扬名天下,白起还有什么脸皮继续统帅这一只大军?
只是这样的想法太过于骇人,白起自然不会全盘与王猛说出。
王猛拱手道:“将军李信随后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上,届时与韩信将军兵和一处,那就是三四十万大军,困杀这二十万匈奴人绰绰有余。
上将军只管放心,末将麾下五万军卒,二十万大秦民夫,但凡有一人活着,就绝对不会让匈奴跃马土墙!”
“好!”白起正色道:“这话听着提气,事不宜迟,你我二人即刻分兵,本将先行一步,前往西北方向,寻找地方驻扎,准备阻杀匈奴军!
你我两军每日早中晚三斥候互相派遣出,但凡没有斥候来报,那就是形势有变!”
话音落下,白起拱手道:“王将军,珍重!”
王猛身躯一震,未曾想过在他心中冷血至极的白起,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急忙深吸一口气,抱拳拱手:
“上将军!”珍重二字,在他口中酝酿了片刻,方才缓缓道:“珍重!”
民夫来的时间比王猛预料的还要早,中午时分就已经到了。
二十万民夫立在旷地上,远远看去无边无涯,简直像是把整个草原都已经彻底铺满了!
“听那边过来的人说,这一战皇帝运筹帷幄,能把匈奴全部歼灭,大家就不用呆在这苦寒之地修筑长城,因此所有人的呼声都很高。”
部将王宇朝着王猛禀告道:“将军,我们现在就把军令发下去吗?”
“发下去。”王猛道:“越快越好,你负责这边五十里,王奋负责下一段五十里,王胜负责下边五十里。
我们在这里修筑一段长达六十里的土沟土墙,直接把匈奴人挡住,让他们不得不朝着西北边的祁连山那边行军。
那边白起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一旦匈奴人兵锋转移,我们就即刻奔驰前去援助上将军。
只要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土墙能修多长就休多长,最好直接连贯阴山和祁连山才好!”
这个时候,一个耳朵上血糊糊的武将冷着脸,拖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王猛一看,脸色有些发青,这武将不是别人,正是他麾下的部将王奋。
“王奋,你搞什么?”王猛冷着脸喝道:“现在可不是玩女人的时候!”
王奋咬牙,看了一眼被自己单手拖死狗一般拖过来的女人:“启禀将军,这个女人说她是二五百人主蒙奚的家眷,她说她要去军寨废墟里边寻找蒙奚的尸身。
她先是对着下边的军卒撒泼,抓破了好几个人的脸,我这才过去就把我的耳朵咬破了。”
王猛捏了捏拳头,咬着牙,双眼凶恶的等着王奋:“你就这样对待我大秦忠烈之士的家属?”
王奋退了一步,一边上的王宇急忙低声道:“将军,你可还记得此前皇帝北伐,月氏送来一百个美姬谢罪的事情。
这个女人是月氏人,当初就是赐给蒙奚兄弟的,并非真正是蒙奚兄弟的家眷。”
王猛一听,眉头直接凝成一个疙瘩,他挥了一下手:“你们三人先带着所有的民夫去掘土,这件事情交给我。”
王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披头散发的妇人,这才走开。
“你是月氏人,为什么说自己是蒙奚的女人?”
“月氏人怎么了?”这女人嘴角边上还带着血水,也不知是被王奋打的,还是她撕咬王奋的耳朵,留下来的血迹。
王猛叹了一口气:“月氏人没怎么,但昨天晚上军寨那边的事情,我们都看在眼中,蒙奚兄弟已经战死了。”
“你才死了!我男人不会死!他和我说过,让我给他生儿子,他带我回大秦去。”
月氏女人眼神逐渐变得凶恶起来,扑上来就要挠破王猛的脸,口中也歇斯底里的叫嚷:
“你诅咒我男人!我男人不会死!我要挠死你!”
王猛一偏头,伸手就把这女人拦腰提了起来,就像是一个成年人提着一只小鸡仔似得。
看着疯狂挣扎的月氏女人,王猛眼睛一红,叹了一口气:“弟妹,我和蒙奚并肩作战过,也算是有过兄弟情谊了,你这样闹,不值得,蒙老弟真的不在了。”
月氏女人忽然停了下来,双手捂着了低低地哭泣起来。
“你放开我,我男人就是死了,我也要找到他,我不让他的尸身给野狼吃掉。”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月氏再来
冷静下来的月氏女人总算是有点女人的样子,她手里拿着一玉石梭子,沾水把凌乱的头发都梳理整齐,面上因为急速赶路落的一层灰尘,也被清洗掉。
在王猛眼里,这确实是一个美丽动人,年轻充满了活力的小娘。
“你能重情重义,蒙奚老弟会很开心。”王猛手里提着一打个包袱,放在了月氏女人身边:
“但现在两国交战,我没有多余的力量帮助你,你想找去军寨废墟中找人,那你去找吧。”
王猛叹了一口气,鼻尖有些发酸,自己的兄弟们死在不远处,但为了困杀匈奴人,他却连掩盖他们尸体的时间都没有。
“这里便是干粮和水,还有我大军中给你开的路引,你……要是能找得到的话,最好,如果找不到的话,就拿着路引,从东南边过去,那边有我们秦人,你手上也有路引,没有人会为难你。”
停顿了一下语气,王猛又道:“这里边也有些钱财,你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安家,大军开的文帖,没人敢欺负你!”
月氏女人把玉石梭子收了起来,一声不响的打开包袱,将里边暗黄色的马蹄金取了出来,丢弃废土般丢在地上。
她扛着布带,恶狠狠地看着王猛:“我说,我男人不会死,他家传的玉梭子都给我了,他答应我,说不会死,会带着我回大秦,我要给他生儿子!”
倔强的月氏女人背影看哭了王猛,一边上走来一个文人模样的人,嘘嘘的吹嘴:
“这样子感动成什么了?方才是谁说得,放点金子进去,如果她答应带着金子去逃命,那就砍了。现在却做出这样深受感动的样子,还让人看?啊呸!恶心!”
“军师何处自言?”王猛叹了一口气:“我这样,也只不过是因为得见人间真情,之所以那样试探,也只不过是因为她是一个月氏人,若是我秦人……”
“罢了!”王猛叹了一口气:“此一战,我等生死未知,蒙奚兄弟或许只是先走一步。”
那军士模样的文士闻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背负着双手走开。
王猛快步追了上去:“尉先生!尉先生!”
那军师止住脚步:“我知道你要问我有没有什么对敌之策,可你当真忘记了?”
“忘记了什么?”王猛不解。
尉先生道:“我只不过是尉缭先生门下的一个童子而已,我能学到尉缭的本事?”
“那眼下这样的情况,先生就不想想办法?”王猛不依不饶。
尉先生想了一会,忍不住道:“那你给我两千人,我带着他们上草原去挖陷马坑。”
“陷马坑?”王猛摇头:“你只有两千人的话,挖什么陷马坑?”
“我说的陷马坑,不是你想的那种连人代马陷落下去的陷马坑,而是——”尉先生低下头,用手指头在地上扣了一个洞,“看好了,是这样的陷马坑,每隔个三四尺,相当于你双手一排的长度,深挖一个正好能把马腿陷下去的土坑,上头再用牧草压着。
这样一来,匈奴人骑马直冲而来,马失前蹄,直接插进去,腿都要折断了不可。
我带着两千人,你们修筑的土沟前头,全部开挖这样的土坑,你想想看,能困死多少匈奴人?”
王猛已经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对着尉先生伸出大拇指:“高!实在是高!两千人太少,我就给先生一万民夫,你顺带着把西北方向也挖一下,能挖多少挖多少。
等到匈奴人想要纵马驰骋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寸步难行,只能放下战马来,慢慢的牵着马走!
此一战下来,我老王要还是有这这条烂命在的话,我给你记上首功!”
尉先生摇了摇头:“你只管放心,我们眼底下见过的白起,还有那个远在天边的韩信,都是不是一般人,到是记得你说的首功,记得给我记上。”
王猛看着远去的尉先生,心中一动,暗自说道:“想得美,你要是得了这首功,那还不直接回咸阳城去享福了?做梦呢!首功是老子的!”
已经走远的尉先生,不知是不是已经闻风听到王猛的窃窃私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昭武城!
偷袭得胜归来的娄敬等人荣耀无比,月氏王王子康连山大摆宴席,为众人庆功。
“依照某家之计,秦军遭受重创,尤其是秦国皇帝现在重伤,我们是时候进行第二次偷袭了。”娄敬举起羊角酒樽说道。
二王子康连山琢磨了一会儿,含笑道:“我去更衣,稍后再来。”
众人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二王子这边才走,娄敬也笑呵呵的起身,朝着一边上走开,他这边才起身,就已经有一个仆人过来领路。
这分明是二王子康连山犹豫不决,心中有疑问等着娄敬解答,却不好直接在宴会上和娄敬商议。
后堂石屋,二王子康连山果真已经等候多时。
“拜见大王!”娄敬直接就行君臣大礼,这让康连山心里很是舒坦,人前的时候,娄敬和他还稍微有些忌惮,但是在人后,两人则已经直接以君臣之礼相待。
“方才国相说道,直接出兵,那这一次可是全部兵力压上?”康连山目中尚且有犹豫之色。
娄敬道:“王子意图为月氏王,那王子以为,是这样一直囚禁太上王,还是找准机会,直接宣布自己即位?”
康连山抬起头来,惊愕的看了一眼娄敬。
娄敬道:“此前一战,乃是大王亲自发兵得胜,大王在军中声望不低,但依照臣来看,想要比起太上王来,那恐怕还是有些不足。
如此一来,那王上何不发动全部兵力南侵?如此一来,我们这一次依旧有韩信作为内应。
尤其是现在大秦军营之中,韩信的官阶最高,涉间、苏角二将在他之下,他必定会打开军寨,让我们的直接杀皇帝。
等到那个时候,大王破秦人十四万雄兵,声威将无人能敌。
如果在那个时候,大王宣布自立,左右又有瓜尔其和银玺这样的猛将跟随,谁人还敢反对大王?”
康连山思索了一会儿:“瓜尔其乃是我娘舅,银玺更是我的表兄,这两人对我的忠心,毋庸置疑。”
娄敬拱手拜道:“还请大王不要迟疑,秦人有句老话,趁热打铁、迟则生变!破秦军、杀秦皇,就在此时。
大王提携劲旅,昭武城无需留守任何兵员,所有人都带上,直捣秦军大营而去,势必一鼓作气,称雄草原!”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诡异心思
康连山又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看向娄敬:“国相说昭武城不留任何兵员驻守?”
“不留!”娄敬知道这番话引起了康连山的怀疑, 但是他既然这样说,又怎么会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
“大王可曾想过?如果你留守在昭武城的兵员得知你在外边自立,而他们却选择效忠太上王,等到那个时候,大王如何进入赵昭武城?”
康连山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昭武城城郭雄伟,想要攻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臣才说,昭武城不留任何兵员驻守,且最好,大王能带上太上王!”
娄敬脸上闪过一丝阴毒之色来:“如果太上王在乱军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大王说是不是很正常?”
“你?”康连山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道:“国相,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是在教唆本王弑君杀父?”
娄敬却脸色一正:“自古成大事不拘小节,君王是要成大事的人。
月氏人在太上王的带领下,只能龟缩小地方,不说争霸天下,就是自保都已经成问题了。
更况且秦人常说一句话‘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君王要成就丰功伟业,又怎么可在乎这样的小节?”
康连山深吸几口气,愣愣的看着娄敬问:“那就不能将我父王囚禁在王宫中老死吗?”
娄敬微微拱手道:“算是臣冒昧一问,王上的祖父活了多少岁数?太上王现而今几岁?王上现而今几岁?”
“我祖父活了七十八岁,而我父亲现年也才四十多,只不过因为酒色伤身,看起来有些像是五十岁的人罢了,至于我,也不过才二十出头而已。”
“这便是了。”娄敬心里直接骂康连山是蠢猪,自己问他这个问题,是要他回答的吗?
可偏生人家还回答了,还回答得那么认真。
娄敬接着道:“君王囚禁太上王,太上王如果也活八九十岁呢?
这可是几十年的时间啊,如果有人生出野心,悄悄地帮助太上王执掌大权,等到那个时候,君王悔之晚矣!”
康连山脸上一阵挣扎,娄敬知道这个时候不用自己在说什么,他已经看穿眼前这个人,凶狠自私,残暴冷血。
杀月氏王,那只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现在之所以这样挣扎,完全就是因为他自己作为一个人的良心还没有彻底泯灭罢了。
“好!”果真,五六个呼吸之后,康连山猛然大喝一声,双目凶恶阴毒的看着娄敬,“那就依照先生所言,我会安排下去,就说大王拖着病体,想要亲自率领我月氏的勇士击溃秦人,斩下秦人皇帝的头颅,制成酒器。
但因为大王身体抱恙,病情一直都没有康复,所以依旧让二王子,也就是我亲自率领大军作战!”
“是也!”娄敬起身拱手道:“那臣就提前恭贺大王破秦贼,时候不早了,诸多首领和大将们都在宴会上等着大王,还请大王直接过去宣布!”
康连山却忽然一把拽住娄敬,低声道:“寡人有疾!”
寡人有疾,并非是寡人真的有病,而是君王一句非常委婉的说法,他可以是我想女人了,很漂亮很漂亮的那种女人,你可以帮助本王拿下吗?
娄敬咧嘴一笑,心里却充满了鄙夷,此等关键时刻,你他么居然想女人?
“臣乃是大王一手提拔起来,臣之富贵皆是大王所赐下,愿为大王分忧!”
“你可识得大祭司,此人年岁不足二十,但却堪称我大月氏第一美人。
寡人垂涎她许久,但一直碍于颜面不好开口,却不知……”
“臣自诩三寸不烂之舌谋取富贵功名,此间只是小事而已,大王无需担忧,宴会结束之后,臣马上就为大王驱驰效命,定然叫大王抱得美人归!”
“哈哈哈……”康连山大笑着拍了拍娄敬的肩膀:“很好!很好!国相深得朕心,朕十分宽慰。
你说你此件富贵,都是寡人赐给你,但寡人更想说,寡人而今之地位荣耀,若是没有国相出手辅佐,我何曾能能得到?”
“臣惶恐!”娄敬赶紧匍匐在地上:“大王得位,乃是天命所谓,臣区区一凡夫俗子,只是恰逢其时,能协助大王一二罢了,又怎么办贪天之功?
臣只愿能像猎犬骏马一样,侍奉大王,为大王分忧!”
“哈哈哈……”康连山又忍不住仰天大笑:“很好!很好!寡人想说的是,国相你懂得进退,伐灭秦国之后,寡人不再做月氏王,我要称帝!”
“称帝?”娄敬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恭贺:“君王深谋远虑,臣心悦诚服!”
“你劳苦功高,寡人要册封你为王!”康连山大笑着扶起娄敬:“这江山,寡人愿意和你共享!”
“臣……臣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娄敬已经激动得老泪纵横了。
“好了,你先行下去。”康连山挥了挥手:“你为寡人做的事情,寡人时时刻刻都记在心中。”
娄敬擦掉眼角的泪水,拱手拜道:“臣告退!”
片刻时间后,银玺大踏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大王!”
“银玺,我要安排你去做一件事情?”康连山神色阴沉,银玺急忙拱手道:
“大王但有所命,银玺万死不辞!”
康连山阴沉着脸道:“击败秦人,杀掉秦人的皇帝以后,我将要踩踏着秦人的尸身称王,而那个时候,我要你暗中杀掉娄敬!”
“啊?”银玺也吃了一惊:“大王,这是为何?国相足智多谋,我们大月氏想要强盛起来,一定要依靠他这样的贤能之人啊!”
“呵呵……”康连山冷笑一声:“那你可曾想过一点?你我之只不过是被康鹰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小人物。
但是得到娄敬相助之后,短短时间,就已经执掌整个月氏,身份尊贵相对于以前,何止是翻倍?
这样的人,聪明和智慧远在你我之上,如果他生出谋逆之心来,又有心隐藏的话,你我能发现吗?”
银玺惊出一身冷汗来:“那大王,我们不和匈奴人开战,不南下统治秦人了吗?”
“不。”康连山摇头:“一旦我们击溃秦人大部队,杀掉秦人皇帝,我月氏声威大正,等到那个时候,匈奴人还敢轻视攻击我们吗?
所以,韩信也要杀!他能背叛秦国皇帝,那将来自然就被背叛我们。
秦人不还长说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月氏最聪明的人
娄敬当然没有立即回到宴会上,他反而是有意在庭院里停留了一会儿,侍奉在宴会外边的拾得一看到这一幕后,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悄默声的使了一个眼色。
这个眼神的意思是说现在不方面说话,有人盯着,需要等会再说。
“去车辇上,将斗篷取来,总觉得天气有些寒冷。”
娄敬像是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的某些猜想一样,有意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
重新来到宴会里边坐下以后,没过多久,康连山来到宴会上,把方才和娄敬商议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多将领和各个大部落首领气势高昂,纷纷举杯预祝大胜。
直到这个时候,娄敬这找到机会,小心翼翼的对这拾得一道:“让下边的兄弟们准备好,康连山集结所有大军前往秦军大营偷袭的时候,我们要抓住机会跑掉。
让他们都盯着,只要有机会,我们就干净跑!”
拾得一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娄敬本人,方才离开宴席,就有一个上了些年纪的月氏宫廷女官拦住了去路。
“还请国相跟随贱婢前来。”那女官笑着说道,可娄敬一看她脸上涂抹的大红胭脂,便觉得今日宴会上吃下的佳肴和美酒,都要吐出来。
“还请引路!”娄敬躬身一拜,弯下腰的瞬间,那种强烈呕吐的感觉终于舒坦了许多。
对于那神秘的月氏大祭司,类似于大秦国师般的人物,娄敬只是闻其名、听其声,但却从未见过其真人。
至于如何说服这样神神鬼鬼的妇人,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的命运,娄敬本身就觉得这事情太过于简单了。
不为别的,强权面前,何来选择之说?
月氏的王宫本身就是修建在一座石山上的,石山外围又圈起来了一圈城墙,这就变成了月氏人的圣城昭武城。
娄敬顺着月氏先人开挖出来的石道,往上坡上直走,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他来到山顶之上。
这里有一座石屋,但更像是将原本的石头内部挖空以后,又在巨大石头的内部基础上,修筑了一座房舍。
这里,便是整个月氏最为神明的地方,大祭司的居所。
也是整个月氏昭武城最高的地方,他们认为这里是最能和天神沟通的地方,最接近上天的地方。
嬷嬷在这里止住脚步,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看了看娄敬,这才低声道:
“老身已经打过招呼,国相进去直接说事便可。”
“有劳!”娄敬微微拱手,又听得这嬷嬷道:“实不相瞒,老身已经说过许多次,但大祭司一直都不同意,还望国相此次能成功。”
“那是自然。”娄敬会心一笑,却不再多言,直接走进了这石室中。
天色已暗,石室中更是不见半点光芒,娄敬走进其中,伸手不见五指,他心中一动,随即朝着黑暗拱手拜道:
“娄敬拜见大祭司!”
却在这时候,黑暗中忽然亮起来了一盏油灯。
“还请国相入座!”空灵无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是在更深层的黑暗中,而亮起来一盏油灯的地方,却在娄敬的左手边。
有点神奇!
娄敬嘴角一窍,随即走上前去,跪坐下来,这边的案桌上有酒肉美食,娄敬拱手拜道:
“多谢大祭司!”
黑暗里没了声音,娄敬自斟自酌一杯酒,随即道:“大祭司既然知道娄敬来意,那何不直言?”
“国相或许不知,我月氏大祭司,世世代代都不得委身于人,否则的话,将会有灭族之祸。”
“古训否?”娄敬道。
“是。”
“那我着实好奇。”娄敬直白的问道:“大祭司可否芳心暗许他人?”
“不曾。”这次的声音隐约带着不快。
娄敬则像是没听出来,他又问道:“那我着实好奇,当初大部分部落首领都对二王子监国的事情表示质疑,可为什么你会在那个时候站出来支持二王子?”
黑暗中沉默了许久,才说:“如果我说,我想二王子去死,你信不信?”
“嘿嘿!”娄敬干笑一声。
黑暗中的声音已经不在空灵,而是沾染了怨恨:“非是玩笑话,从我第一次发现二王子对我有觊觎之心,我就想致他于死地。”
娄敬琢磨了一会儿,心想如果这是康连山和大祭司联合好来试探自己的呢?
大战在前,他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大祭司就不怕二王子杀了你?”
“月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大祭司被杀的事情。”黑暗中的声音道:“这比弑父杀君更加严重!”
娄敬又道:“先前,你说你想要二王子死,那为何不在诸多部落首领质疑二王子的时候,揭发他?”
“那样话,不见得他就会真的死掉。”黑暗中有人走来,脚步声很轻,“但只要我支持他,让他掌控月氏,还有你这个秦人的奸细在他身边,她就一定会死!”
娄敬背后冷汗直冒,冷笑道:“大祭司此言,在下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那很好,我与你细说。”一盏油灯忽而亮起,一道穿着白色长衣的身影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娄敬未曾细看,但也觉得这月氏大祭司为当世超凡之色,难怪康连山会动心。
尤其是在这酷寒之地,生出这般标致的美人,那就更加难得了。
“国相你先是设计,令秦人生擒康鹰和康河西,随后有花言巧语,令本就没多少能力的康连山野心毕露。
囚禁月氏王,扶持一个只知道贪图享乐,却毫无自知之明的二王子上位,这不是灭亡月氏,这是做什么?
当初秦人皇帝两千铁骑纵横千里,狼山一战,令月氏一万精锐兵锋尽斩。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瓜尔其偷袭成功?
最关键的是,一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也正是他没有出现,引起了我的疑惑。”
娄敬轻笑:“洗耳恭听。”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要殉国了。
“蒙恬!”大祭司道:“秦人皇帝最为信任的大将军蒙恬,他令北方各族闻风丧胆,韩信军中皇帝到了,那为什么蒙恬却没有出现?
答案只有一个,蒙恬一定多躲在某一个我们月氏看不见的地方,然后准备对我月氏发动致命一击!
所以!”
大祭司一双魅力的眸子像是能发光,她盯着娄敬:“我大胆推测了一下,秦人皇帝重伤不治的消息,或许是假的,甚至于秦人皇帝和大将韩信不和的消息,也是假的!
而你!
是秦人派遣来我月氏,准备覆灭我月氏的最大黑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深藏不露
娄敬哑然失笑:“若当真是这样,那大祭司还说这些做什么?还不直接禀告二王子,让他将我五马分尸,岂不快哉?”
“你觉得康连山相信吗?”大祭司讽刺一笑,“他现在将你视作秦人的商鞅,又怎么可能相信我说的这些?
更况且,我此前就说过,我想要他死,而不是他活着。”
“我记得,我是过来说亲的。”娄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却没有想到大祭司心中,已经有这么多的盘算,着实令人吃惊。”
“秦人,难道你觉得我看错了你?”大祭司忽然直言问道。
娄敬心里又是一惊,面色却平静:“女人就不应该闲下来,一旦闲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了,我是不是秦人的奸细,我自己最清楚。
但是这门婚事,大祭司觉得自己有拒绝的可能吗?”
“有!”大祭司果断无比:“而且拒绝这门婚事,就在你身上,我现在只想和你说一句话。”
“洗耳恭听!”
大祭司惆怅了片刻,才说:“你能令月氏败亡,能康连山死无葬身之地,我算是出过大力,等到大秦得胜的时候,请记得在战功本上为我写下一笔。”
娄敬没理会这句话,他只是问:“那大祭司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向着二王子回复?”
“你就说我同意了,我会跟着他一并率军,前去偷袭大秦军营。他要踩踏着秦人的尸骨祭天称王,那我就在他祭天称王的时候,成为他的王妃!”
娄敬起身:“那某家边告辞了。”他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朝着黑暗中看了一眼,那里的两盏油灯都已经熄灭。
娄敬低低的骂了一句:“你真是个疯子!”
韩信大营!
“我军驻扎营地的这个位置,紧挨着一片湖泊,前边有我们扎好了二十里地的军营。
届时,月氏军直冲进来,依旧以火箭为号,我等只要看到火箭冲天,即刻从左右两翼合围过来。”
涉间在一边上拱手说道,而在诸多将军眼前的,这是一张麻布,上边用木炭灰画了好多条痕。
这些痕迹,便是秦军布置的合围阵法。
风尘仆仆赶来的李信眯着眼看了一会,似乎是在心中琢磨一样。
“按照锦衣卫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娄敬会说动康连山发动月氏剩下的十万兵马一并杀来,我总觉得这二十里纵深的军营,似乎吃不下月氏那十万兵马。”
李信有些皱眉的说道。
涉间又道:“二十里地后方,就是这一片湖泊,我军都为关中人,不太熟识水性,但我此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命人扎木筏。
所以我在这里边留下了两万军,等到将月氏人引诱进来的时候,这些人就能乘坐木筏退开,相信这二十里营,足够月氏中计!”
李信闻言,挑了一下眉毛:“难怪我进军营的时候,几乎看不到多余闲散的木头,原来全部被拿去做木筏了……”
他看了看韩信:“将军之意如何?”
“自然绝妙,但却需要一股精锐骑兵,月氏大军出现之时,就前去攻取昭武城。”韩信伸手在这布匹上戳了戳:
“一旦取下昭武城,我军几十万大军便可以驻扎其中,作为一处据点,等到那个时候,月氏这十数万人,正好可以用来和南下的匈奴人火并。
常言道驱虎吞狼,便是如此;月氏虽然不是猛虎,但总归能消耗掉一些匈奴人的锐气。”
李信抬起头来,在涉间、苏角、英布三人脸上扫了扫,继而落在了跟着自己同行而来的杨端和身上。
“咳咳——”
杨端和感受到李信的目光以后,顿时就假意咳嗽了几声,用力拍着自己胸口的护心镜,打的咣咣作响。
“不行啊!老了!老了!要是再年轻十岁,这直取昭武城的事情,就放在老夫身上吧!”
韩信麾下诸将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各自盯着那破破烂烂,脏兮兮黑乎乎的布。
李信见状,有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我率领五千铁骑,直奔昭武城而去。”
“一万!”韩信随即道,他似乎就在等李信说自己领兵取昭武城一样。
“将军取下昭武城以后,留下少量人马驻守以后,还请率先分兵支援白起将军。”
“支援白起?”李信眉头一挑,“往西北方向而去?”
韩信面露微笑:“将军所言不差,骑军只需往西北方向而去,必定可见白起将军。
同样,等到某家此处吃掉这十万月氏人以后,照样要分出兵马,支援白起将军。”
李信抬起手来,缓缓抱拳,其余主将见状,也赶紧抬起手来,随后,众人目光互相交叉,齐声喝道:
“大秦——万胜!”
一万铁骑点卯即出,李信领着一万铁骑出军营,在西北方向停留下来。
大帐中,杨端和打了一个哈欠,摆摆手道:“年少有为!年少有为!韩将军已经排挤走李将军,那接下来该如何布置,似乎也就没有老夫什么事情了吧?”
“还请老将军恕罪!”韩信微微一笑,随即拱手一拜:“大军之中,素来只能有一个声音。
二十万骊山军,是李将军带上来的,若李将军在军中,我唯恐大军不听我指挥,所以只能支走李将军。
更况且,支取月氏圣城,也不是小功,韩信自付,并未对不起李将军。”
杨端和摆摆手,示意韩信别说的那么清高,对他挤走李信的夺权之举,似乎很是不满:
“韩将军何须说那么多,你为西北路军统帅,乃是皇帝钦点,杨某老仆一个,那就先行告退了!”
英布眉眼含怒,倒是苏角和涉间两人一言不发,似乎有意看戏。
韩信嘴角微翘:“还请老将军留步!”
杨端和止住脚步:“上将军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韩信伸手去来令箭:“我知老将军与李信素来交厚,眼下此举,实在情非得已。
我欲着老将军领两万铁骑,挫一挫匈奴人南下的威风,却不知老将军肯否?”
杨端和眼角微挑,咬了咬牙:“上将军认为老夫在军中, 也会影响你的威信?”
“并非如此。”韩信双手持令箭:“算着时间,匈奴如果越过阴山,我们必定要派遣兵马与之周旋一二,拖延下时间,老将军为我帝国宿将,先朝老臣,百战老将,由你领军与来势汹汹的匈奴周旋,韩某甚是放心。”
“哈哈哈……”杨端和单手扯过令箭,肃然抱拳喝道:“上将军且放心,老将戎马一生,大小恶战上百场,此去定然不会折辱我大秦雄风!”
韩信眼角一跳,随即道:“老将军,只需周旋一二便可,无需与匈奴直面交锋!”
杨端和额头青筋暴起,腮帮子鼓了几下,似是怒极,但却压下心头不快,拱手道:
“老将晓得了!”
待的杨端和走后,韩信这才转头看向大帐中的三人,眯眼含笑:“看戏看够了,也该动身了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决战来临
“韩信这厮,恁不是东西!上将军以来,就被他活生生挤走了,老将军也是,干嘛那么怂?资历?官职?军爵?他那样不比韩信高?”
马背上,苏角很是不满的对这涉间抱怨起来。
涉间摇摇头:“好了,你我相识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韩将军之谋不错,此间战事结束,难道会少了你我的功劳?
更况且,李将军要走,这是他自己选的。
我看得出来,韩将军的本意是如果李信将军不走的话,那他自己就率领骑兵取昭武城了。”
“老兄弟,是不是上一次韩信把战功分到你头上,你被收买了?”苏角语气有些不善。
涉间脸一冷:“老苏,怎么说话?老兄弟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那你是不是还以为,你现在和我说的话,我都会和韩将军说?”
“嘿!”苏角笑了起来:“那倒不至于,你也知道,先父此前便是杨将军手下的先锋,我小时候还经常在杨将军家里吃饭,看到韩信这样排挤他,我心里很是不快。
再者,那迎战匈奴,挫匈奴锐气,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两万骑兵,对战匈奴几十万骑,老哥哥,说句难听点的话,我是担心老将军有去无回。”
涉间瞪了一眼苏角:“闭上你的乌鸦嘴,等会你把你自己的嘴巴闭的严实点,你和我抱怨说这些无所谓,要是让麾下的将士们听到,影响了军心士气……”
“放心!”苏角抱拳,正色道:“私人的事情是私人的事情,但我还是分得清那些事情该说,那些事情不该说!”
话音落下,两人互相抱拳,随即领着身后大军分道扬镳走开。
“将军!”韩信身后,英布驱马跟上。
韩信看了看英布:“有什么想说的?”
“苏角、涉间这两家伙,恁不是东西!”
“哈哈哈……”韩信忍不住笑起来:“你信不信,苏角现在指不定正在骂我不是个东西。”
英布眉头一挑,疑惑的看着韩信。
“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是杨端和麾下的先锋大将,两人并肩作战多年,感情自然深厚。
而这一次,我嘴上说挫匈奴兵锋,但实际上这件事情危险至极。”
顿了顿,韩信看明白英布这还是没听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就直白的说:
“苏角担心杨端和会死在匈奴军手下,明白了吗?”
“那他肯定怨恨将军,这事情让我去不挺好?我可不觉得匈奴人比月氏人凶狠多少。”
“你去?”韩信目露笑意:“你去那就是决战了,那就不是挫败匈奴兵锋了。”
英布一听,倒知道韩信这是夸自己,可堪大任。
可却有哪里知道,韩信这是在说他鲁莽,分不清楚什么叫做周旋,直接一股脑就冲杀上去了。
要不然,当初又怎么会弄出背马破阵这种堪称神话一样的战绩来?
“那依照将军看,月氏人会在什么时候来劫掠营?”
韩信抬头看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天,这两日风雪虽然停了,但是落在地面上的雪却未曾融化过,温度也似乎变得更低了。
“明天晚上!”
韩信目光灼灼,似料定了一般。
翌日清晨,天降小雪。
十万大军鸦雀无声的在铺满了白雪的草原上小跑行进。
月氏军中各个部落首领似乎早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偶然之间看向二王子背影的眼神里,也多出来了几分畏惧之色。
有人畏惧,那自然也有就有人痛恨。
甚至于月氏军中,已经开始出现二王子篡位的流言。
大军还在行进途中,康连山就已经下令处死十来个武将,扒光了衣裳,冰天雪地里挂在囚车上,把冻成了冰疙瘩的武将传视三军。
这个主意,自然也是娄敬所出。
他现在最乐意看到的就是月氏大军乱起来,这样的话,到了秦军那边发现自己被合围以后,这支军队就不会有多少苦战之心。
那自然,招降就顺理成章,等到那个时候,保不定又要把老月氏王推出来做牌面。
那个时候,不管月氏王怎么想的,他也只有站出来,呼号月氏人与匈奴人决死一战。
如果不这样作,那这最后的月氏大军就要倒在秦人的屠刀下,迎向匈奴人,或许可活,但不迎战匈奴人,就一定要死!
“智谋这种东西,从小的方面来看,一般是没有什么作用的,但是从大的方面来看,国相的智谋,就抵得上十万雄兵!”
康连山的夸赞,让不少月氏首领露出嫉妒之色。
可娄敬却心安理得的接受,因为眼下月氏,整好 十万军!
他甚至都能预知一点,用不了多久时间,这十万军就会变成大秦对付匈奴人的前锋部队。
既然康连山难得说得这么准,自己又何必推辞?那样岂非显得太虚伪了。
此刻,娄敬心情极好。
远处,一辆黑色的大型马车在雪地上行走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这里边坐着的,就是那个月氏大祭司,娄敬却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隐藏了那么深的心思……
“果真啊,毒蛇口中芯、黄蜂尾上尖,二者皆不毒,天下最毒妇人心!”
娄敬心中颇为感慨的说道。
“我很好奇,国相到底怎么说服大祭司的?”康连山见娄敬的目光落在大祭司的马车上,乐呵的问道。
娄敬看了一眼康连山:“臣说,这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应该成为天底下最强大男人的妻子。
王上注定要成为草原上最强壮的雄狮,若是现在不接受大王的爱意,那等到大王君临天下,坐拥四海之内最美丽的妇人之际,大祭司还想得到大王的宠爱,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说完,娄敬大有深意一笑:“女人这种东西,本就是你越把她看大太重,就越容易失去;而当你越不把她当做一回事的事情,她反而会乖乖的回到你的身边。”
“有一套!”康连山颇为赞许的点头,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即道:“让勇士们停歇下来,吃饱喝足,等到天彻底黑下来以后,我们杀向秦人的军营,今天晚上我们要用秦人的血,来缔造我大月氏崛起的神话!”
“呜呜呜……”传令的月氏侍卫在纵马大声呼喊了起来。
十万大军就此停在风雪中,静默的等待天黑。
迎接他们的,又将是什么?
胜利,或者死亡!
第一百三十章 置于死地
“兄弟们发现有些不对劲,康连山身边有一个侍卫,领着五百人,一直都在盯着兄弟们。
兄弟们不管去做什么,都会有人跟着,那些人的意图太明显了。”
拾得一和娄敬两人正在出恭,冰天雪地里两大老爷们儿撅着屁股,蹲在一起,低声说话,也算是最安全的时候。
可就在娄敬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侧边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娄敬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康连山身边的侍卫。
拾得一立刻说着别的话:“主公,等这战事结束的时候,也赐给我几个美姬可好?小的也算是跟着你出生入死过了,别的不敢要求,一般标准的整几个就行?”
“一般标准?”娄敬没好气道:“一般标准是什么?等着吧,等到主公我玩腻了,剩下的那些都给你!”
说完话,娄敬擦掉屁股,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开了。
正在拾得一一脸苦笑的时候,那侍卫忽然说话:“我听你们秦人说过,玩别人剩下的叫做喝洗脚水,听着就觉得倒胃口,小兄弟就没有想过,玩干净的?”
拾得一一听,面色狐疑的看了看这侍卫,随即笑道:“这么说,老哥你?”
“别看我,我当然没有,但如果你能把二王子吩咐的事情做好了,自然就有了。”那侍卫一脸神秘的笑容。
拾得一随即搓了搓手:“兄弟是认真的?”
“难道以你为我过来真的是拉屎吗?”侍卫提着裤子站了起来,冷笑着看着拾得一。
拾得一吓了一跳,胡乱的擦了一下,干净站了起来,他悄默声的朝着远处看了看,娄敬并没有注意这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侍卫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来,看得拾得一心里发慌。
随即,侍卫转身朝这一边走了过去,拾得一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跟了上去。
饶过几个帐篷以后,侍卫脚步不停,一头扎进了一个帐篷里边。
拾得一站在帐篷口迟疑了一下,随即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弯刀,心中暗自想,如果是严刑拷打,我立刻就拔刀自刎。
但是走进帐篷以后,却完全变了!
康连山赫然就站在这帐篷里边,那侍卫一声不响的站在他身边。
“拜见二王子!”拾得一急忙行礼,心里也一阵疑惑,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
“我注意你很久了。”康连山转过头来,满脸笑容看着拾得一。
“小人愿意为大王做事!”
康连山转头对着身边的侍卫说道:“看!”他伸手指了一下拾得一:“我说什么来着,这是一个聪明人。”
“大王慧眼如炬!”侍卫拱手说道。
拾得一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只听得康连山道:“我相信你一定充满了疑惑,为什么我会找上你。”
拾得一抬头,看着康连山。
“理由很简单,娄敬手底下那么多的人,但你却是最聪明,最引人注意的人。”
康连山从一边上取来一个用小瓷瓶,丢倒了拾得一跟前:“这里边是什么,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在娄敬的酒水里边,加入这东西。
随后,美人、财富、牧场、奴隶,我全部都能给你!”
拾得一脸上露出极度挣扎的神色,康连山身边的侍卫伸手摸着刀柄,似乎随时都会抽出弯刀,把拾得一砍死的可能。
“我……”只是五六个呼吸的时间,拾得一脸上却已经满是米粒儿大小的汗珠再往下淌:
“我答应大王,但是大王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掉我家主公……不,是娄敬!”
“聪明人,就不该问这个问题。”侍卫冷着脸喝道,腰间的弯刀已经抽出一半。
拾得一吓得在原地挪了挪身子:“大王别杀我,我照做!”
“哎——”康连山挥手制止住了身边的侍卫:“告诉你无妨,娄敬此人智谋通天,只是短短时间,就已经帮助我执月氏,更是挫败强秦。
此一战之后,秦人皇帝将要倒在我月氏的刀下,秦人已经不足为虑。
那匈奴人恐怕也不敢再小觑我月氏,自然就不存在和我月氏起冲突的可能。
那你说,娄敬这样智谋通天的人,留下来做什么?等着他在国相的位置上做腻了,然后来图谋我的王位吗?”
拾得一吓得脸色大变,挤满捏紧了手中的小瓷瓶:“拾得一愿意归顺大王!”
“哈哈哈……”康连山仰天大笑走出帐篷。
拾得一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大帐中只有那个死人脸一样的侍卫了。
“起来吧!”侍卫冷笑了一声:“我手底下的人,已经把娄敬盯得死死的,你只管下药就是,到时候大王会对外宣布娄敬暴毙而亡,而之前许诺你的,所有都会给你。
包括你垂涎娄敬身边的美姬,也一样会给你,唯一不会给你的,只有娄敬的国相之位!”
拾得一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头发丝里边全是冷汗:“我不会谋取自己没能力得到的东西,那样只会让我死得更快。”
他说完这话后, 连续打了好几个哆嗦,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而不是演出来的。
“你有自知之明,那就更好了。”侍卫狞笑一声,随即眯眼看着拾得一:
“放心,这样的事情第一次肯定不好受。”
拾得一抬起眼睛来看着他,这侍卫笑了笑,颇为自豪的说道:“我以前是赵国人,我家主人是贩卖私盐给月氏人的商贾。
时间久了以后,我家主人越来越富有,他身边的女人也越来越漂亮,直到有一次,我忍不住动了他的女人,他竟然想要杀我。
我先发制人,把他家以后上下六十七人全杀了,然后跑到了草原上。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饿死的时候,却有一家月氏人收留了我,后来我取了那个收留我的那个月氏女人,我也就成为了月氏人。”
侍卫拍了拍的肩膀:“我叫赵糠,你听我名字就知道,我本来只想吃糠咽菜过一辈子的,但你看我现在,富贵在身,等到大王宣布称王以后,我就是大王身边最为亲近的人,我是有可能被封王的。
而且,我认为我们两个人会成为好朋友,你觉得呢?”
拾得一咽了咽口水,干涩道:“我也觉得,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哈哈哈……”赵糠发出很是畅快的笑声,也走出了帐篷。
拾得一愣在原地,抬起衣袖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才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一阵潮湿,冷汗已经把他的衣服全部浸透了。
他盯着手中的白色小瓷瓶,目中一阵出神,不知道是不是赵糠的话,已经说动了他。
他是不是已经准备把秦军最大的秘密,告诉康连山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图穷匕见
瓜尔其领军猛冲在最前,在他身后,十万铁骑的威势简直能把天地都踏碎!
“咚咚咚——”
大地在疯狂的抖动,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这片天地下恐怖的杀意。
“有人劫营!”
“敌袭!”
紧张的急促的呼喊声在秦军大营中传来,可是随即,这声音戛然而止!
瓜尔其嘴角冷笑,大声喝道:“往前冲,不要管那些打开军寨的人,那是自己人!”
“嘎吱!嘎吱!”
若是这个时候能从天空俯瞰,就会发现秦军长达一里地的军寨,十数个寨门被一群浑身上下披着黑色大斗篷的人打开。
蜂拥而来的月氏大军呼啸着冲杀进秦军大营。
“直奔最深处,皇帝在最深处!”那群身上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齐声喊道。
瓜尔其脸上的冷意更深一层,他振臂一呼,身后那些月氏勇士也如同他一般,发出无比得意呼号声来。
前方火光冲天,但无人能阻挡自己狂冲的脚步,瓜尔其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他趴在马背上回头一看,隐约还能看到那些身上穿着黑色大斗篷的秦人内应,正在大声呼喊着皇帝在最深处,往前冲这样的话,又让他打消了这种疑惑。
韩信背叛秦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按照国相娄敬的说法,现在整个秦军之中,官阶最高的就是韩信。
韩信必定会创造条件,有利于大军深入营地,斩杀秦皇的。
前方,依稀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秦军正在——逃命!
并没有组织起来有效的反抗。
这说什么?
秦军士气低落,无心应战,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夜袭,早就已经乱了分寸,失了心态,眼下只顾着逃命!
“哈哈哈!天佑大月氏!”瓜尔其狰狞大吼:“儿郎们,秦人自乱阵脚,溃不成军,你等山呼,秦军大败,秦皇伏诛!”
“秦军大败,秦皇伏诛!”
“秦军大败,秦皇伏诛!”诸多月氏军卒齐声大吼,诺大的军寨中,声震于天,到处都是往后边疯狂逃命的秦军士卒。
混乱之中,瓜尔其纵马狂追,比较令他郁闷的是,那些秦军也骑马?
“中——”
瓜尔其开弓一箭直射,前方正骑马狂冲的一个秦将顿时应声落马!
“首领威武!”
“首领威武!”
一群族人齐声怒吼了起来,欢呼声震耳欲聋。
“儿郎们,此间胜利就在眼前,斩杀秦贼,复我牧场!杀啊——”
瓜尔其射杀一秦将,顿时士气大阵,其余的骑士见状,也纷纷开弓射箭,虽然没射落马几个秦军,但众人追杀兴头上,哪里顾得别的?
“首领,秦人在前方停住了!”有人大声喝道,前方火光冲天,许多秦军汇聚在一起。
瓜尔其眯眼一看,随即得意狂笑:“好极了!我等一顿猛追,跑出几十里距离都有了,那必定是秦人皇帝所在之处,儿郎们,砍杀秦皇就在此刻,跟随我冲杀过去!”
“冲杀过去!”
瓜尔其嘶声大吼,再次疯狂的抽打起战马来。
战马嘶鸣,正撒开四蹄狂奔的时候,猛地看到前方的秦人忽然驱赶战马直奔自己这边而来。
“嘿!秦人太小看我大月氏男人的骑术了!”瓜尔其只以为秦军已经技穷,想要用驱赶马群来冲击自己等人。
“投掷火把!”瓜尔其身在草原,长在草原,对于马匹的性格极为了解,他大吼一声,身边众多举着火把的骑士猛然将手中的火把丢了出去。
那正呼啸而来的马群见得有火从天而降,顿时吓得慌张嘶鸣起来,反而掉转头,朝着后边的秦军碾压了过去。
“哈哈哈……”瓜尔其仰天大笑,眼看着秦军就要被疯马群撞击碾压的时候,却陡然听到……
“这是什么声音?”瓜尔其猛然大惊失色。
“首领,好像是落水的声音!”
“是那些马,那些马掉到了水里了!”有人大声嚷嚷着,伸手指着前方。
瓜尔其眯眼看去,可不是吗,那疯马群落直追秦军而去,可秦军却举着火把站在原地好好地,那些马匹却掉到了水里。
“怎么回事?”瓜尔其下意识的放慢了战马的速度,左右两侧的骑兵却呼啸着从他两翼直冲上前去。
“咚咚咚——”
一时间,落水的声音到处都是,月氏人惊恐的叫声响成一片。
“吹号角,让后边的人止步!”瓜尔其心脏如擂鼓一般咚咚的跳动着。
号角声顿时响成一片,前方立刻就有十来骑浑身湿漉漉的骑兵冲过来。
“报!首领,前方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湖泊,秦人坐着木筏子跑了,我们好多人都冲到了水里去!”
“该死!”瓜尔其猛然调转马头,往后边看了去,可整整十万大军,他往后一看,只感觉天地尽头都是火光冲天。
“二王子差人来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停止追击?”
瓜尔其看着周围逐渐安静下来的将士们,又回头看了一眼蔓延到天边尽头的火光,猛然醒悟过来,他嘶声大吼起来:
“杀掉娄敬这个狗贼!他骗了我们!我们中计了!我们中了秦人的毒计!快走!快走!”
“快从左右两翼散开,我们中计了!快离开这魔鬼盘踞的地方!”
一时间,大军乱成一锅粥,有的开始朝后边调转马头,可是后边的人却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战马紧挨着战马,人紧挨着人,哪里能挤出去?”
“左右两翼突围,杀出去!”关键时刻,瓜尔其猛然大吼了一声。
顿时大军再度奔走起来,瓜尔其认准一个方向,一马当当先领这骑兵狂冲。
“嘭——”
他正在凝神往前看的时候,胯下的快速奔跑的战马忽然马失前蹄,瓜尔其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飞跌出去。
好在瓜尔其也是骑术精湛,便是如此,他竟然也没有被摔断脖子,反而是顺势一滚,强大的惯性让他滑出一丈多,这才堪堪停了下来。
而在他身后,成片人仰马翻的声音袭来,瓜尔其惊恐无比的站在原地,看着那想是中邪了一般的大军,最前列竟然全部都翻倒在地上。
后边直冲而来的骑兵收不住脚,直挺挺的撞了上来,到处都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不到一盏茶功夫以后,瓜尔其朝着左右两边看去,相互撞击在一起的月氏骑兵,简直像是堆起来了一条用月氏人和月氏马匹锻造而成的“城墙!”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再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绝境爆发
漫天流星火雨飞来,只是一瞬间,几乎将漆黑如墨的夜空都照明了。
“这是发起进攻的信号!”涉间手提长刀,怒斥一声:“儿郎们,月氏大军已经中计,此刻正是困杀月氏贼人的时机,你我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杀!”
“跟随将军,杀光奴贼,大秦万胜!”
潮水一般涌动的大秦健卒蜂拥来,天地八方震动!
苏角虽然不满韩信的作为,但此刻看到火箭冲天的信号,心里却照样无比激动。
“大军阵前,我苏角从未认怂过,儿郎们!”苏角横起战戈,“此一战,月氏当灭,我等男儿,如若不冲杀在前,未免叫人耻笑!跟随本将,直冲敌阵,见人就杀,见旗就伐!”
“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
“轰——”漫天的火箭呼啸而来,急速在瓜尔其眼眸中变大,瓜尔其脑袋中“轰轰”的声音响着,似乎还没有从中伏之中回过神来。
但好在他也是月氏一等一的将领,身体几乎本能的挥动弯刀,格挡箭矢!
“铛铛铛——”
密集无比的箭雨落下,瓜尔其左边小腹上顿时就挨了一箭,这让他格挡箭矢的速度骤然停滞了一下。
就是这么停滞的瞬间,成片火雨箭落在他身上。
“啊——”
瓜尔其惨叫一声,就此倒地毙命,死于乱箭之下。
后方,月氏骑兵相互撞击在一起的地方,付出了不知道多少人相互践踏而死的代价以后,后边的骑兵终于勒住了狂奔的战马。
可,怪异的是,前方那些秦军只是射箭,却并没有冲过来进攻!
“瓜尔其!瓜尔其!”
一彪人马直冲而来,为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王子康连山。
“禀告二王子,我家首领死于乱箭之中,我等已经将他的尸身抢回来了!”
成片的瓜尔其部落人翻身下马,一具血糊糊的尸体被抬了上来。
康连山皱着脸看了一眼,惊恐的朝着前方看去:“为什么大军到这里会忽然停顿下来?”
“是陷马坑!秦人挖开了不知道多少陷马坑,只有马腿粗的土洞,战马奔走到了这里以后,马腿就会陷落进去。
狂冲的速度轻而易举就会令马腿折断,马背上的勇士更是会活生生摔死!”
有人带着哭腔吼道。
康连山面色寡白,他朝着前方火箭落下的地方,哪里密密麻麻的箭矢燃烧着,就像是地面上铺了一层火红色的地毯。
“国师呢!国师呢!”康连山忽然惊恐地大叫起来。
一辆马车缓缓地从大军中间走来,康连山眼角一跳,目中先是露出惊恐,随即阴沉的喝道:
“大王染病,不是留在后军中的吗?怎么进来了?”
“是大祭司让我们护送大王跟上大军脚步的!”
为首的骑士大声说道,但声音也已经带着惊恐了。
“该死!”康连山挣扎着咆哮起来:“大祭司呢?”
“不见了,和国师一样不见了!”
“赵糠呢?”康连山目露惊恐,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大军进攻之前,我见过赵糠将军,他似乎和国师手底下那个叫做拾得一的人去做什么了!”有人大声说道。
“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这时候,嘹亮无比的战吼从四面八方传来,大地在猛烈的震动,仿若是外围有百万大军压境而来。
“报!二王子我军左翼发现秦人的盾墙,黑压压一片,绵延看不见尽头!”
“报!我军右翼秦人的箭阵开始后撤!”
“报!右翼秦军盾墙压来,如何是好!”
“后方!后方呢!”二王子康连山惊恐无比的嚷道。
“报——后方出现秦国上将军韩信帅旗,为首一人自称英布,勇猛无比,我军方才与之交锋,他就连续阵斩我军二十一骑!后军已经开始溃散,无人敢上前,还请二王子早做定夺!”
一个浑身是血的武将骑着马冲上前来,直接趴在马背上,惨声说道。
“进——”
“哈——”
“进!”
“哈——”
这时,天地周围传来这种充满节奏的恐怖战吼,每一声“哈”落下之后,大地就猛烈颤抖一下。
“这是什么?”康连山惊恐的看向左右。
银玺寡白着脸:“是秦人的盾墙,他们架起盾墙,在向前推动盾墙后边的支架,不断的缩小包围我们的范围,二王子,突围杀出去吧!”
“杀出去!”
“杀出去!”
“草原上的雄鹰,不会在这里折翼!”
“我们月氏有最勇敢的猛士,永生永世守护脚下的牧场!”
一阵疯狂的怒吼自康连山周围传来。
康连山咬牙,拔出弯刀,拨转了马头:“冲出去,顺着来路杀出去,我大月氏勇士,从不言败!”
“杀!”
“杀!”
银玺带头怒冲,本来气势颓败的月氏人又变得疯狂起来。
绝境之中,人的求生欲本来就最容易被激发出来,这主要看领兵之人的本事如何。
英布横握陌刀,这种李信军中带来的可怕长柄武器,据说是工部赶制出来的大杀器,在他手中简直成为了最可怕的杀敌利器。
在他马下,成片的月氏人尸骸昭示着方才惨烈无比的战斗。
本来他接到将领,与苏角两人兵和一处,在此处切断月氏后路,但月氏冲杀过来,英布如何安耐得住?
直接就提刀冲出来迎战了。
“大秦英布在此!谁敢上前一步,人马俱碎!”
英布横起陌刀,怒吼一声,声浪散发出去,直接领前方裹足不敢前的月氏军卒浑身发抖。
这时,一彪人马从这些吓破了胆的月氏人后方冲来,忽然不怕死一般。
“二王子杀到,通通闪开!”
乱军之中,不知道是谁断喝了一声,前方这些本就害怕英布勇猛的大军顿时散开。
一队骑军呼啸而出,为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银玺。
银玺手提弯刀,大声喝道:“挡我路者,杀!兀那秦将,不想死的趁早闪开!”
“哈哈哈……大言不惭!”
英布闻言,仰天大笑,随即闷哼一声,双手倒拖陌刀,迎着银玺那呼啸而来,俨然如同开弓之箭般的骑兵阵列直冲而去。
赫然是一人一马一刀,就要截住这洪水般呼啸而来的月氏铁骑!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快意恩仇
“找——死——”银玺虎吼一声,一马当先直冲而去,人距离英布人马尚且有一段距离,手中的不断挥舞着的弯刀,就已经被他直接丢了出去。
昔年,他以勇猛著称,不知道用这招杀掉多少人。
“铛!”
英布狞笑一声,他反手抽出腰间的横刀,将那呼啸而来的弯刀砍碎成两段,“噗”的一声,不知道飞溅到了什么地方。
“刺——”
与此同时,银玺双手方向自己身后,两口弯刀再度抽出。
“哈——”
英布运气发声,如天神震怒,一声叱咤竟然吓得银玺胯下急速飞驰的战马人立而起!
这是银玺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人之勇武,竟可如此?
与此同时,英布那倒拖的陌刀骤然上撩!
“噗!”
人马俱碎!
英布以雷霆手段劈碎银玺,陌刀威势更强七分,瞬息挑飞五人。
“死——”
陌刀一转,再度将一员月氏武将刺杀于马上。
此时他周身鲜血淋淋,横握手中的陌刀直接被染成了血刀,左右月氏军卒无不胆寒!
“是他!他就是那个背马破阵的天神将军!”
“啊!”
“啊!”
一时间,月氏军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阵阵惊恐的惨叫声。
英布狞笑,满脸血水往下滴:“不错,正是老子!尔等今日,当尽数死于此地!纳命来!”
却在这个时候,月氏军阵中,忽然射来一只冷箭,英布猝不及防,但好在他武功极高,反应极快,手里的陌刀往面门前一磕。
“嘣”的一声火星四溅,音如同裂帛。
一根冷箭被嗑飞,擦着他发髻划过!
“啊——”
英布长发披散,形如魔神,仰天咆哮:“是谁!”
他猛然看去,凶恶的模样直接吓得月氏军阵齐齐后退十步!
窜动的火光下,他看到一个神箭手立于马上,正要射出第二箭!
“冷箭伤人的宵小之辈,找死!啊——”英布狂声爆喝,胯下血马嘶鸣一声,猛冲过去。
那神箭手见状,吓得双手发抖,竟然难以开弓!
“快撤!”有人大声呼喊着,可那神箭手听得大呼的声音,方才一抬头,就看到一口血糊糊的长刀直劈下来。
“噗!”
一颗大好的头颅,被英布提在手中,他单手持陌刀,杀开一条血路,再度冲杀出月氏军阵!
“收!”
“哈——”
“收!”
“哈——”
那充满恐怖节奏感的整齐战吼,再度从四面八方传来,英布将那人头挑在陌刀上,狞笑一声,纵马朝着身后的盾墙直冲而去。
“开——”
也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那数丈高的森黑盾墙骤然裂开一层,英布直接纵马冲了进去。
“痛快!痛快啊!”英布将陌刀丢在一边上,十来个亲兵端着热水往他身上冲洗。
“英布!何以不尊军令,竟然一人冲杀出去!”苏角冷着脸,驱马冲到了英布身边。
英布冷哼了一声,双手抬起来,任由亲兵们舀热水冲刷自己身上的血水,竟然是理都不理苏角。
苏角脸色铁青:“好!你英布好胆,我……”
“滚!”
英布猛然怒斥一声,苏角胯下的战马都被吓得人力而去,若非苏角骑术精湛,当真要被摔下马背了。
“你——”
苏角身后诸多部将顿时愤愤,腰间的秦剑都已经拔出一半来了。
“嗯?”英布虎目瞪了过去,这些人顿时吓得变色。
“放肆!”
此事,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却是韩信领军方才冲过来。
苏角脸色铁青无比,黑着脸朝韩信拱手拜道:“见过将军!”
英布这才拱手拜道:“末将奉命阻挡月氏逃窜,幸不辱命!”
听到英布这话,苏角脸色更加难看。
韩信哈哈一笑:“好!做的不错,赶快去换一身干净甲胄。”
“喏!”英布双臂一震,抱拳喝道,他随即斜视了一眼苏角,不屑地说道:“老子在前边一人独对千军万马的时候,你怎么不来?老子挡住月氏了,你才率部姗姗来迟?苏角,老子要是你的,干脆自个儿拔剑抹脖子里,真是给大秦将军丢脸!”
“你!”苏角咬牙切齿,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了。
“不得无礼!”韩信见状,顿时怒斥一声:“苏将军负责侧翼合围,盾墙成行后,他即刻帅军来中军截断月氏后路,并无有意拖延!”
“无需上将军多言,我苏角来迟了就是来迟了!”苏角咬牙道:“倒是英布将军,一人挡住了月氏后路,着实勇猛,苏角佩服!”
英布看了一眼韩信,颇为畅快的说:“上将军看到了吗?人家并不领你的情!”
说完,英布看了一眼身后的似乎也是扬眉吐气的亲兵们:“快给去老子换把刀,这刀已经杀得卷刃了,不然的话,等会月氏人冲破盾阵,苏角将军只怕要吓得尿裤子了!”
苏角听得这话,脸上更是一阵发青一阵发紫,距离他差不多有七八尺的韩信在马背上,都能听到苏角咬牙的声音。
嘎吱嘎吱的,让他后背都有些发冷!
“走!”苏角猛然爆喝一声,单手提战戈,直冲盾阵而去:“开盾!”
韩信急忙断喝:“不许开盾!”
苏角瞠目圆睁,狰狞大吼起来:“格老子的!不开盾,我现在就斩了你们!”
军卒畏惧,急忙打开盾墙,苏角领着身后十余部将,迅风般冲过那盾墙打开的一角!
“放肆!”韩信脸色阴沉,勃然发怒:“将那打开盾角之人即刻问斩!”
话音落下,韩信身后冲出一列军卒,手提环首刀,不由分说,就将那十数人按在地上就地斩首。
其余的军卒看在眼中,顿时觉得浑身发凉!
这才真的是神仙吵架,凡人遭殃。
“你呀你!”韩信恨铁不成干的指了指英布:“你现在刺激他出去混战做什么?”
“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同在一军,我直接把他剁了!”
韩信脸色阴沉:“你是谁的老子?”
英布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将军,你是我老子!你是我老子!”
“你你你——”韩信神色不虞,伸手点指数人:“领军前去将苏角将军救出来,不得有误!”
“喏!”被点指到的三员武将急忙向前冲去。
英布换了一匹马骑乘:“这事儿,让我去不就行了?他们去做什么送死吗?”
“你也知道送死?那你还言语相激苏将军去?”韩信瞪了一眼英布。
第一百三十四章 傲气冲天
英布冷哼一声,单手提着陌刀往地上一搠,“那就劳烦将军下令,末将前去将那不知死活的苏角救回来!”
“你去?”韩信其实被英布气得不轻,“你去的话,苏将军估计直接就拔剑自刎了!给我待在这里,再敢擅自出战,我定不轻饶!”
想着自己方才下令,让英布和苏角两人配合着布置盾墙阻挡月氏后军溃逃,哪曾想英布得了军令,直接自己统帅的月氏军丢在后边,让他们等着苏角过来布置盾墙。
这家伙自个儿就提着陌刀,一人一马,挡在了月氏后军溃逃的路上。
此处杀得血流成河,月氏大军果真不敢上前半步,被他一人一马堵截住了!
此等威猛,哪怕韩信此刻心中不悦,也不得不承认英布之猛!
听着韩信不快的话,英布照样反唇相讥:“死了岂非更好?”
“你!”韩信也被气到了:“闭嘴!”
“喏!”英布马上拱手,随即半闭虎目,隐约有不把韩信放在眼中的架势。
“报——上将军,苏角将军回来了!”
韩信这边一抬头,就看到盾墙大开一角,一群浑身是血的武夫冲了回来,为首一人手提一口大纛,那大纛上赫然还挑着一个人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角。
苏角冷着脸驱马冲到韩信跟前来,将那大纛往地上一戳:“启禀将军,此乃月氏王旗,上头的人头乃是月氏王弟的!”
话音落下,还不等韩信说话,苏角忽然直挺挺的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不好!将军受伤了,快抬下去,传军医!”
韩信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一边上的英布却狞笑道:“没本事就别乱冲阵,你以为前边那些被困……”
“啪!”英布的话还没说完,身上就挨了韩信一鞭子:“你就这样嘲笑自己的生死袍泽!”
英布顿时缩了缩头,看着周围的将士们都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当下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只是自个儿小声嘀咕着什么。
盾墙开始停下,“咵咵咵”的声音却到处都是,秦军开始抛射蹶张弩,被困在盾墙中的月氏人,也开始朝着外边万箭齐射,双方互有身死。
有人开始尝试冲阵,但盾墙缝隙里边直挺挺的刺出近乎二丈多的长枪。
远远地看来,这盾阵就像是长了毛的刺猬,不管多门凶悍的骑兵,冲的越快,当真是死得越快。
强大的冲击力,只会让长枪更加畅快的贯穿战马和骑士的身体。
盾墙数丈之地外,遍地遍地的人马尸体混杂在一起,后边的月氏骑兵企图踩踏着战友的尸身冲击秦人的盾阵,却被盾阵上头密密麻麻,滂沱大雨般倾斜而下的箭雨杀得彻底绝望!
英布看得呲牙,当下拱手道:“将军,末将此前失言,还请将军战后责罚,眼下这等焦灼状况,看似对我军有利,但时间久了,怕是对我军实在是不利,还请上将军准许,末将帅军杀入月氏军阵中,擒拿月氏王,让他下令月氏投降!”
此种战法,对箭矢的消耗,军士的体能消耗,堪称巨量!
韩信看了看英布,没理他。
英布却抬起手中的陌刀来看了看,随即道:“那……苏角那老小子呢?”
“身被十处创伤,军医把他身上的甲胄卸下来的时候,发现他的肠子都流露出来。”韩信看了看英布,随即低声道:“有一番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将军这是何意?我可是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
“你既然记得是本将将你一手提拔起来的,那本将自然不想看到你……”
英布拱了拱手:“将军无需多言,我自然清楚,还请将军下令,末将即刻杀入月氏阵列中,生擒月氏王,还有那个康连山!也好叫我军少死一些人。”
“眼前十万大军,你能知道康连山在什么的地方?”韩信忽然感到脸上一阵冰凉,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似乎飘雪了。
“传令三军停止进攻!”韩信转身道喝道,程关即可拱手,随即振臂一挥,在他身后,有五百军卒齐声大喝:
“将军有令,停止进攻!”
“将军有令,停止进攻!”
混乱无比的战场上,鸣金停止进攻的声音成片响起。
疯狂对射的两军似乎心有默契,都停止了下来。
似乎两军将士,都已经杀到麻木了。
韩信挥了一下手:“盾墙开一个口子!”
英布似乎有些不解,跟着韩信走了过去,周围诸多的军卒顿时涌了过来,将韩信护卫起来。
盾墙打开以后,韩信才注意到地面上已经全是一层血水,尚未完全凝固,战马踩踏才上边,就像是在一层潜水中行走一样。
至于端墙之下,早就已经叠加了一层月氏人和战马的尸体,盾墙之外,遍地都是血糊糊的箭矢,插在这片残损的大地上。
前方,密密麻麻的月氏军尸体遍地都是,他们一直都在盾墙后边,自然没有看到月氏军疯狂猛冲的场景。
蹶张弩的射程远超弓箭,杀伤力更是在弓箭射出的箭雨之上。
这些身着皮甲的月氏军卒想要杀出重围,那真的是在送死!
灰蒙蒙的天色逐渐大亮,飘雪似乎更大了一些,遍布尸体的战场上,出现了一只月氏的骑兵,但远远地就止住脚步,并没有贸然往前。
秦军这边,已经有武将挥手,示意身后双脚开蹶张弩的军卒准备万箭齐射。
“不知那一位是韩信将军,我家大王想见一见韩信将军!”
前方,寂静无声的战场上,有人大声吼道。
天空中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碎米雪,落在甲胄上的时候,隐约发出些细细碎碎的响声来。
“某家便是韩信,多说无益,你转告你月氏王,一个时辰后,如若不降,十万月氏大军,都将要埋骨此处。
至此,月氏一族,只存在于过往的史籍中!”
那边的月氏武将大声道:“我一定将韩将军的话带到!”
韩信挥了一下手,随即有一个骑着马的人走上前来,这人正是康河西,月氏王的小儿子。
“你月氏三王子在此,本将想说的一些话,他会带给月氏王!”
“是安大牧叔叔吗?”韩信话音落下,康河西就已经大声朝着那边喊了一句。
“是我!”声音听着很难受,似乎带着哭腔。
韩信转身拍了拍康河西的肩膀:“王子,记得把本将和你说的话带给月氏王。”
康河西轻微的颤抖了几下:“将军放心,我一定会把将军的话带给我父王,还请将军多多给一些时间!”
韩信咧嘴一笑:“一个时辰之后,玉石俱焚!”
康河西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拱了拱手,驱马朝着月氏人跑了过去。
“合!”
韩信调转马头,身后的盾墙“哐当”一声就闭合了上去。
“月氏人素来喜欢马战,依仗自己来去如风,可一旦被困,那就是瓮中捉鳖!
三军将士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如果月氏人想要来一个鱼死网破,我们就争取鱼死,网不破!”
韩信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即他抬头看向天空,雪似乎更大了。
“安大牧叔叔,快带我去见父王!”
修罗地狱般的战场上,康河西驱马穿过飘雪的战场,踩踏着族人尚且温热的战血,来到了安大牧身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兵败如山倒
安大牧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月氏小王子,叹了一口气:“走吧,秦人只给我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们需要抓紧些。”
战马奔驰在士气低落的军阵中,康河西心里越发难受,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远处,二哥康连山正坐在一边上,有人生了一堆火。
康河西走过去,似乎是想叫他,但却被安大牧拉住,示意他不要说话。
马车里,月氏王看起来比以往更老。
“你来做秦人的说客了吗?”月氏王看到小儿子以后,没有表现出多少父子间的温情。
康河西跪在父亲的面前,捧起他的双脚,贴在自己的脸上, 无声的哭泣了一会儿,这才道:
“大哥死了!”
月氏王似乎已经预料道自己的长子已经遭遇不测,可听到小儿子这样说以后,心里还是一阵刀割似得疼痛。
“你说吧,秦人将领让你来做什么?是秦人的皇帝想要让我们投降吗?”
“秦人的皇帝不在韩信军中,此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秦人皇帝的兄长假扮秦人皇帝。
秦人皇帝已经和蒙恬那个魔鬼亲自率领两千铁骑,饶过贺兰山北边,深入到匈奴腹地去了。
父亲你知道吗?
匈奴单于亲自率领数十万匈奴大军南下,越过阴山。
现在整个匈奴王庭之地空无一人驻守,秦人皇帝直奔匈奴王庭而去,这是要把匈奴的根斩断啊!”
月氏王绝望的闭上了眼,他猛然怒吼起来:“看看我的这个三个好儿子,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都做了什么!”
康河西羞愧的低下头:“秦人的将军韩信让我们投降,我们别无选择!”
“就在昨天晚上,月氏大军冲进秦人的埋伏圈以后,秦人另外一个将军李信,已经率领一万铁骑,直奔昭武城而去了。”
康河西表情更显得绝望:“父亲,昭武城还有勇士守护吗?”
“呵呵呵……”月氏王绝望的哭笑一声,遂而满脸木然,近乎呆滞一般绝望,呼吸似乎都停顿了片刻: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你的好二哥想要篡位自立,他担心留下人手在昭武城,那边的人会背叛他,所以昭武城没有留下一兵一卒!”
康河西越发现的绝望:“父亲,我们投降吧,投降之后,秦人不会杀我们,我看到之前大兄统帅的五万月氏军,除了战死的一万人以外,还有四万人都在英布的统帅下。”
月氏王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你知道韩信为什么要我们投降,而不杀光我们月氏人,用我们的人头充作军功吗?”
“我……我不知道。”康河西痛苦道:“我只希望我们月氏人能活下来,不要灭族了。”
“那让我来告诉你吧,他希望我们月氏人能听从他的命令,去和匈奴人拼死一战,只有把匈奴人消耗掉一波以后,剩下的月氏人才能活下来。”
月氏王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无声的留下,随即,他又惨笑一声:“好!好!好得很,我当初就应该听从大祭司的建议西迁,我们顺着祁连山脚下走,走过西边的沙漠,就能达到水草丰富的西域,在西域,我们月氏人依旧可以找到牧草和水源。
在那里,我们依旧可以活下来,怪我啊,怪我,如果当初我愿意放下我们月氏世世代代生活的昭武城。
到西域重新建立一个一模一样的昭武城,该多好?”
康河西跪在父亲的脚下:“父亲,时间不多!”
月氏王无声的笑了笑:“好,你去禀告韩信,我们愿意投降,我们也愿意去跟匈奴人作战,但我们月氏人要秦人皇帝册封牧场,我们要留在昭武城中生活。”
“恐怕……不能!”康河西绝望的看着父亲:“韩信只是让我们投降,没有给我们提条件的机会。
父亲答应吧,这样我们月氏至少还能有一些人活下来!”
月氏王勾着身子坐了起来,缓缓地伸手扇在康河西脸上,康河西脸上顿时出现五个巴掌印。
“去吧,你去告诉韩信,我们投降,只要让我们月氏人活下去!”月氏王闭着眼睛说,泪水从他的眼皮中冒出来:“哪怕是猪狗牛羊一样活下来!”
康河西用力的磕头,随即翻身出了马车。
“安大牧!”
月氏王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安大牧立刻走近些:“大王!”
“给我一把刀,我只有自杀谢罪,我无颜面见月氏的先祖,天神已经抛弃了我们月氏人!
等我死了以后,你用刀搅碎我的脸,让人无法知道我是谁,我就不用面对那些为月氏战死的勇士们了!”
“父亲!不能自杀,韩信说过,您要是自杀了,他就没有办法号召月氏的勇士,他会把这些人全杀了!”
康河西扑在马车上,大声说道。
“哈——”月氏王惨笑一声,昏死了过去。
安大牧等月氏部落首领挤满挤进去,把月氏王抬了出来,开始拍打着他的背脊,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
“二哥!”康河西看着正烤火,一脸茫然的康连山:“秦人要你出去,你加封的国相我已经看到了。”
康连山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康河西,伸手拔刀就要自刎。
“啪”
不曾想弯刀是直接被安大牧打飞,安大牧狠狠地瞪着康连山:“懦夫才会自杀逃避责任,你去!整个月氏都是因为你而灭亡!你才是罪人!”
康连山目中无神,看了一眼安大牧,自个儿朝着外边走了去。
康河西叹了一口气,翻身上马,示意安大牧给康连山准备一匹马。
盾墙后!
韩信、英布、娄敬三人,正围着一口吊锅吃肉,天空中飞雪满地,但却并不影响三人的心情。
娄敬道:“康连山必定会来,但此人希望上将军能交给我来处理。”
“哦?”韩信好奇道:“这是为何?”
娄敬笑道:“上将军有所不知,我帮助此人谋取月氏王位,戮力劳心,他却找到我身边的拾得一,让拾得一下毒,想毒死我。
这份恩情,下官觉得,应该好好回报才是!”
“好一个狗东西!”英布停了大声骂道。
韩信咧嘴一笑:“天气这么冷,康连山却是应该饮酒才是,本将做主,此人交给千户处置!”
“咵——”沉闷的声响传来,康河西骑着马,领着康连山从风雪中走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对不起
风雪靡靡,诺大的原野上,一片银装素裹,不见半点它色。
远处,则能看到一片铁骑,呼啸着从天地尽头驰骋而来,风雪漫卷,俨然要将这片天地吞没。
但更可怕的是这群纵横而来的铁骑,他们身上携带的戾气和杀气,远超风雪对草原带来的可怕肃杀之感。
这些骑兵人人都用宽厚的毛皮裹住面孔,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可就算是这样,眼睫毛上也依旧起了一层冰花。
“陛下!前方就是东北西南走向的贺兰山,越过贺兰山以后,我们就到达月氏地界了。”
这群呼啸而来的铁骑,不是别人,正是大秦皇帝嬴胡亥,还有大秦战神蒙恬,在他们身后,则有一千铁骑,五千战马轮换骑乘,终于是在最短的时间赶回来了。
后方则留下李鼎统帅两千铁骑,看押着匈奴人和诸多财货牛羊徐行。
“按照当初的作战计划,白起应该已经率领大军在这些地方驻扎,我们一路南下,或许会遇到他!”嬴胡亥大声说道,闷闷的声音从厚重的遮面皮毛下传出。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队骑兵,约莫百十来人,在这天地一色的白下,看起来极为显眼!
“那是……”蒙恬眯眼看去,遂而狂喜:“陛下!陛下!是我大秦骑士!”
嬴胡亥一把扯开遮面皮毛,大声喝道:“儿郎们,齐声吼喝,让他们过来,嬴胡亥在此!”
“尔等速速过来,皇帝陛下在此处!”
“尔等速速过来,皇帝陛下在此处!”
前方那百十来的骑兵顿时疯狂的朝着这边狂冲过来,嬴胡亥随即勒住战马,大军摆开阵列。
那骑军百人主翻身下马,在没过脚踝的雪地里跪下,先是看了一眼解开面巾的蒙恬,这才磕头道:
“小人白起将军麾下,骑军百人主王靡,拜见皇帝陛下万岁!”
嬴胡亥也罢遮住面孔的毛皮撤掉,惊喜道:“白起已经在这边屯兵驻守了吗?”
“南下百里,便是白起将军的驻守之地,小人等奉命背上百里开外,探查军情!”
“好!好!”嬴胡亥激动道:“白起如此谨慎布兵,何愁不可得胜?你等即刻领路,朕要前往白起军中去!”
“喏!”那百人主急忙翻身上马,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策马南下而去。
皇帝深入不毛之地,对于许多军卒而言,都是绝密,但对于白起麾下那一万大军而言,却不是什么秘密。
话分两头说,韩信、英布、娄敬三人坐定盾墙之后,在火堆上吊锅后大口吃肉。
盾墙兀自打开,后方那些堆积的像是小山一样的尸体已经完全被白雪遮掩住。
英布抬起眼眸朝着内里看去,天地苍茫一色,隐约看到两骑孤零零的缓缓走出。
一个是康河西,另外一个便是康连山。
娄敬看着康连山先是愤怒,恨不得把自己一口吃掉的仇恨目光,下意识的端起温酒来,笑眯眯的喝了一口。
等到他在一次把目光看向康连山的时候,康连山已经换上了一副求饶讨好的面孔。
“国相!国相救我!”
康连山十分没有骨气的哀求着,身子一歪,不知道故意演戏,还是真的已经吓得手足无措,他竟直接从马背上掉落了下来。
“噗!”
康连山毫无尊严的从雪地里爬到了娄敬身边,哀求着磕头:“还请国相救我!国相救我!”
娄敬忍不住乐出声,伸手从衣袖里边摸出来了一个腰牌,丢在康连山眼前晃了晃:
“王子殿下请看好了,我可不会什么大月氏的国相,本官乃是大秦锦衣卫正千户娄敬是也!”
康连山忽而绝望的看着娄敬:“先生难道就不念一念往日的恩情?先生在月氏的时候,我何曾亏待过先生?”
娄敬咧嘴一笑:“这倒也是哦!拾得一!”
“主公!”一个彪形大汉从后边走上前来,手里提着一个已经冻得僵硬的人首,丢到了康连山更前。
康连山面色瞬间变得更白,在他脸上,几乎看不到半点活人的气息。
不为别的,这个人正是他的侍卫赵糠!
也正是他让赵糠找上了拾得一,并且威逼利诱拾得一在娄敬的酒壶中下毒!
娄敬挥了挥手:“气候寒冷,念在王子昔日对娄敬美酒美姬招待,今日何不如此反馈王子,唯恐让天下人说我娄敬不懂礼节。”
“来呀!”伴随着娄敬的一声大喝,康连山吓得浑身发抖,在一转目光,赫然是大祭司端着一壶温酒,跪在了自己身侧。
“你!”康连山惊恐的看了一眼娄敬,又看了看大祭司。
大祭司面无表情,人如冰雪般寒冷:“还请王子饮酒!”
康连山看了看娄敬,最后猛然看向了韩信,却发现韩信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啊——”康连山仰天惨叫了一声,随即端起哪壶热酒来,痛哭流涕道:
“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自己作孽啊!”
“月氏先祖遗训,大祭司不可嫁人,否则的话,月氏将有灭族之祸,都是我!都是我自己作孽!”
康连山痛苦的举起酒壶,正要大口饮下的时候,娄敬忽然道:“且慢!王子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
一边上的拾得一快步上前,取出一个瓷瓶儿,当着康连山的面,把里边的毒粉倒了进去。
拾得一狞笑着摇了摇酒壶,遂而退到一边上候着去。
“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娄敬咧嘴笑道。
复仇无需向天吼,杀人何必太大声?
娄敬此便是也。
康连山闭上眼睛,仰起头来“咕咕咕”的几大口,就把酒壶中的热酒喝光。
“吧”的一声,他把酒壶丢在雪地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咽喉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来。
他踉跄前行,像是随时都会倒在雪地里毙命一样。
剧烈的可怕毒药摧毁着他肌体的生命力,他张开嘴,发出野兽一样的哀嚎声。
“对不起!”
“蹦”说完这句话以后,康连山直挺挺的朝着盾墙前那叠加成小山般的月氏勇士和战马的尸体跪了下去,就此毙命。
“呵!”英布冷笑一声:“对不起有用?”
“当然没用。”韩信起身,背负着手,缓步走过康连山跪着的尸体,朝着月氏军卒已经被白雪掩盖的尸身走了过去。
那里,有一辆马车缓缓停住,月氏王整好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今日胭脂
“我的猜测分毫未错,你甚至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可怕,更加恶毒。”大祭司痛苦的闭上了眼,两行散发着热气的泪水从她眼角边上流淌下来。
娄敬叹了一口气:“看到自己的族人被屠戮的感觉,当然不好受,我自然可以理解,但你应该想过,你今后该如何生活。”
大祭司忽然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将我献给秦皇,以此来换取你的仕途坦荡。”
娄敬看着大祭司,笑眯眯的说:“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他看了一眼前方已经走远的韩信,还有英布等诸多禁军,随即低声道:
“难道这不是你最好的归宿?”
“我当然只你想说什么。”大祭司抹掉眼角的泪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个没有死掉的月氏人大祭司,如果活在草原上,那绝对会成为大秦的心腹之患,而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大祭司永远死掉。”
“不不不……”娄敬摇头,他端起温酒来饮了一口,随即从一边上取出一个干净的牛角酒樽,放在一边上:
“有些话,适合详谈。”
大祭司很想拒绝,可她这样的人,为了自己不落入康连山的魔爪之中,连覆灭整个种族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那显而易见,她是真的怕死,更怕……
看到身后这些大秦禁军,她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作为大祭司,她当然知道落败一方的女人会遭受什么样的非人待遇。
“月氏人的大祭司……”娄敬为大祭司斟酒,随后道:“我们杀了你这个大祭司,但草原上一定会出现另外一个月氏人的大祭司。
但只要你活着,那就不一样了,我非常清楚,你们月氏人的大祭司是一脉单传。
上一任大祭司会从所有的族人中指认一个女孩,或者是男孩为下一任大祭司,这种充满了随机性的选择,令得月氏人对大祭司这种神职人员的崇拜异常狂热。
所以,只要你不死,你活下来,月氏人就永远都不会出现第二大祭司。
那么很自然,草原上那些残余下来,没有彻底成为我大秦奴隶的月氏人,也就永远都不会团结在一起。”
大祭司牛角酒樽中的温酒已经彻底冰冷,正如同她的心一样。
“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秦人的一个二五百人主?”
二五百人主就是千夫丈,千夫丈便是现而今娄敬的官职,只不过换了一种说法,叫做正千户。
娄敬咧嘴一笑:“我有一个同乡,他是在禁军里边做将军的,说了你可能不信,他虽然是禁军中做将军的,但胆子却非常小。
可他这个人的运气又非常好,去年才二十一岁,就世袭接任了他父亲的官职,成为了大秦的将军。
那个时候,我已经穷的过不下日子,所以找到他,做了他身边的亲兵侍卫。
再后来,皇帝下令选调关中清白子弟组成锦衣卫,他推举了我。”
娄敬笑眯眯的看着大祭司:“而我也正是这个时候,才能把自己的才华完全展露出来,哦,对了,他姓虞,名字叫做虞伯,是家中独子。”
大祭司忽然觉得娄敬的笑容很是恶心:“你说他的运气好,应该不是他二十一岁就子承父业,成为了大秦的将军,而是因为他推举你成为了锦衣卫千户。”
“我并没有这样说过,但你要这么想,我也没话说。”娄敬耸耸肩,继续道:
“回到我们刚才的话题,你想活着,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皇帝枕边的人,我虽然没有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子,但是我从一些风评中大致得到一个结论,皇帝是一个非常钟情的人。
只要你能真心实意的服侍皇帝,得到皇帝的爱,那你永远都不会经历今天所经历的事情。”
大祭司似乎在思考娄敬说的话。
娄敬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我听人说,皇帝长得异常俊朗。
绝对称得上是人中一等的外貌,再加上他富有四海,那就更加不是什么人比得了的。”
大祭司沉默着,娄敬为她加了热酒:“在我大秦的地界上,一个后妃想要得到皇帝的宠爱,除了本身一定要有过人的姿色,懂得侍奉皇帝以外。
她还需要有一个大臣支持他。”
娄敬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能成为你在朝堂上有力的支持,而你,可以成为我在皇帝身边最有力的支持。
这叫做相得益彰。”
“我……”大祭司缓缓说道:“我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
娄敬伸手从腰间拔出弯刀来,丢在大祭司脚下:“有一个选择,即刻拔刀自刎,再怎么美丽的女人,只要变成尸体以后,也一样会被野狗分而食之。”
大祭司打了一个冷颤,她随即愤怒的看着娄敬:“你如果在这样羞辱我,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娄敬拱了拱手:“还请恕罪,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聪明的女人,变成一个婆婆妈妈,不知道该如何取舍的人。
明明有大把的功名富贵,就放在你眼前,可你却在这里迟疑?
哪怕你想救活的你的族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在这里向着虚无缥缈的天神祈祷,而是如何抓住皇帝的心。
皇帝一言,便可决定你所有族人的命运!”
大祭司忽而浑身一震,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帮我选取一个你们秦人的名字,历代大祭司都是没有名字的。”
娄敬眼里终于露出笑意:“我们秦人的妇女最喜欢用胭脂涂抹在脸上,以增加姿色,令自己夫君更加宠爱自己。
从现在起,你就叫胭脂吧!
以往那个背负族群兴衰命运的大祭司已经死了,但她的使命,却在胭脂身上得以延续!”
“胭脂……”大祭司抬起头来,有人从她和娄敬身边走过,是月氏王。
可月氏王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哪怕他经过自己儿子尸体边上的时候,都没有做丝毫停留。
这昔日的大祭司,又有什么值得他停留的呢?
“大王……”胭脂下意识的要喊出口,可“大王”两个字到了咽喉,却又被生生压了下去。
哪里来的王?
哪里来的大祭司?
现而今的草原上,只是多了一个叫做胭脂的女人。
这个女人或许背负着族群的命运,或许,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但,人为求自己活着而做的事情,有错吗?
娄敬在思考这个问题,但片刻时间后他就豁然了,这关自己鸟事?
“上将军,此间战事已了,娄敬请求前往白起上将军军中!”
富贵如何求?
自然是最接近皇帝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初逢秦帝
昭武城!
这里战事顺利的超乎李信的想象,甚至于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这边的城门都是大开着。
冲在最前的骑兵一鼓作气杀到最低处,才发现这边和韩信说的那般无二,无一个兵员驻守。
月氏王宫里边,也只不过是留下了两百多老弱看门,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一万大军成功入驻昭武城。
至于反抗……在血腥镇压一只月氏人的散乱族人以后,昭武城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和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皇帝嬴胡亥,和兵部尚书蒙恬两人统帅一千铁骑,来到了昭武城下。
“无需通报,递上李弃你的军令便可,只说是禁军校尉前来!”嬴胡亥笑呵呵地说道。
李弃不明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自然也不敢多问,但多半也是想暗中考校一下李信。
城楼下,李弃这边方才通报完毕,正好有一队军卒驰骋而来,其中还有一辆马车,被众人簇拥在中间。
“有意思,难不成是什么贵胄,到了战场上还乘坐马车的?”嬴胡亥轻蔑一笑。
蒙恬隐约感到有些不太妙,李弃则挥手开道,让大军先行,但也多了一个心眼儿,点指一个禁军暗中打听一下这是谁的兵,马车里的又是什么人。
“再下娄敬,锦衣卫千户,这是我的腰牌!”为首一人立在马上,神态略显疲惫,自身上取出一令牌,丢给守城的军卒。
自个儿打开酒壶摇了摇,却没有半点声音,这才发现原来是酒水已经完全结冰了。
“嘿!小哥!小哥!”娄敬转头朝着身边一个正好路过的骑兵叫了几声。
他却不知,这“小哥”,便是大秦皇帝嬴胡亥……
蒙恬额头有些发黑,李弃面色含怒,似要怒斥大胆,但却被蒙恬眼神示意打断。
“却不知这位千户有何事?”嬴胡亥咧嘴一笑,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这位西汉开国后册封的关内侯。
而且比较有意思的,这西汉初年的关内侯,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成为了自己锦衣卫之下的一位千户。
“我这酒水冻上了,我看小哥酒壶藏在皮袄底下捂着,应该没冻着,我能不能用点钱财换点酒水喝。”
说着,娄敬打了一个哆嗦,颇为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我和我身后的将士们已经狂奔两天两夜,疲惫不堪,还请小哥行个方便!”
嬴胡亥咧嘴一笑:“哪能要千户的钱?快请!快请!”
娄敬倒也不客气,从皇帝手中接过酒壶,拧开盖子仰头就灌烈酒下肚,他忍不住伸出大拇指:
“好酒!好酒!”说着,娄敬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笑眯眯的看着嬴胡亥,随即猛然拔剑劈砍过来:
“大秦儿郎们!这些人是匈奴人假扮的!你们看他们的酒壶在我手中,只有匈奴人才会用这种酒壶!”
“艹——”
见得这一幕,嬴胡亥反手挥出横刀,架住娄敬手中长剑,随即大笑道:
“好眼力!只是阁下这武功未免太差了点吧!”
娄敬长剑差点被嗑飞,他看着已经成缺口的长剑,快速拍马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呼喊:
“匈奴人来袭!匈奴人来袭!此处守将何在!速速关闭城门!”
蒙恬脸色发青,驱马上前护住了皇帝,随即将遮住自己面孔的面巾撤掉。
这时候,左右两列冲出大量秦军,皆手提秦剑,那像是山峰叠加而成的城楼上,更是出现了许多弓弩手,赫然已经瞄准了嬴胡亥等人。
“贼人!想要乘虚而入,可曾问我过大秦锦衣卫千户娄敬是也?哈哈哈!”
看着被围起来的一众匈奴贼军,娄敬性情大块。
嬴胡亥表情怪异的看了一眼蒙恬,低声道:“这不认识朕的,还说得过去,竟然还有不认识你蒙大将军的?”
蒙恬看着娄敬那得意的神色,忍不住苦笑道:“陛下,你这是在打趣微臣了……”
这时候,一队骑兵从城楼洞里边冲了出来,为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将军李信。
李信当头一眼就看到了蒙恬,还不等他和蒙恬打招呼,就听到一边上传来一个急迫的声音:
“这群人是匈奴人假扮的,将军在上,还请速速拿下拷问,若当真是匈奴人纵横千里,自阴山西北方向绕路,饶过贺兰山,直扑我军后方来,那样的话我军可就危险了!”
娄敬看着李信愣在当场,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最为荒谬的言论,抬起眼睛看了看自己,愣是愕然地说出不半个字来。
“将军何以至此?”娄敬急吼吼的说:“我自韩信韩将军军中来,知晓城中有上将军韩李信统帅的上万精锐,吃掉这千余人,岂非轻而易举?”
“这便是上将军李信,休得无礼!”一边上,那守城校尉将千户的令牌丢给娄敬。
娄敬表情又是一阵愕然,随即他拱手道:“娄敬失礼了,只是还请将军发兵,拿下这千人匈奴,随后好严加拷问,探查是否匈奴有大军自西北方向而来!”
李信看了一眼蒙恬,又看了一眼蒙恬身后的皇帝陛下,随即翻身下马,其余诸将见状,纷纷翻身下马。
“臣李信,拜见吾皇万岁!”
“拜见吾皇万岁!”
李信身后,诸多军卒随即跪拜,山呼万岁!
嬴胡亥身边,蒙恬、李弃等将也翻身下马,山呼万岁。
昭武城南城上下、城郭内外,无数禁军齐齐跪拜,山呼万岁!
一时间,万岁之音震天动地,令昭武城上的积雪都为之震落。
唯独有娄敬一人立于马上,他身后十来骑也愣在单场,有的反应快的,也一并翻身下马,激动得浑身发抖的跪下。
年轻的皇帝缓缓驱马上前,笑吟吟的看着几乎石化的娄敬:“眼光不错,但朕身上的匈奴人酒壶,是从匈奴王庭龙城中取得的战利品。”
娄敬愣在当场,张着嘴巴看着皇帝,似乎忘记了自己会说话。
“那便赐给你了!”
“臣……”娄敬一翻身,直接从马背上掉了下去:“娄敬拜见吾皇万岁!
臣有眼无珠,不知天子驾临,实在失敬,还请吾皇降罪!”
“哈哈……”嬴胡亥转头看向周围:“何来之罪?我大秦有你这种忠勇之士,实乃国运昌隆之征兆,诸爱卿平身,朕的儿郎们平身!
匈奴王庭已破,二十万匈奴大军,当为我大秦俘虏,尔等与朕好生休养数日,朕便要亲率你等,西进与匈奴决死大原!”
“走!入城,摆酒庆功!”嬴胡亥一骑当先,走进昭武城中。
众人皆走,唯有娄敬一人跪在雪地中,许久还没回过神来。
“真是皇帝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显贵之初
拾得一驱马来到娄敬身侧,双手微微颤抖的拜道:“主公,那个人就是皇帝!”
“嘘!怎么用这般无礼?”娄敬急忙道,遂而他翻身上马,看了一眼缓缓走上前来的马车,目中笑意更浓了。
有道是军中三月,母猪赛西施。
方才皇帝言语之间,娄敬已经得到准确讯息,皇帝深入匈奴王庭,辗转数千里,来为奔袭血战。
此必定是刚刚从白起军中到昭武城休息的,若是在此刻将胭脂献上。
依照胭脂这等容貌,那将会是何等恩宠?
“哈哈……”娄敬伸手敲了敲车厢:“胭脂,你显贵的机会到了,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住!”
“一切都听凭千户吩咐!”
娄敬乐道:“如此好说,稍后皇帝有庆功宴,我着你在庆功宴上献舞,以你的姿色,必定能得到皇帝垂青,还请姑娘把握住显贵的机会。
日后贵人在后宫,我娄敬在朝堂,也好互相照应!”
马车里过了一会,才传出胭脂的声音来:“也罢,劳烦先生安排,我此前虽未月氏大祭司,但却也识得歌舞,不敢说惊艳四座,但也觉不会太差。”
“如此最好不过!”
月氏王宫。
嬴胡亥坐在昔日月氏王的王座上,蒙恬、李信等诸将下手坐着。
“这么说来,匈奴王庭覆灭,龙城已经不复存在,那可要派遣兵马,前去迎接后边那些兄弟们?”
“无需担忧,校尉李弃率军在后方,更有其余的锦衣卫人员不断朝着这边汇聚过来,人手方面无需担忧。
更况且那些随行的不过是数万老弱,随行驱赶牛羊等牲畜而已,眼下决战方才是要务。”
听得皇帝如此说,李信自然不会坚持非要派兵前去接应。
“那个娄敬在何处?让他上前来,将韩信军中目前的情况讲一下。”嬴胡亥目光发散出去。
“臣在!臣在!”娄敬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他缓步走进,跪倒在地上:“臣,锦衣卫正千户娄敬,拜见吾皇万岁!”
“朕倒是听到一些风声,说此次伐灭月氏,你居功至伟。”嬴胡亥咧嘴一笑:“按照我大秦规矩,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惩罚,朕先擢升你为锦衣卫镇抚使,日后好生表现!”
锦衣卫千户之上,便是镇抚使,镇抚使之上是锦衣卫指挥佥事,锦衣卫指挥佥事之上,则是锦衣卫指挥同知。
但这些官职全部都是空缺的,未曾有人任职,大秦只不过是有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外加一个锦衣卫副指挥使罢了。
但别看他现在的只是升了一级,这锦衣卫镇抚使,在官职等级方面,却已经远超自己的同乡虞伯。也就是那个推举他成为锦衣卫的大秦武将。
“臣!娄敬叩谢吾皇天恩万岁!”
“起来吧,赐座!”嬴胡亥挥手道:“韩信军中现在是何情况,你姑且述说,与诸位将军把韩信吃掉月氏的喜悦一并分享一二。”
“喏!”娄敬起身,先是朝着皇帝拱手一拜,遂而朝着蒙恬等人拱手一拜,这才沉声说道:
“月氏王亲自出面投降,臣走的时候,清点人数上报,说月氏那边战损两万,我军吃了设伏的便宜,损伤几乎可以不计。
现在韩将军军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月氏王亲自出面统帅月氏军和匈奴人正面作战。
只要月氏王肯听从韩将军的摆布,那一切无忧了。”
“如此甚好!”嬴胡亥兴奋不已,月氏王屈服那是必然,这次发动的战役,三族人残余的兵力远超百万,简直堪称空前绝后。
但此一战,月氏覆灭、匈奴也即将覆灭,大秦北部边界将百年无忧!
“大秦万胜!皇帝万岁!”
诸将齐齐举杯喝道。
宴饮随即开始,娄敬眼眸含着笑意,朝着外边看了一眼,便见得一个容颜俏丽的女子,领着一班宫娥缓步走进,开始献舞!
“好生漂亮!”嬴胡亥盯着那领舞之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胭脂。
胭脂姿色本就堪称绝妙,若非如此的话,康连山又怎么可能为了她,而违背了月氏人的祖训,非要将她征服?
昔日的胭脂神态拒人于千里之外,尚且让康连山这等身份尊贵的人为之疯狂,而眼下她浓妆艳抹,眉眼勾魂火热,几乎一出场,就已经成为全场焦点,让嬴胡亥的目光无法离开她了。
至于蒙恬、李信等诸将,自然明白这个妖艳娇娃马上就要成为皇帝的女人,所以大家都很识趣的把目光落在别的歌姬身上。
只是这别的歌姬,似乎也也不差啊!
娄敬抚摸着下巴,笑呵呵地举杯说道:“启奏吾皇万岁,此女胭脂,原本是月氏人的大祭司。”
“哦?”嬴胡亥心下好奇不已,这倒是让他想到了那个匈奴人祭天之所的祭天圣女,心中也不免将两者放在一起相互比较了一下。
但却难以分出高低,俨然有种屏风天下美之感。
“上前来!”嬴胡亥下意识的开口,胭脂便迈动灵巧的步伐,来到了皇帝身边,顺势靠下,便直接躺在了皇帝怀里。
娄敬趁机又道:“当初臣在昭武城,谋划覆灭月氏之际, 此女曾鼎力协助过,若非如此的话,臣不仅计划要失败,甚至都要埋骨昭武城外了。”
“哦?”闻得此言,嬴胡亥目中的欲望骤然消退,他轻轻扶正了怀中的胭脂,含笑道:
“美姬与朕说说看,你是如何帮助镇抚使的?”
胭脂开口说话,声音充满了空灵之感,令嬴胡亥多日征战的疲乏之感,都骤然消退了不少。
“果真尤物!”嬴胡亥心中暗自赞道。
“月氏二王子康连山觊觎妾身,妾身如何肯下嫁他那等废物?他追寻妾身不得,便让镇抚使来威逼利诱妾身,却不曾想妾身早就已经发现镇抚使大人出现在昭武城的目的。
一番合计之下,妾身便和镇抚使达成盟约,破灭昭武城,妾身也不做那什么月氏大祭司,愿为奴婢,终身服侍陛下!”
嬴胡亥心里闪过一丝讶色,这好狠的女人啊,背叛自己的部族眼睛都不眨一下。
只是若这女人当真不可靠,恐怕娄敬这样谨慎的人,也不会送给自己承欢。
“不错!你既然识大体,知荣辱,我华夏一族有句话,叫出蛮夷则蛮夷之、入华夏则华夏之,你今入我华夏,自然为我大秦子民!”
胭脂眼眸含情:“妾身一介妇人,哪里懂那么多大道理,只愿陛下不嫌弃妾身粗鄙便好!”
“哈哈哈……”嬴胡亥仰天大笑,拦腰抱起胭脂:“好!好!诸君饮甚!诸君饮甚!”
第一百四十章 秦军乱象之处
翌日清晨,大雪覆盖的原野上,雪眼洞开,久违的太阳洒落在大地上,虽然不见有几分温度,但站在太阳底下,仰面看着天空的人,总觉得有几分温暖在心中生气。
皇帝一早边去巡视大军,娄敬则直接来到了后院,求见贵人胭脂。
几乎没有任何阻挡,他见到了正在温酒的胭脂。
“贵人如今显贵开始了。”娄敬躬身一拜。
胭脂看着一拜倒地的娄敬,目中似乎也出现了几分笑意:“这一切都是拜先生所赐,还请先生快快起身。”
“贵人这是准备给皇帝送温酒去?”娄敬明知故问。
胭脂道:“先生可否一同前去?”
“自然求之不得!”
“噔噔蹬!”急促无比的脚步声从外边传了进来。
一个军卒走了进来,拱手拜道:“启禀贵人,吾皇检阅大军之后,已经和蒙恬大将军南下,前往韩信军中去了。
皇帝着令贵人在昭武城安心等候大军得胜的消息即刻!”
胭脂很意外,一夜欢愉之后,皇帝竟然说走就走,都不带犹豫一下的吗?
娄敬注意到胭脂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随即却对着那拱手的军卒笑道:
“天下未曾安定,皇帝如此为国事操劳,实乃是我大秦之幸,愿天佑大秦,斩灭匈奴,擒杀头曼!”
她说道:“你也下去好生休息,你是我大秦的勇士,等到陛下冲锋的时候,本宫希望你能成为皇帝身边最勇猛、最忠心的侍卫!”
军卒似乎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小人定然不负贵人厚望!”
大军呼啸而起,嬴胡亥风驰电掣般赶到韩信军中,诸多大将齐齐出辕门迎接远征归来的皇帝陛下。
数十万人山呼万岁的场面,当真是神来了,都能屠掉。
“小王拜见大秦皇帝陛下!”月氏王立在大帐前,等到皇帝走进了以后,这才跪地行君臣大礼。
嬴胡亥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跟前的月氏王,一边上还有那个曾经被自己阉割过的月氏三王子康河西,一并匍匐在地上。
“免礼平身!”嬴胡亥淡淡道。
“谢过大秦皇帝陛下!”
嬴胡亥背负着手,缓步走如大帐中。
那跪在地上的月氏王显得异常老迈,几乎都难以从地上爬起来。
康河西赶紧走上前去,要扶起月氏王,却不曾想被月氏王一把退开,他缓缓地依靠自己的力气站了起来,随后整理衣冠,尽量让自己面色从容的走进大帐。
下首座的位置,才是留给月氏王的,康河西满面痛苦的看着父亲蹒跚走进大帐中,安然坐下,也低垂着头,立在父亲身边侍奉着。
“杨端和军的战况如何?”
韩信拱手道:“启奏陛下,老将军率领两万铁骑,与匈奴前锋大当户交战三次,双方都没有排出全部兵力,都在互相试探,阵斩三千余人,我军折损也有两千之众多!”
一边上的蒙恬了然道:“匈奴大当户是除了头曼亲自统帅的金狼兵以外,战力最为凶狠的部落。
杨老将军能打出这样的战绩,也算是不错了。”
嬴胡亥好奇道:“这么说,匈奴军中,也分为主次?”
“确实如此。”蒙恬拱手道:“比如休屠王、浑邪王等,只能算作一般。
但如果是匈奴的左贤王帐下、右贤王账下,便算是精锐。
而大当户不同于一般的匈奴当户,他父亲尚在出任此官职的时候,臣昔年就吃过他的亏,折损数倍兵力。
现而今的大当户唤作胡巴尔,远比他父亲更为凶狠,苏角曾帅军与他交锋数次,每次都是惨烈收场!”
嬴胡亥闻言,朝着下座看去,却未曾发现苏角在场,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韩信身上。
此时,英布脸上冷汗直流,好在未曾有人注意到他。
“苏将军此前一战,深入月氏乱军之中,斩月氏王旗而归,身受重伤,正在休养。”韩信面不改色的说道。
韩信自然注意到了英布的模样,他竟然是自己的人,那自己不关照他,谁关照他?
听得韩信此言,英布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依旧不敢抬头去看皇帝。
“原来如此。”嬴胡亥这边微微颔首。
哪曾想一边上的涉间猛然一拍身前矮几,出列拱手跪下:“陛下!请治韩信欺君之罪!
苏角确实是身受重伤,但韩将军为何不把苏角为什么会身受重伤的事情说出来?
难不成是有意包庇某些人?”
嬴胡亥目中露出愕然之色,脸色也不由得微微一沉,韩信那边脸色更是大变。
“何出包庇二字?”英布爆喝一声,跪在一边上:“吾皇在上,当初围困月氏之际,上将军下令臣与苏角两人兵和一处,结盾阵围困月氏后军,防止月氏逃窜而走。
奈何苏角姗姗来迟,以至于臣手中无任何可用之兵,臣只有一人一马,迎战月氏千军万马。
所幸吾皇天恩隆隆,臣不仅没有战死当场,反而成功阻挡住了月氏后军的疯狂冲杀。”
“你休要胡言!分明是你自负武功卓绝,不等苏角帅军来合围,休要无赖他人?”
“我不等?”英布血红着眼,如同怒狮般瞪着涉间:“谁人不知我麾下都是月氏降卒?那时候我无一兵一卒可以调动,难道调动月氏降卒去阻挡月氏军?
若是那月氏军哗变,岂非弄巧成拙?
危急关头,若不是我拼死阻挡,月氏后军早就已经查出重围去了!”
涉间自然是不甘示弱,若非皇帝在上,两人恐怕都要刀剑相向了!
英布粗中有细,他朝着皇帝磕头,遂而伸手指着月氏王:“月氏王在此,陛下若是不信,可询问一二。
此外,臣提陌刀杀人无算,月氏后军诸多军卒亲眼所见,臣但凡有半句虚言,宁愿被陛下枭首传视三军将士,以肃清军纪!”
月氏王见状,心中冷笑不止,面上惶恐道:“小王在军中有人护卫,确实得见一秦将拼死杀入重围,斩走王旗,随后又杀了出去。
至于这位英将军所说的,也确实属实,我月氏军阵中,都传闻大秦有一位背马破阵的猛将。
那日被困,英将军一人便杀了月氏百十儿郎,一口陌刀横在后军之前,顿时无人敢上前。
随后,我月氏勇士银玺帅军突围,但却被英将军一个照面阵斩,遂而大军畏惧不敢上前,这才让秦军有了架起盾墙的机会。
若非如此的话,我月氏何以至此?”
看着月氏王这痛心疾首的模样,英布冷笑一声:“何至于如此?我告诉你,你要早点归顺我皇帝陛下,那当然不会止于如此了,负隅顽抗,不尊皇帝令者,当死!”
眼见涉间和英布两人又要争吵起来,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两人即刻住口。
“朕还以为,朕深入匈奴王庭龙城之所,朕的勇士都会戮力同心,你们今日所为,让朕很失望!”
皇帝脸色一沉,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第一百四十一章 如此治军
英布和涉间两人跪在当场,急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皇帝目光灼灼,盯着在场两人片刻后,喝道:“来人,将苏角将军抬过来,朕要亲自过问此事!”
韩信脸色微微有些难堪,眉宇间皱了一下。
涉间轻蔑了的看了一眼英布,英布则跪直了身子,看也不看他人一眼。
蒙恬在上不动声色,下边得人吵成什么样子,他都不在乎。
这段时间和皇帝相处,他发现皇帝整个人完全就更变了一个人似得,处理起来这件事情,定然也不会让他失望。
须臾时间过后,苏角直接被军卒连着他睡着的床榻,一并抬了过来。
“陛下!陛下!”苏角看到皇帝以后,显得非常激动。
嬴胡亥急忙走上前去:“无需多礼,朕让你过来,是军中出了争执,你只管与朕说明白,围困月氏军一战,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角目中露出挣扎之色,片刻后,他猛然扭头看向了韩信:“上将军支走李信、杨端和两位将军,末将心中很是不忿。
但军队调动,服从命令这方面,末将从未有过半点迟疑。
那天晚上阻挡月氏大军后撤,确实是英布的功劳,末将没的说。
但英布出言相激,末将实在是气不过,这才冲进月氏军阵中,斩得月氏王旗。
若不是韩信将军发兵救援,末将那天晚上可能要战死在月氏军中。”
嬴胡亥点了点头,他握着苏角的手,轻声说:“好生静养,匈奴王庭已经被朕和蒙将军扫荡一空,大军合围之势已成,头曼如今插翅难飞!”
“陛下!陛下!”苏角低低地叫了两声,泪水忍不住的涌出。
一边上的军卒抬起苏角,朝着外边走去,嬴胡亥立在军帐口,和病榻上的苏角挥着手。
直到苏角走远了以后,嬴胡亥脸上的笑容这才缓缓消失,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英布和涉间。
两人急忙低下头,匍匐在他脚边上。
“干得好!”嬴胡亥走过两人身边,抬起脚来,想要踹人,却有咬咬牙忍了回去。
“怪朕!谁都不怪!”嬴胡亥骂道:“若朕不是一心想要歼灭匈奴,让我们的子孙后代安居乐业,就不会有北边的战事。
如果不会有北边的战事,那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儿郎们浴血奋战。
那自然也就不会有英布言语相激,苏角也就不会为了自己的脸面奋力杀进月氏军阵中!”
这时候,大帐中所有的武将都齐齐跪在地上,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月氏王看到这一幕,心灰意冷到了极致,本来还以为自己能看到秦人内讧的一幕。
谁曾想秦人皇帝竟然如此智慧,他这样一说,下列的将军们,谁还敢因为私怨恨而勾心斗角?
“蒙恬!”嬴胡亥猛然喝道。
跪在一边上的蒙恬猛然拱手:“末将在!”
“你即刻出去传令,不打战了,打什么战?让杨端和马上回来,白起收兵,和匈奴人议和。
要是明年匈奴人还要南下长城来打我们秦人,朕就把自己的姊妹送给头曼单于做妾侍,请求他不要发兵攻打我秦国。”
“陛下!”
“陛下!”
“陛下!”
诸多武将羞恼无比的喝道。
涉间急忙磕头:“陛下!是臣不对,是臣和苏角一直都对韩将军不满,认定他资历不够,却来指挥我等作战,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呵——”
嬴胡亥挥挥手:“蒙恬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朕的命令,你也不听从了吗?难道你们也觉得朕年纪轻轻,不适合做皇帝这个位置?
你们下列的!”
嬴胡亥站起身来,指着自己伸手的帝座:“来!你们认为自己的资历足够,想来做朕这个位置的,都上来坐坐看,看看坐着是不是很舒服?”
“陛下!臣等知错了!”
“还请陛下赎罪!”
“攻打匈奴,臣愿为马前卒!”
诸军大将嘶声吼喝,就差没有拔剑自刎以明志了。
“你们知错?你们有什么错?你们在边关领军多年,你们当然是我大秦最有资历的人!
可你们想想看,那些为了我大秦血战而死的人呢?
他们又应该是什么资历?”
“涉间!”
涉间浑身一抖,急忙拱手出列:“陛下!陛下,末将知错了。”
“你说韩信资历不够,那朕问你,此次合围月氏人,十万大军,有没有放走一个人。
如果是你指挥大军合围,你能做得到吗?”
见得苏角要长嘴说话,嬴胡亥猛然喝道:“想清楚了再说话,朕要听你的心里话!
如果你连心里话都不想和朕说,那就不要说!
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做到,能做得比韩信更好,那从现在起,此处三十万大秦军卒,全部交由你指挥。
此战生死如何,朕绝不过问,但——有一点,朕并不觉得自己命比我大秦任何一个军卒珍贵。
你所指挥的每一场战斗,朕都会冲锋在前!”
涉间一脸无奈的抬头,看着皇帝张嘴像是要说话,却有说不出口,他回头看了一眼边上跪着的韩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是臣不对,臣此前说过狂言,草海子一战,韩将军若是能抵挡住月氏后军的冲击,臣愿意端酒赔罪。
事实上那一战,韩将军不仅挡住了五万月氏军后撤的疯狂反扑。
而且还将吃掉那五万月氏军,生擒月氏大王子、三王子的战功 ,主要算在末将身上。”
涉间看了一眼韩信,韩信面色依旧如常,反而是他自己,有些羞恼的低下头:
“是臣不配!臣愿为迎战匈奴的马前卒,斩杀匈奴,沐浴敌血来洗刷而今的耻辱!”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这个局面不算是他想看到的局面,韩信就跟一哑巴似得,你说句话会死?
难怪后人都说韩信不懂政治,这个时候自己站出来帮着他收拢人心,他却闷声不出气,三板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来。
你他吗的!
皇帝都差点要爆粗口了。
“苏角也是这样的吗?”嬴胡亥无奈的问道。
涉间道:“臣一力承担,与苏将军无关!”
“心里话?”嬴胡亥目光灼灼,看得涉间心里发虚,他只好道:“臣不敢欺骗陛下,更不愿意说他人坏话、出卖朋友,还请陛下成全!”
这次,秦皇的脚再也没忍住,直接踹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统军者不如统心者
涉间被踹的狗爬,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足可见皇帝有多生气。
嬴胡亥转身坐下,涉间倒在地上,也不敢爬起来,却只听得皇帝大声喝道:
“来人!斟酒!”
涉间苦笑一声,心中却不敢 对皇帝伸出半点怨恨之心来,这分明就是自己当初狂言,最后却没有履行的事情。
韩信这时候脸上终于露出些迟疑之色来,他拱手道:“陛下,臣并没有放在心上,更况……”
“端酒赔罪!”嬴胡亥冷声喝道。
涉间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端起酒碗,单膝跪在韩信面前,肃容道:“上将军请满饮此杯,此前确实是末将心怀愤愤,但此一战,上将军统帅三军的本事,涉间看在眼中,服在心中!”
“这……”韩信有些迟疑。
英布眉飞色舞:“将军还迟疑什么?喝酒啊!”
“住口!谁让你起来了?”韩信眼睛一瞪,原本兴奋的站起来的英布,顿时又吓得跪了下去。
“好!”韩信也单膝跪下,双手接过涉间的酒碗,仰头一饮而尽,随即露出碗底,传视众人。
“昔日我与将军因为彼此之间不怎么熟悉,所以才会有那些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开。
韩信愿与将军共同辅佐皇帝陛下,驱逐匈奴,壮我大秦!”
“驱逐匈奴,壮我大秦!”英布在一边上狼嚎了一句,却尴尬的发现大帐中所有人都阴沉着脸色,没有人跟着呼喊,只是干笑着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皇帝,随即难得乖巧的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说话。
“都起来吧!”嬴胡亥沉声道。
韩信等人急忙起身,立在一边上。
嬴胡亥道:“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将来是要流传千百年的。你们现在做的事情,让以后的子子孙孙怎么看待你们?”
涉间羞恼的低下头,韩信倒是腰板挺直,不为别的,因为这些事情,他从没有哪里做错。
但涉间这次却真的是为苏角背锅了。
“朕方才说向匈奴低头,送朕之姊妹与头曼,也只是气话,可就算是这气话,千百年以后也将会因为这个被人骂作昏君!”
众人抬头,目录恳切之色看着皇帝,尤其是涉间,眼中更是充满了懊悔。
因为自己和苏角的个人的情感,连累皇帝陛下千百年以后都被人骂作昏君,那岂非大罪过?
“但误会既然解开,那也就不称之位误会,军中上下,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到了战场上,我们除了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彼此,还能交给谁?
可如果到了战场上,我们都不能把后背交给彼此,我们还拿什么上战场?
若但真是这样,那上了战场可就不是死一个两个,而是死成千上万的大好儿郎!”
嬴胡亥说到动情处,自然真情流露:“历史上有多少失败的战场,便是因为个人私情,使得成千上万儿郎埋骨疆场的?
多的不说,朕就很你们说道说道,昔年长平之战,赵国那些臣子为了个人的贪欲,收下我大秦的财货,就开始恶语中伤廉颇。
赵王临时换帅,让年轻的赵括上战场,使得赵国四十万儿郎埋骨长平之野。
当年长平之战,秦赵两军对垒的万里石长城依旧还在,那是在警示着朕。
警示这天下为将者,稍有不慎,千千万万的人就要因为我们而惨死!”
嬴胡亥转身坐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到朕的麾下,你们这些将军为了个人私欲,而争斗到了差点令大将折损战场的局面,朕很痛心!”
“这军中将士,谁不是爹生娘养?谁不是一二十年,方才长成身体?”
“若因为你我个人恩怨,导致大军全面溃败,谁能负责?谁能为这些本可取得胜利,最后却含恨埋骨此处的儿郎招魂?”
“涉间!”嬴胡亥目光一转,落在了涉间身上。
涉间身躯骤然一震,拱手道:“陛下,臣在!”
“苏角那边,你把朕的话转告他,朕不想看到我大秦诸位将军起分歧,如果你们觉得谁不好,可以亲自和朕说,没必要在下边做那些小动作。
和朕说,尚且有商量的余地,但你们如果擅自在下边做小动作。”
嬴胡亥有意停顿了一下,面色也逐渐阴沉下来:“这一次,朕不计较,但下一次,朕如果还不计较,那岂非让三军将士心寒?”
“臣之罪!”涉间痛哭道:“臣这就去和苏角把陛下的话转到!”
嬴胡亥挥了挥手,涉间起身退出大帐。
“陛下,经此一事,臣相信我军中将士必定能上下一心。”蒙恬拱手说道,随即端起一碗温酒,双手呈给皇帝。
嬴胡亥接过,挥了挥手,示意诸将坐下,他这才看向英布:“英布,你对朕的处理结果,可还满意?”
英布急忙站起身来,看着皇帝笑了笑:“陛下,臣本来就和苏角、涉间两人没有多大仇怨。
臣就是看不过他们排挤上将军,陛下也知道,臣是上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
若无上将军栽培,便没有今日之英布,所以上将军忍受这两人的鸟气,末将忍受不得!”
“嘿!你小子直性子,朕倒是喜欢!”嬴胡亥拍了拍身侧:“过来,上前来与朕饮酒,你我在北军中,没有淳于越这些博士在一边上提醒朕君君臣臣,到也难得放肆一回!”
开玩笑,这汉初三大名将,已经有两个成为大秦的将军,换成谁不开心?
英布搓了搓手,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一般,蹑手蹑脚的走到皇帝身侧跪坐下来。
嬴胡亥拍了拍矮几:“倒酒!难不成还让朕给你倒酒?”
“嘿嘿!”英布笑了笑,自个儿斟酒,又帮着皇帝斟酒。
“眼下大军合围之势已成,朕自白起军中来,白起军中肃杀一片,隔着老远朕都能感受到那股肃杀之气。
李信将军驻扎昭武城,虽没有白起军中的那股肃杀之气,但却军纪严明。
唯独韩信你军中!”
韩信缩了缩脖子,此番会战,数十万大军会战此处,偏生自己军中最是难堪。
“你让朕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嬴胡亥从英布手中接过酒碗:“说你军纪不行吧?可你偏生打了胜战,还是覆灭月氏这样的大胜战。
可你这打了胜战吧,偏深却又余下不严,非是涉间、苏角二将不才此处,朕打趣他们。
要他们在白起将军麾下,早就让白起斩了。”
听到这个,韩信的脸色终于有些改变,他拱手道:“请陛下放心,此一战,臣必定全歼匈奴军,生擒头曼于阴山之南!”
嬴胡亥却只是转头看向蒙恬,似乎是动了昔年长平之战时候,赵王那种心思一般,又或者是存了别的念想。
“蒙将军,你看呢?”
大帐中,诸将心里咯噔一声,尤其是更在给皇帝倒酒的英布,手一抖酒水都撒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朕为马前卒
一刹那间,原本凝重气氛稍微缓和的大帐中,气氛骤然凝固到了极致。
就在万众瞩目之下,蒙恬爽朗一笑:“臣执掌北部边境数十万大军多年,也是时候该让新人露脸了。”
蒙恬看向韩信,目光中却是带着欣赏之色:“更况且韩将军此一战,确实打得漂亮,臣还是习惯跟在皇帝身边。”
但在蒙恬心中,却觉得皇帝这番话像是在有意试探自己。
不为别的,昔年他和长公子扶苏两人一并执掌大军多年。
眼下他虽然位高权重,乃是帝国军事第一人,但皇帝如何不忌惮他?
执掌别的大军,皇帝或许不会但有什么。
但是长城军团,乃是蒙恬一手打造,其中关系更是根深蒂固。
就如同方才所见的涉间、苏角之流,全是蒙恬一手提拔上来的高级将领。
但同样,蒙恬说这番话,却也算是发自于肺腑。
皇帝终究血气方刚,做事情极为冲动。
而整个帝国北边边疆上,谁能劝得住皇帝?
那就只有我蒙恬一人了!
嬴胡亥含笑道:“你是担心朕做事情太过于冲动,想要在朕身边盯着朕。”
皇帝无奈的苦笑一声:“朕当真是想放肆一两次,都被大将军盯得死死的。”
蒙恬心里一暖,他感觉自己似乎想多了,皇帝并没有在乎自己是不是执掌长城军团。
这似乎是在为自己考虑脸面,想想看,堂堂大秦兵部尚书到场,但指挥大军的却是一个年轻的上将军韩信?
这让蒙恬这兵部尚书的脸面往哪里放?
但皇帝这样一番话,却完全照顾了自己的面子,自己顺势而言,更能得到一个让贤的好名声。
“吾皇好手段啊!”蒙恬心中暗自感叹道。
“韩信!还不谢过大将军给你出头露脸的机会?”嬴胡亥看向韩信,韩信急忙起身拜谢:
“属下谢过大将军,大将军只管放心,属下必定会用心竭力,不让士卒白白死伤。
但大将军终究未兵家巨擘,如果晚辈后生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斧正!”
蒙恬比较安然的接受韩信这一拜,遂而颔首道:“韩将军谦虚了。”
嬴胡亥起身,看了一眼立在最后边,完全融不进大秦气氛里边的月氏王父子。
“韩信,大军指挥权朕交给你了,朕不问过程,只看结果,二十万匈奴军南下,头曼单于就在其中,不用头曼的首级祭奠我大秦战死的英灵,那你干脆回家种地算了!”
韩信激动道:“陛下放心,臣断然不会辜负陛下厚望!二十万匈奴军,一个都休想走脱!”
“很好!”嬴胡亥转手将腰间的太阿剑取下,“你北上之前,朕就想赐给你太阿剑,但你却觉得自己有办法稳住其他的老将。
现而今看,你的办法太过于怀柔,接剑!”
韩信急忙双膝跪地,双手上承。
“朕赐给你太阿剑,军中将士,上到将军,下到军卒,但凡又不听军令者,可就地斩首!”
诸将闻言,纷纷变色。
尤其是苏角和涉间麾下的那些部将,脸上更是闪过极度不安的惊恐神态来。
倒是韩信麾下的部将,诸如程关、董翳之流,简直要大口喘气,山呼大快人心了。
“臣!韩信,定然不辜负陛下厚望!”
“很好,大军就交给你了,朕和蒙爱卿出去走走。你该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但是别忘记朕此前说过。
不管是谁指挥大军作战,朕皆为马前卒!”
“陛下!”
一众将军闻言,急忙跪下:“臣等愿为陛下奋力杀敌,肝脑涂地,还请陛下坐镇中军!”
嬴胡亥看了一眼蒙恬等诸将,随后道:“大秦儿郎之血肉是血肉,朕的血肉就不是血肉了吗?
如果这长城,当真要用我大秦儿郎的血肉浇筑而成,那朕也可将血肉抛洒于此!
诸将速速起身,无需多言!”
说完,嬴胡亥直接走出大帐,将此地留给韩信。
跪在地上的诸将你看我,我看你,倒是蒙恬率先起身,干笑一声:“本以为我跟在皇帝身边,能劝说一二,现在看来,陛下与将士们同死的决心无法更改。”
韩信起身道:“大将军放心,属下调拨兵马,会抽调精锐护卫在陛下身边。”
“莫要如此。”蒙恬摆摆手:“陛下亲率两千铁骑深入不毛之地,现而今有一千铁骑追随归来,皆乃是百战不死的老卒,足可以护卫陛下周全。
韩将军只管调度全军,如何作战,蒙恬也听韩将军调遣!”
说完,蒙恬笑了笑,背着手缓步走出大帐。
“将军!啊!想想都刺激啊,你竟然指挥皇帝作战,皇帝为马前卒?
多的不说,让我英布和皇帝并肩作战吧?我敢说,只要有我在,皇帝绝对头发都不会掉一根!”
英布兴奋的嚷嚷着。
韩信黑着脸:“那好,你说的,我就安排你领军在皇帝身边,皇帝但凡是有任何损伤,你提头来见!”
这时候,蒙恬折了回来,伸手指了指月氏王和康河西:“你们两人跟出来!”
“是!”月氏王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跟着走了出去。
马背上,嬴胡亥看了一眼蒙恬,随即笑道:“朕本意是想让你领军的,奈何韩信军中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如果在这个时候撤掉韩信统军之权,未免让三军将士心寒。
毕竟,此一战三军将士可都看在眼中,都是韩信指挥之功。”
蒙恬忍不住笑了笑:“臣本来就不放在眼中,更况且此一战过后,北部边疆百余年内都将安定下来,只要能打胜战,让臣做马前卒,臣都开心。只是……”
“只是什么?”嬴胡亥看了看蒙恬:“爱卿有话直言,朕素来不喜欢说一半留一半。”
“韩信千好万好,唯独有一点不好。”蒙恬伸手指着大军营地:“陛下不觉得,韩信布置大营,实在是过于散漫,而且军中军纪也比较差,如果有人突然闯进来,那岂非直接就可以冲到中军大帐?”
嬴胡亥眼睛一眯,似乎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在正史上,韩信就曾经被刘邦纵马闯入军营,抢走帅印。
而那个时候,韩信还在大帐中睡觉,浑然不知自己的帅印兵符已经到了刘邦手中。
蒙恬这番话,当真是一针见血!
“此事容后再议。”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月氏王:“关于你月氏,朕只问一句话,灭族或者生存?”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朕素来强势
月氏王面色惨白,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吗?
韩信此前的怀柔手段下,月氏王并没有感受到死亡降临自己周身,但自从秦国皇帝出现在军营以后,那种可怕的压郁感觉,一直出现在他心头。
就宛若是头顶上悬挂着一口散发着血腥气味的杀剑,随时都会落下, 取走自己的性命一样。
甚至于那个时候,他还在幻想,头曼单于帅军忽然而至,将秦军杀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这样的话,自己趁机登高一呼,召集月氏军旧部,便可重整旗鼓。
最差也可顺着祁连山脉,越过河西走廊,直奔西域之地,求得一片安然生存之所!
但现在不一样,秦帝的强势,已经让他呼吸都感到困难。
这不是韩信,所有顾忌,这个人一言不合,千万人就要人头落地。
“生——生存!”月氏王艰难的说道:“此前韩信将军已经和小王商议过,等到大军全面进攻匈奴人的时候,小王将亲自率领大军进攻月氏。”
“很好!”嬴胡亥挥了一下手,身边的侍卫牵来两匹马,嬴胡亥看了一眼有变得昏沉的天色,似乎又要下雪了:
“月氏军营在什么地方,相信你很清楚,带着朕去走走,你顺带着亲口告诉那些月氏人,让他们听从你的命令,对匈奴人发起猛攻!”
月氏王无声的爬上马背,这才拱手道:“请!”
这一声“请”究竟包含了多少情感,嬴胡亥来不及细品,月氏此前四万降卒,随后八万降卒,全部划归朔月军,但在这朔月军中,却依旧分了等级。
后八万降卒为最低等,不被信任,饥一顿饱一顿,无片甲在身,无尺寸兵锋在手。
前四万却已经获得信任,给兵器甲胄粮草。
那自然,这朔月军的统帅,依旧是英布。
十二万朔月军营地绵延二十多里,嬴胡亥驱马缓缓前行,月氏王立在一边上,看着许多站在雪地里盯着自己流泪的月氏族人,他先是颤抖着嘴唇,最后高声喝道:
“自今日起,我等皆为大秦朔月军,为皇帝!为大秦出兵北伐匈奴,死战不休!大秦万岁!皇帝万岁”
“呜呜呜……”月氏军营地里边哭声一片,嬴胡亥脸上带着轻微狰狞的笑意,看了一眼李鼎。
李鼎急忙驱马上前来,附身侧耳。
“把哭的月氏军都记下来。”嬴胡亥伸手指着远处那些跪在雪地里,看着月氏王大喊“大秦万岁”的月氏军:
“这些军营都是有编号,你现在记录下来,等到和匈奴人交战的时候,就把这些人先送上去,这些人不死光,朔月军就永远是刺头。”
嬴胡亥说话丝毫不避讳月氏王,月氏王听在耳中,却无可发作,他只能用更加大的嗓音喊着:
“自今日起,我等皆为大秦朔月军,为皇帝!为大秦出兵北伐匈奴,死战不休!大秦万岁!皇帝万岁!”
老迈的大吼声回荡在哭声联营中,终于在走过某一片军营的时候,忽然听不到哭声。
嬴胡亥反而觉得有些稀奇,方才那一段联营,至少有数万人齐齐哭嚎,唯独有这一片联营没有哭声。
“此处是各个部落的军卒。”康河西驱马走上前来,面色很不自然:
“月氏本身就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一些大部落未必就听从我父亲的指挥。
换言之就是说,他们不一定顺从我父亲的统治,只是明面上归属于我月氏而已。”
“所以,你想告诉朕,这些人是值得信任的,他们不会背叛大秦?”嬴胡亥咧嘴一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
“獒虎部落的人在什么地方?”
不等康河西说话,嬴胡亥又道:“朕记得獒虎部落的首领安焉支有一个儿子,叫做安多卓,这个少年人又在什么地方?”
康河西伸手指着前方:“就在那边!獒虎部落是月氏的大部落,族人两万之多,成军的勇士就有八千余人。”
“统计过此一战之后,他们部落还有多少人吗?”嬴胡亥看着康河西的眼睛里,忽然多出来了一些别的神采。
康河西急忙解释道:“我之前奉命统计各个部落人手情况,所以知道的清楚一些。
獒虎部落的首领安焉支死在匈奴浑邪王手中,只有一个年幼的少族长安多卓活下来,其部落的人怨恨我父亲,所以虽然迫于大势参战,但一直都缩在后边,因此人数在八千左右,没有多大折损。”
“少族长安多卓也在?”嬴胡亥觉得有些意思。
“在!”康河西急忙道。
嬴胡亥挥了下手:“领路,朕想去瞧瞧。”
康河西有在一边上解说起来,安多卓经历了那次事情以后,是他父亲被他藏在马肚子里,才没有被乱箭射杀,回到部落以后,他把自己的哥哥们都杀掉,直接成为了獒虎部落的少族长,只要成年以后,獒虎部落的祭祀就会宣布他为首领。
嬴胡亥当然不喜欢听康河西这阉人多嘴说什么,但一个新的想法忽然在心中冒出以后,就已经不可遏制的延伸出更加完善对待月氏人的办法。
仇恨,是可以转移和放大的。
当看到眼前这个满眼戾气瞪着月氏王的少年人安多卓,嬴胡亥就更加肯定,这个少年人的仇恨已经转移到了月氏王身上。
大秦太过于强大,早就已经杀到他们连复仇的心思都不敢生出。
那么很自然,现在这个山呼着大秦万岁、皇帝万岁的月氏王,就成为了所有人仇恨的对象。
“想打他?”嬴胡亥问道。
安多卓畏惧的看了一眼嬴胡亥,一边上的李鼎和蒙恬两人不自觉地露出狰狞之态来。
“想!”安多卓咬牙点头:“我甚至想杀了他,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和我部落里边的人,就不会沦为俘虏。
我们甚至不都知道明天我们还能不能吃到温热的食物,能不能喝道带着腥味的马奶酒!”
“那就打他!”嬴胡亥目中寒光一闪:“但你不能把他打死,你很聪明,看得出我身份不一般,那自然也应该看得出来,我还需要他为我做事情。”
安多卓看向月氏王的目光逐渐变得凶恶起来,可他却又惊恐的看了一眼嬴胡亥:
“你说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打他?”
“当然是真的。”嬴胡亥猛然踢出一脚,月氏王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他说:
“你看,我就这样打他!”
“好!”安多卓指着月氏王:“我也要这样打他,你可以让他站起来吗?”
“起来!”嬴胡亥轻轻的说了一声。
月氏王满面挣扎,随后像是任命了一般,闭上眼睛站了起来。
少年人安多卓抬脚狠狠地揣在月氏王屁股上,月氏王“噗”的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哈哈哈……你再起来!”安多卓狰狞的笑了起来。
月氏王闭着眼睛:“都是我错的,都是我害得你们沦为奴隶,安多卓,你尽情地羞辱我吧!”
月氏王猛然站了起来,可这个时候,安多卓却停了下来。
嬴胡亥问:“你为什么不继续踢到他?”
“因为他现在认为自己承受我的羞辱是在赎罪,这样的话,我踢得越狠,他心里的负担和愧疚就越会减轻。
我不想这样,我想他一辈子的都在悔恨和愧疚中渡过此生。”
听到这番话,不仅嬴胡亥的眼睛发亮,就是蒙恬、李鼎等人的眼睛里,也露出来了慑人,如同妖魔显化形体之前的可怕光芒。
这个人……杀!
还是?
用!
第一百四十五章 皇帝手中的第一把刀
康河西似乎是第一个察觉到皇帝意图的人,他目中有些焦躁,却不敢开口说什么。
现在身为阶下囚,唯一的念头便是能活下去,哪怕是屈辱的活着,也一样是活着。
至少,月氏不会再因为某一个人的愚蠢和愤怒,真正族灭。
至少,现在现在越过秦长城西侧的广大草原上,依稀还能看到月氏人。
至少……
……
康河西心中有太多至少的理由,所以他看出皇帝借刀杀人的意图,却沉默不语。
嬴胡亥伸出手,拍了拍安多卓的脑袋:“如果我让你统帅月氏所有的勇士和匈奴人决战,你愿意吗?”
“我愿意!”安多卓渴望的说:“但我要月氏王部落的勇士先上,我要他亲眼看着他部落的勇士全部战死,我才甘心!”
安多卓忽然流泪道:“从十天前我们被俘虏了以后,我们只吃过七顿饭,我部落中已经有人饿得吃泥,军营驻地所有的草根都被我们吃光了,我要复仇,我要让月氏王看到他部落中的勇士一个个倒在他脚下。”
“那现在就跪下,向着昆仑神发誓,永远效忠我,我不仅会给你部落吃的穿的,我还会给你们坚硬的铠甲,锋利的战刀,让你们驱赶王族部落的人像是驱赶牛羊一样。”
嬴胡亥声音充满了魔性,他看到更多的獒虎部落的人走了出来,站在远处,饥饿的眼睛中充满了欲望,但同时看向自己的时候,却又充满了恐惧。
似乎有人已经猜测出来了自己的身份。
但这并没有任何关系。
以夷制夷,永远是最好的办法。
大秦出动军队杀光月氏人,永远没有月氏人自己杀自己来得更快!
“我答应!我安多卓向着长生天神,向着昆仑祖神发誓,永远效忠我眼前这个人,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主人,他就是我的神明!”
“很好!”嬴胡亥拍了拍安多卓油腻的脑袋:“从现在起,你不在是俘虏,你也不再是奴隶,你是我大秦最为忠心的将军!
来人!”
“陛下!”李鼎急忙拱手。
“去运送粮草过来,让獒虎部落的人吃饱喝足。”
很快,军粮运送过来,但大多都是已经冻得坚硬无比的马肉。
此处惨烈一战,战死的双方士兵都被深埋地下,但战死的战马,却被保留了下来,成为大军的口粮。
安多卓部落的人大快朵颐着,周围部落的人起先是露出羡慕的目光,随后却一个个仇恨的瞪着獒虎部落的人,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大声咒骂起来。
嬴胡亥坐在帐篷底下,一脸笑意的看着安多卓狼吞虎咽的吃着马肉。
“勇士!”嬴胡亥伸手按住了安多卓去抓第二块马肉的动作:“现在,朕想看到你的勇气和忠心,你听到外边那些正在叫骂的人了吗?”
“听到了!”安多卓像是被火炭烫到了双手似得,飞快的缩了回去。
“那很好,带上你们獒虎部落的勇士,让朕看到你们的忠心!”
嬴胡亥不顾一边上目光已经变得呆滞的月氏王:“将他们的头颅斩下,悬挂在寨门上,让所有不臣服的声音彻底从整个朔月军军营消失不见。”
疯狂的杀戮持续到了第二天,韩信的得到消息以后,似是松了一口气般。
第二天中午时分,朔月军总体人数锐减一万有余,獒虎部落彻底变成了月氏的叛徒,成为了大秦皇帝手中锋利的弯刀。
十一万月氏大军中,除了英布之前统帅的四万月氏朔月军以外,还有七万大军处在饥寒交迫中。
甚至于在月氏王喊话过后,獒虎部落的血腥镇压当天晚上,就已经有人请求披甲,为大秦皇帝迎战匈奴。
“臣本意,臣已经会统军打战了,但实在是没想到,陛下比臣更加会收拢降卒!”韩信有些钦佩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端起温酒来,看了一眼身边的英布:“把四万朔月军的待遇提升到和我大秦军卒一样上来。”韩信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翻不开手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苏角、涉间的事情闹得全军皆知,他现在只能做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以免闲话更多。
英布不解,韩信也不解。
“陛下,这是为何?”英布拱手问道:“朔月军现在能吃饱,臣以为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些降卒里边,需要划分出等级来,只有这样,在我大秦强大的时候,他们不敢想复仇这件事情,那就只会想着往上爬,爬进朔月军里边,就能享受到高等待遇。
如此一来,方才能够真正和匈奴人交战!”
“报——”嬴胡亥的话语刚刚落下,就有一个斥候走进军帐,拱手道:“启奏陛下,杨端和将军差人来报,说匈奴大当户胡巴尔有帅军后撤的迹象,可能是匈奴军主力已经到来,他担心大军会被合围,请求撤军!”
“准!”嬴胡亥站起身来,“即刻着令杨端和大军后撤,不要陷入匈奴军包围圈中,朕与诸位将军,即可率领大军东进接应!”
“喏!”
斥候急匆匆退下。
“传令涉间、蒙恬来!”嬴胡亥随即下令。
没多大功夫,蒙恬和涉间来到大帐中,嬴胡亥立在当场,蒙恬、涉间、韩信、英布四人在下。
嬴胡亥看了看众人,随即咧嘴一笑,走到了蒙恬身侧,韩信心里一震,随即走上前来,立于当场,沉声喝道:
“英布!”
英布拱手出列:“末将在!”
“你即刻率领朔月军北上接应杨端和大军,不要与匈奴人恋战。”
“喏!”英布拱手退下。
“涉间!蒙恬!”
涉间拱手出列:“末将在!”蒙恬在微微拱手示意。
“涉间你率领二十万步军,携带辎重军械先行!大军进入作战准备中, 随时都有可能会和匈奴军遭遇,挑选善于骑马的人,组建游骑斥候。
眼下军中最不缺的就是战马,只要会骑马的,全部都选出来作为大军的眼睛!”
“末将涉间领命!”
涉间退下,韩信这才目光落在了蒙恬身上,韩信微微拱手道:
“无论是月氏人,还是匈奴人,素来畏惧将军,更是有人称呼将军为大秦战神。
所以,韩信想要将军统帅剩下的七万月氏降卒,至于统帅这七万月氏降卒的目的……”
韩信干笑两声:“嘿嘿,大将军应该明白韩信所想吧?”
“无非便是将这七万月氏军卒全部消耗在战场上。”蒙恬淡淡道:“长城以北,上至老叟,下到三岁小儿,无人不称我为屠夫魔鬼。
统军十数年,我在就已经双手血腥,又何须在乎这点人命?
韩将军无需多说,我接下了便是!”
说完,蒙恬后退三步,抬头一笑,继而拱手一拜:“蒙恬——领命!”
看着蒙恬龙行虎步,走出大帐,韩信背负着手,就要走出军帐,却在这时,伸手传来一声中气十足、洪钟般响亮的声音:
“马弓手嬴胡亥——请战!”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终极决战开始
“我的陛下呀!”韩信一脸苦笑,“要是让着数十万将士听到这番话,他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臣淹死了!”
嬴胡亥肃容:“马弓手嬴胡亥——请战!”
韩信颇为无奈:“那就请陛下坐镇中军,此处也极为重要,将士们知道陛下坐镇中军以后,必定心思杀敌报国!”
嬴胡亥翻了个白眼,径直从侧边走出:“起兵一万,朕亲自统帅督战!”
韩信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拱手拜道:“臣!韩信领旨!”
一万铁骑,自然是最为精锐的部队归属于嬴胡亥调动。
嬴胡亥身后则是跟随他深入匈奴龙庭的一千铁骑,再往后则是董翳亲自率领的万军铁骑。
奔走之间,声势浩大,而涉间统帅的二十万步军,绵延五六十里。
五六十里是个什么概念?
嬴胡亥领着万军铁骑驰骋开来,已经很多人了,但远远看去这二十万步军,简直有种把草原都站满了的错觉。
天穹之下,放眼看去,皆为大秦雄狮!
“那是皇帝陛下!”
“你们快看!那是皇帝陛下亲自统帅大军!”
“……”
嬴胡亥铁骑驰骋而过,落了一层薄雪的草原上,秦军阵列中间直跟炸锅了一样。
到处都是“皇帝”这样的字眼儿,喧声鼎沸!
“皇帝万岁!”
“皇帝万岁!”
不知从何处起,有人山呼万岁,一刹那间,到处都是山呼万岁的声音。
上百里内外,清晰可闻。
匈奴王帐中!
“启禀大单于,我军斥候探查秦军动向的时候,忽然听到上百里开外的地方,传来皇帝万岁的战吼声,震天动地,盛世极其浩大!”
头曼单于侧着脸想了一会:“胡巴尔呢?他不是正在和秦人交战?”
“大单于!”王帐外,一个身上带着风雪的人大步走了进来,附身拜道:
“臣率领部落的勇士和秦人交战多日,终于等到大单于来了!”
头曼单于看了一眼来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不是让将秦人将军的头颅带回来,你怎么空手而回?”
“还请大单于听完我接下来要说话的,在考虑怎么责罚我。”
头曼压下心中不快,点头道:“说吧,我想听听你怎么辩解,你的父亲是我麾下最勇猛的将军,如果他当年不是战死在蒙恬统帅的秦军之下,我早就已经将他封王,并且划给他一片富饶的牧场了。”
胡巴尔面无表情的躬身一拜:“我遇到了秦人的老将杨端和,他多次与我交锋,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头曼眼睛微微一眯,似乎听说过杨端和的名字:“这个人不是应该已经老得连刀都提不起来了吗?怎么可能还出现在战场上?”
胡巴尔苦笑一声:“我的大单于,我感觉我们可能中计了,秦人皇帝并没有战死。
秦人的老将杨端和统帅的是皇帝的侍卫军,他们称之为禁军,这些人的战力凶悍,几乎可以和蒙恬当年统帅的蒙家军平分秋色。
我用三千勇士的生命,才换回来了秦人两千多具尸体。”
“如果秦人皇帝当真重伤,那这个杨端和一定会第一时间护送秦人的皇帝南下,而不是在这里和臣互相试探,进行一场谁都不讨好的焦灼战。”
头曼沉思了一会儿:“我的斥候探听到秦军山呼皇帝万岁地声音,你听说了吗?”
“我已经听说过了,所以我才忽然意识到杨端和和我发生一场焦灼战,其实是秦军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做一些极为可怕的事情。”
胡巴尔深吸一口气:“而这种事情,可能要了我们的命。”
“我的孩子!”头曼站起身来,拍了拍胡巴尔的肩膀:“你的勇气都已经和杨端和互相焦灼掉了吗?
就算秦人真的有什么阴谋,那又如何?
我们大匈奴二十万大军南下,已经成席卷之势,在草原上,我们大匈奴所向无敌。
秦人马战不如我们,他们只能依靠强弩和盾墙,来消化我们战马的冲击,但却正是因为这样,就会导致秦人的行动速度,远远不如我们匈奴人。
每逢作战,他们都要布置箭阵,可我们不一定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我们要逼迫他们和我们在马背上作战,只有这样,昆仑神才会永久祝福我们取得胜利!
更况且,我们早就已经研究出来对付盾墙的办法,天佑大匈奴,远不如人佑大匈奴!”
大当户胡巴尔表情变了变,躬身跪下:“大单于,可否派遣千骑,往狼山方向探查一二?”
“你是担心我们身后会突然出现一支秦军,截断我们的退路?哈哈哈……”头曼忍不住仰天大笑。
“胡巴尔,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一向都是我大匈奴最为勇猛的军士,你知道在这个时候,我派遣军卒去查探退路,让军中的勇士们知道了,他们会怎么嘲笑你?
不曾和秦人主力开战,就已经早准备逃命的路线吗?
你知道这样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大当户胡巴尔羞愧的低下头,不敢再说一个字。
头曼单于弯腰抽出胡巴尔腰间的弯刀,看着上边的缺口,轻轻佛摸着刀刃,随后大笑起来,转身从一边上取来自己的佩刀,丢在胡巴尔脚下:
“我不问你的刀是不是卷刃,你骨子里凶狠的狼血是不是已经流干!
二十万大匈奴的勇士都在为胜利而呐喊,他们骨子里的狼血在沸腾!在燃烧!
只有斩掉秦人的首级,劫掠秦人的财富和女人,才能令我们平息胸中的怒火!”
胡巴尔满脸赤红,大口大口穿着粗气,他这样勇猛的血性男儿,如何受得了这般言语刺激?
“刺啦!”
胡巴尔一路上走来的风雪吹得冷静下来的脑袋,瞬间充满了各种暴戾和杀戮情绪!
他一把抽出头曼单于丢在地上的宝刀,寒光闪烁,几乎将他的彻底变成血红色的眼眸倒印于刀刃之上!
“大单于放心,不提秦将首级来,我决不罢休!”
看着这人熊一样离去的背影,头曼单于脸上露出森寒之色:“秦人想一口吃掉我二十万大军?这才是最大的玩笑!在这草原上,我匈奴人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用你华夏高人孙武的话来说、天时地利人和,我匈奴三者皆占!
我大匈奴族人只需勇猛上前冲杀,何须回头看退路?
杀戮和胜利,在战场上才是最好的退路!”
头曼仰头饮尽杯中烈酒,酒浆入喉滚烫如岩浆,令他老迈的身躯都迸发出热血于活力来!
“来人!传左右贤王、左右诸王前来,我大匈奴兴师动众,数十万之众,南越阴山,不灭秦人,誓不北还!”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战
杨端和大军火速南撤,率先一步和皇帝统帅的万军铁骑相遇。
看着面露疲惫之色的老将杨端和,嬴胡亥心中难免生气自责之情。
这样年岁的老人,当真如同头曼单于所说的那样,他应该老得连刀都提不起来了。
可事实上,他却还在领军征战,与这个世界上最凶残的敌人搏命厮杀。
“老将军辛苦了!”嬴胡亥伸手紧紧地握着杨端和布满了老年斑的双手。
杨端和先是一愣,随即爽朗一笑:“君上言重了,数十年前,赵国老将廉颇七十岁依旧能上阵杀敌,老将年虽尚未有七十,如何不能为皇帝在疆场效命?”
他回头俯瞰身后绵延到远处的大军,有些感叹地说:“只是可惜,老将年华不再,冲锋几次下来,便就已经气力不足。
若是再年轻十岁,老将就可将那匈奴大当户胡巴尔的人头提来,献给陛下!”
嬴胡亥伸手抽出杨端和腰间悬挂着的横刀,这横刀质地精良,堪称百炼钢,但此刻却也依旧有轻微的缺口。
足可见杨端和杀敌之惨烈 。
“老将军恐怕不止冲杀几次。”嬴胡亥将横刀插入刀鞘中,他缓缓驱马上前,周围的将士们纷纷把目光落在皇帝身上。
皇帝刚要说话,后方忽然冲来一队骑军,大声喝道:“我军后方探查的报,有一只匈奴骑兵直奔我军后方而来,似乎是此前与我军多次交手的匈奴大当户胡巴尔!”
“猖狂至极!”杨端和暴怒无比,老迈的身躯中爆发出山崩洪流呼啸似的震怒!
他反手拔出横刀,双手横握马前,遥遥朝着后军一指:“儿郎们!皇帝就在跟前,我大秦之尊严威武,岂可让尔蛮夷野人侵犯?
跟随老夫,迎战冲锋,他匈奴北戎,猪狗一般的人物,其可让他对我大秦宣战!
那是羞耻!
是耻辱!
杀过去!
用戎狄的血,染红我们的甲胄!
用戎狄的头颅,写满我们的功勋册!
杀!”
伴随着杨端和一声叱咤杀音,麾下不足两万的大军顿时叱咤战吼,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怒涛翻卷,顷刻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杀!”
“后军改换前军,左右两翼展开,将这些匈奴狗贼,斩尽杀绝!”
大军火速行动起来,杨端和转身朝着皇帝拱手一拜:“陛下,让老臣领军冲锋吧,就请陛下坐镇中军,我军之中大好儿郎,都争抢着要为陛下立功杀贼!”
嬴胡亥双手扶起杨端和,面色坚毅:“朕与老将军虽为君臣,但从年岁上说,你可为朕之长辈。
我大秦儿郎,何曾有贼寇南来,健壮儿郎躲在长辈身后,坐视长辈与贼寇厮杀的道理?
那成了什么?
躲在长辈身后的羔羊吗?”
嬴胡亥沉声道:“朕身后万军铁骑至此,从上到下,无一人想过活着回去,老将军坐镇中枢,排兵布阵。
朕亲率大军,迎战胡巴尔!”
“陛下!”杨端和感动无比,“老臣何德何能,可为陛下之长辈……”
“贼军已至,还请老将军坐镇中枢,调度大军,坐看儿如何杀贼!”
李鼎策马重开,随即大声喝道:“请老将军坐看儿郎如何杀贼!”
他振臂一挥,身后诸多骑军顿时齐声战吼:“请老将军坐看儿郎如何杀贼!”
“请老将军坐看儿郎如何杀贼!”
震天怒吼响遏行云,威势震天动地!
杨端和见转,咬牙噙住泪水,点头说话,声音几度哽咽:“陛下!老将——杨端和领命!”
嬴胡亥长笑一声,反手取下挂在马鞍上的陌刀,大喝一声:“大秦儿郎今何在!可敢与朕迎战奴贼!”
“战——”
“战——”
“战——”
万军铁骑呼啸而起,如怒龙自沉睡中苏醒般,令这片天地都在颤抖!
李鼎纵马直冲而去,挥动陌刀大声吼喝:“前军辟易,跟随吾皇,擒贼杀将!”
“哗哗哗——”
战马奔腾擂动大地的声音遍地都是,杨端和麾下不足两万的骑军骤然自军阵中间裂开。
秦皇一骑当先,掌握陌刀,如开弓之箭,直射匈奴军而去!
此法确实为一阵,兵法名曰——金箭阵!
此阵法需以万人不敌之猛将开道,敌军所阻,刀出俱碎,直刺敌军主将面门而去,视为勇者之阵!
一般将军,素来不敢用此刚烈之阵法与敌军交战。
嬴胡亥上来就是如此,足可见他杀敌破贼之心有多强烈!
“迎战!”
匈奴军阵中,大当户胡巴尔手提一口骇人的狼牙棒,夸下一匹乌黑骏马四蹄如飞,他赫然也是冲在军阵最前列。
“呜呜——”
匈奴军发出野鬼哭嚎般的嚎叫声来,一度让整个战场上充满了阴沉压郁的气氛!
嬴胡亥提刀横冲,速度快到了极致,劲风扑在他耳边,寒风刮过面孔的瞬间,他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岂曰无衣!”
大军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来老迈苍凉,却蕴含雄劲激昂的战吼。
“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刹那间,杀气腾腾却有苍凉悲壮的老秦战歌回荡在整个战场上!
是老将军杨端和,他立于人塔之上,挥动大秦黑龙军旗,仰天咆哮。
恨天夺我二十年!
恨地葬我老迈残躯!
恨不可与皇帝并肩作战,血染战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一刻,皇帝的眼睛湿润了。
无数舍生忘死,提刀冲锋的猛士们双眼模糊了!
“大秦——万胜!”
秦皇回到叱咤,杀音令天上诸神都胆寒!
“大秦万胜!”
李鼎、董翳等誓死追随的部将们,齐声爆喝,音浪似是肉眼可见般,荡漾而出,彻底将匈奴人的战吼盖压下去!
近了!
近了!
更近了!
两军前沿排头骑兵相距不到两百步!
无论是秦军,还是匈奴竟然都没有人选择放箭。
两军将士都选择最刚猛血腥的白刃战!
“只有将敌人彻底征服在刀锋之下,方才为勇士!”匈奴大当户胡巴尔热血冲霄。
“大匈奴无所畏惧,用秦人的血,来染红我们的军旗,让我们的子孙,永远屹立于秦人之上!杀——”
“杀!”
两百步距离,转瞬即到。
派头骑兵相互撞击的一瞬,骨崩肉碎的声音,遍地都是。
隐约之间,那战场上空,都腾起了一片遮天盖日的血色雾气!
“大——秦!”浴血迷离的战场上,可见秦皇在怒吼,他横拖长刀,冲在最前,刀光如骄阳般亮起的瞬间,迎面冲来的匈奴骑兵人马俱碎!
压郁在心底的杀音,随着匈奴排头骑军的爆碎而炸出胸腔咽喉,如天音般回荡在战场上!
“万——胜!”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亲战胡巴尔
“哗啦——”
敌血抛洒飞扬!
顷刻之间,嬴胡亥便成了一个血人,陌刀横扫而出,锋锐无比的武器特性在这个时候占了极大的便宜。
人马俱碎,乃是对于这种战争之王兵器的实写!
“那秦将好生凶猛,就提你的头颅,去见大单于,洗刷我的耻辱!”
斜刺里,忽然冲出一个身材魁梧,满面凶恶,浑身血淋淋,几乎恶鬼一般的匈奴悍将,不有分手将手中那狼牙棒当头砸来!
这人身高近乎过丈,全力一砸,何止千斤?
嬴胡亥冷喝一声:“狂妄!”
“嗡——”
嬴胡亥双手横举陌刀,竟然是要以最为刚猛的姿态,迎接这匈奴悍将的全力一砸!
非是大意轻敌,而是嬴胡亥继承始皇帝的所有能力以后,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始皇帝的武力有多强!
绝对堪称一流战将!
“铛!”
一身巨响震耳欲聋,嬴胡亥胯下神骏四个海碗大的马蹄子,直接陷落尽泥土中。
足可见这匈奴悍将力量之强!
“死!”
匈奴悍将爆喝,双手全力施为,甚至于他整个人都直接直挺挺的站在了马鞍上,竟然依旧背着年轻的秦将抗住了!
“去!”
嬴胡亥沉闷一喝,双臂一震,匈奴悍将表情骤然一变,他只觉得粗重的狼牙棒上,传来一股巨力,不待他变招,整个人竟被那股陡然爆发的力量,直接被反震下马!
“咯吱!”
狼牙棒往地上一撑,匈奴悍将自地面借力一转,整个人硕大的身子居然无比稳当的落在了马背上。
此等精湛骑术,堪称一绝了!
“好力气!”匈奴悍将单手拖着势大力沉的脸狼牙棒,和嬴胡亥错身而过,他却陡然调转马头,厉喝一声:“来将通名!你可是那杨端和的子侄辈?”
“哈哈哈……”嬴胡亥单手横起陌刀,狂笑三声,遂而面色狰狞爆喝:“大秦!嬴胡亥!”
“嬴胡亥——”那匈奴悍将吃了一惊,惊异不定的看着嬴胡亥:“你是秦人皇帝?这怎么可能?秦人皇帝怎么可能出现在战场上?
更况且,有传言说你已经中了月氏人的毒箭,此刻已经奄奄一息了!”
嬴胡亥嘲讽一笑:“你等蛮夷之辈,可曾听闻过兵不厌诈?你所听到的,只不过是朕有意传出的假消息,诓骗你匈奴军越过阴山,朕好聚而歼之!
只是可惜啊,你看不到就你匈奴覆灭的那一天,不过这样也好,我大秦有句老话,早死早超生!看刀!”
刀锋轮转而来,胡巴尔挥动狼牙棒,呲牙恶声一喝:“狂妄至极!你若当真是秦人皇帝,我就将你生擒下来,献给大单于,我必定可封王!”
“匹夫狂言!”嬴胡亥刀光暴起,两人纵马迎面直冲而过,错身而过的瞬间,空气里火星四溅。
竟然是在那错身而过的眨眼时间里边,交手三四次不止!
胡巴尔冲杀之后,调转马头一看,嬴胡亥整好也调转马头,那口长柄大刀连杀十数人,再度杀得鲜血淋漓。
秦皇随手一抖,宽大无比的陌刀上,血水竟然像是瓢泼在上班抛洒而出。
“来!”秦皇怒斥一声。
胡巴尔直觉怒从心中起,他架起狼牙棒,怪吼着驱马直冲秦皇而去。
嬴胡亥双手捉刀,横于马前,见得胡巴尔狼牙棒势大力沉而来,随即身躯一转,陌刀自然流畅而起。
“铛——”
一声巨响!
胡巴尔手中的海碗粗的狼牙棒,竟然被陌刀生生斩断!
嬴胡亥趁机怒喝一声,反手一刀后撩,只听得“噗嗤”一声,身后便有血水飞溅而出。
他即刻拨转马头,便看到胡巴尔胯下战马已经被他一刀斩断了大腿,胡巴尔本人则滚落在地上,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他后撩的一刀。
此时,侧边冲来五六骑匈奴武将,似乎是要营救胡巴尔!
“皇帝莫慌,末将董翳,前来助阵!”斜刺里冲来一员大将,手提大铁戟,早就已经杀得浑身是血。
“李鼎在此,谁敢上前造次!”李鼎早就已经注视这边占据多时,见此场景,怒喝一声,陌刀随即横扫而出,连杀匈奴武将数人!
嬴胡亥冷喝一声,驱马直冲上前,胡巴尔怪吼一声,将手里的半截狼牙棒直接朝着嬴胡亥砸了出去。
嬴胡亥挥刀格挡的瞬间,他竟然直接冲到了嬴胡亥坐下战马马肚子下,反手就把腰间的弯刀抽了出来,顺着马肚子侧边,直刺嬴胡亥大腿而去。
嬴胡亥惊觉,心中大呼不妙,双腿发力之下,直接站在马鞍上,左手将陌刀狠狠地插在地上。
“铛——”
声音沉闷,陌刀刀柄直接刺进地面三尺有余,赫然矗立在一边上。
胡巴尔见嬴胡亥舍去陌刀,心下大呼愚蠢,此等宝刀在手,竟弃之不用,若自己抢夺过来,斩杀秦皇,岂非一大助力?
“啾啾啾——”
战马马背上马肚子下都有人,胡巴尔一刀直刺嬴胡亥大腿为中,反而划破了马皮,战马吃痛受惊,顿时人立而起。
马背上的嬴胡亥站立不稳,只有从一边上跳开。
“好机会!”胡巴尔心中疾呼一声,遂而,就地一滚,伸手就要去抓陌刀。
他又如何晓得,这分明是嬴胡亥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出来,
就在胡巴尔单手抓住陌刀刀柄,正要往上拔刀而出顿的时候,一片雪花般的刀光骤然临体。
胡巴尔惊出一声冷汗,侧身一把扯住刀柄,护在身后!
“铛!”
只听得一阵无比沉闷的金铁交加声音,可怕的力量撞击在陌刀刀柄上,胡巴尔反而借力,顺势拔出陌刀往伸后一撩。
“哼!”一身冷哼传来,胡巴尔只看到一口狭长的锋锐利刃擦着陌刀刀柄划来,暴起成片的火星,直奔自己握住陌刀的双手划斩而来,吓得胡巴尔急忙脱手,丢开刀柄往后一退。
嬴胡亥右手持刀,左手手臂搂住陌刀长柄,压着腰间猛然一转。
远远看去,长柄陌刀如同开了大风车一般轮转开来,简直要把胡巴尔拦腰铡断!
“死!”
嬴胡亥爆喝出声。
生死一瞬之际,胡巴尔已经来不及闪避,他这般魁梧的身体,当然没法做鹞子翻身那般轻巧无比的动作。
裹着浓郁血腥气的刀锋轮转而来,破空之声如同死神厉啸勾魂之音,胡巴尔心中绝望:“我今死于此处呼?”
就在此刻,异变突起!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神箭手改变战局
一支冷箭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直奔嬴胡亥面门而去,嬴胡亥心下大惊,猛然侧过头,身子骤然一矮,那顺着他腰身轮转而开的长柄陌刀,也随即陡然一歪!
“混——”
陌刀破空声大作,刀锋一撩,胡巴尔左手齐肩被斩断!
“啊——”
胡巴尔惨叫一声,捂着断臂踉跄退步。
嬴胡亥侧过头,那根要命的冷箭竟将他发髻射穿,满头碎发飞溅,刹那间皇帝披头散发,状如疯魔!
“陛下!”
“大当户!”
秦军和匈奴军两边各自捉对厮杀的武将们瞬间乱了神,一股脑儿涌上前来,直奔自家主将而去。
“咻——”
又一道冷箭陡然射来,嬴胡亥掌中横刀一转,“叮”的一声,那箭矢顿时被击中,带着迅疾无比的力量,直刺进他脚跟前,箭尾上还在兀自颤动着!
“你找死!”嬴胡亥动了真怒,帝火能烧十万里苍穹!
远处,匈奴军阵中,一个双臂修长无比,披着一张羊皮的神箭手缓缓放下手中的角弓,转身就要跑。
“斩了他!”嬴胡亥推开身边迎上来的主将,他眼角剧烈跳动,怒到发狂。
“你们去斩胡巴尔,朕要亲手将那匈奴神射手斩掉!”嬴胡亥翻身上马,抓起陌刀,振臂一挥:
“儿郎们!杀!”
诸将如同李鼎、董翳之流,更是血红着眼扑了过去。
匈奴军中,大当户断了一条手臂,趁着秦军诸多将官军卒直奔秦皇而去的时候,这才被一群将军护卫着,退到后军,还没有来记得喘一口气,便看到秦军大队人马疯狂的攻杀过来!
“大秦皇帝在此!尔等匈奴神箭手只管来杀朕!”秦皇披头散发,怒到极致。
匈奴军无大当户在前,秦军又凶悍无匹,皇帝受伤披头散发,人人发狂。
常言道一人拼命、十人害怕!
更况且眼下秦军是三万之众,人人拼命,匈奴军也不过一万六七千之众,如何能不怕?
“快走!”大当户挣扎着翻身上马背:“快走!”
其余匈奴诸多武将簇拥着大当户只顾逃窜,嬴胡亥怒极,伸手从董翳手中取来一口雕弓,开弓边射!
“咻!”
前方,一员匈奴武将后背中箭,一声不响的掉落下马。
嬴胡亥咬牙,再度开弓要射,奈何他心中怒极,这口弓不过是寻常弓箭,竟然被他生生扯断了!
“换三石弓来!”嬴胡亥爆喝一声,李鼎回头一看,左右军中弓弩手用的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二石弓,谁可开三石弓?
“陛下!用老臣的三石弓吧!”斜刺里一骑飞驰上前,不是杨端和又是何人?
他手中握着一口造型古拙的长弓,直接在马背上抛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单手接住,双眼一眯,盯着前方那闷头直冲的匈奴乱军,顿时眼睛一亮!
那披着羊皮的匈奴神箭手,赫然就在其列!
“嘎吱——”弓弦被拉开,声音如同闷雷,就在人耳边响起,嬴胡亥试了一下手指头几乎被磨破。
“陛下三石强弓不可硬开,否则伤身啊!”李鼎吓得冷汗直流,军中常有人强开二石弓而反震令身体受伤的,比比皆是,更别说三石弓了。
“取扳指来!”嬴胡亥冷着脸,他记忆力,秦始皇曾亲自开三石大弓,在东海上射杀怪鱼。
自己如何做不到?
一边上的董翳急忙从指头上取下血糊糊的扳指,呈给嬴胡亥,嬴胡亥眯眼一看,套在了开弓弦的指头上,遂而奋力开弓!
“轰!”
这次!
三石弓瞬即满月形状,其音如洪钟震动!
刹那间,秦军中人人纷争呐喊:“贼军休走!”
前方正在奔走的匈奴人惊恐不已,急忙回头一看,一支箭矢呼啸飞进乱军中,那身披羊皮的匈奴神箭手顿时落马毙命!
“皇帝威武!”
“皇帝威武!”
“追!”嬴胡亥心情大快,手提三石长弓,领着诸将策马狂追!
后方秦军士气大阵,一个个策马狂追。
前方匈奴军阵中,胡巴尔被嬴胡亥斩掉左臂,虽然被麾下的军卒草草包裹,但依旧失血过多,马背上又甚是颠簸,让他原本就寡白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我军神箭手呢?当真被秦皇射杀了吗?”
“大当户无需担忧属下,属下依旧活着!”斜刺里冲出一人来,双臂修长,他背上挎着一口黑乎乎的角弓:
“我着令其他的人披上羊皮,秦皇遭我伏杀,恼怒不已,只是将那人射杀而已。”
正在谈话之间,胡巴尔猛然看到身边正在策马飞驰的部将后脖颈上挨了一箭,“嘭”的一声,就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啊——”
一时间,匈奴军阵中乱成一片。
倒是那神箭手镇定的喝道:“诸位莫慌,秦皇手开三石弓,就算他天生神力,最多射出三五支箭矢,也要力竭!等到那个时候,且待我再度开弓伏杀他,势必射中!”
胡巴尔原本失血过多,寡白的面色上,骤然露出一丝狂喜:“果真如此,那我等稍稍放慢速度,引诱秦皇追击,到时候你找准时机,一箭射杀秦皇,此等天功,便落在你我身上了!”
神箭手傲然一笑:“大当户只管放心,秦皇现在认定他已经将我射杀,必定放松戒备,到时候只需一箭,我必杀之!”
后方!
嬴胡亥果真气喘如牛,想要再度开弓,却感觉双臂酥麻,难以发力。
“陛下!此弓是老臣壮年时使用的,每次开弓两三次,就已经是极限了,无法射出更多箭矢!”杨端和急忙劝慰道:“十多年前,老将就已经无法开此弓,带着它上战场,是希望能曾与有缘人的。”
嬴胡亥盯着胡巴尔的背影,目中满是不甘,随即大声喝道:“军中谁能射杀胡巴尔?”
“末将试试!”李鼎一边纵马狂奔,一边伏在马背上开弓,飞矢将匈奴军一个骑士射落下马,可射程远远够不到胡巴尔!
“陛下,不可再追了!”杨端和大声道:“再追我们就一头冲进匈奴大军之中去了!”
嬴胡亥闻言,正要按住马头,却猛地警觉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一般。
“陛下!小心!”李鼎怪吼一声,直接扑到了嬴胡亥身上,一边上的董翳眼眶几乎瞪裂!
赫然是匈奴军中射来一支箭矢,支取嬴胡亥面门,李鼎户主心切,直扑上来,那箭矢“嘭”的射中他后背,君臣两人一并跌落下马,骤然腾起一阵血雾,把皇帝的脸染的血红。
“狗贼!你敢杀我皇帝!死来!”老将杨端和猛然发狂咆哮,双手一勾,竟“轰”的一声闷雷炸响。
那十多年前就已经无法拉开的长弓,瞬间如满月张开,可他一张脸却瞬间涨红似要滴血般……
第一百五十章 皇帝最为惨烈第一战
“哈哈哈——秦皇死于吾箭下,秦国当灭!”匈奴神箭手,只看到秦军中一片慌乱,皇帝落马,周围急促的一大片人顿时挤在一起,甚至都已经摆出来了防御的架势,不打算在进攻。
“呃——”
这神箭手话音刚刚落下,一根箭矢骤然将他头颅射穿,暴起一串红白之物。
“怎么……可能?”匈奴神箭手满目不可思议的掉落下马!
“啊 ——”
匈奴军阵一阵混乱,大当户胡巴尔寡白着脸,急促的呼喝道:“后退!后退!秦人再追就进入到了大单于兵锋临压之地,不要自乱阵脚!”
“噗——”
杨端和盛怒之下开弓,面色潮红如滴血,一箭射杀偷袭的匈奴神箭手,可自己也内脏受损,不可控制的喷出一口血来。
“陛下……臣还没有老!”杨端和一双眼睛散发着奇异无比的光芒,他竟然再度开弓了!
“看……老将为陛下射杀奴贼先锋胡巴尔!”
“阻止他!”嬴胡亥从急速奔跑的战马上衰落,跌的七荤八素,听到杨端着的话以后,顿时惊声大喝。
“中!”
弓弦震动如同闷雷炸响。
杨端和轻轻放下三石弓,他强开三石弓,未带保护手指的扳指,指头都已经被弓弦搅烂皮肉。
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嘴角带着一抹血,露出满脸的森然来。
“噗——”
匈奴军阵中,正大声呼喊着不要自乱阵脚的胡巴尔顿时被射中咽喉,一箭毙命!
“杀过去!”董翳血红着眼,“不要放走这群畜生!”
“杀!”
“一个不留!”
皇帝落马、老将吐血,无一不刺激着这些禁军们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
此刻,董翳的一声怒吼,像是彻底将三万大秦禁军带入到了杀戮之中。
“轰——”
大军纵横而起,马蹄声踏破地狱大门,一群自地狱中冲杀出来的修罗魔神奔赴战场!
“侧翼合围!”
“挡住他们!”
“放走一个,提头来见!”
这一支没有主将参与指挥的大军,各军校尉,甚至于二五百人主、乃至于五百人主,都大声怒斥着下令围追堵截。
这是完全的自发指挥!
这!
才是兵法上所说的人和!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而人和者!
人和者——万胜也!
疯狂的杀戮持续到天地间最后一丝光满消失,或者说,疯狂的杀戮,令天地都已经彻底失去了颜色和光芒。
这片大地上发生的可怕杀戮,不应当存在于人间。
神灵已经抛弃了这片充满了血与火的大地,魔鬼操控着人的内心,在肆意宣泄着人间的暴行。
秦皇战衣染血,他手中质地最为精良的横刀,都已经杀到卷刃,浑似一根铁棍,而不像是一口锋利无匹的绝世利刃。
在他周围,更多像是魔神般的大秦将士们,人人披头散发,人人战衣残缺染血。
更有甚者,肩膀上,还有折断的箭矢,带着殷红的鲜血缓缓滴落在这片遍地战火和死人的大地上。
这一刻,他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战争!
“这是罪土!”
秦皇轻轻擦拭着早就已经没有了锋刃的战刀,他一步一血脚印,周身带着滔天的戾气和浓郁的杀气。
回看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人,秦皇感觉自己和那嗜血的野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似已成魔。
他的目光中,看到了那些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麻木的内心生出一抹柔情。
可这,终究是我的国土!
……
这天夜里,天空中出现了漫天星辰。
头曼或许想不到,他用来激励胡巴尔的话,反而让胡巴尔永远把性命丢在了这片草地上。
皇帝仰面躺在草地上,安静的看着天空中的星辰,疯狂的杀戮,把所有人的体力都虚耗一空。
无数人仰面看着这美丽的夜空。
“臣早些年的时候,有一个匈奴侍妾,据说是匈奴某一王的公主。”
杨端和当然没有死掉,但他却已经只能躺着和皇帝说话了。
嬴胡亥闭着眼睛,咧嘴无声的笑了笑:“老将军年轻时候也当真风流。”
“她和老将说,天空中的星辰是指引人灵魂归宿的地方。”今天的草原上,已经死掉了太多的人。
而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鲜活的生命永远沉睡在这里。
杨端和沉默了一会,“她在一个冬夜里纵马坠落冰窟窿……”
杨端和笑了笑:“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故意那样做的。”
嬴胡亥侧耳倾听,良久以后,他问:“我们杀了多少人?”
“一万六千五十七人!”杨端和眼里透露着狡黠,“臣已经着人清算过了。
陛下领着将士们休息的时候,老将差人去找涉间,他的先头部队,最迟天亮之前就会到达这里。
还有其他的军队,也会陆陆续续朝着这边汇聚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杨端和才说:“我军和匈奴军都杀红了眼,谁都没有想过招降或者是投降。
所有匈奴军,一个不留,我军阵亡了六千零一人。”
“大当户是匈奴单于金狼兵之外最为凶狠的兵种,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让我军付出了六千人的代价,战力着实强悍!”
这是李鼎在感叹,他被一剑射穿了后背前胸,命很大,只是失血过多。
军医用手扯着箭矢从他的身体中穿过,他竟然都没有叫一声,一时间,三军将士都知其勇。
远方忽而火光冲天,嬴胡亥缓缓地坐了起来,南方有一片军阵走来,整个大地上像是一片火红的地毯,黑夜里不知多少里地,只是朝着南天尽头蔓延而去。
直到这个时候,嬴胡亥方才感觉到有些寒冷,主宰他身体疯狂杀戮的野兽悄然沉睡于心底深处。
于是,他很自然的,有了作为人的感觉。
感觉到冷以后,嬴胡亥马上就赶到了饿,于是很多人肚皮咕咕咕叫的声音,都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哄笑声从这支血战过后的大军中遍地开花。
滚烫的烈酒,喷香的牛羊肉,皇帝一口气吃了一锅,这才感觉到作为一个人的快乐。
但快乐永远都不会持续太久的时间。
涉间来报:“陛下,我军斥候在距离战场不到五十里开外的地方,发现了大队匈奴人驻扎。
同样,臣也以为,匈奴人的斥候,也应该发现我军驻扎在这里。
嬴胡亥站起身来,感受着浑身上下的酸痛,他来回踱步,思索着什么,忽而抬头看向涉间:
“取笔来,朕要下一封战书于头曼!”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谁说我不机智
“战书已成,谁人去送信?”嬴胡亥抬起头来,看向大帐中的诸多将军。
“末将愿往!”
“末将去吧!”
“哈哈!还是末将去吧!”
诸多将军纷纷拱手请命。
嬴胡亥眼眸含笑:“你们说,匈奴会不会斩杀去的人?”
“我等何惧一死?”涉间正色道:“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匈奴斩杀使臣的可能性比较高。”
“既然是这样, 那朕就舍不得让你们去冒险。”嬴胡亥摆摆手,继而看向英布:
“英布,不如你推举一人?”
英布眼睛一亮,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涉间。
涉间眼角微微一跳,他之前就曾经看不起英布,说英布狂言,因此不讲英布放在眼中。
但后来,英布确实是证明了自己从未狂言过,可涉间现而今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向着英布赔不是?
难不成这小子这个时候想落井下石?
“陛下,臣有几个同乡在涉间将军麾下做事,臣依靠战功方才有如今的地位,他们几个曾来找臣,想要臣提拔他们一把。
但臣怎么能依靠私情而无视军功赏罚?
那眼下这个机会,不如就给这几个同乡,可否?”
嬴胡亥哪里会不明白英布心中想的是什么,他说的这几个同乡,只怕是给他有仇。
“宣来!”
只是,就算是嬴胡亥知道这个,又会在乎什么?为英布那几个同乡鸣不平吗?
这就是一场冒险,若头曼不杀,那自然可以活着回来领军功,可头曼发狂,下令杀人,那绝对是最残忍的死法。
英布眼角含着喜色,拱手拜道:“喏!”
涉间军帐外,身为亲兵的吴狗子抱着秦剑,打了一个哈欠。
他们长城军这边还没有得到朝廷新研制出来的环首刀,至于横刀这类更好的武器,也只有从南边来的第一批军卒才有。
第二批之中,除了一些将官配置的是环首刀以外,其余的都是四尺秦剑。
这时候,一人骑着马小跑到了涉间军帐外。
吴狗子急忙领着身边的四人走上前来,被冻得有些发硬的脸上也挤出几分笑容来:
“将军回来了?”
“我本来还以为,你的眼睛会变得明亮一些,那曾想过,还是和以前一样。”
略带讥讽口吻的声音传来,吴狗子、还有他身后的四人,脸色瞬间变了数次!
“英布!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涉间将军麾下的亲兵伍长,你敢乱来的话,我大秦可是有军法在上的!”
吴狗儿嘴上说的义正言辞,正气凌然,可双腿已经不受控制的发抖了。
英布若是发狠心要动他,一百个军法在上,也不够护他周全。
“呵!”英布轻笑一声,缓缓驱马走上前来,吴狗儿等五人吓得脸色寡白。
不为别的,当初就是这五人联手陷害他,他这才落得一个黥面的下场。
若非如此,番君吴芮之女,早就已经和英布恩爱有加了。
“怎么?这么快就忘记我们是同乡了?”英布神情似笑非笑,看得五人浑身冒凉气,后背一个劲出冷汗。
可听着英布的话……吴狗子心里古怪至极,但英布既然这样说,似乎不是来找兄弟几人的不痛快,就算几人之前有仇怨,恶脸相对,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两拨人现在身份悬殊之大,稍有不慎,就可能让英布找到杀自己等人的理由。
谨言慎行,任何时候多不会错的。
“是小人失礼了,却不知英布将军过来,可是找我家将军有要事相商?”
看着自己面前恭敬行礼的吴狗子,英布轻蔑一笑:“没事老子就不能过来了吗?这诺大的军营,谁规定这块区域我不能来?
涉间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涉间可是没有这权力规定什么地方我不能去的。”
吴狗子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即干笑一声:“将军说的是,我家将军确实是没有权利规定将军不能去什么地方。
若将军没有别的事情,那小人就回去轮值了。”
“急什么?”英布眼里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我过来确实是找你们五人。
想我英布能有今天这样的身份地位,一方面是靠我自己的本事,但如果我不到骊山修筑始皇帝陵墓的话,那自然就不会出现在军中。
所以,投桃报李!
眼下皇帝挑选人才,我念在你我终究是同乡的份上,想要提携你们五人一把,就看你们五人自个儿愿不愿意抓住机会了!”
吴狗子心里一惊,暗自想英布怎么可能会这样的好事留给自己五人?
“愣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我害你们?”英布轻笑一声:“跟着来,这可是面见皇帝的机会,到时候皇帝陛下问你们愿意不愿意,你们只管说愿意便是。”
吴狗子表情一变:“英布将军此言当真?小人等当真能面见皇帝陛下?”
“你以为劳资是过来消遣你们的吗?”英布脸色阴沉下来,看得吴狗子等人心里发怵。
“小人失言,还请将军恕罪!”
“走吧!”英布嘴角上翘,颇为得意的看着五人:“我之肚量,岂会是你等晓得的?”
众人将信将疑,跟在英布后,一路来到了中军大营,的见皇帝的大帐,顿时就把心中的顾虑完全消除。
走进大帐以后,吴狗子几人的先迈那只脚,都有点迷糊了。
“小人等拜见皇帝陛下万岁!”
嬴胡亥看了一眼五人,隐约发现涉间脸色有些不对劲,英布却都快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陛下,这五人都是臣的同乡,臣想提携他们一把。”英布拱手一拜,随即看向跪在地上的五人。
嬴胡亥颔首,随即道:“朕要挑选勇士前往匈奴头曼军中送战书,你们五人可愿前往!”
吴狗子心理一颤,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五人被英布坑了!
可都已经到这节骨眼上,自己五人说不去?
那你什么意思?
将军英布把你找来,你却说你不去?
将皇帝置于何地?
英布这时候再反咬一口,说刚刚你的答应的好好地,现在到了皇帝面前,怎么又说不去了?
难道你还在记着当初的仇恨吗?
自己好心拉你们一把,你们却反咬一口!
这可就真的浑身上下长满嘴巴都说不清楚了。
皇帝眉头一皱,大手一挥——拉出去砍了,惹得朕心情不快……
这些念头说来极慢,实则极快的在吴狗子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权衡利弊之下,感觉去下战书,未必就一定会死。
当下磕头道:“小人等愿往!”
“好!”嬴胡亥面露喜色,随即挥了一下手,侧边上有一个军卒端来一个端盘,端盘上赫然是摆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不是那匈奴大当户胡巴尔的首级,又是何人?
“此人乃匈奴先锋,大当户胡巴尔,你五人前往匈奴军中下战书,一并带上他的首级,好叫头曼知晓我大秦威严,犯者当死!”
闻得此言,吴狗子心里“咯噔”一声:完了,这样的话我们五人必死无疑了,英布啊英布!算你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出使匈奴
眼下这等情况,吴狗儿感觉自己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接下军令,前往匈奴头曼出下战书,尚且有一线生机!
身后四人又都是以自己为主……
“好!英布,我们就赌一把,看谁的命更长!”
逆境之中,从不放弃自己的人,才算是真正的英雄。
吴狗儿或许当真是因为这些年跟在涉间身边,已经染上了涉间身上的英雄气。
“除了匈奴大当户的首级,朕还要你给头曼送一份大礼过去!”
嬴胡亥身侧,走出来一个双手捧着一颗金色神像头颅的人。
这金色神像头颅双目完全用宝石镶嵌而成,绝对的绝世奇珍,甚至不说这金色神像的眼睛,它本身的材质是黄金,这就已经价值连城了。
让任何人看一眼,只怕就要忍不住动了占为己有的心思。
“这是匈奴龙城天赐湖边上的神庙中供奉的祭天金人,朕一刀将之枭首,我大秦素来是礼仪之邦,你们现在过去,也不妨让那匈奴首领再看一眼祭天金人。”
皇帝满脸狰狞道:“毕竟,这算是他最后一次能看到祭天金人长什么样子了!”
“小人等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我大秦扬威天下,我等虽然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也绝对不会折损了大秦的威仪!”
“好!”嬴胡亥振臂一挥:“赐酒!赐甲!”
“小人叩谢吾皇天恩万岁!”
“涉间,这五人都是你麾下的军卒,就由你来安排他们前往匈奴军中下战书吧!”
“喏!”涉间上前一步拱手,随即看向五人,一并退了出去。
“你们也下去休息,眼下已经到了开战前夕,能抓紧时间休息,就抓紧时间休息。
军中将士们的口粮不要吝啬,这个时候不吃饱养足精神,那等到开战的时候,如何杀敌?”
“喏!”诸多武将纷纷拱手退下。
“将军何处学来的智谋?”方才走出大帐,董翳就已经忍不住凑上前去,和英布说话。
英布斜着眼睛笑了笑:“你小子狗眼看人低不是?我自己就不能动动脑子?昂?你当真以为我是那种四肢发达的蠢货不成?”
“属下不敢!”董翳急忙拱手请罪。
“嘘嘘嘘!”英布大巴掌拍打着董翳的肩膀:“你我之间,弄这些虚礼做什么?倒是……”
英布搂着董翳走远了一些,这才低声问道:“你小子做官的时间比我久得多,我且问你,你看吴狗子这伙人,这次能不能死绝了?”
“不好说。”董翳摇头:“万一匈奴单于也尊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一套,那可就有些玄乎了。
而且等到那个时候,将军还会弄巧成拙,反而成全了吴狗子。”
“这话怎么说?”英布眯眼道:“难不成你觉得他活着回来,皇帝会对他委以重任吗?”
“嘿!这个就不好说了。”董翳乐呵道:“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皇帝看重勇士,尤其是舍生忘死之辈,难道将军忘记自己怎么一下子就成为我家将军的部将了吗?”
“这倒也是啊!”英布搓了搓手:“可惜之前皇帝和匈奴大当户开战的时候,我没有在这里,实在是觉得可恨,如果我在的话,那就好了。”
“将军勇冠三军,谁人不知?”董翳笑道:“虽说吴狗子五人有可能活着回来,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几人死在匈奴人手里的可能性更大。
更况且,依照将军现在的身份来说,想要弄死这五个人,那不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嘿!”英布眼里带着笑意,看了一眼董翳:“走,今天我心情不错, 请你喝酒!”
“那就算是属下的福气,能喝到将军的酒!”
另外一边大帐中,涉间脸色阴沉似水。
“将军不用太担心了,我们这次去,也不一定就会死。”吴狗子故作豪气。
涉间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你知道吗?英布这样做,实在啪啪的打我的脸!
你们都是跟着我许久的老卒,结果现在英布直接绕开了我,让你们去为他送死……”
说着,涉间脸色难看至极,身子不自觉的往前探了探:“你们可真是利令智昏,依照你们和英布的关系,你们就不用自己的猪脑子想想看,他会那么好?
在皇帝面前举荐你们为皇帝做事?”
五人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算了算了!”涉间懊恼不已:“事情已经发生到这一步,在说什么都不起作用了,你们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但本将知说一句话!”
吴狗子五人看着涉间的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不由得俯身下拜。
“你们身为我大秦儿郎,我大秦战士,不管到了什么地方, 都不要给我大秦丢了颜面。
我大秦勇士,哪怕是死,也要从容不迫,绝对不可失了天国威严!”
“小人等明白!宁死绝不令国受辱!”
涉间看了看五人,目中总算是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来:“很好,你们带上使节的节杖出发吧。
匈奴人认得我大秦的节杖,就算是有斥候远远地看到了你们,也不会贸然进攻。”
“喏!”吴狗子拱手,起身就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慢着!”涉间忽然喝道。
吴狗子没有回头,只是道:“将军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吗?”
“如果能活着,尽量活着回来!”
这一刻,吴狗子只觉得鼻尖发酸,其余四人也眼眶微红。
他咧嘴爽朗一笑:“将军放心,小人知道了。”
匈奴大营,大祭司帐篷中。
左贤王祁连、大阏氏、大祭司三人分别坐在一起。
“大当户胡巴尔部可能已经全部战死了!”大祭司脸色阴沉似水:“在王帐外边有我们的人,胡巴尔之前来见过大单于,说我们的后路可能已经被秦人切断,请求大单于派兵往狼山方向探查一二,但是被大单于拒绝了。
随后更是被大单于言语刺激,他浑身杀气的离开了大单于的王帐。
直到现在,我们的斥候在百里开外的地方,发现了秦军的主力部队。
而且,秦人皇帝重伤不治的消息,已经证实是假的,我派遣到月氏那边,企图联络月氏的人回来了。”
大祭司血红着一双眸子,看着左贤王祁连和大阏氏:“你们知道昭武城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祁连被大祭司的眼神吓到了。
大祭司声音低沉到了极致:“昭武城已经被秦人占领,我们二十万匈奴儿郎,已经彻底被秦人包围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死而复生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左贤王祁连差点大声喊出来:
“我们当初南下的时候,不是确认过了,秦人在狼山口军寨只有一千蒙家军驻守,为了吃掉这一千蒙家军,我们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啊!”
“可……”大祭司血红着眼眸,阴沉沉的看着左贤王祁连:“如果这是秦人故意留给我们吃掉的弃卒,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让大单于相信,秦人已经在全力攻打月氏呢。
秦人皇帝已经重伤,然后引诱我们所有勇士越过阴山,深入这片十面埋伏之地呢?”
“我的王子!”大祭司声音越发阴沉起来:“我们在越过阴山的时候,说不定秦人已经在阴山深处埋伏了大军,正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越过阴山,等到我们所有大军通过以后,他们立刻将狼山口封锁!”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左贤王惊恐的问道。
大阏氏美丽的眼眸里边,也露出来了一丝惊慌:“那我们现在怎么,顺着贺兰山撤军吗?”
“如果你是秦人皇帝,你花费了这么多的代价,就是为了困杀匈奴人,你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让我们匈奴人顺利的从贺兰山一代逃走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左贤王猛然惊觉过来,他压低了声音:“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情禀告大单于?”
“你觉得他现在还听得进任何劝阻他的话吗?”大祭司轻蔑一笑:“他现在认定自己是草原上的天骄,天神已经降临在我们大匈奴勇士身上,这些勇士将会把秦人撕碎,甚至他还幻想着,我们大匈奴的旗帜,能插在秦人皇帝的咸阳宫上!”
“他……”大阏氏表情痛苦:“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不是因为你吗?”大祭司忽然伸手搂住了大阏氏曼妙的腰身,凑近鼻子深深地在大阏氏身上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的说:
“我让你每天都在大单于的酒水里边加入一种药粉,这种药粉能让他自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好,但实际上他却已经越来越差了。”
左贤王看到这一幕,眼睛里像是能喷火,可却被大阏氏用眼神制止了。
一切,都是为了大单于的位置!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大阏氏只有忍受着:“如果我们大匈奴这二十万儿郎全部都死在了这片草地上,我们怎么回匈奴?
就算是我们逃回去了,又凭借什么让那些人听话?”
“所以,我们一定要比亲人更快!”大祭司这次放开了大阏氏,目中充满了凶恶的神情:
“我已经让人在军中散布秦人将我们围困的消息,用不了多久时间,诸王就会去求见大单于,请求真相,我们就在这个时候行动起来。”
大祭司一双眼睛阴沉的看向祁连:“左贤王,到时候只有你亲手杀掉你的父亲,然后所有的匈奴王才会拥立你为新的大单于。
你马上下令,我们调转兵锋,直奔狼山而去,只要我们现在有优势兵力在手,狼山那边不管有多少秦人阻挡我们,我们也一样可以冲杀过去!”
“归心似箭的勇士眼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双脚的,哪怕是死亡也不行!”
“只有这样做吗?”左贤王祁连目中满是挣扎,他看向自己的母亲大阏氏。
大阏氏一双眼睛里像是能生出寒霜来:“我们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做?
我不想听你说,我生了一个废物,到了现在竟然还在举棋不定!”
“母亲!我一定会按照您说的做!”左贤王祁连转身重重的磕头,然后直起身子来,像是一头雄狮,走出了大帐。
大祭司丑陋的脸颊上,满是恶心的笑容,大阏氏却已经平躺在牛毛摊子上,似乎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她都已经麻木了。
“左贤王!”祁连走到王帐外边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迎了过来了。
王帐里边的吵闹声很大,头曼似乎很生气,不知道在骂谁,什么难听的脏话,竟然都骂出来了。
“这里边怎么回事?”左贤王阴沉着脸,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弯刀。
“诸王前来求见,说军中有流言传开,我军已经被秦人包围,大当户胡巴尔部,更是被秦军全部歼灭了。”
左贤王祁连向着在帐篷里的那些对话,脚底一个劲儿冒凉气,那个丑陋卑鄙好色的人,竟然已经对整个匈奴军有这样的掌控力了吗?
这简直就是像是他一手策划好了的一样。
祁连顿时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他急忙转身,朝着大祭司的帐篷里冲了过去。
等到他气喘吁吁跑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这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一把扯开军帐,军帐中也空无一人!
“人呢!?”祁连又惊又怒,等到他转身走出大帐篷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但这这些人全部都满脸凶恶的看着他,已经将手里的弯刀对准了他,远处的人甚至都已经拉开了弓弩,只要他有任何异常举动,他马上就会被射穿身体!
“我的弟弟,很久没有见面了,你会不会很想念我?”一个声音猛然从一边上传来,祁连整个人惊恐到了极致,他转过头,在这片叛军之中寻找着一道身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被秦人杀了吗?”
左贤王祁连惊恐无比的看着那个人。
“如果我不是被秦人杀了的话,你们又怎么会放松警惕?你那个母狗一样的母亲,又怎么会听从大祭司的安排?”
那个人缓缓的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经知道父亲不喜欢我,想要拥立你做左贤王。
我就知道我将来会有杀身之祸,我一直都在想,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直到又一次,我外出狩猎的时候,在一个部落借宿,那天晚上我和一个漂亮的姑娘共度一宿。
可是等到第二天,我去抓了一头鹿送给这个漂亮姑娘,但这个漂亮姑娘却对我表现得非常陌生,像是从来不认识我一样。
后来我拉着她解释了半天,这才问清楚,原来,她有一个孪生姐姐,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头曼眼里带着刀锋般的锐利:“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一只在草原上暗中寻找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终于,昆仑神眷顾了,我花费了整整三年时间,找到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匈奴大变天
“现在!”冒顿缓缓的拔出腰间弯刀,放在了祁连的脖子上:“我的好兄弟,你应该明白,当初被父亲送到月氏做人质的人,被秦人抓到杀掉的人,只是我的替身!”
“不要……不要杀我!”祁连举起双手来,缓缓的跪了下来,他低着头,流泪道:
“哥哥……哥哥!不是我要谋害你的性命,你在黑暗中看得清楚,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谋害你的性命!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冒顿长嘴吐出一口浓痰在祁连脸上,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父亲怎么就看你这样一个没有骨气的东西!你要是现在能拔出弯刀和我一对一的决战,我或许还能看得起你!”
“哥哥,不是我要杀你!真的不是我,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坐上大单于的位置!”
“带走!”冒顿转身冷喝道。
祁连被一边上的军卒架起来,摇摇晃晃的走着,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一般。
大帐中!
所有的匈奴王都在场,头曼坐在一张矮几前,正阴沉着脸,周围的人已经拔出弯刀来,凶恶的看着这昔年的匈奴王者!
“我想不到!”
头曼的第一句话,就被冒顿打断:“你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何必纠结这一点呢?
当然,你或许更加没有想到……”冒顿转身从大祭司身边拖出来了一个衣衫不整的漂亮妇人,甩到了头曼单于身边:
“你或许更加想不到,你这个大阏氏为了能让自己儿子坐上你的位置,他已经爬上了大祭司的床!每天都在你的酒水里下一种会令人发狂发癫的慢性毒药。”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大阏氏吓得浑身发抖,说的话时候,尖细的下巴都在颤抖着。
祁连跪在一边上,抬头看着冒顿,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管他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但任何人都不应该在他的面前羞辱他的母亲。
“你答应过我的,不要羞辱她!”
但,这一次,他还没有说话,大祭司忽然走上前去,把自己身上的宽大的斗篷借了下来,披在了大阏氏身上。
冒顿道:“不错,我答应过你,这个女人是你的,现在我将他赐给你,臣吉叔叔!”
“臣吉!”头曼惊恐的转头,看着那一张脸跟老鬼似得大祭司:“这怎么可能?我当初不是亲手将你杀掉,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听到臣吉两个字以后,大阏氏整个人变得有些狰狞疯狂起来,痴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大祭司。
“哦?是吗?”大祭司却像是没有看到大阏氏的变化一样,他转过身来,将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对准了头曼。
头曼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脸究竟是什么样的脸?
上边布满了伤疤,但却不像是被利器所伤,更像是被人用……指甲!
一条一条抓出来的!
他的脸,就如同被人用铁梳子烧红了以后,梳过了一般,看起来和魔鬼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于魔鬼看到他的脸,都会被吓到。
“我当初是多么的信任你,我把父亲要传位给我的消息悄悄的告诉你,还把我最心爱的姑娘天兰儿带到你的面前来,介绍你们认识。”
“天兰儿!”左贤王祁连惊恐的抬头,朝着自己的母亲看去,因为……这正是他母亲的名字!
他的母亲此刻满面泪水,眼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可是你呢?你却暗中勾结东胡人,让他们埋伏在我前往东胡出使路上……”
“可是,只要一个人不想死,那上天也不会让断绝这个人的生命!
你永远也无法想象,我是怎么活下来。
更无法想象我得知你成为大单于以后,是怎么毁坏自己的容貌、生吞火炭毁坏咽喉……
又怎么一步!一步!一步!成为匈奴大祭司的,我的哥哥!”
“在我成为匈奴大祭司的这十五年零八天五个时辰的时间里,我无时无刻不想一刀杀了你!
你是个畜生!
你不仅杀了我,你还占有了我最心爱的天兰儿!
但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大祭司目光怨毒,看向冒顿的时候,却露出一种很是令人不解的神情:
“你知道为什么当初你动了废长立幼的心思,我会和你说,神明昭示,祁连这个孩子将来会想祁连山一样伟大,养育我们大匈奴部落吗?
哈哈哈……”
大祭司的笑声疯狂恐怖:“因为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复仇的机会到了!
你的大儿子冒顿也从没有让我失望,他在草原上遇到了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姊妹。
从那个时候起,我以挑选合适祭祀的借口为理由,走遍了整个大草原,终于找到了一个和冒顿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
大祭司满脸阴毒之色,看得祁连浑身上下都冒凉气。
头曼端起矮几上的烈酒,仰头灌入口中:“所以,我平常见到的冒顿,其实是另外一个人。”
他哑然失笑:“那这么说,我平常时候打骂的那个人,也是他了?”
“有时候是他,有时候是我。”冒顿满脸笑容:“怎么样?想不到吧?”
头曼摇摇头:“我只是想不到,你是怎么说服他们,都尊崇你为主人的。”
他的目光看向诸多匈奴王,这些匈奴王一个个脸上带着冷笑,并不觉得眼下的事情有什么丢脸的。
甚至,只要冒顿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挥刀将头曼剁成肉泥!
“你想想你平时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冒顿冷笑一声:“从五年前开始,到现在,我匈奴诸王,一共被你杀掉了多少?”
头曼没有说话,冒顿道:“就拿右贤王这个王位来说,这个你最为信任的匈奴王,一共就换了八人!”
这话充满了嘲讽的韵味,最为信任,却换了八个。
头曼指着满头金色发丝的,像是一头公牛般健壮的右贤王:“他的祖父辈,和我的祖父是亲兄弟,但是到了他这里,胡尔汗,你来告诉伟大的头曼单于,你的亲族被他杀的还剩下多少人!”
胡尔汗咬着牙,凶恶的瞪了一眼头曼:“从我祖父辈算算起,他一共有十二个儿子。
有一人背叛大匈奴,亲近胡人,被先代单于杀掉。我还有十一个叔伯。
但是到了头曼这一辈,一共老死了三人,还剩下八人,这八人轮流坐上右贤王的位置,结果全部都被你杀掉。
我那些十一个叔伯们,一共有上百个后人,但是这些年,已经被你杀得只剩下十来人。”
右贤王胡尔汗一双铁拳捏的咯吱咯吱作响,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杀意,将头曼砸成肉泥才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所畏惧的秦人
右贤王胡尔汗咬牙切齿的瞪着头曼,遂而伸手指着其他的匈奴王:“至于其他的人,你想想看你都做了什么,你看上的女人,哪怕是谁的爱妻,你想要,就要当天晚上送到你的王帐中,让你玩乐。
去年开春,你在草原上游行,见到谷蠡王的女儿,就想要占为己有。
但是你可曾想过,谷蠡王的女儿,就是我的妻子,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
“嘎吱嘎吱——”胡尔汗牙齿咬在一起的声音,简直听的人浑身发抖,“我真是恨不得一口一口把你吃掉,才能消除我即丧妻丧子丧亲之痛!”
许多匈奴王变色,谷蠡王去年开春被头曼发兵灭掉的事情,俨然历历在目。
“我那个时候之所以还像条狗一样忠臣的匍匐在你的脚下,就是因为冒顿找到了我,他联合我,让我隐忍下来,我们终有一日将你踩在脚底下!”
头曼端起烈酒来,大口大口的吞咽下去,随即傲然道:“那还等什么?直接拔出你要腰间的弯刀,来向我复仇吧!”
“我活劈了你!”胡尔汗近乎发狂,拔出弯刀来,就要剁了头曼。
“胡尔汗!你忘记我们的计划了吗?”冒顿轻喝了一声。
胡尔汗立刻僵住,随即冷笑了一声:“头曼,你放心,你一定会死的很痛苦很懊悔,现在一刀劈了你,那简直就是对你最大的仁慈!”
“报——秦军有使者到来!”
这时候,大帐外边传来一个声音。
所有人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冒顿。
冒顿推拉一下身边的胡尔汗:“好兄弟,我答应过你,会让你报仇,到现在还不是时机,我们先接见秦人侍者!”
“好!”胡尔汗点了点头,他往一边上走开,踢了一脚还跪在地上的祁连:“废物,你给我让开!”
“把他们都带出去!”冒顿挥了一下手。
其他的匈奴王走上前去,粗暴的拖着大阏氏天兰儿。
天兰儿猛然甩拖那人的手,一把扯住了大祭司:“是你吗!是你吗?臣吉!臣吉!你真的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
大祭司闭上眼:“我没有死,但我活着这些年,生不如死!”
“拖下去!”冒顿脸色微微一冷,一边上的匈奴王越发粗暴,直接把天兰儿扛起来。
大阏氏疯狂挣扎着:“答应我!答应我!你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
大祭司忽然看了一眼冒顿:“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我当然不会忘记,也请你不要忘记朝着所有的族人宣布,我才是天神选中的单于!”
“没有人再会伤害那个女人,我会派人看着她,而且我相信,她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自杀的。”
大祭司狰狞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来:“我知道,她不是那种有勇气自杀的人,但……未来的单于,如果你真正爱过一个女人,哪怕她变的再差,她依旧是你心中不可替代的女人。”
冒顿冷笑:“女人?那只是玩物和生孩子、泄欲的工具,我从来不需要。”
“秦使到!”大帐外,有人通报的声音传了进来。
冒顿属于左贤王的位置上跪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头曼。
头曼冷冷道:“我知道我现在该做什么,但是你最好清楚一点,如果你现在不杀了我,让我走出这个大帐,那死的人就将是你!”
“哈哈哈……”冒顿仰天大笑:“很好,我永远等着你,只要你以为你能杀掉我。
那么现在,我的大单于,你还是接见下秦人的使者吧。”
冒顿话音落下,大帐外边就走进来了五个身穿甲胄的秦军,为首一个秦军双手捧着一封战书,正是吴狗子。
在吴狗子左右两边的人,手中各自提着一个布袋。
吴狗子面无惧色,大步走上前来,朗声道:“我家皇帝陛下,前来下战书,于此处与匈奴单于决一死战!”
头曼冷着脸道:“拿战书来!”
一边上的胡尔汗走上前去,凶恶的把战书取来,头曼看过以后,表情猛然一变。
冒顿眼睛微微一挑,心中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这头曼看到自己率领诸多匈奴王兵变造反,他都不曾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那……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战书所言属实?”头曼轻蔑的看着吴狗子:“你秦人皇帝什么时候也喜欢说这样的狂言来骗人?”
“此为匈奴大当户胡巴尔首级,单于应该认得吧!”吴狗子转身捧着拿人头,走到了头曼跟前,将其打开,胡巴尔血糊糊的面孔,顿时出现在头曼眼前。
头曼眼角微微抖动了一下,还不等他说话,吴狗子又从一边上取来那祭天金人的脑袋,沉重无比的放在了矮几上。
“而这个,是天赐湖边上,神庙中的祭天金人,想来单于应该不会陌生!”
“啊!真的是祭天金人!”
“祭天金人的头,怎么会在秦人手中!”
“……”
大帐中,一时间混乱不堪,吴狗子五人站的笔直,面对那些想要将自己等人杀掉的眼神,丝毫不惧。
“诸位便是不问,我也会说。”吴狗子声音清冽,充满威慑力。
人这辈子如果只能帅一次,那一定要帅的无人能超越,帅到青史留名!
众多匈奴王咬牙切齿的瞪着吴狗子。
吴狗子轻笑一声:“此祭天金人,乃是我皇帝陛下和蒙恬大将军,亲自率领两千铁骑,深入你匈奴后方所得。
至于你匈奴人的天赐湖,祭天神庙、所谓的龙城,早就已经尸横遍野,化为灰烬!”
吴狗子面孔逐渐变得狰狞起来:“而这!就是冒犯我大秦的后果!
现如今,我大秦北有长城悍卒日夜不停,率领二十万民夫,自草原上挖开壕沟,高筑土墙,断你匈奴后路!
南有我皇帝陛下,亲率大军近四十余万,就在百里开外扎营!
至于月氏!”
吴狗子傲然道:“已经在我大秦皇帝陛下谈笑之间,灰飞烟灭!
以往尊贵无比的月氏王,此刻也只不过是我大秦皇帝众多囚徒中的一个罢了!”
吴狗子环视一圈诸多匈奴王那种恨不得把自己一刀一刀活寡了的眼神,不由得傲然一笑:
“差点忘记说了,西边有祁连山,西北边是你们到现在唯一的出口,但那边,我朝廷同样有重兵把守,昭武城归属于我大秦所有。
我家陛下让我带话,说你匈奴空有二十万大军,但却早就已经是冢中枯骨!”
“狂妄无比的秦人,我现在就杀了你!”
吴狗子轻蔑一笑,伸了伸脖子:“我大秦猛士,岂会畏惧一死?像我这样不怕死的,外边尚且有百万之众。
今日!
我吴狗子跪求一死!”
“跪求一死!”
在他身后,其余四人齐齐上前一步,大声喝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人物办大事
“带下去!”冒顿挥了一下手,脸色阴沉的可怕:“严加看守!”
“得令!”匈奴武士走上前来,想要伸手将吴狗子等人锁起来待下去。
“哼!”吴狗子冷哼一声:“放开!你祖宗我来这里,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有什么酷刑,敲骨吸髓、车裂、五牛分尸的,只管备着。
但凡我皱一下眉头,我就不配为大秦人!”
这番话,顿时让冒顿心中起了杀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冒顿却没有下令杀掉吴狗子。
等到吴狗子五人被带下去以后,冒顿这才道:“看样子,王庭已经完蛋了。”
大祭司干瘪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来:“本来我们散播王庭被秦人偷袭的消息,是为了篡位,没曾想竟然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这就是弄巧成拙吗?”胡尔汗表情变了变:“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即刻骑兵北归,不要和秦人做任何纠缠。”冒顿站了起来,他猛然拔刀斩下头曼首级!
血水呲了他一脸,他却浑然味觉,他单手提着头曼的人头:“让秦人使者把头曼的首级带回去,告诉他匈奴愿意北归,绝不南侵!”
冒顿如此凶狠干脆,让大祭司等匈奴诸王表情变了又变。
“恐怕,秦人皇帝就算是得到了头曼的首级,也不会轻易罢战!”大祭司脸色很是难看的说道。
冒顿冷笑一声:“我本就没有指望秦人皇帝得到头曼的首级会休战,从此刻起……”
他目光环视大帐中的诸多匈奴王,众人惊悚跪下,齐声喝道:“天神赐福,恭贺大单于即位!”
大祭司见状,也下意识的跪下,跟着众人山呼起来。
“我许诺你们的东西,从来不会食言,更不会如同头曼一般残忍无道!”冒顿将头曼的首级丢在一边上:
“拿下去,交给秦人侍者,如果秦人皇帝被头曼的人头拖住,那就能给我们几天逃命的时间。
如果秦人的皇帝想要斩尽杀绝我们匈奴人,那我们就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
“得令!”
吴狗子五人在一处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军帐中作者,外边站满了匈奴人。
五人谁都不说话,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一个面容像是老鬼般的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就是匈奴的大祭司!
大祭司身后跟着两个侍卫,一个侍卫手里抱着一个木匣子,隐约可见木匣子边上正在滴血。
吴狗子挑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皮,冷着声道:“是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
“胆识不错!”大祭司声音干涩,听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我匈奴发生内讧,单于头曼的首级在此处,还请尊使带回去请示你秦人皇帝,我们匈奴要拥立左贤王为单于,就此北归,以后永生永世不敢南下侵扰大秦!”
吴狗子震惊不已,他狐疑的看着大祭司:“你说的是真的?头曼单于死了?可我刚刚还见过他!”
“难道,尊使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大祭司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侍卫走上前去,将那匣子打开。
头曼的首级即刻出现在吴狗子眼前。
“这……”这简直比杀了吴狗子自己还令他难以接受,匈奴单于,竟然真的死掉了?
“尸体呢?”吴狗子抬头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挥了挥手,外边立刻有人走了进来,赫然是一具无头尸体。
吴狗子记得真切,方才看到的头曼单于,身上衣着打扮,确实是如此。
“等等……好像有个人让自己非常眼熟,就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吴狗子抬起头来,惊异不定的看着大祭司:“斗胆一问,现在匈奴即位的单于,可是左贤王祁连?”
大祭司点头道:“确实是左贤王祁连,现在已经成为我匈奴的大单于了。”
“我可以拜见一下吗?”吴狗子道:“毕竟,我作为使臣,你匈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或许可以令你我两军免于一战。”
“哦?”大祭司感到有些不寻常,遂而道:“只是尊使方才……”
“哈哈……”吴狗子大笑道:“我等五人来之前,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那般模样。
现而今得知可不死,自然无需冒犯,还请领路,我前去拜会单于!”
“请!”大祭司心想虽然依旧有些怀疑,但这话按照常理也是说得过去的。
匈奴单于大帐外,空气中依稀还能闻到一些血腥的味道。
冒顿跪坐在上头,下边的吴狗子躬身施礼:“还请单于写一封国书,我亲自带给我家皇帝陛下,若匈奴和我大秦能免于战乱,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只是,当吴狗子看到上座的冒顿以后,他整个人掌心里都是冷汗,这不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冒顿吗?
怎么又活过来了?
当初冒顿在狼山被生擒,就关押在涉间大军囤积之处,他身为涉间的亲兵,自然是见过那匈奴王子冒顿长什么样子的啊!
这……
吴狗子一时间心乱如麻,世上会有人长得如此相似吗?
就算是亲兄弟,也未必会长的一模一样,就连两个人的神态举止……
“可以!”冒顿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大秦小卒子,曾经见过自己的替身。
而吴狗子现在前来索要国书,就是想要证实一下,自己方才没有记错,确实是有一个人和已经死掉的冒顿长得一模一样。
就连神态举止,都没有丝毫变化。
大祭司领着吴狗子跪坐在一边的矮几后,吴狗子不动声色的说道:
“此前我大秦皇帝陛下,曾杀掉过冒顿王子,若我大秦和匈奴能罢兵言和,还请单于不要怨恨大秦。
那时候,我大秦和将匈奴互相为敌国仇视彼此,并非是有意要杀掉冒顿。”
冒顿闻言,心里一跳,他自然无比清楚,上一次,如果不是有那个替身在的话,死的绝对是他!
吴狗子见眼前这个和冒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听到冒顿的名字以后,表情微微有些异样,眼底顿时闪过一丝冷笑。
他,似乎已经发现什么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影子与主人
“什么!”英布直接从床榻上蹦起来,一把按住自己亲兵的两个肩膀:“你和我说吴狗子那五个砸中竟然没有死?活着回来了?而且还把匈奴单于头曼的人头带了回来?”
亲兵看着满面懊恼的英布,有些无奈的点头:“将军,确实是这样,属下听到消息以后,还特意去查看了一下。”
“坏事了!”英布急忙道:“为我披甲,我马上过去瞧瞧,这五个狗东西难不成真的走狗屎运,要发达了吗?”
皇帝大帐中。
嬴胡亥看着头曼的首级,惊异不定,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涉间拱手立在一边上:“末将此前见过头曼,敢肯定这个人确实是头曼的脑袋!”
“陛下!陛下!”大帐外,英布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拱手一拜:“恭贺陛下,头曼一死,匈奴无首,必定要乱成一团,眼下正是进攻匈奴的好时机!”
“陛下!”吴狗子像是有意在等英布过来一样,英布这话才出口,他立刻就道:
“小人以为,现在只怕不是进攻匈奴的最佳时机!”
“你这下贱人,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这里那里有你说话的份?”英布眼睛一瞪:“别以为我们是同乡,我举荐了你,你就能在天子面前胡言乱语?军国大事,你岂能晓得?”
吴狗子不甘示弱的道:“小人虽地位比不上将军,但却也是能为我大秦皇帝陛下舍生忘死的人,如何不能说话?”
“行了,英布将军!”嬴胡亥含笑道:“你且让他说说看,是好是坏,朕都不会怪罪他。”
英布心里暗道:完了!完了!早知道这事儿劳资自己去!
“喏!”英布拱手退到一边上,却还不忘记瞪一眼吴狗子:“小心说话!”
吴狗子较劲般道:“小人晓得!”随后,他这才正色道:“启奏陛下,小人在匈奴人军帐中,见到新即位的左贤王祁连,竟然和已经被陛下枭首祭旗的匈奴王子冒顿,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嬴胡亥眯眼:“你说冒顿和祁连长得一模一样?”
吴狗子点头道:“此前,小人跟随涉间将军在军寨中,陛下天威生擒冒顿王子,小人也见过。
但是这一次,小人在大帐中见到那个新即位的祁连王子,竟然长得和冒顿王子一模一样,这里令小人觉得很稀奇,所以才斗胆向着皇帝禀告!”
“知道了!”嬴胡亥惊疑不定的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封赏稍后就到。”
“多谢陛下!”吴狗子拱手倒退着走了出去。
“陛下,此事怕有些蹊跷啊。”涉间拱手道:“就算是亲兄弟,长大之后也会有些区别,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
“你的意思是,我们杀掉的那个冒顿,可能不是冒顿,而现在这个冒顿,才是真正的冒顿?”
嬴胡亥愕然的说道。
涉间苦笑一声:“陛下赎罪,臣也拿捏不准!”
“无妨!”嬴胡亥猛然想到什么:“涉间,你可还记得,当初祁连王子偷偷写书信给王离,密谋告知王离休屠王自大青山偷袭的事情?”
“陛下是说!”涉间走上前来,抓起那封冒顿亲手写的国书:“笔迹!”
“不错!”嬴胡亥忍不住回头看向身边,顿时发现一个很狗血的问题,那就是……祁连亲兵书信,没有在自己手边上……
那东西,嬴胡亥这边一共得到两封。
第一封是祁连写给王离,泄露休屠王自阴山段大青山进攻的行军路线。
第二封,则是祁连写给自己,请求杀掉冒顿的亲笔书信。
那时候,冒顿也正是因为这一封书信以后,才狠下心,暗中写书信给休屠王和浑邪王两人,教唆两人谋反。
这么算下来,如果自己在狼山口生擒到的冒顿是假的,那么那个冒顿得知自己要杀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说自己是假的,不是真的冒顿?
两种可能!
一种情况下,那个冒顿是真的,现在即位为单于的少子祁连,确实是和冒顿长得一模一样。
第二种情况,那个冒顿对真冒顿死忠,宁愿自己身死,来换取主人的安全。
这一度让嬴胡亥想到自己前一世看到的一部电影,那电影里边就讲过,一个大贵族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君王杀掉,就特意挑选了一个人代替自己行走于光明之下。
这就是影子。
一旦影子死掉,那主人就会知道有哪些人是反对自己,哪些人要谋害自己!
“坏了!”嬴胡亥心里一震,按照这个来看的话,那自己杀掉的那个,极有可能就是冒顿的影子!
而真正的历史上,冒顿经历了被他父亲头曼送到月氏人那里做人质。
然后冒顿抢夺了一匹好马跑回到了匈奴,他的父亲头曼认为他是勇士,就给他带兵,也没有了废掉冒顿太子之位的念头。
这里就很奇怪了。
此前已经下定决心要杀掉冒顿的头曼,为什么在冒顿逃回来以后,不仅不怀疑他,反而还给他兵力统帅?
这是疑点一!
疑点二!
历史上短短的两句话,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要知道,这个时候,匈奴正在发兵攻打月氏,少子祁连恨不得自己的哥哥冒顿死在外边才好。
那么冒顿是怎么一个人从月氏,数千里之遥,越过贺兰山、阴山,逃回匈奴王庭的?
匈奴人那边,谁不知道单于头曼要拥立自己的小儿子为太子,帮助冒顿,那岂不是就是和未来的单于作恶?
而如果……杀掉冒顿,那岂非就是和未来单于的从龙之臣!
“吗麦皮啊!”嬴胡亥惊出一声冷汗来,他现在无比肯定,自己杀掉的那个冒顿,就是冒顿的影子。
而正史上那个被送到月氏做人质的冒顿,肯定是死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真的冒顿不得已之下,只有在头曼宣布少子成为太子之前现身。
所以,冒顿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越数千里杀机四伏的大地。
至于正史上,头曼为什么让冒顿领兵……
嬴胡亥又是一番思索,结合现在匈奴大军中发生的事情,头曼直接就被冒顿斩下首级,送到自己面前来。
那也就是说……正史上头曼让冒顿领军,其实是冒顿已经暗中掌控大权,头曼早就已经被架空!
而杀头曼……冒顿想到了一个好注意,那就是响箭!
这就相当于将黑钱变成白钱的洗钱过程一样。
冒顿让自己暗中掌控的力量,通过响箭杀头曼,变成了阳光下的权力。
历史有其惊人无比的愈合性。
原本发生在草原上的冒顿政变,竟偏移了位置,发生在阴山以南!
“不妙,若当真是让冒顿此人执掌匈奴,只怕匈奴当真要成为我大秦心腹之患!”嬴胡亥心中暗自琢磨起来,可有一个大问题摆在他眼前。
他的灵魂来自于后世,知道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他能在心里做出这番推测,可他怎么和麾下的诸将们说?
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直接下令大军伐灭匈奴,杀一次不死,那再杀一次,就不信冒顿不死!
哪怕冒顿再牛逼上天,只要这二十万匈奴大军折戟此处,他也照样只有窝在草原上放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总管的基本修养
嬴胡亥站起身来,大帐中诸多将领起也齐齐将目光看向皇帝,皇帝这边正要下达大军全面进攻的消息,忽而大帐外传来通报声:
“启奏陛下,公子牛押送军粮到达大军!公子高护送一批环首刀等军需物资抵达,此外大内总管太监韩谈,也一并到达,请求拜见皇帝!”
嬴胡亥一听,顿时面色大喜:“宣进来!”
此前公子牛也算是带着生命危险假冒自己,这才骗过了月氏军。
和月氏人的战斗方才结束,他就再度启程监管粮草押运的重任。
很快,公子高、公子牛,还有跟在后边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韩谈。
韩谈此前大腿中箭被射穿,哪怕现在已经痊愈了,可是走起路来,依旧有些摇摆。
“臣等拜见吾皇万岁,大秦万胜!”
“速速平身!”嬴胡亥背负双手:“你二人一人看押粮草,保证我大秦数十万将士不饿肚子,一人费心费力打造军械,为朕取得战争胜利而努力,可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啊!”
“陛下言重了,臣能为陛下分忧,为我大秦社稷奋力做事,实在是臣的福气!”公子牛急忙躬身拜道。
公子高也一脸受宠若惊,附身拜道:“陛下言重了,此乃臣分内之事!”
嬴胡亥对两人的表现颇为满意:“入大帐中来,董翳去摆酒。”
“喏!”
知道这时候,嬴胡亥方才把目光落在了韩谈身上。
韩谈急忙拱手一拜,有些忧心的说:“奴婢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唯恐不能为陛下奔走了,还请陛下赐给我甲胄,奴婢想要上阵杀敌,用这副身体,为陛下最后尽忠一次。”
嬴胡亥换环顾左右,大笑道:“这话说得……哈哈!来,你走路不便,朕扶着你走!”
“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陛下!”韩谈激动的大叫,被皇帝一只手扶住肩膀,走了几步以后,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大哭了起来。
“哭什么?”嬴胡亥将他按着跪坐在自己身侧。
韩谈匍匐在嬴胡亥脚边上:“奴婢何德何能,能得到陛下如此礼遇,只恨不得马上能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才好。”
嬴胡亥笑眯眯的从一边上抽来冒顿写在竹简上的国书:“朕将你视作亲近之人,你说这些就是见外了,只要你韩谈还有一口气在,你就是朕的大总管。”
“陛下……”韩谈颤声哭泣道:“臣为一介阉人,能得陛下如此看重,九死无悔!”
“还不起来?”嬴胡亥把脸一沉,韩谈这才擦掉眼泪,跪坐了起来。
“朕听说你们内侍都有一种本事,就是看到过一个人的笔迹以后,就能把这个人的笔迹记得很清楚。”
韩谈看了一眼皇帝眼中的竹简,急忙拱手道:“陛下放心,这项本事臣自打入宫的时候,就已经练了十多年了。
只要是臣曾经看过的笔迹,就绝对不会看错!”
“那你看看,这可是匈奴左贤王祁连的笔迹!”
韩谈双手接过,认真看过每一个字,随后双手捧起,交还给皇帝:
“启奏陛下,这绝对不是祁连的笔记!”
其余诸将听闻,表情骤然一变,韩谈隐约觉得大殿中的气氛有些古怪。
他接着说道:“奴婢此前看过祁连的笔迹,略显阴柔,刚猛霸气不足,更别说展现王道之气。
而这一封国书上的文字,书写之人似乎是有意压住自己内心的狂傲,但却在一笔一划,一撇一捺,不经意之间,就会显露出那种目中空无一人的傲气来!”
“陛下,这……”公子高拱手拜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这首级?”
他指了指一边上木匣子中的人头。
嬴胡亥看了一眼涉间:“涉间,你来给他们说说!”
“喏!”
片刻时间后,三人表情错愕的盯着那木匣中的人头。
这竟然就是纵横草原的枭雄头曼!
“这么说来,陛下是认定,我们在咸阳斩掉的那个冒顿,其实是一个和冒顿长得一模一样,或者按照陛下的说法,那就是冒顿的影子。
而真正的冒顿,却一直都在草原中,躲在头曼看不到的阴影角落里。”
公子高拱手道。
嬴胡亥点头:“必定是这样, 不然的话,实在是没法解释这原本已经死了的冒顿,怎没又活过来了。
而且,他想要假冒自己的弟弟祁连,以此诓骗我大秦,着实可笑!”
公子牛看了一眼韩谈,随即拱手道:“大总管,那你看冒顿和他的影子,两人笔迹对比呢?”
韩谈急忙拱手还礼:“奴婢自然在心里比较过,两人笔迹一般无二,那人既然能成为冒顿的影子。
而冒顿又能在头曼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来,他必定也能注意到这一点。”
嬴胡亥颔首道:“那现在所有的疑问都已经解开,蒙恬、韩信二将现在何处?”
“启奏陛下,蒙恬在大军左翼,亲率七万朔月军,此外还有苏角将军麾下的三万精锐在起身侧,以防止月氏军临战作乱。
韩信将军麾下统军十万,皆为李信将军北上之际携带的骊山军团。
我军中军,则有整整二十余万大军,随时听凭陛下命令!”
嬴胡亥站起身来,他转身看着大帐中的挂图:“这么算下来,我军横面战场的跨度,至少已经达到了上百里了?”
涉间拱手道:“按照左右两翼的情况来看,我军四十余万,纵横跨度一百二十里!”
“一百二十里!”嬴胡亥目中寒芒四射:“让吴狗子进来!”
“喏!”涉间拱手退出,片刻时间后,吴狗子五人又走了进来。
“小人拜见皇帝陛下万岁!”
嬴胡亥看着吴狗子,眼角不免露出一丝笑意:“朕马上修书一封,你即刻送往匈奴军中,勒令新即位的单于筹措军粮,以作为战争赔款。
若是新即位的单于说没有军粮,你就让他清点马匹,用战马当做赔款,朕照样可以接受。
具体数目,朕会在国书中写出!”
吴狗子拱手道:“小人领命!”
诸将你看我,我看你,皇帝方才不是说要一鼓作气灭掉匈奴的吗?
怎么现在却又说让匈奴赔款?
片刻时间后,嬴胡亥国书写好,吹干墨迹,交给了吴狗子。
吴狗子正要走,一边上的韩谈忽然道:“且慢!”他朝着皇帝拱手一拜:“陛下可是想要施展疑兵之计,假意和匈奴议和,实则准备下令大军全线进攻?”
嬴胡亥看了一韩谈:“你都快成朕肚子里的蛔虫了,不错!朕确实有此意!”
“那这个人去就不行,一定要陛下身边亲信之人去,而且一定要做好足够大的依仗!
如此,或许可以领匈奴单于相信,陛下确实是准备议和,而不是故布疑兵!”
嬴胡亥眉头一挑:“言之有理,那谁去合适?”
韩谈跪地拱手:“奴仆去,最为合适!”
第一百五十九章 狗血相认
匈奴军营!
“大阏氏吃过了吗?”大祭司站在帐篷外,向着一边上的侍卫低声问道。
“吃过了,而且……”侍卫压低了声音:“胃口很不错,平常时候,只是吃一小点就够了,但是今天晚上,大阏氏喝光了两壶酒,吃掉了一整条肥羊腿,还让小人上了一壶酥油茶,这才感觉到吃饱喝足了。”
大祭司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现在军中不稳,随时都有可能会出大事,你让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
这一次只要我们能活着回到草原上,我账下所有的牛羊和美姬,都平分给兄弟们。”
侍卫激动地看着大祭司,急忙道:“喏!”
走进大帐以后,大祭司忽然愣住了,整个军帐俨然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所有的地方都像是被认真打扫过了。
更为令他吃惊的是,大阏氏已经换上了一条新衣,甚至还带上了金冠,那挂在金冠边上往下垂落的旒微微摇动着。
上边挂着细小玉石,在帐篷里昏暗的火光照耀下,使得原本就堪称草原第一美人的大阏氏,越发的动人妩媚。
大阏氏急忙站了起来,她紧紧地拉着大祭司的手:“是你!是你!你还活着,感谢昆仑神,感谢长生天神!”
大祭司却冷冷的甩掉了大阏氏的双手,大阏氏却又紧紧地抓住了大祭司的手:
“祁连是你的儿子!”
“你说什么?”大祭司惊恐的看着大阏氏。
大阏氏一字一顿的道:“祁连,所以你的儿子!”
“你没有在骗我?”大祭司咬牙切齿的看着大阏氏。
“你难道以为,我是为了活下去,才编出这样的谎话吗?”大阏氏咬牙道:“当年你死了以后,你那无耻的弟弟头曼回来禀告,我领着人找到那边的时候,草原上的狼已经把护卫的尸骨都啃光了。
我发现了一具穿着你衣裳的尸体,我在尸体变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大祭司痛苦地说:“那是我亲手把我的衣服换到那个尸体上的。”
他脱掉了自己的衣服,露出胸口那已经变成一块肉疙瘩的地方:
“天兰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痛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和你苟且,来羞辱已经成为大阏氏的你吗?”
“我……”大阏氏脸色寡白:“我只想借助你的力量,让我和臣吉的儿子成为大单于。
等到祁连称为大单于以后,我就会告诉他一切,告诉他的父亲是谁。
只是……”
“你听我说完,只有你知道,我的心脏和正常人的不一样,我的心脏长在右边,正常人的长在左边,这个秘密,除了我自己一个人知道以外, 整个草原上就只有你知道!”
大祭司流着眼泪说:“因为靠在我胸膛上的女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大阏氏已经苦成泪人:“可那个时候,我找你的尸体时候的, 你的胸腔都已经被野狼吃光了,只有我亲手给你缝制的衣裳,能让我认出那是你!”
大祭司痛苦得到:“可我以为,你会发现那具尸体的心脏是长在左边的,那不是我的尸体,我……”
“那你现在相信我吗?”大阏氏擦掉眼泪:“我本来想你从东胡归来以后,就告诉你,你要做父亲的事情。
可是后来,我昏迷了以后,头曼就趁机占有了我,他不知道我此前已经怀你的孩子。”
大阏氏眼中的悲伤逐渐变成消散,她的眼睛也变得凶恶起来:“于是我便顺水推舟,说那是他的孩子,后来我教唆他杀掉冒顿的生母,教唆他疯狂杀戮草原上的诸王。
你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会占有别人的妻女了吗?
那都是我暗中教唆他做的,我……”
大阏氏眼中的狠毒又变成了痛苦:“包括和大祭司苟且,我也是为了借助你的力量,让我和臣吉的骨肉成为大单于!”
“你……你还爱我吗?臣吉!”
大祭司痛苦的倒在地上,像是一匹受伤的孤狼般嚎叫着!
“不!不能让我的儿子出事,我更不可能让冒顿成为单于!”
大祭司转身朝帐篷外走了出去,大阏氏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大祭司:
“别走!冒顿现在已经成为单于,你不能乱来!”
大祭司转过头来,看着大阏氏的眼睛道:“冒顿是凶恶的残忍的狼,但秦人!”
“嗬嗬——”大祭司发出阴沉恐怖的笑声来,“秦人是猛虎吗,是恶魔!
我只要利用好秦人,就能把他这一头狼吃掉!”
大祭司目光忽而变得柔和起来,他转过身来,紧紧地抱着大阏氏:
“对不起,天兰儿,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但现在我知道,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一个伟大的妻子,你等着我。
等会我要你陪我演一场戏,一场能骗过所有人的戏!”
“你说吧,我该怎么做!”大阏氏深吸一口,让自己整个人都平复下来。
大祭司声音很低,语速也非常快,大阏氏的眼睛时而睁大,时而露出惊恐之色,至于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却无人能知。
“秦人当真同意议和?”冒顿面色古怪,大祭司表情平静的起身说道:
“按照秦人议和的规模,竟然来了整整一千人,而且还是秦人皇帝最为信任的宦官韩谈带领议和,那有可能是真的!”
冒顿微微抬眼看来,他眼眸里尽是一片森寒,大祭司却已经把目光看向其他纷纷迎合着说是真的的诸多匈奴王们,嘴唇上翻,讥讽的笑道:
“也只有蠢猪才会认为这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以后,冒顿眼中的森寒骤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赏和信任。
“大祭司,你为什么说不是真的?你不是说秦人的议和规模很大,有可能是真的吗?”
有人问道。
大祭司淡淡道:“因为秦人生怕我们不相信,所以才弄出这样的规模来。
把你换个位置想问题,如果你是秦人皇帝,你在边境集结四五十万大军,都已经把敌人合围起来,你会放走他们吗?”
那人摇头:“肯定不会,我一定会将敌人杀光!”
大祭司轻蔑一笑,走上前去按着这人的肩膀:“我听说秦始皇有几十个儿子。而他最小的这个儿子是依靠阴谋篡位成为皇帝的。
那你觉得,你这样一个猪头都知道斩尽杀绝的道理。
那秦人皇帝那样一个心狠手辣,毒计频出的人,会不懂的这个道理吗?”
所有人脸色一变,大祭司转过身来,那双眼睛里和往常一样,充满了阴毒狠辣:
“所以,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集结大军,准备灭我匈奴!”
第一百六十章 瞬息万变
“单于,秦人凶恶狡猾,我们不如直接将这一只千人的队伍杀掉,然后在和秦人杀一个你死我活!”
胡尔汗激愤无比的站了起来,拱手拜道:“大单于,下令吧!那怕我们现在中计,被秦人围困住,但是我们大匈奴勇猛的将士们,依旧可以保护大单于杀出去的!”
其余匈奴王也纷纷大声呼喝起来。
冒顿微微抬了一下手,众人骤然安静下来。
“大祭司,你怎么看?”
大祭司轻笑一声,鄙夷的看向众人:“大单于可曾想过,秦人调集大军需要时间,那我们逃命就不要时间了吗?”
“大祭司,你这是什么意思?”右贤王胡尔汗凶恶的盯着大祭司。
大祭司像是没看到他这号人一样,直接走到一边上:“秦人四十万大军,纵横深度就有上百里。
秦人皇帝想要把军令传达下去,那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现在派遣使团过来,就是拖延这些时间,因为他想一口吃掉我们这二十万人,而不是击败,击溃!
所以,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将他的包围彻底缩小!
就像是捏死一只老鼠一样,捏死我们大匈奴!
但是——”
大祭司阴恻恻的笑了一声:“我们现在只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假装和秦人议和,这样的话,秦人一定会认为我们已经中计。
那如此一来,秦人在抓紧时间调度大军,我们也可以抓紧时间,先一步逃走。
等到秦人的大军杀过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这里已经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军营,我们匈奴的勇士早就已经杀到了阴山脚下。”
冒顿单于迟钝了一下,随即问道:“那大祭司有什么办法,可冲破秦人在阴山南面修筑的土墙?”
“没有办法!”大祭司阴沉着脸,“但我却想到了另外一条逃命的路,我们可以尝试越过横亘在阴山西边的贺兰山!
只要我们越过贺兰山,贺兰山之后依旧是大草原,草原的儿郎一旦到了草原上以后,谁都将无法和我们匹敌!”
在座的人,大多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越过贺兰山,贺兰山……常年大雪封山,我们怎么可能直接越过去?”
大祭司猛然恶毒的看向那人:“那你就去试试,如何击败百里开外,秦人的四十万大军!”
那人立刻吓得不敢说话。
冒顿单于紧紧地皱着眉头:“先帅军攻打,尝试攻破土墙,如果行不通的话,我们就只能尝试着越过贺兰山。
常年大雪封山,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人可以征服它!
诸多匈奴王面面相觑,冒顿脸色一沉:“诸位难不成想要和秦人的四十万大军开战吗?
胡巴尔死了以后,我们手底下就只有十八万骑兵,时间消耗久了,我们就只能吃战马,战马吃光以后,我们靠着双脚和秦人的战马比谁跑得更快吗?”
“臣等谨遵大单于命令!”胡尔汗急忙起身,拱手拜道。
有了一个人带头,其余的人也纷纷站起来领命。
“至于接待秦人使臣这件事情,那就交给我吧!”大祭司嘴角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来。
可他平素就是如此诡异,此刻脸上露出这种狰狞的笑容来,落在众人眼中,反而很正常。
甚至于匈奴诸王都认为,那天不被大祭司恐怖的笑容吓到,就总会觉得生活缺少了什么东西。
“可以,这件事情全部交给你负责!”冒顿站起身来:“诸王!”
众人急忙躬身行礼,冒顿单于缓缓道:“你们现在就负责暗中将兵力转移,等到大祭司这边和秦人互相撕破脸皮以后,我们只需要一天行程,就能出现在阴山脚下!”
“天佑大匈奴!”
众人齐声山呼。
大祭司却没有退出大帐,等到所有人都退下以后,他这才拱手道:
“我想把大阏氏送给秦人皇帝,当做礼物!”
冒顿单于显得有些意外,他古怪一笑:“你不是说……”
“这个贱人想要用她的身体,来换取祁连活命,祁连必须死!”大祭司满脸恶毒:“是头曼抢走了我的天兰儿,天兰儿当年嫁给头曼,成为他的大阏氏那一刻,我心中的天兰儿就已经死了!”
“交给你处置。”冒顿单于笑了笑:“更况且,在这之前,我就已经许诺过了你,她属于你,你想怎么处置,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大祭司道:“但你是大单于,我觉得我做事情应该先请示你!”
冒顿单于非常满意的点头:“至于祁连……”
“速杀!”大祭司阴沉着脸,他目中露出极度仇恨的眼神看着冒顿单于:“我要那个贱人亲眼看着她和头曼的儿子死在我刀下!”
“大祭司对于头曼的仇恨非常深,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冒顿单于摸了摸腰间的刀柄,伸手将这一口金刀取了下来:
“这是历代单于的信物,是你帮助我得到了大单于的位置,我会让你享受最为尊贵的待遇!”
大祭司却缓缓走出大帐:“我不想要,我只想要复仇,这一次的事情完成以后,我要水葬在天赐胡底,这是我对你提的最后一个要求!”
天赐湖,乃是匈奴圣地,绝对不准任何人有丝毫亵渎。
大祭司这个要求不仅是过分,简直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冒顿单于脑海里飞快的想到了数年前,绝望的自己被大祭司找上以后,大祭司满草原为自己寻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成为自己的影子……
以至于后来,大祭司是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力,帮助自己架空头曼,建立起来属于自己的力量的。
甚至于不久前,他是怎么挡住那些求见头曼,请求发兵支援大当户胡巴尔的人的一幕幕,都浮现在冒顿心头。
只有这最忠心于头曼的大当户死掉,其余的匈奴王才会真正投靠到他这一边上来。
最后,他想到了大祭司复仇且罪恶的一生。
或许,当真只有将尸身葬入圣湖之中,才可以洗涤他内心所有罪恶吧。
凡此种种,瞬间浮现在冒顿单于心间。
“好!我答应你!”
远处,那已经走到了大帐外边的苍老背影,似乎是停顿了那么一瞬间,也似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的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这一刻,草原天上天下都寂静无声,但却没有人听到大祭司心中的那三个字:
对不起!
只是无人知晓,他是对冒顿这位曾经密谋作乱的战友说的,还是对着自己空亏的良心。
又或者是……这是对着自己即将背叛的整个部族说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总管的第二职业修养
韩谈做派十足,再怎么说,也是当年跟随过始皇帝游行天下的人。
哪怕因为他的腿走路现在显得整个人有些不精神,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做派。
他让人制作了一张非常精美的卧榻,表面更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许多精美无比的丝绸,以此包裹在外边。
然后这卧榻上边,又用许多的金银装饰着,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副模样走出去,简直就像是朝着天下人赤过过的炫富。
但他只是和大祭司说:“这只是小意思啦,在咸阳城,这样的卧榻我一般是不会坐的,因为坐出去实在是丢脸到了极致,人家会笑话我穷酸的。”
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大祭司的表情还算是正常,甚至微微点了下头。
因为他觉得这卧榻实在是太过于炫富了,经常让人抬着出门的话,那肯定会找惹非议的。
可是听到后半段话的事后,他整个人的表情都已经彻底僵硬下来了。
这是内心多么强大的一个人,居然都被韩谈的话唬住了。
“所以,这国书上,我家陛下问你匈奴要五十万匹战马作为战争赔款,你觉得很贵?”
韩谈发出像是女人一样又尖又细的笑容来:“所以,你们匈奴最好想想看,如果我大秦皇帝身边的勇士们得不到满足,他们当真会听从皇帝的命令,直接放走你们吗?
换个想法,如果他们直接杀过来,等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五十万匹战马的事情了。
你们匈奴人留在这里,就将是自己的最为宝贵的性命。
我常听人说啊,这人啊,如果命都没有了,那有再多的财宝,又能怎么样呢?”
“尊使说的不错,但是五十万匹战马,确实是需要我们好好准筹备才是。”大祭司干笑着说道。
韩谈很是蔑视的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匈奴人骑兵打战,每一个人基本都有两三匹马换着骑乘。
现在你们有二十万骑兵,每个人献出两匹马来,就能满足我我大秦皇帝的要求,可如果你们连这个都不愿意献出来的话,我就非常怀疑你们匈奴人,是不是真的有休战讲和的意愿。”
大祭司急忙道:“那自然是有的,只是筹备战马,总需要一些时间。
尊使也应该知道,我们匈奴人自幼和战马生活在一起,有的勇士已经完全把战马当做自己的家人了。
如果贸然让他们把自己的战马交出来,我恐怕下边的人反抗情绪会太强,等到那个时候,或许会得不偿失。
所以,还请尊使给我们匈奴一些时间。
毕竟,尊使也知道,我们这边的单于只是新即位,下边还有很多反对的声音。
我们也需要一些时间和精力,把这些反对的声音压下去才好。”
“这个自然可以。”韩谈非常风骚的翘了一个兰花指:“但是,给你们时间,却也总应该有一个期限,而不是嘴上说,给你们时间吧?”
看着眼前这阴阳人的笑容,大祭司觉得自己这张脸,似乎也不是那么恐怖恶心了。
“十天怎么样?”大祭司拱手说道:“十天之后,我们一定可以交出五十万战马,给秦人一个交代。”
“此外!”大祭司嘿嘿一笑:“我听闻将大秦皇帝身边尚没有美人侍奉,而我匈奴第一美人,正是大阏氏,如果大秦皇帝不嫌弃的话,我们匈奴愿意把我们匈奴的第一美人送给大秦皇帝作为侍女!”
韩谈眼睛一亮:“军中生活着实辛苦,这也算是你们匈奴表现出一些和谈的诚意来了,那这件事情我就代替我家皇帝陛下应承下来。”
“我听闻大秦是一个礼仪之邦,而礼仪之邦素来讲究礼尚往来,我想前往大秦军营,参拜大秦皇帝,不知可不可以?”
韩谈眼睛一亮,你这是自己羊入虎口啊,那就别怪咱家心狠手辣!
“哟!瞧大祭司说的,这可是一定的啊,就算是你不来,我也会邀请你去的。
同样,你也可以见见我大秦军营里边的儿郎们,看看咱家说不是故意说谎话,骗取你匈奴人的战马。
等到你见到那些如狼似虎的大秦健卒,就不会觉得五十万匹战马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心痛得了。”
大祭司急忙点头到:“那是自然,和这二十万勇士的生命比起来,五十万匹战马,确实不算的什么。”
韩谈这时候无比妩媚的挥动了一下手中的绣帕:“走!咋们领着大祭司前往我军去瞧瞧!”
“且慢!”大祭司拱手笑道:“还有我大月氏第一美人未曾带上,还请尊使在这里稍候片刻,等到我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再请尊使出发!”
“知道了!”韩谈又扇了扇自己那粉扑扑的绣帕:“那就快去吧。”
大祭司拱了拱手,这才退了出去。
他第一时间来到了看押祁连的军帐中,祁连已经被困的跟一个麻花没有什么区别。
大祭司阴沉着脸,从站在一边的勇士身上抽出弯刀,在祁连惊恐的目光中,弯刀缓缓地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咯咯咯——”大祭司发出疯魔一样的狰狞笑声,竟然直接用刀锋将祁连的手臂划开口子,然后抓了一把盐巴,狠狠地按在祁连的伤口上!
“呜呜呜——”
祁连的嘴巴被堵着,他没法发出痛苦的大吼声,但从他额头上流淌下来米粒儿大小的汗水,还有他整个人疯狂挣扎的程度来看,这几乎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法了。
“呃——”
终于,祁连挣扎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大祭司这才意犹未尽的将弯刀收了起来,他随即看着身边的看守祁连的侍卫道:
“大单于那边来过人了吗?”
那侍卫已经被吓的有些麻木,听到大祭司的话,足足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后,这才拱手道:
“来过了,大单于传达下来命令,祁连交给大祭司处置,我们所有人不得插手!”
“很好!”大祭司挥了一下手,“将他带到我的马车上,头曼让大单于一刀砍了,我要把头曼当初施加给我的痛苦,十倍!百倍!千倍的还给他的儿子!”
“喏!”
侍卫俨然是再度被大祭司这怨毒无比的声音吓得大哆嗦,这简直不像是一个人能发出的声音,这分明就是魔鬼发出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二章 匈奴智者的叛变
“朕以为,匈奴人如果识破了我们的意图,那第一时间就会调度大军准备后撤。”大帐中,嬴胡亥正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帐中说这话。
而在他身边的,则是之前受伤比较严重的苏角,还有随后替嬴胡亥挨了一箭的李鼎。
苏角的伤势虽然严重,乃至于军医将他的血糊糊的战甲卸下以后,他的肠子都露了出来,但他的生命力非常顽强,他并没有出言重中的发炎症状,反而恢复的极好。
这或许有天气的原因,但是嬴胡亥觉得这似乎是他个人一直都在军中操练,身体已经变得异常健壮的原因。
换成一般人的话,只怕早就已经死于炎症和败血症了。
“陛下能想得到,那想必陛下也已经想到了应对的策略?”苏角仰面躺着,并没有可以扭头去看皇帝。
这也是皇帝让他这样做的,嬴胡亥表示自己过来,只是想和两人说说话,如果这个时候还顾忌君臣大礼,那他马上就走。
于是,两个异常热衷皇帝的大秦将军,自然巴望不得皇帝能在这个时候来和自己说话聊天。
那很自然,礼节这样的东西,在这个军帐中,也就彻底不存在了。
嬴胡亥道:“苏角,你有什么想法说给朕听听?”
苏角咧嘴一笑:“如果匈奴人已经识破陛下的计策,那这会儿,骑兵肯定已经开始向着北边进发。
但是那边有王猛军修建的土墙,匈奴军和壕沟,纵横数百里,匈奴军想要杀过去,呵——”他颇为自豪的笑了一声:“那就是在做梦。”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哪怕匈奴军制作云梯、井阑这样的大型工程器械,也休想越过壕沟。”
“你就对王猛这么信任?”嬴胡亥忍不住一笑。
一边上一直都在听这两人说话的李鼎忍不住抢着道:“陛下!陛下,臣知道,因为王猛现在归属于白起将军调遣,白起将军让他做的事情,他怎么敢做不好?
更况且,王猛身后还有二十万民夫,这二十万服徭役的民夫,每个人手中发一口战剑,那可就是能上战场杀敌的勇士。”
李鼎的声音里透露着无比的自豪:“我关中老秦人,人人皆可以为勇士。”
王离像是有意拆台:“那些人之中,大部分都是燕赵之地的百姓,老秦人几乎都在王离将军麾下。”
李鼎表情有些尴尬,他扭头看了一眼皇帝:“陛下,那就当做末将什么都没说。”
嬴胡亥却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自古燕赵为苦战之地,哪些地方的百姓民风彪悍,此一战之后,朕也应该好好补偿补偿哪些地方的百姓。
否则的话,一味向着天下百姓索取,而不给予,这并非是天下长治久安的道理。”
王离继续道:“匈奴人那边,倒是准备了对付盾墙的冲车,盾墙看起来坚固,但是如果用冲车直接撞击的话,却还是承受不住的。
但如果匈奴人现在真的还是零散后撤,我军取胜就会变得更加轻松,更加容易了。”
嬴胡亥眼睛一亮,却故意问道:“哦?这是为何?”
“匈奴军最强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万马冲刺,那种场景,简直就是天崩地裂。
所以骑兵只要人数起来,冲锋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可是现在,匈奴开始分批次后撤,那对于我军而言,我们只需要步步为营,向着前边压过去,匈奴军十数万铁骑直冲的一幕,就永远都不可能出现。
就像是人的五个人手指头一样,单独一根戳在身上也疼,但是远远没有五根手指头攥成拳头打在人身上更疼。
匈奴人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将紧捏的拳头松开,那我们只需要铆足力气往前冲就行!
等到那个时候,匈奴人就会绝望的发现,他们先走的一批人,没有打穿王猛的土墙。
而后边一批断后的人,却早已经被打残打伤!”
嬴胡亥听着苏角的分析,脑海中却忍不住想到历史上关于他的记载,貌似就只有那么一连句话“斩苏角、擒王离、涉间不肯降,自焚而死……”
按照他自己的直观感受,这样的一个人,本应该可以在历史上留下更加丰富多彩的篇章。
“很好,那依旧依照将军所言。”
“陛下!去匈奴军营的人回来报信,说祁连单于答应了陛下的要求,现在韩谈正在和匈奴人的大祭司相互商议,而且匈奴人的大祭司请求来拜见皇帝陛下,韩谈已经率先同意了。”
嬴胡亥轻蔑一笑:“这那里是来拜见朕,这分明就是来我军营打听虚实了。
让英布把大军操练起来,涉间那边带着军卒们演练蹶张弩,让这匈奴人近距离感受一下我大秦箭阵的恐怖之处!”
与此同时,匈奴军营中,穿着盛装,头戴金冠的大阏氏被扶上了马车。
同样,祁连也在这一两马车中。
大阏氏看到祁连身上的伤口以后,她咬咬牙,看着祁连的眼睛,低声道:
“忍着,一定要忍着,我们一定会活下去!”
祁连眼中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流淌出来,大胭脂看着,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凶恶起来:
“我大草原上的男儿,从来只是流血,何曾流泪过!”
听到这话,祁连眼泪的泪水更多了。
大阏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一点都不像你父亲,你父亲绝对不会这样。”
马车在什么地方停了下来,大阏氏悄悄朝着外边看去,才发现这边有许多秦人的军卒,远远看去这些人身上就散发出一股非常凶悍的杀气来。
没有多大一会儿功夫,大祭司一脸阴沉的上了马车。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大阏氏开始疯狂地惨叫起来,一边惨叫,还一边说:
“求求你!饶了他吧!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侄子,念在你和我曾经的恩情,不要再折磨他了。”
原本目中看向大祭司满是仇恨的祁连,顿时变得不解起来。
大祭司怒吼咆哮着:“你这个贱人,你有脸和我说这样的话!你想想你当年都做了什么!我打死你!”
“啊!你打死我吧!我不想活了!只求你饶了他!就算你不如饶了他,你给他个痛快吧!”
祁连看着两人坐在车厢里彼此大声咆哮,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他不再哭泣,浑浊的双眼里边,也逐渐有了锋芒。
“难道……”祁连心中暗自想着,可是随即他却有惊愕的无比的否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这……这怎么可能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向死而生
这种“演戏”持续了没多长时间,大祭司忽然停了下来,他从身上取出一个酒壶,然后拉开了祁连被他撒过盐巴的手臂,这个动作又疼得祁连呲牙,差点昏死过去。
“忍着点,我们已经走出匈奴军大营,在朝着秦人的营地走去!”
大祭司面无表情地说着,用酒水冲洗着祁连的伤口。
祁连整个人疯狂的颤抖了片刻,随后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大阏氏抽出一把匕首,把祁连身上的绳索全部划断,她看着大祭司,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个孩子比起当年的你来,实在是差的太远了,清洗伤口这样的事情,竟然都让他疼得昏死了过去。”
大祭司摇了摇头:“都怪我当年太过于信任头曼,如果我多一个心眼儿的话,那我们一家人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要去秦人那边摇尾乞怜。”
说着,大祭司从一边去来一套干净的袍子,帮着祁连换上。
大阏氏眼泪一颗接着一颗:“你说,如果秦人的皇帝不接纳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大祭司沉默了一会,他看着昏迷中的祁连紧皱着眉头,自己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如果我们不出来,不去投靠秦人皇帝,那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掉,世界上有比这样更痛苦的事情吗?”
大阏氏已经哭得哽咽起来。
大祭司却没有掉一个眼泪:“但我们去投靠秦人的皇帝,尚且有一线生机。”
他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像是秦人的那个吴狗子一样,他当初来见大单于,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结果活下来了。”
大阏氏擦掉眼角的泪水:“希望我们对于秦人的皇帝还有一些用处。”
从匈奴军营到大秦军营这段路程,是大祭司这一生走过最远的路。
这远比当年他身受重伤,一个人远走他乡,最后苟延残喘活下来的那段时间更加艰难。
一个人心里一旦有了牵挂,那无论他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他身上都有几座看不见的东西压在他身上。
“走吧,我大秦皇帝就在大帐中!”到了大秦军营以后,那个像是女人一样的宦官,忽然从那非常夸张的高大露天卧榻上走了下来。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大祭司才发现这个大秦皇帝最为信任的宦官,他的脚有些问题,走路的时候,一摇一拐的。
祁连还在昏迷,大祭司和大阏氏两人都没有选择叫醒他,一来是这个孩子已经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在不确定这一家人能不能活下来之前,能然他多睡一会儿,就让他多睡一会儿。
二者,怎么说这件事情,成为了最大的问题。
或者说,大祭司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儿子。
那么同样,祁连那边,或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父亲,而自己曾经以为的父亲,却是自己真正的杀父仇人。
“其实,你们如果不来的话,应该还能活一些时间?”韩谈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祭司眼睛看向了左右,秦军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动作,反而不远处那些秦军正在操练,震天动地的怒吼声。
远处霹雳炸开一样的弓弦振动声音,所有的一切,都领大祭司感到有些恐惧。
“但如果我们不来的话, 我们可能会死得更快!”大祭司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
“那里边的人,是头曼的大阏氏,但……”大祭司嘲讽一笑,他伸手指着自己:“你可能不知道,在二十五年前的时候,她是我的大阏氏,而我是匈奴的左贤王!”
韩谈吃惊的看着大祭司,随即冷笑:“这样的谎话,你只管说来,我又怎么会当真?”
“可这是真的?”大祭司苦笑一声:“算了,我还是见到你们大秦的皇帝再说吧,我认为,他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一刻钟后,大祭司见到了嬴胡亥。
两刻钟,嬴胡亥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而大祭司却已经说的口干舌燥了。
不过目前来看,嬴胡亥总算是弄明白了冒顿单于怎么回弄出一个影子。
“皇帝难道不相信我说的?”大祭司有些绝望,如果大秦皇帝不相信的话,那也就意味着,他们马上就要人头落地。
“这故事离奇无比,如果不是真的发生过这样的故事,那谁能编的出来?”嬴胡亥反问了一句。
大祭司急忙磕头,可还不等他说话,嬴胡亥又问了一句:“可是,你怎么确认祁连就是你的儿子?”
嬴胡亥的目光落在了大阏氏身上,大阏氏不自觉的有些发抖,感受着秦人皇帝非常侵略的目光,她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在不知道臣吉还活着的时候,她已经不把自己当做人看,而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件工具来看。
一件能为了自己儿子继承大单于位置,去做任何下贱事情的工具。
可,现在臣吉就在自己面前,她再也无法和以前那样,把自己当做一件工具看。
这或许和人们常说的女为悦己者容,是同一个道理。
“你们既然说,祁连你们两人的儿子,那不妨来试试我们华夏人的办法。”
“什么办法?”大阏氏惊恐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咧嘴一笑:“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大祭司似乎没有听说过。
而且大帐中许多将领们,似乎也没有听说过这滴血认亲究竟是什么东西。
“自周代以来,天下战乱,号称一百多个国家,列国纷争战乱,那自然就会有许多亲人离散。
那怎么确认这个已经和自己分别十多年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于是有人想出了一个办法,滴血认亲。”
嬴胡亥命人端来一碗清水,随即道:“滴血认亲的道理很简单,那就是将父母的一滴血丢落在这碗水里,如果这个人是你的孩子,那么你们的血就会融在一起。
如果这个人不是你们的孩子,那么这两滴血就不会融在一起。
这就是朕所说的滴血认亲!”
嬴胡亥咧嘴一笑:“就是不知你们愿不愿意试试看。”
“愿意!”大祭司激动不已:“快去把祁连叫醒……”他迟疑了一下:“你还是把我们过往的事情,都和他说一遍吧。”
“好!”大阏氏眼中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一样。
嬴胡亥背负双手,看着一边上的韩谈道:“关于匈奴大祭司的事情,你都记清楚了吗?”
“奴婢记下来了。”韩谈咧嘴一笑:“这事情太过于稀奇,恐怕百十年后,千百年后,都会传为美谈。”
嬴胡亥却恶趣一笑:“自然是美谈,而且搞不定千百年后,有一群扑街写手,会把这段历史记载拿出来左写右写,最后会写成什么样子,恐怕都无人得知了!”
韩谈一愣:“扑街写手?”
嬴胡亥却爽朗一笑,这份内心深处的记忆,独属于他一个人所有。
这是属于自己的快乐,属于曾经那个时代的快乐。
第一百六十四章 苦战中的快乐时光
很快,祁连来了,他先是朝着嬴胡亥行礼,随后木讷的看着大祭司。
大祭司表情有些苦楚,他走上前来,去来一把匕首,轻轻划破了手指,一滴血“吧嗒”一声,就落在了水碗里。
祁连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走上前来,照着大祭司的动作做了一边。
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两滴血竟然真的融合在一起了!
一边上的韩谈干笑一声,拿起匕首来,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下去,结果并没有和大祭司的血融合在一起。
“你真的是我的生身父亲?”祁连惊恐的看着大祭司。
大祭司点头,平静的说:“你母亲已经把当年发生的一切全部都和你说了,你要是不认我,我也不会怪你。
自然,你要是恨我,我觉得那也是应该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复仇,那现在你应该稳稳地坐上匈奴单于的位置。”
“不……”祁连摇了摇头,他转身朝着嬴胡亥跪了下来:“大秦皇帝在上,祁连愿意归顺大秦,还请皇帝垂怜!”
大祭司、大阏氏也一并跪下,行大礼:“大秦皇帝在上,匈奴大祭司、大阏氏,请求归降!”
嬴胡亥看着下跪的三人,若是放在以往,这三人跪在自己面前,请求归降的话,那自己定然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只是现在吗……
“报——陛下!校尉李弃携带一千铁骑,两千五百锦衣卫归来,归来的路上,牛羊虽冻死不少,但抵达白起军中的时候,牛羊尚且有数百万之多!
现而今,数百万牛羊已经转移到了昭武城外,正交给月氏放羊。
李信将军有令书到,请求将月氏所有超过车轮告诉的男子处斩,以防止月氏人得了这么多的牛羊以后作乱。”
一个斥候快步跑了进来,跪在远处大声禀告道。
嬴胡亥颔首道:“做的不错,传李信将军,暂且控制住昭武城即可,我军现在和匈奴人决战,昭武城那边需要稳定,此事容后再议,且不得走路半点消息和风声。
那李弃本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李弃正在辕门外等候陛下召见!”斥候拱手说道:“大秦军令,但凡没有主将军令,就算知道是自己大军的人来了,也不得随意放进来,违令者斩!
所以李弃等人还在辕门外候着!”
嬴胡亥闻言,忽然想到了那个匈奴的祭天圣女,他颔首道:“宣进来!”
“喏!”斥候快步退下。
他这才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人,也颔首道:“起来吧,你们既然愿意归顺大秦,朕自然欢迎!”
“臣等谢过吾皇天恩!”大祭司率先带头喝道,然后退到了一边上。
没多大功夫,风尘仆仆的李弃来了,跟着他身后的,则是一个姿色诱人的漂亮小娘,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匈奴的祭天圣女。
“圣女?”
祁连愕然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祭天圣女。
嬴胡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软塌,祭天圣女惊愕的目光随即被惊恐取代,她乖巧无比的走上前去,为嬴胡亥把盏。
“陛下!除了路上冻死了不少牛羊以外,其他的臣全部都带回来了。”
嬴胡亥颔首道:“不错,上前来与朕饮酒,同样……”嬴胡亥伸手捏着祭天圣女挺巧光洁的下巴:
“给朕的将军介绍下,这三人如何?”
李弃跪坐在一边上,祭天圣女的嘴唇轻微颤抖着说:“那位是匈奴的大祭司,我……我的父亲。那位是匈奴的大阏氏,而他,则是匈奴的左贤王祁连!”
李弃这么一听,差点把喝到嘴里的酒水全部喷出来,他狂喜万分的看着嬴胡亥:
“陛下!臣过来的时候还听说准备开战,这才日夜兼程驱马冲过来,难不成战都打完了?
匈奴的大祭司、左贤王……咦!”
看到大阏氏的时候,李弃的眼睛骤然一亮:“大阏氏,竟然全部都让陛下俘虏了。”
咸阳城众多传言李弃纨绔子弟,嬴胡亥此前算是和他关系不错,也是标准的纨绔子弟。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叫李弃上来和自己坐在一起喝酒,还让祭天圣女为他把盏。
不过,和李弃的发小关系,也都是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了。
大祭司、大阏氏,还有左贤王祁连三人大气也不敢出,立在一边上。
嬴胡亥喝了一口酒,他当然知道李弃心中在想什么,大阏氏号称匈奴第一美人,能把头曼纳等人迷得团团装,姿色又怎么会差了?
“看上大阏氏了?”嬴胡亥恶趣一问。
李弃笑呵呵,一双眼睛也色眯眯的盯着大阏氏,微微摇着头,活脱脱的二世祖模样:
“那可不是……哎呀!陛下说什么呢,臣哪里敢妄想什么!”
李弃回过神来,吓得跪在案桌前头。
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李弃的肩膀:“看上也不顶用。
他三人是来归降我大秦的,而且现在头曼已经死了。”
“头曼死了?”李弃正色起来:“谁杀得?这么大的功劳?那怎么着也得封侯吧?”
嬴胡亥笑眯眯的看着李弃,说:“朕倒是想给他封侯,可他不干啊!”
“陛下!我不是……这那个大傻子?”李弃转头朝着后边看去。
涉间缩了缩脖子,对这丞相大人家的二世祖似乎很不感冒,觉得他和他二哥李鼎比起来,两个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咦?你就是那个背马破阵的狠人英布?”李鼎盯着英布看了看。
英布笑了笑:“不错,我就是那个背马破阵的狠人英布!”
“嘿!依照我看,难不成就是你小子宰了头曼?你这大傻子怎么不要陛下给你封侯?”
英布一张笑脸顿时凝固,他干笑了一声,白眼道:“我倒是想做这个大傻子呢?”
一时间,大帐中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便是一边上给嬴胡亥斟酒的祭天圣女,也不由得在这欢乐的气氛下放松了起来。
嬴胡亥挥了挥手:“给他三人赐座,朕既然说了接纳你们,那自然会将你们视作自己人。”
“谢过陛下!”
大祭司三人急忙行礼。
韩谈这才低声对着李弃道:“三公子,冒顿兵变,杀掉了头曼单于,自己现在做了匈奴人的单于。”
“有这事?”李弃吓得一哆嗦,惊恐的看着皇帝:“陛下,这该不会是闹鬼了吗?冒顿不早就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那不是应该找个厉害点的方士驱邪?”
“哎哎哎!那什么……英将军,就算你军职比我高,你也不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吧?”
李弃一回头,发现皇帝也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让他感觉有些不妙啊。
再一回头,怎么大帐里边所有人都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难道自己说错了吗?
中邪了,闹鬼了,不就应该请个方士来做法驱邪的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归降
这种尴尬直到韩谈给李弃把这边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以后,方才解除。
“真的是令人匪夷所思啊,这世上竟然有这样古怪的事情。”李弃这才拱手到:“陛下,那为兄受伤,接下来的进攻,依旧让末将伴随在陛下左右,只要我兄弟尚未死绝,绝对不会让陛下受到半点伤害!”
“你兄弟之忠心,朕心中早就知道了。”嬴胡亥道:“去看看你兄长吧!”
“喏!”李弃起身退下。
嬴胡亥将目光看向了大祭司,随即笑眯眯的问道:“大祭司在匈奴人之中,有着非常神圣崇高的地位,可是如此?”
“确实如此,但再怎么崇高的大祭司,匈奴单于想杀,不一样就杀掉了。”
“打开天窗说两句话,你归降朕,朕自然接受,但朕素来不养无用之人,你且说说看,你能为朕做些什么?”
“臣知道冒顿接下来会朝着贺兰山而去,匈奴大军想要破开秦军……不,是我军修筑的土墙,挖掘的壕沟,那几乎不可能。”
大祭司沉吟了片刻,随后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了解过华夏人攻城略地的作战方式。
面对护城河,需要搭建濠桥这种攻城器械。
而濠桥制作精巧,下边有四个轮子,上边是平坦宽大的木板,推进护城河中以后,整好可以漂浮在护城河上,士兵就能踩踏着濠桥通过护城河。
只是这种东西说来简单,但制作起来却非常困难,其中需要技术非常高超的能工巧匠,才能制作出来漂浮在水面上,却有刚好填平护城河的濠桥。
匈奴之中,最多制作出来云梯罢了,这样的东西对于我军修建的土墙,简直就是玩笑。”
嬴胡亥倒是对这个匈奴大祭司越发好奇起来:“朕觉得,头曼没有重用你,真的是最大的错误。”
大祭司歉然一笑,嬴胡亥又问道:“那依照你看,我军该怎么防备冒顿单于突围?”
“土墙上,最好采用金汁防御匈奴军进攻。”大祭司正色道:“金汁可以就地取材,无论是大军日常粪便,还是现在天降积雪,遍地都是材料。
而且金汁落在壕沟里边以后,就会变成积水,等到那个时候,匈奴军想要再度进攻的话,难度就会变得更大。
尤其是金汁这种东西,昔年匈奴攻打长城的时候,蒙恬将军曾经使用过金汁防备。
只要表皮被沾染到一块,就要把那地方的血肉全部剁掉,不然的话,时间久了,整个人都会得怪病死掉。”
嬴胡亥眼睛微微一寒,金汁是使用人畜粪便,再加上石灰熬煮以后的得到的沸腾液体。
泼洒下去以后,但凡是挨着点皮肉,瞬间皮开肉绽,就算是侥幸没有被烫死,那也会死于非常可怕的细菌病毒感染。
这东西算是这个时代最恶心,也最可怕,致命程度最高的一种防守武器。
“驻守土墙壕沟那边的人,则全是长城军。”嬴胡亥沉吟道:“所以,你料定冒顿是没有办法突破那边的防线,那他只能往贺兰山走!”
大祭司毫不避讳的说道:“往贺兰山走的注意,是臣出的;贺兰山常年积雪,冰雪封山,大军想要从这边过去简直难于登天。
而且,贺兰山地势险恶,冒顿到了哪里哪里以后,就会发现那是一条绝路。
秦军就在后边追着,在两边都是骑兵的情况下,他想甩掉我军,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大祭司深吸了一口气:“哪怕冒顿运气真的好极了,他真的穿过了贺兰山,那这二十万大军,又有几万人能跟随他穿过去?”
嬴胡亥忍不住鼓掌:“不错,分析的极好!但朕想让你换个角度,如果你是冒顿,你会选择怎么办?”
大祭司沉吟了一会儿,说:“或许会直接向着贺兰山而去,或许会选择从白起军那边拼死一战……
只是,白起已经率领大军驻扎在西北边,又怎么可能放走冒顿?
如果一时间杀不出去,那等到我军大部队集合过来,才真的是必死无疑。
所以,贺兰山成为了唯一可取的地方,只要不被冻死在里边,贺兰山里边猎物很多,依照冒顿的本事想要活下来,似乎不难。”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随后道:“那你觉得,朕要发兵,前往贺兰山寻找有利地形驻扎吗?”
“臣以为不需要。”大祭司拱手道。
嬴胡亥笑了笑:“哦?这是为何?你方才不是说,冒顿只有去贺兰山的吗?”
“臣以为,可怕的不是冒顿这个人,而是匈奴那二十万大军,只要匈奴那二十万大军死在贺兰山下。
就算放冒顿回到草原上,等到那个时候,恐怕不用陛下出口,冒顿也会死在草原上!”
“那你可知,就凭你最后一句话,朕现在就像将你即刻处死!”嬴胡亥表情有些狰狞。
大祭司拱手道:“臣失言!但重要的是这二十万匈奴大军……”
嬴胡亥转过头,看向身侧的涉间:“军令下达的如何了?”
涉间拱手道:“按照约定,今日早饭过后,大军即可发动进攻!”
嬴胡亥站起身来,大帐中诸多武将纷纷起身,一时间,肃杀之气浓烈到了极致!
“让大祭司走在大军最前列,开战之前,让他喊话招降匈奴,如果到战斗结束之前,还没有任何匈奴人来归顺投降,就把他斩了祭旗!”
嬴胡亥缓缓走下来,大祭司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还请陛下放心,臣定然为陛下招来匈奴王投降!”
嬴胡亥看着跪在地上的大祭司:“那样最好不过。”他动了动手指,大阏氏和左贤王祁连一并吓得跪在地上。
“你们也一样,招不到匈奴人过来归降,一并斩首祭旗,朕的大秦,素来不养无用之人。
尤其是你们身为异族人,想要获得朕的认可,获得大秦朝廷的认可,那付出的代价就会更大,需要你们做得事情,自然就会更多!”
“臣明白!臣绝无半点怨言!”大祭司急忙磕头道。
皇帝回头看了一眼祭天圣女。
“她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他是东胡王族之女,昔年臣遭受东胡王族伏杀,所以将她掳来,实则是想培养成秘密刺客的,不曾想臣后来成为了匈奴大祭司,那她成为祭天圣女,就变得更加有意义了。
只是现在,臣觉得她能侍奉陛下左右,才是更有意思的事情!”
祭天圣女惊恐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这……这是真的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韩谈之心
大祭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皇帝,又转头看着祭天圣女:“你觉得我现在有撒谎的勇气吗?”
“呜呜呜……”祭天圣女匍匐在矮几边上,低声的哭泣着。
嬴胡亥转身将自己身上的龙纹斗篷取了下来,盖在她身上。
“你……”祭天圣女抬起头来,婆娑泪眼中,他依稀看到秦人皇帝已经朝着大帐外边走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跟在大秦皇帝身后,真正的战斗,开始了吗?
“不是大祭司的女儿,是东胡王族之女,有什么不好的?”韩谈笑呵呵的声音从一边上传来。
祭天圣女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大帐,这才把目光落在了韩谈身上:
“你不跟随皇帝去杀敌吗?”
韩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腿:“我的腿已经不行了,在马背上的时候很容易掉下来,所以,我到了战场上以后,只会给陛下添乱。
那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在后边,为皇帝好好的盯着,看谁上战场的时候往后退步,不敢上前杀敌,我就记下来,战斗结束,再上报给皇帝斩掉!”
祭天圣女叹了一口气,这都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韩谈道:“贵人不是匈奴人大祭司的女儿,有什么不好吗?你难道没有看出来,皇帝有杀大祭司的心思,眼下只不过是觉得大祭司有些利用价值罢了。”
“我怎么会不明白?”祭天圣女摇头,却有惨笑一声:“你说,我该怎么做?”
“嘿!”韩谈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着:“贵人看我这样的人,应该怎么活?”
“你……”
韩谈坐了下来:“我虽然已经这样了,但我却依旧能得到皇帝的信任,贵人现在怎么做,难道还不清楚吗?”
“只是,我担心皇帝……”
“皇帝素来重情重义,如果换成其他的君王,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贵人觉得,还会有那个君王把我这样的废人放在身边,委以重任的吗?”
祭天圣女叹了一口气:“只是,我总觉得大祭司将我养大……”
“切莫再说这样自误的话!”韩谈直接粗暴地打断了祭天圣女:“你可曾想过,他当初将你自东胡王族偷盗过来的时候,是想要做什么?”
“做……刺客?”祭天圣女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一样。
韩谈笑眯眯的说:“而且不是一般的刺客,是那种随时都能宽衣解带,献出自己身体,供给男人玩乐以后,趁着男人最放松的时候,给予男人致命一击的刺客。”
祭天圣女的脸瞬间变得绯红。
韩谈却笑笑:“不知道贵人可曾听说过阉人?”
“我……听说过。”
韩谈点头:“我就是阉人,我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只是伺候皇帝的奴仆。
我因为皇帝的信任而显贵,能让当朝一流的大人们对我点头哈腰。
那些尊贵的大人们在朝堂上,显贵无比,天下人人都渴望成为他们那样手握权柄,居于天地巅峰的人。
但,只要皇帝信任我,他们那样的人,也一样要小心翼翼的对待我。”
“所以,我觉得贵人,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韩谈站起身来,他把皇帝披在祭天圣女身上的龙纹斗篷拿在手中。
他翻转了一个面:“贵人看到了吗?这龙纹斗篷是皇帝的战衣,此处已经有了破损。
贵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奴婢说的是什么意思。”
祭天圣女咬了咬牙:“我明白,我之所以能成为匈奴人的祭天圣女,完全就是一个意外,如果不是大祭司将我盗走,我现在应该在东胡,过着很安逸的生活。
我可以像是其他的小姑娘一样放牧,像她们一样抱着洁白的小羊羔在草地里撒欢。
也可以和心爱的男子一起模样歌唱,我们可以在草原上肆无忌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韩谈眼里含着笑意:“贵人想明白这点最好不过,而且我看得出来,那个大祭司是匈奴中极为聪明的人。
他既然敢来投降我大秦,那他就一定有让自己活下去的本事。
更况且,他那么快表明贵人不是他的女儿,其实就是在和贵人划分界限。”
“为什么?”祭天圣女很是不解:“如果我能获得皇帝的宠爱,他也可以得利。”
韩谈笑眯眯的盯着祭天圣女,看得祭天圣女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甚至她觉得韩谈的笑容之下,隐藏着极为可怕的锋芒。
“因为,他可能想要然贵人做一件事情。”韩谈说:“贵人还记得,匈奴前一任大单于头曼身边的大阏氏吗?”
祭天圣女的脸色瞬间变得寡白:“我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在皇帝的饮食里边下毒!”
“话是这样说的,可贵人会不会这样做,那只有贵人自己才知道,而且匈奴大祭司下毒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
就连调制的毒药也是令人匪夷所思,查无可查,如果大祭司以自己养育贵人十数年的恩情来作品为要挟,贵人那个时候,到底是下毒,还是不下毒?”
韩谈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更况且,皇帝再怎么说,也是覆灭匈奴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皇帝突袭龙城 ,令天赐湖一夜之间化为血湖。
贵人现在不还是在天赐湖边上,享受着匈奴人的尊敬,何须像是现在这般,委身于人,服饰皇帝呢?”
祭天圣女脸色惨白:“我确实懂得很多种下慢性毒药的办法,但我真的没有对皇帝动过这种念头。”
“现在不会动这样的念头,并不代表你以后不会动这样的念头。”韩谈去来一杯酒,摆放在祭天圣女面前的矮几上:
“就像是这杯酒,现在酒香四溢,滋味纯正,但是摆放在空气中时间久了,这酒水还是酒水,可酒香味儿却会全部消散。
从外边来看,这酒水依旧酒水,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但实际上,这杯酒已经坏了。”
“你……”祭天圣女抓紧了嬴胡亥的龙纹斗篷,她似乎从韩谈的话里听出杀气:
“你……你是想杀了我吗?”
韩谈摇了摇头:“如果要杀了你,我当然不会说这么多的话,贵人还记得我说的吗?
当奴才的,全部都依靠帝王的恩宠才能获得尊贵的身份,但如果有一天,帝王不再恩宠奴婢,那我们这些做奴仆的,还怎么活?
所以,最好的办法, 就是找到一位姿色过人,且又聪明伶俐的后妃,作为自己的可以依靠的大树。
常言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大树底下可以阵风避雨。”
韩谈拱手俯身一拜:“韩谈不才,愿意请贵人为大树,将来也好避风遮雨!”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军交锋
大雪已经停了很多天,但草原上依旧随处可见零散的薄雪,尚未融化。
嬴胡亥驱马小跑着,在他前方,十数万大军纵横而起,铺天盖地般朝着匈奴大营碾压而去。
“报——陛下,匈奴军有人求见!”
嬴胡亥驱马冲上前去,两个匈奴斥候被按在地上,看到诸多大秦武将前呼后拥簇拥着的人,便了然这尊贵无比的人,就是大秦皇帝。
“大秦皇帝!大秦皇帝!我家单于说已经在筹备战马,五天之内就能送到,还请大秦皇帝陛下暂熄雷霆之怒,匈奴愿世世代代和大秦修好!”
嬴胡亥轻蔑一笑:“拉下去剁了祭旗!都到了这个时候,冒顿还在和朕耍小心思。”
“喏!剁了祭旗!”
嬴胡亥扭头一看:“大祭司,朕给你一千骑兵,让你到匈奴大营外劝降!”
“臣领命!”大祭司面无表情,拱手领旨,英布挥了一下手,他身后顿时冲出一千骑兵,跟在大祭司身后。
大祭司看在眼中,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不为别的,因为这些人都是月氏人……
让自己一个匈奴人带着月氏人去匈奴大营外边劝降,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了。
哪怕匈奴军冲杀出来,将这一只千人队吃掉,大秦也不怎么吃亏啊!
“秦人皇帝,果真不是一般的君主!”
大祭司心中想着,表情也有些微末的变化。
“大阏氏,朕也给你一千骑兵去匈奴大营外劝降!”嬴胡亥振臂一挥,英布身后再度冲出一只千人队,簇拥着大阏氏直奔远处而去。
“左贤王祁连!”嬴胡亥地喝一声。
祁连赶紧驱马冲到嬴胡亥身侧,附身拜道:“拜见皇帝!”
“朕给你五百骑兵,你也去劝降。”嬴胡亥道:“听说你左贤王军帐之下的金狼兵,乃是匈奴最为精锐的部队,不知道你能劝降来多少人?”
祁连表情骤然一变,他拱手道:“臣此前统帅金狼兵也只不过是数月时间。
冒顿兵变,杀掉头曼,金狼兵却无人防抗,想来金狼兵早就已经被头曼收复了。”
“如果是轻松容易就做到的事情,朕岂非随便派遣一个人过去,就可以做到了?”嬴胡亥反问一句:
“或者说,你想要朕告诉你,应该怎么去招降吗?”
“罪臣不敢!”祁连急忙拱手道:“但请陛下放心,罪臣一定会竭尽全力。”
“去吧!”嬴胡亥挥了一下手,英布身后顿时再度冲出一只五百人的骑兵。
依旧是月氏人。
“陛下,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李弃有些担忧的说道。
嬴胡亥却道:“在过一两日时间,这方圆数百里之内,都将变成一片修罗场,这几千人能往哪里跑?”
“陛下所言极是,是臣下多虑了。”李弃急忙拱手道。
“全速进发,让公子牛保证后勤补给,整个战场上,但凡是有一战之力的大秦军卒,全部都做好上阵杀敌的准备!”
“喏!”
“喏!”
各处应喏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响起。
匈奴大营!
“大单于,已经确定了,大祭司真的投靠秦人了,他现在正在大营外边招降我们这边的人。”右贤王胡尔汗血红着眼:
“让我领着卫队冲出去,只需要一次冲锋, 我就能将这个叛徒的人头带回来!”
冒顿脸色阴沉似水,他沉默的跪坐在一边上,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胡尔汗只有双膝跪下,大声喝道:“大单于!再不下令,秦人主力就要到了,等到那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胡尔汗!”冒顿猛然抬起头来:“我给你十万铁骑,你能阻挡住秦人多长时间?”
胡尔汗狰狞道:“秦人只能踩踏着我们所有人的尸体前行,但凡有一个活着的匈奴人,就绝对不会让秦人跨过我们脚下的草地!”
“好!”冒顿站了起来,他把腰间的金刀解了下来:“我以长生天神、昆仑神的立誓,只要我能活着回到草原,我就册封右贤王胡尔汗的儿子为左贤王,在我百年之后,传位胡尔汗!”
胡尔汗咬牙:“大单于这是什么话,我胡尔汗能为大单于去死,那本就是我的荣幸。
如果大单于回到草原上,还能见到我的儿子,就请大单于拥立他为下一任右贤王。
我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右贤王,我们每一代人都愿意为大单于拼死力战。
今日这样的情况,那是上天已经抛弃了我们这些可怜的羔羊。
但,就算是天神已经抛弃了我们匈奴人,可我们匈奴人却不会自己抛弃我们自己!”
右贤王双手捧着冒顿的金刀,不做丝毫停留,直接走了出去。
冒顿看着右贤王牦牛一样的健壮的背影,他心里暗自想到: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上天要这对我?
大祭司为什么要背叛我?
“大单于!”
这时候,一群匈奴武将冲了进来,为首一个人正是金狼兵统帅贺岸。
“我们该走了,大单于!”贺岸咬牙道:“现在我们走,还有右贤王率领十万大军阻挡秦人,我们只要能撕开秦人布置在阴山以南的土墙,我们就能杀出重围去。
只要回到草原上,我们匈奴人以就是上天的宠儿。”
“走!”冒顿收起自己心中多余的杂念,走出大帐,翻身上马。
最后一次,他立在马背上向着南方看去。
那边,天沉似水。
匈奴大军更是如潮水一般,缓缓地向着南边走去,右贤王胡尔汗在马背上挥舞着金刀,大声吼喝着激励族人的话语。
远处的战鼓在疯狂的擂动着,冒顿眼角不受控制的躺下泪水来。
“走!”
冒顿低声的怒吼,像是绝望且无助的孤狼。
三万金狼兵,裹挟着悲愤之心,北归而去。
在北归大道上,迎接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究竟是生存?
还是死亡!
匈奴军阵前。
大祭司臣吉站在一处用木头搭建的高台上,他用牛血把自己浑身上下涂满了古怪的符文。
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耀眼,异常引人注目。
“冒顿嗜杀生头曼单于,为昆仑神和长身天生所不容纳,上天已经降临责罚在匈奴人身上。
只有归顺大秦,重新拥立左贤王祁连为单于,我匈奴人方才可以渡过灾劫!”
“呵!”嬴胡亥听到大祭司的咆哮声,倒是忍不住乐呵起来:“这老匹夫还真是会忽悠人,让人过去告诉他,如果匈奴人真的来归顺,朕下诏册封祁连为匈奴单于,又有何难?”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圣女归附
大阏氏也立于高台之上,朝着前方黑压压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匈奴大军喝道:
“冒顿弑杀单于,谋乱自立,实乃违背天理,左贤王在此处,你等现在不上前来归附,难不成是要做乱!”
祁连咬咬牙,只有站出来,大声喝道:“我乃左贤王祁连是也,右贤王胡尔汗伙同冒顿谋逆造反,已经将大单于头曼杀害,你等此刻不来依附,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过来依附?”
胡尔汗看着眼前这局势,心里觉得非常不妙。
他朝着左右两边看去,身边的军卒还好,几乎都不为所动,可是远处的那些军卒中,已经还是吵成一锅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大祭司背叛我们匈奴人了吗?”
“头曼单于不是暴毙了吗?怎么回事被冒顿杀掉的?”
“怎么可能?冒顿怎么可能杀掉自己的父亲自立为单于?”
“……”
胡尔汗急忙驱马冲出阵列,一边纵马顺着阵列最前排宽中,一边大声喝道:
“不要乱!所有人稳住脚步!”
“大祭司阴谋背叛我大匈奴,现在已经投靠秦人,他说的话全是假的!”
“放肆!”远处,大阏氏骤然叱咤一声,两军阵前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她和胡尔汗两个人的声音回荡开来。
嬴胡亥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不错啊,这个女人的气场很强!”
“陛下!天气依旧寒冷,妾身已经为陛下缝补好了斗篷,还请陛下披上吧!”
一个温和的女声从一边上传来,嬴胡亥稍显意外的看着为自己披上斗篷的祭天圣女,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手艺略显得粗糙的针线伙计。
韩谈立在一边上,面上带着笑意,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以后,韩谈急忙拱手一拜!
嬴胡亥不由得笑了笑:“不错!不错!懂得朕的心思!”
“妾身只怕缝补的手艺不好,令陛下这条斗篷有些蒙尘了。”祭天圣女低声说道,她薇薇抬起头来,一双眼某如水般看着嬴胡亥。
这时候,大阏氏吼喝道:“冒顿弑杀父亲头曼,佣兵自立,乃是谋逆!
我大匈奴勇士在前,何须听胡尔汗这乱臣贼子胡言?
左贤王就在此处,若当真是左贤王谋逆,弑杀父亲头曼,那为何大祭司也会站在我们这边?”
“不仅大祭司站在我们这边,就连我大匈奴龙城,祭天之所的圣女,也依旧站在我们这边!”
嬴胡亥不知什么时候,拉着祭天圣女走到了高台上。
祭天圣女一出现,顿时整个匈奴军乱作一团。
胡尔汗见状,急忙驱马快速奔走起来,他大声喝道:“你们千万不要被骗,秦人皇帝深入我大匈奴腹地,已经将祭天之所捣毁!
祭天圣女已经被秦人皇帝俘虏,她现在是逼得不已,才会站在高台上!
我大匈奴的勇士我们,我们大匈奴的圣女已经被秦人俘虏,我们应该杀败秦军,救回我们的圣女!
所有勇士们听我的命令,跟着我冲过去,救回圣女!”
“你们不要听右贤王胡言,我心甘情愿来到大秦军营,冒顿作乱,我可以证明!”
原本就迟疑不前的匈奴大军听到祭天圣女近乎嘶吼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顿时更加疑惑起来。
“作乱者,王子冒顿、右贤王胡尔汗!”祭天圣女大声喝道:“秦人皇帝庇佑我匈奴,得长生天神恩赐,他愿意帮助我匈奴平乱,为我匈奴拥立左贤王为单于!”
“所有儿郎们,还在迟疑做什么?”大祭司趁机大声吼道:“头曼单于拥立祁连为左贤王,便是我大匈奴的太子!
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祁连就是我们的左贤王!
现在单于已经死了,左贤王当立!”
大阏氏兴奋的喝道:“头曼已死,祁连当立!尔等还在迟疑什么?还不快快诛灭作乱者右贤王呼吉尔!”
一时间,匈奴大军乱成一团。
英布手提陌刀,驱马来到高台之下,仰面大声道:“陛下!眼下匈奴军自乱阵脚,正是发兵进攻的好时机!臣请求为先锋大将,杀破敌营,砍杀匈奴右贤王胡尔汗!”
嬴胡亥抬头看去,密密麻麻的匈奴军阵中,就像是一锅粥一样混乱起来。
“杀过去!”嬴胡亥抽出太阿剑,指着前方,大喝一声:“三军将士听令!即刻向前冲杀!一个不留!杀——”
“啾啾啾——”
英布倒提陌刀,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发出骇人无比的嘶鸣声来,他随即从马直冲匈奴军阵而去,口中大喝:
“皇帝有令!全军冲锋!”
刹那间,秦军战吼大作:“皇帝有令,全军冲锋!”
“皇帝有令!全军冲锋!”
“全军冲锋!”
震天动地的怒吼声回荡开来,只是一瞬间,天崩地裂的马蹄声骤然爆炸般涌动而来!
嬴胡亥立在高台上,看着眼前这无比壮观的一幕。
这是数十万人厮杀的决战!
战场蔓延到天地尽头,人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唯有“杀”音镇神魔;人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唯有血染天地一色!
祭天圣女紧紧地抓着嬴胡亥的手,她掌心里全部都是冷汗。
“你以为你害死了他们吗?”嬴胡亥摇头:“不是的,不管你上不上来,这些人终究是要死的!”
嬴胡亥转身走下高台,祭天圣女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猛然转身喊道:
“陛下!妾身为你温酒,预祝陛下凯旋而归!”
嬴胡亥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祭天圣女,另外一边,李弃双手捧着皇帝的陌刀。
韩谈领着一群宦官,拱手立在一边上,嬴胡亥单手持刀,走上前去:“韩谈,你告诉她,不想待在朕身边就让她走,没必要违背自己的内心来取悦朕!”
韩谈被这番话吓得跪在地上,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皇帝早就已经领着兵马冲杀到最前去了。
大祭司擦着脸上的汗水,想要从高台上走下来,但是却被一边上的守着的月氏军挡住。
“没有皇帝的命令,你们不得下台,上去!”
大祭司愣了一下,随即转身走到高台上,远远地看着大秦是如何覆灭匈奴的。
“陛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祭天圣女眼里还在流泪,她站在韩谈身边:“匈奴人并非是我的族人,我现在已经成为了皇帝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把心放在匈奴人哪里?”
远处,皇帝雷霆怒吼的杀音传来“大秦万胜!”
祭天圣女猛然朝这一边上跑开,他推开一个正在擂鼓的军士,一把抢过军士双手中的鼓槌,她疯狂的擂动战鼓,发丝披散下来。
她回头看着战场上,大声叫嚷了起来,声音伴随着隆隆鼓声,似乎已经传到了浴血杀敌的皇帝耳中:
“大秦——万胜!”
第一百六十九章 趁乱猛胜
“杀!”
嬴胡亥方才杀入战场,就已经浑身染血,敌人太多,杀之不尽一样。
“李弃!”嬴胡亥大刀横握,破匈奴二十一骑后,胸腔中喷出来的气体,都像是火焰再灼烧他的咽喉!
“末将在!”一个浑身是血,手提陌刀连劈杀数人的大秦悍将驱马直冲皇帝身侧来。
“董翳!”
嬴胡亥又是一声大喝,混乱无比的战场上没有回应!
嬴胡亥心中一凉,又是一声大喝:“董翳何在?”
“末将护卫我大秦黑龙军旗,杀敌不算,未曾跟上陛下脚步!死罪!”
嬴胡亥身后,一队浑身是血的骑兵冲上前来。
人浑身是血!
马浑身是血!
黑龙军旗同样被鲜血染红。
“好!”嬴胡亥断喝一声,他双手提横刀,看了一眼黑龙军旗道:“战场之上,黑龙军旗乃是我大秦所有将士的指引,一并杀上前去,无需往后看!”
嬴胡亥目光在众人淋上扫过:“儿郎们,杀——”
“杀——”
怒喝声音震天动地,
嬴胡亥一马当先直冲直杀!
董翳手提黑龙军旗,李弃双手提横刀护军旗,皇帝开道,直冲猛杀!
“痛快!痛快!”前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嬴胡亥横刀一挥,斩掉一匈奴当户,随即透过遮住眼睛的血水看去,只见得前方已经有人率先杀到。
那人也提陌刀,长柄大刀横扫而出,所到之处当真是人马俱碎。
“我乃是大秦英布,谁人与我决一死战!”
嬴胡亥避开呼啸而来的匈奴骑兵,这才知道,英布已经远远冲杀在前,这速度简直令他无法追赶!
“英布将军!皇帝陛下在此处!还不速速杀过来!”浑身是血的李弃大声喝道!
前方那杀得酣畅无比的身影一听,顿时调转马头,朝着后方冲杀了过来。
在他身后,赫然跟着一群早就已经杀得浑身是血的铁骑!
这……是月氏人!
月氏人也这般勇猛凶悍的吗?
这一度让嬴胡亥想到了那老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用猛人英布统帅的月氏军,赫然像是焕发了新的生命力一样。
“陛下!”英布驱马杀来,和嬴胡亥错肩而过的瞬间,君臣二人齐齐调转马头,并肩靠拢!
“好!”嬴胡亥断喝一声:“朕与将军,并肩而战,你我直追匈奴右贤王胡尔汗,不斩此人,绝不收兵,杀!”
“杀!”
英布随即断喝一声,和皇帝两人并肩冲杀向前!
后方,涉间手提战戈,怒喝着:“皇帝上前上阵杀敌,我等军卒有何惜命?龙旗所在之处,便是皇帝所在之处。
儿郎们,为了大秦!为了皇帝!杀上去!砍杀你们眼前所有能见到的匈奴人,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杀!”
“杀!”
“杀!”
“杀!”
战吼声震天动地,疯狂无比的大秦军卒汹涌向前。
高台上,看着战争的祁连双腿发软,他无力的靠在一边上:“皇帝如此凶猛,就算是没有我们在这里扰乱右贤王军心士气,他们也必败无疑!”
“英布!”大祭司站在高台上,看着疯狂杀敌的英布,英布所到之处,匈奴军人马瞬间平分。
远远的看去,那种感觉就像是狂风吹过,草原上的牧草瞬间倒在地上一般。
英布便是如此,这种狂暴的姿态杀敌,简直可以用收割两个字来形容。
“大秦皇帝!”大祭司转头也看到了疯狂砍杀的大秦皇帝,他虽然比不上英布凶猛,但是那口长柄大刀横扫出去,血浆迸溅,匈奴骑兵手中的弯刀,可这种长柄斩马剑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小孩儿拿着木棍去挑战成年人手里拿着大刀!
他现在还不知道嬴胡亥手中的兵刃叫做陌刀,只是感觉和燕赵之地曾经特质的斩马剑有些相似。
秦军兵锋推进极快,几乎一直都在向着前边压。
不到半个时辰以后,大祭司已经看不到黑龙军旗了,放眼看去,全是正在往前冲的秦军军卒。
而秦军中,确实是没有那么多的战马,后边的军卒都是步军,他们多以弓弩手为主。
中间是用盾阵隔开来的,他认真数过。
每一个盾阵隔开的距离,正好是一个万人方正!
“快下来,兵锋向前推进太快,我们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下边的月氏人已经开始催促起来。
大祭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向远处,大阏氏和左贤王祁连两人也被下边守着的月氏军怒斥着下去。
这时候,大祭司看到一群秦卒簇拥着祭天圣女,顺着战场直奔过去。
再看自己现在的待遇,他当真有只能是无奈的苦笑几声。
“寻找战场上所有的受伤的将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抬回去!”
祭天圣女已经换上了一套甲胄,这令她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
周围的军卒分散开来,韩谈扑在马背上,剧烈的颠簸让他有些不舒服。
遍地死人的战场上,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痛苦的呻吟声。
“救我!救我!”
祭天圣女猛然听到这声音,可当她看清楚以后,那个人就已经被边上的秦军一剑戳死。
不为别人,只因为这个人是匈奴人!
“那边还有个活着的!”韩谈激动地在马背上大叫。
“是你!”韩谈一股脑从马背上滑了下来,伸手把那个血淋淋的人抱了起来。
吴狗子张着嘴,血水不断的从他嘴角边上冒出来,他脸上像是被狼牙棒砸到,半边脸上的血肉都模糊了。
几个军卒冲了过来,帮着他把身上的甲解开。
吴狗子仰着面,韩谈把身上的衣裳撕下一截来,帮他把嘴角边上的血水擦掉了一些。
“放心,你死不了的!”韩谈看着吴狗子的眼睛,轻声说着。
吴狗子迷迷糊糊的看着韩谈,最后存留的意识,便是韩谈那张忠厚老实的脸。
韩谈抬起头来,他看向另外一边,祭天圣女正在帮一个秦军校尉截断射穿大腿的箭矢。
那人已经疼得满脸是汗,韩谈走进以后,才发现这校尉的左手已经被斩断,几个军卒将他的左边肩头裹了起来,但很快血水就把绷带染红了。
“别管我了,让我等死吧!”校尉缓缓地闭着眼:“我的手断了,就算是活下来,也打不了战,回到家里,我也没法耕种,你们让我在这里等死吧!”
“啪啪——”校尉的话刚刚出后,祭天圣女甩手就是几个耳刮子。
不仅打的韩谈蒙了,就是一边上的军医们都有些蒙了。
“瞎说什么话!你们为大秦流血牺牲,大秦怎么样可能让你们等死?闭上嘴,皇帝会养活你,我也会养活你!”
祭天圣女站起身来,她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大声吼道:“只要还有一口气的大秦将士们,你们听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我都会将你们救活!
你们为了大秦流血牺牲,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孤独的等死!
我!
大秦皇妃!
今天在这里立下誓言,绝对不放弃任何一个救活你们的机会!
你们怕手脚断了,无法作战,更无力耕种,成为帝国和家庭的的累赘。
但我告诉你们,皇帝希望你们或者,我也希望你们活着!
大秦会养活你们!”
这一刻,韩谈似乎已经忘记这个异族女人身份,他觉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战争女神,那眼前的大秦皇妃,就是战争女神!
第一百七十章 大秦仁妃
“噗——”
嬴胡亥打开水壶,漱了漱口以后,吐出来的水都是血红色的。
“我们追杀出多远了?”嬴胡亥问道。
英布同样漱口以后,有些疲乏的说:“整整七十里了,陛下我们休息下,继续追杀?”
嬴胡亥还没有说话,远处就有一队骑兵呼啸而来。
从甲胄上的干净程度来看,这一支骑兵应该没有参与方才的血战。
“这是谁的兵?”嬴胡亥喝了一口水,一边上的李弃取出一包血糊糊的牛肉干来冲洗着。
“陛下!”领队的武将,赫然是个女人?
嬴胡亥眼睛一亮,盯着眼前武将打扮的祭天圣女:“战场之上,岂可儿戏?你来做什么?”
“要兵!”祭天圣女直白道:“陛下领着将士们在前边杀敌,我领着韩谈还有两千护卫在后边救治伤员。
我们的人手不够,我们已经从死人堆里边往后边抬走了八千多人。
韩谈说我现在的身份只能拥有两千人的护卫,想要更多的人,那就只能来找陛下要兵。”
嬴胡亥咀嚼着干瘪的牛肉干,含糊不清的说:“这狗奴才在什么地方?还教唆你来要兵?”
嬴胡亥对她的影响,似乎还停留在擂鼓怒喝“大秦万胜”的一幕。
否则的话, 依照她此前的身份,只要说出“要兵”两个字,恐怕马上就要身首异处。
看着皇帝这样吃食,祭天圣女忍不住伸出手,嬴胡亥这才发现她双手上也是凝固的鲜血。
“撕成小片小片的吃!”祭天圣女道:“陛下在前方和匈奴人血战,妾身在后边救治受伤的将士们,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不少禁军凑了过来,因为这番话领他们很感动。
不为别的,上战场的人,谁敢说自己不会受伤倒地?
而这个年代,很多情况下只要受伤,那几本上什么都没了。
只能指望自己强硬的生命力挺过去。
“那你要多少兵马?”嬴胡亥叹了一口气,他意识到自己不算是一个好皇帝,至少医疗这块,他就没注意过。
“陛下能给我的人越多越好。”祭天圣女道:“我们这边没有多余的人手,清洗伤口、给将士们上药,人手都缺的厉害。
妾身也注意看过,这些倒在死人堆里边等死的将士们,都已经是重伤到无法站起来的。”
祭天圣女的目光看向嬴胡亥身边的禁军:“我大秦将士们,轻伤不下战场,除非是已经真正到了无力再战的时候。”
很多人大为感动,看向这祭天圣女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嬴胡亥转身看了看左右,端起水壶来一饮而尽,随后道:“告诉韩谈,以后你就是我大秦仁妃,你就是他的主子;当然,大总管的位置,还是继续让他坐着。”
祭天圣女松了一口气似得说道:“妾身不久之前,还在战场上说我是大秦皇妃,让所有重伤还有一口气将士们撑住,皇帝不会放弃他们的。
没曾想陛下马上就册封妾身为仁妃,早知道就说大点,说我是大秦皇后算了。”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想到倒是挺美,我大秦皇后要开小朝,设置自己的官员……”
“算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嬴胡亥转头喝道:“董翳!”
“末将在!”一个正在吃肉干的大将急忙起身。
“你去找涉间,让他调两万骊山军,归属仁妃和太监大总管韩谈指挥。
这两万大军主要负责我军伤兵的救治。”
“喏!”董翳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一边上眉开眼笑的祭天圣女,他心里感觉有些异样,但却还是走上前来,拱手拜道:
“还请贵人先行回去,兵马稍后就到。”
“有劳将军了!”仁妃翻身上马,她在马背上朝着众将士拱手拜道:
“将士们,皇帝安危就托付给你们了,你们的安危就托付给本宫。
本宫承诺,只要你们还有一口气在,不管你们是断手断脚,本宫一定会救活你们。
还有,本宫会承诺,养活你们所有人!”
“多谢娘娘千岁!”
一群军卒大受感动,对仁妃这个异族人的好感,简直直线上升!
“陛下,仁妃此举,或有收买人心之意啊,他毕竟是异族人。”
李弃拱手说道,他自然不希望看到自己妹妹以外的女人受宠。
嬴胡亥又如何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
“这样的女人,朕很佩服!更况且,两万大军,是去抢救那些重伤垂死的将士们,她能带头来做这个事情,真非常欣慰。”
李弃见状,顿时不敢再言其他,嬴胡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朕和桃子的感情深厚,又怎么会有改变?”
“臣惶恐!”李弃吓得跪在地上。
嬴胡亥喝道:“起来!我等养足精神,继续向前追杀匈奴人,决不能放走冒顿和右贤王胡尔汗!”
“喏!”
众将士齐声应道。
“大祭司、大阏氏、右贤王呢?把人找来,下次交锋之前,就让他们先行招降。
此一战匈奴军溃败如山,士气低落之际,正是招降的好时机。”
“喏!”大军中,立刻有人应喏,前去找大祭司等人。
“娘娘仁慧,此一战过后,军中将士必定感念娘娘恩情,日后只怕娘娘登上皇后宝座,也并非不可能?”
韩谈自然在远处,但是他并不敢来直接面见皇帝。
“皇后开小朝,是什么意思?”仁妃好奇的问道。
韩谈解释道:“按照我朝祖宗制度,皇后也有属于自己的三公九卿,文武百官,这自然属于小朝廷。
而皇后下座之首,则称之为将行,此官职位高权重。”
韩谈笑眯眯的说道:“所以,我大秦皇后,地位尊崇,绝非一般人等能担任。
便是陛下自幼琴梅竹马的爱姬秦美人,也未曾登上皇后宝座。”
“原来如此!”仁妃了然道。
“禀告贵人,我们抓到一群俘虏,杀不杀?”这时候,一个军卒骑马前来禀告。
韩谈挥了一下手:“陛下已经是正式册封贵人为仁妃,说话可要注意称谓!”
“是!”那军卒眼睛一亮,大致也是觉得跟着眼前这贵人或许有前途。
“匈奴俘虏?有多少人?”仁妃心思转动起来。
“二十一人,尚未丧失战斗力,他们是右贤王胡尔汗的亲兵,脱力昏死以后,还没苏醒过来,就被我军的人发现了!”
“带我过去!”仁妃眼眸一动,心里却多出来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大秦皇帝或许会更加喜欢!
第一百七十一章 当真无情
远处,二十一个被捆在一起的匈奴军卒,眼神凶恶的看向周围的秦卒。
但是当他们看到仁妃以后,眼神顿时变得震惊起来。
“我们愿意投降,追随圣女!”
韩谈却驱马上前,轻笑一声:“这已经是我大秦皇帝后妃,尊号仁,再也不是你们匈奴人的祭天圣女了!”
众多匈奴军你看我,我看你,就像是听不到韩谈说的是什么一样。
“韩谈。”仁妃道:“秦人有没有使用奴隶的习惯?”
韩谈眼睛一亮:“陛下此前有抓月氏人和匈奴人为奴仆的想法,但是一直都没有实现,娘娘您?”
“那现在可以实现了。”仁妃道:“这二十一个匈奴军身体强壮,把他们手脚锁起来,让他们在草原上挖掘土坑,准备掩埋我大秦战死的将士。
他们为我大秦力战而死,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奴仆明白!”韩谈急忙拱手道,他随即转身挥了挥手:“上去,锁紧了,若是不老实做事,斩手斩脚,那也只是一眨眼儿的事!”
“圣女!圣女!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背叛大匈奴!为什么?”
一个匈奴人气氛的怒吼着。
仁妃面无表情道:“砍了!”
话音落下,一边上守着的军卒收起刀落,那匈奴人即刻人首两分!
这血腥的一幕,看得韩谈和不少太监都心惊,但仁妃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从现在起,我是大秦仁妃,更况且,我只不过是你们的大祭司从东湖王族那边都偷来的一个女婴,我本身就不是匈奴人。”
仁妃缓缓道,他看着剩下二十个匈奴人脸上露出惊恐表情,轻蔑一笑:
“而这个,是你们匈奴大祭司亲口说出来的。所以,我既然不是匈奴人,那你们也不要想着我会庇护你们。
如果你们想要得到庇护,那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但凡有任何不轨之心。”
仁妃指了指那才被砍掉的匈奴军士兵:“这!就是下场!”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隆隆的交易不上,众人举目看去,潮水一样的秦军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韩谈一看,顿时眉开眼笑:“来了!娘娘!陛下给的两万大军来了!”
仁妃目中也带着笑意,执掌权力,一言决定他人生死的感觉,竟然如此畅快!
“韩谈你过去指挥所有将士们开始上战场救人,所有活着的匈奴人,先不要杀掉,这些人可以成为我打琴的奴隶!”
仁妃调转马头,方才走了一步后,却猛然回头看向那二十个匈奴人。
这二十个匈奴人之中,果真有人面露凶恶之色,可看到仁妃脸上的笑容以后,顿时变得无比惶恐起来。
仁妃伸手点指:“他!他!还有他!拉出来砍掉,我说过,我只要温顺的绵羊奴仆,如果你们心中还有别的想法,不愿成为我大秦的奴隶,那等待你们的只有死亡!
又或者,你们不愿意成为奴隶,那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我可以成全你们!”
又是三颗头颅咕噜噜落地。
这时候,不仅剩下的匈奴人畏惧仁妃,就是一边上的秦军看着,多少都有一些畏惧了。
可是很快,他们的畏惧就彻底消散。
因为仁妃又变成了那个战争女神,她俯下身子,将那些倒在泥泞尸骸中呻吟的大秦军卒扶起来,然后安抚他们惊恐的内心,让他们坚强地活下来。
皇帝!
我仁妃!
大秦帝国!
将会成为将士们最为坚强的后盾!
大战一触即发,诺大的草原上全是厮杀。
相对于中军之战的无比顺利,蒙恬大军和匈奴人开战,就已经有些憋屈了。
几乎是在中军和匈奴人开战以后,左翼的蒙恬大军也率先对匈奴军发动了进攻。
“第一批万人月氏军,可以吃饱,但如果匈奴军越过前沿阵地,那第二批万人军,就只能吃个半饱!”
蒙恬毫无商量余地的下令。
月氏王面色说不上难看,至少能说已经麻木了。
康河西咬咬牙,他躬身一拜:“大将军,可否让我领军迎战匈奴人?”
蒙恬把身子往前倾斜了几分:“那你可知,前方的匈奴人是谁的统帅?”
“是……匈奴左谷蠡王!”
蒙恬笑容里带着轻蔑:“那你就应该知道,匈奴左谷蠡王乃是匈奴诸王之中,实力颇为强盛一个。
尤其是在几年前,左谷蠡王联合头曼,灭掉右谷蠡王之后,更是实力暴涨,那你现在上去,是赶着去送死吗?”
“我……”康河西表情变了数次,他最后坚定地说道:“还请大将军成全,我若是战死,那也算是我最好的归宿!”
“安多卓!”
“大将军!”少年人满脸凶恶,拱手出列。
“你去点兵一万,让康河西亲自统帅,出战匈奴人!”
“得令!”
康河西咬咬牙,只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可就算是这样,自己又能怎么办?
大军后方营地,被选中的一万月氏大军正在疯狂进食,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楚, 距离上一次吃饱以后,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
“三王子来了!”
不知道事谁说了一声,疯狂的饕餮盛宴骤然寂静了下来。
康河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他们来可以带领这些人走向胜利。
但怎么都没有想到,现在不仅成为了秦人的奴隶,还要成为秦人消耗匈奴军的人肉工具。
“我亲自带领你们上战场!”康河西深吸一口气,他身后的安多桌牵来了一匹战马,上有弯刀,弓箭、箭壶等东西,这是月氏军的标准配备。
所有人就看了一眼康河西,然后自顾自的吃着,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安多卓残忍的笑容出现在康河西眼前:“我定的规矩,他们中但凡有人敢和你们说一句话,就要马上处死!”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康河西咬着牙说道。
“怎么?你想打我?”安多卓后退了一步,表情鄙夷的看着康河西,他挥了一下手,顿时周围吃饭的月氏人全部围了过来,凶恶的等着康河西。
康河西只觉得脚底冒凉气。
安多卓又挥了一下手:“你现在知道了吗?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瞬间就会被剁成肉泥。
现在,如果不是你马上就要领军上战场和匈奴人拼命,你就只能躺着出去。”
康河西血红着眼:“安多卓!你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不要试图激怒我,在大将军没有下令杀掉你之前,你再怎么激怒我,我也不会杀你。”
安多卓猛然一把搂住康河西,嘴巴凑到了康河西耳朵边上,他阴恻恻的说道:
“你活着,才是最你最好的惩罚!还有你最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大将军下了军令,不准任何人救你。
哦!就算是他不这样说,估计这些恨你恨得要死的族人,也不会救你,但你要是死了,所有人都要处死!”
“哈哈哈哈……”
在安多卓疯狂的笑声中,他一把推开了康河西。
康河西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了,这分明是就要月氏人去死,而不是让月氏人经历一场消耗匈奴人的战斗而活下来。
“咚咚咚——”
战鼓擂动,所有疯狂进食的月氏军一把抓起身边的弯刀,直接朝着外边就冲了出去。
康河西混在疯狂奔走的人流中,木讷的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不!我要活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为自己而活的王子
怒吼声爆发,康河西扯住马辔头,翻身上马,一扯缰绳,胯下的战马顿时人立而起!
“啾啾啾!”
战马嘶鸣的声音混入大军冲锋的声音中。
康河西双手握住弯刀,身子前倾而去,战马在疯狂的奔跑,他看到对面的匈奴军疯狂的冲杀过来。
“吼——”
在和对面匈奴军相互错身而过的瞬间,康河西几乎在战马上站立起来,双手挥舞着手中的战刀横扫了出去!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对面的匈奴人长什么样子,就猛然感到一阵火热腥甜的液体泼洒在自己脸上。
“啊——”
耳边传来野兽才会发出的恐怖吼叫声,康河西只看到一个匈奴骑兵挥舞着长矛,朝着自己胸口捅刺了过来。
“啊!”
康河西几乎本能的挥刀格挡长矛,但是两人胯下的战马却疯狂的撞击到了!
“嘭——”
康河西只觉得双眼冒金星,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从战马上掉下来了,那和他战马互相撞击到了一起的匈奴战士发出恐怖的惨叫声,他的大腿被战马撞击的时候挤压到了,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折断,血水从黑亮的皮甲下不停的渗出来。
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和迟疑,康河西一把抓住手中的弯刀,冲上前去就是一刀。
“嘭——”
一阵刺痛从后背传来,康河西不受控制的向着前方扑了过去,有人从后边攻击他,但是他身上穿着秦甲,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但正在他往前扑的时候,一个骑着马的匈奴人猛然将手中的战矛朝着他捅刺了出来。
“啊!”
康河西惊恐的大叫了一声,再一次挥动手中的弯刀去格挡。
两口兵器交加在一起,瞬间火星四溅,巨大的爆鸣声音传开,康河西只觉得自己一双耳朵顿时耳鸣起来,一阵尖锐如针刺的疼痛在从他双耳内里传出。
他来不及想自己的耳朵是不是震聋了,猛然间,那骑着马的人愤怒的咆哮着,在一次把战矛朝着自己捅刺了下来。
“啊!”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康河西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害怕死亡,他疯狂的冲上前去,双手扯住那捅刺而来的战矛。
战矛在他将他左边肩头上的护肩挑飞,血水飞溅出来,康河西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他用力一扯,马背上的骑士惊恐掉落在地上,他转手一挥弯刀,就结果了这人的性命!
康河西单手抓着战矛,翻身上马,这个时候他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全是在疯狂厮杀的人!
“咻——”
有人在射冷箭,康河西猛然从发狂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他扯动缰绳,把头贴在马脖子上,借助战矛的冲击力,将手里的战矛猛然投掷了出去。
“噗——”
前方有一个正在射箭的匈奴人,被战矛射中,立刻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康河西重新双手持着弯刀,跟着大军往前冲。
他们踩踏着已经看不出原来半点绿色的草地,疯狂的咆哮着,嘶吼着!
前方出现一片空地,康河西立在马上,手里提着正在滴血的弯刀,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匈奴人退了吗?”
有人大声问道。
“轰!”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猛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声音,像是有无数蝗虫从天空中飞来。
“箭阵!”
康河西惊恐无比的大叫了一声,他一只手举着圆盾,一边翻身下马。
“轰!”
可怕的箭雨瞬间将月氏人的军阵吞没,无数人在这猝不及防的箭雨下丧生。
“啊——”
康河西从一匹死马下露出头来,他浑身发抖,惊恐无比,可还不等他从死马和身边的死人身边钻出来,就猛然听到一阵匈奴人呼喝的声音。
匈奴人的第二次进攻开始了!
或者说,匈奴人的第一次进攻一直都没有结束?
方才他们面对的,只不过是匈奴人试探性的进攻,而现在,才是真正的进攻?
康河西就躲在死人堆里边,他的脑袋在死掉战马的前腿弯这里,好几个月氏人倒下的时候,整好靠在他边上,把他隐藏的极好。
他甚至看到一只马蹄落下的时候,就擦着他的鼻尖,重重的踩踏在已经有了二尺深的血水中。
飞溅起来的血水和泥浆击打在他的脸上,令浑身都颤抖的他,骤然冷静了下来!
“不能死!我要活下去!”康河西心中有一个声音。
不知道有多少匈奴军从这边冲了过去,在他杀过来的那片大地上,疯狂的厮杀再度发生。
“左谷蠡王已经下令,左大将亲自统帅大军,要生擒秦人的蒙恬,用蒙恬来换取活命的机会!”
一个在马背上,看起来似乎是匈奴贵族的人大声说道。
“蒙恬现在统帅的是曾经被我们视作羔羊的月氏人,冲杀过去,打垮他们!”
有人在大声吼喝,声音非常激动。
紧接着,一阵非常急促的战马脚步声传来,康河西听到战马停了下来,随后,很多匈奴武将们纷纷大声喊了起来:
“大王!”
“大王!”
“左谷蠡王到了吗?”康河西心脏蹦蹦狂跳着。
“哒哒!”
一匹马缓缓的走到了他边上,他看到那洁白无比的马毛被暗红的鲜血染红,这匹马的后蹄子整好落在他鼻尖前!
马背上的人说话了。
左谷蠡王,就在他咫尺之内!
他甚至只要抬起手来, 一挥刀,就能把这位凶名赫赫的匈奴王斩杀!
“冒顿单于那边已经有消息传过来,右贤王胡尔汗无法抵挡秦人皇帝的进攻,他被秦人追杀上百里,丢下了整整三万具尸体在战场上,已经朝着北方溃败而去。
我们没有办法越过秦人高大的土墙和深厚的壕沟,我更不想领着你们去翻越那常年冰雪笼罩的贺兰山!
所以!”
左谷蠡王伸手一指前方:“现在放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生擒蒙恬!
用蒙恬的性命,为我们大匈奴换取一条活命之路!”
左谷蠡王伸手拔出弯刀,怒声喝道:“杀过去!将这些羔羊一样的月氏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匈奴人齐声怒吼,爬在死人堆里的康河西隐约看到地面上的血水,都被这些人齐声大吼的声浪震得发抖!
万马奔腾而去,左谷蠡王却立在原地,康河西听到弯刀归鞘的摩擦声。
他是要在这里观战吗?
康河西信中万分惊恐,同时内心却又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诱惑他:
出手吧!出手吧!方正是要死的,但你只要杀掉匈奴的左谷蠡王,就能成为英雄!
所有的月氏族人就能因为你的战功活下去,再也不用过着猪狗牛羊一样的生活了!
出手吧!
魔鬼般蛊惑的声音在他心中一遍一遍响起,最后完全将他的理智吞噬!
“蒙恬身边只有一群月氏人,我们吞并他们是迟早的事情,但愿秦人皇帝一直追杀右贤王胡尔汗,不要把目光落在这边来。”左谷蠡王阴冷的说道:
“只有这样,我就能真正将这位大秦的战神生擒下来,用他的性命,换一条生路!”
“啊——”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上天宠幸小人物
左谷蠡王猛然听到一声怒吼,他还来不及反应,夸下的白骏马就已经受惊,人立而起!
一口弯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咵嗒!”
人立而起的白马前蹄重重的落下,踩踏着月氏人的尸骨,发出异常沉闷的响声。
一个浑身是血的月氏人,竟然鬼魅一样出现的他的马背上,月氏人的前胸贴着他的后背,在正用弯刀架在他脖颈上。
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这个人粗重狰狞的呼吸声。
只是一瞬间,周围所有的匈奴人都已经抬起手中的弯刀,对准了这个不知道从什么的地方冒出来的月氏人!
“你们敢动一下,我马上就割破左谷蠡王的咽喉!”康河西沙哑的声音回荡开来,他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他竟然一用力,就从死掉的战马边上挣脱了出来。
左谷蠡王的白骏马受惊人立而起的瞬间,他踩踏这死掉战马的肚子,跳到了左谷蠡王的马背上。
也就在左谷蠡王人立而起的白骏马前蹄落下的瞬间,他的弯刀就已经架在了左谷蠡王的咽喉上!
左谷蠡王额头上冷汗一个劲的往下流:“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放开我,我可以给你财富和女人,我现在就可以向着长生天神和昆仑神立誓,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性命!”
“大王!”
“大王!”
周围一群匈奴人惊恐的吼喝着。
“不要乱动!更不要企图用弓箭暗中射杀我,我会在我死掉的前一瞬,把弯刀完后一拉,等到那个时候,你们的大王必死无疑!”
康河西生擒左谷蠡王的兴奋,瞬间就变成了惊恐!
他右手握着弯刀的刀柄,左手捏着弯刀的刀剑,这个动作之下,哪怕他现在后背挨了冷箭,甚至于后脑勺挨了冷箭,下意识往后缩的动作,也足够左谷蠡王死一百次了!
可人,只要死一次,就是真的死了!
左谷蠡王立刻大声吼叫起来:“所有人都退开!我相信我可以和这位小兄弟谈一谈,财富和女人、奴隶还有牧场,我都可以赐给你!
我方才只不过是出动了五千人迎战你们月氏的万人军,你们全军覆没,我麾下的军队只不过是损伤了千人而已。
蒙恬身边的月氏军不堪一击,生擒这个大秦战神,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左谷蠡王头都不敢扭一下,他平举着双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反抗的意思,同样,他感觉身后这个月氏人急促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缓下来许多了。
“所以,你可以认真的考虑下,我以天神的名义立下誓言,只要你放开我,我承诺给你的东西,就一定会给你,我不会伤害你的性命,更不会因为你曾经行刺过我,而心中怀有怨恨!”
康河西有那么一瞬间的幻象,他相信左谷蠡王说的都是真的,他这样身份的人,一旦以昆仑神立下誓言,那就一定不会违背。
而且,左谷蠡王的命太值钱了,用一块牧场、女人、奴隶换取自己的命,这对于他而言,只是非常轻松正常的事情。
“抓起缰绳来,向前走!”康河西挺起胸膛来,抵了一下左谷蠡王!
“大王!”
“大王!”
“你敢伤害我家大王,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各种各样威胁的声音从一边上传来。
康河西咬牙道:“让他们安静下来!”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身上好冷,他猛然感到后背上到下腰的位置,似乎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正在往下流淌着!
康河西目中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惧来,他忽然想到进入战场之后,自己后背被人狠狠地攻击了一下。
秦人的甲胄保住了他的命,但是强大的力量依旧令他的后背受损,直到此刻,鲜血才缓缓的往下流淌着。
他甚至都感觉眼前有些发黑晕,这已经是失血过多的前兆了!
用不了多久时间,他就会因为失血而昏迷,等到那个时候,左谷蠡王什么都不想要做,就能从自己的刀下逃出生天!
一想到这个,康河西心里更加惊恐:“你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吗?抓起缰绳来,缓缓驱马向前走,你最好告诉你的族人,不要耍弄什么花招,否则的话他们得到的将只会是一具尸体!”
“你冷静下来,我按照你说的做!”左谷蠡王急忙抓取缰绳来,白骏马拖着两个人缓缓地朝着前头走去。
“让他们停下,不要跟上来!”康河西又凶恶的说道。
“你们站在原地!”左谷蠡王咬牙道:“不要跟上来,更不要因为我被生擒就受这个月氏人的威胁,如果我死了,你们继续发兵攻打蒙恬。
只要你们回到草原上,就可以拥立我的儿子成为新一任左谷蠡王……”
“你的话太多了!”康河西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鲜血顺着战甲内里流淌到了大腿上,然后到了小腿上……
“快点驱马小跑起来!”
左谷蠡王脸色铁青,自己也自负一世英雄,可为什么会在这样的阴沟里翻船?
他虽然看不到自己身后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但是他却能感受的出来,这个人并不是很强壮。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如果是在往常时候,这样的人,他一个就能打一百个!
“哒哒哒——”
白骏马小跑了起来,马背上颠簸的厉害,康河西的呼吸变得越发粗重起来,他已经感到血水在顺着自己的双脚往下流淌。
他原本像是铁钩一样勾在马肚子上的双脚,都已经有些发麻!这令他感到自己有些发冷。
前边,大片大片的匈奴军停在原地,他们似乎已经接到了命令,没有再对月氏人发起进攻。
同样,月氏人那边,蒙恬站在高高立起来的将台上,看着那白骏马上飞驰的两人!
“我的儿!”月氏王狂喜无比的看着蒙恬:“他没有死!他没有死!他生擒了左谷蠡王!他生擒了左谷蠡王!”
月氏王惊喜万分,狂喜失态,蒙恬比他还震惊。
康河西那样的人,自己麾下随便抓一个禁军出来,三拳两脚就可以将他打倒在地,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匈奴人的重重护卫下,生擒左谷蠡王?
月氏军阵之前,所有人都看到凶神恶煞的匈奴人自动让开一条道路来,那个曾经被视作废物一样的三王子殿下,从万军之中,生擒匈奴左谷蠡王,骑乘白马而来!
这一刻,万人寂静,千夫低眉。
“月……”有人想要大声呼喊月氏万胜,可猛然惊觉,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于是,另外一种嘹亮的战吼声,瞬间响彻整个战场:
“大秦万胜!”
第一百七十四章 猫抓老鼠
左谷蠡王惊恐又绝望,他咬着牙说:“你再考虑考虑?我们现在已经要进入月氏军阵了,你现在停下来吧!
我左谷蠡王向着昆仑神立下誓言,好 只要我身后这个月氏人停下来,我愿意和他平分牧场,让他成为我大匈奴的右谷蠡王。
我向着长生天神立下誓言,永远不仇视我身后的这个人,永远不进攻他!”
说到最后,左谷蠡王都已经带着哭腔了,可他身后用弯刀刀刃对准了他咽喉的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若是这个时候,左谷蠡王鼓起勇气回头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凶狠无比的人,其实已经失血过多,处在一种半昏死的状态。
他只不过是依靠着心中最后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他的身体, 依旧保持着用弯刀压住左谷蠡王咽喉的动作。
“大将军!我可以下去迎接?”月氏王满脸泪水的看着神情古怪到了极点的蒙恬。
蒙恬、月氏王都见过这个在匈奴人里边威名赫赫的匈奴王,他们甚至都听说过这位匈奴王徒手撕掉凶残野狼的故事。
可……
就是这样一个凶狠无比的人,竟然被康连山这样的人生擒了!
“一起下去迎接!”蒙恬冷着脸说道,他现在开始意识到,皇帝杀掉月氏大王子、二王子,但是却独独留下这个已经被阉割过的三王子,似乎是有某种意图。
或者说,皇帝早就已经在三王子身上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所以才选择留下康河西的性命!
朔月军中的月氏人彻底沸腾了,所有的人都山呼这大秦万岁,蒙恬和月氏王驱马直冲军前前方。
左谷蠡王咬着牙,人在马背上竟然是已经有些抽泣了。
蒙恬勒住战马,面上带着冷笑,看着这位昔日最为强劲的对手!
“你也有今天!”蒙恬冷笑一声:“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
“回头?”左谷蠡王瞳孔猛然一缩,他陡然回头,双肩猛然一震,那口压在他咽喉上的弯刀“崩”的一声直接被震飞!
“我撕了你!”
当他看到身后那个已经彻底昏迷,面色寡白,和死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的“刺客”后,他血红着眼,双手揪住康河西的左右肩膀,竟然真的是要把他活活撕掉!
“猖狂!”一口战矛横扫过来,“批啦”一声,抽打在左谷蠡王双手手臂上!
“啪!”战矛长柄直接折断,左谷蠡王双手竟然没有被砸碎,他只是吃痛之下,推开了已经昏迷的康河西!
“还不束手就擒!”蒙恬冷喝一声,那口战矛赫然是他抽打出去的。
“做梦!我乃草原上的王者,谁都休想阻挡我!”左谷蠡王反手抽出腰间弯刀,顺着蒙恬手中的战矛一划,整个人圆滑无比的卸掉蒙恬这口战矛上可怕的力量。
“啾啾——”
白骏马嘶鸣一声,竟转头驮着主人就往回冲!
与此同时,匈奴军那边也看到了左谷蠡王脱困,顿时发动了一场疯狂的进攻!
“哼!”蒙恬冷哼一声,手中的战矛直挺挺的朝着左谷蠡王夸下的战马投掷了出去!
“啾——”
战马一身惨叫,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左谷蠡王瞬即翻身下马,手中的弯刀横扫出去,竟活生生将两个扑上来的月氏人腰斩!
场面极其血腥,他狞笑一声,猛然奔跑起来,一把揪住一个月氏骑兵,随手一拉,竟然就将那人活生生从马背上甩飞了出去,再一看他人已经到了马背上!
如此武艺,简直骇人听闻!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就在左谷蠡王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蒙恬的声音陡然在他身后响起。
“轰!”
一口横刀劈斩而来,左谷蠡王手中的弯刀瞬间被斩断。
“你的刀!”左谷蠡王侧身跳下战马,竟丝毫不于蒙恬纠缠,也不给蒙恬任何托住他的机会。
左谷蠡王人落地,就地一滚,边上的月氏骑兵冲上前来,挥舞着弯刀就朝他劈砍过来。
“哼!不自量力!”左谷蠡王冷喝一声,猛然一挥手,他那宽大的斗篷横扫出去,后发先至!
直接扫中了那些月氏军的手腕,刹那间,五六口弯刀被打的脱手而飞。
“纳命来!”就是迟疑这么片刻功夫,蒙恬已经纵身下马,单手提横刀直杀过去。
左谷蠡王瞳孔骤然一收缩,他来不及多想,猛然一弯腰,竟然生生将自己身边一匹月氏骑兵,连人代马活生生扛了起来,朝着蒙恬砸了过去!
这等勇武,简直有了英布背马破阵的无敌之姿!
“哼!”
对此蒙恬只是冷哼一声,横刀一挥!
“哗啦——”
血水飞扬,人马皆在横刀之下一分为二!
左谷蠡王惊恐莫名,他素来知蒙恬勇武不凡,但没有想到蒙恬竟然这么凶悍,他来不及多想,猛然抓起一边上已经吓呆的月氏军卒砸了出去,同时将他手中的弯刀抢夺在手中。
“哼!”蒙恬丝毫不闪避,刀光一撩,自血雾中大步猛进,瞬息时间,人就已经到了左谷蠡王近前来。
“逼人太甚!”左谷蠡王咬牙,却提着刀转身就跑!
蒙恬却狞笑一声,双脚骤然发力,几个起落就已经追上了左谷蠡王!
“你匈奴人骑马太多,还能在地上奔跑吗?”蒙恬梦魇一样的声音袭来。
左谷蠡王只感觉背后劲风下来,吓得他猛然回首就是一刀!
“铛——”
没有任何意外,左谷蠡王手中的弯刀被斩断,他本人更是被蒙恬欺身近前,以手肘击打在脸上。
“噗——”
左谷蠡王直接倒飞了出去,他人还没落地的时候,蒙恬再度出现在他身边,一刀上撩!
“噗——”
血水奔涌而出,左谷蠡王的双脚竟然被蒙恬活生生斩断!
“啊!”落在地上的左谷蠡王发出凄厉、野兽一样的惨叫声!
蒙恬却目中像是阴谋得逞一般笑了出来:“给他止血,然后绑在军旗上!本将就不信匈奴人还不投降!”
“喏!”一群兴奋无比的长城军涌上前来,他们之中很多人都听说过蒙将军战力无双。
但也只不过是今日,才算是真正看到蒙将军出手,是多么可怕!
大军后方,月氏王满目痛苦的看着已经昏迷的康连山,他连续叹气:
“看到了吗?不是蒙恬犯傻,蒙恬是故意让左谷蠡王回头看,然后给左谷蠡王一次无望逃命的机会。
这样一来,擒拿左谷蠡王,就已经不是我们月氏人的功劳了。
从我们放下弯刀和尊严,选择投降秦人,成为秦人的朔月军那一刻起,我们……”
康河西的眼睛皮在颤抖着,月氏王绝望地说:“我们就已经失去了一切……”
“说的很对!”鬼魅一般的蒙恬,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在了月氏王身后。
那血糊糊的横刀就在月氏王眼前,月氏王绝望的看着蒙恬:“是时候送我上路了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祭司请战
蒙恬狞笑着走进,月氏王看着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的儿子,缓缓的闭上了眼,他在等到屠刀的降临。
只是,屠刀并未降临。
“康河西带下去全力救治,月氏王上马,亲自统帅大军,跟随本将,冲破匈奴军,我大军得胜 ,便在此时!”
“喏!”
有秦卒涌上前去,将昏迷不醒,但浑身上下都在疯狂颤抖的康河西抬走。
“请上马!”
秦卒牵来战马,月氏王站起身来,看着周围雄壮的大秦骑兵,他又是一阵咬牙。
蒙恬已经亲自率领大军,朝着混乱无比的匈奴军冲杀了过去。
狂暴无比的战斗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月氏王骑在马背上疯狂的驰骋着,他心里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强大如同匈奴的左谷蠡王。
就这样败了?
这还没有一早上的时间啊!
“是匈奴军的士气太低落。”月氏王心中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他想到了自己十万大军被困在的时候,当所有人得知昭武城已经被攻陷以后,大军中的那种绝望的心情汇聚在一起,瞬间就能杀人。
至于战力……折损的那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匈奴人现在……
和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相似啊!
但,细细想来,自己却又比匈奴人幸运多了。
秦人对付完了自己以后,还要对付匈奴人,所以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
左谷蠡王何等英雄?
草原上最为勇猛的勇士,可徒手撕杀饿狼的人,现在却被吊在秦军大纛上,受尽了羞辱。
那猛虎受困般的怒吼声,让月氏王远远地听着,都感到心里害怕。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面对蒙恬的时候,蒙恬或许是因为占了兵器上的便宜,令左谷蠡王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但,这并不是关键。
草原人称呼蒙恬为华夏第一勇士,自然有其原因所在。
“左翼大军得胜!”
上百里开外,嬴胡亥领着大军正在一条无名河流边上停歇,他下了死命令,所有水必须烧开了喝,谁敢违背这条军令,一律处斩!
皇帝在大军中的声威,早就已经达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程度。
这条看起有些矫情的军令,瞬间就被军汉们毫无抗拒之心的执行了下去。
皇帝方才歇息下来,左翼大军蒙恬的战报就已经来到了。
“斩首两万!左谷蠡王残部尚有两万之众,自西北方向溃逃而去!”
“好!”嬴胡亥拍手叫好,一边上的大祭司心思一动,拱手道:“陛下,左谷蠡王乃是匈奴诸王之中,战力仅次于金狼兵的人,大将军能击溃左谷蠡王,当真勇猛,臣不才,愿意前往溃军之中,招降左谷蠡王。”
嬴胡亥咧嘴一笑,把战报丢给了大祭司。
大祭司看后,一双眼睛简直要掉在这竹简上,嘴里讷讷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左谷蠡王竟然会被那个最没用的月氏三王子康河西生擒了?这……”
“陛下!”大祭司急忙拱手道:“既然匈奴军中没有领袖,那臣有十足把握,能招降左谷蠡王的残部!”
“哦?”嬴胡亥觉得很意外:“十成把握?
“臣不敢有所隐瞒,此前臣和冒顿意图谋反之际,曾经在诸王军中安插亲信。
昔年,头曼和左谷蠡王兵和一处,伐灭右谷蠡王,臣和冒顿暗中谋划,在他军中布置了许多亲信死士,若非是如此的话,左谷蠡王恐怕也不会对冒顿篡位的事情睁一只眼一闭只眼!”
“如此最好不过!”嬴胡亥站起身来,他笑眯眯的看着大祭司:“我看得出来,你很想让你的儿子祁连有所作为,但却不知道,你想让祁连在草原上有所作为,还是在我大秦朝堂上有所作为?”
大祭司急忙跪地:“臣以为,无论是在草原上,还是朝堂上有所作为,臣父子两人,都是皇帝的最为忠心的臣子。”
嬴胡亥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大祭司:“忠心这东西,素来不是表现在嘴巴上的。朕更加希望看到一些实际的东西。”
大祭司急忙道:“陛下放心,左谷蠡王两万残部,必定可为我大秦所用!”
“好!”嬴胡亥沉声道:“你只要能招降这两位残部,那你就是这两万大军的统帅。
此前你说过,冒顿最后极有可能会帅军前往贺兰山突围,那你就率先率领大军前往贺兰山堵截!”
大祭司呼吸急促:“臣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嬴胡亥又道:“既然你有十成把握说服左谷蠡王残部归顺,那就着蒙恬率部与朕兵和一处,共击匈奴中军。”
“臣领旨!”
“报——陛下!韩信将军有斥候到!”有人前来通报。
嬴胡亥挥手道:“起来吧,你就带着你身后的一千月氏骑军前去招降,朕希望看到你活着回来,而不是被匈奴残部乱刀杀死。”
大祭司眼角微微一动,拱手道:“谢陛下!”
一斥候军飞驰而来,翻身下马跪在嬴胡亥身前:“启奏陛下,我军按照计划向着北边推进,却只是歼灭一只万余人的匈奴军的,并未曾遇到匈奴军主力,韩信将军请求帅军归附陛下身边,和陛下一同发兵进攻冒顿!”
“没遇见主力?”嬴胡亥有些想笑,这么狂暴的决战,韩信竟然什么都没捞着?
斥候看着皇帝有些憋笑的神情,急忙低下头:“我家将军推测,冒顿可能已经率领匈奴军左翼大量精锐,直奔阴山口去了。”
“你回去告诉韩信,让他帅军前往王猛修筑的土墙之后,接管王猛大军,阻击匈奴军北归,朕亲自率领中军追击匈奴军!”
“喏!”
斥候拱手退下,再度翻身上马,朝着西边直冲而去。
涉间看着那斥候,眼里带着些许快意,这天下的功劳,总不能都让韩信一个人占了去。
嬴胡亥翻身上马,周围的诸多将军也急匆匆的跟着翻身上马,嬴胡亥大声喝道:
“将士们!”
他的声音回荡开来,周围所有人都急匆匆的站了起来,面带疲惫之色看着皇帝。
“朕知道你们现在很累,但匈奴人比我们更累,此一战我们如果不能彻底歼灭冒顿单于,等到他逃到了草原上以后。
我们还要挥师北伐,就相当于是在大海捞针,无处寻找他与我们决战。
所以,无论我们现在有多累,我们都要打起精神,提起手中的兵器,跟随朕的脚步,杀掉一切能杀的匈奴人!”
“追随皇帝!斩杀所有匈奴人!”李弃振臂一挥,大声呼喊起来。
“追随皇帝!斩杀所有匈奴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单于帐下
“单于,再往前边走百里路程,我们就要到达秦人修筑的土墙壕沟了。”
贺岸脸上带这些忧色。
冒顿回头朝着后方看了一眼:“右贤王胡尔汗还是没有战报送来吗?”
“昨天晚上他有战报送来,按照斥候所说,秦军一直追在后边,他们距离我们, 也不过是两百里路而已。
大军损失惨重,胡尔汗身边现在最多还能有五六万人跟随,而且按照他所说……”
贺岸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大阏氏和祁连、大祭司不断的出现在两军交战的地方,让我军心大乱,如果不是右贤王账下的勇士们强撑着,估计其他匈奴王麾下的军卒都已经准备投降了。”
冒顿看向不远处,那群被剥夺兵权的贵族们聚在一起,一个个的气势很低落。
这不仅因为他们账下的兵马全部都被冒顿划归到了右贤王统帅,还因为他们现在已经被冒顿控制,随时都有可能会人头落地。
“等到了土墙边上,给他们没人统帅五千金狼兵,让他们从不同的方向进攻!”
贺岸表情微微一变:“大单于,属下担心他们得到兵权以后,会生出变故。”
冒顿轻蔑一笑:“现在被困在这片草原上所有的匈奴人,除了联合在一起,拼死冲破秦人的土墙以外,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喏!”贺岸拱手退下,他驱马冲到了诸多匈奴王身边,众人抬起头来,愤怒的看着贺岸。
贺岸大声喝道:“大单于下令,诸王分别统帅五千金狼兵,强攻秦人壕沟和土墙。
这是我们最后活命的机会,我们的儿郎在后边阻挡秦军杀戮的脚步。
我们每一次迟疑和后退,就会有更多的儿郎白白丧命!”
诸王一阵沉默,片刻之后,一个看起来精瘦,面色黝黑的人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这个人,是匈奴的右日逐王!
“我的兄长左逐日王,死在了秦人狼山军寨中,所有的人都说他是被山川精怪射杀,我只想问一句,他到底是不是冒顿暗中射杀的?”
又一个身材魁梧,似牦牛一般的人站了起来,他咬牙吼道:“我也想知道,我兄长右大当户胡巴尔,到底有没有派人回来求援过,究竟是不是冒顿暗中挡住了所有求援的人,这才让我兄长全部族的人力战而死!”
“本王没有太多想知道的,我就想问冒顿,把我们所有的族人和勇士扣下,留给右贤王胡尔汗,到底真的是要抵挡住秦人的进攻,还是想要成这个机会,把我们所有的兵力收走!”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匈奴人起身说道。
这个人衣着很特别,尤其是他头上带着一顶白色的帽子,这帽子上有两只如同玉石一样的羊角。
看似有些不伦不类的衣着,在这人身上,却将这人衬托得充满了贵气。
此人不是他人,正是匈奴中地位颇高,就连先代单于头曼,都要给三分尊重的白羊王!
“你们的问题,我可以一一回答,左日逐王身死,并非我的算计,但是右大当户胡巴尔的战死,那只是因为头曼太过于自傲。
大祭司还在我身边的时候,的确是阻挡过胡巴尔的求救的斥候。
至于收走你们的兵权?”
冒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我此前承诺过给你们的,只会更多,但现在,我需要你们和我同舟共济,率领我麾下最为精锐的金狼兵,越过壕沟,攻破土墙!”
左大当户只是看着冒顿冷笑,白羊王和左日逐王面无表情的翻身上马。
左大当户狞声喝道:“你们就这样向着他屈服?等他回到草原上以后,只怕都没有我们活命的机会了!
你们就不想问问冒顿,大祭司为什么会叛变吗?
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此前一直帮着冒顿谋划一切的大祭司,却回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冒顿,背叛我们匈奴人?”
白羊王面无表情的看着左大当户:“我们现在有的选吗?”
“如果都是要死,那我们为什么要给他拼命?他自诩已经掌控一切,那为什么不亲自率领金狼兵攻破秦人的防线?”
左大当户已经近乎歇斯底里。
最信任的兄长、最能依仗的麾下大军,都在数天之内全部失去。
他心理承受力再强,也有些难以忍受了。
“既然你不愿意为我而战,那也就没有活下来的必要了。”冒顿伸手去来一口长弓,径直将左大当户射杀在当场。
尚未冷血的尸体和殷红的鲜血,似乎已经不足以刺激众人早就已经麻木的神经。
白羊王面无表情的驱马来到冒顿身边:“我要我帐下的儿郎,我也只想指挥我账下的儿郎和秦人决死。”
他看不到丝毫表情的脸上忽然出现很浓烈的鄙夷:“你所谓的金狼兵,在我眼中不外如是!”
“给你一万金狼兵!”冒顿冷着眼:“如果不愿意帅军突围……”他指了一下已经伏尸当场的左大当户:“这就是下场!”
右日逐王已经驱马从冒顿身边狂冲而过,他大声怒吼着,不知道是在发泄心中的悲愤,还是为这不公的世道愤恨。
为什么自己等人帮助冒顿夺取单于之位,结果到头来,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这难道就是昆仑神对于自己的惩罚吗?
相对于右日逐王的疯狂,白羊王显得很平静,他说:“金狼兵是单于账下最为精锐的士兵,但我很奇怪,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们统帅金狼兵进攻。
而不是你自己统帅金狼兵进攻?”
冒顿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但是联想到这位白羊王在匈奴之中素来有智慧化身的美誉,便就释然了:
“你既然已经想到这个问题,那为何不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白羊王冷笑:“此一战,想要攻破秦人蓄谋已久的土墙,越过那深深地壕沟,不管是谁进攻,都会损失惨重。
如果是你大单于亲自率领金狼兵进攻,今日你让金狼兵用尸体填满壕沟,这才越过秦人的防线。
那来日的时候,你大单于又怎么面对那些忠心耿耿的金狼兵?
可你现在让我们统帅金狼兵,那就不一样了,等到你真正杀出重围的时候,你可以说我们统帅金狼兵作战不利,这才导致金狼兵损失惨重。
等到那个时候,把我们提出来砍掉,你不仅做到了在草原上只手遮天,而且金狼兵也将会对你更加忠心。”
冒顿看不到任何表情变化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了一些意外之色,但随即他这意外之色便全然变成了不屑:
“你有的选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血战到底
“英布!给朕将右贤王的王旗斩掉!”山呼海啸的战场上,嬴胡亥横握陌刀,怒声叱咤着!
远处,右贤王王旗高高立了起来,这对于追着右贤王疯狂砍杀数日的大秦军卒而言,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英布爆喝一声:“儿郎们!跟随我来,胡尔汗这狗贼多日不敢路面,今日终于出现在战场上,我们怎么能放走他?”
在他身后,成片的月氏军疯狂的涌上前去,嬴胡亥勒住战马,李弃、涉间等将领急忙簇拥过来。
“陛下!歇一歇吧!”涉间喘着粗气说道:“从今天早上,您就已经领军冲杀了三次了!”
嬴胡亥也大着粗气,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诸多禁军,人人都跟血葫芦似得一个个披沥敌血,双目猩红,呼吸粗重,甚至于有的人握着兵器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那不是害怕,而是用力过度,肌肉都已经出现痉挛了。
“儿郎们,你们看呢?”嬴胡亥抖了一下手中的陌刀,驱马在军阵前走动着。
“陛下可在军阵后观战,看我等如何斩杀奴贼!”有禁军大声喝道。
“哈哈哈……”嬴胡亥仰天长啸,随即一扯缰绳,胯下血马人立而起,发出慑人的叫声来。
“朕如何能坐在后边观战!”嬴胡亥大喝一声:“来!再杀一个来回!
涉间传告三军将士,这一次,朕势必击破匈奴军,大军冲锋之际,军中无尊卑贵贱,我军中十数万将士看着,朕只要敢后退一步,任何人都可以拔剑将朕就地斩杀!”
热血的话语回荡在所有人耳边上,皇帝横起陌刀,欲要把天都刺穿般,雄壮的怒吼声随即回荡开来:
“杀!不破贼军,誓不折返!”
“追随皇帝,不破贼军,誓不折返!”
所有人齐声怒喝,宛如平地一声闷雷爆。
“杀!”
潮水一样涌动的大军呼啸直冲而去。
前方,英布杀得浑身是血,眼看着距离那匈奴右贤王的王旗不到百步距离,可勇猛如他,就是这百步距离,却生生被阻隔住!
他很想拿出昔日自己背马破阵,大0破月氏军的无敌姿态来。
可是在这里……
脚下堆积了一层有一层尸骸,却也只不过是向前推进了不到十步!
十步!
一步杀十人!
十步杀百人!
勇猛如英布,竟然也被匈奴人生生阻挡住了脚步!
“将军!”有人大声喝道。
英布冷喝一声,宛若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皇帝帅军冲杀进来了!”有人大声喝道。
英布心里一惊,方才回头往后边看去,身前那群疯子一样的匈奴军,顿时一股脑儿涌上前来。
“噗——”
英布胸口的护心镜被一口铁锤砸中,他怒极挥刀,密密麻麻的匈奴军群落中,不知道有多少挥动长柄刀的匈奴军,竟然生生架起一片刀幕!
愣是将英布这力劈泰山的一刀,生生挡住了!
“吼——”英布虎吼爆喝!
成片的匈奴军刀幕颤动,宛若是生生用战刀撑开一片椭圆形的扇子般。
这刀幕在英布刀下疯狂颤动着,就像是水波一样。
“啊——”
英布发狂般叱咤,成片的刀幕骤然往下一沉!
“啾啾啾——”
有战马的悲鸣声传出,赫然是那些匈奴军的战马承受不住这狂暴的交手力量,四肢马蹄子,都被生生压断了!
有一人胯下战马难以支撑力度,刀幕骤然一颤,朝着一个方向,像是墙壁倒塌一般倾颓过去。
英布横拖陌刀,可成片的刀幕骤然一转,竟然一口刀压着一口刀,生生把英布手中的陌刀卡死在了十数口长柄战刀中!
“秦贼!你杀我儿郎,我特意挑选军中猛士,组成这刀阵,就是为了杀你!受死吧!”
铜墙铁壁般的匈奴军阵中,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一手提长刀的匈奴大将呼啸而出,手中那大刀支取英布脑门而来!
“吼——”
英布虎吼震天,刀幕中火星四溅,那些死死压着英布战刀的匈奴猛士,已经有人开始被英布可怕的力量反震的吐血!
眼看着那大刀就要落在英布脑门上,斜刺里忽然冲出一骑,以无可阻挡的姿态骤然挥刀,直冲而上!
“谁敢杀朕军中大将!”
“铛——”
沉闷无比的声音回荡开来,两口大刀就在英布头顶不到半尺的地方撞击。
英布须发皆张,发髻瞬间散乱,或许当真有刀气激发,他披头散发,浑身是血!
“咔擦!”
陌刀折断!
英布反手抽出横刀,如猛虎下上姿态,纵身踩踏着马头往前一跃。
“咔咔咔——”
成片血光暴起,那困住他十数个匈奴高手,几乎是在瞬间就被他斩于刀下。
“斩将者!大秦英布是也!”英布立于成片刀幕之上,周围匈奴军中高手尽数折损。
就在距离他不到五丈开外的地方,嬴胡亥横刀马前,对面那人脸色铁青,正是右贤王胡尔汗麾下右大将。
“匈奴气数已尽!任尔等负隅顽抗,终究是冢中枯骨罢了!”嬴胡亥横刀一挥:“杀!”
“杀!”
英布就此步战,双手持横刀杀敌!
嬴胡亥想要驱马冲上前去,却无奈的发现战马到了这里,早就已经被叠加的像是小山一样的尸海阻挡。
这个时候,马背上反而不如下马更好。
“轰——”陌刀势大力沉,迎着匈奴人的不要命挤上前来的战马脖颈横扫而去。
只是瞬间,马血飞扬,马背上的骑士怒喝着,将手中的战矛挺此下来。
嬴胡亥人在下,又是踩踏着尸山仰面直冲,一抬头便看到至少十数口战矛斜斜刺来,他身子后仰,手中的大刀横扫而出。
只听得噗噗噗的声音,五六个匈奴军直接倒飞了出去。
可还不等嬴胡亥喘一口气,后边更多的匈奴军就涌上前来。
这简直就是在用人命阻挡秦人进击的脚步!
“来得好!今日朕大开杀戒,以杀扬威!”嬴胡亥翻转陌刀,率先掀翻一骑,那骑兵倒地,人马上千斤力气,直接把周围的骑兵都砸到在地。
还不等他们从地上爬起来的后,李弃、涉间等将骤然冲上前来,掌中陌刀横扫而出,成片血水迸溅。
一步杀百人!
大秦军阵再度往前推进一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匈奴军最后的威严
此等场景,真的是一寸山河一寸血!
秦军蜂拥向前,匈奴军死战不退!
此处战场彻底变成一个巨大的绞肉机。
“李弃、涉间,跟随朕压上前去!”嬴胡亥抖了一下陌刀上的血水,虎吼一声。
“杀!”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狰狞着怒吼向前。
匈奴军那边,照样给予最为刚烈的回应,成片成片的人不要命的涌上前来。
“噗!”
恐怖的战斗中,李弃率先被乱捅刺而来的战矛挑中肩头,只是一愣神的功夫,斜刺里蜂拥上来的匈奴军,就像是闻到了腐肉的蚂蚁般,疯狂的朝着李弃铺上前来。
战场上,每时每刻都有秦将和匈奴将领倒下,至于普通军卒,那更加不用多说,死的更多!
李弃惊恐万分,手中的横刀横扫而出,将一个匈奴军卒拦腰斩断后,就被下一个满脸狰狞怒吼着的匈奴军悍不畏死的涌上前来,抱住了陌刀。
李弃怒吼着直刺战刀出去,那人口中顿时喷出血水,可还不等他把战刀抽回来,更多的人涌上前来,死死地抓着长柄陌刀。
李弃惊恐不已,他在第一时间松开手,腰间的横刀骤然出鞘。
寒光闪烁,李弃连杀五人,可密密麻麻的匈奴军涌上前来,横刀直接被人扑上前来压住!
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轰——”
一边上,忽然一匹战马倒砸进了匈奴军阵中,英布魔神般的身躯骤然护住了李弃,刀光暴起的瞬间,那些拼命涌上前来的匈奴军近乎瞬间变成一片碎裂的血肉!
可还不等英布突击上前,又是成片的匈奴军冲上前来。
英布怪吼着挥刀,可手中的横刀都已经卷刃,砍在匈奴军身上,再也没有此前那等一往无前的快意,反而像是他手里提着一根铁棍,把眼前的匈奴军活生生砸的爆开!
“轰!”
刀光暴起,成片涌上前来的匈奴军,骤然被掀飞出去,浑身是血的皇帝双手握着陌刀冲杀上前来。
匈奴军如法炮制,想要学着此前对付李弃的办法对付嬴胡亥,三两个人涌上前来,双手抓住嬴胡亥的刀柄。
奈何嬴胡亥大刀一挥,瞬间就有五人被腰斩,伸手来抓刀柄的人,更是手腕折断,宛如被发狂的公牛角顶到了一样。
这完全就没法控制!
“换一口刀来!”英布趁机后退一步,大声喝道。
“将军借刀!”
后方,有人大声叱咤,一口陌刀骤然落在英布手中。
英布得陌刀在手,神威再现,他纵身上前,踩踏着尸山血海,和嬴胡亥并肩而立。
两人并肩杀敌,彼此之间感受到的压力骤然一松。
“陛下,这样不行!”英布粗重的喘气:“并非是将士们不用心杀敌,而是匈奴人抱着必死之心,我们往前一步,匈奴人也拼死往前一步。”
大刀大开大合,杀敌之间,两人还能勉强交流。
“确实不行。”嬴胡亥咬牙:“莫说军中在多出来一个武功如将军的人,就算是再多出一个和朕一样的人来,也足可以将匈奴军的军阵彻底撕开。
让他们想要用人命添补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蒙恬这个时候能赶过来就就好了!”
他此前下令,着令蒙恬帅军归附此处,一并攻击匈奴中军。
目前这等情形,山河寸寸血,无论是他还是英布,虽然勇武不凡,但竟然都被生生阻挡住。
英布咬牙道:“陛下!臣再冲一次!”
“朕与你并肩!”嬴胡亥断喝一声:“杀过去!斩了匈奴王!”
“杀!”
“杀!”
成片秦军在怒吼,匈奴军同样在怒吼。
嬴胡亥怒吼,和英布两人开道,秦军誓死追随,可等到他们向前推进不到十步之后,身后再也看不到半个秦军。
“陛下!”李弃和涉间两人几乎发狂了,可密密麻麻,像是蚂蚁一样匈奴军,生生拖住了两人的脚步。
至于其他的军卒,那不用多说,更是无法上前。
秦军照样拼命,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陛下!”英布血红着眼。
嬴胡亥怒喝道:“往前杀!今日纵便是死,朕也绝不后退一步,我大秦儿郎,死不旋踵!”
“死不旋踵!”
“死不旋踵!”
秦军爆发出战吼,和匈奴军同样如此,丝毫不示弱。
两边的军卒都已经杀红了眼,谁都明白,这些留下来的匈奴军,是为了阻挡住秦军的脚步。
而匈奴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在强攻王猛驻守的土墙。
一旦他们抵挡不住嬴胡亥率领的秦军,那就是前有狼后有虎,真正的进退维谷了。
不用多说,单单就冒顿单于率领的这一只匈奴,当真是要在草原上死绝了。
所以,为了种族能延续下去的匈奴军,竟然反而在绝境中,爆发出来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斩杀秦人皇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怒喝。
密密麻麻的匈奴军中,竟然抛洒出锁链来!
“铛铛铛——”
沉闷的声音回荡开来,嬴胡亥手中的陌刀,竟然被带有小钩的锁链给扯住了!
“陛下小心!”英布同样遭受了这样的待遇。
匈奴军那边,军卒疯狂的拉扯着锁链了,嬴胡亥一个趔趄,手中的陌刀都差点被扯飞!
“来!”嬴胡亥心头大惊,他怒吼一声:“刀锋相撞,斩断锁链!”
英布怒吼一声,双手扯着都已经被拉扯的有些变形的陌刀,和嬴胡亥手中的战刀撞击在了一起。
“铛铛铛——”
火星迸溅,锁链折断,匈奴军中成片的人影倒地不起,嬴胡亥暗道一声好机会!
他捉刀上前,割草般横扫而过,成片倒地不起的匈奴军,还没有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命归黄泉去了。
英布狞笑一声,眼下正是往前冲的好时机,可还不等君臣两人冲上前去,越发多的匈奴军将手中的锁链抛洒出来,落到了两人手中的陌刀上!
“呀!”英布怪吼一声,身子往后一斜,数十个匈奴军骤然发出怒吼,生生扯着他往那边滑了过去。
“再来!”嬴胡亥这边情况也差不多,他低吼一声,双手扯着陌刀,匈奴军阵中,数十人骤然发力,几乎扯的他们两人难以刀锋相撞!
“冲上前去,杀了他们!”
匈奴军阵中,有人大声吼道,一些手提弯刀的匈奴军血红着眼就冲上前来。
嬴胡亥狞笑一声:“这等杂鱼,也来送死的吗?”
他一压手中的陌刀,那些锁链铮铮作响,顿时就有五六人被锁链活生生绞死!
后方,李弃见嬴胡亥和英布受制于敌人,血红着眼怒吼起来,终于冲杀上前来。
涉间虽有心上前,但却被疯狂涌动过来的匈奴军拖住。
“陛下!臣来了!”李弃大吼一声,挥动陌刀重重劈砍下来,嬴胡亥也一样低吼一声,挥动陌刀,迎了上去。
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匈奴军中忽然冲出一员大将,不由分手,抬手一刀朝着李弃斩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破军
李弃惊恐之余,侧身想要避开,奈何已经太迟了!
“噗!”
大刀斩落,李弃握住陌刀的右手,竟然被直接斩断!
“受死吧!”匈奴大将狞笑一声,大刀回转,直接就要把李弃枭首!
嬴胡亥相救,却根本就来不及,英布咆哮着,像是被锁住的怒狮。
李弃失去右手,整个人愣在当场,浑然没有注意到那大刀已经朝着自己脑袋挥舞过来
甚至于他整个人被斩断手臂以后,短时间都还没有感觉到那股钻心的剧痛袭来。
“放肆!”便在这个时候,乱军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叱咤!
这声音天雷般震怒,一口大刀后发先至,瞬息就将匈奴武将的劈杀!
一个身披铁甲,浑身是血的猛将立在当场,他伸手将他匈奴武将的人头抓在手中,高高举起,朝着战场宣布自己的到来!
“大秦上将军蒙恬在此!谁敢造次!”
听到蒙恬的声音以后,疯狂进攻的匈奴军,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哈哈哈……”英布狂笑不止:“陛下,大将军杀到,你我君臣三人,破阵就在眼前!”
蒙恬看了一眼英布,他横扫陌刀,只听得“咔咔咔”的脆响声,嬴胡亥陌刀上的锁链尽数被斩断。
大刀再次挥舞而出,又是成片的锁链被斩断,英布顿时感到手中一松。
“陛下!臣护驾来迟,还请恕罪!”
嬴胡亥横起陌刀:“将军来的正是时候,你我君臣!”他看了一眼英布看,“并肩杀敌!”
“杀!”
蒙恬、英布两人齐齐怒吼。
嬴胡亥一把抓起断了一臂,脸色寡白的李弃,直接放在背上。
“陛下!陛下!”李弃咬牙道:“放下臣,臣还可以再战!”
这个时候,失去手臂的疼痛袭来,已经让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如果不是作为一个男人和战士的尊严,他此刻已经要嚎啕大哭,翻身惨叫起来。
“多嘴!”嬴胡亥撩起战裙来,咬着牙把战裙往李弃身上过了一圈,这才抓起陌刀,怒声喝道:
“杀!”
“杀!”
蒙恬一刀在前,匈奴军蜂拥上前来。嬴胡亥只看到成片的匈奴军对上蒙恬的时候,直接倒飞了出去。
这不是杀戮,这是碾压!
无比纯粹的碾压!
盏茶时间不到,向前推进二十步!
此等战力,令英布都变色。
“杀!”嬴胡亥叱咤,背着重伤的李弃,一头扎进匈奴人阵列中!
“杀!”
无数人在怒吼,咆哮的声音遮盖天地。
“咻咻咻!”
空气中,锁链破空的声音厉啸而来,匈奴人想要用此前对付英布和嬴胡亥的办法对付蒙恬。
蒙恬冷笑,单手高举陌刀,任由那些锁链落在陌刀上,兴奋无比的匈奴人看到蒙恬竟然如此大意,顿时齐声吼喝着,就要往后拉!
哪曾想蒙恬陡然爆发万钧神力,只听得一声闷哼,上百匈奴军顿时连人代马倒翻在地上!
“尔等蛮夷,也敢窥我大秦!今日,就让你们全部埋骨于此!”
蒙恬断喝,其声音几乎覆压整个战场。
他提刀上前,倒了一片的匈奴军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秦军涌上前来砍翻在地。
至此,秦军再进一百步,蒙恬单人一刀,直冲向前,伴随着刀光一撩,那迎风招展的匈奴右贤王大旗轰然倒地!
蒙恬一把抓起大旗,举在手中,高声怒喝:“大秦万胜!”
战场上,嬴胡亥和英布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自诩奋勇之辈,尤其是英布,军中早已有无敌之名。
今天见蒙恬上战场,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无敌!
匈奴军终于被杀得止住脚步!
在真正无敌的猛将面前,一切人数都是浮云。
“儿郎们,我乃是左贤王祁连,冒顿杀单于自立,你等现在不速度归顺与我,难道你们真的要谋乱到底吗?”
祁连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上,他大声喝道。
大阏氏也随即喊道:“冒顿杀单于自立,乃是我亲眼所见,儿郎们,你们难不成连我也要背叛吗?”
两军骤然停下,嬴胡亥横刀一挥:“让他们上前来!”
祁连和大阏氏母子两人赶紧冲上前来,站立在军阵前。
这个时候,匈奴军中随时都可能飞出暗箭,将两人射杀。
祁连大声道:“你们看好,我是左贤王祁连!这是我的母亲大阏氏,冒顿作乱自立,你们现在如果还认定自己是草原的雄鹰,就应该跟随我,去诛灭那个作乱的冒顿!”
蒙恬横刀立马,取来一口三石弓拿在手中,眼睛盯着前方。
只要右贤王胡尔汗干现身,他绝对有把握一箭射杀!
蒙恬一族时代都是秦国武将,弓马娴熟,战力超凡,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有意让左贤王祁连和大阏氏天兰儿出现在战场上,立在军前大声呼喝,则是阳谋。
嬴胡亥是真的不得不佩服这群匈奴人,在必死的境地下,却爆发出来了这样可怕的战力,生生阻挡住了秦军的脚步。
若继续强攻,秦军取胜那是必然,但就依照方才的情况来看,秦军损失只怕也是不小。
所以,招降成为了嬴胡亥最想尝试的办法。
匈奴军看到左贤王祁连出现在战场上以后,顿时骚乱一片,许多人麻木求死的脸上,转而露出了一些迷茫之色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是冒顿王子背叛了大单于,可为什么祁连王子却又会出现在秦人的军营中!”
“我愿意投降!别杀我!左贤王我愿意归顺你,长生天神在上!”
混乱的大军中,右贤王始终没有出现,终于开始出现了叛逃者。
一个匈奴武将率先冲出阵列来,嬴胡亥挥动陌刀,大军顿时让开一条道路来。
“但凡投降者,在大军阵前丢掉兵器,就可以走进我大秦军阵后方!”嬴胡亥雷声喝道。
那匈奴武将听到嬴胡亥的话以后,勒住缰绳愣在原地迟疑了一下。
祁连缓步走上前去:“放下你的武器,我身为匈奴左贤王,绝对会保证你的安全!”
那武将翻身下马,把身上的弯刀丢在地上,随即又把肩头上挎着的弓箭也丢在地上,他浑身发抖的走进秦军让开的道路中来。
祁连牵着那武将战马的辔头,在匈奴军阵前缓缓走了起来,他大声喝道:“现在不归顺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等到冒顿那个疯子,彻底将你们杀光?
我告诉你们,冒顿现在已经逃走了,他只是将你们所有人留在这里,当做替死鬼而已。
而我!
大匈奴头曼单于的儿子,左贤王祁连,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归顺我!”
祁连翻身上马,提着那匈奴武将留下来的弯刀,大声喝道:“归顺我!”
“归顺左贤王!”
终于,匈奴军阵中有怒吼的声音传来!
“归顺左贤王!”
“归顺左贤王!”
“……”
第一百八十章 诡异
“没有多少人了。”嬴胡亥叹了一口气,匈奴人被追杀这么些天,十万人能活下来的,连一半都不到。
其余的全部都死在了路上。
嬴胡亥回头看去,这条来的路上,纵横三百余里,全部都铺满了尸体。
至少有五六万匈奴人,永远地躺在这里。
两万多秦军,也永远的躺在这这片罪土上。
“招降!”嬴胡亥振臂一挥,这些匈奴军全部都是靠着一口气吊着,现在右贤王胡尔汗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这口气散了,所有的人也就彻底垮了。
成片成片的匈奴军跪倒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秦军开始上前去收缴兵器,祁连和大阏氏,则在第一时间奔向了嬴胡亥。
“臣幸不辱命,招降成功,还请吾皇检验!”
嬴胡亥颇为满意的点头:“很好,这事情做得不错,那朕问你,你想怎么处置这些匈奴人?”
祁连心理一颤,有哪里会不明白皇帝这是故意在试探自己。
“一切听凭陛下发落,是杀,还是留下,全在陛下一言裁决。”
“那便……全杀了?”嬴胡亥随口说道,祁连身躯一震,但却什么话都不敢多说,他拱手道:
“喏!此外,若陛下信任微臣的话, 微臣愿作为执行者!”
大阏氏跪在一边上,不敢说话,自己儿子身上发生的这种变化,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了。
“留着吧!”嬴胡亥有些轻蔑的一笑:“朕尚未将这些人已经彻底失去斗志的人看在眼中,祁连你下去清点人数!”
“喏!”祁连拱手退下,起来的时候后背早就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陛下!”蒙恬缓步走来,“右贤王没有出现在战场上,恐怕是直奔冒顿而去了。”
“必定是如此。”嬴胡亥沉吟了片刻,遂而道:“留下三万大军看守俘虏,其余的兵马,跟随朕穿过战场,追上去!”
“喏!”
诸将拱手领命。
嬴胡亥翻身下马,找到了被斩断一只手的李弃。
“陛下!”李弃咬牙坐了起来,他看着嬴胡亥,眼泪忍不住的流泪。
嬴胡亥拍拍他的肩膀:“男儿有泪不轻弹,何须做女人姿态?你和你兄长、还有老将军杨端和、苏角等人一并养伤。”
他回头指着那些跪在地上,等待招降的匈奴人:“帮着朕盯好了这些人。”
“陛下的意思?”李弃抹了一把眼泪,目中带着杀气,看这嬴胡亥。
“这些人现在还不能动,而且朕也没有杀掉的念头。”嬴胡亥道:“对于我秦人而言,每年都要在修长城这件事情上花费颇多。
但如果我们能用这些匈奴人来服徭役,民力就会得到很大的释放。
这些释放出来的民力,就可以用作其他用途,这样一来,我朝的国立就会得到飞快的提升。”
嬴胡亥看了一眼李弃有些痛苦弥漫的眼神,随即不再勉强他的大脑,便再度拍了拍李弃的肩膀:
“你只管在后边养伤,战斗的事情,就交给朕和蒙将军,你也看到大将军有多么勇武了,朕觉得往后的战斗,朕似乎都不用参加了,哈哈……”
李弃用剩下的一只手,做了一个拱手的动作:“陛下放心,臣一定盯好这些人!”
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并非是臣担心仁妃得宠,而是仁妃现在执掌两万大军,还请陛下深思熟虑,从古到今,尚未有过妇人掌兵的先例。”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颔首道:“言之有理,若朕开了妇人掌兵的先河,未免遗祸。
你代朕传召韩谈,让他执掌两万大军,我军所有受伤的将士们,必须不计一切代价救回来。
至于仁妃,让韩谈多个心眼看着点,别总把仁妃当做主子看待!”
“喏!”李弃心里一喜,皇帝说的用匈奴人代替大秦民夫做徭役,而使得大秦国力提升问题他听不懂,也想不明白。
但是趁着这个时候,自己向着皇帝进言,只要不是太过于离谱的东西,皇帝必定都会答应自己!
如此一来,仁妃的风头顿时就被压了下去。
嬴胡亥在马背上微微摇了摇头,李弃自以为聪明,可他却早就已经看穿李弃心中想的是什么。
伴随着秦帝国的强大,这样问题日后将会越来越突出。
只是一想到那样的场面,嬴胡亥不仅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反而还觉得有些好笑。
跳梁小丑非要在自己面前秀操作的话,那就全砍了。
大秦帝国的盛世,只需要一群听话的人来缔造,至于那些小心思玩得太多的人,只有掉脑袋一条路。
“陛下!陛下!”祁连驱马追赶了上来:“让小臣跟随陛下一同前去吧,或许关键时候,还可以如今天这般,为陛下分忧解难。”
嬴胡亥眯眼一笑:“那就跟上来,朕此前说过,若是可以将匈奴招降过来,册封你为单于,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人不敢!”祁连拱手道:“征服匈奴军,都是陛下和诸位将军的功劳,小人之不过是跟在一边上,耍了下嘴皮子而已。
若是没有此前诸位将军和陛下帅军血战,打到右贤王胡尔汗都不敢露头,这招降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如此顺利?”
“你倒是识相。”嬴胡亥颔首道:“上马,我等即刻便要出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这时候,战场远处传来了一阵雄壮的战歌声。
嬴胡亥抬起头来,朝着远处看去,有骑兵飞驰过来,向着嬴胡亥禀告道:
“陛下,是仁妃娘娘领着后军的军卒们,恭贺陛下击溃匈奴中军!”
嬴胡亥点了点头,振臂一挥:“出发!”
“出发!”
“出发!”
……
冒顿大营!
“大单于您叫属下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贺岸大步走进军帐中,看着上座一脸沉思冒顿,微微拱了拱手。
冒顿表情似乎是有些迟疑的看着贺岸。
“右日逐王和白羊王,还有左右大都尉领兵的事情,都已经布置好了吗?”
贺岸拱手道:“都已经布置好了,白羊王领军一万,右日逐王领军五千,左右大都尉,各自领军五千。
我们所有的金狼兵,还剩下五千人。”
冒顿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眼角微微一凝:“很好,既然是这样,那我们……”
他看向身边的金狼兵统帅贺岸:“是不是该上路了?”
“确实已经到了上路的时候。”寒风中,似有人来。
贺岸扭头看去,右贤王胡尔汗巍峨的背影缓缓从妖冶的火光中走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地狱中仰望天堂
大秦长城军!
王猛急得满头大汗:“去向着白起将军通报的骑兵发出去几波?有回应了吗?”
“启禀将军,暂时还没有!”部将王宇急匆匆的走上前来,随即低声道:“将军,尉先生从王奋那边过来了,他说有紧要事情和你密谈。”
“哎呀呀!这都什么时候,匈奴人呢就在百里开外的地方集结起来,你说这个时候你还让我过去说有要紧的事情,你就不能过来说吗?”
王猛嘴上这样说着,但却小跑着催促起来王宇:“快点带路!”
王宇闷着头,领着王猛来到了一边搭建的帐篷外,里边传出来呲溜呲溜的声音。
尉先生正坐在里边靠着火,端着一碗浇了肉汤的饭,吃的正是香甜。
“你这么着急?麾下的兵马肯定更加着急,身为一军主将,总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不等王猛说话,尉先生就已经抢着说道。
王猛这时候才注意到,尉先生案桌边上,摆放着一堆堆放整齐的骨头……
“你还真是有闲心!”王猛无奈的说:“我的先生啊,你就不能发发慈悲,救救我?
现在匈奴军就在百里开外,随时都可能对我军发动进攻,你这么慢条斯理的吃饭就算了。
你还有心思把骨头堆成一小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了。”
“你怕什么?”尉先生反问了一句:“我已经探查清楚,匈奴军的主力在王奋驻守的那一段,你这边最多就来几千人围攻而已。
陛下亲自率领数十万大军就在后边围追堵截。
你这要是连几天时间都撑不住的话,干脆现在就抹脖子算了,以免等到将来战败,祸及家人!”
“听听!听听!”王猛气的拍桌子打板凳:“这是人说的话吗?这是人说的吗?”
尉先生轻笑了一声:“我要看战功本!给不给?”
王猛乐呵乐呵的说:“先生这是想什么呢?难道你之前出谋划策,我都没有记上吗?”
“给我看,不给我看马上拔刀自刎!”尉先生竟然反手抽出一口秦剑来,压在自己脖子上。
王猛乐呵一席傲,本来很紧张的,但现在却笑道:“先生这是喝酒喝糊涂了吗?你手里拿着的是剑,又怎么会是刀呢?”
尉先生狞笑一声:“不管是刀还是剑,只要往我脖子上拉一下,我绝对会死的不能再死!”
说着,他轻轻地压了一下,血水骤然流淌下来。
王猛瞪眼怒吼道:“你他娘疯了!”
“给不给!”尉先生咬牙道:“我数到三,你不给我,我马上拔剑自刎,也休想我这一次还能帮你出谋划策,守住土墙防线!
此处重中之重!
你可要想好了!
如果匈奴单于从这边杀过去,到时候不仅你要受到牵连,你的家人都要因为你的战败而株连!”
“你!”王猛气得发抖,“战功本都是写在竹简上的,我怎么可能带在身上?”
尉先生瞪了一眼王宇,王宇早就已经被这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 看到素来平和的军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急忙点头道:
“我去!我这就去拿!军师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做傻事!”
待的王宇退出去以后,尉先生终于把架在脖颈上秦剑放了下来,他看着王猛冷笑一声,从衣袖中中取出一卷白色的纱布,裹在了脖子上。
这似是早就预谋好了一样。
王猛看着这一幕,呼吸几乎都停顿下来了,他气狠狠的说:“我真想用你手中的纱布勒死你!”
“当年尉繚出逃秦国,我因为罪责沦落边疆,那时候将军还是一个伍长吧!”
王猛愣了一下,他眼睛里像是有光,警觉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尉先生看了一眼王猛,继续道:“后来,将军因为战功擢升为屯长,统帅我等五十人。
因为焚烧韩国军粮有功,直接擢升为二五百人主,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一直是将军身边的幕僚。
将军上阵杀敌自然是没得说,绝对的一把好手,这么些年过去了,我都挺佩服将军的。”
尉先生端起热汤来,喝了一口,又缓缓道:“再后来,灭韩之战中,将军帅军趁着天降暴雨,掘开河堤,水淹韩军万余人,于是名声大噪,年不过二十的你,一下子就成为大秦中年岁最小的将军。
王猛的脸色极度不自然,他说:“那个时候,我才十七岁,我谎报年龄,说自己二十一岁。”
“再后来,天下一统,将军跟随上将军蒙恬驻守边境,时间一晃,竟然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尉先生继续说道:“但将军在北边,依旧立下不少功劳,所有这一次,协助皇帝和白起将军修筑狼山防线的任务,上将军王离认真挑选,最后选到了将军。
那都是因为将军平素里做事情都极为稳妥。”
王猛的脸色骤然变得雪白一片,他惊恐的看着尉先生:“你真的要离开我?”
“不是离开你。”尉繚摇头道:“当年我出计谋火烧韩军粮草,我算出天降大雨,让你提前准备锄头掘开河堤,随后我跟随你背上长城,多次阻挡匈奴越边。
这些战功你想想看,要是都算在我身上,我现在或许不只是一个武将的幕僚。
我这样的人,应该出将入相,立于庙堂之上,俯瞰天下众生。
但,就是因为当年你在边境救我一命,所以这些年以来,我一直默默无闻的帮助着你。
但这一次不一样!”
尉先生看着已经面无血色的王猛道:“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你还记得蒙奚吗?”尉先生道:“那个自称一定要找到蒙奚的月氏女人,她在狼山口军寨里边的一个山洞里边,找到了已经被烟熏火燎成焦炭的蒙奚。
但是,蒙奚没有死,那个女人把蒙奚救活了。”
尉先生很轻的叹了一口气:“我是昨天去巡视王胜军中的时候,半路上遇到那个女人用一匹马拖着蒙奚,他们要去军营中报到。”
尉先生道:“老兄弟,我承认我羡慕了,我这辈子死过好几次,但这一次,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女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三百里防线
王猛脸上露出干瘪的笑容,就像是面皮上被马蜂叮咬到了一样,抽筋似的惊怕一笑,然后看了一眼尉先生,面皮上又露出干瘪恳求的眼神来。
“我不可能一直都在军中带着,欠你的恩情,都已经还完了。”尉先生语气里带着愧疚。
王猛摇摇头,站起身来,嘴里碎碎念般说着:“没事的……没事的。”
“将军,战功本来了!”王宇快步冲了进来。
“不用了看了,将军已经和我说过,战功都记上了。”尉先生的声音从大帐中传出来,声音里带前所未有的轻松。
王宇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将军,感觉手里的战功本似乎有些烫手,军师到底和将军怎么了?
按照老军们的说法,军师和将军不一直都是生死之交吗?
王宇迟疑着,军帐中却再度传出来了军师的声音:“王将军,日后我归于咸阳,打算在城门外开一家茶铺,若是将军和兄弟们路过,可免费来喝茶。”
王宇愣了愣,感觉这话有些沉重,他拱了拱手:“谢过军师,那这战功本?”
“你拿回去 还给将军,告诉他上将军韩信将会全面接管整个防线。”
“喏!”王宇拱手退下。
大帐中,再度陷入到了寂静中,只是时不时传来尉先生喝水的啊哈声音。
王宇快步朝着将军追了去,却猛然发现一彪人马不知从什么地方快速冲了过来。
为首的那武将从未见过,可周围却簇拥着一大群看甲胄,就知道身份不低的武夫们。
“军中主将王猛何在?”一声断喝传来。
前头的王猛止住脚步,抬起头来拱手道:“本将就是王猛,不知兄弟是从哪里过来的?”
那群武夫里边,有一个年轻的武将驱马走了出来,他翻身下马,伸手后就有一个将军跟着,取出一份令书来,递给王猛。
“本将韩信,受命于皇帝陛下,前来接管整个防线,将军请验明正身!”
韩信一挥手,身后又有一人走出来,取出他的帅印,双手呈给王猛查看。
王猛看完令书,看了一眼帅印,这才拱手拜道:“末将王猛,拜见上将军,我军目前防线三百里,属下已经让二十万民夫全部装备军械,随时都可参战。
至于三百里防线之上的兵力部署,则分为三段,百里防线上,分别戍守八万之众。
无论匈奴军从什么的地方突围,我军都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增员防守!”
韩信颇为赞许的点头:“做的不错,本将这次率先帅军抵达防线上,共计十万军,再加上你手底下原本的五万和二十万民夫,大军人数就已经达到了三十五万。
至于兵力分配,依旧采用你的办法,以此防止匈奴军声东击西的突围。”
“喏!”王猛急忙拱手。
韩信这边已经翻身上马,他忽然看了一眼王猛:“王将军,壕沟边上开挖的陷马坑,是你想的办法吗?”
王猛心里想着尉先生的隐退之心,面上忍不住干笑一声,但还不等他说话,韩信就已经笑着说道:
“这办法颇为巧妙,本将迎战月氏人的时候曾经用过,但不曾想帅军过来的时候,倒是因为你开外的这些陷马坑,把本将也坑了一把,本将只有让军中将士步行,解下甲胄铺在地上,这才争取到了短时间通过那段陷马坑。”
韩信看着王猛有些干笑的脸盘,微笑起来:“本将并无责怪之意,倒是好奇你是否在这一条纵横三百里的壕沟前头,都开挖过这样的土坑?”
王猛心想,这事情都是尉先生做的,我却还当真不知有多少……
“启禀上将军,我家将军着令小人开挖的土坑,纵横三百里的土墙壕沟边上,都有开挖这样的土坑。
至于朝着西北边,也就是白起将军防守的那片草原上,在土墙壕沟修筑成了以后。
我家将军拨给小人十万民夫,一共挖了整整十天,那边的草原上方圆数百里,全是土坑。
等到匈奴人强攻土墙不下之后,他们必定往西北方向去突围,可那边的草原上全是土坑。
匈奴人除非插翅上天,否则的话,他们定然会被我军追上去。”
云淡风轻的声音传来,韩信忍不住扭头看去,只见得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正含笑着走来,立在自己马前拱手一拜:
“小人乃是王将军幕僚,拜见上将军!”
韩信看了一眼王猛,眼里含着些,笑意:“这事情做的不错。”
随后,他拨转马头,领着身边的一大群将军驱马而去。
尉先生道:“此一战过后,我就走。”
王猛摇头:“大大小小的战斗,所有赏赐,我从没有……”
“我当然知道,你一直都信守自己的承诺,用这些财物来养活那些战死兄弟们的家人。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身而为人,难道不应该自己养活自己吗?”
王猛叹了一口气:“先生,你变了。”
尉先生只是冷笑一声:“人,不会一尘不变。”
……
匈奴大营!
白羊王急匆匆的驱马来到了冒顿单于大帐外,却被守在外边的军卒挡住。
“大单于下令,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谁都不见!”
白羊王咬牙道:“我匈奴现在困于此地,还有什么事情不是特别要紧,关乎生死的?”
单于侍卫互相看了看,冷着脸摇头:“没有大单于的命令,我们确实是不能放行,还请白羊王息怒。”
“那你们就去通报,说我亲自率领斥候,前往秦人修筑的壕沟外边探查,发现秦人在壕沟前头,开挖人头大小的土坑,正好能把马腿先落下去,明天攻打的时候,士兵行走不便!”
“大单于已经知道了。”那单于侍卫摇头道:“所以才让诸王率领最为精锐的金狼兵前去攻打,到时候我们举着盾往前走,秦人的弓弩再怎么厉害,我们也一样可以走到壕沟底下。”
“你以为秦人都是死人吗?他睁着眼睛,看着我们举着盾走到壕沟底下?”
白羊王心中的怒火简直难以压制:“秦人的投石机,远远地就能将我们的盾阵砸得粉碎!让开,我要去见单于!”
“不行!”十来个侍卫围在一起,弯刀都抽了出来,大有一言不合,就将白羊王砍死在当场的架势。
“好!好!好!”白羊王气得不起:“想当初,你们这样的角色和我敢这样说,下一刻我就让你们身首异处!”
单于侍卫竟然也冷笑着说:“白羊王也说了,那是想当初,现在可不是当初,而是眼下了!”
“报——我军发现秦军先锋部队,出现在距离我军不到五十里开外的地方扎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秦一个普通将领
一声通报响彻寂静的匈奴军营,飞快奔驰的马队擂动大地而来。
白羊王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的眼里,猛然露出惊恐之色,他大声叱喝着停下来的斥候军:
“右贤王大军呢?他们不是在后边挡住秦人的进攻?”
那满脸灰尘的斥候看了一眼白羊王,急忙拱手道:“小人不知!”他转身拱手拜道:“还请禀告大单于,秦军在距离我军营地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扎营!”
此前那很是强硬的单于侍卫这才显露出来些慌张之色,转身朝着王帐里边跑了进去。
白羊王想要趁机进去,却被人挡住,这让他更是恼火。
没多大功夫以后,那单于侍卫一脸焦急之色的跑了出来,他看着白羊王道:“大单于下令,所有兵马,现在发起突围,等不到明天了!”
白羊王懊恼不已,却只有骂骂咧咧的翻身上马而去。
很快,匈奴军大营火光冲天,放眼看去、天辽地阔的原野上,远远地看去,就像是黑夜中有一片岩浆铺满漆黑的地平线滚滚而来。
“准备防御,匈奴人来了!”高大的土墙上修筑有数丈高的瞭望台,上头秦军疯狂的敲打着手中的锣鼓。
“铛铛铛——”
黑夜中,声音极为刺耳,但只是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后,整个土墙上,全部都沾满了秦军。
从漆黑如墨的夜空俯视下去,就能发现整片天幕下,两片赤红的火焰地毯中间,留下了一片漆黑如墨的空段。
“准备万弩齐射!”瞭望台上,王猛部将王奋满脸冷汗,大声的呼喊,似乎能将他心中的恐惧发泄出来。
“快点去禀告上将军韩信,匈奴军从我军驻守的这一段土墙突围!”
战场上,主将心里虽然很害怕,但将士们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自己身后密密麻麻,跟火焰地毯似得,朝着黑暗尽头延伸出去的大军,顿时心中的紧张消散许多。
“将军!弓弩兵就位,什么时候发射?”有武将立在马背上,大声喊叫着。
王奋抬起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似乎是军士挖的土坑起作用了,原本还像是岩浆吞没大地、急速前行的匈奴军,速度骤然放满了下来。
“飞矢问路!”
王奋振臂一挥。
话音刚刚落下,他就看到自己头顶飞过一排零星的火线,这火线在这漆黑入墨的夜空下看来,就像是流行从天空坠落下来的时候,拖着的长长尾巴。
很是美丽,但却充满了杀机!
“轰!”
第一排问路的飞矢狠狠地插在草地上,跳动的火星已经完全将秦军蹶张弩的射程勾勒而出。
匈奴军缓慢地推进,距离那一排整齐的零星火光还有很远的距离。
王奋把腰间的酒壶解了下来,仰头灌酒,烈酒入口,他终于感到浑身上下紧绷的肌体有些放松下来。
“到底是有些害怕啊!”王奋心中暗自想到:“原本以为自己独自统帅十多万人作战,面对敌人的时候,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想法,不曾想我此刻竟然只想缩在后边……“
王奋眯着眼睛看去,前方只能看到黑压压的匈奴军阵,像是乌龟一样往前推进。
“盾阵?”王奋有些意外,因为这东西……匈奴军中,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啊!
这一直都是秦军在玩这东西。
“投石机!投石机!”王奋大声喝道:“箭阵散开,其中混杂投石机,马上按照韩将军吩咐下来的军阵列队!
蹶张弩箭阵中,混入投石机!快点!匈奴人竟然用盾阵了!”
“咵咵咵——”
秦军奔走的脚步声回荡在草原上,投石机直接被人抬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王奋猛然感觉那无鬼一样前行的盾阵,推进的速度,似乎变快了!
不好!
匈奴人使诈!
一开始就用很慢的速度往前推进,但现在却陡然加快了速度,这就是要让自己措手不及啊!
“第一轮万箭齐射!”王奋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
后方,数不清的蹶张弩勇士猛然往后一开,双脚开弓,一边上的辅兵在蹶张弩上安装箭矢。
伴随着马背上武将的一声怒喝“放箭!”
“轰”的一声,漆黑的夜幕瞬间被无数火箭照亮。
这一瞬,无数火箭腾空而去,异常美丽,像是无数流光火雨飞舞。
那凄厉无比的破空声,箭头上火焰急速和空气摩擦的声音,瞬间将这夜空衬托的更加沉闷悲壮。
“轰!”
匈奴军盾阵上方,就像是天火降临人间一样,无数燃烧着火焰的箭矢,狠狠地砸在匈奴军的盾牌上!
他们的盾阵和真正的乌龟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匈奴人和秦军多次交战,看了太多秦人的盾阵,现在模仿起来秦军的盾阵,竟然做的有模有样,似是得到了精髓。
一轮可怕的火雨之下,匈奴军盾牌上边腾飞起来无数火星子,那些燃烧着,尚未熄灭的箭矢,并不足以烧盾牌烫手,令匈奴军无发抓住盾牌!
“投石机好了吗?”王奋紧张的朝着后方大声怒吼着,可却没有回应。
没有回应,那自然是没有准备好。
负责投石机的武将满脸冷汗,他大声催促着军卒快点把投石机笨重的基座摆好。
“第二轮!”王奋咬牙,哪怕万箭齐发对于盾阵没有多少杀伤力,但这个时候满天飞舞的火箭,却是稳住军心最好的办法。
他猛然想起这番话,似乎是军师说的,只是……军师和将军呢?怎么还没有来?
还有上将军韩信,他……他怎么也没有来?
越想越急,王奋忍不住又猛灌酒,他咬着牙吼喝道:“投石机好了吗!”
伴随着第二轮万箭齐射之后,那期待许久的声音终于回荡起来:“将军,投石机准备就绪!”
“马上抛掷金汁罐子!”
没有回应,王奋猛然转过头去,怒吼道:“负责投石机人拖上前来,斩了祭旗!本将亲自指挥投石机!”
“将军!将军饶命!金汁还没有熬煮呢,现在还只能投掷石弹!”惊恐的声音从一片马队中传来,那负责投石机的武将被拖上前来,按在瞭望台下!
王奋一听,暗自咬牙,是啊,金汁要战斗开始,才能熬煮,自己这是什么了?
“那就给本将马上去做,别怪本将不给你机会,你要再拖三拉四,本将就把你丢金汁锅里煮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合围残贼
武将千恩万谢的后退下去,随后,像是山崩一样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在秦军阵列中传开。
那是石弹被抛射出去。
“轰轰轰!”
匈奴军盾牌被砸碎的声音到处都是,躲在坚硬盾牌下的匈奴军惨叫着,骤然散开。
可迎接他们的,则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哗啦啦——”
成片的匈奴军倒在箭雨之下,密密麻麻的尸体几乎瞬间就铺满了整个战场。
王奋双手抓着瞭望台的扶手,紧张无比的看着战场,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为别的,只因为军士此前开挖的那些土坑,原本是可以将匈奴军前行的速度拖得很慢。
可现在匈奴军被石弹成片砸中,散开以后就被从天而降的箭雨射杀一大片。
这些尸体倒地以后,混杂着散落一地的盾牌,瞬间就把这些土坑填上了!
“坏了!”王奋心里有感觉害怕起来,双手手心里不自觉的冒出冷汗来。
后方的箭阵没有得到王奋的军令,顿时停了下来,投石机阵列边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开始支起大锅来,倒水生火,忙得不亦乐乎!
“匈奴退兵了!”王奋盯着前方看着,猛然松了一口气,他转头朝着后方大声喝道!
刹那间,整个战场上全部都是秦军欢呼的声音。
“加速熬煮金汁!”王奋继续下令,他爬在瞭望台上,大声朝着下边的亲兵吼道:
“去向着上将军禀告军情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上将军说让将军一切遵从他的计划行事,匈奴军就休想越过土墙半步!”
王奋闻言,顿时感觉尿急,他知道这不是真的尿急,而是自己心里害怕,才会想着撒尿。
“知道了!”王奋很明白一点,自己心里不管怕成什么样,但千万不能表现出来, 一旦自己表现出来害怕,那手底下的士兵就会乱起来。
他又想到,这也是军师说的。
王奋心想,军师要是能在这个时候和自己一起站在瞭望台上,那该多好?
“或许,军师现在正在和将军一起阻击匈奴人呢!”王奋的目光朝着远处看去。
因为秦军防线太长的缘故,所以匈奴人的军阵跨度很长,他站在瞭望台上朝着左右两边看去,感觉三百里的土墙外边,几乎全部都是匈奴人。
当然,他的目光怎么都不可能看出三百里,这只是匈奴人太多,他自己心中这样想着。
“告诉兄弟们,匈奴人已经是冢中枯骨,皇帝领着数十万大军就在后边,我们拖住一两日,皇帝就会亲自率领大军杀到匈奴军屁股后边,等到那个时候,匈奴军就完蛋了!”
瞭望台下的亲兵大声喊叫着,把王奋的话传遍了整个战场。
王奋抬起头来,他呼吸着有些灼热和烟尘味道的空气,总觉得自己先前指挥大军击退匈奴人的第一次攻击,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没曾想,我王奋这样的小人物,竟然也有一日,能指挥十多万大军作战!”
心中那自豪感油然而生的同时,王奋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腰间的战剑,他又忍不住在心中笑话自己,此前竟然紧张到都忘记拔出剑来指挥大军的地步,只是站在瞭望台上呼喊大叫。
他下意识地朝着身后的大军看了一眼,双脚开蹶张弩的士兵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有多少。
投石机边上的火堆倒是很明显,但投石机阵列,也依旧向着他的视线之外蔓延而出。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指挥了整整一百里范围的战斗!
这时候,匈奴军的盾阵再一次往前推进,王奋沉稳的拔出剑来,向前一划,似乎是能跟着这十数丈的距离,宛若神仙一般,一剑劈开匈奴军的盾阵!
“全军准备,投石机准备抛射,匈奴军第二轮进攻来了!”
在他伸手,大吼的声音传来:“投石机准备就绪,金汁熬煮沸腾,下一次就可以使用!”
“箭阵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发射!”
……
嬴胡亥站在长满了青草的土丘上,他看着天边那像是火烧云一样奇观,那是秦军正在和匈奴军血战。
皇帝的一双眼睛里变带着沉思之色,但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蒙恬、英布,你二人即刻率领大军强攻匈奴军,绝对不能让匈奴军攻破土墙,朕……”
嬴胡亥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蒙恬,这才沉稳的说道:“朕就坐镇中军,静候你二人的好消息!”
英布和蒙恬两人大喜望外,皇帝不上战场,两人格外放心,否则的话,皇帝上战场,那军中不知道多少将士们的心都是提到嗓子眼儿,随时都会蹦出来一样。
“臣领命!”
两人拱手喝道,随即拨转马头,直奔大营而去。
嬴胡亥眯着眼看了看,随即又道:“传令下去,大军营地向前推进四十里,朕要把大营安置在匈奴军的辕门外!”
“得令!”
董翳拱手飞骑而去。
嬴胡亥目光摇摇看去,不过多大的一会儿时间,整个大地猛烈地颤动起来,蒙恬和英布两人率领大军倾巢而出,直铺匈奴军营地而去。
一彪人马斜刺里直奔皇帝所在的土丘而来,为首的艺人不是别人,正是祁连。
祁连驱马来到嬴胡亥身侧,随即翻身下马,拱手道:“启奏陛下,臣请求跟随蒙恬将军一同前往,头曼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前有土墙壕沟阻挡匈奴军,后又陛下亲率大军斩杀而来,匈奴军已经是必死的局面。
臣认为,这是最好的劝降时机!”
嬴胡亥朝着马队里边看了看,这才问道:“天兰儿不跟随你一起去吗?”
祁连拱手道:“臣听闻大秦以孝治国,故而臣不忍母亲跟随臣一起冒险上战场,还请陛下准许臣之母亲在后方歇息。
臣此前为左贤王,必定可以再度为陛下劝降成功!”
“学到倒挺快。”嬴胡亥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朕给你一万月氏军,你即刻前往月氏军中点兵,能劝降多少匈奴人,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祁连喜出望外,皇帝能给自己统帅更多的兵马,那就是信任的表现!
“臣!定然不辜负陛下天恩!”
看着祁连驱马奔走如飞的样子,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却也自语了一句: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都已经知道所有招降的匈奴人都将充作我大秦奴隶,竟然还这么卖力?
人啊,贪生怕死到了一定的境界,真的是无敌了!
“走!去月氏军营,朕想和月氏王聊两句!”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两种选择
“报——陛下!”一队骑兵呼啸而来,“匈奴大祭司前去劝降左谷蠡王残部失败,被乱箭射死!”
嬴胡亥吃了一惊,看着来人道:“消息可靠吗?”
“可靠!”那斥候拱手道:“只有十来骑月氏残部逃了回来,按照他们所说,左谷蠡王残部已经朝着贺兰山反向逃窜而去。”
“这倒是太令人意外了。”嬴胡亥翻身下马:“无妨,终究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你们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天兰儿,至于祁连,也一并差人去告诉,如果他这个时候不愿意领兵招降匈奴人,朕自然有也不会勉强。”
“喏!”斥候军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月氏王王帐中,这位昔日养尊处优的草原王者,现在却也只能龟缩在炉子边上靠着火。
帐篷里边有着非常浓郁的草药味儿,按照军医的说法,康河西后背上大半的血肉都已经被狼牙棒砸碎,骨头都断掉了三四根,甚至于脊椎骨上,都出现了裂纹,能活下来都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至于留下残疾,那是一定会有的。
月氏王看着昏睡的小儿子,叹了一口气,这是上天要惩罚月氏啊。
皇帝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月氏王的帐篷中。
月氏王有些害怕,急忙起身行礼,他在秦人军帐中做俘虏的这些日子里边,倒也是明白过来,秦人皇帝身份无比尊崇,同样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秦人的礼节远比月氏人更多。
“免礼!”皇帝缓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康河西,这才看着有些害怕的月氏王,缓缓道:
“这么说,他还没有醒过来?”
“我们从大军左翼过来的时候,路上他醒过来了几次,这个时候还在发烧,军医说只要烧退下去了,那就应该没事了。
但军医也说,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把脑子烧坏了。”
嬴胡亥伸手摸了一下康河西的额头,顿时愕然不已,按照他对于前一世记忆的理解来看,这家伙现在的体温绝对在四十度往上走。
“你试试用凉水冷敷。”嬴胡亥说着,自一边上撕扯下一块康河西的衣袖来,做了一个示范。
“这样可以稍微保护他的脑子不受损害。”
月氏王有些不解,但是目中却已经露出感激之色来了。
“小王斗胆一问,大皇帝陛下,想要怎么处置我们月氏人。”
嬴胡亥道:“匈奴完蛋就在朝夕,朕过来,也正是想和你商量这件事情。”
“还请皇帝陛下念在我月氏温顺归降的份上,留一条活路!”月氏王仆伏在嬴胡亥脚边上。
嬴胡亥道:“如果朕现在绕过了你们,等到将来的时候,你们月氏会不会生出谋逆之心?”
月氏王惊恐万分的抬头:“我月氏人绝对不敢对大秦生出谋逆之心来!”
“将来的事情,现在怎么能说的准?”嬴胡亥轻笑一声:“两条路,你好找草原上所有的月氏人来前往昭武城受降,成为我大秦奴隶,三代人之后,可以享有和我大秦子民同样的身份。”
月氏王表情变得郁结起来,按照皇帝的说法,三代人……就算是按照四十岁一代人来计算,那也是一百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啊。
等到那个时候,月氏这个部落这个种族,早就已经被秦人彻底同化,哪里还有什么月氏人?
月氏王面色苍白着问道:“那……那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个?”嬴胡亥似乎早就知道月氏王会这样问一样:“第二个,朕的上将军李信,现在帅军驻扎在昭武城,他在好些天之前,就已经请求朕,让朕下令将月氏所有族人集聚在一起,但凡是身高超过车轮的,一律斩首!”
“剩下的孩童全部阉割,剩下的女人,全部归属于我大秦将士,成为我大秦将士的妻妾,日后生下的孩儿,自然就是我大秦之人。”
嬴胡亥笑眯眯的看着脸色寡白无比的月氏王:“朕以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我大秦虽然修筑有长城,但是边关数郡之中,你们月氏人和匈奴人,想要南下,根本就是不能阻挡的事情。
朕甚至计算过,你们月氏人越过黄河上游地段,到达朕的上林苑,快马飞驰的情况下,只需两三两日就能抵达。
这样危险的一股力量,朕当然不会容许你们存留于世间。”
月氏王寡白着脸,一双眼睛因为害怕,反而变得充满了狰狞的韵味。
“我月氏儿郎,若是全部都成为了大秦的奴隶,那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后代能活到三代之后。”
“朕自然会给你月氏人选择的机会。”嬴胡亥说道:“所有月氏女人,可以选择成为我大秦将士的妻妾,也可以选择和已经成为奴隶的月氏男子婚配,那么自然她们也就成为了奴隶。”
“陛下对于人心,已经揣摩到了极致。”月氏王叹息着说:“那些平素里为了一只肥羊,就能脱裤子的妇人,又怎么可能和我月氏男儿甘苦与共?”
嬴胡亥把搭了一下柴火,脸上的笑容里难以掩饰的轻蔑:“这只不过是因为往常时候,你们月氏男子,从来就没有把月氏女人当做一回事而已。
所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月氏女人都不会选择和月氏男子甘苦与共。”
嬴胡亥摇头道:“在我们大秦不一样,尚且在数百年前,我华夏有一位先祖,唤作妇好。
她是周王后,她照样可以领兵作战,和我华夏人男子享用同样的身份地位。
哪怕是现而今,我大秦妇人也一样。”
嬴胡亥看着月氏王的眼睛:“你应该听说过匈奴人的祭天圣女成为了朕的女人吧。”
“听……听说过。”月氏王眼神里带着些空洞之色,因为他想了月氏也有一位大祭司,成为了皇帝的女人。
嬴胡亥道:“祭天圣女在此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龙城天赐湖边上,装模作样的侍奉鬼神。
但是到了我大秦,成为了朕的女人以后,就不一样了,她现在正率领两万大秦儿郎,救助我大秦受伤的将士们。
她虽然为一介妇人,但正因为她所做的事情,获得了我大秦将士们的拥戴。
那么,很自然,她所享受到的荣耀和尊严,并不比我大秦任何一个将军低多少。
那么很自然,等到将来,如果我大秦有难,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的生命来!”
三分真实,七分骗,方才说说话的最高境界。
月氏王越发觉得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实在是太失败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月氏人的灭亡,最后竟然全部落在了昔日最为看不起的女人身上!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月氏的命运
火盆中的火焰跳动着,这个时候,嬴胡亥眼角的余光看到仁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军帐外边。
他心里一喜,就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重新往火盆里边加柴火。
于是,皇帝那种低沉,却又充满了诱惑力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你们最大的失败就在于,永远都把女人看作生孩子的工具。”嬴胡亥幽幽说道,随即语调骤然变得嘲讽起来:
“甚至于,你们中很多人,都只是把女人当做泄欲的工具罢了。这才是你们身而为人,最大的悲哀。
女人!
是会生孩子,但女人并不是生来,就只为了生孩儿而存在的。”
这番话,不仅令月氏王陷入到了沉思中,甚至于军长内外,许多大秦将士们,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而在那大帐外,某一个美人眼中,泪水却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了。
嬴胡亥说:“现在只不过是因为我占据高处,说出这样的话,才会引发你的深思,但如果我站在地处和你说这句话,你却完全会当做胡言乱语。
人与人的尊重,那是相互给予的。
朕身边的女人,朕都会给与她们足够的自由和安全。”
嬴胡亥眼角的余光悄悄一看,顿时就发现了站在人后方的仁妃早就已经哭成泪人了。
但他自己也清楚,这番话,哪怕是放在现而今的大秦,照样能掀起轩然大波来。更别说蛮夷之国的月氏了。
皇帝身为天下至尊,说出这样一番话,绝对可以让天下妇人遵从。
任何人,无论是什么身份,他都需要得到认可,得到尊重,得到自己作为一个人,应该获得的权益。
作为一个男人,嬴胡亥当然喜欢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人性的欲望折服于任何一个人的身体中,皇帝是人,自然不例外。
但他更害怕这些异族美人在自己身边毒蛇一样的蛰伏,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
天下最毒妇人心。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天兰儿怎么对待头曼单于的?
在过去的几十年时间里,都能把自己对头曼的恨意隐藏的那么深。
甚至可以说,头曼之死,天兰儿绝对算是出了大力。
“是我错了。”月氏王无奈的叹息一声。
嬴胡亥道:“那你想好选什么了吗?”
“我——”月氏王有些无力地低下头,不管怎么选择,月氏终究是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
嬴胡亥轻笑一声:“现在,你可以迟疑,但是等到战争结束之前,你还没有做出选择的话,那朕就会帮你做出选择。”
“我选第一个!”月氏王急忙抬头说道。
嬴胡亥眼里含笑,还不等他说话的时候,病榻上的康河西忽然虚弱的说:“选第二个吧,不要选第一个。”
嬴胡亥看了一眼康河西,又看了一眼月氏王:“你有三个儿子,但是你却从来没有注意过,其实你最小的这个儿子,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人。”
皇帝起身朝着大帐外走去,仁妃脸上的泪水已经被她悄悄擦干:“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让人通报?”
“刚刚才到。”仁妃似乎不想皇帝知道她方才哭过,脸上的笑容不仔细去看,并不会发现有些不自然。
大帐外,皇帝和仁妃的声音逐渐远去。
月氏王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不选第一个?”
“屈辱、痛苦、背叛的活着,父亲觉得,这对于几十万月氏男人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吗?”
康河西闭上眼睛,他因为高烧,身体有些轻微的发抖:“想想看,月氏还有很多二十来岁的儿郎,他们就算只能活四十岁,那也还有二十年作为奴隶的悲惨生活。
他们只要一闲下来,内心就会充满屈辱和痛苦,还有被曾经视作猪狗一样的女人背叛,父亲想过他们接下来该怎么活吗?”
“但是小儿不一样,还没有高过车轮的小儿,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时间久了,他们就会彻底成为秦人。”
“月氏人的血,不仅在月氏男人身体中流淌着,月氏女人身体中,也依旧流淌着月氏人的血。”
康河西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在一次昏迷了过去。
月氏王站在帐篷口边上,看着外边漆黑入墨的夜,大军开始拔营,漆黑如墨的夜空尽头,有一片火烧云似得地段。
只要仔细的去听,风声似乎将那边几十万人的厮杀怒吼之音携带了过来。
“唉……”
夜幕下,只有月氏王无奈的叹息声回荡开。
“我们在后方的人越来越多,能活下来的伤兵基本上都能活下来。”仁妃说到这个时候,忽然有些难过,言外之意,有很多人都没有能活下来。
嬴胡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她顺势靠在了皇帝身上。
“战事已经快要结束,冒顿会向着贺兰山一代逃窜而去,那边的白起将军是陛下身边最为忠心的人,一定不会放走冒顿的。”
嬴胡亥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比如说,靠在自己肩头上的这个漂亮美人,从在天赐胡俘虏之后,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和这人发生过什么。
并非是不想,而是心里有些芥蒂,他最怕的是自己正在快乐的时候,这个含情脉脉的女人,忽然面露杀机!
那才真的是一个男人最放松戒备的时候。
“你在大帐中安坐,朕要亲自率领铁骑,去贺兰山!”
仁妃的脸色变了又变:“陛下难不成是开玩笑?现在的贺兰山那边;乱兵多如蚂蚁!”
嬴胡亥道:“你以为冒顿现在会在五十里外的匈奴大营吗?”
“陛下!你的意思是?”仁妃惊愕道:“冒顿已经抛弃了追随他的勇士们,肚子去逃命了吗?”
“他一定会这样做。”嬴胡亥站起身来:“他认定自己只要回到草原上,就一定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但是朕!”
嬴胡亥目露杀机:“朕绝对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伸手指着挂图:
“爱妃且看好了,这边是我军修筑的三百里土墙,但是从这边过去,就是贺兰山,冒顿只要亲自率领少量忠心自己的侍卫,也就是匈奴人常说的金狼兵,携带足够多的粮食,徒步涉足穿过贺兰山,似乎不是狂言!”
“那陛下您?”仁妃惊恐的看这嬴胡亥。
“匈奴之君主敢于冒险,朕身为大秦之君主,难道不如戎狄之君主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上天无路
无人知晓,秦人皇帝当天夜里,亲率两千铁骑,向着西北边出发。
更令人觉得意外的是,皇帝还带上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仁妃!
理由很简单,仁妃认为自己居住于匈奴多年,最是熟悉匈奴人生活习性。
皇帝想要在皑皑白雪中追索匈奴人的踪迹,自己一定可以出大力。
秦军所向无敌,那匈奴军自然就是兵败如山倒。
匈奴军大营中,本就没有多少兵马,在看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秦军,在蒙恬和英布两人统帅之下,疯狂杀来,顿时更是惊怕交加。
混乱无比的匈奴军中,却找不到半个人来指挥大军作战,于是,这一场战斗直接变成了溃败。
土墙上,王奋已经能心平气和的指挥大军作战,一夜血战,匈奴军在战场上丢下了数千具尸体,却连土墙都没有摸到一下。
这无疑是可笑和可悲的。
本来王奋还担心匈奴军会持续进攻到天亮,因为军中的箭镞和投石都已经告竭,甚至囤积了近乎一个月的人畜粪便,都已经在昨天晚上,被全部抛到了战场上。
大军零时烧制而成的土罐子,也几乎消耗一空,到天色刚刚发亮的时候,炮制出去砸落在匈奴军中的土罐子里边,已经全部是沸水了。
但沸水这东西的杀伤力,远比投石和箭雨更凶狠。
匈奴军哪怕在悍不畏死,可面临着只要蹭上一点,就有可能皮开肉绽的沸水,依旧心惊胆寒。
甚至可以说,如果换成是其他的匈奴军进攻,打到了这种程度,军士早就已经哗变造反了。
这完全就是不把人命当做人命看。
可金狼兵,却依旧咬着牙往前冲,哪怕原本数量就极少,一夜进攻就死了大半的金狼兵,照样还在服从命令,只是偶尔几个士兵在看向上头的眼神,露出一些压郁许久的杀机来。
“大军抓紧时间吃饭休息,匈奴军没多少人可以消耗了!”王奋摸了摸空酒壶,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有成为一代名将的可能,大秦史册上,也会留下他王奋帅军足迹匈奴金狼兵的辉煌战绩。
匈奴军阵中后方,白羊王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还不等他说话,一边上就有战马飞驰而来,正是右日逐王。
“冒顿已经走了!”右日逐王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竟然在我们率领大军和秦人决死的时候,他溜走了,他真的是一个卑鄙龌龊下流的人!”
很快,左右大都尉也飞马而来,两人的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致。
“后军已经被攻破,蒙恬和英布率领军冲杀而来,我们身边最多还有万余人,该何去何从?”左大都尉阴沉着脸。
右大都尉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他一直都非常忠心冒顿,但是现在自己却成为了冒顿的弃子。
“投降吗?”右日逐王脸色难看至极的说道:“现在我们除了投降,还能怎么办?”
白羊王轻蔑的看着右日逐王:“你还记得你的兄长,是死在秦人军寨中的吗?你难道不想为他报仇吗?”
右日逐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当然记得,可是现在我们还能怎么办?
昨天一夜时间,折损上万金狼兵,这可是金狼兵啊,草原上最凶猛的勇士,一人能抵挡十个人。
却连秦人修筑的土墙都没有摸到一下,就全部死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就算是我的兄长活着,他也不会觉得我是胆小怕死的人!”
白羊王朝着西北边看去,天地辽阔,苍茫一片,他目中露出嫉妒仇恨的神情来:
“我们一定要死在这里了,但是我不甘心,冒顿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竟然把我们当做弃子,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他!”
右日逐王咬牙道:“那我们追上去,杀掉冒顿!”
“对!追上去!杀掉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不配成为我们匈奴的大单于!”
一群精神状态早就已经在崩溃边缘的人,像是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一般。
“刺啦”刺耳的拔刀声成片都是,白羊王怒喝一声:“儿郎们,冒顿已经将我们抛弃在此处,将我们的忠诚当做最卑贱、最可笑的玩物。
我们大匈奴勇士,宁可死,也绝不受辱,现在,你们再也不是金狼兵,你们只是我大匈奴最为勇猛和忠诚的勇士!
跟随我!
我将带领你们,从冒顿哪里将我们失去的尊严和忠诚,通通找回来!
我要带领你们回家,而不是被冒顿狠心遗弃在草原上!”
白羊王纵马在大军阵列前飞驰着,当他勒住缰绳,人立而起的时候,他振臂大喝:“回家!”
右日逐王顿时被感染,他驱马大声喝道:“回家!”
“回家!”
“回家!”
数不清的匈奴军齐声大吼起来,天色发亮的草原上,正在大口吃东西的秦军纷纷爬上土墙,朝着外边看去。
布满了尸体和许多古怪味道的战场上,匈奴军以非常快的速度后撤!
“即刻前往王宇、王胜军中传令,匈奴军诡异后撤,让他们打起精神,小心应对,匈奴人可能去攻打他们戍守的土墙去了。”
“喏!”下边的军卒大口把嘴里的面饼咽下,大声喝道,随即翻身上马,指挥着两路斥候军,朝着远处飞驰而去。
王奋双手捏着瞭望台上的扶手,一双眼睛也忍不住眯了起来。
“战争……结束了吗?”
“或许,真的要结束了!”
……
“该死!该死!”
右贤王胡尔汗大声咒骂着,到了这片草原上,竟然全部都是土坑,战马无法奔走,他们只能下马步行,甚至要牵着马,缓缓的走,还要注意一些,这样才不会让马腿折断。
“我们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这才走出多远?”胡尔汗咬着牙说道:“大单于我们就应该和驻守在土墙上边的秦人拼命,现在这样的观景,想要穿过这片草原,抵达贺兰山脚下,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冒顿双眉紧锁,他确实也没有想到,秦人竟然在这方圆数百里的草原上,全部都挖出来这样的土坑!
“不能再拖了,放弃战马,我们徒步穿越这片草原,我们跑起来的速度,远远比拉着马更快!”
冒顿方才说道,走在前方的贺岸猛然大声喝道:“大单于!你快看那是什么!”
冒顿朝着前方看去,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捏了一下!
“烽火台!秦人修筑在这片草原上的烽火台!”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下地无门
地平线尽头,隐约能看到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片土台,那土台不是多高,但此刻在所有匈奴人眼中看来,却如同恶魔之所。
冒顿无比熟悉,这就是秦人修筑在草原上的烽火台。
当年头曼单于率军和秦人作战的时候,吃过很大的亏,就是没有重视蒙恬修筑的烽火台。
“我们快后撤,从别的地方绕过去!”胡尔汗浑身冷汗直冒,他们身边人数太少,如果这个时候被秦人发现,那绝对死的不能再死了!
“先别急!”冒顿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从我们这边看去,那边连成一串的烽火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黑点。
那你们想想看,站在烽火台上的秦军士兵,又怎么能看得到我们?”
众人稍作思量,顿时松了一口气。
胡尔汗有些歉然之意:“大单于言之有理,是属下方才莽撞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把所有的食物和清水带上,其余的战马放掉,这样的话,我们的动作能更快!”冒顿双目中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我们最好的行军时间自然是黑夜,但是白羊王他们一旦发现我们已经暗中离开大军,必定会率领大军追上来。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不仅要面对秦军,还要面对白羊王……
所以,我们只有冒险,现在绕开一段距离,从一边上走开!”
贺岸颔首道:“大单于,就算是秦军发现了我们,恐怕也无可奈何,我们不能骑马,他们也一样不能骑马,所以他们想要凭借两条腿追上我们,也并非容易的事情!”
右贤王冷笑一声:“贺岸,你的智慧和勇气都丢在战场上了吗?秦人是追不上我们,但是秦人却可以在这边布置大量兵力阻挡我们。
我们无论如何都是要想着北边去,一旦秦人发现我们已经向着北边逃窜,你认为他们像傻子一样坐在烽火台底下等着我们去投降吗?”
贺岸神色微微一变,朝着远处的烽火台看去,像是在确认秦军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等人一样。
“行了,别吵了!”冒顿低声呵斥着:“我们现在调转方向,朝着侧边走开,这片草原面积不小。
秦人动用大量的人力,在这边开挖陷马坑,但是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在这片草原所有的地方都修筑烽火台不成!
众人立刻闭嘴,跟在冒顿单于身后,他们还是想着东北边绕路。
绕开足足快三十里以后,军中将士已经口干舌燥,冒顿自己也觉得困乏无比。
匈奴人几乎都在马背上活动,有的人因为常年在马背上,倒是双腿都已经变成罗圈形状,在草地上依靠双脚行军,确实是非常吃力。
冒顿甚至都觉得,自己应该是匈奴人历史上,唯一一个领着勇士们双脚行军的单于了……
依照眼下这种情况,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离开这片草原,那他说不定就要成为匈奴军历史上,即位时间最短的单于了。
“那是什么?”正在冒顿心中这般想着的时候,积雪云密布的天空中,忽然有密集的火箭冲天而起!
所有人愣在当场,冒顿眼角骤然一缩,随后,前方灰白的天幕下,黑色的烟尘直挺挺的朝着天空上冒出!
“坏事了,我们还是被秦人发现了!”冒顿有些绝望地说道。
“大单于!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右贤王胡尔汗紧张的问道,他素来不赞同放弃大军,从侧边带领少量的金狼兵突围。
冒顿没有接话,他转过身去,朝着身后五千金狼兵大声喝道:“儿郎们!我需要一千人去送死,表现你们忠心的时候到了!谁去!”
匈奴军阵中,所有人赫然向前一步!
看到这一幕,冒顿脸上露出非常满意的表情来,他身后这五千军卒,如果不是人人忠心,随时都能为自己去死的话,那他也不会带着这些人突围了。
“很好!”冒顿沉声喝道:“一个千人队出列,现在向着秦人的烽火台走过去,我要你们吸引住秦人的目光,我可以率领其他的儿郎们趁机越过秦人驻守的地方!”
“你们!”冒顿大声喝道:“能做到吗?”
“能!”
声音低沉无比,不是大吼怒吼。
看着一千军面无表情,朝着远处的狼烟走去的金狼兵,右贤王脸上露出一种极度悲伤地神情来。
“为了部族能延续,为了我们能活着回到草原上,这些牺牲时一定要有的。”
头曼伸手拍了拍右贤王的肩膀。
右贤王急忙道:“臣知道!”他看了一眼天色:“我们行军的速度不是很快,这灰蒙蒙的天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要黑了。”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会彻底黑下来!”冒顿眼里带着仇恨:“我们现在只能继续往东北边绕路,拖到天黑以后,再加快行军的速度。”
他转头看着身后的大军:“除了清水食物,武器以外,所有的东西都丢掉!
我冒顿以匈奴大单于的身份许诺你们,只要回到草原上,我与你们共享草原!”
“胡尔汗!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大匈奴的右贤王,从现在起,你是我大匈奴的左贤王!”
胡尔汗表情肃然,他急忙跪拜:“臣愿意为右贤王,为大单于的作伴右臂!”
“何须多言,我许诺过你的,就一定会给你!”冒顿双手扶起胡尔汗,随即看向了一边上的贺岸。
“贺岸,我册封你为右贤王。”贺岸急忙拱手拜道:“谢过大单于册封,我从今以后,定然为大单于拼死效命!”
“好!”冒顿扶起贺岸来,含笑道:“从现在起,左右日逐王、白羊王的领地,全部归属于你一个人!”
贺岸激动地浑身发抖!
这就相当于自己以右贤王的身份,获得了曾经三位匈奴王的领地!
这简直是无法想象!
“还有你,我的好兄弟!”冒顿看向左贤王胡尔汗:“谷蠡王的领地,现在全部归属于你,此前左贤王祁连的领地,也全部归属于你!”
“我说过,只要我们活着回到草原上,那草原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的!”
冒顿的眼睛看向伸手其他的金狼兵们,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却又显得无比真诚!
“还有你们!此一战我匈奴所有匈奴当户、都尉、左右大将,几乎全部战死。
这些新晋的官员,就要从你们之中挑选出来, 你们是我最为忠臣的儿郎,这些最为重要的官职,自然是为你们而准备的!”
伴随着冒顿单于的声音回荡开来,剩下的四千匈奴军卒纷纷下跪,齐声喝道:
“愿誓死追随大单于!”
这一次,他们不再做任何掩饰!
第一百八十九章 弄巧成拙
嬴胡亥看着眼前这一片全是坑坑洼洼的草地,这一度让他想到了前一世曾经玩耍过的一种游戏——打地鼠!
冒顿现在就变成了地鼠,他怎么打都无法一下子在这茫茫一片草原上找到他。
“陛下!”仁妃驱马来到了嬴胡亥身边:“大约十多日前,就已经没有下雪了,这片区域不方便走马,所以我军定然不会来这边巡视,臣妾以为,我们只要分散开来,必定可以找到冒顿军逃命时候留下的足迹!”
嬴胡亥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仁妃:“很好,两千大军即刻分散开来,顺着土坑边上火速奔走,只要发现任何匈奴军留下的足迹,即刻回报!”
“得令!”
众人拱手领命而去。
仁妃则立翻身下马,开始用牛粪生火,她说:“陛下在草原上很是辛苦,妾身看在眼中,疼在心中。
现在军中将士都分散开来,去寻找冒顿军的踪迹,这片开外了陷马坑的草地上,跨度最多一两百里。
依照战马飞驰的速度来看,也就是一两个时辰就能有发现。
陛下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妾身为你烤制一些东西吃吧!”
嬴胡亥翻身下马,他没法查看一个人内心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却能感觉得到仁妃整个人身上都透露着一股真诚。
火焰很快将寒冷驱赶走,嬴胡亥围着火盆坐下,他这才想起来,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仁妃行军的时候,竟然还带着这样一个黑黢黢的火盆……
肉在军中自然是不缺的,尤其是现在这样两军血战的情况下,每天都会有大量的死马从战场上运送下来。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军中将士几乎都要吃肉吃吐了。
主要原因在于吃得太多,这第二个原因嘛……每天上战场,看到的都是破碎的战友尸体,这令他们一度对肉食没有多少胃口。
好在天气寒冷,马肉到也不至于损坏,嬴胡亥想着自己着令公子牛即刻从蜀地征调大量盐巴,把马肉腌制好以后,倒也能成为大军的战利品。
正在嬴胡亥脑海中向着这些的时候,烤肉的香味却已经弥漫开来,他看了一眼,仁妃已经笑眯眯的说:
“尚未完全烤熟,陛下再等等……”仁妃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陛下,妾身听说月氏人的大祭司归顺我大秦的时候,锦衣卫里边有人为她取了一个名字,唤作胭脂!
倒是不知陛下,能否赐给妾身一个名字?”
“嘿!”嬴胡亥倒也乐呵起来:“在此之前,大祭司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仁妃轻松的说:“他一直都叫我女儿,其余的人都叫我姑娘,后来妾身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成为了匈奴人的大祭司,而我则直接成为了龙城的祭天圣女。”
嬴胡亥捉摸着:“按照我秦人的传统,取名都喜欢从诗经之中取……朕听说,匈奴人都喜欢看我秦人典籍,倒是不知你可曾看过?”
“自然是看过!”仁妃有些兴奋的说道:“妾身最喜欢的是诗经里边的有一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这些篇章,妾身非常喜欢。”
嬴胡亥眯着眼相了片刻:“我军北伐,虽令匈奴几乎灭国,但此一战,折损儿郎也不少。
你就叫柳依依吧!从今天起柳就是你的姓氏,依依是你的名字!”
“妾身……柳依依,多谢陛下赐姓赐名!”仁妃当即跪地叩拜!
嬴胡亥摇头:“你我之间,虚幻的礼节太多,未灭会生疏起来,日后朕与你两人在的时候,就免了这些俗礼了。”
“妾身遵旨!”柳依依方才站起身来,俏脸猛然一红:“不好,肉糊了!”
嬴胡亥忽然感觉眼前这异族女人,还挺有意思的。
上天似乎非常眷顾大秦,嬴胡亥只是在这里等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有人回报,说发现有行军的痕迹!
嬴胡亥即刻翻身上马,大声喝道:“所有人上马,冒顿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朕要让冒顿埋骨贺兰山下!”
“让冒顿埋骨贺兰山下!”李弃重伤,追随在皇帝身边的人便是董翳,看着李鼎、李弃兄弟多日,他似乎也学会了一些马匹的手段。
顿时,所有军卒齐声怒喝起来:“让冒顿埋骨贺兰山下!”
嬴胡亥振臂一挥:“派出十骑,追上往下边走的两百人,即刻折返回来,其余将士,跟随朕出发!”
“出发!”
大军奔走起来,直扑东边儿去。
很快,嬴胡亥发现了军卒所说的行军痕迹。
“陛下,天色快黑了。”柳依依忽而说道:“冒顿等人行军,在白天的时候,一定非常害怕被我军的人看到,眼下天色将黑,妾身唯恐冒顿等人会趁机加快行军的速度!”
嬴胡亥一听,随即翻身下马:“我军中将士,人人下马,用最快的速度追上冒顿等人。
这片草原上边全部都是陷马坑,我们不能骑马,冒顿也一定没有办法骑马,若论骑马,我大秦儿郎或许不及匈奴人,但说到双脚行军,匈奴人这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走!即刻追上去!”嬴胡亥丢掉马缰绳,率先走在前头。
诸多武夫们见状,纷纷翻身下马,这时候,皇帝的声音再度传来:“除了必要的东西,其余的全部丢掉。白起将军就在这片草地前头,我军无需携带太多东西!
战马就丢在这边,加快速度!”
“得令!”
军中众人大声应道。
正在大军从马背上把东西卸下来的时候,一彪人马从西边而来,正是那些前往西边探查冒顿踪迹的骑兵。
为首一人急匆匆驱马而来,大声道:“陛下!陛下!大事不妙!我等过来的时候,发现成片的匈奴军,正在朝这边走来,人数有多少不知,只是看到铺天盖地,至少也有数万!”
嬴胡亥沉稳道:“莫慌!匈奴军断然不会从天而降,你等看清楚,确实是匈奴军?”
“小人怎么敢妄言?那绝对是匈奴军!”
嬴胡亥有些愕然道:“这么说,那些围攻土墙的匈奴军,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冒顿抛弃,现在直奔这边而来!”
仁妃急忙上前来,神色大变道:“陛下,这可如何是好?匈奴军人多势众,我军只不过是两千之众而已?”
嬴胡亥心里“咯噔”一声,自己这是聪明防备聪明误啊,就想到了冒顿会放弃大军,悄无声息的突围,可却没有想到那些被冒顿放弃的大军,得知真情以后,必定会快速追赶上来!
这时候,所有的人猛然感到脚底下的大地在疯狂的抖动着,匈奴军——来了!
第一百九十章 野心展露
“陛下!”董翳猛然翻身上马,大声喝道:“还请陛下先走,臣愿意率领兄弟们死战匈奴狗贼,末将与诸位兄弟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匈奴军越过此第一步!”
“请陛下先走!”诸多禁军赫然翻身上马,齐声喝道。
一股肃杀之气骤然在军中传开。
仁妃看着这一幕,心中大为震动,在匈奴军之中,或许也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但那更多是因为畏惧。
和匈奴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些秦人都是发自于内心的。
她看人很准,识人更准,这些人是不是真心,她自然能感觉得到。
“下马!”嬴胡亥似乎并不觉得事情有多么紧急一样:“现在这时段,们最应该做的是丢掉战马,我们快速步行穿过这片草原才是!”
嬴胡亥道:“朕此前就说过,双脚行军,匈奴军是如何都比不了我们秦人的,而现在匈奴军都还没有来,你们就要站出来拼死?
现在是拼死的时候吗?
再说了,朕自咸阳起兵北伐,所需求的不仅仅是胜利,朕将你们带来多少人,就想要将你们多少人带回去。”
皇帝的声音平和,许多人心中都大为感动。
看着马背上诸多愣神的军卒,嬴胡亥冷喝一声:“还愣着做什么!马上下马,我们所有人快速行军!”
“喏!”董翳咬牙,率先翻身下马,两千铁骑瞬间变成两千步军,向着遍布土坑的草原上直行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队匈奴骑兵忽然在这里停留了片刻,随后有人大声呼喊起来:
“这是秦人的战马,快点去禀告白羊王,我军发现了秦人的战马!”
又过了一刻钟,大队匈奴骑兵呼啸而来,为首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羊王和右日逐王。
两人盯着眼前这已经清点过的战马数量, 足有五千多!
“秦人现在不缺战马,他们应该也是每个人两匹马换着骑乘!”右日逐王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回头看着身后的右大都尉喝道:
“你们都查清楚了,这片草原的入口,只有这里有行军的痕迹?”
“已经查清楚了。除了这边有行军的痕迹以外,别的地方都有白雪覆盖着,不会出错的!”
“那还等什么?”白羊王双目火热:“必定是秦人发现了冒顿的踪迹,所以才会率领大军前来围剿他!
这当真是天助我也!”
右日逐王看着白羊王脸上的火热神色,心思微微一动:“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白羊王扭头看了一眼右日逐王:“我的意思难道不明确吗?现在冒顿成为了诱饵,这方圆数百里的草原山,全部的秦军都会把注意力留在冒顿身上。
而我们,在大秦这一头猛虎盯着冒顿撕咬的时候,我们正好可以从这头猛虎身边悄然穿过!”
“你!?”右日逐王变轻变了数次,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诸多军卒,这才低声道:“你不是说,我们要来杀冒顿的吗?”
“我们当然是来杀冒顿的!”白羊王狞笑一声:“但现在冒顿已经被秦人盯上,早就已经是必死的局面,我们还掺和进去做什么?”
“更况且,此前冒顿就不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吗?这就叫做现世报!”
右日逐王表情微变,他压低声音:“你想回到草原上,做我们匈奴的大单于!”
“你还不算愚蠢!”白羊王轻蔑一笑:“头曼死了,冒顿死了,但是不管谁死了,草原上依旧会多出一个大单于来了!
而我,是我亲自将这些陷入绝境中的草原勇士带回去的,我不做大单于,谁做大单于?”
“至于你,你难道不觉得日逐王,本身就应该只有一个,原本一大片肥沃的草场,就不应该分为左右两边,加封什么左右日逐王?”
“我——?”右日逐王的表情有些迟钝起来。
“不仅如此,现在我大匈奴谷蠡王也一定死在了草原上,只要你拥戴我为大单于,谷蠡王的封地,也全部归属于你所有!”
“此言当真?”右日逐王双眼瞬间变得血红起来。
“长生天神在上,我绝无半句虚言!”白羊王立誓般的说道。
右日逐王也道:“昆仑神在上,只要我能获得谷蠡王的牧场,日逐王不一分为二,我绝对拥戴白羊王成为我匈奴的大单于!”
白羊王快意至极,忍不住仰天大笑:“好!我们即刻下马,带上所有能带上的东西,我们追在秦人的脚步后边,只要我们和秦人保证足够的距离,等到秦人和冒顿交手以后,我们就能趁着这个机会抵达贺兰山。
只要穿越贺兰山,回到草原上之上,我们修养生息,用不了多久时间,我们依旧是草原上的雄鹰!”
左右大都尉互相看了看,似乎明白什么叫做大势不可逆,现在所有匈奴人都想着回家。
至于复仇……
背叛冒顿,就是第一次复仇。
现在能像冒顿之前利用自己一样利用他,那就是更加快意的复仇!
“我们现在还有一万人,目标太大!”白羊王忽然低声说道。
右日逐王表情大变:“难道你要把这一万人分出去?”
白羊王压低声音:“一定要分,而且要找到非常好的理由分出去。”
“不然的话,我们军中携带的粮草,到了贺兰山里边以后,绝对不够吃,与其在那个时候乱起来,不如现在就把人分开!”
“那怎么分?”右日逐王现在俨然有点以白羊为为首的感觉。
白羊王则非常享受这种感觉,这让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大单于。
“容我想想看!”白羊王认真捉摸着,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了脸上有一丝冰凉之意传来。
他急忙抬头朝着天空看去,目中骤然露出一丝惊恐之色来。
“下雪了吗?”右日逐王表情也骤然一变。
如果是下雪的话,他们就没有办法追随秦人和冒顿的脚步,那这样的话,他们极有可能会彻底迷失在这片草原上,甚至于一不小心,就会钻进秦人的大军怀抱里!
“此真乃天助我也!”白羊王眼神中满是疯狂:“我们可以让一些军卒去前探路,理由就是天降大雪,遮住了秦军和冒顿军的脚步。”
右日逐王表情变了数次,这样做太危险了,简直就是拿人命在赌博……可,不这样做,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支开这些人,然他们心甘情愿的去送死吗?
“坏事了!”
同样面临大雪的,还有嬴胡亥!
第一百九十一章 风雪友军
“陛下!”仁妃有些无奈的看着嬴胡亥,天降大雪,那是老天不作美。
一旦冒顿军的脚步被遮住以后,大军还想要追随这冒顿行军的痕迹前行,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管他,现在加快速度,顺着匈奴军的脚步前行,军中兄弟们都跟好了!”
“喏!”众人齐声应道。
倒是仁妃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后,低声道:“陛下,眼下看似不好,但实际上追随在我们后边的匈奴军,也就将彻底失去我们的踪迹。”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这还真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但目前这种情况而言,对于我们确实是不利,我们继续往前走,在大雪彻底将匈奴军的痕迹掩盖之前,派遣一只百人队,一直往前走,把冒顿已经进入这片草原的消息告知白起。”
“喏!”
伴随着应喏声过后,大军鸦雀无声,继续往前行走。
“陛下!前边发现许多战马,应该是匈奴人留下来的!”董翳满脸兴奋地说道。
“战马!”嬴胡亥急忙走上前去,可不是么!
黑压压的一大片,放眼看过去,简直看不到尽头。
“陛下,这大概有上万战马!”仁妃说道:“我在匈奴人那边的时候,看马群习惯了,很多时候一眼看过去,就能猜得出来有多少匹马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按照这些战马的数量来计算,冒顿身边应该还有五千左右金狼兵!”嬴胡亥目露沉吟之色。
“陛下,这些战马怎么办?”董翳满眼火热。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自然都是我大军的战利品,先丢在这边,我们继续往前追!”
风雪更大更急!
嬴胡亥都只能低着头走路,倒是仁妃,似乎已经对这样的天气习以为常,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不适应来。
秦军中不少将士们一开始还缩手缩脚的,可看到一个女人都顶着风雪,走在最前头,那身为男人的尊严,顿时像是被鞭挞了千百遍,瞬间一个个迈出步子的速度,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若不是这片地方难以行走,一不小心就会崴到脚,他们只怕都要小跑起来了。
嬴胡亥转头朝着身后看去,大声呼喝起来:“儿郎们!匈奴人现在也一样在风雪中,寇可往,朕亦可往!朕……”
“咻——”
皇帝的声音戛然而止,董翳吓得魂飞九天外,风雪中竟然有密密麻麻的箭矢射来!
万幸的是,皇帝并没有被射中!
“敌袭!”董翳嘶声怒吼了一句,一把将皇帝护在身后,嬴胡亥伸手将吓得愣在原地的仁妃一把提起,就给提着小鸡似得,护在了自己身后。
仁妃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皇帝高大魁梧的背影,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都不免生出一丝羞怯来。
“咚!”
“咚!”
“咚!”
前方,像是有什么远古时代的擎天巨人在行走,每一步落下,大地都在疯狂的抖动着!
秦军这边,瞬间列阵以待。
嬴胡亥猛然感觉不对劲,他一把抓住正要下大进攻命令的董翳,随即喝道:“大秦皇帝嬴胡亥在此,前方是何人领兵!出来相认!”
董翳表情一变,随即让身边的人齐声喝道:“大秦皇帝陛下在此,前方是谁人领兵,速速出来!”
遮眼睛的大雪中,前方拿起“咚”“咚”“咚”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仁妃忍不住低声问道。
嬴胡亥道:“这是我秦人才有的盾阵,盾阵向前推进的时候,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所以朕感觉这应该遇到我军了。”
“白起将军麾下,折冲校尉白泽在此,你等当真是我秦军?”
一边上的董翳一听是白泽,立刻往前走了几步,大声喝道:“白老哥,我是董翳,皇帝陛下就在我身边,你快速速上前来!”
“董老弟!”风雪中带着惊喜的声音袭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单手提着环首刀,快步走上前来。
令嬴胡亥颇为惊讶的是,这人手中竟然和自己军中的将士们一样,都带着手套?
董翳走上前去,指着身侧的嬴胡亥道:“此便是皇帝陛下!”
白泽急忙将手中的战刀插在一边上,拱手拜道:“末将白泽,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上前,双手扶起白泽:“风雪之中,将军率领将士追缴残贼,着实辛苦了!将军速速将眼下的情况说与朕听!”
白泽激动不已,任何一个时代的武夫,能和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这般亲近,都足以让他记住一辈子!
“是!”白泽的声音俨然都有一些颤抖了。
嬴胡亥丝毫不怀疑此时此刻,自己身为皇帝的威信,足以让任何人毫不犹豫的替他去死!
“我军中路烽火头那边,发现了匈奴军的踪迹,并且遇到一股千人的匈奴军进攻。
按照白起将军所说,这千人匈奴军,必定是前来突围的某位匈奴王率领,故意发动这求死的进攻,就是为了给那位匈奴王创造从其他地方逃走的机会。
所以我军尽数出动,千人一队,在草原上开始寻找匈奴军的踪迹。
末将率领麾下军卒在右路军这边寻找,奈何巡视到一半的时候,天降大雪,迷失了方向,正在思考要往什么地方走的时候,就发现有火光接近。
臣以为遇到了匈奴军,已经下令大军迎战,此前这才放出冷箭,也亏得天佑吾皇,若是伤了陛下分毫,臣万死难以赎罪!”
一想到这个,白泽就浑身上下冒冷汗,谁知道自己下令放箭的目标,尽然是皇帝?
“这怎么能责怪将军?”嬴胡亥安抚着白泽的内心,他沉吟了片刻:“这么说,白起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你即刻差人回去,向着白起禀告,说这一次率军突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匈奴单于冒顿……此前匈奴头曼单于为其子冒顿篡位所杀。
朕和蒙恬将军在狼山口抓带的冒顿,只是冒顿的影子,并非是真实的目冒顿!”
白泽听着,也觉得奇怪无比,他急忙拱手:“喏!”随即表情又有些惊怕的说:“陛下,臣……”
嬴胡亥有点无奈,他这才想起白泽此前迷失了方向啊,正要说话的时候,一边上的仁妃急忙道:“陛下,风雪中迷失方向很正常,妾身可助将军认清楚方向!”
说着,仁妃从内甲里边取出来一细小之物,这物不是别的,正是一枚绣花针。
嬴胡亥眼睛一亮:“磁针!”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设伏
仁妃听得嬴胡亥的声音,也是眼睛一亮:“陛下所言极是!”她又从内甲里边取出来一根丝线,栓在磁针中间位置上,随即一松手。
磁针悬空,顿时“滴溜溜”的旋转起来,片刻时间后,磁针骤然停下,一头指南,一头指北!
“此处是北边!”仁妃伸手朝着自己左侧说道:“将军应该就是从这边来的!”
“多谢……”折冲校尉白泽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多谢姑娘!”
仁妃脸上露出几分羞涩来,微微的点了点头。
一边上的董翳这才赶紧道:“这是我大秦仁妃娘娘,不可失了礼节!”
白泽这边才安排人手去向着白起禀告军情,顺带着把皇帝出现在大军中的消息一并上报,听得此言,心中更是吃惊。
嬴胡亥道:“不知者不罪,白将军你即刻率领大军埋伏,朕屁股后边还有一群匈奴人直追而来,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这群匈奴军的领头,应该就是匈奴的某一位,或者某几位匈奴王!”
“喏!”白泽即刻调度人手,向着南边推进。
嬴胡亥忽而对这身边的董翳道:“你们此前认识?”
“回禀陛下,臣与白泽将军是一同入伍的,此前我二人还在一个伍长手底下做事情。”董翳笑道:“根据他自己说,他祖上就是我大秦武安君白起的后代。”
“哦?”嬴胡亥表情微微一动,那眼下这等情形,岂不是重孙和真的祖宗并肩作战了?
嬴胡亥道:“既然白起现在已经知道消息,整个草原上都已经彻底封锁起来,朕也不就不怕冒顿流走,董翳你率军上前,与白泽一并布阵,后边来多少匈奴军,我们就吃掉多少匈奴军!”
“喏!”
董翳转身下令,嬴胡亥却看着远处的白泽有些愣愣出神,不为别的,就因为手套这东西。
难道……这大秦军营之中,有另外一个穿越者?
嬴胡亥思绪转动起来,猛然想到自己以前看到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穿越者穿越以后,想要找到其他的穿越者,于是就出了一个上联。
那上联是“奇变偶不变”,下联自然就应该是“符号看象限”,结果天下有才之人前来应对,无一人对出。
直到有一天,一个落魄乞丐破天荒的对出下联来“符号看象限……”
“待朕问一问他!”嬴胡亥心思活络起来,忍不住走上前去:“白将军,你军中手衣,是何人打造的?”
白泽急忙拱手道:“启奏陛下,不久前从北边来了一群妇人,手中带着我军签发的令书,为首的几个妇人唤作手衣、秦姬、赵姬,白起将军接纳了这两千多妇人,后来她们见军中将士苦寒,就制作出来了这种手衣,我军中将士都非常敬重这群妇人。
甚至许诺等到战争结束以后,都从自己战功中拿出一份,帮助这些妇人在咸阳边上安家!”
嬴胡亥表情古怪的点了点头,退到一边上,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那群妇人竟然真的摸索回来了……
“陛下?”仁妃自然第一个发现了皇帝古怪的表情,顿时好奇的走上前去询问。
嬴胡亥就把当初深入匈奴腹地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岂非天意?”仁妃显得有些兴奋,她说道:“陛下要在天下人面前树立起来君主形象,独独依靠战争,那自然不行。
而这两千从草原上救回来的妇人,就正好可以帮助陛下在天下人面前树立起来一个圣君的形象!”
这时候,嬴胡亥看到风雪之中,隐约有火光闪动,他微微抬了一下手,示意仁妃后退。
追在后边的匈奴军来了!
“风雪之中,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钻进秦人的包围圈中,你我走在后边好一些!”
白羊王低声说着,他伸手捂着嘴巴,一张口就有冷风灌进来,这令他很不舒服。
他们也发现了冒顿留下来的战马,甚至于右大都尉还亲自找到了冒顿骑乘的那匹战马!
右日逐王叹了一口气,他走到一边上,对这几个匈奴军千夫丈大声喊着话:
“风雪太大,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在这里,我感觉我们现在就像是在原地打转一样,你们领着人,顺着这边往前走,去前边探探路,我和白羊王在后边等着你们,顺带着领着兄弟们休息一下!”
一个匈奴千夫丈不明就里,还英勇的站出来请战!
“一个人不够,你!你!还有你!三个人一起去!”右日逐王点指了三个千夫丈出列:
“你们各自领着麾下军卒,往前探查一下,切记不要在风雪中迷失了方向!”
“大王放心,我等出生就在草原上,年年都见风雪,怎么可能会轻易迷失?”
右日逐王心中叹了一口气,他道:“稍微带上些吃的!”
“不用了,探查路程,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一个千夫丈沉声说,他随即振臂一挥:“兄弟们,都跟上来,我们去探查路线!”
密密麻麻的匈奴军顿时走掉了许多,原本万余人的队伍中,瞬间就只剩下了七千人。
白羊王冷着脸,瞪着右日逐王:“你难道忘记,我们是让他们去做什么了吗?”
右日逐王咬牙:“就算是让他们去送死,也应该做一个饱死鬼!”
“你要知道,军中现在粮食有限,这样的天气里,我们就算是要从草地下边挖老鼠吃,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白羊王叹了一口气:
“更况且,这边的土地早就已经被秦人挖的千疮百孔,哪里还会有老鼠?”
右日逐王眼神闪烁了几下,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行了,我的兄弟,只要我们能回到草原上,大匈奴就能得到延续,等到那个时候,你想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阻止你。”
右日逐王已经到了咽喉下的话,终于是无奈的咽了下去。
“费草儿,自从大单于将我们丢下以后,我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你说白羊王 会不会在我们走了以后,就把我们丢在这片风雪中?”
三个匈奴的千夫长凑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这怎么可能?他现在只能依靠我们帮助他走出草原,更况且,就到了草原上以后,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勇猛的勇士辅佐他,他又怎么可能成为新的大单于?”
被称作费草儿的匈奴千夫长缩了缩脖子:“我方才喝了一口凉水,似乎是要闹肚子了,你们两人站前边,帮我挡一下风雪,我一下就好了!”
“哈哈哈……”
两个匈奴千夫丈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们挥动着手中的火把,往前走了一两步,肩并肩的站在一起。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咆哮着像是厉鬼的风雪中,忽而飞出密密麻麻的箭雨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易如反掌
费草儿还一抬头就看到两个袍泽身上骤然插满了箭矢!
“不好!有敌人!”费草儿惊恐地大叫起来,他猛然拔出腰间的弯刀来,可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呼啸的风雪中,密密麻麻的箭雨再度落下!
紧接着,黑压压一大片人朝着这边小跑了过来。
风雪太大,地面上的土坑都已经被掩埋,哪些人在小跑的过程中,已经有人开始不断的摔倒在地上,可后边的人却直接绕开,杀上前来。
散发着热气的鲜血顷刻间染红了这片洁白的世界,费草儿怒吼着挥刀,但却被一个秦人的武将一刀斩断了手中的弯刀,再然后,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那秦人武将猛然伸手,快速闪电的扼住了他的咽喉!
“果真是匈奴人!”
这个秦人武将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费草儿挣扎着,想要挣脱出去,可是却被这秦人武将单手摔在地上,就像是摔死一只小鸡仔似得!
费草儿刚刚落下,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好几口寒气逼人的大刀,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问你点事请,说出来,就能活命,不说的话,那就只能死!”那秦人武将凑近了一些。
费草儿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秦人武将一抖手,费草儿感到自己左手上顿时被剁掉一根手指头,十指连心,针刺一下都痛的人皱眉,更别说一根手指就这样被剁掉!
费草儿疼得脸皮扭曲,咬着牙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秦人武将笑眯眯的看着他,过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寒光一闪,又一根手指被切下!
费草儿终于忍不住剧痛,惨叫起来:“我说!”
秦人武将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费草儿却连接着倒吸了好几口凉气,这才从那股剧痛中缓过神来,他说道:
“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吧,我知道的我都说!”
“现在统帅你们金狼兵的是谁?”
费草儿咬牙看着秦人武将:“是白羊王和右日逐王!头曼单于已经抛弃了我们,他把我们所有人当做弃子,我们一路追随者头曼单于的脚步而来,但是天降大雪,已经将彻底将头曼单于行军路线掩盖住。
所以白羊王派遣我们过来,让我们探路,不曾想中了埋伏。”
“很好!”秦人武将颇为满意的刀锋上的鲜血擦掉,这才缓缓地插回刀鞘中。
“哈哈哈……”董翳狂笑声传来,这秦人武将朝着风雪中看了一眼看,一个身材魁梧的秦人猛将走来,他拱手拜道:
“陛下,这些匈奴人全部都投降了,只是杀了不到一千人,就投降了!”
费草儿挣扎着看向秦人年轻的武将,惊恐的说:“你是秦人的皇帝啊?”
嬴胡亥道:“不错,你现在知道你们匈奴人为什么会战败了吗?你们的单于遇到危险,第一个就已经跑路,将自己的勇士丢弃在战场上。
但是我秦人不会,无论我秦人的勇士在什么地方作战,朕永远都与他们同在!”
“大军向前压过去,这几千匈奴人应该是成为白羊王的弃子了,我们追上去,乘着这个机会,就能让白羊王变成烤羊王!”
“喏!”董翳兴奋无比,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跪在暴雪中的背影,低声道:“陛下,那这些俘虏?”
嬴胡亥道:“你看白泽麾下军卒如何?”
“绝对的猛士,以一当十,绝对不在话下,而且末将看他们手中好多人都有横刀,方才一交手,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匈奴军就让他们砍了一千多。
要不是末将灵机一动,大声呼喊着招降,恐怕这会儿功夫,这些匈奴军就已经让他们杀光了!”
“匈奴军士气太低落,从我们带来的两千军中留下五百人看守,剩下的人全部压上去!”
“喏!”董翳拱手领命而去。
片刻时间后,一个五百人主来到了费草儿跟前,他看了一眼费草儿草草包扎起来的伤口,笑眯眯的说道:
“方才我就在边上看着,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费草儿坐了起来,看着周围蹲在一起的部下,心中一阵发闷:“我们这是在等死吗?”
“应该不会杀了你们。”五百人主笑了起来:“拖了你们投降的福气,我也不用领着兄弟们在风雪里厮杀,你放心,只要你约束好你下边的这些人,到时候我一定给上边说,你们是真心归降,没有背叛的心思,那不就不会被砍了?”
“嘿?”费草儿忍不住苦笑,这秦人将领一个比一个滑头,面上笑嘻嘻,但是随时都可能拔刀把自己剁了。
要是把自己和这个秦人武将的身份对换,自己肯定不会这么笑嘻嘻的和他说话,而是会毫不留情的羞辱他。
甚至于将那些已经投降的俘虏随意虐杀,来发泄心中的恨意。
“老哥有酒水吗?给赏赐一口。”费草儿哀求道:“我知道你们秦人的规矩,抓到的匈奴人现在不杀,要充作奴隶,还未请教老哥尊姓大名!”
这五百人主从厚重的甲胄地下摸出来了一个酒壶,丢给费草儿:“虞伯!”
虞伯叹了一口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之前统帅一万军,就跟在李信将军麾下北上,结果我一万人都和你们匈奴的右贤王打光了,我堂堂将军,现在也变成五百人主了。”
“咳咳咳——”这匈奴千夫长剧烈咳嗽了起来,惊恐的看着虞伯。
“放心,我还不至于杀你们这些俘虏泄愤。”虞伯把自己的酒壶取了过来,自个儿喝了一口气,倒也不嫌弃这匈奴千夫长喝过。
“劳资以前推举了一个叫做娄敬的小老弟作锦衣卫千户,没曾想这小子最近立了大功,升官以后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说着,虞伯忍不住笑眯眯的盯着千夫长费草儿:“你说的不错,我秦人现在喜欢把你们匈奴人变成奴隶,按照我这一次的战功,一万军打光了,到现在只剩下五百人,自己都让兄弟们从死人堆里拔出来好多次,我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
费草儿从这秦将的笑容中感到了无边的恐惧。
虞伯重新把还有一口酒的酒壶丢给了费草儿:“小子,我看上你了,你这边还有不足两千人,以后都是我虞伯的奴隶!”
费草儿不知道这个秦人武将要自己这些人做他的奴隶,是否有着什么更加残忍的目的。
可眼下这等情况,能活下去,岂非已经是长生天神恩泽自己了?
风雪中,白羊王抬头看着四周,他脸色忽然变了好几次,他回头看着后边行进中的大军。
“坏事了,天要亮了,大雪要停了,我们……无处可藏!”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朕只是随口说说
右日逐王踢着翻滚的雪花走上前来,他抹了一把已经冻得麻木的脸:“怎么停下来了?”
“大雪停了!”白羊王表情痛苦:“如果没有大雪掩盖我们行军的路线,那秦人就会在最快的时间,发现除了冒顿以外,还有另外一只匈奴军准备突围。”
“那是什么!”右日逐王猛然抬头,朝着前方看过去,已经变小的风雪中,能看到前方的白雪中,有一片人影闪动着。
那个方向是一个草坡,但现在也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秦人!”白羊王像是从牙缝中蹦出这两个字,他猛然伸手捏住刀柄,大声喝道:“所有人准备战斗,我们已经被秦人发现了,只有和秦人决死,才能冲出去,我们才能回到草原上!”
右日逐王看着前方山坡上,不断冒出来的秦军,心已经和白雪底下结冰的草根没有什么区别了。
“猖狂!”雪线上,出现一个领军之人,他大声喝道:“白羊王,汝可识的吾乃何人?”
白羊王眯眼看去,随即惊恐的嚷道:“秦人皇帝!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哈——”嬴胡亥狂笑不止:“不错,正是朕,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自然是来送你下地狱的!”
白羊王惊恐的后退了几步,随即喝道:“所有勇士们,准备冲上去!”
“哈哈哈……”嬴胡亥仰天大笑:“朕已经在这里布下十万伏兵,你从哪里冲?你们不足万余人,即刻投降免死!”
白羊王听到十万伏兵以后,目中确实是闪过一丝惊恐之色,但是他左右看看,发现雪线上秦军虽然多,依照他目前的视线看去,几乎看不到左右两边的秦军究竟延伸到了什么抵挡。
但……十万军,必定没有!
“秦帝何意如此狂言?”白羊王厉声喝道:“我军中皆乃是金狼兵,以一敌百的勇士,就算你在这里布置下伏兵,可我们照样能冲杀出去!”
“哦!”嬴胡亥忍不住狞笑一声:“若当真如此,你回头看看你身后,有多少人愿意跟随你拼命?”
嬴胡亥提高了声音:“两国交战,最无辜的便是普通士卒,所有匈奴军人,只要你们放下手中的兵器投降,朕许诺你们绝对不杀你们!”
“你们或许不知道,左贤王祁连就在我秦军阵列中,已经有数万匈奴人归顺我大秦,都在左贤王祁连统帅。”
“秦人皇帝,你当真不杀我们?”右日逐王忽然开口,大声问道。
嬴胡亥嘴角微微一翘:“你可是那匈奴右日逐王?”
右日逐王上前一步,大声喝道:“不错,我便是匈奴右日逐王,在此请问大秦皇帝,我等投降,当真不杀?”
嬴胡亥喝道:“只要你等真心归降,朕绝不滥杀,全部交由你匈奴昔日的左贤王祁连统帅,朕乃一国之君,岂会骗人?”
“找死!”白羊王眼看日逐王动了心思投降,随即一刀挥出,直取右日逐王脑门而去!
“铛——”
右日逐王后发先至,嗑飞白羊王手中的弯刀,随即上前一步,手肘直击面门。
白羊王身手自然不差,他猛然一侧身,搂住右日逐王的腰身,陡然低吼一声发力,就把右日逐王抱了起来,做势摔倒在地上。
右日逐王顿时舍去弯刀,双手勾住白羊王脖颈,两人顿时摔倒在地上。
“你看不出来吗?不投降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右日逐王低声怒吼着!
白羊王咬牙道:“大匈奴的勇士,从来不知道投降两个字,你这个胆小鬼,龌龊之人,我要活活掐死你!”
两人顿时在雪地里摸爬滚打起来,白羊王猛然扭头朝着身后那群不知所错的金狼兵大声喝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助本王,将这个背叛我大匈奴的人杀掉!”
右日逐王顿时怒喝一声:“我看谁敢!”
原本要上前的金狼兵顿时被吓得止住脚步。
“陛下,要不臣率兵下去?”董翳搓了搓双手,眼前的一幕,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左右大都尉!”右日逐王逐渐落了下风,他正挣扎着大声吼道:“你们难道认为我们能杀出去吗?那可是秦人皇帝亲自统帅的兵马!一定是和我们大匈奴金狼兵一样勇猛的勇士!”
混在人群中,一直都没有表态的左右大都尉脸上满是挣扎之色。
“勇士们!我为祭天圣女,现而今已经归顺大秦,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皇帝绝对不会伤害你们,只要你们投降!”
山坡山,祭天圣女猛然出现,大声呼喊着的声音,顿时令所有注视着右日逐王和白羊王厮打的匈奴军,看向了他。
右大都尉看到祭天圣女以后,表情陡然一变,他咬咬牙,提着刀走上前去。
这时候,白羊王骑在右日逐王身上,双手掐着他的脖颈,他感到自己鼻孔和嘴角都在流血,眼睛也变得肿胀刺痛,像是要从眼眶中爆出去一样。
“噗——”
忽然,就在右日逐王快撑不住的时候,白羊王的脑袋猛然不见了!
胸腔中喷出的血水顿时淋了他一脸,他趴在地上大声干呕着,耳边则传来了右大都尉的声音:
“人我已经杀了,你就带领我们向着秦人投降吧。”
右大都尉绝望的说:“我不想做匈奴的罪人!”
右日逐王缓缓的站起身来,把脸上的血水抹了一把,他感觉自己脖颈都快被白羊王拧断了,他大喊了一声:
“放下武器,我们投降吧!秦人皇帝已经许诺我们活命!”
左大都尉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兵器丢在地上,右大都尉狞笑着看着所有人。
“铛铛铛——”
兵器落地的声音遍地都是,这七千匈奴人最为精锐的金狼兵,此刻所有的锐气都已经被折损殆尽。
哪怕,哪怕冒顿不抛弃他们,不曾将他们视作弃子,他们也不会投降,他们绝对会征战到最后一个人倒下!
而不是现在这般……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曾想,匈奴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这种程度!冒顿啊冒顿,你舍去这些人成为弃子,是你最大的败笔!”
“白泽!”嬴胡亥再度喝道。
白泽拱手道:“陛下!”
“领着人下去收缴兵器,向着白起那边再度发兵催促,同样,你也发兵出这片草原,着令蒙恬、韩信等人,即刻帅军合围过来。”
嬴胡亥忍不住朝着东北边看了一眼:“土墙后,加上民夫就近乎三十万人,告诉他们,这些匈奴奴隶,就是朕赐予他们的战功。
那些散落在草原上的匈奴残兵,他们可各自去抓取,抓到多少,都是他们自己的。
唯独有一点,我大秦不准私斗,他们捉到多少奴隶,都归属于自己,但如果有人敢从我秦人自己手中抢夺奴隶,做那等杀人越货的事情,则夷灭三族!”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忠心与仇恨的转化
四千五百人,招降七千人,这画风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嬴胡亥起初还担心有些变故,但整个过程顺利的让人像高歌一曲。
右日逐王、左右大都尉三人,现在是这七千人的残兵领袖。
此刻耷拉着脑袋,跪在嬴胡亥脚跟前。
“起来吧,朕许诺过你们投降不杀!”
左大都尉和右大都尉两人低着头,缓缓的站了起来,脸色血红得厉害。
是人总归有羞耻之心,更何况他们自诩人中豪杰,此刻如此数典忘祖,归顺死敌,哪能不自觉羞耻?
倒是右日逐王,他跪得更直了:“大皇帝在上,我既然已经选择归顺你,那就绝对不会再反叛。
我请求大皇帝陛下赐给我兵马,指示方向,我要去斩下冒顿的人头!”
“哦?”嬴胡亥反而有些不解起来:“你身为匈奴右日逐王,为何反而想去杀冒顿?”
右日逐王咬牙道:“我等视冒顿为主人,他却将我们视作弃子;我等助他登上单于之位,他却将我们兵权掠走,用弯刀抵在我们心脏上,逼迫我们率军强攻土墙,他却自己悄无声息的遁走。
此等仇恨,若是不报,终生难以忘却,若大皇帝能助我报仇,我虚连题安蒙,从今以后,愿永生永世为大皇帝奴仆!”
说完,右日逐王安蒙,一个劲的朝着皇帝磕头,脑门紧挨着积雪磕下,不一会儿就被冻得发红发青,但却没有停下。
“陛下!不可啊!”董翳见皇帝有些意动,急忙拱手道:“匈奴人狼子野心,不足为信。
更况且眼下这等情况,我军擒拿下冒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倘若是这个时候放走右日逐王,唯恐他和匈奴单于冒顿兵和一处,这岂非频生变故?”
右日逐王安蒙依旧磕头不停,便是这十来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已经磕了二三十头了。
“起来!”嬴胡亥低声喝道,右日逐王安蒙抬头看着皇帝,两人四目相对。
“朕相信你,你可以重新携带着七千匈奴军,直追冒顿而去,但你确定你能在冒顿面前指挥起来这些金狼兵?”
“多谢大皇帝陛下信任!”安蒙站起身来,他朝着后边看去,“兄弟们,大皇帝信任我们,给我们亲手报仇的机会,你们中间,如果有人想要亲手在冒顿身上砍一刀的,现在就站起来,我会带着你们去报仇!”
他的话音落下,三三两两的人从跪着的金狼兵里边站了起来,嬴胡亥眼睛一眯。
这就算没有一般,可也差不多有三千之众啊!
看样子冒顿这一昏招,确实是惹怒了太多人。
忠心耿耿的勇士,最怨恨的就是背叛和欺骗。
这一点就像是女人一样,一个原本爱你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如果你一但背叛她,那她就会不惜一切将你毁灭掉!
勇士侍奉主人,虽不是男女之情,可道理却同样如此!
这些满怀恨意的匈奴军,现在就恨不得将冒顿乱刀分尸。
右日逐王安蒙转过身来,再一次跪下:“多谢大皇帝陛下信任,安蒙杀冒顿若得不死,定然为你奴婢,终生不改变志向!”
嬴胡亥俯下身,扶起安蒙来:“朕选择信任你……”他将腰间的太阿剑解下,缓缓道:
“此剑乃是朕随身之物,军中将士无人不知,你可亲自率军追杀冒顿,朕不设一人监视,如果有我秦军阻拦,你大可以此剑给众人查看,以此表明自己的身份。
此外,朕也会即可传令全军,说你归降之事!”
安蒙双手上承,接住太阿剑,一边上的白泽和董翳两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现在这个角度,右日逐王要是有行刺皇帝的心思,太阿剑一抖手就能出鞘。
此剑号称神器,其锋利程度自然不用多说,绝对能轻而易举,一剑将皇帝斩成两段!
好在……
右日逐王没有辜负皇帝对他的信任,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朝着伸手那三千金狼兵振臂一挥,单手高举太阿剑,吼喝出了他做梦也不想不到的一句话:
“大秦威武!”
“大秦万胜!”
三千杀气腾腾的金狼兵齐齐挥动手中的弯刀,跟随着右日逐王安蒙齐声喝道:
“大秦威武!大秦万胜!”
大雪已经停下,天地素白一片。
嬴胡亥立在雪坡上,远远地看着右日逐王安蒙率领着三千视死如归的金狼兵,一头扎进这茫茫雪原中。
“陛下,此人当真值得信任吗?”白泽有些看不准 皇帝的用人之道,他只是单纯的好奇。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白泽一眼,白泽顿时回过神来,好奇心可不是自己能想着皇帝发文的资本。
白泽急忙拱手下拜:“臣知罪!”
嬴胡亥拍了拍白泽的肩膀:“就算他不值得信任,那他又能逃出这片雪原吗?”
看着依旧躬身下拜,紧张不已的白泽,嬴胡亥忍不住笑道:“而且你看得出来,他和白羊王相互厮杀,至少不作假,那是真正的以命相搏。”
白泽这才直起身来,快蹦出嗓子眼儿的心脏,终于缓缓落到了肚子里:
“陛下所言甚是,右日逐王他确实是没法走出这片草原。”
“相反,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说话的人是仁妃柳依依,她看着那一支已经快消失在视线中的金狼兵,缓缓道:
“匈奴军归顺我大秦,多半都要为奴隶,但是他请求亲自领兵,杀冒顿。”
她眼里含着笑意,看了一眼皇帝:“陛下,这是不是就是功臣了?”
“不错!”嬴胡亥颔首:“朕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选择相信他,将太阿剑赐下。
而且他这一领兵追杀冒顿,不管能不能在草原上找到冒顿,朕将来也不好贬斥他为奴隶,最低……”
嬴胡亥目中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来:“最低他也能做个将军什么的。”
仁妃看着一边上懊恼不已的左右大都尉:“你们两人现在想着后悔,或许还不迟。”
两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急忙跪在仁妃面前。
“陛下?”仁妃看向嬴胡亥,这是在征求嬴胡亥的意见。
嬴胡亥笑道:“人家都向着你跪下了,那自然就是求你指点一条活路,那你只管指路便是。”
仁妃这才欢喜道:“多谢陛下!”她随后道:“右日逐王带走了三千人,但这里还剩下四千人,我需要你激昂起来他们的斗志,只要冒顿还没有死在贺兰山下,战斗就还没有结束!”
第一百九十六章 英雄末路
大雪靡靡,遮盖前路,冒顿咬着牙,他们方才和一支白起麾下的两千军遭遇,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凭借金狼兵的人数上的优势,彻底吃掉这两千人。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两千军面对一倍于自己的金狼兵,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恐惧之色,反而露出来猛虎看到羊群的快意残忍之色!
只是第一轮交锋,冒顿就看到自己冲上前去的一千人瞬间倒在了这些秦人的刀下!
他们使用的是一种笔直无比,单面开刃的战刀,刀一挥出,刀光耀眼。
自己军中的勇士手中的弯刀一碰就被斩断!
更有甚者,那个为首的秦军校尉,手提一口在冒顿看来是斩马剑的巨型武器,横扫而出的瞬间,每次至少有三四个匈奴军倒地,甚至于被残忍的腰斩!
初次交锋,那边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折损。
这差点令冒顿以为自己统帅的不是金狼兵,而是草原上最为羸弱的部落男子。
可……直到右贤王忍不住冲上前去,还没有斩首成功,就被五个秦军乱刀砍死的瞬间,他已经没有任何战斗的念头。
若他知道,白起这一万人,乃是从咸阳城内外,十数万大军,数十万囚徒,乃至于百万民众之中挑选出来的绝顶高手以后,估计他看见白起军,马上掉头就走。
这相当于多少?
精锐士卒,十里挑一,便就已经是极限。
白起呢?
千里挑一,万里挑一!
这也是嬴胡亥在雪原上遇到白泽麾下三千军,就敢来合围白羊王七千军的原因所在。
白起军中装备,大半人都有横刀,只有少数人还在装备环首刀。
“大单于!”贺岸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负伤,他们拼死冲杀了出来,但是秦军就像是魔鬼一样,一直跟在后边。
冒顿看了一眼身边不足五百人的队列,当真是欲哭无泪。
“那群秦人简直就是魔鬼!”贺岸咬着牙说道:“他们身上的甲胄,竟然无法砍破!”
这令冒顿表情也是一阵郁结,他甚至悲催的发现,秦人身上铠甲的质地,都比他手中的弯刀质地好……
这怎么打?
那种一整块的板甲披在身上,别说砍,战刀直刺都捅不进去,甚至还会把自己的刀尖子折断了。
“秦人简直就是魔鬼!”冒顿咬牙狠狠地说道,他只能打起精神来,大声喝道:“我们已经这片草原呆了很长时间,只要杀过去,就是贺兰山,一旦到了贺兰山以后,昆仑神就会重新庇护我们,我们就能活下去!
儿郎们,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越是不能放弃,大家鼓足力气,咬紧牙关,我大草原上的儿郎,从不言败!”
“从不言败!”贺岸鼓足力气,大喝了一声,奈何不足五百人的金狼兵,士气早就已经低落到了极致,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员迎合着。
后方,一个校尉双手捧着一口已经有缺口的金刀,呈给了脸上犹如千年寒冰不融化的白起。
“匈奴单于的金刀!”白起仔细看了一眼,随即有军卒把右贤王胡尔汗的尸体太上前来。
“留活口了吗?”白起用金刀撩开了胡尔汗散落的头发。
校尉摇头:“兄弟们憋了个把月的时间,一动起手来,也没个分寸,一个活口都没有留,还请将军降罪!”
别的大军里边,是没办法不留活口,而白起军中……是要可以控制一下,或许能留下活口。
要是嬴胡亥听到这番话,估计都要沉默了。
白起伸手将金刀收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匈奴人的金刀一面雕刻雄鹰,象征的是长生天神;一面雕刻昆仑山形,象征的是昆仑神。
此二神明,乃是匈奴人之信仰,所以金刀也成为了匈奴人时代传承的象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白起一只脚踩踏着胡尔汗的尸体:“他,或许就是头曼单于……谁宰了的?”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冒顿篡位的事情,依旧以为匈奴单于是头曼。
白起却未曾见过头曼单于长什么样子。
“小人五个人一起上的,这家伙嗷嗷叫着就冲进来,可把他牛气坏了,小人上去就是一刀,劈砍小腹,他冲的太猛,完全就没有避开!”
另外一人道:“小人侧身就是一刀,直刺脖颈而去。”
又有一人要说话,白起却已经面露不快之色:“本将不是在这里听你们自吹自擂,此人有可能是头曼单于,但是同样,他也极有可能不是头曼单于。”
白起眼中锋芒吓人:“金蝉脱壳的计策,难道要本将亲自说给你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吗?”
“大军即刻出发!追上那些逃走的匈奴人!”校尉被白起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顿时嘶声怒喝道!
刹那间,大军一窝蜂的蜂拥而上。
白起当然知道这校尉已经派遣一千五百人追击那一只残兵,但很多时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样血淋淋的例子,古今有多少了?
此人贪图向着自己献上金刀,而没有亲自统军追杀那股匈奴残兵。
这也就是眼下交战时候,若是平常训练的时候,白起可能直接手起刀落,斩掉首级,传告三军,这就是为献上珍宝,讨好主将,而放走敌寇的下场!
但就是方才那一个眼神,白起相信他那校尉应该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白起将军何在?”
远处传来呼喝,白起大声喝道:“本将在此!”
一队军卒走上前来,哪怕他们早就已经操练过急速行军,可是此刻却依旧喘息的厉害,这说明他们已经跑了很远的路程!
“白起在此!”一声断喝传去,那一队军卒这才快步走上前来,拱手拜道:
“启禀将军,皇帝陛下出现在战场上,他让小人来告诉你,匈奴军中发生谋逆,冒顿篡位成为新的匈奴单于,头曼已死。
此前陛下在咸阳斩了祭旗的冒顿,只是冒顿从草原上找到的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影子!”
白起一听,双眼骤然一睁,他当然见过冒顿长什么样子,他随即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右贤王胡尔汗,目中的锋芒更加令人害怕。
“这么说,他压根就不是头曼单于,此前那逃走的匈奴残兵之中,就有冒顿单于在其中!”
白起血红着眼,冷冷的看着众人喝道:“愣在这里做什么,卸甲!全速行军,放走了冒顿,全军上下,自本将起,全部问罪!”
“杀!”
如狼似虎的声音骤然爆发!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道寡助
同样是怒喝杀音,白起军中的士卒除了狂暴之外,还给人一种极度惊恐的感觉。
大军就地卸甲,只穿厚袄子,随即奋勇奔跑起来,他们曾经在上林苑的山地中训练过很长时间。
那里的山地训练虽然没有这种遍地土坑,上边还覆盖了一层白雪的坑人地段,但这并没有对着一群杀人机器的奔跑速度,造成多大影响。
“呼哧!呼哧!”
冒顿大口大口穿着粗气,他忽然停了下来,在前边雪白的草地上,他看到密密麻麻的匈奴军。
“那是……”贺岸先是一愣,随即狂喜起来:“单于,那不是右日逐王安蒙吗?”
冒顿一把拉住要大声呼喊右日逐王安蒙的贺岸,眸光骤然一沉:“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他这个时候不应该率军在进攻土墙?怎么会跑到我们前头来了?”
贺岸表情一变,他猛然睁大眼睛:“方才我们遭遇秦军之后,方向就乱了,现在看起来,我们似乎是走错方向了。”
贺岸嘴角发苦,他指着前头那已经停住脚步的右日逐王安蒙:“他们应该是发现我们将他们当做弃子,一路追了过来,也就是说,他们从南边来,我们本来应该北上的。
但是却因为和秦军交手,走错了方向,反而向着南方走去了。”
冒顿双拳捏紧,他倒吸了几口气,浑身上下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这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朝着远离贺兰山的方向行走了大半日!”
“大单于!秦军的追兵来了!”后边,有人惊恐的喊叫起来:“就是那群拿着锋利武器的秦人!”
“不管了,先过去和右日逐王兵和一处,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匈奴人,现在有秦人这个共同的敌人在,他决计不可能和我们内讧!”
贺岸听着冒顿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他便振臂一挥:“弟兄们,快过去和右日逐王兵和一处,我们人多,秦军人少,不要害怕!”
远处,右日逐王安蒙也领着匈奴军向前推进,他似乎也看到了后边追来的秦军。
“大单于!”临近了,右日逐王猛然大喝一声。
头曼心头一抖,瞬间觉得有些不妙,他猛然后退到了贺岸身后,只见得右日逐王忽而拔刀直劈下来,正往前跑的贺岸顿时就被右日逐王一刀劈死!
“哗啦!”
血水飞溅了冒顿一脸。
冒顿反手抽出弯刀来,架住了右日逐王的弯刀,他怒声叱道:“你疯了?秦人就在我们后边,这些秦人远比秦皇身边那些禁军更加凶猛,我们四千人和两千人战斗,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他们杀光了!”
“疯?”右日逐王安蒙冷笑一声,他双手下压,“你将我们当做弃子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我告诉你,我已经投靠秦人皇帝,我本以为我追不到你,没曾想上天开眼,竟然让我在这里遇到了你,让我手刃仇敌!哈哈哈!
冒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投靠秦人!你找死!”冒顿双眼怒意大作,竟然震开右日逐王的弯刀,反手一撩,右日逐王安蒙左肩头顿时被削掉护肩!
“啊!”安蒙惊叫一声,急忙往后退去,冒顿又怎么会给他后退的机会?
他脚下猛然踏步,快速逼近安蒙。
安蒙正是害怕的时候,却不曾想脚下一空,他踩踏到了土坑里了!
“受死吧!背叛草原的懦夫!”冒顿狰狞大喝,刀锋寒芒压来,顷刻间就到了安蒙身前。
“你才是背叛草原的人!”安蒙怪吼一声,濒临死地,他反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双手握刀横斩而出!
“铛!”
空气里火星四溅,冒顿以势压人,刀势陡然一变,再取安蒙咽喉而去。
安蒙和冒顿刀锋相砍的瞬间,他双手发麻,弯刀都几乎要被震飞脱手,哪里还有力气换手?
“死!”冒顿刀光爆掠而来,安蒙急中生智,他往后直接躺在了雪地上,只感到头顶一阵发凉,赫然是自己的头发被冒顿一刀斩飞,甚至于头皮上都有血水飞溅而出。
他捏紧在手中的弯刀顿时脱手而飞!
冒顿狞笑一声,一脚狠狠地跺在安蒙肚子上,他只觉得内脏都要碎了,血水止不住的从口中流出。
“你?可笑至极!”冒顿扬起弯刀来,他看向其他的金狼兵,厉声喝道:
“我!才是草原之王,才是草原上最强的勇士!你们现在臣服,听从我的号令,此前你们做过什么,我都不会计较!”
众人吓得止住脚步,毕竟冒顿积威日久,若右日逐王安蒙能与冒顿杀个五五开,他身后这些金狼兵或许还能一股脑儿冲杀上前来。
可是现在,安蒙连冒顿十招都撑不住,这些人如何能不怕?
“跪下!”
看着所有人发愣,冒顿猛然怒喝,踩踏着安蒙肚子的脚,也骤然发力!
许多人下的两腿发软,几乎要就屈服于冒顿的威势之下。
“噗!”
安蒙再度喷血,他双手托举着冒顿的脚,却不起任何作用!
“死吧!”冒顿狞笑一声,战刀骤然挥动落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安蒙忽然想到了秦人皇帝赐给他的太阿剑,这剑就被他挂在身后!
“刺啦!”他伸手一摸,抓住剑柄一把——刹那间,剑光照耀整个战场,可怕的锋芒横扫而出。
就连世界,似乎也是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
安蒙意识模糊,他隐约觉得有温热的液体飞溅在自己脸上,嘴巴里。
等到他缓缓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冒顿持刀的右手,已经被自己的太阿剑一剑自小臂斩断!
冒顿踉跄退步,惊恐且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断掉的手臂,血水不断地从断臂中喷涌而出。
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蒙,惊恐且悔恨的说:“秦人皇帝……的佩剑!怎么……会在你手中!”
安蒙杵着剑,咬牙站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肚脏,都已经比被冒顿踏碎了。
“杀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安蒙嘶声历吼:“你们还在等什么!杀掉这个背叛我们的人!”
“杀!”
在右日逐王身后,就在一两个呼吸前,还被冒顿以自己的勇武震慑的匈奴金狼兵,瞬间血红着眼冲上前来,挥动手中的弯刀,朝着冒顿身上招呼而去。
“你们找死!”
刀幕中,传来冒顿震天动地的咆哮声!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骄落幕
安蒙半跪在地上,杵着剑,他嘴角的血沫子不要钱似得往外涌现出去。
秦军也杀到了,但他们却没有骤然加入这混战中,一口横刀,不知什么时候,架在了安蒙的脖颈上。
安蒙吃力的抬头起头来,眼睛都已经在翻白眼了:“这是皇帝……皇帝的剑,我们已经……归顺……归顺大秦了!”
“秦军——威武!”
最后的一句话,他口中喷血怒吼而出,前方疯狂砍杀冒顿的金狼兵闻言,下意识的齐声怒吼起来
“秦军威武!”
安蒙脑袋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横刀架在安蒙脖子上的秦军愣住了一下,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听到一群匈奴最为精锐的金狼兵齐声怒吼“秦军威武”的画面。
“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冒顿断手,却越发凶悍,他左手持刀,愣是在数千人的合围中,杀出一座小山来!
他踩踏着尸山,刀光暴起的瞬间,伴随着许多匈奴金狼兵倒飞出去,而后便扑上来的金狼兵杀的更凶,更疯狂!
于是,战场上非常古怪的一幕出现了。
秦军怀里抱着横刀,立在一边上看着冒顿被疯狂地围殴,已昏迷的右日逐王安蒙被人抬了过来,丢在边上,至于皇帝的太阿剑,早就已经被秦军奉若珍宝的捧在手中,上头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
“怎么回事?”白起就是在这个时候领着大军急行军赶到的。
“启禀将军,此人手中持着陛下的太阿剑,说他们已经归顺陛下,现在这个人麾下的匈奴兵,正在围杀那人!”
“冒顿——”白起遥遥的一看,站在他周围的军卒,只觉得空气似乎这边的原本就已经很冷的温度,又降低了好几度。
“杀光你们!杀光你们!”冒顿脚下尸体相互叠加,成片累积,但他左手中的战刀却依旧毫不留情的夺走他人性命。
他脚下的尸山越叠越高,终于,剩下的人停下了疯狂进攻的脚步,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们要顺着尸山往上爬,在能够得着和冒顿厮杀,所以才停了下来。
也或许,疯狂过后的他们,也看到了那叠加成山的尸体。
“陛下来了!”
大军阵列分开,嬴胡亥踩踏着白雪而来,在他身边白泽、董翳等人也一并走来。
“陛下!”白起走上前去,拱手拜道,顺势将太阿剑双手呈给嬴胡亥。
嬴胡亥接过太阿剑,交付给在一边上的仁妃,这才看了一眼立于尸山之上,浑身是血,战衣残破的冒顿。
整好,冒顿也在看嬴胡亥。
两国君主真正的对视。
嬴胡亥断喝一声:“退下!”
“哗哗哗——”
匈奴金狼兵骤然分开一条路来,冒顿看到这些昔日最为忠心耿耿的儿郎们如此,血糊糊的眼角更是一阵剧烈抖动。
嬴胡亥缓步上前,他需要抬起头来,才能看得到那立在尸山上,浑身因为用力过度,而开始发抖的冒顿。
冒顿浑身是血,身上的战衣早就已经破损不堪,但他依旧隔着尸山,将手中早就已经卷刃的弯刀对准了嬴胡亥。
怒喝声起,回荡在落满了白雪的草原上。
“来战!”
“成全你!”嬴胡亥爆喝一声,腰间横刀陡然出鞘,他步伐极快,踩踏着尚未完全冷却的尸骨腾跃而上!
“铛!”
刀锋相加,冒顿手中的弯刀上血水被震开,他本人更是被嬴胡亥狂暴无比的力量从尸山上震得倒飞跌落出去。
“噗——”
冒顿大口咳血,他伸手抓起已经完全变形的弯刀,踉踉跄跄的朝着尸山走去。
嬴胡亥立于尸山之上,俨然如传说中的修罗神王,地狱君主!
他横刀直指冒顿,声音隆隆震动这片世界:“给他刀!”
一边上的白起拔出横刀,直接投掷而出,刀锋破空声入厉鬼哭嚎!
“噌!”横刀直刺进冒顿脚下已经被鲜血染红泥土中!
冒顿丢掉手中的破刀,单手抓起横刀来,他身为一个君王的尊严,让他整个人哪怕身受重伤的情况,也依旧站得笔直!
他用嘴巴咬住刀柄,仅剩下的一只左手上,也在混战中被人斩掉两根手指。
他用剩下的三根手指,轻轻抚摸着横刀刀身,目中忽而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来。
这神情像是在赞美,又像是在叹息,可仔细看去,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这刀……”冒顿左手提着横刀,锋刃直向苍天而去,横刀雪亮无比的刀身闪烁着寒光,像是要把苍天捅破。
“叫什么名字?”
嬴胡亥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横刀!取纵横无敌之意!”
“好刀,好一个纵横无敌的横刀!”冒顿深吸了一口气,遂而,他猛然怒吼,长天都被震裂般,他腾跃而去,三两步数丈距离,单手单刀力劈而下!
嬴胡亥横刀直刺!
“噗——”
腾跃半空中的冒顿顿时被挑在刀锋上,他左手中的横刀刀锋,陡然在嬴胡亥鼻尖三寸处停下,所有的锋芒和力量,瞬间消失!
“啪!”
横刀脱手,嬴胡亥看到冒顿眼里忽然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神色,但却很快消散。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他会想起来这个眼神,总觉得自己看错了,可有时候,他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那就是一个感激的眼神。
帝王,有帝王的死法。
他给了冒顿一个身为帝王应该有的死法。
嬴胡亥是大秦的帝王至尊,冒顿则是匈奴人的帝王至尊。
但这天下!
至尊!
永远!
只能有一个!
万军寂静,无声。
天地悠悠,雪落。
嬴胡亥挑杀冒顿于刀锋之上,但没有认为这一场战斗不公平。
两国交战,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公平可言。
而这世间,又何曾有过公平可说?
“蹭——”
一声响动传来,嬴胡亥注视着倒在自己刀下的匈奴单于,这个曾经令华夏蒙羞数千年的人,终于……死了吗?
“下葬贺兰山!”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遍整个战场,洒落人间。
或许当真有长生天神和昆仑神庇护匈奴人,这是一场无声的送行。
大秦皇帝嬴胡亥缓慢的从尸山走下,他抽出太阿剑,轻弹剑身,似是在呼唤,又似在低吟。
直到他走进了将士们身边后,他们才知道,皇帝这是在为战死的英灵招魂!
“魂兮……归故乡!”
第一百九十九章 当血战落幕
天地之间,银装素裹。
皇帝无声的走在最前列,所有的军士们都跟在皇帝的身后,这片血肉模糊的战场,自然会有人来打扫。
管杀管埋,才是战争最基本的礼仪。
白起军的烽火台下,就是连贯在一起,没有挖过土坑,可以跑马的平整草地。
嬴胡亥骑在战马上,骏马飞驰起来,迎面吹来的凉风吹在脸上。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愉快极了。
“这是多么伟大的创举,终于在朕手中完成了!”
“长城内外,将会安定百年!”
最为惨烈的战役持续近乎三月有余,二月的阳关洒落在贺兰山下的土墙上,积雪已经开始融化。
嬴胡亥感觉无论是整个天下,还是这数十万将士、乃至于为这一场战斗运送物资的两百万秦人,都应该休息了。
“关中先帝丰厚的储粮近乎消耗一半!”公子牛有些不敢相信的向着嬴胡亥禀告,但嬴胡亥却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思听这些。
因为这一战,大秦取得了无比丰硕战绩。
“把这些文书带回去,念给朝堂上的诸公听就成!”皇帝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经满不在乎的把竹简丢给了公子牛。
公子牛赶紧双手接住,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皇帝却已经不耐烦地说:“你去统计一下,此一战我朝所有斩获,奴隶、牛羊、战马……对,还有投降的月氏人和匈奴人,现在还剩下多少,越快越好!”
“喏!”公子牛有些无奈,看着皇帝即匆匆的脚步,只好止住心里想说话的。
大帐中,诸多大将已经分座次做好。
依官职和资历而言,蒙恬首座,自然没有问题,随后则是白起,再然后才是韩信。
至于杨端和,还在大军后方养伤,而李信,现在依旧在昭武城坐镇。
韩信灭月氏颇为出彩,但是运气真的太差,在灭匈奴的主要战斗中,他不能说没出力,只能说运气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是说不准。
但凡生擒,或者是打死一个匈奴王,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处境尴尬……
甚至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一次参与北伐之战,有种虎头蛇尾的无奈之感。
白起虽说与西北边截断匈奴退路,明面上看着是占便宜,但实际上却凶险无比。
常言道:哀兵必胜、穷寇莫追,归军不可敌。
他面对的正好是这三种情况综合在一起。
匈奴王就不用说了,虽然有皇帝帅军出现在西北战场上,但就算是皇帝不出现在西北战场,那右贤王、右日逐王、白羊王,甚至于匈奴单于冒顿,几乎都是他一个人搞定的。
而却他面对的是匈奴最为凶狠残暴的金狼兵,单单这一条,就能堵住很多人的嘴巴。
至于正面战场,匈奴几十万雄兵,都是皇帝亲自帅军正面硬钢,杀到横刀卷刃,陌刀裂口!
三军将士,数百万参与此战运输军需、粮草的秦人,无一不竖起大拇指!
可以说,嬴胡亥此战,几乎将他得位不正的不好感觉消弭了大半。
皇帝落座,所有人急忙站起身来,双手抱拳看向皇帝。
皇帝在军中威望,恐怕比之于始皇帝也不逞多让了。
嬴胡亥的眼睛在诸多主将面前缓缓扫过,这才高声道:“此战朕与诸将军戮力同心,死战匈奴于月氏,方才有而今之傲然战绩。”
“大秦威武!皇上万岁!”
众人齐声喝道。
嬴胡亥道:“都坐下,北方战事已经可以算是结束了,王离将军已经有战报送到,胡人起兵十万与他对峙了好几个月,朕这边也算是没有让他失望,成功给予匈奴致命一击!”
“陛下!臣请求出兵塞外,伐灭匈奴残部浑邪王、休屠王!”韩信拱手出列。
顿时,诸将纷纷起身,拱手出列。
嬴胡亥抬起手来,看向一直没动静的白起和蒙恬二将。
“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蒙恬拱手道:“陛下,阴山以北,匈奴几乎遭受毁灭打击,浑邪王和休屠王两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臣以为,这个时候出兵必胜,但……
此二人最大的可能,是直接向着北边草原而去,不与我军主力决战。
这样的事情,臣当年率军北伐匈奴,就已经遇到过很多次。
而草原广阔,与我华夏大地不一样,我华夏大地有城廓,只需攻城拔寨即可。
草原上,匈奴军有意躲藏,边无处交战,实况日久,对我军就会越发不利。
此一战,我军能毕其功于一役,主要还是因为头曼中计,认定陛下攻打月氏身受重伤,所以才会不顾一切亲率二十万匈奴军南越阴山。
此一次,匈奴二十万精锐尽数折损,留下来的休屠王和浑邪王,只怕要陷入到和东胡人争夺草原的焦灼战中。
兵法谋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朝可坐视匈奴和东胡奋战不休,便是伐谋。
此一战之后,北部边界将安定百年无战事。
更况且,大军在冰天雪地中征战三月有余,将士思乡之心颇重,实在不易进兵。”
嬴胡亥微微颔首,诸将也听得点头,这个时候,白起拱了拱手,众人以为白起要发表高谈阔论,却只是听得白起道:
“臣附议!”
众人表情有些郁结,韩信面露沉思之色,他有些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发兵,越过阴山,直接和休屠王、浑邪王决战。
只要这最后的两个匈奴王被歼灭,那草原上的隐患就彻底解决了。
只是看着诸多武将都不想在打战,韩信感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坚持,只怕又会惹得人不喜。
不懂政治,或许就当真如此了。
更有深层次的意思,蒙恬未曾说出口,那边是皇帝离开咸阳三月有余,若是在不归去,恐咸阳有变故发生。
“报!陛下,李信将军有战报送到?”
“念!”嬴胡亥颔首道。
一边上的斥候急忙展开战报,随即高声念道:“匈奴左谷蠡王残部两万之众,请投降于昭武城,末将已成功招降!”
嬴胡亥表情有些古怪,他看了看众人:“朕没有记错的话,左谷蠡王残部此前可是将大祭司杀掉,跟随在匈奴大祭司身边的月氏军,都被他们杀得只逃回来十来骑?”
英布拱手道:“启奏陛下,确实如此。”
“这倒是有意思了。”嬴胡亥忍不住笑道:“就算是冒顿身死此处冰原,那消息也还没有传出去,他们怎么就不战而降了呢?”
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傲气和蔑视。
军中诸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倒是白起拱手道:“陛下,臣认为左谷蠡王残部先杀匈奴大祭司,随后投降,或许和右日逐王归顺我朝一样,都是对大祭司心怀怨恨,方才会先杀后投降。
而且,就目前来看,那左谷蠡王两万残部,必定和祁连、右日逐王一脉势成水火。
而这,对于我朝接下来掌控匈奴人,反而是好事!”
嬴胡亥眼睛一亮,这时,大帐外又有消息传来:“启奏陛下,匈奴浑邪王、休屠王有使者到。”
第二百章 重赏诸将
嬴胡亥更觉得意外,他看看左右:“是朕在南边决战冒顿的动作太大了吗?这两老小子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吗?”
“那陛下,见还是不见?”蒙恬似有所思的说道。
嬴胡亥抬起手来:“全部斩了祭旗!”
“喏!”军长外的军卒拱手退下。
片刻时间后,一杆血糊糊的黑龙军旗,就被军卒抬了进来,请求皇帝过目。
嬴胡亥嘴角似笑非笑:“此二人必定要说归降这样空虚的话,朕先斩他第一波侍者,他马上就会派遣出第二波使者。直到那个时候,恐怕才会说真话,而不是和朕互相试探。
拿出去,传视三军!”
“喏!”军卒这才退下。
嬴胡亥抬了一下手,韩谈急忙领着两个宦官,把一边上的成堆的战功本抬了过来一些。
“此一战,我军大胜,军中战功本堆积如山,朕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诸位将军就来说说,该如何论功行赏!”
一说到这个话题,所有人的眼睛都忍不住亮了起来,唯独有蒙恬和白起二将,依旧神色如常,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过一样。
韩信看了看左右,见大家脸上都有期待之色,这便拱手道:“启奏陛下,臣举荐一贤才!”
“哦?只管说来!”嬴胡亥倒是笑眯眯的看着韩信。
韩信道:“上将军王离麾下有一大将,唤作王猛,我军三百里土墙,便是王猛率军修筑,但此人有一个幕僚,唤作尉先生。
这边草原上所有的土坑,便是他想出来的注意,倘若是我军没有土坑,想要困住四条腿的匈奴人,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嬴胡亥颔首道:“若有贤才,朕自然不能错过,但眼下诸位将军心急火燎,朕还是先说封赏的事情吧!”
韩信顿时意识到自己说着话有些不和场合,急忙拱手道:“喏!”
“韩谈!”嬴胡亥往后一靠,韩谈急忙拱手,自皇帝身前的矮几最右边,拿起一份竹简来,他高声念道:
“上将军韩信,率军伐灭月氏,功高劳苦,朕特此加封军爵大良造!为我大秦第十六级军爵,以传告三军!”
韩信得第十六军爵,本就在所有人预料之中,韩信急忙拱手出列,双膝跪在皇帝面前:
“臣本布衣,幸而得皇帝恩宠,方才提三尺剑,率十万军北伐,臣岂敢要封赏?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只愿终身侍奉在陛下身边!”
嬴胡亥颔首道:“将军有此功劳,理当封赏,你受之无愧!”
韩信几乎哽咽:“臣……谁能想得到臣半年之前,还在为生计穷困,吃了上顿无下顿,陛下对臣恩重如山,臣绝不要此封赏,臣只愿追求在陛下身边,便是为马前卒,臣也心甘情愿!”
嬴胡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拍了拍韩信的肩膀:“好!既然你不愿意接受大良造军爵,那朕姑且给你留着,你日后再度立下战功,朕再赐你为大良造,等到那个时候,你便不可再推辞了!”
“臣多谢陛下宽厚!”韩信急忙磕头。
嬴胡亥双手扶起韩信,拉着韩信的手腕,来到了自己的座塌边上:“来,跟着朕坐在这边!”
韩信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臣终究是臣,怎么可以和陛下同座塌?”
“朕说使得,便是使得!”
韩信越发感动,只有跪坐在皇帝左侧。
这个时代以右为尊,韩信此举,倒也不算太过孟浪,反而还有一种知进退的感觉。
韩谈这边继续念道:“兵部侍郎白起!”
“末将在!”白起起身,双膝跪在皇帝面前,而那跪坐在皇帝左后方的韩信见状,则同样面对着白起行跪拜礼。
这就是一礼还一礼。
诸将本来见韩信推辞封侯之功,倒是有些不屑,可眼下看到他如此,反而有些钦佩起来。
不等韩谈念战功本,嬴胡亥就已经忍不住往前侧身:“白将军,你麾下军卒之强悍,朕是看在眼中,喜在心中。
从今日起,你麾下的万军,朕本意赐名人屠军,奈何人屠二字杀气过重,所以朕给你两个选则,一个是虎贲,一个是陷阵!
你麾下之勇士,与你本人一般,皆如同猛虎;你所统帅之大军,人人敢于陷阵必死之心,所谓之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白起拱手道:“臣之祖上武安君,令昔年天下六国畏惧,人人称之为人屠,此二字或许有轻慢之意,但!”
他抬起头来,和嬴胡亥对视着:“最锋利的剑,只为最强的手而挥动!
臣愿意成为大秦最锋利的剑,陛下就是那支最强的手,杀剑如何可无杀气?
臣请赐名人屠,以壮军威!”
“好!”嬴胡亥沉声喝道:“朕就赐名人屠军,至于以后那些道貌岸然的史家,想要如何贬低你我君臣为屠夫,朕又如何会在意?
存活于泥沟、田间地头的泥鳅,又有什么资格评价高翔九天之上的真龙?
朕之意,屠得百万,可安一国之民众,朕亦可双手血腥!”
韩谈这才趁机念道:“白起麾下大军赐名人屠军,赐白起军爵驷车庶长,为我大秦第十七级军爵,赐下封号镇北将军!”
“臣白起,谢过吾皇万岁!”
“来!”嬴胡亥抬手,白起起身,直接跪坐在了嬴胡亥右后方。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抬起眼睛,有些震惊的看着白起。
“兵部尚书蒙恬!”
“臣在!”
蒙恬起身离席,跪在皇帝身前:“你与朕深入不毛之地,舍生忘死,破龙城,焚神庙,匈奴祭天之地就此化为废墟。
行我华夏数千年未有之盛世,朕欲擢升将军为大庶长,位列我大秦军爵第十八级!”
听到大庶长的爵位后,蒙恬这样的心态都忍不住有些火热,他蒙氏一族三代于秦国为将,也未曾有人获得过第十八级军爵!
“此外,因你为兵部尚书,执掌天下兵马,人人都称你为大将军,朕如何能不成人之美?便赐你大将军封号!”
“臣!蒙恬谢过吾皇万岁!”
“来!”嬴胡亥又是一挥手。
蒙恬走上前来,和白起一般跪坐在嬴胡亥右后方,只是两人的位置,一前一后,倒也体现出来一点身份的差距。
“英布、王猛出列!”
“末将在!”
两人齐齐拱手出列。
第二百零一章 见一见尉先生
“赐英布军爵,少上造,为我大秦第十五级军爵,加封破军将军!”
英布欣喜万分,这远比他自己所想的军爵高出好几个级别啊,他顿时重重的磕头:
“臣!英布叩谢陛下天恩,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嬴胡亥微微颔首,本来英布的战功不至于一下子就获得十五级军爵,这是很多在边境摸爬滚打一辈子的老将,都未必能有的军爵。
但嬴胡亥知道这个位列汉初三大名将的家伙,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所以有意把军爵提升了好几个级别,以示恩宠。
“起来吧!”嬴胡亥微微颔首。
“王猛率领军民修筑土墙、深挖壕沟,立有大功,特此擢升第十级军爵左庶长!”
王猛也兴奋无比的攻守拜道:“臣王猛,谢过吾皇天恩!”
别看只是第十级,他此前统帅大军,但也只不过是第七级的公大夫军爵而已。
这一下子就擢升三级,几乎把许多武将一辈子的路一步子走完了。
嬴胡亥威严道:“即刻传告三军将士,其余战功,自班师回朝,于咸阳城外,当众宣布!
届时,战功本一念,万民皆可知英雄之名。”
“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声呼喝回荡在大帐中,威严之气顿生。
“诸位爱卿征战苦久,权且下去休息,我朝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你等也可告诉麾下军卒,提前做好准备!”
“喏!”
诸多军士退下,韩信这边方才走出大帐没多远,就被一个宦官叫住:“上将军且留步!”
韩信颔首道:“汝有何事?”
“非是这奴才有事,而是朕让你留下来。”皇帝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韩信急忙转身一拜:“陛下!”
“走,领着朕去瞧瞧你说的那个尉先生。”
韩信顿时喜上眉梢,应了一声后,就在前头领路。
“按照军中士卒所言,这个尉先生原本是我大秦尉繚的门下童子,尉繚出逃以后,这童子论罪,发配军中。
此人多与王猛交好,王猛也得了他的指点,这才从一个伍长,一路爬到了将军的位置上。”
“哦?”嬴胡亥反而有些吃惊起来:“这么说,此人本事到不小。”
远处,一个身穿盛装的人,正在铺满了白雪的山坡上高声吟唱着些什么。
嬴胡亥忍不住止住脚步,凝神看了一会儿。
韩谈急忙拱手道:“陛下,那是匈奴的大阏氏天兰儿,听闻她这是在给大祭司招魂。”
嬴胡亥看着远处那道身影,忍不住摇了摇头:“是个苦命的人。”
“朕还听说,此前有一个叫做蒙奚的蒙家军,他亲手射伤了匈奴人左日逐王,此人又在何处?”
“此人伤势过重,虽然被他的月氏女人救回来,但现在还在大帐中养伤。”韩谈急忙说道。
“韩谈,你说这样的勇士,朕该赏他点什么?”
韩谈急忙道:“奴仆只是听说,他此前为二五百人主。”
“那将军也虽朕去瞧瞧这位射杀匈奴王的猛士如何?”
“求之不得!”韩信虽然很想向着皇帝举荐尉先生,奈何皇帝被这个一箭射杀匈奴王的蒙奚吸引了兴趣,他倒也不敢勉强。
韩谈似乎对于军中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这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大总管,皇帝想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皇帝不知道的事情,他会选择性不知道。
“今天感觉怎么样了?”尉先生就在蒙奚的大帐中。
那个月氏女人正在一边熬煮肉糜,蒙奚身上烧焦的皮肉已经脱落下来许多。
“感觉比前几天好多了。”蒙奚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我听说,皇帝的封赏已经下来,我们将军连升三级军爵了。”
“你的封赏估计也不低。”尉先生笑道:“但是现在我在想,你究竟是要选择继续留在军中,还是把这个月氏女人带回咸阳城去?”
“什么月氏女人?什么月氏女人?我嫁给了我相公,我就是大秦女人!”
正在熬煮肉糜的月氏女人顿时大声嚷嚷起来。
尉先生双手捂着耳朵,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军师你是怎么打算的?真的不留在军中了?”
等到女人的河东狮吼过去以后,两个男人的谈话这才重新开始。
“不在了。”尉先生摸了摸脖颈上已经愈合的伤口,隐约有些刺手。
“这可是我自己用命换来的机会。”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们还在土墙边上的时候,上将军韩信就想见我,但是我躲开了。
这些立于云端之上的人物,风光自然风光,但眼下皇帝圣明,天下将来必定太平。
我想着在咸阳城外开一个小茶铺……”
他忽然露出非常鸡贼的笑容来:“这些年来,我存了不少的金子,大致上有一口袋多,我就问你,你来不来,和我一起开茶铺。
我也找个月氏女人做婆娘,到时候我把金子分你一般。”
月氏女人听到金子以后,赶紧凑到了床榻边上,眼巴巴的看着蒙奚:“相公,那可是半袋子金子呢!”
蒙奚指了指一边上:“看到了吗,他说的袋子就是那种袋子,一把土就能装一半的袋子。”
“果真不是好东西!”月氏女人咬牙瞪眼的看着尉先生。
尉先生摸了摸鼻子:“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袋子。”
“你的犊鼻裤都有补丁,这事情军中上下谁不知道?你还有一袋子金子?”
蒙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别在我这赖着,要吃肉了……”他轻声说了句:“我是不想走,我的根就在军队里。”
“好!好!说得好!”这时候,帐篷外边忽然有人走了进来,这个人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裘衣,看起来价值不菲。
尉先生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嘿!我说小子,你这运气不错啊,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嬴胡亥低着头看看左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裘衣,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嘿!”月氏女人也伸手过来扯了扯嬴胡亥身上的裘衣,嘴里啧啧啧的: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东西,小兄弟运气不错啊。”
嬴胡亥伸手摸了摸鼻尖:“运气确实不错,我在一个匈奴将军身上扯下来,要不是我动作快,这东西可就要被将军拿走了。”
“王猛那老小子,平时抠门得要死,你这东西还是藏着点吧,不让他看到了,指不定要想什么损招弄到手!”尉先生乐呵着说道。
这时候,韩信、韩谈两人也缓缓走了进来。
月氏女人紧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锅子里的肉羹,似乎是有些心疼一般,心里暗自琢磨起来:
“怎么一下子来这么多混吃混喝的?一定是军师带来的!”
第二百零二章 渴望爱情的军师
“听说蒙奚射杀了匈奴的左日逐王,不知道皇帝会给什么养的封赏?”
嬴胡亥在一边上跪坐了下来,蒙奚伸着脖子看了看三人,好奇的说:
“封赏肯定会有,但是这三位兄弟,看起来眼生的很,不知道你们那个营的?”
“哦!”嬴胡亥看了一眼韩信,韩信立刻道:“我们是王奋将军麾下,丙字营的,不瞒你们说,我们三人身上穿着的衣裳,都是捡便宜得来的。”
很显然,韩信在外边也听到了几人的谈话。
“啧啧!这运气可真不错!”月氏女人有咂嘴起来,她在一个边上重新切肉:“既然都是我阿郎的袍泽,那就都留下吃饭吧,这会儿你们赶回火头营那边,估计什么都剩不下了。”
韩谈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嬴胡亥,见皇帝微不可查的点头,这才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扰小嫂子了!”
“嘿!”月氏女人倒被这一声小嫂子弄得满脸通红:“这算个什么事儿?
你们就坐在这等一会,我这锅子里啊,可香着呢!”
“有劳!”嬴胡亥急忙拱手道,韩信也表情有些古怪的拱手谢过。
“军师不用再劝我了,我之前就说过,我是不会走的,我的根就在大军之中,我现在离开大军,将来还能做什么?”
蒙奚又说了一遍。
尉先生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指着蒙奚和嬴胡亥三人说:“这家伙嫌弃我好几日都在他军帐中蹭饭,现在竟然要赶我走了?”
嬴胡亥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文士,原来他就是尉先生?
随即,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军师要走?这是为何?军中兄弟们可都是很拥戴你的。”
“哎!”尉先生摆摆手:“别说出去,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你们凑过来,可是想着这小子走狗屎运射杀匈奴王,想要来打秋风的?”
还不等嬴胡亥说话,月氏女人就已经气狠狠的端着一个肉碗磕在了尉先生面前,汤汁飞溅的到处都是,她没好气的说:
“狗屎运气?什么叫做走狗屎运气?怎么不见军师你一箭射杀个匈奴王?”
“哎哎哎!”尉先生赶紧作势打了打自己的嘴巴:“算我说错话,快给我一双筷子吧!”
韩信似乎对这一幕很是熟悉,因为他此前过的日子比这个还造孽。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出声来,他看了一眼蒙奚,又看了看狼吞虎咽的尉先生,这才好奇道:
“军师还没说,为什么要走呢?难不成是皇帝不给你封赏?若当真如此,兄弟们可不答应!”
“哪能啊!”尉先生摇头:“你看这小子。”他指着蒙奚,“当初让他领军在军寨中和匈奴人死战,就是为了让匈奴人相信我们所有兵力都南下围困月氏军。
他整个人都被烤焦了,却还被这个女人救活了,我领着兵卒巡视的时候遇到了他们夫妻两人。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我这一辈子追求的是什么呢?
嘿!”
尉先生看着嬴胡亥道:“我也想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子,能对我不离不弃,真正的生死与共。”
他目中满是羡慕之色的看了看蒙奚,又看了看远处正弯着腰切肉的月氏女人。
月氏女人目中不免露出一丝得意和自傲,一双美丽的眼睛,看向蒙奚的时候,却完全变成了温柔。
嬴胡亥了然:“那军师为何不成家?”
“军中无安定之日,如何成家?”尉先生叹了一口气:“更况且,我昔年因为尉繚的事情,到现在依旧是戴罪之身,按着战功来算,我这次应该可以免除罪责,我只想在咸阳城外开一家茶肆……
哦!对了,听说皇帝已经撤出市禁,不限制东坊西市的规定,所以咸阳城内外的生意一定会很好。
我呀,在军中也没存下什么钱来,只有一两块马蹄金,回去以后应该能买一间茶肆,了此残生足以了。”
嬴胡亥吃了一块煮得熟烂的马肉,又道:“当今天下,皇帝也就不算是圣君,但也绝对不是昏君,军师为何不入朝为官?”
“可不能这样说!”尉先生摇摇头:“如今我们的皇帝不算是圣君,什么样的皇帝才算是圣君?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但倘若有一日皇帝需要我,我自然不敢不领命出征。”
“那军师觉得,蒙奚将军这样的,应该会得什么封赏?”
“让我重新统帅军队,为皇帝在疆场效命,足以!”蒙奚振奋无比的说道。
军师琢磨了一会儿,说:“一个将军肯定少不了,但军爵会给多少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小子运气是真的好,一箭就杀了左日逐王……”
说到这里,他忽然转头看了一眼嬴胡亥:“兄弟听说了吗?左日逐王的兄弟右日逐王叫什么虚连题安蒙的,现在也归顺皇帝了 ,我还在想那个安蒙会不会有意针对他呢。”
“这么看来,军师守在这边,就是怕安蒙来对付他?”嬴胡亥眼睛一亮。
“不错!”这次,尉先生畅快的点头。
韩谈不由得冷笑起来:“右日逐王安蒙,不过就是一个投降我大秦的匈奴人而已,怎么敢来找我大秦勇士的麻烦?”
“听说这边就是那个射杀了我兄长的蒙奚军帐,我安蒙倒是要来会会你!”
一个粗狂无比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然后,皇帝、上将军韩信、太监大总管韩谈,军师尉先生、月氏女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外边看了去。
月氏女人更是紧张无比的扬起来了手中的菜刀,一个箭步来到了床榻边上,把重伤的蒙奚护在了身后。
军帐中,一时间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抬着头,朝外边看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然将军帐掀开,当他怒气冲冲的脸上,看到大帐中的人以后,整个人所有的表情,瞬间都变得凝固起来。
“滚开!你这个懦夫,你只敢在我相公重伤的时候才敢来寻仇,如果你还当自己是个男人,那就应该等到我相公痊愈之后,再来复仇!”
可,月氏女人所有的话,安蒙都听不进去,他只是双目惊恐的盯着那跪坐在床榻边上,端着个大粗瓷碗,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皇帝。
“我……”安蒙方才张口,就被月氏女人挥舞着菜刀冲上前去吓退了。
“匈奴军都这么嚣张吗?”嬴胡亥一口喝光了碗里的肉汤,缓缓站起身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额头青筋暴起的蒙安,他笑了笑:
“放心,这事情,交给我来做最合适。”
“你?”蒙奚看着嬴胡亥。
尉先生也露出愕然的表情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笑着说:“应该没有人比我更加合适做这件事情了。”
第二百零三章 匈奴终为奴隶
军帐外,月氏女人手里拿着菜刀,和右日逐王安蒙对峙着,安蒙惊恐的看着从大帐中走出来的秦人皇帝。
“你是来杀人的?”嬴胡亥问。
安蒙惊恐的说:“不!我是来和他何解,我带上了美酒和治疗伤势最好的药!”
他从身上解下酒壶,又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个药包来。
“你在撒谎!”月氏女人惊恐的大叫起来,她指着安蒙说:“你要真是有这样的好心,那为什么在大帐外说那样的话。”
“让祁连,左右大都尉全部来见我。”
“是!”安蒙逃命一样的离开。
“您是?”尉先生走出大帐,看着嬴胡亥的背影:“您是皇帝陛下?”
嬴胡亥咧嘴一笑:“那先生可愿意留下?”
“愿意!愿意!”
“皇帝陛下!”大帐中传出声音来,蒙奚大声喝道:“蒙奚拜见皇帝陛下万岁!”
月氏女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脸上的笑意更深更浓了。
“死了死了!我这次一定是要死定了!”安蒙找到了祁连,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祁连眼角剧烈的跳动着,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害怕。
“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对蒙奚动粗的意思?”
“没有啊!”安蒙惊恐的说:“我最多就是过去找他喝酒,用秦人的话来说,那就是一笑名恩仇,我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动他?”
祁连看了一眼面上已经露出惊恐之色的左右大都尉,咬咬牙道:“走,我们过去见皇帝!”
两人很惊恐,但却也跟着站了起来。
皇帝已经在大帐中等候多时,行礼过后,嬴胡亥看着祁连:“匈奴军现在有多少人马?”
祁连急忙拱手道:“七万之众,随时听命于皇帝陛下的命令!”
“朕要你们越过阴山,率军强攻休屠王和浑邪王部,将他们的首级带到朕的面前来!”
祁连表情骤然惊恐起来,左右大都尉更是睁大了眼,看着嬴胡亥。
右日逐王安蒙低着头,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怎么?不是说七万之众,随时听命于朕的吗?”嬴胡亥脸色一沉,自有一股强大的威压显露而出,压得几人浑身发抖。
“我愿意!我愿意!”左大都尉急忙跪在地上,向着嬴胡亥磕头:“皇帝陛下在上,我愿意!我愿意为皇帝陛下统率大军,越过阴山,将休屠王和浑邪王的人头取来,献给陛下!”
“那你需要多少兵马?”嬴胡亥目中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他定定的看着左大都尉。
“四万!四万兵马足以!”
“陛下!罪臣也愿意!”右大都尉急匆匆的跪了下来,他磕头道:“臣也愿意,而且臣不需要四万兵马,三万足以。”
“哦?”嬴胡亥看了一眼身边的韩谈,“你二人都愿意为朕分忧解难,那你们两人不如兵和一处,你们看看需要多少人?”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深处看到了一抹狂喜。
“五万足以!”右大都尉拱手道:“五万大军,罪臣等绝对可以帮助皇帝横扫草原!”
“横扫草原!”嬴胡亥眼里带着笑意:“韩谈,领着他们去调兵!”
意外之色在祁连眼中生出,一边上的右日逐王安蒙,同样显得意外。
“天兰儿呢?”嬴胡亥目光一沉。
祁连急忙拱手道:“启奏陛下,家母为先父招魂之后,悲伤过度,自缢昏迷被人救下,现在依旧还在臣军帐中抢救,并非是轻慢陛下!”
“你们两人不愿意领兵为朕横扫草原吗?”嬴胡亥反问道。
“臣……不愿意回草原上,臣之求能在陛下身边侍奉陛下!”右日逐王安蒙额头上全是冷汗。
祁连拱手道:“臣既然已经归顺陛下,那自然应该在陛下身边,不应该远离陛下。”
“你们都是聪明人。”嬴胡亥道:“左右大都尉总觉得自己才是聪明人,去传令白起,他们两人召集起来的五万匈奴人,全部看押起来,为我军中奴隶!
左右大都尉全部斩首,传告三军。”
嬴胡亥眼底带着深深地讥讽之色:“他们当真以为朕愚蠢,会纵虎归山吗?”
祁连和安蒙两人急忙跪下,齐声道:“臣等绝无背叛之意!”
嬴胡亥看了一眼祁连和安蒙:“剩下的两万匈奴人,你们说怎么处置?”
“沦为奴婢,为防止逃走,可先斩一条手臂。”
祁连跪在地上,满脸冷汗的说道。
右日逐王惊恐的看了一眼祁连,随即低着头,也说道:“臣也觉得,可以将他们的手臂斩掉一只,以防止他们作乱!”
嬴胡亥看着眼前的两人,缓缓道:“若是将他们的手臂斩掉,那以后的事情,又该交给谁去做?”
“朕要用他们修筑长城,修筑城池要塞,搬运各种物资,为我大秦节省民力。”
“锁链!”右日逐王抬起头来,不知道是因为他已经和祁连一样,彻底背叛了匈奴这个部族,还是因为出自于对于皇帝的恐惧,他现在浑身发抖:
“用锁链把所有人的叫拴起来,这样并不会对工程有多少延迟,反而还可以让他们所有的人都逃不了。”
“很好!”嬴胡亥俯下身来,从安蒙腰间缓缓的抽出弯刀来:“你来负责从贺兰山中砍伐树木,打造锁链的事情。”
“在大军南归之日,我要看到你们打造出足够多,质地足够精良的锁链。
如果你打造出来的锁链是那种双臂发力,就能拧断的锁链,朕第一个斩了你的脑袋!”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做好!”安蒙惊恐的说道,他抬起头来,看着皇帝:
“陛下!请您将我的日逐王封号撤掉吧,我只心甘情愿成为皇帝身边的一个仆从!”
祁连睁大眼睛,看着这位昔日的大匈奴右日逐王。
“先把事情做好,你就是我大秦的日逐将军!”
“多谢陛下!”安蒙急忙磕头,缓缓的退了出去。
他立在大帐外,这才来得及擦掉自己脸上的冷汗,而这个时候,白起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健卒,这两个健卒一人手中都有一个端盘,那短盘中摆放着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左右大都尉的人头!
“陛下!匈奴左右大都尉已经伏诛,其余匈奴军已经大为奴隶!”白起杀气腾腾的话从大帐中传出来。
安蒙不自觉的又打了一个冷颤,死亡如风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祁连又该怎么取得皇帝的信任?
他会不会就此被皇帝……斩了?
第二百零四章 务实
安蒙用力地吞咽下口水,皇帝的试探太过于可怕,寒风一吹。
他被皇帝身上气场压制得都已经有些凝固的思维,这才缓缓活络起来。
会想起来方才,自己确实动了领兵越过阴山的意思,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这竟然是皇帝的一个试探,或者说是阴谋!
左右大都尉率领匈奴大军,不受控制的到了草原上,这不是一去不复返?
傻子才会重新归来。
安蒙心绪不宁的在大帐外边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祁连的脑袋被人提着走出来。
一脸苍白,走出大帐的祁连,对于安蒙来说,在这大秦军营中,似乎已经是最好的安慰了。
两个曾经的匈奴王,无声的对视了片刻,这才肩并肩,朝着远处走了去。
这不是任何人能左右的时候,他们选择了投降,那就屈辱的活下去。
“陛下在为匈奴人的事情心烦?”白起拱手道:“这完全就不用太过于操心。”
“月氏人又该怎么处理?”
“所有人降为奴隶,匈奴人现在是完蛋了,但是长城不能废止。
臣以为,百年时间之后,草原之上又会出现另外一个强大的部落,如果那个时候我们的后人没有陛下现而今的气魄,能毕其功于一役,长城就会成为阻挡这些蛮夷南下的最有力屏障。”
“此前李信曾经上书于朕,询问朕说昭武城边上草原的月氏人,所有身高超过车辙的人,全部处斩,只留下女人和孩子。
孩子再全部阉割,然后为我大秦奴婢。”
“朕已经着令祁连率领两万匈奴军,去把所有的月氏人都抓起来,按照月氏王所说,月氏人最多有四十万。
多番交战之下,月氏人人口锐减,现在还能从这边草原上搜罗出来二十万,朕就已经很满足了。”
白起拱手道:“陛下所言甚是,倒是臣想在这边修筑一座城池。”
“修筑城池?”嬴胡亥倒有些好奇起来。
“不错。”白起道:“此处乃陛下大胜匈奴人之所,冒顿尸骨埋葬于此处,何不修筑一座城,取名曰受降城。
哪怕千百年过去,岁月悠悠,我大秦子孙,华夏子民,也依旧会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他们的祖先曾经在这里和异族人血战。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先祖的血液都抛洒过。”
“好!”嬴胡亥沉声道:“就依照将军所言,筑城,名曰受降!”
安蒙和祁连两人骑着马,缓缓的在属于匈奴军的营地中巡视着。
他们当然比这军营中的任何匈奴人都清楚,只要他们敢有任何异常举动,顷刻间就会被秦人的蹶张弩彻底覆盖营地。
这些连皮甲都被卸掉的匈奴军,面对如此恐怖的大秦箭阵,除了死真的找不出第二条路来。
“是不是怪我?”安蒙脸皮抽动了一下:“如果不是我贸然去找那个叫做蒙奚的人,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你想的太简单了。”祁连叹了一口气:“皇帝早就已经想要对付我们,你去找蒙奚这个人,只不过是让皇帝找到了借口而已。”
“那我们这些人还能活下去吗?”
祁连忍不住看着安蒙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心酸:
“活下去?当然能活下去,只要我们挺过这段时间,我们会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这时候,一队匈奴军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拉住了祁连的马,喘着粗气说道:
“左贤王,不好了,秦人的那个战神将军英布,闯入到了我们大营中,他找到了大阏氏,说要让匈奴第一美人给他斟酒!”
祁连怒意腾升,他方才要驱马往前冲的时候,忽然看到又有一群匈奴军快步跑了过来。
“大阏氏有令,说她自愿为英布斟酒,让左贤王不要去打扰了她的好事!”
祁连愣住,随即恶狠狠地说道:“我不需要她现在出卖自己,来换取我活命的机会!”
他朝着那匈奴军脸上抽了一鞭子,顿时打的那人皮开肉绽。
大帐外,祁连怒气冲冲的勒住战马,可还没有等他走进去,就听到大帐里边传出来了笑声,还有歌声。
他的脸瞬间变的雪白。
“你可别做傻事!”安蒙紧随其后,一把拉住了祁连。
祁连咬牙道:“我不是在做傻事……”
“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冲过来。”大阏氏猛然从大帐中走了出来,他看着祁连道:
“你知道我是吊死在树枝上的,可你知道是谁将我就下来的吗?”
“我!”祁连满眼挣扎。
“是我将你母亲救下来的。”英布大步走了出来,他昂首挺胸,像是有意在向着祁连炫耀着什么。
“我用了我匈奴人的招魂歌,将你父亲的魂魄招来,我对着他的魂魄说,我要在一棵树上上吊,如果他不愿意我死掉的话,那就让一个人来将我救下。
我就把自己献给这个将我救下的人,成为他的女人!”
天兰儿转头看着英布:“我骑着马在那边奔跑过,那片地段没有人,而我只需要在那颗树上吊一刻钟的时间,我的尸体就会彻底冰冷下来。”
“但是他出现了,是他将我救了下来了。”
祁连看着外貌和一个少女没什么区别的母亲,咬咬牙道:“好,你的事情我以后不会过问半句,但是同样,我的事情也不要你过问半句,我是死是活,我都不需要你过问。”
“你这个畜生,你怎么可以这样和你的母亲说话?”英布走上前去,轻而易举的就把祁连单手提了起来。
祁连伸手想要拔刀,英布却狞笑一声,伸手将他摔在地上的同时,一把将他腰间的弯刀摸了出来。
“这样的废铁,也想杀我?”英布单手捏着那弯刀,一发力就将弯刀生生震断!
“你答应过我,不这样的!”天兰儿叹了一口气,英布转身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大帐中走去:
“我答应你,我们现在就走,我去面见皇帝,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什么匈奴人大阏氏,你是我英布的女人。”
……
皇帝大帐。
嬴胡亥正在听着公子牛回报军中各项物资的情况,其中包括了军需消耗,诸如秦剑损坏、横刀、马匹、甲胄云云。
此外,还有缴获多少匈奴人的马匹,甲胄、弯刀云云。
英布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嬴胡亥听着他说完自己的请求以后,一阵头疼。
“你就不嫌她老?”嬴胡亥身为皇帝,也是憋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到别的话。
“嘿!”英布咧嘴一笑:“陛下言重了,再说陛下也见过天兰儿,从外表上看,她老吗?”
“再者,她这样的人经历过的多,更加懂得如何服侍人。”
嬴胡亥竖起大拇指:“不错,从外表上看,她比十八七岁的小姑娘都看好,你看上了,朕自然不会不赐给你,但你却也要小心,这个妇人曾经在头曼的饮食中下毒,这事情你不得不防备!”
“陛下放心,末将自然会小心!”
英布退下,嬴胡亥还是觉得这事情过于荒唐,嬴胡亥回头看着身边公子牛:
“皇兄,你看那个匈奴大阏氏如何?”
公子牛夸张的咽了咽口水:“微臣不敢虚言,那大阏氏确实是极品中的极品,顶尖中的顶尖,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被称之为匈奴第一美人?”
说完这些,公子牛似乎还意犹未尽的眯着眼道:“更况为,英布将军说的很对,匈奴大阏氏经历得多,更懂得如何服侍人。可恨啊可恨!微臣本来打算这些账目并搞清楚以后,就请求陛下将她赐给微臣的。
没曾想竟然让英布这小子捷足先登了!”
嬴胡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位皇兄,也有这样的爱好。
便在这时,大帐外有人通报:“启奏陛下,咸阳城有吏部尚书李斯紧急令书送到!”
第二百零五章 不稳定的大后方
“速速呈上来!”嬴胡亥急忙说道,大帐外边,禁军快速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黑漆竹筒,竹筒的上端以油漆封口,那紧急令书,就装在这里边。
白起接过,用匕首撬开后,径直取出其中的竹简来,急忙呈给嬴胡亥。
嬴胡亥在展开竹简,眼睛上下移动起来,片刻时间过后,他不由得轻哼一声:
“六国狱遭遇大火,其中六国遗族几乎死绝,驻守在哪里的禁军全力救火,也没有就出一个人来。
盖聂和鲁勾践两人诡异失踪,李斯、蒙毅等人已经加紧咸阳城内外巡视,以防有有便,看样子,我们是时候踏上归程了。”
白起眼眸一动:“按照行程,陛下还要去辽东郡犒赏王离军……”
“不去了。”嬴胡亥道:“王离重用可信,传令下去,大军即日踏上归程,朕先行率军一千铁骑,归咸阳再论。”
白起拱手道:“遵旨。”
嬴胡亥站起身来,琢磨了一会儿,又看向公子牛道:“你就留在此处,除了将士们的封赏以外,所有参与此战的民夫,该给的赏赐也不要吝啬。
匈奴人和月氏人皆为奴隶,抓到咸阳贩卖出去,也不是一笔小钱。
此外,马匹牛羊这些战利品,该清算的清算出来,不管价值多少钱财,你都要有一个大概。”
公子牛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把事情做好。”
嬴胡亥倒也放心的点头:“诸将军血战也不容易,从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人,都是老天眷顾。
他们想贪墨一点东西,朕不会追究,但如果吃相太难看,就别怪斩了他们的脑袋!”
“即刻起,着令锦衣卫四处清查,韩谈你就在军中,锦衣卫的人盯着将军们不要贪得太多,你就负责领着人盯着锦衣卫,如果他们敢明目张胆的收取贿赂,然后替人包庇,一律处死!”
“喏!”
韩谈拱手领命,他随即看向身后的几个宦官,“陛下,臣的人手尚且太少,可否扩充一二?”
“你要多少人?”嬴胡亥眼睛一眯。
韩谈道:“数十万大军之中,想要盯着,人手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奴婢要两千人足以!”
嬴胡亥冲着白起点了一下头。
白起拱手道:“韩公公这两千人,末将出了,但归咸阳之后,人要还给我。”
韩谈急忙道:“那是自然,白起将军麾下的虎狼,也只有白起将军镇得住,奴仆只不过是借用白将军的威风,狐假虎威一把而已。”
白起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韩谈,再度将目光落在了皇帝身上:“陛下一路保重,北边稳定,臣可一力承担!”
嬴胡亥站起身来,大帐中所有的人都顺势跪了下来,齐声喝道:“臣等预祝陛下一路顺风!”
……
吴狗子仰着面,靠在一捆稻草上,听着身边的人说英布现在是何等何等的风光。
“那匈奴的大阏氏,风扫至极!我听着皇帝大帐里边的禁军表兄说,公子牛都看上了,不曾想让英布率先一步拿下了。”
“你们倒是说,关于月氏大祭司招魂,然后有自己吊在树上自杀,却又被英布将军救下来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事情要是假的,怎么可能?”有人说:“上头的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更况且那可是匈奴大阏氏,地位很好,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嘿!这肯定是假的,说不定就是那个大阏氏为了顾全自己的名声,这样瞎编出来的。
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大阏氏可不是个好东西,此前为了那个小白脸祁连,能爬上匈奴大祭司的床榻。
说起来,哥几个可能没见过那匈奴大祭司长什么样子?
小弟我此前见过一次,长得就他娘跟个鬼似得!哈哈……你们说这样的女人,长得再漂亮,能要吗?”
吴狗子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他的脸被狼牙棒砸中过,几乎已经完全毁掉了。
“能不能要,可不是你们在这里凭着嘴巴乱讲的。”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脸色陡然一变。
“拜见娘娘!”
吴狗子也急忙站了起来,仁妃裹着宽大的裘衣,冷着脸道:“这些话从哪里传出来的?”
“小人几个闲下来,随口说的。”
其中一个人赶紧跪了下来,抬手就自己扇自己耳刮子。
柳依依眼神严肃:“现在说说无妨,如果全军上下都在传你说的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小人知错!”
柳依依挥了一下手:“行了!所有人马上收拾东西,我们要回咸阳城,召集一百个伤势痊愈得差不多的兄弟。
要能骑马日月兼程赶路,要能在危险时刻,毫不犹豫的扑上前去为陛下死。”
柳依依的声音落下以后,吴狗子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他脸上的伤势最严重的,但脸上的伤势,其实是最容易好的,只不过留下了非常狰狞的伤疤。
身上也有七处刀伤,但这都不是致命伤,已经痊愈得七七八八。
“我!”
“我!”
“我!”
“……”
一时间,整个伤兵营地里边,到处都是“我”的声音回荡开来。
这何止是能挑选出一百来,挑选一千都不成问题。
柳依依却只是伸手点指了一百,这其中自然包括距离她比较近的吴狗子,她对这剩下的人说:
“你们会和第一批折回咸阳的大军通行,贺兰山下那些为大军准备足衣的妇人们,就交给你们保护。
这些人之中,几乎所有人都为你们清洗过伤口,缝补过破碎的军装。
更重要的是,我和你们说过,皇帝需要这些人树立起来仁君形象,他在北方杀戮太重,恐惹天下人非议。
但有了这群妇人的回归,就不一样了。”
“娘娘放心,属下等一定会保护好这群妇人!”一个缺了一只胳膊的校尉大声喝道,更多的人迎合起来。
看到这一幕,仁妃非常满意的点头,领着身后的一百人走出大帐,翻身上马。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诺大的联营,军营是全部连在一起的,五千人一个非常宽大的军帐,搭建非常方便,远比搭建小帐篷更加简便。
皇帝已经驱马立在原处的落了一层厚雪的山坡上,凝眸远看这一望无际的大军营地。
一群斥候领着一对匈奴军跪在皇帝马前,祁连也在,只是他看向这群跪在皇帝马前的匈奴人的双目中,充满了仇恨。
仁妃方才走进,就听到那跪在地上,带头的匈奴人说:
“我匈奴休屠王、浑邪王,愿永生永世臣服大秦,他们请求归附大秦,大皇帝陛下对他们进行册封。
只要册封令书一到,就马上斩下冒顿独子稽粥的首级,献给大皇帝陛下!”
嬴胡亥伸手将腰间的横刀缓缓拔出,“蹭”的一声,刺进这匈奴使者膝盖前的雪地里。
“朕的刀锋利吗?”
“大皇帝的刀锋利无比!”
“休屠王和浑邪王知道吗?”
“我家首领当然知道。”
嬴胡亥漠然道:“既然知道,那为何还敢和朕谈条件?”
第二百零六章 战争落幕、阴谋起
皇帝轻蔑至极的一笑:“当真是昆仑神给他勇气了吗?”
“若朕没有记错,祭天神庙中,昆仑神金像头颅,已经被朕斩了!”
匈奴使者刹那间面无血色,他似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立在一边上的仁妃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匈奴人第二波使团到了。
完全和皇帝预料的一样,匈奴人的第一波使团是前来试探的,斩了也依旧会来第二波。
只是,这第二波使团说的虽好,但柳依依却并未看到冒顿独子稽粥的首级在何处?
难道这第二波,也是试探皇帝对于浑邪王和休屠王的态度吗?或者说,试探一些别的?
正在仁妃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忽而听到后方有人低声嘀咕的声音。
竟然是李弃和祁连二人。
李弃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口吻:“我们打个赌,陛下会杀掉这第二波使者,还是会册封浑邪王和休屠王二人?”
祁连咬牙的声音嘎吱嘎吱作响:“赌注呢?”
李弃眼珠转了转:“你娘……”
祁连的容忍度似乎已经要全部消失,可就在这时,李弃拉长的声音又续接了三个字:“的坐骑!”
“那你要是你输了呢?”祁连的声音里,似乎已经带了浓烈的杀气。
“哦?”李弃笑眯眯的看着祁连,他拍了拍手掌,指着前头的皇帝,声音充满了蛊惑:
“觉得羞辱了吗?拔出刀来,驱马上前,一刀下去,皇帝就死,你就大仇得报了!”
祁连目中全然是疯狂,眼白上全是猩红的细小血管鼓胀起来,他竟然真的拔出刀,驱马朝着皇帝直冲而去了!
仁妃正要惊呼出声,却陡然看到蒙恬立在原处,单手提一口雕弓,对准了这边……
这难道是……圈套?
“你等蛮夷,三番两次试探,将我皇帝威严置于何地,姑且受死!”祁连驱马提刀,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驱马冲上前去,弯刀挥舞的瞬间,一队匈奴使团就有七八人毙命于刀下。
其他的人惊恐无比,祁连却在这个时候收住了刀,他翻身下马,双膝跪在面无表情的嬴胡亥马前,请罪道:
“陛下,臣实在是看不惯这些蛮夷嘴脸,故而怒杀之,还请陛下降罪!”
“将军之心,朕已经明白。”嬴胡亥抬起手指来,指了指剩下的诸多匈奴人:“斩了祭旗,留一个人回去传话,他们不送来稽粥的脑袋,那朕自然就会斩了他们的脑袋。
哦!
对了,记得告诉他们,冒顿和头曼的脑袋,朕都能斩下,如果他们觉得自己的脖子比这两人都硬的话,大可与秦为敌。”
“大皇帝饶命!大皇帝饶命啊,我等绝无……”话都没有说话,这些匈奴人就已经倒在了祁连的刀下。
皇帝驱马朝着远处走去,祁连擦掉了刀刃上的血水,他这才翻身上马,直奔匈奴军营,找到了整装待发,准备去捉拿月氏遗民的安蒙。
“小心些,有人想致我们于死地。”祁连压低声音,警惕的看向左右:“你就这样一个人率军去不妥,你速速去找上将军请示,给你军中派遣监军。”
安蒙鼻子吸了吸气,表情变了变:“你杀人了吗?你身上好浓的血腥味儿?”
“你听到我在和你说什么吗?”祁连脸色难看起来:“现在我们两个人除了互相依靠以外,还有别的办法活得更久吗?”
安蒙神情低落道:“我总觉得,这是皇帝要杀我们。”
“啪!”祁连一鞭子抽在安蒙身上,他愤怒地看着安蒙:“你听清楚了,皇帝要杀我们,他用不着这么费神,动动手指头,我们就会被皇帝身边的猛将剁成肉泥。
想要杀我们的,是皇帝身边的那些武将,那些臣子。
我们匈奴世世代代和华夏人交战,仇怨都已经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追溯。
秦人皇帝能令大匈奴的左贤王为其马前卒,是何等彪炳史册的辉煌事件?
所有,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我活着,皇帝反而觉得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我们需要小心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帝身边的那些臣子们,他们对我们的仇恨才是最深的。”
安蒙挨了一鞭子,顿时明白疼痛能让人清醒:“那我现在就去请大将军派遣监军在我军中。”
祁连一把拉住风风火火,就要走开的安蒙,眼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记住,皇帝并非是想杀我们,但皇帝身边的臣子,能决定皇帝杀不杀我们,你最好记住我说的,我马上就要跟着皇帝南下咸阳城,你在北边谨慎小心,我希望在咸阳宫的庆功宴上,能和你一起喝美酒。”
安蒙捏起拳头来,捶打在自己肩头上,以此表示决心。
“大将军让卑职做的,卑职都已经做了。”李弃飞快地看了一眼目光凝视着远处的蒙恬,遂而低下头来。
祁连驱马挥刀直冲皇帝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如坠冰窖。
“你觉得匈奴人,该留下来吗?”蒙恬收回了目光,落在李弃身上。
李弃低着头,琢磨了片刻:“这样的事情,怎么轮得到小人来操心?”
“你的伤势如何了?”蒙恬看了看李弃。
李弃苦笑一声:“日后还想要统军作战,恐怕是有些难了。”
“只是这样也好……”
“这样好?”蒙恬冷着眼看了一眼李弃:“我与你父亲李斯昔年也算有些交清,不太相信他会生出你这样没志向的儿子来。”
李弃到不在乎:“我本来就没多少心思在追寻功业上,咸阳城那么繁华,而且长安城差不多也应该修好了,这次回去,我有这么多的军功在身,足够我自己逍遥快活一辈子,我父亲也管不了我。”
“哼……”蒙恬冷笑了一声:“李斯儿子说的话,总带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本将还以为,这次和你谋划,祁连必死无疑。
现在看来,你不是出工不出力,就真是个蠢货。”
说完,蒙恬驱马飞驰而去。
李弃立在原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秃秃的手臂,狰狞的笑了笑:“我这样的人,早就该死在战场,活着给我父亲丢脸吗?
再说了,你蒙恬的阴谋,为什么要我来帮你实现?真的以为打了几场战,就是好兄弟了吗?
啊呸!劳资看不上!”
“啪啪啪——”
鼓掌声从李弃背后传来,祁连稍显阴冷的笑声传入李弃耳中:“多谢李兄提前告知大将军的阴谋,祁连在此谢过!”
第二百零七章 南归
李弃回头,侧着脑袋,像是要把脑袋头压到左边的肩头上一样,这模样看起来不是欠揍,而是找揍。
已经和地痞无赖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李弃望着祁连,脖子都拱了出去,那样子像是有意把自己的脸伸到祁连巴掌上一样。
他此刻像是无比期待祁连的手巴掌和自己的脸颊亲密接触。
祁连只是拱手笑笑:“李兄是性情中人,我自然晓得,但李兄帮我的事情,祁连会记在心中。”
李弃用右手动作夸张的扣了扣耳朵,耸耸肩:“我家哥三,我第三,我的大哥都比你小几岁,你还是叫我小李子。”
他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来:“我今年才十九!”
祁连嘴唇动了一下,猛然看到李弃眼底闪过一丝凶恶之色,他急忙住了口,改称道:“李将军!”
李弃嘴角冷峭:“你很谨慎,而你这样谨慎的人,却混到现在这一地步,真的是够呛……”
“对了,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小时候和陛下一起欺负人的时候,他就叫我小李子!”
直到这个时候,祁连才感到浑身发凉,头皮都不受控制的一阵炸麻。
如果这个称呼是皇帝独有的,那自己方才冒失之下,叫他小李子?
他会不会以这个借口杀自己?
这个借口太小,甚至就像是笑话?
能杀自己吗?
祁连心脏一颤!
能!
“哈哈哈……”
看到祁连这个样子,李弃像是发现了世间最好玩、最好笑的东西一样。
他翻身上马,看了一眼祁连:“陛下小时候,我和他做了很多事情,而就连我父亲都不知道,我和陛下小时候的关系很好。”
他脸上露出追忆:“后来,先帝让中车府令赵高教授陛下法度,我就很多年没有见过陛下了。
直到后来,他成为了我大秦的皇帝,而我成为了他最忠心的侍卫!”
李弃眼里凶恶如狼,他伸手拍打着祁连不带表情的面颊:“你是匈奴人,如果让我知道你有丝毫对陛下不利的心思……”
他似乎有意停顿,用右手摸了摸自己左边没了手臂的肩头:“别看我现在已经少了一只手,可杀人,有时候不一定要亲自动手,更不一定要……刀!”
祁连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弃驱马远去,他自己则立在一边上,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再想别的什么。
片刻时间过后,祁连驱马朝这一边冲了过去,汇入到了那曾经深入绕路数千里,深入匈奴腹地的禁军整列中,他这样一个昔年位高权重的匈奴王者进入这些人的阵列中,竟没有意思不协调的感觉。
皇帝一马当先,冲在最前,白雪被马蹄踩踏过后,开始融化,看起来像是黑色的。
祁连又感觉,再怎么圣洁的东西,只要遭受摧残和践踏以后,就会变得污浊不堪。
世间的道理,莫过于此了。
可他并没有对生活,对自己失去信心,他抬着眼眸朝着远处看去,他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个忍辱负重的父亲。
他的离去,真的太意外了,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相认之后,自己还从未与他说过什么话,更没有叫过他一声——父亲?
想到这个,祁连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活着。
“皇帝万岁!”
“皇帝万岁!”
“皇帝万岁!”
绵延上百里的大军营地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山呼“皇帝万岁”的声音。
刹那间,所有听到声音的人都跟着呼喝了起来,无数声浪汇聚在一起,越发让祁连觉得最前列那个身披龙纹黑金甲的年轻人,就是大秦的昆仑神。
他一声令下,百万雄师都前赴后继的为他而死,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任何人能与之匹敌争锋!
……
“这已经是我派遣出去的第二波使团,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休屠王一阵咬牙,他看着走路一瘸一拐的浑邪王,目中很是恼火。
“你就不应该暴露稽粥的秘密,就算是整个草原上,也没有多少人知道稽粥在我们手里。”
浑邪王轻哼一声:“你懂什么……你没有听到他说,秦人皇帝已经准备南下,回归咸阳了吗?”
看着似乎很是不服气的休屠王,浑邪王又是轻哼一声:“你是不是想说,这又是秦人皇帝的诡计?”
“难道不是?”休屠王愤愤道:“冒顿就是这样把二十万精锐折损在阴山以南的,你现在站在草原上看看,这无边无垠的草原上,可还有半个人影?”
“那你想过,几百万人汇聚在这草原上,每天要吃掉多少粮食?秦人皇帝那什么支撑这么多人的消耗?”
“那你的意思是?”浑邪王眉头一挑,看着休屠王。
休屠王眯眼道:“我还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只要头曼和这那二十万大军葬送在阴山之南,那你我的牧场,将会是整片苍穹之下!
那么现在,冒顿已经死了,这片苍穹之下的草原,难道不应该属你我二人所有吗?”
“至于单于?”休屠王狞笑起来:“你我二人拥立稽粥为单于,有何不可?我们用两拨使团的死,换来了秦人不会越过阴山和我们决死的消息,只不过区区百人性命而已,难道不值得吗?”
“你——”浑邪王似乎恢复了镇定和冷静,一个人一旦冷静下来,那智慧就不会抛弃他。
休屠王说道:“秦人皇帝以为我会归降,而我只不过是用人命明目张胆的去秦军大营打听消息罢了,从现在我,我们马上率领族人,向着龙城天赐湖迁移过去。
那边的牧草肥美,秦人皇帝用战火将神庙和王庭毁灭,那我们就在那里重建神庙和王庭。
只要有牧场的地方,匈奴人就会再度繁衍强大起来。”
浑邪王听着休屠王这些话,他目中忽而闪过一丝狰狞之色,匈奴人在度强大起来的时候,自然也就不需要稽粥这个傀儡单于。
他看向休屠王的眼睛,虽然休屠王把心里的秘密藏得很好,但他依旧捕捉到了些什么。
他也相信,休屠王也一定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些什么。
两人兀自会心一笑,有些事情不必言明,但有些事情,将来却一定会发生。
昆仑神重新庇护下的这片草原,大单于只能有一个!
黄河边上!
一骑北上的锦衣卫正想着饮马黄河的大秦皇帝秘奏:
“锦衣卫都指挥使司马欣,传回消息,他已经潜入会稽郡吴中城,并发现逆贼刘季的踪迹!”
第二百零八章 祭拜扶苏
嬴胡亥看着黄河表面上的坚冰,遂而才轻笑一声:“朕本以为,刘贼已经亡命天涯去了,但没有想到他竟然就在吴中,吴中为故楚之地,多流亡匪贼盘踞,锦衣卫去那边多少人了 ?”
“五百之众。”这锦衣卫拱手拜道:“遵从陛下指令,都指挥使司马欣分批次和不同身份,将诸多锦衣卫安插进吴中。
前郡守盈通已经被召回咸阳,章平到任以后,为会稽郡军中,有意配合指挥使司马欣,相信不日就能将六国叛逆彻底挖出来。”
“朕知道了。”嬴胡亥问道:“六国狱焚毁,鲁勾践和盖聂两人的神秘失踪,你们可曾查出什么消息来了?”
“臣等只是推测鲁勾践、盖聂的消失,和六国狱焚毁有着密切关系,但两人消失的时候太过于诡异。
尤其是鲁勾践,上午时分,还在传授我锦衣卫成员剑术,等到下午去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至于盖聂,同样如此。”
“加快盘查,盖聂、鲁勾践消失和六国狱焚毁有关系,就算你们不说,谁有不知道?”
“是!”锦衣卫急忙低头。
嬴胡亥看了一眼跪在马前的锦衣卫,又道:“还有什么事情要禀告的吗?”那锦衣卫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嬴胡亥,遂而猛然低头道:
“臣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事关机密,只能让皇帝陛下一人知道。”
嬴胡亥多少有些意外,因为现在跟在他身边的,只有蒙恬、李弃、仁妃等人。
至于祁连,则还在后边,前边说什么他只看得见, 而听不见。
就是李鼎,都因为伤势过重,现在还在将养着,要随后跟随大军缓步南下。
“你说的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众人快速后退开来。
“小人等查案的时候,发现公子扶苏的墓葬,是空的,里边只是有棺椁,而没有尸骨!”
嬴胡亥瞳孔骤然一缩:“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掘开长公子的坟冢!”
“臣等绝非有意亵渎长公子,而是我等五千多锦衣卫北越阴山,深入草原之际,曾听到过长公子扶苏未死的传言。
而按照兵部尚书蒙恬所走,扶苏公子下葬于上郡无定河畔,距离先前蒙恬被囚之所,不过百余里地。
周阳边上有河,唤作大理河,顺着河水东去,就可达到!”
嬴胡亥听着眼前这锦衣卫的话,忍不住连续倒吸了几口凉气,如果扶苏未死呢?
那这天下,又该如何论处?
“你们……”嬴胡亥迟疑了一下,转头往后边看了一眼,大声喝道:“大将军上前来!”
蒙恬驱马上前来,拱手道:“陛下!”
“朕之长兄,当真死了?”
蒙恬表情一变,随即拱手道:“长公子扶苏拔剑自刎,乃是臣亲眼所见,且下葬于上郡。”
“蒙将军亲手葬下?”嬴胡亥又问。
蒙恬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不是臣亲手葬下,长公子尚且有一群门客,都誓死追随长公子,那时候……”
他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说道:“臣被囚禁在周阳,只是听闻长公子门客八十一人,尽数自尽于长公子墓葬之旁,颇为壮烈。”
“锦衣卫的人已经确认,扶苏墓葬中,棺椁空无一人。”嬴胡亥惊异不定的看着蒙恬,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位跟随自己出生入死,一并深入匈奴腹地的老将,会怀有别的心思。
蒙恬表情变了数次,他这才拱手到:“陛下,若是当真有变,不若前往上郡查看一二?倘若长公子墓葬当真有异,或许可再说他话。”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千人队列:“你去传令,就说去祭拜长公子。”
“多谢陛下信任!”蒙恬也觉得浑身冒冷汗,如果长公子真的没有死呢?
可是这不应该啊。
自己分明眼睁睁看着长公子自刎的!
这世间……冒顿能找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难不成长公子……
一想到这个,蒙恬顿时意识到皇帝的表情为什么会如此凝重了。
“锦衣卫这件事情做得很好,你现在即刻前往长公子墓葬边上,将所有的锦衣卫召集起来。”
那跪在马前的锦衣卫急忙拱手拜道:“喏!”
南归队列调转方向,顺着直道直奔周阳而去,看着熟悉的城池,蒙恬心中充满了复杂之感。
他忽然感觉如果长公子真的没有死,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
可转念一想,自己当初并非是没有劝说过他,让他到咸阳求证,但他却无直接拔剑自刎了。
嬴胡亥脑海里却忍不住想起来历史上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他们曾经利用长公子扶苏的名义号召天下忠勇之士,起来反抗暴秦。
难道是说……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一个明明就是造反的人,却以一个已故太子的名字,来反抗大秦?
这听起来实在是不论不类。
可历史就是这样。
嬴胡亥在心中做出一种假设,如果说那个时候,原本已经死掉的长公子扶苏,出现在陈胜吴广跟前?
“你们跟随本公子起义,诛灭乱贼胡亥,将来就是本公子的社稷重臣,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受之不尽……”
嬴胡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来瓢泼大雨的大泽乡中,长公子扶苏对着跪在自己跟前的陈胜吴广如是说。
而陈胜吴广两人纷纷拱手拜道:“臣等誓死效忠公子,诛灭乱贼胡亥!”
……
“陛下!”蒙恬驱马走进了些,指着前方的河流道:“此处就是大理河,顺着河道东进,则是无定河。”
嬴胡亥收敛深思,心中却颇为无奈,谁叫自己穿越到嬴胡亥身上?
一个篡位弑兄之徒,心中有些鬼,那也正常。
很快,扶苏墓出现在嬴胡亥眼前。
此前的锦衣卫已经将这边分散开来的人手全部召集起来,竟然有百余人。
“陛下,臣等此前已经认真探查过,棺木中的确无尸骨。”
嬴胡亥看着还带着几分新坟气息的扶苏墓,走上前去拱手跪拜。
立在皇帝身后的蒙恬看到这一幕,随即大声喝道:“行礼!”
“哗啦啦——”
一千铁骑齐齐下马跪拜。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有多少?”嬴胡亥跪拜之后,这才问道。
“此处民间村落之中,多有谣言相传,说公子扶苏未死,已乘船逃往海外!”
“又是逃往海外吗?”嬴胡亥不免轻蔑一笑,他站起身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嬴扶苏的墓碑:
“皇兄啊皇兄,当今天下已为朕所有,不管是你真的死了,还是假的,你又能翻起半点风浪来?”
嬴胡亥转过身来,目中寒芒大作:“敕令,重启谥号庙号之礼,追封长公子扶苏为大秦孝仁皇帝,重启棺木,以天子之礼,迁棺木归于骊山下葬!”
这下,不管是真死,还是假死,都死透了。
“报!陛下,鲁勾践先生求见!”
第二百零九章 扶苏未死
“你手底下的那些人探查东西的本事,真的不是差,而是差的不行。”
这是鲁勾践和嬴胡亥见面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这么说,先生和盖先生消失不见,就是去探查六国狱焚毁的事情。”
鲁勾践颔首:“已经差清楚了,还是鬼谷纵横门人做的。”
“一怒诸侯惧,安居天下息……”嬴胡亥不觉道:“纵横一门,果真令天下恐惧。”
“只是朕很好奇,先生既然是去查鬼谷纵横门人的事情,那为什么会出现在上郡,且正好是我皇兄扶苏的墓葬边上?”
鲁勾践看了一眼皇帝:“因为我得到一个消息,说长公子扶苏可能没有死,所以我这才前来查看。”
“朕手底下那些不成器的人已经探查清楚,墓葬中并无我皇兄尸骨存留。”
鲁勾践道:“尸骨不再棺木中,并不到代表着他就没有死,更大可能在于,公子扶苏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担心陛下即位以后,连他的尸骨都不肯放过。”
嬴胡亥眼角跳了几下,蒙恬目中亦然露出杀机,他无惧于天下任何剑客高手。
但凡是忤逆皇帝,欺君犯上,就该杀。
“我只是在说事实。”鲁勾践只能妥协,“谁能想得到昔年最顽劣不堪的公子,成为皇帝以后,竟然做了一件令天下人都竖起大拇指的事情?”
“先生夸人,可不见得有多好听,多顺耳。”嬴胡亥道:“朕好奇,先生从什么地方听来,长公子扶苏未死的消息?”
“一个纵横门人口中。”鲁勾践道:“我与师哥联手,杀入纵横一门的联络据点中,击毙数百人,最后留下的活口想要用这一则消息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
“他俨然已经将你二人视作朝廷鹰犬?”嬴胡亥反问。
鹰犬二字,这个时代还是褒义词,并非贬义词,与爪牙一般,都为褒义,不是贬义。
“不错。”鲁勾践点头:“而且很久以前,师哥困坐六国狱的时候,他就已经被东方六国之人视作朝廷鹰犬。”
“那个说出这则消息的人呢。”
“死了。”鲁勾践遥望东边:“从这个人身上,我和师哥得到了长公子未死的消息,他去长公子可能出现的地方会稽郡吴中城,而我,北上上郡,亲自确认棺木中,是否有长公子的尸骨。
同样,这个人既然说出长公子扶苏未死的消息,那他就绝对不能活下去,一旦他活下去,我们知道长公子未死的消息,就会泄露出去。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还想要追寻到长公子的消息,就永远不可能了。”
“很好!”嬴胡亥目中寒意陡然生出:“既然是这样,那却不知,先生可有兴趣,陪着朕往会稽郡吴中城走一遭?”
鲁勾践忽然笑眯眯的看着嬴胡亥,目中的笑容逐渐内敛而去:“陛下,还说你上次去芒砀山,不是要杀扶苏?”
“嬴扶苏现在为我大秦仁孝皇帝,朕重启谥号、庙号之议,先生请注意自己的言辞。”
“哈哈哈……”鲁勾践长笑一声,遂而拱手拜道:“老夫失言,还请陛下治罪!”
嬴胡亥看着拱手一拜的鲁勾践:“先生无罪!”
“谢陛下宽厚!”鲁勾践拱手,侍立在一边上。
“李弃!”嬴胡亥低喝一声,断了一只手的李弃急忙走上前来,拱手拜道:
“臣拜见吾皇万岁!”
“长公子扶苏迁墓归于骊山,以天子之礼下葬的事情,就全权就交给你了,你也即刻着令上郡郡守自阴山南下,和礼部尚书冯弃疾、礼部侍郎王喜,全力着手操办这件事情。”
“臣领旨!”
“蒙恬!”
“臣在!”心情复杂到了极致的蒙恬,急忙拱手一拜。
“归程不变,你我君臣即刻出发,归于咸阳!”
“喏!”
咸阳城!
李由脸色难看的将锦衣卫的奏报摆放在一边上,下座诸多锦衣卫千户,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想我堂堂锦衣卫,发动这么多的人手,消耗那么多的财力物力,竟然都比不得鬼谷纵横的两个弃徒,诸位摸摸自己头顶上的官帽,如果不想戴着的话,那现在就给我滚!”
五人急忙跪下,以头触地。
李由神色阴沉道:“我皇帝归来,就在这一两日,如果咸阳城中再出半点差池,诸公的脑袋也就不要要了,留着也是摆设!”
“属下等定然全力监管咸阳城,再不出半点差池!”
“哼!”李由冷着脸喝道:“这样的话,我耳朵都已经听出茧子来了,六国狱焚毁的事情,自本官往下,所有府衙之内,百户以上的锦衣卫,都来受罚。
千户五十军棍,百户四十!”
“本官——”李由站起身来,解开腰带:“自领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属下愿为大人分忧!”五人齐声喝道。
李由冷着脸:“着令所有人前来看,今日本官不血肉模糊出府衙,则不为人子!”
五人面面相觑,自然不敢在说什么话。
很快,堂堂锦衣卫副指挥使,自个儿扒下裤子,爬在府衙前,在他身侧,左右两个身材魁梧的军汉轮动军棍抽打在他屁股上,腰板上!
“啪!”
“啪!”
“啪!”
棍棍破空,棍棍到肉,李由自幼习武,一身功夫堪称万人敌,浑身上下如同精钢铁骨,可手折精钢,指破玄甲。
然而一百军棍下来,他也照样血肉模糊!
“执法!”
李由竟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任由鲜血淋漓双腿双脚,而神色不变。
剩下的五个千户被按在地上,军棍落下,顿时闷声传开。
本来这军棍打人,素来是有技巧的,有的只闻其声,而不伤人皮肉。
有的不听其声,却能用暗劲力,将人活活打死。
平素里自然有阴奉阳违之事发生,但眼下不一样,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副指挥使一双虎目怒视,人更是如怒虎,随时都要择人而噬,谁还敢作假?
不到二十军棍,这五个千户就已经忍耐不住,开始大声惨叫起来。
甚至有人已经承受不住疼痛,直接昏死了过去。
可阴沉着脸的都指挥使没有叫停,谁都不敢停下。
最后,五个千户,只有一个人没有昏死过去。
“执法!百户四十军棍!”
于是,五十多百户爬在府衙中,边上执法的锦衣卫脸上全是汗水。
这些人,可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正在这个时候,锦衣卫大门外,忽而有人传了进来,来这不是别人,正是吏部尚书李斯。
李斯看到这一幕后,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片刻,这才皱眉道:“陛下已经到咸阳城外,你还不随为父速速出城去迎接!你阿妹都在外边等着呢!”
李由看着父亲,却是脸色一沉,低吼道:“依照锦衣卫令,所有人等,不经通报,入我锦衣卫府邸,该当何罪?”
“杖责二十!”有人大声喝道。
李斯表情一变:“逆子!你敢打我?”
李由脸色一沉:“我眼中认得你是父亲,但我锦衣卫副指挥使不认父亲,来呀!
将这目无锦衣卫,不经通报,就擅自传入锦衣卫府衙的狂徒拿下,杖责二十!”
第二百一十章 万胜而归
“我看谁敢!”
李斯立在当场,怒喝一声,可左右两边的锦衣卫完全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一把按住李斯,不有分说扯开曲裾裙,就开始打军棍!
李由阴沉着脸,看向其他吓呆的锦衣卫:“都愣在这里做什么!你们不继续行刑,难道要本官亲自动手吗?”
于是,五十多百户的屁股,并没有因为尚书大人的到来而幸免。
反而因为吏部尚书大人的到来,被打的更惨!
为何?
亲爹下手都这么恨,我们要是不打的狠点一点,那还不被副指挥使给生吞活剥了?
二十军棍下去,李斯早就已经昏死过去。
“是谁把人放进来的?”
“是……是小人!”一个锦衣卫走上前来,惊恐的看着李由:“小人以为,这是指挥使的父亲,所以……”
“所以你就把他放进来了?”李由寒声道:“你就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所以将我锦衣卫法度置之不顾?”
“指挥使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哼!”李由冷哼一声:“依照我锦衣卫法度,擅自放任他人进入我锦衣卫府衙,该当何罪?”
“斩!”
有人大声喝道。
李由双目阴沉,看着脚边上那不断磕头的锦衣卫:“那还等什么?拖下去斩了!”
“饶命啊!饶命啊!”
惊恐的叫声伴随着大刀破空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由背负着手,取来飞鱼服穿上,衣服碰到伤口,也疼得他面皮抽动,几乎要忍不住叫出声来。
“皇帝北伐大胜而归,我锦衣卫为皇帝之爪牙,自当全体迎接,所有人……”
他看了一眼好多已经被打的昏死过去的锦衣卫百户:“都要去,昏死的,就抬着去迎接吾皇凯旋归来!”
“得令!”
这一次的应喏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嘹亮。
“还有,将吏部尚书大人抬出去,交给……秦美人的仪仗队!”
“喏!”
凤车上,李夭焦急万分的朝着锦衣卫大门中看去,父亲亲自进去找大哥,大哥怎么还不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贵人!”宫娥在一边上嚷嚷着,随即浑身是血的李斯被抬了出来,然后是飞鱼服还在向着外边渗血的李由。
以及诸多昏死过去,被抬出来的锦衣卫大小官员……
“额?”李夭透过车帘,看到这一幕,足足愣神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才愕然道:
“难不成有什么贼人敢闯入锦衣卫府衙行凶?”
李由拱手道:“贵人稍安,方才是锦衣卫内部执法,父亲因为擅自闯入,不经通报,所以被杖责二十!”
“大哥你疯了吗?你怎么能打父亲?”李夭急吼吼的嚷道:“皇帝都已经到了城外,你这样让父亲怎么迎接?”
“你把父亲给打了,你这让满朝文武,以后怎么看待父亲?”
李由拱手道:“贵人无需多言,在锦衣卫中,李由乃是副指挥使。
回到家中,我才是父亲的儿子,到时候父亲要打要杀,李由绝不会半句怨言!”
“唉!大哥你做官做疯了不成?来人啊,快些将我父亲待下去医治……”李夭说着,又看了一眼飞鱼服里边都在想着外边渗血的大哥,面露不忍之色:
“将我兄长也一并医治吧!”
“哒哒哒……”
这时候,一对飞马火速赶来,从甲胄上看,便知是大秦禁军。
“贵人!陛下已经到咸阳北门外,还请贵人速速前去迎接!我等打听到消息,说陛下自草原上俘获一女,姿色奇绝,已册封为大秦仁妃!
若贵人此刻不往北门外迎接陛下,恐怕稍后陛下登上帝辇,或者是骑马入咸阳宫,就是此女陪着陛下了!”
“你呀你!”李夭气愤不已的指着将李由,想骂什么话,却有骂不出口,只好缩回马车里,大声道:“即刻开道,草原上来的狐媚子,如何能抢占了本宫的风头!”
“驾——”
一时间,车夫抽打马匹,快速在街道上飞驰起来。
“常听人说,秦之富庶强大,都远远比不过亲眼见到以后,这般强烈直观的感受!”
马背上,仁妃无比感慨的说道。
嬴胡亥立于马上,远远地便看到一个盛装宫妇人,立于北门之前,在其后,乃是文武百官。
“妾身恭迎陛下万岁,出师北伐,凯旋而归!”
随后,李夭身后的诸多臣公,六部官员齐声喝道:“臣等恭迎陛下凯旋而归,大秦万胜,皇帝万岁!”
嬴胡亥缓缓地驱马上前,他一把将跪在地下的李夭双手抱于马上。
后方,诸多博士,诸如淳于越之流,看得直皱眉头,皇帝此举与礼节不符啊。
只是,眼下皇帝北伐得胜归来,歼灭匈奴,他们也不好在说什么。
嬴胡亥将李夭怀抱在胸口,遂而振臂一挥,看向左右两列的禁军,还有诸多围观的百姓,大声喝道:
“秦军威武!”
一时间,所有大臣将士、禁军、百姓齐声喝道:“秦军威武!”
“秦军威武!”
“皇帝万岁!”
“秦军威武!”
“皇帝万岁!”
诺大的一座咸阳城内外,全是庆贺万胜的呼喊声。
嬴胡亥就这样和李夭同骑一马,在无数人的欢呼声下,直走咸阳而去。
这一日,皇帝是所有大秦男儿誓死效忠的帝王。
这一日,李夭是所有大秦妇人羡慕无比的秦美人。
“贵人或许有所不知,那一位,便是自幼和陛下长大的秦美人,贵名上李下夭,取之于诗经篇章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意。”
一边上的宦官低声为仁妃介绍着周围的一切,那最为引人瞩目的秦美人,当然成为了宦官口中细致介绍的人。
“此贵人乃吏部尚书之四女,此前贵人在军中所见的李鼎、李弃二位将军,都是李大人的儿子。
至于李大人长子……”
这宦官目光在人群里稍作搜索,遂而道:“不知为何找不见,长子唤作李由,乃是我大秦锦衣卫副指挥使,位高权重!”
仁妃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下紧张起来,宫闱之中,妇人争宠,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这李夭出身名门,且父兄皆为朝廷重臣,一时间反而令她有些心惊。
不过想到自己有太监大总管韩谈支持,更有北方救活的数万将士,心下倒也有些底气,似是有了和李夭一争高低的资本。
一双凤目,看向远处李夭的背影,却也不经意间多了一丝敌意。
“我柳依依叛族而来,入咸阳不为天下之母,岂非可笑?”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无惧于天下
无数臣民都看到了皇帝怀抱着秦美人骑马入咸阳宫,那很自然,无数的人都在想,皇帝和秦美人,会说些什么。
很多人都认定,必定是缠绵悱恻言语,温柔甜蜜的话。
但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样。
“陛下北伐期间,妾身居于咸阳,无以为陛下分忧,便只能为陛下守好这份家业。”
嬴胡亥凑近了些,呼吸着李夭发丝间的清香味道:“这么说,咸阳城有人有小动作了?”
“六国狱焚毁是大动作,小动作不在咸阳,而在长安城!”
李夭道:“长安城已修筑而成,谒者萧何、曹参为长安令,但妾身却得到消息,很多人借助着商贾之名,进入长安城中。
长安距离咸阳如此之近,妾身恐有变故发生,还请陛下及早防备。”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锦衣卫没做实在事?”
“全在打屁股。”李夭噘嘴:“妾身父亲去找大哥,大哥那边正在责罚全体锦衣卫做事不成,他一个人自罚一百军棍,鲜血把飞鱼服都染成了血衣服。
就连妾身父亲进去的时候,未曾通报,违背了锦衣卫的法度,也被大哥杖责二十……”
“现在可是非常时候。”嬴胡亥下意识的抱紧了李夭,他低声说话,不过心里却觉得李由这样的人心思单纯,玩不来阴招,方在锦衣卫那边似乎不合适,这倒反而令他想到了娄敬,此人似乎更适合锦衣卫的生存法则。
但实际上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欢呼皇帝万岁,就算是他大声讲话,也不会有人听得到,而且皇帝四周,所有侍卫都在五十步开外护持。
咸阳城街道的宽敞程度,足可以令大军当做校场训练。
“扶苏可能还活着!”
李夭手一松,差点吓得从马背上掉下去,好在嬴胡亥此前下意识的抱紧了她,这才没出现美人落马的丑态。
“难道……六国狱焚毁,长安城中多谋逆相聚,就是因为扶苏未死?”
“你怕什么?”嬴胡亥无所谓的一笑:“这弑兄自立的罪名,朕这辈子都要背着,如果在做一个昏君,那只怕要被人辱骂几千年不止。”
李夭一双眼睛愤愤的看着嬴胡亥:“谁敢辱骂陛下,臣妾就将他夷灭九族!”
“天下之人三千万,你如何杀得光?”
李夭冷哼一声:“那就杀掉一千五百万,留下一千五百万,谁还敢异议,再杀再留!”
嬴胡亥稍显意外的看了看李夭:“朕北上这几个月,你都做什么了?竟然有了女霸王的气势?”
“妾身就是女霸王!”李夭哼哼道:“陛下不在,六部每天都把自己处理好的奏折送到后宫来,让妾身一并掌国。
天啊,我以前背诗经都会哭的,结果我每天都要看一百多斤的竹简,陛下打起仗来的时候,我最多的时候一天看了三百多斤,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秦人自宣太后芈月起,君王外出,宫妇与大臣共同执掌朝堂,已经成为惯例,倒也不足为怪。
嬴胡亥蹙眉:“你父亲不是已经在着手制作秦纸,尚未制作成功吗?”
一听到秦纸,李夭的脸瞬间变得绯红起来,她低眉道:“研制成功了,只不过妾身父亲总说等到陛下跪下来,犒赏三军的时候,再献上秦纸,这样一来,陛下会更喜欢,只是妾身……”
嬴胡亥看着李夭这幅表情,顿时问道:“你是不是用纸擦屁股了?”
“嘤嘤嘤……陛下说什么呢?粗陋至极!粗陋至极!羞死人了!”
李夭恨不得用自己的脑袋把嬴胡亥的胸口戳开个咚,然后把头藏进去。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比之于鸟羽擦拭,却也节俭许多,你呀你,你可知你要在史书上青史留名了。”
“青史留名”四个字,嬴胡亥语气格外加重?
“何解?”李夭脸色羞红,却也抬头问道。
嬴胡亥笑道:“史家会如此记载,暴君胡亥有宠妃,尝以秦纸擦秽物,开奢靡之风,轻贱载文写字之圣物,实为妖后!”
李夭神态不免妩媚起来:“既为妖后,那又何妨?这些只知道笔墨伤人的犬史,又有何资格评论陛下不成?”
“好!”嬴胡亥心中大块:“朕与桃子,当为超脱之人,是非功过,何须留与后人评说?
你我二人认定心中所想,只管去做便是。
只需看这大秦是否盛世便足够了,犬史二字,用的极妙,也不知那些史官可有胆量记载?哈哈哈哈……”
皇帝无比爽快笑声回荡开来,群臣也已经跟随而至,没多久便来到了朝会大殿上。
皇帝安坐龙椅,下列六部百官,出去工部尚书公子高、工部侍郎公子牛以外,其余六部官员全还不都到场了。
只是李斯的姿势有些古怪,而且面皮上头,是不是的会轻微抽一下,宛若身体染病,难以支撑似得。
嬴胡亥默默地看了一眼立在一边上的李由,只好道:
“李由送你父亲回家,伤势痊愈之后再来。”
“臣领旨!”李由拱手退下。
李斯也急忙拱手拜道:“臣谢过吾皇万岁!”
李由这才扶着李斯,父子两人走路都有点一瘸一拐,看得满朝文武表情僵直。
“恢复谥号、庙号,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启奏陛下,庙号、谥号,本为我祖宗制度,陛下下诏恢复,实乃圣君所为。”
淳于越第一个拱手出列说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看向冯弃疾:“爱卿意下如何?”
“这……”冯弃疾出列,拱手道:“若是如此的话,那老臣斗胆一问,可要为先皇立庙号和谥号?”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冯弃疾。
嬴胡亥含笑道:“礼部侍郎王喜,你以为呢?”
“臣以为,古之三皇五帝功勋尚且比不上先帝。
先帝创立皇帝制,为始皇帝有可不何?
更况且,臣斗胆一言,我华夏一族,自黄帝、炎帝两位上古大帝联手击败蚩尤之后,华夏族立。
然而数千年过去了,谁人有先帝之功勋?”
嬴胡亥微微颔首,哪怕他作为一个穿越者,也不得不承认,这千古一帝,除了始皇帝嬴政名副其实的担得起以外。
其余皇帝,不外如是。
“不错,爱卿所言,深得朕心!”嬴胡亥颔首。
王喜拱手拜道:“既然如此,臣与列为同僚,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先帝,擅加谥号于尊上?”
冯弃疾表情微微一变,正要拱手说话的时候,忽而有一人出列:
“陛下之意,无外乎册封长公子扶苏为仁孝皇帝,以天子之礼下葬骊山,然陛下弑兄自立,不觉得此举是自欺自人吗?”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瞬即变色。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朕不答应
“大胆!天子近前,你敢如此放肆,污蔑圣上!”李夭震怒,袍袖一挥:“左右何在,还不于本宫将这忤逆狂言的佞臣拖出去杖毙了!”
“得令!”
大殿外,锦衣卫蜂拥上殿来,拖住那大臣,就要拉下去。
“且慢!”嬴胡亥看了一眼这神色不变,似是昂扬求死的大臣,颔首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礼部郎中周安防,你且说说,你从何处得知,朕是篡位弑杀皇兄而得的帝位?”
“天下之人,谁人不知?”周安防厉声喝道。
嬴胡亥不由得轻笑一声:“证据呢?拿出证据来!你这般上下嘴皮一碰,就说朕是谋逆而来的帝位!”
“你……”周安防表情骤然凝固起来。
“蒙恬!”嬴胡亥喝道。
兵部尚书蒙恬顿时拱手出列:“臣在!”
“你与扶苏将兵在外,朕如何谋逆,弑杀兄长扶苏而得帝位?”
蒙恬愣了一下,随即道:“陛下尚且在西边和先帝游行天下,又怎么可能忽然出现在上郡杀扶苏?”
“蒙恬!你这是颠倒是非黑白!”礼部郎中周安防大声喝道。
蒙恬轻笑一声:“周安防,你身为朝廷大臣,说话做事都讲究有凭有据,难不成你要学你儒家祖师孔丘,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少正卯?
今日也来一招莫须有的罪名污蔑皇帝不成?”
“你……!”周安防脸色血红,孔子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少正卯,乃是证据确凿,他身为儒家门人,是如何都抵赖不掉的。
嬴胡亥轻笑一声:“公子将闾!”
刑部尚书公子将闾拱手出列:“微臣在!”
“诽谤君上,该如何治罪?”
“废止官爵,没收所有家财,贬于边关之地,为最低级的戍守卒,十年乃可返还家乡!”
周安防脸色已经彻底变了,嬴胡亥目光落在他身上:“礼部郎中周安防,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但凡是能拿出半点朕弑杀兄长扶苏,篡位称帝的证据来,朕就饶恕你!
可你若是拿不出来……”
周安防咬牙道:“是臣听流言而发,还请陛下治罪!”
“如此,爱卿可是癔症发作?把朕幻象成那种残暴不仁的皇帝?”
周安防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表情起了些微秒的变化,像是任命一样点头:
“不错,确实是臣听到流言以后,思虑过多,癔症发作,还请陛下治罪。”
嬴胡亥这时候,却将目光看向其他臣子:“列位也一样,如果有谁手里掌握了朕弑杀扶苏的证据,现在可以拿出来。”
满朝文武互相看着自己身边的同僚,却说不出话来。
嬴胡亥当然吃的准,谋划这件事情的时候,只有赵高和李斯两人在。
就连蒙恬心中都只是怀疑,并不敢百分百确认始皇帝是传位扶苏。
为何?
因为没有诏书!
传位诏书乃赵高亲手写就,始皇帝口述。
可赵高这货就没写,看着始皇帝断气了一口,就直接找来李斯商议,然后篡改了诏书。
眼下赵高已经成为死鬼一个,想要找他问清楚,烧纸或许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找到个鬼问话。
李斯会说吗?
他现而今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篡改先帝遗诏的人?
“诸位爱卿既然都拿不出证据,那就听朕一言,可否?”
“臣等洗耳恭听!”
诸多大臣齐声喝道。
“尔等多数都为先朝老臣,朕想问问你们,可还记得昔年有传言说先帝为吕不韦于我祖母的私生子?”
此言一出,犹如惊涛骇浪,令诺大的朝堂瞬间沸腾起来。
“启奏陛下,臣昔年确实是听说过这样的荒谬言乱。”户部尚书内史腾拱手出列道。
紧随着,吏部侍郎王绾也拱手出列,老而弥坚的声音回荡早朝堂上:
“陛下,老臣昔年也曾听闻过这样的荒谬之言!”
嬴胡亥颇为满意的点头:“那依照两位老大人所说,你们推测一下,究竟是哪些人在恶语中伤,散布这等谋逆诛心之言?”
“哼!”王绾冷哼一声,看向礼部郎中周安防,狞声喝道:
“那是关东六国,见不得我秦国强大!正如同今日,你周安防见不得我皇帝陛下北伐归来,歼灭匈奴这样的盛况一般,你故意如此恶语中伤陛下,岂非谋逆!”
王绾的声音振聋发聩,他附身跪下:“陛下!臣请诛杀周安防,夷三族,以此震慑天下喜欢恶语中伤之徒!”
“臣也请求诛灭周安防,夷三族!”内史腾一并跪下请命,他沉声喝道:
“想我大秦,周代时候,为西部边陲小国,先帝奋六世之余也,遂而吞并天下,完成这非人力所能完成的创举!
却有小人恶语中伤,说先帝非我大秦血脉,实乃吕不韦之子,简直可恶至极!
眼下,皇帝深入不毛,亲冒矢石,提兵数十万,与匈奴死决阴山之下,遂而成就不世霸业!”
内史腾恶狠狠地瞪着礼部郎中周安防:“你这卑鄙小人,亏得你儒家素来滋养君子浩然正气!
老夫看你,简直一肚子邪气!
我皇帝之在那北边酷寒之地血战数月,今大胜归来,追封长兄仁孝皇帝,只为顾忌亲情,为天下百姓做表率。
你这小人,老夫若是你,早就掩面自戕,羞杀先祖了!”
“陛下!臣请诛杀此贼,夷三族!”户部侍郎 蒙毅跪下,高声喝道。
户部下属官员一看尚书和侍郎两位老大都表态,顿时众人齐齐跪下,山呼起来:
“请陛下诛杀此贼,夷三族!”
“请陛下诛杀此贼,夷三族!”
紧接着,诺大的朝堂上,人人尽数跪下,唯独有周安防一人面色寡白的立在当场,他浑身发抖,双眼呆滞的看着上座龙椅之上的皇帝。
嬴胡亥漠然的看了周安防一眼,大袖一挥:“刑部尚书赢将闾!”
“臣在!”
“即刻拿下周安防,夷灭三族!”
“得令!”赢将闾站起身来,阴沉的看向周安防,在他心中 ,不管皇帝是不是真的弑杀长公子扶苏即位,他都不在意。
因为皇帝的功勋,已经是旷古未有了。
更况且,皇帝若真是篡位登基,第一个杀的就是他们这些皇子,若真是这样,那为何他赢将闾三兄弟,还有公子高,不仅没有被杀,反而还被委以重任?
“拿下!”看着几乎已经被吓得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的礼部郎中周安防,赢将闾怒喝一声。
这时,一个锦衣卫从侧边走了进来,低声对着嬴胡亥禀告道:“启奏陛下,吏部尚书李斯李大人,和我锦衣卫副指挥使李由返回府邸的路上,遭遇刺杀……”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朝议天下
一时间,满朝文武沸腾。
嬴胡亥抬起手来,所有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人呢?”
“吏部尚书和锦衣卫副指挥使安全抵达府邸,并没有受伤,前来行刺的人除了被当场击杀以外,剩下的人口中含着毒囊,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嬴胡亥不由得轻笑一声:“做的不错……刑部尚书!”
赢将闾急忙拱手出列:“陛下,臣在!”
“这件事情,你也好好查查,朕相信,只要用心查,总会查出来一些蛛丝马迹的!”
“比如,这些人从什么地方来的,这些人之前在哪些地方活动过。”
赢将闾急忙拱手道:“喏!臣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嬴胡亥微微颔首,赢将闾这才退到了队列中立着。
“朕北伐期间,这天下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都一并说来与朕听听。”
“启奏陛下!”吏部侍郎王绾拱手出列:“南征百越的大军诸多将军校尉,已经返回咸阳城。
任嚣已经领着诸多校尉在驿馆等候多日,不知陛下何时照见?”
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道:“南征白越之战,着实辛苦,将士们戍守蛮荒之地,也着实辛苦,爱卿稍后将名册整理上来,朕在这一两日时间之内定下来。”
“臣遵旨!”
王绾退回队列中。
嬴胡亥目光下意识落到了萧何身上,萧何知道皇帝是何意思,急忙拱手出列道:
“启奏陛下,长安城已经修筑完成,臣按照陛下的意思,吸纳商户入驻其中。
长安城方才修筑而成,臣便传告天下,长安城为商贾之城,所以不到一两月时间,长安城的地价房价,就已经达到了寸土寸金的地步。”
嬴胡亥倒是颇感意外,他颔首道:“长安城中,一座普通人家居住的房屋,方圆十丈,需多少钱财,方才可购买?”
萧何拱手道:“这要看陛下问的是长安城中那一个地段,臣将长安城划分为八个区域。
最贵的一个区域,也就是第一区,需要黄金千两,方才能购买方圆十丈的房屋。
若是第二区域,则需要黄金五百里。
第三区,则需要黄金二百两。
第四区,则需要黄金一百两。
以上四区,除了需要交纳如此高的钱财,方才能购置得到房屋以外,还要向着朝廷捐出一定数额的帛或者是粮食,三代之内无人作乱触犯律法,方才能够获得购买资格。
且臣并非是一次性,就把这些房屋的购买资格抛售出去,而是依照一定的数量,每一次都发放一定的数额,让诸多商贾争相竞价,价高者得之。
其中,陛下伐灭月氏的消息传回国内,臣第一区开了三个购房名额,共计得黄金万两!
其余其余的购房资格,将会在大军归于咸阳,陛下下令普天同庆之时开启。”
嬴胡亥颇为赞许的看着萧何,这家伙……竟然资格把后现代流行的饥饿营销都弄出来。
“朕倒是有些好奇,你是如何让这些手握钱财的商贾心甘情愿掏钱的?”
萧何拱手道:“自夏、商、周建国以来,一直都压制商业发展,而陛下首开商业之路,给了许多朝政上的便利。
但臣并没有完全把这些便利放下去,而是规定在几区之内有地产的人,就能获得一些特权。
如此一来,顿时让这些商贾争得头破血流。
并且,臣还明文规定,长安城中的区房归属权,永远在大秦朝廷手中。
所有商贾出钱购买以后,只能拥有十年权限,十年之后,就要重新交付于朝廷,另做处置!”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对萧何有微辞。
王琯率先拱手出列:“陛下,天下之财有定数,朝廷多拿一点,那百姓生活就会穷困一些。
萧何此举,是与民争利,不是正道,还请陛下圣裁!”
“爱卿此言言过其实!”嬴胡亥道:“天下之才何来定数?想昔年三皇五帝时代,天下之财富有多少?
而今之财富又有多少?
疆域之广阔,朕举国之财力,又怎么会事那个时候比得了的?
朕新建长安城,便是想要天下百姓看到,所谓之财富,并非是定数,更非是天定!
我大秦子民,人定胜天!
财富多寡,更是取决于人的双手!”
“臣附议!”户部侍郎蒙毅拱手出列道:“臣赞同陛下所言,财富多寡,本为人的双手穿造出来的。
臣曾看过咸阳城外的老农搓麻成绳,日益复一日,麻每年都有,而绳子却逐渐增多。
贩卖的钱财也逐渐变多,老农的家境也逐渐变得富庶起来。
得了绳子的猎户们进山设置陷阱,捕获的猎物也多起来。
小的猎物,则被关起来驯养,时间久了,猎户也逐渐富有起来。
而并非是王侍郎所言,天下财富多寡是固定的!
若迂腐不化的执此言,岂非不分米面,不知杂草与禾苗的可笑之人?”
兵家于儒家素来争锋相对。
尤其是春闱在即,王琯儒家宗主的身份曝光以后,许多人都看他很是不顺眼。
蒙毅更加毫无顾忌,因为王琯此言本就不对,所以言辞之间多有不敬。
王琯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皇帝威势在那里摆着,他也就顺势拱手道:
“臣失察,还请陛下恕罪。”
嬴胡亥颔首道:“老爱卿一心为民,朕自然晓得,与商贾此举,确也并非有意争夺利润。
朕曾听民间有句话,唤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人生变化无常。
十年一换的区域制度,可以保证商贾占有长安城特权的轮换清洗,而防止有过于强大的商贾出现,暗中操控我大秦各种物品价格。
萧何此举,俨然有更大的深意在其中,并非是与民争利!”
“吾皇圣明!”萧何急忙下拜,不得不说嬴胡亥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的长远未来。
然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琢磨了那么久的东西,皇帝竟然三言两语就直接点破了!
嬴胡亥站起身来,俯瞰诸多大臣:“此举,犹如春闱科举一般,朕要为天下之人开龙门!
天下有才学兼备之人,皆可入我大秦为官,造福一方百姓,青史留名!”
“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山呼,嬴胡亥则目露畅快之意:“诸位爱卿,可还有他事?”
身为皇帝,他比天下任何人都拥有更多的时间,可也就是因为他身为皇帝,他比任何人的都缺少时间。
嬴扶苏、刘邦、项羽都在会稽郡吴中猫着。
且不说嬴扶苏会不会作乱,反正刘邦和项羽这两人凑一起,那是绝对不会有好事的。
所以,他必须以最短时间,前往吴中,将一切可能令帝国覆灭的种子,彻底扼杀在萌芽状态!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有事起奏
嬴胡亥最想听的那句“臣等无事起奏”,一只持续到了整整两个时辰之后才听到……
整个国家的事情多了去了。
六部官员除了一个工部侍郎周安防被拖下去以外,其余的文武百官都立在大殿上。
先是把皇帝北伐阴山之战的靡费算给皇帝听了一遍,然后又找出策略,应该从哪些地方把这些东西密布回来。
大秦的国库,只能充实,怎么可能只剩下一半?
只剩下一半,都已经让诸位臣公很紧张了……
这是一个积极进取的时代,这是一个不满足于现状,不苟且偷安的时代。
然后,户部尚书内史腾谈到了匈奴月氏奴隶的问道。
“臣以为,陛下以匈奴人和月氏人为奴隶,此举大有深意,但一定要有非常好的监管制度,以防止有人钻空子。”
内史腾拱手说道:“我大秦素来讲究法无禁止皆准,但匈奴人和月氏人加在一起,足有数十万人。
这数十万奴隶到了我大秦以后,该如何消弭他们对于我大秦的仇恨,方才是最最主要的问题。”
嬴胡亥只有耐下性子来,端起一口李夭熬煮好的茶汁,饮了一口,抬起头来,这才看到列位臣工一个个盯着自己手里的茶碗咽口水。
嬴胡亥忍不住一拍脑袋:“诸位爱卿都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了,是朕失察,即刻前往偏殿,摆上茶水点心,朕与诸位爱卿继续商议国事。”
“这……”淳于越正要拱手出列,上奏天子这和礼乐制度有些违背。
可是他的左脚方才立地,顿时就感到上百道杀人一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淳于越抿了抿方才和其他官员争论如何充实国库问题过于激烈,而变得已经有些麻木干枯的嘴唇,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
“先贤勿怪,后生晚辈也想遵从礼制,奈何身体实在是不允许啊……”
于是,在看到大秦第一杠精儿淳于越稳住脚步以后,便是内史腾这样的老辈人物,竟然都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臣等谢过吾皇!”
山呼之音,俨然已经带着几分迫切。
茶。
自然是嬴胡亥带来的先代饮茶法,而不是直接将许多东西和切碎的茶叶熬煮,然后当做零食来吃。
这种新奇简便的饮茶法,瞬间得到了口干舌燥的诸多王公大臣们的喜爱。
于是,几十万奴隶的归属,再度被拿到了议程上来。
文武百官分列下座,皇帝跪坐于最高处。
嬴胡亥这副身体早就已经习惯这个时代的跪坐姿势,他也想过弄个小马扎坐着,可是坐在小马扎上,反而感觉浑身不自在,不跪坐下来朝议,他浑身不舒服……
“臣方才说道,如何处置奴隶的问题,尤其是匈奴人之中,彪悍久已,现而今成为我朝奴隶,心中未必就不会隐藏着复仇之念。
所以,这才真正是个大问题。”
听着内史腾的话,诸多臣公也纷纷议论起来。
“确实如此,臣看过北边归来的战报,上边说已经着手打造锁链,锁住这些匈奴人的手脚,但怕就怕有愚钝之人,擅自打开锁链,等到那个时候,恐怕就要酿成大祸了。”
“郎中此言只怕过了,怎么会有人主动打开匈奴人手脚上的锁链?”
“何如过了?天下愚钝之徒颇多!”那刑部侍郎义正言辞的喝道!
嬴胡亥还真是相信刑部侍郎说的话,不管是这个年头,还是在未来,这样的傻逼都多不可数。
“诸位静一静!”嬴胡亥抬起手来,诸多大臣顿时安静下来,上百双眼睛都落在了嬴胡亥身上。
嬴胡亥沉吟片刻,遂而嘴角上翘,目中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坏笑来:
“诸位爱卿,难道不觉得我大秦子民的业余生活,太过于单调了吗?”
“业余生活?”王琯拱手道:“敢问陛下,这业余生活,是何道理?”
嬴胡亥道;“便是空闲时间,拿来消遣的时间。”
“哦!陛下,我大秦虽一统天下,但天下未定,不敢有过多的安乐享受时间。”
嬴胡亥:“¥#%#%”
片刻后,嬴胡亥重新调整心态,缓缓道:“匈奴之中,有矫健着,不顺服我大秦,不甘心为奴者。
可着令工部在长安城修筑一角斗场,着令这些人在其中互相厮杀。
一者,可消磨这些人身上戾气,二者可激发我大秦奋勇血性!
岂不快哉?”
坐在下座上的萧何急忙起身拱手道:“陛下此言引发臣的深思!
草原之上,匈奴人尚未死绝,更加有东胡人为祸一方!
若是这角斗场修建起来,有了利益驱使,定然会有北越长城,抓捕东胡、匈奴人为奴,送往角斗场而来。
如此一来,角斗场收入定然不低,更加有我朝子民,自发追捕杀戮匈奴人。
此乃伐灭匈奴的长久之计也!”
“会不会……”有儒门众人,诸如淳于越之流,心想这会不会太过于血腥?
可以想到这是针对匈奴人,而并非是大秦人自己以这种残酷无比的手段自我伤害,顿时就释然了。
“臣等附议!”淳于越第一个发声:“若当真是如此的话,那匈奴和月氏努力的事情便暂且告一段落,只需遵循便可。”
嬴胡亥颔首:“工部尚书和侍郎都在北边军中,你等工部下属的官员,即日起和前往长安城,和萧何、曹参二人相互商议,把角斗场这事情快速定下来。
匈奴中,骁勇魁梧之辈,入斗兽场;消瘦懦弱者,手脚上锁链,为我大秦奴隶!”
“臣等遵旨!”
相应官员急忙拱手领命。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商议?”
六部大佬各自看看,随即冯弃疾拱手出列:“启奏陛下,尚且有一事,不容再耽搁!”
“快讲!”嬴胡亥脑袋都已经有一些发涨了。
冯弃疾道:“陛下北伐之前,锦衣卫副指挥使李由和二十三公主的婚事就已经定下来,但也因为被陛下北伐,这件事情也被耽搁了下来。”
“如此,确实该则良辰吉日定下,此事爱卿多多费神!”
“此臣分内之事,岂敢言辛劳二字?”冯弃疾一脸正色,眼角的余光不由得瞥向蒙恬,遂而沉声道:
“还有另外一个最为重要的事情,陛下此前册封兵部尚书蒙恬之女蒙蕙为我大秦夫人的事情,天下皆知。
而那蒙蕙现在,却还在兵部尚书蒙恬府邸中,静候陛下宠幸,此时不以夫人之礼,应纳入宫,岂非让天下人说闲话?”
冯弃疾老而弥坚,他双目有神,直看嬴胡亥身侧的秦美人李夭:
“难不成,秦美人妒妇专宠,不愿夫人入宫侍奉皇帝?”
嬴胡亥一阵头疼,别的大臣是担心皇帝太过于亲近女色,自己这般臣子,是太过于担心自己不亲近女色吗?
李夭脸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嬴胡亥,嬴胡亥这才朗声道:“即如此,那老爱卿即刻挑选吉日,迎接夫人入宫!”
末了,嬴胡亥已经有些底气不足的发问:“列位臣工,可还有事本奏?”
第二百一十五章 私见李斯
吏部侍郎蒙毅心中想着,就如何添补国库亏空的事情,还想要重新提出来和诸位大臣商议一下, 可是一抬头,就看到皇帝那哀怨的眼神,心中顿时有些不忍。
“陛下北伐,深入苦寒之地多日,今当好生歇息,将养精神,臣等已无事!”
六部其余官员听着蒙毅的话,这才回过神来,隐约发现不仅皇帝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怨之色,就连一边上的秦美人,眼神里也充满了哀怨之色……
这群大老爷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对于皇帝过于苛刻了,国事嘛,明天也可以朝议的。
嬴胡亥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大袖一挥,一边上的宦官随即高声喝道:“退朝!”
百官齐齐呼喊:“臣等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辰已经到了黄昏,嬴胡亥满意的喝了一口气温酒,李夭窝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
“朕已改三公九卿为六部官员制度,后宫制度,却依旧参照此前,你说朕在战场上,随口册封了个仁妃,算是个什么品级?”
李夭闭着眼,过了一会儿才到:“国家大事,陛下可不应该和我这样的一个小妇人商议,何不与朝堂诸公,在朝廷上决议?”
嬴胡亥起身,背负着双手走了一会儿,这才笑道:“来人,摆驾吏部尚书府邸!”
“喏!”
李斯府邸。
“痴儿,看看你做的好事,如果不是你把为父打的血肉模糊,为父何至于今天的超会都没有参与,就直接回到家中养伤了?”
李斯爬在榻上,怒声训斥李由。
李由也趴在一边的榻上,一言不发的听着父亲训斥,医师正在为父子两人上药。
对于这儿子下令打老子的军棍,李府上下所有的人都是敢笑不敢出声。
“父亲休要如此言语,我李家备受皇帝恩宠,如果父亲入锦衣卫衙门司不经通报,那以后其余的官员势必效仿,等到那个时候,朝堂之上,锦衣卫的威严还有几许?”
李由反驳。
李斯咬牙:“好呀!好呀!你今儿个是拿你劳资我来立威了……罢了!陛下归来,你二弟三弟的消息也传回来。
弃儿在战场上丢失左手,鼎儿也身受重伤……”
李斯说到这里,目中隐约含着泪花:“为父对你兄弟三人素来严厉,尤其是弃儿顽劣,这一次归来,你这个做大哥的就多看着他点,为父不忍心再说他什么。”
“父亲放心,三弟经历这些事情以后,必定成长,绝不再是此前那等顽劣少年。”
“可惜我儿,不过年十九,往后日子长久,他若是不能在朝堂为官……”李斯看着李由道:
“常言道,长兄如父,如果为父去的早,你三弟需由你来照顾。”
李由急忙起身,顾不得后背的疼痛:“父亲只管放心,孩儿绝对不敢坐视三弟困顿。”
“如此,为父就放心了。”李斯心里松了一口气。
“报——主公,陛下莅临!”
李斯一听,赶紧道:“快!扶我起来,陛下莅临,何等幸甚至哉之事情,我等需要前往府门外亲自迎接才是!”
“哈哈哈……”皇帝的笑声已经从房门外传了进来:“国丈何出此言?你我本为一家,朝堂之上虚礼不可避免,在家中也就无需如此了。”
声音落下,皇帝人就已经到了这出房门外。
嬴胡亥看着榻上的李斯,急忙摆手道:“爱卿无需多礼,朕又怎么会事那种看重虚礼的人?”
“臣失礼了。”李斯也不好勉强势力,李由则在一边上躬身施礼。
“趴下。”嬴胡亥拍了拍李由的肩膀,李由一声不响的趴在榻上。
边上的医者全部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伤势如何?”嬴胡亥看了一眼两人后背上了一半的药膏,不由得眉头一皱。
锦衣卫的人下手不是一般的重啊。
“还好……”李斯看了一眼李由,只是苦笑。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宦官示意医者退下,皇帝亲自拿着药膏,给李斯涂抹上。
李斯身躯微微一震,心下无比激动。
“朝议决定了许多大事,爱卿不在,朕总觉得有些不妥。”
李斯心里一暖,微笑道:“陛下言重了,王绾、蒙毅、内史腾这些人,都是先朝老人,决议有他们在场,也不会出太大的偏差。”
“嗯……”嬴胡亥道:“北伐之前,朕改三公九卿制为六部制,但这并不足以十分明确的区分官员品阶。
所以朕打算将官阶分品阶,从正一品,从一品,正二品、从二品这样的官阶,一直排到正九品到从九品。
诸如六部尚书,为正二品,而正一品和从一品的官阶,则留给朝堂之上,有杰出贡献的人,为册封之属。
例如,伐灭一国之功,可追封从一品的镇国公之爵,甚至可酌情参考,是否加上世袭罔替。”
李斯现在趴着,看不到皇帝的眼睛,但却也听出这种官员品阶是一种极为成熟的官僚体制。
他琢磨了片刻,随即道:“陛下,若是如此算下来的,那我朝设置的军功爵位制度,岂非要就此废除?”
嬴胡亥颔首道:“一国不设二爵制,朕心中有此想法,正好来和爱卿?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商议……”
停顿了片刻,嬴胡亥道:“还是,爱卿以为脚步迈得大,恐怕有所失?”
“陛下励精图治,为求成一代圣君明主之心,臣已经感受到了,这是我朝之福,也是天下人之福。”李斯沉吟着说:
“但自商君变法开始,我朝廷就一直采用这套军功爵制度,这才自春秋时代的列国之中脱颖而出。
乃至于后待与七雄争霸,我朝一只凌驾于六国之上,便是依靠这一套军功爵位。
所以,臣以为,陛下想要以九品十八级的官制度,来展现尊卑荣耀,自无不可,但军功爵不可轻易更改,以免动摇国之根基!”
嬴胡亥微微变色:“如此,那就先行以九品官制更改,先让世人接受九品官制,再做他图!”
“陛下圣明!”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来人,将李由送回去好生休息!”
李由急忙道:“臣告退!”
一边上的宦官扶着李由走出门庭,李斯神色微微有些异样,皇帝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自己的儿子说?
难不成?
嬴胡亥又挥手斥退房屋中所有人,这才看着李斯,一字一顿的说:“长公子扶苏未死。”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后宫制度变更
李斯一听,差点直接坐了起来,但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是身体猛然一震,随即依旧平趴在榻上,平静道:
“不知陛下从什么地方听来的流言?长公子扶苏已经归天,陛下不是都已经在上郡下诏,追封长公子扶苏为仁孝皇帝?”
嬴胡亥眼睛一凝,瞬即明白过来李斯这话是什么意思:管他嬴扶苏到底死没死,自己身为皇帝,说他死了,他就是死了!
“臣之长子李由,为陛下执掌锦衣卫,若是为陛下约束天下人言论的本事都做不道,那陛下给他如如此丰厚的官职,岂非是用用人不当?”
这话意思更明确,直接让锦衣卫将没有死掉的扶苏公子刺杀。
在上郡没死成,那现在再杀一次,不就死了?
嬴胡亥含笑道:“朕也觉得,这似乎是流言。”
“我皇圣明!”李斯笑道:“既然是流言,那吾皇也无需担忧什么,陛下高坐九重天之上,俯瞰人间万物,何须在乎这等皮屑之患?”
“今日之陛下,远非昔日之陛下。”李斯大有深意的说道:“今日陛下麾下有百万雄师,人人愿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
想当初,长公子扶苏身边有蒙恬这样的名将,手握三十万长城军团,不也一样因为诏书而毙命?
所以,臣窃以为,此并不足以令陛下担忧。”
嬴胡亥很是安逸的点头:“南方以任嚣为主的南征大军诸多将官归来,以千雉宴恩赐之,爱卿意下如何?”
“千雉宴为陛下厚恩泽之赏,自无不可。”李斯沉吟片刻,随后道:“但自古以来,高官厚禄动人心,所以臣以为,陛下应该赐给官职钱财,方才为第一要务。”
嬴胡亥动容:“昔年先帝南征百越,号五十万大军,依照爱卿来看,南越现在还能多少兵马?”
“这……”李斯沉吟片刻,随后道:“若单纯以可战之军来说,恐不足五十万。
昔年一战,五十万大军与百越人血战不计其数,我军损失极大。
后南越平定,任嚣下令军中将士与当地白越妇人成婚,所以大军逐渐稳定下来,而白越也就此得以稳定。
所以可战之军,一二十万或许还是有的。
但如果说可用之兵,南越应该三四十万来……”
说到这里,李斯忍不住停顿了一下:“陛下之意,可是要再度挥师南下?
臣听闻南越之南,为一个巨大的半岛,如北方箕子朝鲜一样。
但是那边气候极度炎热,多为蛮夷野人部落,诺大土地,纳入版图,恐也无用。”
嬴胡亥笑道:“爱卿放心,朕并无向南边开疆扩土之意,我朝伐灭月氏,平定匈奴之后,也应该休养生息了。
此外,朕方才与爱卿说到朝廷官员以九品官制定论,并不废除军功爵位制度。
那后宫制度,可要适时更变?”
李斯眼眸一动:“却不知陛下之意?”
嬴胡亥道:“我朝后妃制度,依照先朝确立,皇后之下分别是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朕欲更夫人为皇妃,美人为贵妃、良人为嫔妃,八子为妃,剩下的七子,长使、少使不变。”
李斯沉吟片刻:“七子、长使、少使为品级最低的女官,也算是后宫备选的宫妇人。
陛下与皇贵妃、贵妃、嫔妃、妃为尊贵之别,也并非不可。”
嬴胡亥颔首:“如此便依照为定制,皇后之下,可设皇贵妃尊贵于贵妃。
后宫制度新定,秦美人在朕北伐期间,处理政务颇为用心,册封为皇贵妃,至于蒙蕙,则为贵妃。”
李斯心思一动,皇贵妃距离皇后,也只不过是一步之遥而已,皇帝此举大有深意啊!
虽说自己现在和蒙恬平级,但蒙恬隐约有压自己一头的趋势,若李夭为皇贵妃,那蒙恬便被自己压一头。
“臣叩谢陛下隆恩!”
“无需多礼!”嬴胡亥笑道:“国事处理,还需要爱卿多多费心,快些好起来才是最为重要的,今日爱卿有伤势在身,不可饮酒取乐,待你痊愈,朕再与你饮酒!”
“陛下恩泽如此,臣岂敢不用心为国!”
嬴胡亥站起身来:“好生休息,无需挂念其他。”
“臣恭送陛下!”李斯挣扎着要起来,嬴胡亥伸手拍了拍李斯的肩膀:
“大秦朝廷,可不能没了爱卿,你好生休养,不用相送。”
“臣……领旨!”
自李府出来,嬴胡亥抬头看着天空。
在草原上征战数月,都很少得见这样明亮的天色,哪怕现在太阳都已经快完全落山了。
和李斯说这些话,也只不过是想告诉李斯,自己并没有将他自大秦权力巅峰排名。
毕竟,当初他和李斯,还有赵高,可算是纳投名状般篡位,杀赵高,以谢天下。
昔年的“战友”,便只剩下李斯一人,更况且李斯之才,本就足矣治一国平安,理当重用。
以任嚣为首领的南越诸将该如何安置,嬴胡亥自然心里有数。
其中一个叫赵佗的人,据说还是秦国的宗室。
而秦国皇族,本身是赵氏赢姓的,所以秦始皇,也有些人称呼其为赵政。
那么自然,如果称呼嬴胡亥为赵胡亥,也并非不可。
所以,赵佗为宗室,却还但真有几分道理。
嬴胡亥放下车帘子,将南越诸将的名单持在手中查看起来,他眼睛一眯,着重留在了赵佗和赵佗这两个名字上。
而对于这些所有的名字,他记忆之中,也就只有这两人,其余诸人,都几乎没有听过。
正史上,秦末天下纷乱,任嚣自感寿元将近,遂而传官职于赵佗,让赵佗自守一方,不发兵救秦。
而后来,赵佗作势天下大乱,守住了南越之地,他随后擅自称王,更是在随后的岁月里,有一段时间称帝,狂妄无比。
至于彻底解决南越国,则是到了汉武帝时代,南越国直接被汉军碾压,就此覆灭。
“传令下去,与咸阳宫设千雉宴,犒赏南征大军诸将!”
“喏!”
帝辇外,有人大声应喏着。
天色昏暗,嬴胡亥闭上眼睛,倒是有些期待与任嚣赵佗的初次见面。
大秦朝廷强大无比,恐怕这个时候不管是任嚣,还是赵佗,都没有那等自立为王、割据一方的心思。
只是,嬴胡亥心中,还是觉得赵佗当杀!
可眼下这种情况,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把赵佗咔擦掉呢?
“启奏陛下,国师许莫负求见!”
正在这个时候,帝辇外传来了宦官通报的声音。
“国师来了吗?”嬴胡亥正愁没有借口诛杀赵佗,听到许莫负来了以后,不由得心生一计!
“请上来,与朕同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国师进言
已经许久未见的许莫负,似乎更加光彩照人,她身上依旧穿着那充满了神秘色彩的星辰纹络衣裳,眉宇间点了一点朱砂,看起来和传说中的仙人惟一的区别,就在于仙人会飞,而她也只差这一点了。
“陛下!”许莫负拱手拜道。
嬴胡亥上下打量了一下许莫负,这才道:“朕着你同辇,便是不拘泥于礼节,多日不见,国师一切可还安好?”
“不好。”许莫负认真道:“臣为国师,自然为陛下执掌日月星辰。
近日观看天空星辰,发现东南方向有晦暗不明的星辰升起,竟然将帝星都遮掩住了,此为东南方要出谋逆之贼的征兆。”
嬴胡亥不动声色道:“有这么严重?”
“有!”许莫负正色:“陛下切莫不以为然,诸天星辰变化,自有其道理在其中。
而星辰的变化,往往都会昭示着人间有大事发生,且不可玩笑视之。”
嬴胡亥顺势点头,面色也不由得凝重了几分:“那依照国师之言,该如何是好?”
“这……”许莫负反而有些迟疑起来,她随即低声道:“此前,陛下曾经下诏,着令南越军领袖任嚣,率领麾下诸多将军归于咸阳,臣因为观看星辰变化,心中有所感悟,悄悄地为任嚣相面,发现他最多只有一两年寿元,就将命陨。”
嬴胡亥表情一变,这他么……有这么神乎其神的东西吗?
历史上,任嚣确实是在今年就死掉的,而且历史上,陈胜吴广起义,也是在今年发生的。
只不过陈胜吴广的命运早就已经发生了改变,大泽乡起义也将永远都不会发生。
陈胜成为了锦衣卫中李由的亲随,吴广则成为了驻守在长安城的二五百人主。
这两人正是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估计谁想造反,他们比嬴胡亥都想要那个人的脑袋来升官发财。
“其余的人呢?”嬴胡亥下意识的把衣袖中巴掌大小的竹简捏紧了,他双目微微一沉:“比如说,那个叫做赵佗的。”
许莫负一双眼睛长长的睫毛轻微颤抖了几下,她压低了脑袋,低声道:
“臣的荣华富贵,都源自于大秦,此人面相迷离,臣只有一言,请陛下听之。”
“朕洗耳恭听。”
“诛杀此人!即刻!”
嬴胡亥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不自觉地睁大,看着许莫负。他是没有想到,自己本想让许莫负以这种虚幻神话的借口来杀赵佗,可不知为何,现在许莫负主动说出这个借口来,他反而动摇了心思,赵佗……或许不用杀!
许莫负丝毫不畏惧的和皇帝对视,但心里那句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理由呢?”嬴胡亥道:“朕虽然为皇帝,但赵佗南征百越有战功,朕随意杀戮,控招惹天下人非议。”
许莫负摇头,她一双眼似是不解的看着嬴胡亥:“陛下杀人,可以不需要理由。”
皇权之下,人人皆为奴婢。
嬴胡亥摇头:“朕一定需要个理由。”
许莫负叹了一口气:“臣断言,等到陛下有理由杀他的时候,一定会后悔。”
嬴胡亥神色微微一沉:“爱卿究竟看到了什么?”
“陛下一定要知道?”许莫负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忽然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来。
“你?”嬴胡亥眉头一挑。
许莫负道:“这是泄露天机……但臣身为大秦国师,并不会因此而丧命减少寿元。”
“只是会身体痛苦?”嬴胡亥表情古怪,他虽然听说过一些神算泄露天机,会导致夭折云云等玄妙无比的说法。
没曾想……这竟然是真的。
许莫负摇头:“是大秦国运滋养臣,相面一道,讲究气运,人与国相连。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臣为大秦国师之后,便不敢有任何懈怠的地方。
叛贼刘季之妻,其人面相贵不可言,姿色也属上乘,臣之意,陛下可纳为后妃!”
“咳咳咳……”嬴胡亥直接被口水呛得不行。
许莫负这番话,差点直接把他送走了……
半晌,嬴胡亥这才回过神来,许莫负在一边上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嬴胡亥这才缓过神来,只不过已经呛的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陛下以为臣胡言?”许莫负皱了皱秀眉,可还不等他说话,嬴胡亥猛然直起头来,正巧不巧,四唇相对,却有快如闪电的分开。
许莫负表情愣住,足足有三四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以后,她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一张面孔憋得血红,她羞恼不已:
“臣忠心为国,陛下何以如此轻薄微臣?”
说完,俨然是要从帝辇上跳下去了。
嬴胡亥一把抓住许莫负,大笑道:“国师息怒,方才你说让朕纳吕雉为妾,朕又怎么会有那种强占他人妻妾的丑恶心思?
所以,故意如此,便是想要让国师知道,朕绝无此心,当真要纳,也是国师这般年轻貌美,冰雪聪明的美人儿!”
许莫负 睁大眼睛看这嬴胡亥,含羞不已:“还请陛下自重!”
“好!自重!自重!”嬴胡亥这才松手,“纳吕雉为妻妾肯定不行,杀赵佗,也不行!”
许莫负神态有些异样,但却摇头道:“为何不行?天下妇人,谁不争抢着侍奉帝王?
皇帝富有天下,吕雉本该处死,若反而得意侍奉陛下,岂非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嬴胡亥有些头疼,下意识的揉了下太阳穴,这才道:“赵佗可重新选调官职,留守在咸阳城。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有锦衣卫盯着,他能掀起多大风浪来?”
许莫负无奈:“臣已经进言,陛下若是不准,那臣自然无话可说。”
嬴胡亥忽而笑道:“朕看国师姿色卓绝,你又说朕富有天下,谁人不抢着侍奉朕,那不知国师可愿入宫?朕以贵妃之礼待之!”
许莫负秀美微微一扬,嘴角也不由得上翘,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般看向嬴胡亥:
“陛下此言当真?”
嬴胡亥顿时无语:“国师果真不同于一般小女子,要是一般小女子,恐怕此刻都要扭扭捏捏,满脸绯红了。”
“妇人侍奉夫君,如同臣子侍奉君王,需以才,方可长久,若是以色侍君王,色衰而爱驰,恐不得长久。
臣侍奉陛下,便是以才侍奉陛下,陛下倘若看上微臣色相,臣愿自荐枕席,亦非不可。”
嬴胡亥下意识的咽口水,不得不说,许莫负也堪称绝色。
“只是,臣有一个要求,若陛下答应,自荐枕席顷刻便可。”
嬴胡亥大笑不止:“何说一个要求,便是十个,百个,朕都答应!”
许莫负忍不住掩嘴轻笑:“陛下乃人君天子,天子所言,决不可虚妄,金口玉言,更不可朝令夕改。”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不免露出轻佻姿态,伸手捏了捏许莫负挺巧光洁的下巴:
“说!朕说的,十个百个都答应你!”
许莫负妩媚一笑:“妾身并非是贪心之人,只需要一个!”
“朕听着!”
“纳吕雉为后妃!”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诸子百家
嬴胡亥感觉自己的手像是捏到了仙人球上,刺得一阵剧痛,他猛然双手抱头,痛苦的靠在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道:
“不好了,朕恶疾发作,头痛欲裂,方才说了些什么,已经全然忘记,国师快些下车,以免将此病传染给你。”
许莫负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如同戏精附体的皇帝:“金口玉言呐!我的陛下啊!”
“什么!天黑了吗?朕的眼睛!朕的眼睛怎么看不到了!”
“啊!耳朵!朕的耳朵!国师,是你在说话吗?为什么真的耳朵听不到了!”
“哦?上天啊,为何要赐下罪孽,剥夺走朕的耳朵!你无情的剥夺走了朕的耳朵,又要无情的将朕的眼睛剥夺走吗?”
许莫负略显尴尬的咳嗽一声:“陛下,是先剥夺了眼睛,然后才是剥夺走了耳朵,顺序错了。”
“哦?上天啊,为何要赐下罪孽,剥夺走朕的眼睛!你无情的剥夺走了朕的眼睛,又要无情的将朕的耳朵剥夺走吗?”
许莫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狡黠一笑:“那臣是不是就当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本来啊,臣和蒙蕙情同姐妹,两者自幼相识……”
“什么?”嬴胡亥猛然直起身来,笑眯眯的看着许莫负:“你和蒙蕙情同姐妹,这事情朕怎么不知道?”
许莫负美眸轻佻妩媚起来,她似乎很懂得男人的心思:“陛下不是已经被上天剥夺走了耳朵和眼睛吗?为何又听得到妾身说话了?”
嬴胡亥面不改色,义正言辞,一本正经的说:“因为上天垂怜,朕面前有如此美人,如何忍心让朕失去眼睛,无法看到美人?
美人有如此美丽动听的声音,上天又如何舍得让朕听不到她的声音?
所以,上天归还了朕的眼睛和耳朵!”
许莫负眼眸如水,嬴胡亥这番话,在这个听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娘都会脸红的时代。
无异议晴天霹雳,披在了姑娘心上……
女子对一个人动心,大多数时候,岂非都是因为花言巧语?
只是,许莫负并不在意嬴胡亥心里想的那些勾当……
她所想的,只是自己看到的天命!
吕雉,必为大秦皇妃!
“那如此说来,陛下已经答应册封吕雉为妃?”
嬴胡亥不免清醒了几分,琢磨片刻后,认真道:“若当真是如此,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嬴胡亥?”
“陛下也是那种在乎天下人看法的俗人吗?妾身不信。”许莫负一双眼睛,简直像是能把人心看穿。
嬴胡亥苦笑:“朕当然不在乎,只是那吕雉姿色虽为上乘,可早就已经为刘邦生儿育女,朕没有喝别人洗脚水的习惯,怪恶心的。”
“哦?”许莫负眉头轻佻:“原来是如此,妾身所要的,只不过是陛下给吕雉一个名分罢了,哪怕是最低等的后妃品级亦可。”
顿了顿,许莫负道:“更况且,吕雉只不过是为刘邦生了一个女儿而已,并没有其他子嗣,却不知陛下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说吕雉为刘季生儿育女?”
嬴胡亥眯眼沉思了一会儿,心中暗自想到:“若是如此,那岂非是说,汉少帝刘盈尚未出生?
刘邦和吕雉只是生了一个长公主刘乐?”
“这么看来,你和吕雉私交不错?”
“真龙的朋友只可能是真龙,猛虎自然也只会和猛虎交朋友,妾身自诩是聪明人,当然也喜欢和聪明的女人交朋友。”
嬴胡亥当然不敢说吕雉不聪明,相反这个历史上让司马迁都为她单独开本纪的女人,绝对是少有的聪明人。
“那朕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说让她成为后妃,其实也是她的意思?”
“陛下问这么清楚,难不成要给妾身判罪?”许莫负却已经瘫软在皇帝怀中。
任何一个男人到了这个时候,恐怕也狠不下心来继续审问。
嬴胡亥也一样。
不过现在却可以肯定一点,许莫负和吕雉,再加上蒙蕙,已经达成共识。
嬴胡亥忍不住琢磨起来,这么算下来,许莫负背后是道家,蒙蕙身后是兵家,更是手握天下兵权的兵部尚书蒙恬!
那吕雉背后又是谁?
嬴胡亥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却猛然想到了一个人——鲁勾践!
江湖上的事情,或许鲁勾践比自己知道的更多。
千雉宴就在咸阳宫,国师已经入主后宫,册封宣贵妃!
同样,蒙蕙也在嬴胡亥前往李斯府邸的时候,被礼部迎接如宫廷。
他们认为,没有什么日子比得上皇帝北伐匈奴,阴山之战大胜而归更加吉祥喜庆的了。
于是,蒙蕙册封武贵妃。
紧接着,秦美人李夭加封皇贵妃。
李夭执掌后宫,皇后为立之前,她便是后宫之主。
“陛下想知道吕雉是诸子百家何门何派?何不直接问问那道家的小妮子?”
鲁勾践饮下美酒,似乎不想谈论这件事情。
嬴胡亥眼帘微微一沉,鲁勾践这才道:“陛下可还记得吕不韦?”
“吕不韦?”嬴胡亥不解:“这吕不韦和吕雉又有什么关系?”
“吕不韦和吕雉有没有关系,这需要往上说四代人。”鲁勾践端起酒樽来,目中似乎在追忆些什么东西,一双眼眸都不受控制,变得深邃起来。
“昔年,天下分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国,更有诸子百家纷争不断。
最为出名这,分为是法家、道家、墨家、儒家、阴阳家、名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纵横家、兵家、医家十家!
这十家也最为世人所知,然而还有颇为实力微弱的一家——商家!”
“商家?”嬴胡亥双眼一眯,等着鲁勾践的下文。
“商家最为出名之人,乃春秋时代的范蠡,人称陶朱公,据传说,此人便是奇货可居的祖师。
吕不韦所出,便是商家!”
鲁勾践看了一眼嬴胡亥,这才继续道:“昔年庄襄王在赵国为人质,吕不韦便以奇货可居,帮助庄襄王归于秦国,继承大统。
相信这段故事,陛下也很清楚。”
嬴胡亥颔首:“不错,朕很清楚,只是,这和吕雉有什么关系?”
“吕雉也以奇货可居,这才嫁给刘季。”鲁勾践大有深意道:“陛下难道就不觉得吕雉和吕不韦这一点很相似吗?”
“你是说……”嬴胡亥深吸一口气:“吕雉为商家!”
第二百一十九章 暗流涌动
鲁勾践又道:“吕雉之父为吕公,吕公之父为吕威,吕威之父为吕不伐。
吕不伐又是吕不韦的弟弟,两者关系如何,陛下可知道了吗?”
嬴胡亥表情忽而愣住,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许莫负要把自己搭进来,都要让吕雉获得后妃之名。
这其中……
果真啊,诸子百家在大秦一统天下之后,明面上已经销声匿迹,不再像是以往天下分列之际,那般放肆。
可在人眼不常注意到的地方,这些人依旧活跃,且暗中操控着帝国的命运。
“眼下,陛下之后宫,可是法家独大,兵家、道家、商家连横合纵。”鲁勾践眼里带着笑意,似是有些幸灾乐祸。
“先生对这些东西知道的如此清楚,就像是调查过了一般?”嬴胡亥话锋一转。
鲁勾践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他拱手道:“臣不敢有丝毫隐瞒,这些消息,是臣与师兄在鬼谷纵横一门的据点中发现的。
所以,臣现在敢肯定,出现在芒砀山作乱的刘季,必定已经被纵横门人带走。
而这些东西,就是他们调查刘季的时候,顺带着调查刘季的发妻吕雉。
臣与师兄杀进去的时候,很是突然,他们来不及焚毁这些东西,所以才被我二人看到。”
这些东西,真真假假,嬴胡亥当然不会过分苛求,那样的话,只会让自己不舒坦。
人,应该都有资格保留自己的小秘密。
“千雉宴要开始了,先生可要一起去?”嬴胡亥话锋一转,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诸子百家的问题,本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但科举制度的出现,不仅能中和这种矛盾,反而还能令诸子百家最大限度的保存下来。
毕竟,这算是华夏民族最大的一笔精神财富了。
“臣素来不喜热闹,姑且告退。”
千雉宴。
任嚣领着诸多将军跪拜行礼,这才得见大秦这位英武不凡的天子。
“诸位为朕守住大秦南大门,劳苦功高,今日赐千雉宴,以为褒奖!”
“臣等谢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喝声震耳欲聋,下跪的全是孔武有力的武夫,自然远比朝堂上的诸公更加有力。
嬴胡亥微微颔首,这时候,周青臣捧着令书上前来,高声喧道:“赐任嚣玉带一条,宅邸一座,奴仆百人,钱十万,加封镇南将军!”
跪在最前列的任嚣急忙拱手拜道:“臣任嚣,叩谢吾皇天恩!”
“哈哈哈!”嬴胡亥看着眼前这上了些年纪的镇南将军:“镇南将军速速请起,朕有你在南边,方才可全力北伐。
爱卿虽未与朕一并北伐,但南边稳定,爱卿你也有战功在身!”
任嚣起身,却急忙躬身拜道:“臣羞愧!他日陛下再度北伐,臣愿为马前卒,为陛下奋勇杀敌,至死方休!”
“好!”嬴胡亥抚掌道:“不愧是朕看重的爱将!快些落座,朕与你同饮!”
“谢陛下!”任嚣激动不已,拱手跪坐在一边的单独矮几上。
周青臣这边,再度朗声念道:“将军赵佗!辅佐任嚣稳定南越,颇有功勋,且爱卿为我大秦宗室,朕不忍爱卿居于炎热之地,特此拜官兵部武选清吏司。
隶属于兵部下属官吏,任职考核武将品阶,选补、升调、承袭、军功爵位诸事。”
赵佗面色大喜,急忙磕头谢恩:“臣赵佗叩谢吾皇天恩,愿为吾皇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平身吧。”嬴胡亥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但却稍显冷淡。
这家伙在历史上的作为,实在是让他没法和他笑面相对。
现在能露出几分笑意,也都是北伐之战后,演技大有提升。
“其余诸将官,皆有封赏,宴会过后,于驿馆宣读!”
“臣等谢过吾皇万岁!”
众多校尉齐声山呼。
嬴胡亥大袖一挥:“入座,开宴!”
宴会开启,香味弥漫,酒香四溢而来,嬴胡亥频频举杯,诸将自然欣喜万分,能得皇帝如此待遇,谁不自豪?
“朕对南越风情,颇为向往,不知将军可否为朕详说一二?”
嬴胡亥举杯,看向一边上任嚣。
任嚣急忙抱拳道:“喏!”
不等任嚣说话,嬴胡亥又道:“赵佗也听着,若任嚣有什么没说到的地方,你代为补充。”
“臣遵旨!”赵佗急忙把身子跪坐直了。
嬴胡亥含笑道:“你我君臣宴会闲谈,无需如此拘礼,都放松。”
嬴胡亥又高声道:“千雉宴上,不醉者不可归于驿馆!”
“吾皇万岁!”
诸多军校齐声呼喊。
于是,任嚣开始为嬴胡亥介绍起来百越人的风俗。
只不过是嬴胡亥作为穿越者,早就已经知道那边还处在很原始落后程度。
其中大部分和匈奴人的部落制度差不多,依旧推举部落首领治理一地云云。
为了表明自己重视南越,更想看出点别的什么来,嬴胡亥愣是明明知道是什么样子,却依旧一副兴致昂扬的模样。
任嚣和赵佗两人互为补充,倒也说的颇为精彩,君臣频频举杯,端的是一派祥和气象。
而相对于千雉宴的热闹,大秦后宫中的气氛,就显得很压郁了。
新妇入宫,自然那要前往后宫执掌者哪里去拜谒。
这种习惯自周代开始,就已经一直保持下来。
皇贵妃李夭盛装高坐,在他边上的则是仁妃柳依依,下列跪着的,则是宣贵妃许莫负、武贵妃蒙蕙。
两人地位均等,齐齐俯身下拜:“妾身拜见皇贵妃!”
李夭看着平日里心高气傲的蒙蕙,此刻却向着自己下拜,心中那种快意,自然不需多言。
约莫过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李夭这才缓缓道:“免礼平身吧!”
两人缓缓站了起来,就要朝这一边的软塌跪坐下来,不曾想忽而有一宦官冷着脸喝道:
“两位贵人,皇贵妃未曾赐座,你们就这样坐下了吗?”
蒙蕙面无表情,急忙拱手道:“臣妾失礼,还请贵妃责罚!”
李夭眼里含笑:“念及你是初犯,本宫倒也不怪罪,不过你却还是需要小心些,在这宫中,若是都不遵循规矩的话。
那到了外边,天下人就更加不会遵循规矩,天下人都不遵循规矩的话,那我大秦,岂非要乱成一锅粥了?”
蒙蕙的表情终于起了些微妙的变化,一双眼睛中似笑非笑的看向李夭。
一时间,两者之间,锋芒尽露!
第二百二十章 宫廷流血
“不可!”
许莫负低声急说道。
蒙蕙缓缓收回了目光:“妾身今日初入宫廷,但却也知道,后宫之主乃是皇后。
今皇贵妃只不过是暂代皇后权责,执掌后宫而已,如何就能坐得了皇后凤座?
难道不应该在凤座之下,设置小座,以此彰显礼仪?
又或者是说,皇贵妃俨然已经把自己当做皇后,我大秦国母看待了?”
“你——”李夭神情含怒,却难以发作。
更可恨的是,自己方才还以宣贵妃和武贵妃不懂礼仪责备两人,没曾想这蒙蕙转过头来,马上就以同样的理由指责自己!
最可恨的是,她说的还那么有理有据。
自己现在确实是坐在主座上,而依照今天这等礼仪,此处应该为大秦皇后凤座。
眼下大秦无皇后,她为后宫地位最高者,当然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上。
可,这严格算起来,确实是和礼仪不符。
“好!”
李夭起身,喝道:“安置小座!本宫理当下座。”
“女官何在?”李夭又是一声喝道。
一边上有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嬷嬷走了出来, 拱手拜道:“奴婢在此!”
李夭伸手指着蒙蕙:“新妇入宫,初失礼节,该如何?”
“该责罚月俸,消减用度。”
李夭轻哼一声,目光挑衅的看向李夭:“责罚多久月俸?”
“两月足以!”
“如何个消减用度法?”
“武贵妃制,宫殿巍峨,侍从过百,消减用度,则侍从不可过十人,需两月之后,重新考核,若知晓礼仪,则恢复待遇!”
“贱婢!”蒙蕙大步走上前去,抬手就是一巴掌,将那女官抽倒在地上。
“啊——”女官惊恐大叫起来,捂着肿胀起来的脸颊,看着蒙蕙。
蒙蕙大步上前,李夭猛然站起身来,两人四目相对,大殿中剑拔弩张!
蒙蕙冷哼一声,蔑视的看向李夭:“何须责罚月俸,消减用度?全部扣光,岂非妙哉?”
“你以为我不敢?”李夭目光灼灼,简直要和蒙蕙血溅五步。
“你只管试试!”蒙蕙霸气无边的摆动衣袍,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走到许莫负身侧的时候,蒙蕙稍作停留:
“留在这里受气不成?还不走!”
许莫负急忙低头,跟在一边上,朝着大殿外边走去。
“放肆!”
李夭怒极,竟然把自己头上的金冠扯了下来,远远地朝着蒙蕙砸了出去。
蒙蕙不察,当场就被金冠集中后脑勺,身形一个趔趄!
“你——”
她转过身去,伸手一指李夭,李夭满脸傲气:“我砸的!来斩我?”
“吧嗒!”
蒙蕙整个人摇摇欲坠,直接倒在了地上。
许莫负看到蒙蕙后脑勺下,有殷红的鲜血缓缓流淌出来,顿时惊恐大叫起来:
“速速传御医来!”
左右两边的宫妇人早就已经被吓坏了,听到宣贵妃的惊叫以后,这才急吼吼的去传御医。
李夭端坐在当场,端起温茶来轻轻饮了一口,不由得低头看向身边的仁妃柳依依。
“本宫很可怕吗?”
仁妃急忙道:“是武贵妃无礼在前,并非娘娘的过错。”
李夭笑盈盈的看着柳依依,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这么精致的小脸蛋,难怪陛下喜欢,本宫看了,都忍不住想要亲一口才好。
你说,你往北方来,宫中也无个人相互帮衬着,日后再这宫中,如何能过的安稳?”
“妾身……”柳依依心想,自己这才刚刚入到皇宫中,就看到这样流血的画面。
皇贵妃和武贵妃将来的争斗,只怕更加激烈,倘若是韩谈在身边,到还有个参谋,眼下不如先答应下来,将来再做他图。
“还请姐姐代为照看,妾身愿以姐姐马首是瞻。”
李夭眼里的寒芒尽数化为笑意:“如此最好,等会皇帝过来,你如实说了便是。”
柳依依神色一动,急忙点头道:“妾身明白。”
千雉宴方才结束,嬴胡亥就得到了禀报。
“简直反了!”嬴胡亥站起身来,端起一边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发现味道不对劲,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醒酒汤。
“谁更换的?”嬴胡亥转头看向身边的宦官。
宦官急忙拱手道:“武贵妃此前差人过来,说陛下千雉宴宴请诸将,饮酒势必过多,也势必伤身,特此备上醒酒汤。”
嬴胡亥细细品了一口气,拂袖道:“朕知道了,让鲁勾践来!”
“诺!”
侍奉着的宦官退下,没多大一会儿工夫,鲁勾践就来了。
“先生此前就在大殿外看着?”
鲁勾践脸上露出笑意:“陛下难不成想要在下提剑入殿堂,将皇贵妃和武贵妃就地拿下,随后等待陛下问罪吗?”
“朕觉得此事有蹊跷。”嬴胡亥眼睛一眯。
鲁勾践拱手拜道:“陛下圣明!”他随即道:“臣过来的时候,听宦官说,陛下并不关心武贵妃的身体情况,想必也是发现其中的异常了。”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跪坐下来,再度喝了一口茶杯中的醒酒汤,不觉得有些苦楚:
“蒙恬乃是万人莫敌的猛将,那蒙恬的女儿,怎么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臣此前在大殿外看得清楚,皇贵妃怒极,将头上金冠砸出去,距离很远,甚至都出现了一丝偏差,应该是砸落在武贵妃左边肩头上才对。
但是奇怪的是,这金冠却正好砸到了武贵妃后脑上,陛下说,这事情奇怪不奇怪?”
嬴胡亥冷着脸看向一脸幸灾乐祸的鲁勾践。
鲁勾践急忙请罪道:“臣只是陈述事实,还请陛下恕罪。”
“你心里肯定都乐开花了。”嬴胡亥无奈道:“强如匈奴,朕都可以将之覆灭,偏生朕遇上这么两个不省心的混账婆娘,这才入宫第一天,就闹成这样,那日后又该如何才好?”
“依照臣看,全杀了最好。”鲁勾践正色道:“妇人,但凡听话,自然最好,若果不听话,杀!”
嬴胡亥翻了个白眼:“滚回去睡觉吧,朕让你过来,只是确认下蒙蕙到底会不会武功。
你懂什么叫做风情?什么叫做妩媚?
朕真想把你的裤子扒下来看看,你是不是和韩谈一样,少了点零件!
才会说出这样大煞风景的话来!”
鲁勾践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座殿堂,一度让嬴胡亥当真以为这老家伙真的是太监。
“头疼啊!这小妮子会武功,恐怕还是一流高手,伪装了这么多年,朕竟然都没有发现!”
嬴胡亥顿时觉得,他宁愿重新面对匈奴人,也不想面对眼下这样令他头疼的后宫争锋。
“格老子的!”嬴胡亥猛然站起身来:“残暴的匈奴人,朕都可以征服,难道这两个小女娃,朕还拿不下了!”
“来人!摆驾后宫!”
第二百二十一章 让开,朕要开始演了
“这是伤了脑子,应该要很长时间来修养。”御医在一边上说着,蒙蕙后脑勺的位置,已经上了药,而且漂亮的头发,也被御医用刀片挂掉一块,露出被金冠划破的伤口来。
许莫负看着依旧昏迷的蒙蕙,双手不由得捏紧:“那武贵妃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个……微臣也无法预料,但凡是伤了脑子,最快也需要一两日,才会苏醒过来。”
“罢了!”许莫负叹了一口气,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喏!”御医拱手,方才走到这宫殿门口,顿时就吓得跪了下去。
许莫负正看去,发现御医一声不响的跪在边上,就看到皇帝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妾身拜见陛下!”许莫负急忙行礼。
嬴胡亥拉着她的手:“无需多礼,你也去休息吧,朕来看着就行。”
许莫负急忙道:“陛下日理万机,明日还有许多国家大事要处理,如何使得?”
“无碍。”嬴胡亥道:“今日你初入宫廷,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倒也不用害怕,有朕在,谁都翻不起浪花来。”
许莫负心中不由得一暖:“那妾身就告退了。”
“嗯。”嬴胡亥立在宫殿门口,目送许莫负离去,遂而看了一眼跪在一边上的御医:
“朕给你一个机会,把武贵妃的病情说清楚。”
御医急忙磕头道:“武贵妃后脑受到震荡,需要时间将养,至于什么时候苏醒,微臣确实不知。”
“好!”嬴胡亥点头:“下去候着。”
御医刚走,大殿外就出现了陈胜的身影,陈胜走了进来,双膝跪在嬴胡亥跟前,呈上一份竹简。
嬴胡亥看完以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因为这御医出自于兵家,是昔年蒙恬举荐入朝廷的军医。
医术精湛至极。
“锦衣卫所有人都挨军棍的时候,你没有在?”
“启奏陛下,臣奉命前往长安城,那时候整好不再。”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你小子运气不错。”
“多谢陛下夸赞!”陈胜急忙磕头道。
“这御医艺术精湛,锦衣卫的兄弟们做的都是些危险的事情,受伤那肯定是家常便饭了,日后此人就归属于你锦衣卫,让他给兄弟们整治伤病,朕倒也是放心。”
“臣谢过陛下!”陈胜急忙磕头。
嬴胡亥随手将竹简丢在一边的燃烧着火焰的大鼎中:“退下吧!”
“喏!”
陈胜走了以后,嬴胡亥这才走上前来,左右两边守在床榻边上的宫娥急忙跪地。
嬴胡亥分开双手,宫娥急忙走上前来,帮着皇帝卸掉最外边的黑色龙袍。
嬴胡亥这才走上前去,靠在蒙蕙边上,挥了挥手,左右侍奉着的宫娥全部都退了下去。
嬴胡亥这才拉起蒙蕙的手来,认真看了看,发现蒙蕙的手细腻无比,丝毫没有修炼武功留下来的粗糙之感。
“醒酒汤不错,就是少了点。”嬴胡亥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你和我的交情,你不会骗我的。”
他的自称,从朕变成了我。
昏迷中的蒙蕙不见半点反应,嬴胡亥无奈道:“你就不想和朕说说话吗?
难道说,你厌恶朕,不愿意和朕说话?”
昏迷中的蒙蕙果然睁开了眼,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两边滑落下来。
“陛下治罪吧!”
“治罪?”嬴胡亥苦笑一声:“欺君之罪吗?那不是要把你斩了?朕花了那么多钱财,将你迎娶入宫廷,都还没捂热乎,就要斩了,那岂不可惜?”
一时间,蒙蕙破涕为笑。
“伤口不疼?”嬴胡亥这才把目光落在蒙蕙的后脑勺上。
“小伤而已……其实就是破了点皮而已,就算是不把头发剃了,最多三两日,就会自己愈合了。”
“你呀!”嬴胡亥仰面躺了下来,“你还真的是藏得深,这满朝文武,估计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你身怀武艺吧。”
“陛下是不是对妾身很失望?”蒙蕙的声音忽然变低,带着几分哀怨。
“朕以前有问过你,你会武功吗?”嬴胡亥反问了一句:“朕既然以前没有问过你,你也没有说过不会武功,朕何来失望直说?
更况且,你会武功,远比那些不会武功的更加令真喜欢。”
“陛下说的是真的吗?”蒙蕙惊喜万分。
嬴胡亥和蒙蕙对视着:“你觉得我身为天子,一国之君,需要靠撒谎来骗取女人的欢心吗?”
蒙蕙觉得心里很舒坦:“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但是我从小就和李夭争高低。
她现在都已经高我一头,却还是处处作对,丝毫不见半点贵族气息。”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她现在估计吓得不轻,那个御医诊断的消息,已经在宫中传开了。”
蒙蕙忍不住笑了起来:“谁叫她那么嚣张,活该!”
“那你呢?朕本来打算带你出宫,去做一件大事的,现在你这样,朕只能带着别人去了。”
“陛下要出宫?”蒙蕙急忙跪坐了起来。
嬴胡亥颔首道:“不错,而且这一次出宫,就要等到北伐军全部归来之后,朕才会回来。”
“那不知……”
“朕都已经跟你说了,那当然会把为什么事情出宫告诉你。”嬴胡亥缓缓坐了起来,他看着蒙蕙道:
“朕追封长公子扶苏为仁孝皇帝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自然听说。”蒙蕙表情如常,“妾身此前虽然与长公子扶苏有些交情,但那只不过是寥寥数面而已。”
“恐怕不止如此吧。”大殿外居然还有人偷听?
这令嬴胡亥都有些意外,但是他看到来的人以后,就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了。
李夭轻蔑的看着蒙蕙,自个儿跪坐在嬴胡亥身侧,眼神充满挑衅的看着蒙蕙:
“我就知道你是个狐媚子,诡计多端,你果真假装被我砸晕!”
李夭冷冷道:“我今日可是听闻,你和长公子扶苏交情颇深,甚至都有传闻说长公子扶苏继位为帝,便要册封你为皇后!”
“哦?”蒙蕙道:“却不知你是何处听来?”
“你管我从何处听来!”李夭双目逼视过来:“你敢说!扶苏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说过!”蒙蕙沉声道,她一双眼睛轻蔑的看了一眼李夭:“只不过他这样的话,并非是对我而说,而是对王荷华说的!”
“王荷华?”嬴胡亥倒是有些意外:“吏部侍郎王绾之女?”
第二百二十二章 水落石出
“不可能!”李夭猛然喝道:“我与王荷华关系虽不算多好,但是也绝对不差……”
“这么说,扶苏说他继承帝位以后,就册封我为皇后这样的话,也是王荷华告诉你的了?”
蒙蕙眼里的轻蔑已经彻底变成鄙夷了:“李夭,我可以很明确的和你说,我父亲曾经是有意撮合我和公子扶苏,但公子扶苏心爱之人,却是王荷华。”
“我就不信!”李夭恨恨道:“当初你父亲和公子扶苏在外将兵,你敢说你没有动过什么年头?你这样一个人对别的男子动过念头的人,现在又有什么脸面来侍奉陛下?之说也无妨,王荷华还说你和扶苏有私情!
你这样不洁之身的人,如何来侍奉陛下?”
“巧了,我还真没动过念头。”蒙蕙轻笑:“公子扶苏性格软弱,焚书令的事情,我相信你还记得吧。
天下人都在指摘先帝,都还没有轮到他做皇帝,他就害怕自己会落下不好的名声,这才冒天下之大不韪,进言先帝,请求撤销焚书令。
先帝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认为扶苏太过于懦弱,才会让他北上和我父亲统军。
这等软弱无能的废物,如何能进得了我的眼?
更别说什么有私情了,看都看不上一眼,如何来私情?”
蒙蕙卷起衣袖来,露出光洁的手腕,猩红的守宫砂赫然显露出来。
“此外,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大可以去找王荷华来,我与她当面对峙。”
蒙蕙像是看小丑一样看着李夭:“实话与你说了,此人看似柔弱,但是却是最有心机的人。
陛下还记的,我们小时候在后宫御花园一并玩闹的时候,你曾经将王离的胞妹王玉一脚踢进湖里的事情吗?”
嬴胡亥道:“朕自然记得。”
“那陛下可还记得,您为什么会将王玉一脚提到水里去?”
“这?”嬴胡亥眯着眼想了一会儿,王玉自幼和他在一起玩闹的时间少,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每次见到王玉那个看到自己就会被吓哭的小姑娘印象很深。
嬴胡亥双眸猛然睁大:“朕想起来了!也是因为王荷华,她说王玉把朕给桃子捏的小泥人丢到湖里去了。
朕这才将她踹下水,让她从湖里把朕的小泥人捞起来。”
李夭听到这个,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毕竟这件事,她也是参与者,而后来却在一颗大柳树底下,找到了嬴胡亥给她捏的小泥人。
“这就对了。”蒙蕙眼里含着古怪笑意:“实不相瞒,妾身那个时候因为染了风寒,宫里的嬷嬷抱着妾身在亭子里乘凉,嬷嬷睡着了,妾身就一个人靠在嬷嬷怀里,把王荷华所有的小动作看在眼中。”
“可恶至极!”李夭咬牙切齿。
嬴胡亥倒是大感意外:“这么说……咦,朕忽然想起来,王荷华小时候,似乎不是叫这个名字的吧?她什么时候把名字改了?”
“从先帝下诏,册立扶苏为太子之后,她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了。”
蒙蕙眼里多有不屑之色:“扶苏公子的名字源自于诗经篇章之中,有一句是这样说的: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王荷华之所以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就是为了和扶苏公子的名字相交辉映。
也就是那个时候,扶苏立下誓言,说将来若得继承帝位,便册立王荷华为皇后。”
“难怪儒家一直都支持公子扶苏!原来还有这些门道在其中!”
李夭倒吸了一口气凉气,看着嬴胡亥:“陛下!这么说,王绾为儒门宗主,当初扶苏这傻子就是受了王荷华的教唆,这才去请求先帝撤销焚书令的吗?”
“这个……”嬴胡亥把目光看向蒙蕙。
蒙蕙颔首:“确实如此,王琯也是因为那个时候,开始逐渐失去先帝的恩宠的。”
“只是,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李夭反问,似乎已经变聪明了许多。
“因为我父亲一直都想撮合我和扶苏公子,但我一直都没兴趣,而且扶苏公子每次都带着王荷华一起来见我。
自然有些秘密对我而言,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嬴胡亥了然:“这么说,他们每次都在你面前秀恩爱?”
“秀恩爱?”蒙蕙琢磨了一下这词语的意思,倒是洒脱一笑:“陛下所言极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就成为了王荷华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夭眯眼道:“王琯比权势,自然比不了你父亲,王荷华对你怀恨在心久已。
亏得本宫将她视作闺中密友,她竟然把本宫当做傻子愚弄!”
嬴胡亥看了看两人,躺了下去:“朕着实不解,咸阳城里边的小儿,我们皇族子女,和你们这些公侯子嗣,小时候都是在一起玩闹的。
你说你们两个,桃子从小就喜欢朕,蒙蕙你谁都不喜欢,你们两个是怎么结仇的?”
“怎么结仇的?”蒙蕙稍微一品。
李夭也忍不住道:“是啊?怎么结仇的?”
下一刻,两人四目相对,似乎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个人。
“混账!”
两人齐齐喝了一声,竟然丝毫不顾风度,朝着大殿外火急火燎的走了出去。
“今日不报此仇,我李夭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我蒙蕙自诩聪明,到头来,竟然聪明反被聪明误!”
嬴胡亥躺在榻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来人!”
十来个宫娥急忙鱼贯而入,跪在皇帝跟前。
“皇贵妃和武贵妃,都去了何处?”
“启奏陛下,两位贵妃下令不准奴婢等跟随,似乎是出宫去了。”
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即可让内库准备一份厚礼,稍后送到礼部侍郎王琯家中,就说是朕赔罪的!”
为首的女官愣了愣,这才急忙领命道:“妾身领旨!”
嬴胡亥站起身来,在空旷的大殿中走了几步,随后来到了宣贵妃许莫负的宫中。
和嬴胡亥预料的一样,许莫负并没有睡觉,整个宫中灯火依旧亮着。
更加让嬴胡亥意外的是,许莫负竟然还备着一壶温酒。
很显然,这里的主人早就知道皇帝会来。
“这后宫中,个个都是聪明人啊。”
许莫负在一边上为皇帝把盏,笑语盈盈:“妾身看得出来,皇贵妃和武贵妃,都是聪明人,又怎么会拿后宫中的事情让陛下心烦?”
“朕也看出来了,你也是个聪明人。”嬴胡亥端起酒盏,饮了一口,这才苦笑道:
“你什么时候就知道她功夫不错了?”
“很早以前就知道。”许莫负美眸含着笑意,再度给嬴胡亥斟酒,她说:
“陛下可放心,妾身可是吃不了苦的人,所以妾身和皇贵妃一样,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嬴胡亥又问:“她的武功有厉害?”
“听闻李斯有三个儿子,都在修习战阵搏杀之术,但毫不夸张的说,李斯那三个儿子一起上,也不是蒙蕙的对手。”
第二百二十三章 武贵妃不是白叫的
许莫负神情严肃道:“这个,是妾身第一次发现蒙蕙有武艺在身时候,她亲口和妾身说的。”
“果真!”嬴胡亥道:“朕就知道,蒙恬的孩子,就算是女儿,也不会比李斯的差多少。”
“那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都看明白了吗?”嬴胡亥看向许莫负。
许莫负再度斟酒:“虽说,妾身侍奉陛下,多多少少有和蒙蕙联手压制的皇贵妃的意思。
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以蒙蕙为首,妾身自付非常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屈居人下?
自然,妾身也相信,依照蒙蕙的聪明,她肯定看得出来,我有别样心思。”
嬴胡亥颔首:“朕也看出来了,你们这些人,都在争夺皇后的位置。”
“那就不知,陛下可舍得怜爱妾身,让妾身为皇后?”
嬴胡亥看着许莫负眼里的柔波闪动,不免想到了帝辇上的温情一幕……
不过,皇帝还是道:“先说说今天晚上事情。”
许莫负倒也不觉失望,大秦皇后兹事体大,昔年始皇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一直都没有拥立皇后。
嬴胡亥当然不会轻易立下皇后。
“无论是皇贵妃,还是武贵妃,两人此前有恩怨,都想在宫廷中压制对方。
那金冠砸来,武贵妃昏迷不醒,都只不过是两者在相互试探。”
“同样,这也是他们在试探陛下的底线在哪里。”
“而聪明的地方就在于,她们只是试探,但试探之后,却又能联手摒除曾经的敌人王荷华。这个王荷华,才是真正危险的人物。
毕竟,那可是吏部侍郎的女儿,如果能借助这个机会,好生修理一下王荷华,未尝不可?
而这一来,至少陛下眼睛看到的地方,武贵妃和皇贵妃两人联手对敌,日后也将和睦相处。”
“看来,你才是聪明人。”嬴胡亥叹了一口气:“你把她们两人所有的心思都看穿了,也把朕的心思看穿了。”
“那陛下是不是考虑下?妾身为皇后,后宫定然秩序井然。”
“朕要外出一次。”嬴胡亥道:“你愿意陪着朕去吗?”
许莫负正色道:“若能与陛下经历生死,陛下也会更加信任臣妾,这样的美差,臣妾永远都不会推辞。”
“朕……”嬴胡亥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已经被宣贵妃的红唇堵住。
……
吏部侍郎府邸!
两骑忽而停住,蒙蕙翻身下马,立在府门外的侍卫顿时喝道:“大胆!吏部侍郎府邸门前,你等何人?不可久留!”
“大秦皇贵妃李夭!”
“大秦武贵妃蒙蕙!”
两个身影同时响起,不分先后。
侍卫吓了一跳,再一看两人的衣着,可都是宫妇朝服,虽然不见依仗队伍,可也信了几分。
“还请贵人稍后,小人这就去通报我家主人,前来迎接!”
“不用!”
蒙蕙走上前去,一脚重重的踢下。
“轰!”
高大的朱门猛烈颤动了一下,一道狰狞的裂纹顿时出现在朱门之上。
蒙蕙又是一脚落下,整个高大的朱门顿时爆碎!
“放肆!你绝对不是武贵妃,这是刺客!”
顿时,一边上的侍卫大声怒吼着,挥动手里的环首刀,就扑了过来。
“不自量力!”马背上的李夭轻笑一声,就看到一道人影直接从自己身边倒飞而过,在五丈开外的地方轰然砸落在地上。
一脚把人踢飞五丈!
李夭这次是真的吓到了,她心中琢磨了一下,自己以后应该小心些。
等到她再度回过头来的时候,兵部侍郎府邸外,十五个侍卫,已经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了。
这才多大功夫?
不到五个呼吸吧?
李夭咽了咽口水,顿时感觉自己以前和她明面冲突,确实是不智之举。
她驱马缓缓走进倒塌的朱门后,上百侍卫已经将蒙蕙围住。
吏部侍郎府邸上的护院认出了蒙蕙,他急忙上前拱手拜道:“不知是贵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贵人恕罪!”
“轰!”
护院的话音刚刚落下,人就已经倒飞了出去,砸到成片的护院。
蒙蕙一言不发,迈步向前走去,更多的人涌上前来,但却伴随着蒙蕙往前迈动的脚步而惊恐后退。
很快,吏部侍郎王绾来了,他衣裳都还没有穿好,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老臣拜见武贵妃,却不知……”
“让开!”
蒙蕙清冽喝道:“让你女儿王荷华出来,本宫今日定要撕烂她的嘴!”
“小女……”王琯的话说道一般,人也飞了出去……
后边还骑在马背上的李夭兴奋地拍手:“好姐妹!你这次的动作,用皇帝的话来说,那就是‘卧槽牛鼻!’。”
“这老头子你都敢打!”
“皇妃娘娘!皇妃娘娘!”
一边上有人不停地磕头:“还请皇妃娘娘高抬贵手,我等实在是不知,有什么地方冒犯皇妃娘娘了。”
“不知道?”李夭冷笑:“让你们那最爱搬弄是非的小姐出来,你们就知道为什么了?
我告诉你们,今天晚上我大秦皇贵妃和武贵妃亲临,如果还撕不烂她的嘴,从今以后,我就不姓李!”
“快!快去兵部尚书府邸找蒙恬!吏部尚书府邸找李斯两位大人前来救命!”
被踢飞的王绾挣扎着呼号了一声,顿时昏死了过去。
李夭冷笑:“好呀!好呀!你这第一个都喊的是蒙恬的名字,然后才喊我父亲李斯的名字,你这是看不起谁呢?老王八蛋!
就是你们儒门这些混蛋,弄得本宫小时候一直都不能出门玩闹,非说什么狗屁三从四德,我从你大爷!”
李夭跳下马背,伸手抓住王琯的胡须,竟然是要一根一根的薅下来……
“谁敢阻拦我,我就让皇帝灭他九族!”李夭回过头来,朝着周围的官邸侍卫们冷眼一瞪。
顿时,所有的人都吓得不敢上前,谁不知道皇帝和皇贵妃两人从小玩到大,感情是何等的深厚……
更况且,皇帝最为宠爱的女人,谁敢上去碰她一指头?
“姐姐这是做什么?小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姐姐但凡知会一声,小妹立刻就改。”
直到这个时候,王荷华终于出现了。
“改?”蒙蕙的身形鬼魅一般出现在王荷华身侧,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扇了出去:
“太迟了!你竟敢造谣,我与公子扶苏有私情,更是连公子扶苏继承帝位,就册封我为皇后这样的诛心之言都敢说出口,你这辈子都没机会改了!”
“噗——”
人群中,王荷华直接被扇飞出去,满口鲜血泼洒,一张俏脸顿时肿的老高。
“卧槽!你要杀人?”李夭抓起王琯的衣袖,把自己手上的血胡子擦掉,吃惊的看着蒙蕙。
蒙蕙一双眼看向左右,目光所及之处,诸多官邸侍卫尽数吓得后退:
“你我今日闹出如此大的阵仗来,不杀几个人助助兴,岂非显得虎头蛇尾?叫人笑话?”
第二百二十四章 扶苏的亲笔书信
人群中,满嘴是血的王荷华被人扶了起来,她双目惊恐的看着蒙蕙,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保护小姐,快走!”
不知道是谁大喝了一声,诸多的侍卫簇拥着王荷华就要逃走。
“想走!走得了吗?”蒙蕙猛然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扣住一侍卫的肩膀,竟直接将这侍卫砸了出去。
“啊——”
成片的惨叫声传来,至少有二三十人被砸到,恐怖无边,随时女儿身,可却像是青年时代的蒙恬重现人间一般。
王荷华身边的侍卫拔出大刀来,惊恐的看着她,却不敢扑上前来。
“让开!”
蒙蕙低沉一喝,有人手中的环首刀吓得掉在地上。
“武贵妃面前,还不跪下!”李夭从后而来,大声喝道。
许多侍卫顿时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直接跪在地上,把惊恐无比的王荷华留给蒙蕙。
蒙蕙踏步上前,抬起手来,又是一巴掌!
“噗!”
王荷华满口喷血。
“以前你说什么,我都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但是今日,乃我大婚之日,为大秦武贵妃,你却造谣,留你不得!”
“啪!”
李夭也冲上前去,狠狠地抽打着王荷华的耳光:“小贱人!枉我如此信任你, 你却把我当枪使,借刀杀人,有意挑起我和武贵妃的争端。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听到了公子扶苏没死,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先乱后宫,再乱朝政了?”
满脸是血的王荷华倒在地山,她一双眼睛阴毒无比的盯着两人:
“不错!扶苏未死,他才是真命天子,嬴胡亥为一谋逆作乱的篡国逆贼!
终有一日,公子扶苏会君临天下,手提百万雄兵,踏平咸阳,将嬴胡亥奸佞小人!
还有你们!”
王荷华眼神恶毒,伸手点指李夭和蒙蕙:“都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夭走上前去,她笑了起来:“我将来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不知道,但是你今天,就一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哒哒——”
这完全是一顿脚丫子直接朝着王荷华脸上招呼了下去。
王荷华直接晕厥了过去。
咸阳宫!
“陛下!武贵妃两脚踹碎吏部侍郎王绾府邸,亲手格杀二十一人,皇贵妃和武贵妃两人掌嘴王绾之女,此女现而今已经昏死过去,恐难活命。
锦衣卫之中,有懂得唇语的高手,读懂了王荷华的话,她说扶苏未死,终有一日会踏平咸阳云云等诸多谋逆之言。”
嬴胡亥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岂不是说,扶苏已经和王荷华有过来往了?”
陈胜跪在一边上,不敢接话,锦衣卫没有确定的事情,他又怎么敢多言?
“那就去王琯府邸瞧瞧。”嬴胡亥目中满是狰狞。
几乎变成一片废墟的王绾府邸正门口,蒙恬、还有躺在榻上被人抬过来的李斯等人都已经到了。
李夭和蒙蕙两人立在庭院之下,浑身是血的王荷华就躺在那里,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却无人敢过去。
“蒙将军,还请高挑贵手,小女纵便是有些不对的地方,老夫赔个不是,该如何谢罪……老夫可负荆请罪,亲自登门!”
蒙恬看了一眼立于修罗场上的女儿,现而今的大秦武贵妃,这才缓缓道:
“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情,想必已经有人去上报皇帝,稍后就有圣旨到了。”
“皇帝驾到,百官跪迎!”
不曾想蒙恬这话刚刚落下,就传来了一声大喝。
两百锦衣卫开道,随后是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头的禁军,少说也有万余人,瞬间将王琯府邸外边围得水泄不通。
蒙恬等急忙列队迎接,李斯在一个家仆扶着,有些艰难的跪下。
“臣等恭迎吾皇万岁!”
众人齐声山呼,片刻时间后,才见得帝辇缓缓上前,立于左右两边的宦官掀开车帘子,皇帝这才缓缓的走下帝辇。
“诸位爱卿平身,朕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千雉宴过后,朕酒醉不醒,方才酣睡片刻,皇贵妃和武贵妃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且都染血?”
睁着眼睛说瞎话,本来就是一个皇帝的基本素养。
王琯方才站起来,闻得此言急忙磕头拜道:“启奏陛下,臣唯实不知究竟哪里惹怒了两位贵人,他们一路杀进府邸,小女更是惨遭毒手!”
“哦?”嬴胡亥朝着前方看了看,李夭正在想着他挑眉挤眼。
“陈胜,领着人进去看看。”
“喏!”陈胜领着锦衣卫的人走了进去,开始在整个侍郎府邸上下搜查了起来。
王琯见状,脸上微微有些异样,但却不敢多言。
“你二人上前来!”嬴胡亥抬起手来。
李夭和蒙蕙两人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不等嬴胡亥说话,两人竟然齐齐跪下:
“臣妾知罪,请陛下责罚!”
嬴胡亥怒道:“此乃我朝臣公之府邸,你二人怎么可擅自传入杀人?
废除皇贵妃、武贵妃尊爵,贬斥为最低等少使!”
王琯一听,心顿时凉了半截,这算是惩罚吗?
过几天,皇帝一开心,又把这爵位赏赐下来,那不都是没变吗?
“报!陛下,我等在王荷华闺房中搜到一封秘书!”
嬴胡亥表情微变,陈胜急忙双手呈给皇帝。
嬴胡亥展开看了几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冷哼一声,将书信砸在王琯跟前:
“王琯!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谋逆!”
王琯急忙抓起那竹简左右看了看,脸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来,浑身发抖的磕头:
“臣唯实不知!”
“你不知?”一边上的蒙蕙冷声道:“你若是不知,你女儿何故在我与陛下大婚之日对皇贵妃进谗言,说我与已故公子扶苏有私情。
更是说忤逆之言,说已故公子扶苏曾有誓言:他若为帝,许我为帝后!”
“此为诛心之言!”李夭在一边上嚷道。
嬴胡亥正要说话,却猛然感到周身一阵发寒,甚至于头皮都不自觉地炸麻起来,他微微转头,看到浑身上下杀气萦绕的蒙恬缓步走上前去。
“王绾!”
声音如闷雷,不是怒吼,而是低沉无比的从胸腔咽喉中缓缓吐出。
这一刻,大地似乎都因为蒙恬的声音而抖动。
王绾惊恐的抬头,看着蒙恬。
蒙恬转身一拜:“臣中心与大秦,绝无二心,还请陛下主持公道!”
“所有人等即刻入锦衣卫诏狱,此事不差清楚,恐我大秦用无安宁之日!”
嬴胡亥脸色一沉,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蒙蕙和李夭二人胡闹,竟然会扯出扶苏来。
扶苏的笔迹,他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自王荷华闺房中搜出来的那封密信,正是扶苏亲笔所写!
扶苏果真未死。
王琯……当真谋反了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服就干
“陛下?”
蒙恬缓步走上前来,拱手一拜。
李斯也拱手拜道:“陛下,此事不宜声张!”
嬴胡亥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蒙蕙和李夭,颔首道:“朕知道了,你二人自明日起,洒扫宫廷,什么时候做得好了,什么时候在回来。”
“我不!”李夭娇嗔道:“我就不!凭什么?我二人都发现王荷华谋逆的证据了,我们这难道不是大功一件?”
“不得胡闹!”李斯急忙叱道,不曾想牵动背上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眼前发黑晕,差点直接昏倒在地。
慌得李夭疾呼:“父亲……”
嬴胡亥脸色铁青,蒙蕙急忙伸手扯了一下李夭的衣袖,李夭这才愤愤的拜道:
“是!妾身遵旨,愿为吾皇洒扫庭院,擦拭宫廷,倾倒秽物!”
嬴胡亥脸色更加难看。
“放肆!”李斯咬牙,忍着痛走上前去,抬手就要打李夭,却被嬴胡亥低喝了一声:
“罢了!”
李斯急忙转身跪下:“臣教女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嬴胡亥看了一眼李斯:“都是朕宠溺过甚,爱卿回家好生将养,朝堂之上,才一日无你,便已经出了这样的乱子,丢人啊丢人啊!”
说完,皇帝转身登上帝辇,禁军分列护送,皇帝直走咸阳宫而去。
“你呀你!”李斯气恼的看了一眼李夭,李夭却古灵精怪的笑了笑,走上前来扶着李斯缓缓的站了起来。
蒙恬看着蒙蕙,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武贵妃的位置都还没有做热乎,就已经变成最低等的少使,心下如何?”
蒙蕙眼角的余光瞟了瞟李夭,又转头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礼部侍郎府邸,画的极为精致的秀美微微挑了挑,一双明眸中,似是带着几分快意之气:
“用陛下的话来说,那就是爽的一比!”
“你你你!”蒙恬伸手指着李夭,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蒙将军!”李斯在李夭搀扶下,缓步走到了蒙恬身侧,微微拱手。
蒙恬也拱手道:“李大人!”
“今日小女与令千金胡闹,你我二人可否联名上书请罪?”
“理当如此!”蒙恬道:“若不如此的话,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陛下,岂非赏罚不明?”
“只是……”李斯欲言又止。
蒙恬忽而抬头朝着漆黑入墨的夜幕看了一眼,眼里带着些讳莫如深之色:
“天将下雨,一月份的雨水很凉,如李大人不嫌弃的话,可否与蒙恬同乘一车?”
“如此……”李斯眼睛在蒙蕙和李夭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约莫过了过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后,李斯这才颔首笑道:“如此叨扰了。”
看着曾经的政敌同乘一辇,蒙蕙和李夭都有些以外。
“来人啊!将本宫的凤辇驱来!”李夭大声喝道。
一排禁军走上前来,拱手拜道:“启禀少使,陛下有令,着两位少使步行归宫廷,由小人等护卫安全。”
“好呀!好呀!”李夭贝齿咬的咯吱咯吱发响:“这以后还想不想上我对他好了?”
“难道没有你对陛下好,我就不会对陛下好了?”蒙蕙轻蔑一笑,她已经背负双手,朝着咸阳宫的方向走去了。
“不要碧莲!难难道陛下稀罕你对他好?”李夭追了上去,大声嚷嚷着:“我可是和陛下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蒙蕙斜视,盯着李夭胸前:“从小玩到大,也不见有有凤辇坐了,你这不一样和我一起走路的吗?”
“放肆!你找死不成!”李夭粗暴且恃宠而骄,说话自然无需遮拦。
蒙蕙抬了抬手,那白净光洁的粉白拳头,顿时令李夭与她准确的保持着十步开外的距离。
“会武功了不起啊!”李夭愤愤地说。
蒙蕙:“会武功确实了不起,至少在面对突发情况的时候,我可以拼死为陛下一战。
不像某些人,就会站在后边咋咋呼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泼妇骂街,只有没本事的女子,才会变成泼妇人!”
李夭差点气个半死,她正愤怒着,忽而眼底闪过一丝快意:“蒙蕙!你想过没有,我们两人现在都是少使,最低等的后妃,几乎就是女官了。
但是你想过没有,我晋升的速度一定比你快。”
蒙蕙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她目中带着赞许看着李夭:“李丞相之女,本就应该多动动脑子。
想我大秦丞相,何等聪慧之人?
若是生了一个只知道咋咋呼呼,张牙舞爪的女儿,那指不定……”
她眼里带着一丝复仇的快意:“指不定是某些人天生愚钝,才会与父亲有那么大的差距!”
李夭本以为自己能把蒙蕙气个半死,结果没想到,还是蒙蕙的毒舌功力更胜一筹!
“你等着!你等着!等我回到咸阳宫,我就让陛下升我的品级,到时候让你天天去将刷马桶,何等快意!”
蒙蕙斜视了一眼李夭:“想想那个嘴上说要扣罚我俸禄的嬷嬷,你以为除了她以外,别的人我都不敢打吗?
或者,换个说法,后宫之中,有什么人我不敢打的吗?”
李夭顿时被刺激的热血上脑:“你连皇帝也敢打吗?”
蒙蕙眨了眨眼睛:“敢打!陛下小的时候,我又不是没揍过他!”
“哦!差点忘记了,那个时候,我是连着你一块揍的!”
“你!”李夭气的原地跳脚:“你臭不要脸!”
“我而今与陛下为夫妻,谈论小时候打架的事情,何来之不要脸?”蒙蕙见李夭如此气急败坏,心里更加快意:
“倒是你如此姿态,再看李大人智慧无边,真的越发让我怀疑,你的脑子,可能真的是猪脑子?”
“啊!我要杀了你!”李夭似乎已经完全忘记眼前这个漂亮小妞身上有着多么可怕的战斗力。
蒙蕙也不敢如暴揍王荷华那般打李夭,于是两个漂亮,且身份无比尊贵的人,一边走一边互相施展王八拳。
坐在马车上的李斯和蒙恬两人,自然听到了自家女儿的舌毒之言。
“羞于见先人!”蒙恬伸手遮住面孔,几乎都忘记自己把李斯请上来,是为了做什么了。
李斯终究是跟着始皇帝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居然还掀开车帘子,朝着外边看了看,顿时他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脑门:
“我也怀疑这女儿是个猪脑子了,想我李斯,智谋通天,临压天下,却生了个这么无耻的丫头!”
蒙恬放下手,看着李斯,他要伸头出去看,却被李斯一把揪住:
“别看了,这两死丫头扯头发,吐口水!
宛若是泼妇骂街啊!
唉!丢人啊!丢人啊!”
蒙大将军闻言,再度用宽厚的手掌捂住了脸,再一次羞于见先人,片刻时间后,那闷闷的声音从将手掌底下传来:
“李大人呐,我也怀疑我女儿长了个猪脑子……”
是夜里,大雨满咸阳。
第二百二十六章 皇帝还有什么人不骗
当李夭和蒙蕙两人披头散发,衣衫破烂,跟疯婆子死的出现在嬴胡亥面前的时候,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一边上的许莫负挤满又拍又打,足足好半晌,皇帝才回过神来。
看着鼻青脸肿的两人,嬴胡亥真的是无奈叹气了。
“没有被雨淋湿了?”
“没有!”
两人齐声道,就连摇头的动作都出奇的一致。
一边上的禁军拱手拜道:“启奏陛下,下雨后,两位贵人便上上了马车。”
嬴胡亥无奈的挥挥手:“兄弟们都辛苦一夜了,回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
禁军退下以后,嬴胡亥这才无语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人好歹也是大秦皇妃吧?”
“不,我是少使,最低等的女官!”
嬴胡亥一阵头大:“朕……朕想出宫,你们谁想去?”
“我!”
三声“我”,顿时响彻大殿。
“妾身也想去!”仁妃弱弱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嬴胡亥无奈的招招手:“进来吧!”
“蒙蕙和朕去吧!”嬴胡亥叹了一口气。
李夭眼眸动了动,却没有在这个时候无理取闹,皇帝要去的地方,恐怕不是善地。
蒙蕙昨天晚上表现出来的武艺,足可以护卫皇帝周全。
“北伐将士应该会在三四月份,尽数归于咸阳,朕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朕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宣贵妃与蒙恬、李斯等一同监国,此外朕不再咸阳的事情,不得泄露半分,对外宣称,朕北伐之后,想要多多修养精神。”
“臣妾领旨!”宣贵妃许莫负急忙拱手拜道。
“那妾身呢?”李夭急忙抬头看向皇帝。
嬴胡亥恶趣一笑:“洒扫庭院,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陛下!你怎么忍心!”
嬴胡亥露出大灰狼般的笑容:“朕当然忍心啦!仁妃!”
“妾身在!”
“你来监视李夭洒扫庭院,不得有误!”
仁妃柳依依表情郁结,看了看李夭,又看了看皇帝,苦笑道:“陛下,妾身恐难从命,皇贵妃再怎么说,也是我大秦脸面,如何可做那等下等活计?”
“陛下,妾身以为仁妃所言极是,不可!”宣贵妃也急忙道。
嬴胡亥翻了个白眼:“那就把诗经誊抄十遍,以此养你心气,如果你让朕发现你假人之手,决不轻饶!”
“妾身遵旨!”李夭干瘪的应了一声。
“启奏陛下,锦衣卫千户陈胜求见!”
“宣进来!”
嬴胡亥看向左右:“你二人还不去更衣梳妆,难道觉得朕喜欢搂着乞丐吗?”
“噗嗤!”李夭苦着的小脸上,顿时笑出声来,就连口水都喷出些许来。
蒙蕙也忍俊不禁,两人这才拱手腿下。
“陛下,妾身也告退了。”
宣贵妃和仁妃两人起身。
“仁妃你去看着二人,休要让他们再起争吵,朕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妾身遵旨!”仁妃也有些偷乐,谁能想得到令天下异族闻风丧胆的大秦皇帝,竟然会被两个心爱的女子折磨的如此不堪?
“你留下,一并听听朕不再咸阳的这三个月时间里边。王琯究竟做了些什么。”
“喏!”宣贵妃眼眸一动,对于皇帝似乎生出些别样情感来。
嬴胡亥如何不能察觉?
他握着许莫负的手道:“你,桃子,蕙儿,都是朕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最能信任的人,如果做什么事情,连你们都要瞒着掖着,那你说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陛下不可如此言语,天下百姓还需要你呢!”许莫负表情微变。
嬴胡亥摆摆手:“天下与我何加焉?你说这天下亿万生灵,朕偏偏在人海中遇见了你,这难道不是缘分?
所以,朕能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你,朕离开咸阳以后,大秦国就交给你了。”
许莫负深受感动,几乎落泪:“陛下如此说,妾身还有什么脸面图谋皇后之位?”
“你不图谋,自然会有人图谋。”嬴胡亥捏了捏许莫负的手:“把事情做好,朕虽然与桃子自幼长大,但是她心性轻佻。
你身后只有道家的人支持你,但是道家无为,朝堂之上有哪位举足轻重的大臣是道家的人?
你想要获得支持,那就要自己争取!
否则的话,若朕仓促下诏,册封你为皇后,那就是虚空职。
北伐之战中,朕是领教到这种虚空职有多危险了。”
许莫负眼眸一动:“陛下说的是韩信?”
“不错!”嬴胡亥道:“韩信将帅之才,初战告捷,但长城老将涉间、苏角,却依旧不肯服他,这事情在军中闹得很大。
所以,朕现在做事情,越不敢肆意而为。”
许莫负眼里不免闪过几分哀怨:“那,陛下这一次要去什么地方,你还没有和妾身说呢?”
“会稽郡,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我的皇兄扶苏,就在那个地方。”
许莫负感到皇帝掌心里冒出许多汗水来。
“妾身……不管将来怎么样,妾身愿与陛下生死与共。”许莫负下意识地靠在皇帝肩头上,低声呢喃道:
“若陛下信任妾身,道家会发动力量,在会稽郡协助陛下。”
嬴胡亥转头过来,轻声道:“如此说,你可是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压在朕身上了。”
许莫负忍不住露出笑意:“这,就当做是妾身的嫁妆吧!”
道家掌门人的嫁妆,便是整个道门!
这时候,陈胜已经到了大殿外,许莫负微微坐直了身子,神态祥和,仪表端庄。
女人本就会装,前一刻还风情万种,下一刻就已经雍容华贵了。
嬴胡亥有些痴迷的收回目光,这才看向陈胜。
陈胜拱手拜道:“启奏陛下,臣已经查清楚,王荷华与招供,是她私底下秘密与扶苏联络,他父亲并不知情。
王绾请求辞官,前往骊山,为先帝看守陵墓,直至终老!”
“此外,臣顺着王荷华的供词,在城东客栈中,抓到了一个人,此人为昔年扶苏公子门客!”
嬴胡亥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虽然从鲁勾践那边,确认嬴扶苏还在活着,但此刻听到陈胜这边得到这个消息,抓到公子扶苏的门客,他内心依旧不平静。
“把人……带上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扶苏踪迹
没有多大一会儿,一个浑身上下缠绕着锁链的魁梧之人,被拖到了大殿上来。
他身上染血,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刀锋般盯着嬴胡亥。
“跪下!”陈胜低吼,手里的绣春刀狠狠地砸在他小腿弯上。
这人面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目光却越发坚定,他开口喝道:
“篡位之君,有什么资格让我跪下?”
“你找死!”
陈胜手上越发用力,绣春刀刀鞘狠狠的戳在这魁梧巨汉的小腿弯上,魁梧巨汉身形一个趔趄,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他小腿弯的位置处,隐约可见血水淌下,筋肉都已经外翻出来。
“朕认得你。”嬴胡亥抬了一下手,陈胜这才立于侧边。
“昔年,我大秦有一巨人,唤作阮翁仲,此人身高过丈,可我记得似乎是北上将兵的时候,他死了的吗?”
下跪的那人表情微变,但一双眸子依旧凶恶无比的瞪着嬴胡亥。
嬴胡亥却轻笑一声:“你当然不是阮翁仲,阮翁仲勇猛不可敌,自然没有那么轻而易举就被拿下。
现在细细想来,那阮翁仲正值壮年,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这或许和扶苏诈死,有一定的联系。
而你,则是阮翁仲身边那个忠心耿耿的仆从,阮翁仲赐名阮奴。
你也为扶苏门客之一。
你或许不知道,昔年我为公子时,曾见过你跟随在阮翁仲边上拜见先帝。
阮翁仲所持兵刃为一口巨刃,数丈之长,换做破军天刀,而你就是那个为 他扛着天刀的人。”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还说这些做什么?”阮奴咬牙,随即冷笑一声:
“如果你想从我身上找出扶苏公子在什么地方的话,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我绝对不会把扶苏公子在什么地方告诉你!”
“看!什么叫做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朕还没有问他,他就承认自己知道扶苏公子在什么地方了!”
“哈哈哈……”左右两列的锦衣卫都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嬴胡亥抬了一下手,一个锦衣卫快步走上前去,将一份竹简展开,阮奴一看,顿时双目圆睁,怒狮般吼叫起来:
“狗皇帝!你到底做了什么!公子的写给王小姐的亲笔书信,怎么回在你手中!”
“大胆!”宣贵妃听不下去,怒声叱道:“陈胜掌嘴,叫他口吐污言!”
陈胜闻言,走上前去,左右开弓抽得阮奴口鼻间都在飙血,他这是下了狠手,才五六下,阮奴耳朵中,都已经在向着外边渗血。
嬴胡亥这才抬起手来,示意陈胜停下。
“朕当然不需要你来说扶苏在什么地方。”嬴胡亥轻蔑一笑,那几乎已经看不出人样的阮奴挣扎着,一张嘴带血的牙齿就从口腔里掉了出来,他目中竟然依旧带着不屑之色看向嬴胡亥。
“我……我虽然……愚钝……可是……却不会……上……上当!”
“会稽郡、吴中城!”
轻蔑不屑的声音回响在阮奴耳朵边上,他整个人顿时惊恐无比的看向嬴胡亥,目中那咄咄逼人,满怀不屑的神光,就此溃散。
“怎……怎么……”
阮奴已经变得口齿不清。
嬴胡亥轻蔑一笑:“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你以为他还能举事,重掌天下不成?
你姑且问问,朕麾下的百万雄师,是否答应!”
“待下去!留一条命,朕另有他用!”
“喏!”锦衣卫的人拖死狗一样把阮奴拖了下去。
嬴胡亥又道:“将王绾带上来。”
“喏!”陈胜领命而去,片刻时间后,衰老了许多的王绾被带了上来。
“老臣有罪,死罪!”
嬴胡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不停磕头的王绾,微微摇了摇头:“王绾,朕问你,你当真不知此事吗?”
“昔年公子扶苏劝谏先帝撤销焚书令失败之后,儒家内部也已经出现争端,遂而分列成为关东儒家,关西儒家。”
嬴胡亥微微看了一眼许莫负,她身为道家掌门人,这样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她或许会知情。
许莫负开口道:“早些年,本宫确实是听说过儒家内部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分列成两派。
不曾想,竟然是因为公子扶苏的事情。”
“臣绝不敢有所隐瞒,不管公子扶苏是生是死,大秦都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陛下!”
“昔年你女儿与公子扶苏关系密切,你可知晓?”嬴胡亥反问
王绾拱手拜道:“臣自然知晓,但伴随着陛下继承大统,谁人还敢提过往之事?”
“你说你要为先帝守灵?”嬴胡亥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王琯重重的磕头,老泪长流:“按我大秦律法,罪臣全族上下,都该处死。
陛下若是这样做,臣也绝无怨言。”
“罢了!”嬴胡亥挥了挥手:“你一族上下,都去骊山为先帝守灵,朕也不欲兴杀孽,但王荷华……”
“臣不敢有过多的要求,小女谋逆,论罪当诛!”
嬴胡亥侧过头,想到自己当初和王绾谈论科举制度时候,那种兴奋的程度。
再看现而今……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罪臣还有最后一言,恳请陛下采纳!”
“你说吧。”嬴胡亥的声音不免也有些轻微颤抖。
“陛下欲兴科举,焚书令撤销,乃是势在必行的事情,非是臣自夸儒家学问。
陛下要帝国稳定,儒家学说更加合适。”
嬴胡亥不免有些动容,此言算是发自王绾肺腑了,若儒家学术不合适大一统王朝的话,那为什么两千多年封建王朝,都以儒家治国?
这其中的儒家思想或许是因为人为原因,发生了一些逆转和变化,但是其大势依旧不变。
“朕知道了。”嬴胡亥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说不出来的疲惫,他吃力的挥了挥手,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王绾立在大殿外,转过身来,正朝着他磕头。
“传令下去,擢淳于越为吏部侍郎,接手王绾此前所有事宜!”
大殿外,皇帝洪亮的声音传出。
王绾额头贴在大殿的地砖上,身躯猛然一震,止不住的老泪纵横起来。
“陛下歇歇吧!”
或许是因为两人现在的关系,许莫负看向满脸疲惫的皇帝,心中很是心痛。
“现在还不是歇息的时候。”鲁勾践直接传进大殿来,他拱手拜道:“陛下!长公子扶苏不再会稽郡、吴中城!”
“那他在什么地方?”
嬴胡亥猛然坐立起来。
鲁勾践伸手指着脚底下:“他在……咸——阳——城!”
第二百二十八章朝堂之上皆佞臣
嬴胡亥周身的疲惫瞬间消散,他猛然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去抽兵器架上摆放着的太阿剑,可却猛然止住脚步。
他甚至猛然想到了方才阮奴听到自己说嬴扶苏在会稽郡吴中城的时候,他脸上露出的那种表情……
这是不是故意做出来,其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嬴扶苏现在真正的藏身之所?
“陛下果真非常人,如此情况下,却依旧能神态稳定。”鲁勾践拱手一拜。
陈胜拱手拜道:“陛下,可要即刻下令全城封锁!”
许莫负也拱手道:“陛下,封锁咸阳城,必定可有所斩获!”
嬴胡亥却眼睛一眯,看向鲁勾践:“先生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锦衣卫的人追查线索的本事太差,我自然忍不住教了他们几手。”
鲁勾践平淡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在锦衣卫诏狱中看到了扶苏公子的手书。
在顺着阮奴房屋中的线索去找的时候,在下忽然发现阮奴一个粗略不堪的人,他的卧室中却有非常精美的毛笔,甚至于百金难求的砚台。
于是,我让锦衣卫的人,把阮奴居住的地方掘地三尺,果真发现有密道。
密道直通城北的一处荒废府邸。”
“城北的荒废府邸!”嬴胡亥眼眸如血:“长公子扶苏的府邸?”
“陛下聪慧!”
“这究竟是多长时间的密谋,又或者说,这些乱党,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挖了多久,才挖创了一条从城东到城北的地道!”
所有锦衣卫瞬间吓得跪在地上。
皇帝的目光看了过去,刹那间所有人都完全匍匐在地上。
“在下领着锦衣卫的人一番搜查,整个长公子府邸,几乎所有的地方,全部都是荒废景象,唯独有一片假山,那假山山腹之中,竟然内藏乾坤,内里有生活器具,一应俱全。
而且其中有不少藏书,看得出来是一个非常文雅之人的居所。
臣还在这里边案桌上发现一卷书,写的是北伐得策论。”
“所以,你断定居住在这个地方的人,一定是扶苏。”嬴胡亥立在当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陈胜:“起来吧!锦衣卫成立到而今,都没有多长时间,朕自然不会过分苛求。”
“谢陛下!”陈胜这才缓缓站起来,立在一边上。
“不错,因为那竹简的落款,便是扶苏二字。”
“王荷华现在如何了?”嬴胡亥问道,眼里似乎也多了一些计划和想法。
“没有严刑拷打,进入诏狱之后,我们问什么她说什么,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似乎并不知道扶苏公主在咸阳城内,陛下可是要?”
“带上她……让宫娥上去,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打扮的漂亮点。”
“喏!”
鲁勾践不解:“陛下为何不全城戒严,追缴扶苏?”
“你觉得扶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写下北伐得失策论?”嬴胡亥反问了一句。
鲁勾践道:“在下实在是难以相信,扶苏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以身涉险。
那么多支持他的儒家门人,也不可能让他就这样出现在咸阳城。”
“呵——”嬴胡亥有些不悦的一笑:“先生说话,何须藏拙?”
“这……”鲁勾践面露不解之色。
“让本宫来说吧。”许莫负站起身来,她看着鲁勾践道:“先生此前,曾经与令师兄盖聂杀入一个鬼谷一门的据点中,那边数百人无一生还。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先生和令师兄发现了一张竹简,竹简上记载着扶苏公子未死的消息,而比较有意思的是,竹简上还说了,扶苏公子人就在会稽郡吴中城!”
鲁勾践道:“不错,所以我与师兄分头行事,我北上上郡,前去寻找公子扶苏的坟冢,确认真假。
我师兄已经奔赴会稽郡而去了。”
“先生难道就不觉得奇怪?”许莫负又道:“此前六国狱焚毁案件之后,你与你师兄就发现了公子扶苏未死的大秘密?
而且还指示了方向?”
“宣贵妃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调虎离山?”
宣贵妃却不再和他说话,而是朝着嬴胡亥拱手拜道:“皇帝陛下北伐,先灭月氏,后平匈奴。
听起来豪气冲天,但其中的凶险程度,自然可知。
如果皇帝陛下突发意外,死在北伐之战中,那我大秦朝廷势必群龙无首。
等到那个时候,原本已经死掉的公子扶苏忽然出现在咸阳城。
又有一般老臣跳出来,簇拥公子扶苏即位称帝!
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嬴胡亥表情默然,可在场所有的人,无论是谁,都能感觉得到皇帝那平静的眼眸底下,隐藏着多么可怕的杀意。
“皇帝坐镇中军,统帅三军将士浴血奋战,虽然危险,但并不至死。”
这句话是李夭说的,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而这边发生的事情,她却像是全程都听到了一样。
陈胜忍不住朝着侧边看去,那边屏风后边,又有一人走出来,正是武贵妃蒙蕙。
“北伐之时,陛下曾与家父率军两千精锐,饶过贺兰山,顺着祁连山北上,奔袭数千里,本身就充满了危险和未知。
如果这件事情当时被人知道,那先生觉得,他们会不抓紧这个机会吗?”
“只是……”鲁勾践躬身一礼,这才继续道:“我有些不明白,如果那个时候,将陛下深入匈奴人后方的消息散布出去,那陛下岂非死无葬身之地了?”
“话是如此说,但谁都看得出来,陛下北伐一战,势必令匈奴覆灭,百年无力恢复生机。
先生觉得,但凡是一个有血性的大秦人,又怎么可能把这个消息泄露给匈奴人?”
蒙蕙目光灼灼:“所以,扶苏公子选择看天命,如果陛下死在北边,他即刻现身称帝!
如果陛下没有死,他再度隐遁而去。
天下之大,想要寻找一个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更况且,扶苏认定,他的活着,对于陛下也是一种煎熬,若陛下为有为圣君,天下自然归顺。
若陛下为昏君暴君,那他扶苏势必归来,重整大秦!”
“所以!”蒙蕙眼眸里带着鲁勾践前所未有的阴毒:“扶苏有一万个活着的理由,但只要有一个理由他该死,那他就一定要死!”
“只是……”李夭缓缓道:“谁把陛下和大将军深入匈奴军后方,这样绝密的消息,传告给扶苏的呢?”
蒙蕙眼睛一眯,周身散发着很是慑人的气场:“从目前来看,当初参与这件事情的人不多,韩信、白起、苏角、涉间,还有我父亲。
韩信、白起两人得陛下器重,恨不得随时为陛下去死,当然不会背叛陛下。
苏角、涉间二将自我父亲被罢免长城兵权之后,都手握重兵,若是谋反,早就在陛下第一次率军与狼山口拿下假冒顿之际,就已经造反弑君了,又何须等到这个时候?
所以!”
蒙蕙声音里终于带着些不平常的情绪,畏惧的开口:“种种证据表明,乃是我父亲蒙恬泄密,他意图谋反!”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天命所归
在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却偏生唯独有两人面色未曾改变,一个是皇帝,另外一个就是李夭。
“种种证据表明的事情,未必就是真的。”李夭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为蒙恬说话。
这让鲁勾践都显得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蒙恬和李斯两人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甚至与包括这位皇贵妃李夭和宣贵妃蒙蕙,也同样如此。
现在看来,两人平日里虽然互相争斗,甚至打压,可是到了关乎大秦国运的问题上,却慎重至极。
这样人,恐怕随便她怎么胡闹,都不会失去皇帝的恩宠。
李夭道:“如果说,散布消息的另有其人,公子扶苏身边也必定有高人。
他们想得到这个计谋就算是落空了,但皇帝发现这一切之后,也必定会心神怀疑。
到时候顺藤摸瓜,找到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些线索。
那么,在继续推论下来,得出的结论就如同蒙蕙你所说的那样,你父亲就是谋逆之贼。
到时候,陛下下诏,诛灭蒙恬满门……
可实际上,蒙恬将军忠心耿耿,却只不过因为此前,他和公子扶苏走得最近,又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最是惹人猜忌。
所以,综上所述,皇帝诛杀蒙恬的可能性极高。
如此一来,为嬴扶苏出谋的那些智谋之士,必定会躲在暗中嘲笑陛下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上。”
“果真好恶毒的计策!”许莫负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沁透,就连手掌心里边,也全部都是冷汗。
嬴胡道:“所以,想出这个计谋的人,应该是个真正的高人;如果朕死在北边战场上,他们马上就能拥立扶苏为新帝。
如果朕没有死,回来以后,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得到眼下这些结论,冲动之下,就会诛灭蒙恬。”
嬴胡亥深深地吸了一口,整个人紧张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恶毒至极,且环环相扣,步步算计!”
“那他们哪里出错了,让我们看出破绽来?”
“女人!”蒙蕙非常快意的说道:“那位智者怎么都想不到,扶苏公子会安耐不住对王荷华的相思之情,写了一封情书给他,也正是因为这封情书。
王荷华原本就善妒的心,见得昔年热恋贴脸屁股的我,成为了大秦武贵妃。
所以,她就去找到了曾经和我一只有恩怨的皇贵妃李夭,说我曾经与公子扶苏有私情,早已经是不洁之身。
更加还说,扶苏曾许诺他若为帝,许我为后这样的糊涂话。
而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妾身鉴定一个信念,冥冥之中,自有天数,陛下方才是我大秦的真命天子!
任由小人觊觎,也终究逃不过天命所归。”
“果真啊,嫉妒使人疯狂,嫉妒也使人丑陋!”鲁勾践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那陛下,现在还要戒严咸阳城吗?”
“不用。”嬴胡亥摆了摆手,他看向李夭和蒙蕙,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
“所以,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就已经发现王荷华不对劲,这才看似冒失的杀到了吏部侍郎府邸上?”
“其实就是因为被人利用太过于气愤。”李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更况且,那个贱婢此前就和我炫耀过将来扶苏即位称帝以后,她要怎么的奢靡生活。
只是后来陛下即位,她瞬间就安分了下去,倒是让妾身忘记了她曾经炫耀的种种。”
嬴胡亥笑了笑:“那你们还真是挺会误打误撞?”
“不,妾身不是误打误撞!”蒙蕙摇头:“妾身有一种直觉,王荷华本来就是公子扶苏的心爱之人。
在公子扶苏殒没之后,她应该夹起尾巴来做人,为什么还敢在妾身与陛下的大婚之日如此放肆的挑拨皇贵妃?
再加上,陛下归来,有消息传闻公子扶苏未死。
妾身顿时发现事情有些异常,所以才故意惹怒李夭,让她陪我 一起夜闯侍郎府邸。”
“好呀!我竟然是被你算计了!”李夭愤愤道:“你自己就不敢去?”
“不敢!”蒙蕙脸上带着快意:“而且如果我的推测是错的,那我们两个人一起去闹事的话,陛下责怪下来,惩罚也会轻一些。”
嬴胡亥揉了揉自己有些晕乎乎的脑袋:“行了,你们都是世间聪明人,偏生这位先生明知道自己上当了,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鲁勾践的脸红的发烫,轻咳一声,拱手拜道:“陛下,扶苏的事情事关重大,臣觉得还是应该再找找看,说不定还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不用了。”嬴胡亥摇了摇头:“朕亲自去,朕已经下令,让人将王莲花好生打扮一番,扶苏定然会来。”
嬴胡亥又道:“吏部侍郎府邸的事情闹得那么大,阮奴却依旧被锦衣卫的人抓到,你们就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陛下的意思是……关东儒家可能已经放弃了公子扶苏。”
嬴胡亥轻蔑一笑:“我若是扶苏,就算不把皇帝深入不毛之地的消息散布出去,那也一定会在他北伐之际,直接于咸阳称帝!
他连这点胆识都没有,只敢躲在假山肚子里写什么北伐得失策论,然后还给女人写情书,弄得人家满门抄斩。
这样的人,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关东儒家眼睛第一次瞎,是扶苏接到先帝诏书赐死他时候,他直接就假死隐姓埋名去了。
我若是他,那个时候,直接伙同蒙恬造反,许给荣华富贵,再加上他长子的身份,天下谁人不从?
两次都瞎眼了,我若是关东儒家,也会想着换个人辅佐看看吧?”
这时候,嬴胡亥的眼睛落在了鲁勾践身上,“所以,先生方才见朕第一句话,就是扶苏在咸阳。”
“这是因为先生早就已经看出这一切,也知道儒家放弃了扶苏,扶苏必定还在咸阳!”
“陛下聪慧!”鲁勾践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其实臣先后听到吏部侍郎府邸出事情,随后锦衣卫生擒阮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扶苏公子已经被关东儒门放弃了。
纵横一道,终究有藏智一术,还请陛下降罪!”
“无罪。”
嬴胡亥微微摇头,藏智这一手,不仅鲁勾践再做,满朝臣公大多数人,同样在做这件事情。
自己还能把他们都杀了不成?
或许当真可以全杀了,只是事情还没有激变到那种程度罢了。
比如说之前那个礼部郎中周安防,为什么会当朝堂上所有人的面,说自己册封嬴扶苏为仁孝皇帝,是自欺欺人,欲盖弥彰之举。
此人恐怕早就已经知晓嬴扶苏在咸阳城。
而此人,也必定是关东儒家门人!
锦衣卫正在想办法撬开周安防的嘴巴,嬴胡亥很期待会撬出些什么东西来。
只不过现在,他更有兴趣的是却是另外一件事——去见一见大秦长公子扶苏!
现在,他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一出咸阳宫,就能找到扶苏在什么地方。
嬴胡亥抬起头来,看向众人,笑盈盈地说:
“你们中,谁想和朕去见一见扶苏?现在报名!”
第二百三十章 忆往昔兄弟情
暴雨过后的清晨,总透露着一股干净,就连空气里边,似乎也带着欢快的气味。
嬴胡亥乘坐帝辇,咸阳宫门大开,依旧带着些积水的路面上,跪着一个浑身上下湿透的人。
礼部侍郎王喜。
王琯之子,王荷华的兄长。
王琯一门已经非常显赫,父亲为吏部侍郎,儿子就已经成为礼部侍郎。
再熬几年,六部尚书的位置自然也可以坐得稳。
“什么时候回来的?”嬴胡亥面无表情的问道,此前王喜和礼部尚书冯弃疾一并出发前往上郡,准备扶苏公子迁坟的事情。
没曾想京城的事情,这才过去不到一夜时间,已经出发前往上郡的王喜,走到半路,就已经就听到了消息。
果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啊。
“今天城门打开的时候,罪臣就回来了。”
嬴胡亥摇了摇头,目光逐渐严厉:“自己来领罪?”
“是!”王喜以头触地,地面上冰凉的积水摸过他的额头,将他的头发染湿了。
他呼出的气息吹在水面上,有细小的水花飞溅开来,这让他整个人越发觉得遍体生寒。
嬴胡亥抬了一下下巴:“你父亲请求前往骊山为先帝守灵,你选吧,朕给你一条活命的路。”
王琯“咚咚咚”的磕头,破损的头皮渗出血水,和积水混在一起,他整个人浑身麻木,几乎都赶不到丝毫疼痛。
“净身入宫,侍奉陛下,永生永世为奴为婢!”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何必用这种残忍的办法来惩罚自己?”
“非如此,臣不足以赎罪!”
“去守灵吧,若朕有一天还能想的起来你来,你再回来吧。”
帝辇远去,王喜绝望,如同瘫痪般,窝在那一汪已经有些变得微红的积水上。
大秦长公子府邸荒废的速度真的很快。
去岁疯狂生长的杂草,让嬴胡亥俨然觉得这里是没有被焚毁前的六国狱。
报名来看长公子扶苏的人,自然很多。
嬴胡亥当然不会携带太多,他只带了三个人。
蒙蕙。
鲁勾践。
王荷华。
盛装的王荷华着实美艳动人,嬴胡亥见过的美人太多,但看到王荷华一瘸一拐从车撵走被宫娥扶下来的时候,隐约还是有些惊艳之感。
“她现在还能走路,证明你下手并不是多恨。”嬴胡亥走上前去,周青臣急忙推开已经铜锁长了一层青绣的大门。
蒙蕙只是翻了翻白眼,她当初就没想过把王荷华打死,不然的话,王荷华早就在她拳头下,变成肉泥了。
府邸内里荒废凄凉,比外边石砖缝隙里边的青苔,更让人觉得此处的荒凉,这荒凉简直透露着一股子肃杀衰败之气,扑面而来,让人躲都躲不开。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缓缓的在昔日繁华热闹的长公子府邸中前行着。
鲁勾践跟在皇帝身侧,蒙蕙则显得有些紧张,哪怕外边有三千禁军,人人要悬横刀,可是她依旧担心这里边会出现一个以命相搏的刺客,瞬间呼和着从地底下冒出来。
王荷华一瘸一拐的走在后边,她脸颊肿的厉害,左边眼眶上肿的几乎让她的左眼都要失明。
“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皇帝说道。
蒙蕙神色微微有些异样,皇帝的自称,从“朕”变成了“我。”
皇帝说:“在很早以前,我和大哥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他在一片将倒塌了的房门边上停住,顺着墙角第三排石砖边上数了过去,数道九的时候,皇帝停了下来,伸手轻轻一压!
这边的石砖碎掉,里头竟然有一个檀木盒子。
嬴胡亥眼里不免露出笑意,他将檀木盒子打开,一股陈味儿轻飘飘的散开,这里边竟然是一只草蚱蜢。
草蚱蜢已经褪色言重,甚至都有些腐朽了。
“这是我九岁生辰时候,大哥亲手编给我的。”嬴胡亥拿在手中,却忍不住摇了摇头:
“只是后来,人长大了,想法也就多了。”
没人敢接话。
蒙蕙估摸着,就算是李夭跟着来了,这个时候恐怕也不敢随意接话。
嬴胡亥领着三人穿过一片杂草铺盖的花园,又朝着一片铺满了地砖的大道指而去。
这里,已经到了府邸的后院。
王荷华咬着牙,没吭一声,而实际上,她身上的骨头,都已经被蒙蕙打断了好多根。
鲁勾践看到了那一座被挖空的假山,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
可皇帝没有停留丝毫,依旧朝着前方走去。
这里是一片荒废的竹林,一个亭子孤零零的立在当场。
上下吊满了干枯发黄的藤子。
嬴胡亥就在这里停住脚步,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你们可能不知道,这长公子府邸里边,除了那个假山密室以外,还有一个密室,就在这片竹林下边。”
嬴胡亥眼里带着几分追忆:“而且,这个密室是我亲手修建的。”
说完,嬴胡亥缓步向前走去,走进了这片竹林。
这竹林中,落叶非常厚,还有刚刚露头的冬笋,嬴胡亥直接来到了一个老旧的石槽边上。
令人颇觉得奇怪的是,这石槽里头,竟然没有多少积水,昨日夜间暴雨呼号,此处必定是机关所在了。
于是,在三人吃惊的目光小,嬴胡亥咬着牙把石槽抬了起来,下边就露出来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出的出口。
“咳咳……”鲁勾践轻咳一声:“臣本来以为,陛下所说的这个机关,必定是触碰一下,就自动打开入口的。”
蒙蕙也稍显失望,嬴胡亥翻了一个白眼白眼:“进不进?不进我自己进去了!”
于是,三人一声不响的爬了进去。
嬴胡亥自个儿背负着石槽,缓缓地挪进身子去,他双手杵着石槽,缓缓地落了下来。
一阵风吹过,这片竹林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再也看不出来这地方有半点密室藏人的痕迹来。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这下边不仅空间很大,而且还有光!
也不知道采用的是什么机关术,太阳光居然都能散射进来。
“这下边是墨家精英弟子设计的,当初设计完了以后,我就把人杀了。”
嬴胡亥回忆着这幅身体的记忆,倒是不免嘴角冷翘。
因为那个时候,扶苏还抱怨过他,杀虐太重,没有必要将这些墨家精英弟子杀掉的。
王荷华睁大了眼睛,大声呼喊起来:“扶苏!扶苏……”
声音在密室中荡漾开来,回应随即散乱的荡漾开来,使得她本就凄楚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在喊魂。
嬴胡亥背着双手往前走去:“大哥,人我都已经送来了,还躲着做什么?”
“唉……”一声叹息自密室中回荡开来:“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长公子扶苏
“扶苏——”
王荷华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密室中,一道白色修长的身影缓缓从前方走来。
他的脸略显苍白,或许是因为很少被阳光直射的缘故。
他的容貌,则和嬴胡亥有着五六分形似,但是他整个人的神态气质,却和嬴胡亥有着本质的差别。
嬴胡亥身上威严逼人,宛若煌煌大日,叫人不敢直视。
可他身上的气质,却如春风般,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接近。
这就是君子温润如玉。
这个人,就是大秦长公子嬴扶苏。
他竟然真的没有死,而且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嬴胡亥面前。
“胡亥。”
“大哥。”
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极为惊悚。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蒙蕙只觉得这密室中的空气,似乎都停顿了很长时间,她甚至感觉在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吃力。
“扶苏——”
王荷华又惊又喜的呼喊声,才把这种极为沉闷的压抑打断,她扑到了扶苏怀里,低声啜泣。
扶苏却微微摇头,随后又点头,他看着嬴胡亥道:“谢谢。”
“不用谢。”嬴胡亥走上前去,这边竟然有石桌矮几,还有丝绸垫子,他跪坐下来,看着扶苏道:
“你将天下让给我,把你的女人送到你面前来,这只是举手之劳。”
嬴扶苏轻轻拍了拍王荷华的后背,她咬着嘴唇,竟止住哭声。
皇帝的女人,本不应该如此脆弱,哪怕是面对死亡,也应该泰然处之。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善妒的女人,更是一个胆小的女人,可在这个时候,扶苏在这里,就算即刻被乱刀分尸,又何惧之有?
嬴扶苏也跪坐了下来,他和嬴胡亥分列于矮几左右两侧,密室中的气氛,在一次下降到冰点之下。
“北伐之战打得不错。”嬴扶苏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嬴胡亥眼眸中微微带着些许狰狞之意:“上郡诈死,也做得不错,能蒙过蒙恬的眼睛,想必你是废了不少功夫。”
“那是一种秘术,用各种珍贵的材料,可以制作而成一种人皮,高超的匠人,可以把这种人皮制作成任何人的样子,戴在脸上以后,真假难分。”
嬴胡亥眼眸一眯:“人皮面具?”
“不错。”嬴扶苏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应该清楚,不管我究竟是真的死了还是没有死,嬴扶苏在天下人心中,已经死了。”
嬴胡亥目中的寒芒陡然射出:“若是如此,兄长为何还在此处坐等小弟战死于阴山之下?”
“你现在都已经成为皇帝了,那就应该明白,人生有些事情是无法选择的。”
“关东儒家?”嬴胡亥道。
嬴扶苏道:“不错,不过现在你能找到这里,也应该知道,我已经被关东儒家放弃了,现在的我,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价值。”
他转过头看着一边上,脸颊红肿起来的王荷华:“除了她以外。”
“大哥没有做皇帝的心思?”嬴胡亥眼睛下意识的眯起来,杀意在他心中越积越强。
“没有。”嬴扶苏摇头:“我居于上郡时候,手握三十万雄兵,将有蒙恬、王离之属,尚未曾与你争天下。
现而今,就算是我有这个念头,又拿什么和你争?”
“但小弟还是以为,兄长只有躺在骊山,小弟亲手为兄长掘开的仁孝皇帝陵中,小弟方才可睡得踏实。”
扶苏微微一笑,嬴扶苏的话,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停在这里不走,本就未曾在乎过个人生死。
因为君子无惧。
“北边的事情就看得出来,你做的很不错,倒是新建长安城,着实令我不解,商业当真可以强国?”
扶苏竟然还有心思和嬴胡亥商讨国事。
“国家强盛的标志是什么?”嬴胡亥不做回答,反而是反问。
“税收丰富,仓库充实,民有余粮,国无外患,内无佞臣,此为强盛。”
嬴胡亥颔首:“如何做到追收丰富?仓库充实?民有余粮?”
嬴扶苏沉吟了一会儿,这才道:“国无外患,你做到了,长城内外至少百余年安宁。
内无佞臣,这需要你很长时间,或许也做不到。
至于你说的税收丰富,那则需要更多的耕地,才可有更多的税收,而开垦更多的耕地,则需要鼓励生育,只有人口躲起来,耕地在汇编多,税收也就会多起来。”
见嬴扶苏停下来,嬴胡亥这才缓缓道:“人多起来,那只是税收多起来了,这和民有余粮,似乎没有多大关系。
所以,我更倾向的是,用同样不变的人口,创造出更多的商业价值。
商业税收,可成为一笔可观收入。”
“你的理念,与以往的治国理念似乎有些背道而驰。”扶苏这样点评。
嬴胡亥道:“因为以往的政权都灭亡了,但现在是执掌天下,我就要让我的理念,成为天下人的理念。”
顿了顿,他问道:“兄长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一并解答。”
嬴扶苏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这才缓缓问道:“赐死我的诏书,到底是你下的,还是父皇下达的?”
“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嬴胡亥忍不住露出冷笑。
嬴扶苏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我不用下葬在骊山。”
“你是觉得自己没脸见父皇吗?”嬴胡亥漠然道。
嬴扶苏没说话,他跪坐在一边上,握着王荷华的手:“已经不重要了。”
嬴胡亥站起身来,他往回走了几步,猛然拔出鲁勾践腰间的剑,一剑直刺而出,洞穿嬴扶苏胸口。
“噗!”血水抛洒而出,王荷华大口喘粗气,宛若即将窒息而死的人一般,眼角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嬴胡亥缓缓的拔出剑来,血水顺着伤口飙射而出,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他提着剑,在嬴扶苏的脸上轻轻地刮了一下,剑锋划破面皮,殷红的血水缓缓流淌出来,但就在这个时候,扶苏的面皮忽然鼓胀了起来,就像是上边覆盖了一层薄膜。
“哼!果真有人皮面具这回事。”
立在后边的蒙蕙和鲁勾践,都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岂不是说,眼前的这个公子扶苏,是……假的?
“陛下?”蒙蕙下意识的叫出声。
嬴胡亥反手将长剑插回剑鞘,背负着双手往外边走去。
“想知道朕怎么识破他的吗?亲我朕一下,朕就告诉你。”
鲁勾践的表情就跟便秘似得,面皮夸张的抖了几下,往一边快步上走开,似是有些干呕。
蒙蕙斜着眼,看了看鲁勾践,随即快速追上了嬴胡亥的脚步,似乎已经心动。
第二百三十二章 阴谋浮出水面
嬴胡亥擦掉嘴角边上的口水,坐在石槽边上,缓缓道:“嬴扶苏是一个君子……”
他看着蒙蕙道:“嗯,你应该没有见过君子长什么样子,而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君子,应该都已经死光了,活着的都是些奸诈小人。”
蒙蕙忍不住笑起来:“陛下这不是连自己都骂了?”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君子,更没有以君子标榜自己。”嬴胡亥无所谓的耸耸肩:“但嬴扶苏是真君子。”
“密室中假冒他的那个人,已经学到了嬴扶苏的九成火候,我也差一点就相信他是真的嬴扶苏。
可是就在最后,我忽然发现他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君子无惧,可终究是带了一丝做作的韵味在其中。
所以,我猜测他是假的。”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不管是真的嬴扶苏,还是假的嬴扶苏,今天都只有一个结局——死!
蒙蕙还是疑惑:“可,为什么这里要出现一个假的嬴扶苏?而且人皮面具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告诉陛下?这岂不是自己露馅了?”
“哼!”嬴胡亥笑眯眯的看着蒙蕙,蒙蕙脸色发红,只有噘嘴“滋”了一口,他这才陶醉的说:
“他的目的很直接,就是想让我相信真正的嬴扶苏已经死在我手中,就此我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所以,现在真正的嬴扶苏,一定在某一个地方图谋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件必定是可以颠覆整个帝国的大事,也正是如此,他才不惜以这样一个布局引我上钩。
牺牲这样一个人,甚至暴露满朝文武之中,依旧有很多人在支持他,来让朕相信这个替身是真的。
更况且,他这样有身份的人,应该饮下鸩酒而死,死了以后,朕自然不回去碰他的尸体。
哪怕他临死前说了人皮面具,朕不化开他的脸皮,又怎么知道那是这个假扶苏带着人皮面具?”
蒙蕙表情里透露着惊恐:“这么说……他在会稽郡,吴中城?”
“不错!”嬴胡亥点头:“真相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看着是假的,实则却又是真的。
虚虚实实,却是最能遮人耳目,令人猜想不透的。
所以,吴中依旧要去,朕也实在是很好奇,朕的那位好大哥,为什么会和这些六国余孽搅在一起!”
“六国余孽?”蒙蕙表情又是一变,“不应该是关东儒家未曾放弃他吗?”
嬴胡亥只是道:“等你我到了那边以后,这一切你自会知晓,还有王荷华现在还不当死,我还有另外的用途。”
“妾身知道了,锦衣卫的人会把一切都处理好。”
“走吧,该回宫了。”嬴胡亥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从这片竹林中走过。
“这么说,我和师哥看到的东西,是真的,并非是有人故意设局。”消失的鲁勾践忽然出现在蒙蕙身边。
蒙蕙压下心中的吃惊,因为她完全就没有注意到,鲁勾践是从什么出现在自己身边的。
这岂非是说,鲁勾践也可以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取走她的性命?
“那是自然。”蒙蕙假装镇定的说:“盖聂先生认为是真的,那就一定错不了,倒是先生,似乎并不如盖先生那般,相信自己的判断。”
鲁勾践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蒙蕙,这才轻笑一声道:“不错,你说的很对,我确实不入我师兄,若非是如此的话,我又何须借助大秦朝廷的力量?”
这番话,听得蒙蕙云里雾里,等到她猛然意识到什么时候,这才发现鲁勾践和皇帝都已经走远了。
“他想杀掉他的师兄吗?”蒙蕙眼里满是不可思议,鲁勾践方才那番话很晦暗,但是她却能猜得出那隐晦下去的部分,到底是什么意思。
“果真,人心险恶,比鬼恐怖。”
王琯一家的事情,彻底在咸阳城传开,朝会之上,嬴胡亥看着新晋升上来的吏部侍郎淳于越,发现这家伙谨慎小心的有些让人想笑。
“北伐之战,朕深感疲乏,想要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但凡是有什么事情,只管着兵部尚书蒙恬和吏部尚书李斯二人前来与朕面奏即刻。
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文武百官心思各异,倒是李斯率先拱手出列:“臣领旨!”
蒙恬、蒙毅也拱手出列:“臣领旨!”
内史腾清了清嗓子,这才拱手出列道:“陛下新纳美人,我朝却始终无皇子诞生,臣以为,此也为重中之重,大国无嗣子,并非是长盛久安之道。”
诸多大臣急忙拱手出列,言说内史腾说的最有道理。
嬴胡亥表情凝固片刻,这才无奈地说:“我大秦无嗣子,确实是朕的过错,若无其他异议,退朝吧。”
“臣等遵旨!恭送吾皇!”
北伐后第二场朝会,就在这样尴尬猜忌的气氛中结束。
锦衣卫李由匆匆来报:“陛下,周安防熬不住酷刑,死在了诏狱中。”
“没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没有。”李由表情难看到了极致:“此人嘴巴很硬,臣将他十根手指,十根脚趾,全部都用竹签扎烂,他也一样说不知道。”
嬴胡亥沉吟片刻:“不是真的骨气,那就是真不知道……”他忍不住轻笑起来:“若周安防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搞笑。”
“将他家族一并下牢狱,重要亲属一律问斩,其余旁系,皆为奴隶,男子阉割送入徭役,苦作到死。
妇人女子,一并打入教坊司,终生不得赎身。”
“陛下宽厚,此等谋逆之举,理当夷灭九族。”
嬴胡亥看了看李由,接着道:“下诏,擢升萧何为礼部侍郎,依旧掌管长安城大小事务,锦衣卫务必盯好朝中大臣。”
“臣领旨!”
李由急忙拱手道。
嬴胡亥站起身来,拍了拍李由的肩膀:“好好为朕守着洛阳,司马欣已经去会稽郡吴中城那么久,朕也是时候过去收网了。”
李由急忙跪在地上:“吴中乃危险之地,臣愿意代替陛下前往,还请陛下坐镇咸阳,将养精神!”
“那边,朕若不去,恐无人能压制。”皇帝声音一沉。
李由抬起头来看着嬴胡亥:“臣……不是很明白。”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笑容陡然消失:“因为,一个本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依旧活着。”
后宫中。
李夭恋恋不舍,仁妃柳依依也很担忧,许莫负却神色如常,嬴胡亥知道,她已经发动起来道门的力量了。
“此去危险重重,还不如直接把发兵,把吴中城屠了,鸡犬不留,那样的话,管他什么乱贼,不都一样死绝了。”
李夭有些抱怨起来。
嬴胡亥不由得莞尔一笑:“朕还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想的是屠掉吴中城吗?
你那点小心思,朕都不好意思出口点破你!”
这话出口,所有的后妃都忍不住红了脸,一个个有些羞恼起来,不好意思与皇帝对视,稍微一品之后,便更加不好意思和其他的妃子目光相交。
嬴胡亥颇为快意,大笑着走出大殿,在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响起:
会稽郡,吴中城!
项羽、刘邦、扶苏!
天下的逆贼们!
朕!来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初临会稽
大秦皇帝出走咸阳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
但,也就在这一天,三千锦衣卫化为三千商贾,大者数百人,小者五六人,三四人,皆往西边而去。
他们和那些真正做生意的人没有任何区别,入新修建的长安城后,采购各项物资货物,随后启程,出函谷关。
嬴胡亥本来觉得,这个时代的漕运,应该还没有发展到自己想象中程度。
可是才进入三川郡以后,许多商队都已经直接登上大船,顺着黄河往东边儿去。
这已经远超他心中对于这个时代的认知。
长安城这个商业心脏的建立,让许多人看到漕运的利润。
大秦朝廷已经开始在黄河上设置漕运司。
那些直走大船的人,才真正的商贾,但是同样,其中也混杂了不少的锦衣卫。
嬴胡亥认真观察过,这样的小团队混在诺大的商业洪流中,到处可见。
甚至于有的就是小两口,夫妻两人赶着马车,马车上拉满了货物,俨然是一副四海为家,走到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贩卖商品的样子。
这般一走,便足足是半个月的时间,他们才抵达会稽郡吴中城。
同样,再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嬴胡亥跟着鲁勾践学习吴侬软语,说的有模有样,甚至已经和当地人没有多少区别了。
迎风客栈。
风从天下来,客栈开门迎之,是迎风客栈最大的宗旨。
不管从什么地方来的人,迎风客栈都会迎接。
且很多人都清楚,迎风客栈隐藏着许多亡命之徒。
但同样,迎风客栈之中也有许多高人坐镇,如非如此的话,新到任的郡守,恐怕早就已经把迎风客栈拔出了。
“咸阳那边传回来了消息,伪帝嬴胡亥大摆庆功宴,庆贺天下安泰,如此看来,咸阳城那边,我们的布局已经全部成功,伪帝嬴胡亥已经中计,公子为何闷闷不乐?”
一个身长过丈的巨人,缓缓走过带着些潮气的院落,立在四合院子下,拱手朝着二楼走廊上那身材修长的佳公子一拜。
“牺牲了那么多,值得吗?”那公子转过头来,看着庭院中的巨人,“阮翁仲。”
这个人,赫然真的是公子扶苏。而这个巨人,正是昔年在北方长城军团中诈死的阮翁仲。
“当然值得!” 阮翁仲拱手拜道:“只要能帮助公子重新执掌天下,再多的牺牲,那也是值得的。”
嬴扶苏目中闪过了一丝不悦:“但是,这次计划之前,你们并没有和我商量,就把荷华推了出去,更是令得王琯一门上下,尽数被屠戮,这就是你们所谓为天下谋?”
朝廷关于王绾的处置,是全族处斩,所以阮翁仲他们得到的消息,并非完全是真的。
阮翁仲表情肃穆:“公子现在怨恨属下等,属下等无怨言。”
“我还有什么值得怨恨的?我若是有勇气,本就应该拔剑自刎,追随父皇而去,何必在这里像是傀儡一样的接受你们的摆布。”
嬴扶苏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并没有这样的勇气。”
阮翁仲拱手拜道:“主公这是忍辱负重,将来必定有大作为。”
“所谓之大作为,就是你们将我身上所有的利用价值耗光以后,随便杀掉,且不知我说的是也不是?”
“为谋复国,你我主仆二人之间,误会很多,但这没关系,我知道自己对于主公的心,永远忠贞不改!”
嬴扶苏叹了一口气:“罢了,随意你颠倒是非黑白,我已经不在话,荷华已死,我心成死灰。”
“天下漂亮妇人绝不止王荷华一个。”阮翁仲拱手道:“吴中虞子期之妹,唤作虞姬。
当为天下第一美人,属下已经和虞子期商议过,今天晚上的宴会上,她会出现。
如主公看上此女,此女将为主公扫榻。”
“陪睡都说的这么文雅,你若心中当真有几分文雅之气,就不该做这种挟持主人,勾结六国遗族,意图覆灭大秦的谋逆之举。”
阮翁仲则像是完全听不道嬴扶苏在说什么,他只是拱手道:“主人既然已经答应了,那稍后自然会有人来为主公引路。”
嬴扶苏轻蔑一笑:“不去。”
“这由不得主公。”阮翁仲拱了拱手,他身后忽然走出一人来,嬴扶苏看在眼中表情微微一变。
这个人……就像是他自己在照镜子一样,身高、体型、眼神、气质,完全一模一样,就是他自己,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我有一事不明。”嬴扶苏道。
“还请主公明示,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另外一个扶苏拱手一拜,就连声音的一模一样,他自己都找不出瑕疵来。
嬴扶苏面无表情道:“你们的易容术已经以假乱真,为什么还需要留我活着?”
假扶苏拱手拜道:“因为我们说过,我们是帮助主公重新执掌天下,为大秦皇帝,而并非是谋逆。
主公不信,我们当然无需解释太多,做好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事情便是了。”
嬴扶苏看不到半点表情的脸上,俨然有些愤怒,他冷笑一声:“是吗?那是不是和虞姬姑娘滚塌这样的事情,你也帮我做了?”
“主公的女人,属下自然不会亵渎半分,若是宴会之上,属下触碰过虞姬姑娘。
等到属下这有用之身协助主公执掌天下以后,属下自当挥刀斩下,绝无半句怨言!”
嬴扶苏当然相信眼前这个人所说的是真的,而这一群人全部都是疯子!
“滚吧!”
嬴扶苏怒斥。
阮翁仲和假扶苏一并退下,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嬴扶苏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自杀这样的事情,他当然尝试过。
可是人是非常奇怪的动物,当你一两次自杀不成功,却又体会过自杀所带来的恐惧时。
无论你活得有多辛苦,人间有多难,你就在也提不起自杀的念头来。
嬴扶苏现在便是如此。
只是,自咸阳而来的嬴胡亥,却怎么都想不到,他和自己的兄长扶苏,只有一墙之隔。
迎风客栈边上是司马欣在这里置办下来的一座宅邸。
这个时候,嬴胡亥就跪坐在主座上,听着司马欣向他禀告吴中的一切动静。
“可以确定的是,这边的逆贼势力,当为故楚上将军项燕之子项梁为首,此人盘踞于此处,有一个秘密组织。
想要进入这个秘密组织里边,则需要经过重重考核才行。
臣来到吴中多日,也只不过是才触碰到了这个秘密组织的外围而已。
唯一知道的,便是项梁尚且有一个兄弟,唤作项伯,且项伯与一个叫做张良的儒生关系密切。
根据组织中的传言,这个叫做张良的儒生,有经天纬地之才能。
所以,臣怀疑,咸阳城的事情,或许便是张良此人一手策划。”
“张良……”嬴胡亥眼睛一眯。
司马欣继续道:“此外,臣还听人说,项梁有一个侄子,换做项羽,传闻中此人勇武超凡,乃天下无人能敌。
臣私下交好的几个组织成员中,有人见过项羽单手举鼎,奔走如飞。”
嬴胡亥目光一沉,心中暗自道:“这他娘不就是西楚霸王项羽?”
“什么人!”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第二百三十四章 翻墙来的姑娘
嬴胡亥和司马欣听到这声断喝,表情都有些变化,他们自然不是恐惧,而是担心眼下的密谋传出去,那岂非前功尽弃?
发动大军,尽数屠城这样的事情,嬴胡亥当然做不出来。
可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谁知道又要在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些逆贼的踪迹?
君臣两人齐齐奔走出房门,便看到鲁勾践一口剑锋架在一个脸上胡乱涂抹了胭脂的姑娘脖颈上。
司马欣看了一眼,随即走上前去:“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院落中?”
这个姑娘道:“我是隔壁迎风客栈的,我哥哥是迎风客栈打杂的,他想把我先给迎风客栈的掌柜,换取自己成为迎风客栈的执事,我实在是不堪如此,这才翻墙逃了过来,还请主人家饶命!”
“迎风客栈逃过来的?”嬴胡亥走上前去,他倒是发现这个脸上胡乱涂抹着大红胭脂的姑娘,姿色超人,哪怕脸上有意乱摸乱画,可也依旧无法遮掩她的美丽。
“是啊,我真的是迎风客栈逃过来的。”姑娘强调了一遍,眼神楚楚可怜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却轻笑一声:“我听说迎风客栈里边,藏匿暴徒颇多,谁知道你是不是就是那些暴徒中的一个?
我就啪是你觊觎我家钱多,想要翻墙过来偷钱,正好被我家的护院抓到了,才故意这样说的。”
姑娘急忙道:“我真的不缺钱,我不骗你……算了,我说实话吧!”
嬴胡亥不由咧嘴笑道:“我就喜欢听实话,你如果说的不好,我就把你绑了送官府去,听说新上任的郡守大人秉公执法,你这样深夜私入民宅的女贼,长得又漂亮,要是在你脸上划几道,看你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
这半夜翻墙的姑娘闻言,似乎是当真怕了。
“我是吴中虞家的人,我家家主虞子期,想要讨好迎风客栈的某位权贵,我兄长素来懦弱,恨不得以我换取他的前程富贵。
让我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第一次见面就要眉来眼去?
那我成了什么?”
“岂有此理!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兄长?”嬴胡亥顿时打抱不平起来,一边上的鲁勾践收了剑,翻了个白眼,他心中是真的无语。
皇帝就是那种见了漂亮姑娘,就同情心泛滥的情种,甚至直接就会满嘴跑马。
他总觉得皇帝有一天要在女人身上吃亏。
“奇怪了,武贵妃去哪了?”鲁勾践目光左右搜寻了片刻,却依旧不见蒙蕙的背影。
司马欣低声道:“听说吴中胭脂极好,贵人去买胭脂了。”
鲁勾践拿眼神示意司马欣, 司马欣低声道:“绝对是个漂亮的小妞,陛下要是看上了,我们就当做什么没发生过,贵人问起来,就如是说,是翻墙过来的。”
“这墙数丈之高,看起来就跟城墙一样,这小妞能翻过来,恐怕武艺不敌,小心是刺客!”
司马欣顿时惊觉起来,可是看着这姑娘,却又不太像是刺客。
他见过很多刺客,这么傻逼直接翻墙过来,还被人抓了一个现行的,真的是头一遭。
“姑娘叫什么?”嬴胡亥嘴上鸣不平,但双脚却没有往前走半分,很显然他也觉得这样的人极有可能是刺客。
“虞二!”翻墙姑娘拱手一拜,“还未请教,那位才是主人家?”
虞二姑娘拱手拜道。
嬴胡亥指了指司马欣,微微笑了起来:“实不相瞒,他才是这里的主人,我是来这里的客人,不曾想竟然遇上这样的事情。
方才只不过是故意吓唬姑娘罢了。
只是虞子期在吴中城势力颇大,听说他是为朝廷铸造兵器甲胄的大户人家,我等也不敢吃罪与他。”
“没几分骨气!”虞二姑娘气恼的看了一眼嬴胡亥:“我看你穿着富贵,仪表不凡,但是怎么都想不到,胆子竟然这么小。”
司马欣皱眉,眼眸里隐约含着怒意,他只要挥一下手,那隐藏在周围的锦衣卫,顷刻间就要将这言语冒犯皇帝的贼女乱刀分尸。
但皇帝似乎并不在意,做臣子的,自然更加会察言观色,皇帝对这个女人似乎很感兴趣。
“所谓之江湖越老、胆子也小,不然的话,虞二姑娘以为我这一身富贵装扮,从何而来?”
虞二姑娘看了看几人,随即道:“你们都是商贾?”
“不错。”嬴胡亥点头:“我们做生意的,首先第一条就是不要得罪权贵。”
“所以,姑娘从什么地方来的,还请从什么地方回去,以免到时候虞子期对我们有什么误会,让我们在吴中连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你你你……”虞二姑娘气得不轻。
鲁勾践和司马欣脸上已经露出笑容来,他们两人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也有如此……如此……可爱的一面。
嬴胡亥拍拍手:“我怎么?为姑娘吃罪虞子期,还有那位居住在迎风客栈的大人物,这实在是不智之举。
常言道,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继续往前走。
姑娘莫不成当真以为,这世上有什么大侠,敢不畏强暴不成?”
虞二姑娘脸上满是胡乱涂抹的胭脂,自然看不出她的脸被皇帝的话气成什么样子。
她忽而一笑:“你很聪明,我这里有一颗东海打捞而来的珍珠,堪称人间珍品,毫不夸张的说,皇帝恐怕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珍珠!”
“你放肆!”司马欣忍不住怒喝一声。
虞二姑娘却道:“放肆什么?皇帝又听不到我说的话,更况且,我说的事实!”
话音落下,虞二姑娘自衣袖中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檀木匣子来:
“我听说商人逐利,那不知这一颗珠子,可否让先生冒险助我一臂之力,离开吴中!”
话音落下,嬴胡亥看到虞二打开了手中的檀木匣子,露出了里边一颗散发着毫光的珍珠!
刹那间,光华展动,百步之内,秋毫可见。
这庭院上下,简直被这颗珠子照耀得像是白昼!
“吧嗒!”
伴随着虞二姑娘关闭木匣,所有的珠光宝气瞬息消失不见。
“夜明珠?”嬴胡亥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了,大秦皇宫中不是没有夜明珠,而是这种牛皮的货色,还当真没有。
他见过的一些,最多也就是令数十步范围之内充满珠光宝气。
那种东西在大秦皇宫内库中,多如白菜。
而这种一打开木匣,就令百步之内,布满了珠光宝气的珍品,他确实未曾见过。
“怎么样?小女子这一颗珍品,足可以令先生心动,护送小女子出城了吧?”
嬴胡亥眼睛一眯,寒声道:“你手无寸铁,却敢露出如此绝世珍宝,你就不怕我三人先劫色,随后杀人越货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满嘴跑马的皇帝遇上满嘴跑马
虞二脸色终于变了变,但却只是片刻时间后,就恢复寻常:“自然不怕……虞子期的名声在吴中,却还是颇有些力量的。”
“若是有力量,那何须将自己族人送出,当做筹码,从他让人手中换取利益?”一直未曾说话的鲁勾践颇为不屑的轻笑一声。
虞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先生是接受小女子的明珠,送小女子出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还是杀人越货?”
“我想向姑娘打听几个消息,如姑娘肯告知,我可亲自护送姑娘出城,至于姑娘的明珠,那还请姑娘收起来。
区区在下却还是明白一个道理,有钱,那也得有命花。”
“尚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嬴胡亥眉头一挑,遂而道:“在下赵元,家中排名第一,故而也经常有人叫我赵一!”
一边上的司马欣和鲁勾践两人几乎是控制不住的翻白眼。
虞二这才拱手道:“原来是赵先生,失敬!却不知先生想要打听的是什么消息?”
“虞子期想要将姑娘献给迎风客栈哪一位大人物?”
虞二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来。
嬴胡亥急忙道:“姑娘切莫误会,此前便说过,我是一个商人,如果哪一个大人物,都要虞子期去讨好的话,那我若是能蹭上丝毫关系,岂非富贵可期?”
嬴胡亥觉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大人物极有可能会是项羽。
“那就要让先生失望了。”虞二姑娘摇头:“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听人说,这个人是一位大人物,如果虞子期攀上关系,就是飞黄腾达的时候到了。”
“莫不成是现而今的郡守大人?”一边上的司马欣故意插嘴说道:“毕竟,依照虞子期的身份地位,还需要他费心讨好的,整个会稽郡中,除了这位郡守大人,应该没有别人了。”
嬴胡亥若有所思道:“难不成真的是郡守大人?”
虞二姑娘道:“唯实不知,时间不早了,我现在在那边消失不见,虞子期必定会命人搜索,还请先生庇佑一二,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颗明珠就当做谢礼!”
嬴胡亥看了一眼虞二姑娘手中的明珠,摇摇头道:“姑娘将此物随身携带,此物对于姑娘必定很重要。
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虞二姑娘,虞二姑娘但凡知道的,姑且直说。”
听得嬴胡亥此言,虞二姑娘眼底深处倒是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他看了看左右:“此处并非是说的话的地方,我朋友的这府邸倒也安全,还请姑娘移步。”
“请!”虞二姑娘拱手。
于是,四人来到了堂屋中,司马欣去温酒。
虞二姑娘率先问道:“却不知先生有什么想问的。”
“我本生意人,自然问一些达官贵人的消息。”
虞二姑娘秒懂:“先生是想和虞子期做生意?”
“不错!”嬴胡亥道:“我走南闯北,这样的世家大族,自然不愿错过,只是苦于无法拜见虞子期。
所以,特意请问一下姑娘,虞子期都和一些什么人交往?”
一边上鲁勾践心里一震,皇帝这是想要透过这虞二姑娘,打听虞子期身边有些什么人。
昔年故楚叛逆全部汇聚于此,尤其是项氏一族之中, 项梁、项伯、项羽等人盘踞于此处,已经根深蒂固。
虞子期又是此处大户,这些人隐匿于此处,怎么可能没有交往?
嬴胡亥看到虞二姑娘的眼眸里含着几分笑意。
“惭愧,这恐怕又要让先生失望了,小女子只不过是虞氏的小小族人而已,借着几分姿色,才被家主看上,想要选送给迎风客栈的某位大人物罢了。
而至于平常时候,家主和什么人来往,我又如何会晓得?”
嬴胡亥浅浅一笑,端起酒盏离开:“请!”
“请!”虞二姑娘姿态优雅。
嬴胡亥只是举着酒盏,但却未曾饮酒:“姑娘举盏姿态优雅,看起绝对不像是姑娘所言,只是虞族中的小小族人,一个小小族人,却能使得这般礼仪?
若姑娘今日不肯说实话,那请恕在下无能为力了。”
虞二姑娘顿时觉得手里的酒盏有些烫手,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中了圈套?
所谓之仓禀实而知礼仪。
富贵之人家,才懂得什么叫做礼仪,更知酒盏对饮之礼。
这他么……
虞二姑娘苦笑一声:“先生好算计,不过既然先生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再隐瞒,我并非是什么虞族人,我是虞子期的小妾。
但在这之前,我确实是被人送给虞子期当做玩物的,如果我自己不抗争的话,那虞子期眼下将我送给他人迎风客栈的那位大人物。
等到那位大人物玩腻了之后,又要将我送给其他人当做筹码。
我方才不得不撒谎,实在是因为担心先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以后,心中畏惧虞子期,故而撒谎,还请先生恕罪。”
嬴胡亥心想,都说女人满嘴是鬼,眼前这个女人才真的是标点符号都让人难以置信。
“怕不怕虞子期,这主要看姑娘知不知道虞子期一般都与哪些人交往?”
“此前我过于紧张,想不起来,现在,我倒是想起来。”虞二姑娘琢磨了一下,遂而道:
“还请先生立下誓言,在我说完这些以后,将我送出吴中城。”
“我赵元立誓,虞二姑娘只要所言不虚,定然将她送出吴中城。”
虞二姑娘见状,沉吟了片刻,这才道:“虞子期与故楚余孽相交深厚。
那些人究竟是谁,我并不知道,只是听说这些人是故楚上将军,项燕的后代。
其中有一个叫做项梁的,我躲在屏风后,遥遥的见过几次。”
“项梁!”
嬴胡亥心头陡然一震,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
虞二姑娘继续道:“据说今日,他想要把我送给一位大人物,至于这位大人物究竟是谁,我是当真不知。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趁着装扮的时候,打晕了侍女,跳窗子逃了出来。”
“姑娘身上的功夫不错,老夫很好奇,你有这样一身不若的功夫,那虞子期还敢这样对你?”
一直没说话的鲁勾践忍不住插嘴说道。
虞二姑娘抬起头来,笑了笑:“小女子这点武功,还不是被先生一剑制住,何来之不错?”
虞二姑娘的声音方才落下,嬴胡亥猛然感到整个房屋中的气温骤然降低许多。
他猛然站起身来,朝着窗户外边看去,一道身影傲然挺立于远处。
嬴胡亥瞳孔微缩:“盖聂。”
第二百三十六章 虞姬
“师哥——”
鲁勾践的声音响起,嬴胡亥目光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鲁勾践人已经不见了,等到他再度朝着窗外盖聂的声音看过去的时候。
人。
也不见了。
“这两个人……”
虞二姑娘的表情变了又变:“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鬼谷纵横?”
嬴胡亥摇头:“不,他们不是传说中的鬼谷纵横,他们是现实中的。”
虞二姑娘:“……”
片刻后, 她缓缓道:“难怪,我才说,一个平平无奇的护卫,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将那我击败,我甚至都没有看到他人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他的剑就已经落在我咽喉处了。”
“姑娘还是不肯说实话。”嬴胡亥品了一口美酒,他目中的笑容已经缓缓消失了。
虞二姑娘道:“我对先生已经没有任何隐瞒的地方,先生所问的,我全部都说了。”
嬴胡亥忽然将手中的酒水朝着虞二姑娘脸上泼洒了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虞二姑娘满脸酒水。
“你——”她隐约含怒,抬起衣袖来往脸上一抹,嬴胡亥眯眼看去,原本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大了许多。
“姑娘比我想象中更加漂亮。”
嬴胡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才将自己心中某些邪恶的念头压了下去,但看了一眼眼前的虞二姑娘以后,他心中那念头几乎压制不住。
“你的样子就像是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虞二姑娘气恼不已。
嬴胡亥哈哈大笑:“姑娘这般美貌之人,何止几辈子没见过,十辈子也没有见过如姑娘这般的人。”
虞二姑娘脸上的怒意终于是消退了些许。
嬴胡亥心中暗道:果真,只要是女人,就没有谁不喜欢听好话的。多漂亮的女人也不例外。
“以前我听人说过一个故事。”嬴胡亥取来一块绣帕,单手递给虞二姑娘。
虞二姑娘冷哼了一声,但却还是伸手接过,把脸上残余下来的酒水混杂着胭脂一并擦掉。
“传说天上有一个神仙飞过的时候,忽然看到人间有一个女子,他竟然忘记了飞行,跌落到了人间。
以往时候,我觉得这个就是瞎编的,直到今日见到姑娘,我才知道此言不虚。
人间,当真是有那等让神仙见了,都会自甘堕落人间的女子。”
虞二姑娘脸上的怒意几乎已经完全消失。
嬴胡亥又道:“我听人说,虞子期有一个妹妹,唤作虞姬,堪称故楚第一美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姑娘并不是虞子期的小妾。
你!
就是虞子期的妹妹,故楚第一美人——虞姬!”
“你!”虞二姑娘终于变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与不是都无妨。”嬴胡亥道:“我的问题只要姑娘尽数回答,明日天光破晓,我必定护送姑娘出吴中城。”
虞二姑娘眼睛一亮:“先生此言当真?”
“你看我像是会骗人的那种人吗?”
虞二姑娘咧嘴一笑,她的牙齿洁白且整齐,若是靠近些,嬴胡亥就会想到一个词——吐气如兰。
“像极了,从先生方才那一方夸赞我的话来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被先生这张嘴骗走了心。”
嬴胡亥毫不避讳的说:“却不知,区区在下,可有机会骗走姑娘的心?”
“这也是一定要回答先生的问题吗?”虞二姑娘笑容里透露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嬴胡亥道:“项梁在什么地方?”
“你到底是什么人?”虞二压低了声音,目光不自觉的凝聚而起。
嬴胡亥道:“这不是姑娘该问的东西,你只管说项梁在什么地方。”
虞二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缓缓地说道:“吴中城边上有一个地方唤作震泽,你可晓得?”
“乌程县下管辖的那个震泽?”
“不错,就是那里。”虞二姑娘神情依旧有些迟疑的说:“震泽就在那个地方。
那地方水贼盘踞,朝廷有一将领,唤作利几,统帅五千大军驻扎姑苏山下,与水贼桓楚对峙许久。
项梁就在大泽中,至于他究竟在什么地方,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能说个大概,他可能与桓楚相交,也可能隐姓埋名,用别的名字。”
“姑娘见过项梁?可否作画一幅?”
虞姬心下更是惊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嬴胡亥。
嬴胡亥却道:“姑娘无需多想。”
“可以作画。”虞二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头说道。
嬴胡亥亲自取来纸笔,虞二沉吟片刻,似乎在想什么,随后她笔锋微微一动,一个人脸颊的大致轮廓,便出现在这张绸布上。
嬴胡亥双手捧起,微微看了看,忍不住道:“神采不凡,精气神更加不凡,姑娘丹青妙笔,将这人的神态跃然纸上,佩服!”
虞二叹了一口气:“先生记得履行自己的承诺。”
“来人,请虞二姑娘下去休息!”
“喏!”话音落下,便有锦衣卫的人走了进来,领着虞二走了出去。
司马欣拱手道:“陛下?此人……”
“见过这个人吗?”嬴胡亥将手中的绸布丢给了司马欣,司马欣看了几眼,随即脸色微微一变:
“见过,在一次丧事上,就是他主持的。”
嬴胡亥眼睛一眯:“见过就好办,召集人手,找到他,你们在这里布局这么久的时间,这个故楚上将军项燕之子项梁,养了那么久的脑袋,也该送还给我大秦了。”
停顿了片刻,嬴胡亥又道:“迎风客栈那边,我们的人渗透进去了吗?”
“很难渗透。”司马欣道:“迎风客栈都是吴中本地方豪强联手开办,其中势力错综复杂。
臣与章平二人担心渗透太快,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如此反而得不偿失。”
“嗯。”嬴胡亥颔首:“这事情做得不错,夫人还没有回来?”
司马欣点头:“吴中胭脂水粉颇为出名,陛下下达废除商业禁夜令以后,吴中这边灯火通明,从不停歇。”
“那个虞姬想走的话,不要留她。”嬴胡亥又道,他想了想,随后说道:“传令章平,是时候收网了,先把虞子期家小火速捉拿,随后调兵合围迎风客栈。
这里边既然喜欢藏匿亡命之徒,那朕倒是好奇,这些人有几条命可以和朕一起玩。”
司马欣拱手道:“臣领旨……陛下,臣担心虞姬离开以后,会把消息泄露出去,如此岂非不妙?”
“放心吧,虞子期今天晚上,恐怕就是要把他献给项氏一族的某位少主。”
嬴胡亥眼睛一眯,他很想见识见识那位千古霸王,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那么很自然,那位项氏一族的少主,也必定会出去追她,我们只要盯着后边,除了虞子期这边的人以外,谁追她,那谁就是故楚余孽!”
“陛下圣明!”司马欣急忙拱手拜道。
嬴胡亥站起身来,他走到窗口边上看了一眼,不知何时,盖聂和鲁勾践两人,又回来了。
“陛下,臣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关东儒家策划咸阳事件哪位幕后高人,有消息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又有人在朕面前装逼
鲁勾践大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此人换做张良,乃是前韩国丞相,张平之子。
韩国灭亡之后,此人流落天下,但却没曾想竟然是关东儒门的门主。”
嬴胡亥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鲁勾践,又朝着窗户外边看去,盖聂已经走了。
“你们师兄弟出去一趟,就只是得到了这点消息?”
鲁勾践咧嘴一笑:“陛下容禀,师兄怀疑张良可能会在迎风客栈中,我是兄弟二人方才进去,连杀七十六人,传入迎风客栈最深处,也未曾找到张良此人。”
嬴胡亥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个……简直就是这个世界的bug啊!
这么会儿功夫,就已经杀到迎风客栈最深处去了?
“本来师兄还想去找一找迎风客栈边上的那些房间,但是他们来的人太多了,而且我觉得迎风客栈周边那些房间里,多亡命之徒,如果不能一击瞬杀,只怕会留下麻烦。”
“咳咳……”嬴胡亥再度被口水呛到,这到底是还是人话吗?
七十六人,全部是被一击必杀……
且不用多想,那七十六人,绝对都是高手!
“此人是项梁,故楚上将军项燕之子,先生可留意一二。”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司马欣把虞二姑娘画的画像展开。
鲁勾践接了过去:“我师兄尚未走远,可否给他一看?”
“自无不可。”嬴胡亥颔首,他随即道:“先生怀疑,六国狱焚毁案件,可能与此人有关?”
“六国狱之中,看押着不少楚国贵族,那些亡命天涯的故楚贵族,早就把玩不得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才好。”
话音落下,鲁勾践便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司马欣匆匆来报:“陛下,虞二姑娘果真出逃,鲁勾践已经领着人追了上去,紧随其后。”
嬴胡亥站起身来:“走,出去抓鱼。”
鱼,当然不是吃的鱼。
迎风客栈!
虞子期脸黑的可怕,侍奉虞姬的五个婢女,已经被乱棍打活活打死,但对于虞姬的去向,却丝毫说不清楚。
“方才有人闯进迎风客栈,一直潜入到了最深处,我们的好说折损了七十六人。
全是被一击必杀的。”
一个男子出行在虞子期身后,语气不善。
虞子期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这男子:“我妹妹虽然有些武功在身上,但是你以为她可以悄无声息的杀到最深处,并且不动任何声响,将那七十六人一击必杀吗?”
那人冷笑一声:“整个吴中城,我所认识的人之中,你虞子期可以,项藉可以。
但是项藉不屑于坐着等偷鸡摸狗的事情,更况且他如果想要什么,我们敢不给吗?”
虞子期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如同杀人的利剑,看得那人心里有些发虚,可他还是坚持道:
“你虞子期能做得到,所以你妹妹,为什么就做不到。”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就将你的脑袋拧下来,我说到做到!滚——”
虞子期的声音平淡,但却令整个阁楼中的温度骤然降低了许多。
“如果谁对于我虞子期入主迎风客栈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大可直接让他们来找我。
别的我不敢保证,上好的棺材,我一定不会吝啬,绝对准备五一百两银子一口的绝品棺木。”
那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不敢再发出丝毫声音,转身边走开了。
“报——主公,小人等发现屋顶的瓦片有些碎裂的痕迹,似乎是小姐出逃时候,踩碎的瓦片。”
虞子期眼角抖动:“往什么地方去了?”
“迎风客栈隔壁去了,那边住着一个商贾,我等并无交集。”
虞子期站起身来:“带上人,去敲门。”
“喏!”
顿时,上百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迎风客栈,直奔侧边的商贾大院而去。
天色将明,敲门声咚咚咚的回荡在空荡的大街上。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立在大门后,他这边才刚刚准备出门,虞子期就来敲门了。
“谁啊!”有锦衣卫假扮的家仆走上前去开门。
“速速开门,我家主公要对搜索这府邸!”
厉喝声从外边传来,嬴胡亥听着不免有些想笑,自己身为皇帝,貌似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牛逼的?
不对,算上草原上遇到一次,那个想要大劫自己的马贼之外,这应该是第二次。
“陛下?”司马欣急忙拱手。
嬴胡亥道:“我现在是主公,唤作赵元,乃是从北方来的客商。”
“是!主公。”司马欣道:“这虞子期只怕是顺着虞姬昨天晚上在房顶留下来的痕迹照过来。”
嬴胡亥道:“你勘察过了?”
“看过了,从那边过来,除了需要不俗的武艺,翻越过高墙以外,还要有不错的轻身功夫,能在高大的房顶上猫腰走过来。”
“开门!”
嬴胡亥走上前去。
五个仆人模样的锦衣卫不慌不忙的把大门打开,可还不等他们说什么话,其中一个人,就被外边敲门的壮汉一脚踢翻在地上。
“磨磨蹭蹭做什么?没有听过吴中虞子期的名声吗?”
那壮汉打人有理,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为首就看到唇红齿白的嬴胡亥,不由得冷笑一声:
“小子,我们来这里搜查东西,你有意见也憋在肚子里,敢说出半个不字,保管叫你脑袋搬家。”
司马欣双目中喷火,一个起落上前,那壮汉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便直接倒飞了回去,跌落在门槛外,顿时没了气息。
这赫然是被司马欣一脚踢死了。
“想死的上前一步。”司马欣冷着脸喝道。
于是,虞子期所有的门客齐齐上前一步。
嬴胡亥忍俊不禁,这画面有些令人想发笑,他走上前去,朗声道:“诸位可识得大秦律法?竟然如此蛮横,就这样擅自传入我家中?”
“在这里,我就是王法,我就是大秦律法。”一个青年冷着脸走上前来,自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此人,便是虞子期。
虞子期看了一眼嬴胡亥,又看了一眼那个被司马欣一脚踢死的人,冷着脸道:“尊驾的人打死了我的人,那就要十倍的人命来偿还,却不知尊驾府邸,可有这么多的人?”
嬴胡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本来不想那么快就动你的,可是今日,你既然已经把脑袋送上门来,我要还是不收下的话,那岂非太不把你放在眼中了?”
虞子期脸色阴沉下来:“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嬴胡亥背负双手,立在当场:“同样的话,送给阁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追杀项羽
这时候,整齐的脚步声回荡开来,虞子期转过头去,便看到密密麻麻的大军合围了过来,乍一眼看过去,这少说也有数千!
郡守章平立于马上,单手提战矛,大声怒喝着调度全军。
不仅把这边围了起来,连带着一边的迎风客栈,也一样被围了起来。
“两万大军,可够你杀?”嬴胡亥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虞子期已经完全僵硬下来的脸。
“虞子期为祸乡里,作恶无算,本郡守已经下令,将虞氏全族拿下,虞子期你现在敢顽抗,就先将你族人全部斩首!”
伴随着郡守章平的怒喝,数百人被拖上前来,全部五花大绑,按着头跪在地上,一眼看过去,哀声遍野,人人身边都有一个手提战斧的怒汉。
只要郡守一声令下,这虞子期这数百族人顷刻间就要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虞子期看了一眼嬴胡亥,眼角抖动的厉害:“你……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北方来的商人,你作恶多端,为祸乡里,常言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刺激很意外?”
嬴胡亥拍了拍手,拱手拜道:“草民赵元拜见郡守大人,虞子期此贼携带百十来门客,擅自传入草民家中, 扬言要杀人搜查财务,多亏郡守大人赶到,若非如此的话,小人一家老小,岂非都要惨遭毒手?”
章平远远地看着皇帝,后背的冷汗一个劲的冒出来,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憋出一句:
“免礼,此乃本官职务所在!来呀!将这虞子期捉拿归案!”
虞子期僵在原地,任由一边上的军卒走上前来,将他整个人五花大半起来。
嬴胡亥背负双手,笑眯眯的看着虞子期:“放心,你还死不了,而且我知道你这次过来是做什么,你妹妹已经走了。
但是我很好奇,你是将虞姬送给项藉吗?”
“你?”虞子期目中狰狞之色闪动,随即他冷笑一声:“我知道,我们是一路人,如果你还想见到项藉,那最好把我从监狱里弄出来。”
嬴胡亥眯眼看了一眼远处已经准备打马回府的章平,他凑上前去,手里出现一些碎银子,塞给了一变的军卒,乐呵笑道:
“小人有几句话与他说,还请诸位军爷行个方便,绝对不会打扰军爷将他收押!”
军卒微微看了一眼已经调转马头过去的郡守,这才不着痕迹的收了钱钱,喝道:
“此人闯入你府邸中,你想说什么快点,不然大人怪罪下来,我等可是吃不消!”
“那是!那是!”嬴胡亥走上前去,双眼一眯,低声道:“你当真有办法能联络到项藉?”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何人?”
“赵国遗族,赵元!”
虞子期表情稍显惊愕,片刻后他低声道:“今天晚上就将我弄出来,我带你去见项藉!”
“你休要骗我,我赵国虽然亡国了,但是我身边这些誓死追随的勇士,却可以让你死一百次!”
“哼!”虞子期冷哼一声:“信不信由你!”
“差不多了!”几个军卒走上前来,拖死狗一般,拖死狗一般,将虞子期拖走了。
“主公,我们这边弄得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被人察觉到什么?”
司马欣走上前去,低声问道。
“能查觉得到什么?”嬴胡亥反问一句:“迎风客栈最大可能是有地道通向外边,数万大军守着,章平如果还不知道挖掘地道,那这郡守给他来做,就是不称职。”
“属下明白!”司马欣从一边上去来一个斗笠,双手呈给嬴胡亥。
嬴胡亥接过,随手戴在了头上,其余的锦衣卫中,有人牵着马出来。
一行人飞马直走,数万大军围住迎风客栈,顿时把整个吴中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自然无人注意这一只马队。
嬴胡亥纵马追出吴中以后,道路边上就有骑着马的锦衣卫等候着,看到司马欣以后,便驱马上前来,拱手道:
“人往西南方向去了,我们守在这里,发现一个身材魁梧,威猛不凡的男子,骑着一匹乌骓马,直追了过去。”
嬴胡亥眼角一跳:“那个人有什么特点?可是重瞳?”
锦衣卫的人看了一眼司马欣,见司马欣微微点头,这才急忙道:“这位兄弟说的不错,那人确实是一个重瞳,那双眼睛非常古怪,看得我们都有些害怕!”
嬴胡亥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眯眼道:“召集这边所有的兄弟,这个人就是项氏一族的少主项藉,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动作,只要能围杀此獠,便不枉费我等在吴中布局撒网这么些时日!”
“喏!”
众人齐声应道,纷纷纵马跟在嬴胡亥身后。
一路猛追,出了城以后,便来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芦苇丛 边上。
芦苇丛边上泥土湿滑,马匹飞驰过去以后,尚且可以看到马蹄印。
嬴胡亥勒住战马,朝着那潜水中的马蹄印看去,只见得马蹄印内里的水依旧显得浑浊,没有完全沉淀清澈。
细细看去,似乎这边的马蹄印很多,但是其他的马蹄印里边,水都已经沉淀清澈。
唯独有那人头大小的马蹄印,极为醒目!
“追!他就在前头!”嬴胡亥深吸一口气,再次纵马狂追。
冲过芦苇丛以后,战马跑的大汗淋漓,前方一条大河边上,忽然出现一个身材魁梧,入泰山横卧于前,两人不得不仰视的青年。
嬴胡亥倒吸一口凉气,他很清楚,眼前这个人,就是将来会名动天下的西楚霸王!
“前头是一个渡口。”司马欣低声说着。
嬴胡亥微微颔首,遂而故作无事的驱马走上前去,立马在河边上眺望了片刻,这才转头看向项羽,拱手笑道:
“这位兄台,请问此处可是渡口?”
项羽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嬴胡亥,但是听他口音,楚地音很重,倒也颔首道:
“不错,此处正是渡口,船家方才摆渡到对岸去了。”
嬴胡亥翻身下马,含笑道:“有劳告知。”
他朝着身后看了看,只是十来人的锦衣卫,似乎还不够项羽塞牙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锦衣卫大队人马呼啸而来,人人着飞鱼服,手提绣春刀。
远远看去,将整个芦苇丛里边,全是窜动的人头。
项羽的目光落在嬴胡亥身边那十数人身上,这些人腰间悬挂着的,同样是绣春刀。
至此,项羽看不到丝毫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些冷色:“阁下为杀我而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迎战霸王
嬴胡亥往后退了几步,司马欣缓缓抽出绣春刀,挡在嬴胡亥身前。
“不错!”嬴胡亥冷笑:“我利用阁下对虞姬的痴情,将你引出来,没曾想你竟然丝毫未曾察觉。”
项羽:“哦?你如何知道我对小虞的痴情?她和你说的吗?其实,她如果和我说,虞子期要把她献给别人,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可惜她没有和我说。”
面上神情,竟似有些失落,却有像是有些怜惜,更还带着轻微的责怪之意。
嬴胡亥有些意外:“这么说,昨天晚上,虞子期不是要把虞姬先给你?”
“不是。”项羽道:“我去迎风客栈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有人把迎风客栈的高手几乎杀光,而虞子期想要巴结的那个人,已经从地道走了。”
“看样子我猜的不错,迎风客栈果真有地道。”
项羽眼睛看向河面上,渡船从对面缓缓地划了过来:“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你对我的冒犯,你自己领着人滚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阁下似乎很自信!”嬴胡亥又退了三步,密密麻麻的锦衣卫围了上来,此处已经人山人海。
“两千!”司马欣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嬴胡亥看向项羽:“阁下也听到了,两千人……阁下能杀光这两千人吗?”
走到河中心的船家忽然看到对岸那么多杀气腾腾的人,竟然反而调转船头,折了回去。
项羽转过头来,看向嬴胡亥,话语里带着一丝怒意:“你这是自己找死!”
“杀!”
司马欣振臂一挥,率先挥动绣春刀,扑上前去。
“嘭——”
嬴胡亥只看到司马欣整个人瞬间倒飞上半空,随即漫天血雨抛洒开来。
他还没有看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项羽人就已经到了他跟前。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下辈子自己的睁大眼睛看清楚,我项藉的时间,你耽搁不起!”
嬴胡亥轻笑,他快速后退二十步,腰间横刀瞬即挥出。
“铛——”
一阵巨响袭来,嬴胡亥双耳短暂性的耳鸣,双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量,竟然将他生生震退两丈!
“你——”
看着依旧立在原地,盯着自己手中那一口已经卷刃战剑看的项羽,嬴胡亥倒吸一口凉气。
“很不错的刀,但是你今天还是要死!”
“杀!”
周围的锦衣卫疯狂涌上前去,项羽将手中缺口战剑一甩。
顿时,战剑急速脱手而去,剑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厉啸声撕裂长空,成一排的锦衣卫瞬间被投掷而来的战剑洞穿身体。
项羽伸手一抓,出手如电,音爆声成片传开,一个锦衣卫被他五指捏住面孔。
他稍一用力,一颗大好的人头顿时就被扯断下来,他单手一挥,那绣春刀便到了他手中。
“死——”
项羽怒喝,绣春刀滚动天雷,成片的锦衣卫顷刻间在刀锋下碎裂。
这是真正的碾压!
嬴胡亥所见到的高手中,他只想到了蒙恬杀敌的时候,便是如此!
他与项羽的武力,完全就不在一个层级上。
“放肆!”
正在嬴胡亥大感不妙的时候,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怒斥。
一个身姿曼妙的人,从嬴胡亥身边提刀直冲而上,那速度快的像是瞬移,嬴胡亥眼睛几乎难以捕捉到这个人落脚的位置!
“铛——”
一声巨响传来,周围的锦衣卫下意识退开,浑身是血的项羽捉刀在当场,立定一看,挡住自己战刀的人,竟然是一个苗条瘦弱的女人。
武贵妃!
蒙蕙!
“走!”蒙蕙娇喝一声,双臂猛然发力,刀光爆掠而至,快速闪电,破空之音如天雷加持在刀锋之上。
“铛铛铛——”
蒙蕙强攻二十三招,项羽单手提刀绣春刀,不曾后退半步。
嬴胡亥见状,只有咬牙道:“走!”
“你走不了。”项羽猛然舍去蒙蕙,快速闪电般直追嬴扶苏而来。
“狂妄!”蒙蕙大吼一声,刀锋爆掠而至。
项羽双手持刀横扫而去。
“铛——”
一声巨响,震裂苍穹。
蒙蕙整个人倒飞着回去,口中咳血,她掌中的横刀剧烈抖动,刀身抽风一样,伴随着蒙蕙捏紧刀柄,用力一震,这才将横刀刀身上的可怕劲力化解掉。
嬴胡亥见状,额头青筋暴起,横刀瞬即爆掠而出,刀锋直逼项羽而去。
项羽轻蔑一笑,单手持刀迎战,不曾想被嬴胡亥震得往后退了半步。
“咦?有趣!”
嬴胡亥身形爆掠而来,和蒙蕙并肩而立,他缓缓朝着四周看去,方才死在项羽刀下的锦衣卫,至少百余人!
“很好!很不错!”嬴胡亥咬牙切齿,横刀直指项羽,锋芒骇人。
“你也很不错。”项羽平静的看向嬴胡亥:“你是第一个人让我后退半步的人。
只是可惜,你我不能成为朋友,否则的话,还可以坐一起把酒话刀。”
嬴胡亥正要说话的时候,他猛然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出现在锦衣卫阵列后方。
在这清一色的飞鱼服后,那白色的人影是如此的醒目。
大秦剑圣盖聂!
嬴胡亥反手将横刀归于刀鞘,平静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但这并不足以改变你的命运。”
项羽转过身去,他似乎已经感应到战场上有一个更加可怕的人降临。
感受着项羽的目光,锦衣卫下意识的分开一条道路来。
嬴胡亥尚未看到盖聂是怎么出剑的,一道剑光就已经自百步之外,飞掠而来。
项羽双手挥刀迎着剑光力劈而下。
“嗡——”
飞剑打着旋儿,破空声大作的倒飞了回去,一道人影瞬移般而来,但他一把抓住飞剑的时候,这个世界像是暂停了片刻……随即剑光爆掠而来。
这是因为盖聂的速度太快了。
“噗——”
剑光与刀光交织,就像是雷霆瞬间出现在这片大地上,那是刀锋以剑芒太快,交织在了一起,便几乎如电光雷霆降临。
所有的人都浑身冒凉气,这还是人吗?
挥剑拔刀的速度,竟然能快到眼睛都看不清,能捕捉到的,仅仅是混乱的剑光刀芒。
至于出手的轨迹、招式,则已经完全看不清楚。
瞬息时间,交手结束,所有的雷霆电光都消失不见。
项羽左边衣带上出现一道剑痕,盖聂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他身后。
项羽低头看了一眼左侧缓缓飘落到地上的衣袋,转过身来,重新看着盖聂。
盖聂背对着项羽,面上看不到丝毫表情。
项羽重新将绣春刀握紧,而绣春刀上,却已经出现了很多可怕的裂纹,就像是这口刀,随时都会爆裂。
他看着嬴胡亥,漠然道片刻,这才道:“原本我对你的身份一点都不好奇,因为在我眼中,你已经和一个死人无异。
可是现在,我好奇,你是如何说动这位先生为你出手的?”
嬴胡亥背负双手,看着项羽,缓缓的说:“你很想知道答案?但我觉得,一个死人,并不需要知道答案。”
第二百四十章 人间并非真无敌
项羽的眸子里属于人类的情感逐渐消散,他像是不带任何情感的死神,缓缓降临在人间。
嬴胡亥感到一股非常可怕的气息锁定了自己,这种眸光注视下,竟然让他都感到浑身上下有些轻微的灼痛感!
眸光亦可伤人?
嬴胡亥甚至于有种窒息的错觉缭绕在心间。
正在这个时候,盖聂往侧边走了几步,他依旧背对着项羽,阻断了项羽对于嬴胡亥的目光。
盖聂身前身后,宛若两个世界。
他面上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这种感觉似乎在嬴胡亥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如此。
盖聂缓缓的转过身去,嬴胡亥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背上那口纵剑,是什么时候到他手中的。
于是,盖聂左右双手,一纵一横,宛若握着整个天下。
这是鬼谷一门最为可怕的纵横双剑,握在了这个天下最为可怕的人手中。
项羽忽然抖了一下手中布满裂纹的环首刀,环首刀变成一片碎铁渣。
他转身走向河边上的乌骓马边上。
一口骇人无比的战戟,被他从马鞍处取了下来。
这口大戟长度惊人,嬴胡亥一眼看去,长度只在丈二之上。
项羽本人就身长过丈,持如此骇人大戟,却整好合适。
“天龙破城戟!”一边上的蒙蕙下意识的出声:“传说中兵家的霸道神兵,天龙破城戟,竟然在你手中。”
项羽的目光在蒙蕙身上停留了片刻:“原本兵家后继有人,可惜今日,却依旧要血染江水。”
盖聂持着双剑,缓缓向前走去,项羽单手提天龙破城戟,同样缓缓地向前走去。
一道剑光忽而乍现,将天日光辉瞬间压下。
天龙破城戟挥动的瞬间,似乎真的有真龙破天而去的啸声搅动六合八荒风云。
“铛——”
可怕音爆荡漾开来,距离两人交战最近的锦衣卫瞬间发出痛苦无比的叫声,有人的耳朵里在淌血,耳目瞬间被震裂。
更有人直接被这可怕的音爆震荡的大口吐血,踉跄倒地,就此毙命!
嬴胡亥和蒙蕙两人急速后退,两人的双耳同样剧痛,甚至于头颅深处,都传来可怕的刺痛,像是要在这恐怖的音爆之下头颅爆裂开来一般。
两人交战出,天龙破城戟风云卷动而来,令六合八荒震颤。
纵剑截断风云,横剑平定八荒六合。
项羽断山斩江的可怕一击,瞬即被截断。
纵剑瞬息一变,横剑又瞬息一变,两种可怕的无双剑术在这种奇妙的攻守转化之间,绽放出无尽杀机!
“噗!”
有人喋血。
可两人交手的战圈太过于惊人可怕,飞沙走石,杀光搅碎浮云,嬴胡亥和蒙蕙两人竟然都只能看到有血水飞洒而出,却无法看到是谁伤了谁!
“恐怕……”蒙蕙有些担忧起来,这种交手的威势恐怖无边,神魔来了,都能当场屠掉。
这已经远不是人间所能拥有的极致力量了。
“除非鲁勾践出现。”
蒙蕙的一句话,却停顿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
嬴胡亥摸了一下横刀刀柄,掌心已经全是冷汗。
蒙蕙摇头:“这样的人,不是人数多寡可以取胜的。”
嬴胡亥沉寂下来。
“嗡嗡……”
尖锐无比的剑鸣声忽而从两人交手的战团中传出,嬴胡亥惊愕的发现,纵横双剑……竟然合在了一起!
“此招有名,纵横天下!”蒙蕙也倒吸一口凉气,“传闻纵横双剑,有着神鬼莫测的力量,便在于它在关键时候,可以合二为一,传闻可引动天下磅礴之力,曰:纵横天下!”
可怕的锋芒瞬间笼罩项羽周身,他身上的战衣瞬间被剑锋割裂,隐约见血花飞溅。
“剑圣的绝招名不虚传。”
这是两人交手之后,第一次有声音传出。
下一刻,天地摇动,嬴胡亥有种错觉,大地在沉沦,那江水在翻涌,直入苍穹之上。
“轰——”
伴随震天动地的轰鸣声,嬴胡亥猛然从那种可怕的错觉,类似于幻境的场景中挣脱出来。
盖聂和项羽两人再度两分,项羽双手持天龙破城戟,那大戟之上,隐约可见血迹。
只是……盖聂手中,却只有一口横剑,纵剑呢?
“在那里!”
蒙蕙惊呼一声,天空中有一道杀光惊现而出,宛若神罚临尘。
这是纵横双剑中的绝杀术——神罚!
纵剑自天来,运转神灵之手,赏罚于人间。
看时在天际,瞬息已至眼前!
“铮——”
剑自天上来,纵横天上天下。
项羽展动天龙破城戟,盖聂顺息而动,人如惊鸿般飞掠,身形快如过隙白驹。
只是一闪。
盖聂掌中横剑直刺的瞬间,音爆如怒龙出海。
“铮!”
天龙破城戟翻卷而来,可怕的气息瞬即碾压而过,地面龟裂,尘土飞扬。
可到了盖聂近前,所有威风瞬息消散,如怒卷惊涛,百丈千浪,席卷天地的威势,顷刻间化为镜湖,不见半点波澜。
盖聂便立于那不见半点波澜的镜湖前,他之身前身后,宛若两个世界。
项羽重瞳蕴怒,卷碎天地,天龙破城戟再度裹挟裂天之势而来。
“铮——”
盖聂纵剑入手,双剑合一,纵横天下再度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临压而前的盖聂,忽而调转方向,朝着自己身后斩落而去。
“噗噗噗——”
一连三剑。
三根散发着淡金色的铁箭,蹭蹭蹭的倒射进泥土中。
竟有人射冷箭!
嬴胡亥急忙抬头看去,江上有人来,船舶横江,旗帜遮空。
只是尚不可见,何人射冷箭。
后退开来的锦衣卫再度列阵。
军阵起,肃杀之气临压天下而来。
他们本就是自大军之中挑选的强悍军卒,列阵之后,那股肃杀之气,瞬即如蛰伏的凶兽苏醒。
就在这时,项羽天龙破城戟碾压而来,山岳也可挑碎的无匹力量,临压盖聂而去,照头就来。
盖聂冷哼,掌中合一的纵横双剑,瞬间绽放无敌杀机,直刺天龙破城戟而去。
“铮——”
音爆伴随着颤动的剑锋,裂帛般震荡开来,合一的纵横双剑陡然一分为二。
盖聂左右转手持剑,人如羽毛被疾风吹到一般,瞬移般出现在项羽身侧,纵剑取咽喉、横剑取心脏。
“咻——”
厉啸破空声响彻原野,又是三根淡金色铁箭,自江面而来。
冷箭再来,盖聂终于发出一生不快的哼声,纵横双剑去势陡然一变,那三根呼啸而来的淡金色箭矢像是闪电般散射回去,尽数没入泥土中,足可见其蕴含的劲力有多可怕。
盖聂攻势被阻,但他身形极快,瞬息脱力战圈。
项羽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追击他,两人眨眼时间,距二十步背对而立。
嬴胡亥咬牙,朝着横江的船舶看去,愤愤道:“谁带弓箭了?”
诸多锦衣卫互相看着,面上略显尴尬。
谁都没有带……
这时,项羽横握天龙破城戟,一声叱咤,几乎截断江水:
“这是我的战斗!谁也不能插手!”
龙啸回荡在大江两岸,项羽单手提天龙破城戟,转过身来。
盖聂也整好缓缓的转过身来,纵横双剑再度合一。
这场令神魔都要低首的决战,再度爆发!
风乍起,卷动天云。
第二百四十一章 援军杀到
这种狂暴的交手下,随时都有人可能会倒下,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嬴胡亥眉头一皱,看向身边的锦衣卫:
“愣在这里做什么!让章平调大军过来!派人去追鲁勾践!”
他看向那横亘在江面上的大船:“只以为你们会叫人吗?”
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叫人?何惧之有?
“报——郡守章平亲率两万大军合围而来,已经差人去追鲁勾践了!”
大喝声在人群中回荡开来,嬴胡亥松了一口气,他目光远眺而去,已经可以看到黑压压的大军碾压而来,一眼看去,完全看不到尽头在什么地方。
“退——”
这时候,横江的大船上,传出怒喝声,淡金色的箭矢呼啸而来,有狭窄的冲锋舟,正在火速朝着岸边上靠近。
乍一眼看去,至少三四十艘,几乎把江面横锁。
“迎战!”嬴胡亥振臂一挥,诸多锦衣卫手提绣春刀,立于江边上。
同一时间,盖聂受到淡金色箭矢的偷袭,再度后退。
这一次,项羽也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寻常,他虎目朝着立于人群中的嬴胡亥看来。
他已经预感到这个人身份不凡,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可,方才被逼退的盖聂再度涌上前来,几乎不给他对着嬴胡亥出手的可能。
冲锋舟上,开弓声成片响起,嬴胡亥眼角一凝,大声喝道:“退!”
未曾着甲,更无盾牌,只是手提绣春刀,在箭阵面前,这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诸多锦衣卫火速后退。
远处,一彪骑兵呼啸着狂冲而来,章平立于最前,他陡然抓起一口铁胎弓,朝着正在和盖聂交手的项羽就是一箭!
“噗——”
项羽猝不及防,可那个射出淡金色铁箭的人,也照样开弓,逼得盖聂眼眸中,都有了一丝火气。
“速退!”密密麻麻的冲锋舟借助着箭雨的压力得以登陆,嬴胡亥咬牙,横刀一挥:
“章平!”
“末将得令!”章平手提环首大刀,虎吼一声,骑兵队直接顺着河道边上疯狂的冲杀了过去。
一队散骑顺着嬴胡亥这边冲了过来,有人冲上前来,拖着甲胄为嬴胡亥披甲。
片刻时间之后,嬴胡亥翻身上马,那些依靠箭阵逼退锦衣卫的人,已经大半倒在了章平的骑兵冲锋之下。
“攻——”
嬴胡亥振臂一挥,大军阵列森严,杀气冲天,齐声战吼着往前推进!
“攻!”
“攻!”
“攻!”
见此情景,便是项羽也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凉气。
“拿弓箭来!”马背上,嬴胡亥伸手一喝,周围的军卒顿时奉上长弓一口。
嬴胡亥冷喝一声,开弓射箭,一气呵成!
“咻——”
一口气便是十三根箭矢尽数射出。
项羽差点中箭,为了避开嬴胡亥的箭矢,更是差点被盖聂横剑洞穿咽喉。
“速退!”
大船上,再度有人传出怒喝来。
嬴胡亥眼眸一转,下令喝道:“准备火箭,烧毁船只,断他们后路!”
“火箭齐射,烧毁船只,断其后路!”
“火箭齐射,烧毁船只,断其后路!”
一时间,大军之中呼喝声此起彼伏。
项羽心神一乱,招式瞬即出现破绽,狂暴无比的霸道大戟,顿时被纵横双剑封住。
“噗——”
至此,项羽喋血!
“你找死!”
项羽咆哮,音波荡漾开来,大地都在抖动。
盖聂冷哼,眼眸中似乎绽放出杀光,纵横双剑再度杀上前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一道可怕的剑光,如朝阳初升,万道霞光照射大地,刺穿黑暗般,出现在盖聂后背!
“噗——”
血花飞溅!
盖聂惊怒咆哮,纵横天下排山倒海般横推而去!
“噗!”
一直断手倒飞上高空,那断手上还捏着一口古拙的长剑!
令人惊愕,竟然就是这只手持剑,伤了盖聂。
项羽和盖聂交手这么长的时间,也未曾令他如此喋血,此人是谁?
一道人影快速逃命而却,血水在他逃跑过的地方抛洒而出。
盖聂双眸一冷,风驰电掣般追了上去,项羽手提天龙破城戟火速追了上去,可是他惊愕的发现,在速度方面,自己竟然稍逊一筹!
“噗——”
眼看着盖聂就要一剑将那偷袭他的人斩杀之际,忽然又一道可怕的剑光亮起。
“轰!”
如太阳般璀璨的剑光笼罩方圆数丈,可怕的交手余波,激荡起来漫天尘埃。
项羽倒拖天龙破城戟,一跃过丈,纵身杀入其中!
终于,战团自此分开。
盖聂白衣染血,眸光幽冷到了极致,似乎他目光所及的地方,都会瞬间凝结成冰。
项羽身边,一个丰神如玉的剑客单手持剑,他胸口的位置,有一道可怕的剑痕,几乎将他整个人胸膛从左肩往下到右胯位置贯穿。
血水喷涌而出,他俨然已经受了重伤。
“不愧是剑圣!”这丰神如玉的剑客出声,声音雄壮,如洪钟自鸣,很难想象,他受了这样的致命伤,竟然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来。
“若不是项藉相助,我英布今日恐死于纵横双剑之下。”
“绝杀之剑,你能挡住,也算有几分本事。”盖聂眸光冷冽。
这时候,那被斩断一只手,逃远了的人,捂着断臂,无视正疯狂从指缝中冒出的血水,疯狂的喊叫起来:
“我竟刺中了剑圣盖聂!我刺中了剑圣盖聂!哈哈哈……”他满目疯狂的看向所有人,大声吼道:
“尔等记住我的名字,我乃大楚项庄是也!哈哈哈……呃——”
项庄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一截雪亮的剑锋从他胸口探出,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随即响起:
“噪舌!”
鲁勾践缓缓地抽回剑来,他双手杵着剑,看了一眼满目不可思议的项庄,他斜斜的倒在地上,血沫子顺着嘴角两边往下滑。
“你……你!”
鲁勾践哼了一声,随即挑衅一笑:“怎么?你以为只有你才会偷袭?老子不会?”
他单手提着剑,向前走去,大声喝道:“你们这群砸碎,这么多人围殴我师兄一个人,当真以为纵横一门无人了吗?”
“鲁勾践——”
季布表情变了又变,项羽单手持天龙破城戟,目中满是凝重之色。
盖聂左右双手各自持剑,缓缓向前走来。
这时候,混乱无比的人群里忽然走出一人来,那人单手提一口寒光闪烁的战矛,身披铁甲,背上挎着一口龙纹弓,箭袋中尚且有最后一根淡金色的箭矢,他的出现,如巍峨如山岳压来。
“大楚,龙且!”
第二百四十二章 群贼皆出
“全部压上去!”嬴胡亥振臂怒吼,他驱马上前,和蒙蕙一并立于盖聂身后。
“轰!”
无数火箭齐射,成片的狭长的冲锋舟上,短时火光冲天。
项羽等人后路已断。
这在项羽、季布、龙且眼中,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他们的眼中,只有盖聂,只有鲁勾践。
以眼神征求嬴胡亥的同意后,蒙蕙提横刀上前,遥遥一指:
“尔等逆贼!可识的大秦皇帝在此!”
“如此更好,今日一并杀了,省得来日兵入咸阳,杀你费事!”
有一人走来,他身披墨黑甲胄,但手提一口青龙戟,同样威猛不凡,他与龙且两人并肩而立,环视在场所有人,傲然开口:
“大楚,桓楚!”
“拿下!”嬴胡亥振臂一挥,顿时两万军卒向前碾压而去,盖聂和鲁勾践两人瞬息而动。
“轰轰轰——”
就在这个时候,震天动地的声音忽然传来,大地猛烈地摇动,俨然如同地震。
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愣住。
竟然是横亘江面上的大船,鼓足风帆,朝着岸边上俯冲了过来,那上头更有投石机,投掷着燃烧火焰的香油罐子,朝着秦军阵列爆砸过来。
“轰!”
刹那间,整个岸边上瞬间涌现火海!
“走!”季布断喝一声,一把扯住身边的项羽,龙且和桓楚两人转身就朝着那鼓足风帆的大船侧边跑了过去。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络绎不绝,那大船直接把火焰升腾的冲锋舟撞得粉碎,船头瞬即破开水面,突击到了江岸边上来。
“轰——”
一声巨响,大船瞬即停住。
嬴胡亥隔着爆裂燃烧的火海看去,顿时发现项羽等人丝毫不作停留在,直接跃上那大船。
“杀上去!故楚叛逆,尽数在此!杀——”
话音落下,嬴胡亥率先驱马直冲而去,临近了以后,他猛然纵身一跃,脚踩踏着马背马头,直接腾跃而去,如肋生双翅般,飞跃上船头。
“噗——”
一根淡金色的铁箭忽而诡异的射来,嬴胡亥尚来不及挥横刀格挡,眼前就猛然出现一道人影一晃。
那淡金色的箭矢“噗”的一声,竟然朝着来路调转了回去。
鲁勾践面无表情的挡在皇帝身前,随即脚下一动,快的像是瞬移一样,直奔船尾而去。
三军将士见皇帝如此凶猛,顿时怒吼着冲过燃烧着火焰的江岸,直扑大船而去。
嬴胡亥单手提横刀,火速追了上去,这大船后边,竟然还有一艘船只!
项羽赫然就立在上头,在他身边,龙且捏着那口龙纹弓,神色嘲讽的看着嬴胡亥。
船只远去,嬴胡亥脸色难看至极,他这边完全够不到那艘大船。
季布面色苍白,他左箭头上,竟然插着一只淡金色的箭矢,很显然,是方才鲁勾践剑锋拨转后,倒射回去的那一根淡金色箭矢。
“盖聂和鲁勾践呢!”
蒙蕙的声音忽然从嬴胡亥身后传来。
嬴胡亥正要说话,却猛然看到那大船甲板上,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竟然是盖聂!
随即,单手持剑,满脸嘲弄之色的鲁勾践,也出现在了甲板上。
“可恶!朕此前看到故楚逆贼龙且、桓楚之流都出现在战场上,还以为他们要拼死一战。
现在才知道是中计了,他们故意站出来,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以为他们准备拼死一战。
随后这大船突如其来的破开火海,他们在我等震惊之余,便有了逃出生天可能!”
蒙蕙脸色也难看到了极致,眼下毫不夸张的说,所有逆贼都在那艘船上,只要拿下,便是毕其功于一役。
可如果拿不下……
那皇帝此番行动,声势浩大,岂非成了最大的笑话?
“他们怎么过去的?”嬴胡亥眼眸阴沉,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飞?
“水里!”蒙蕙猛然惊叫一声,嬴胡亥急忙低头看去,这才看到一艘跟在大船后边的船只上,竟然有一根手臂粗的麻绳!
“他们先是用着一艘大船撞开所有着火的冲锋舟,逃走的那一艘船,则直接栓在后边,用作逃生之用。”
嬴胡亥看着水里那跟蟒蛇似得的粗大麻绳,盯着眼前那正在和众人对峙的盖聂、鲁勾践二人,他脸色骤然一变。
“咔!”
嬴胡亥伸手卸甲,将横刀叼在口中,竟丝毫也不犹豫,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噗——”
皇帝落水,蒙蕙脸色陡然一变,她没有丝毫迟疑,一头扎了下去。
嬴胡亥落水以后,顿时被湍急的江水冲的直接向着江底落下,他双手双腿猛力划水,骤然向着江面浮了上去。
他急忙睁开眼,朝着左右看去,这才发现那手臂粗大的麻绳,就在自己左手边,乍一看去,它随着水波摆动,俨然如同水蟒似得,有些吓人。
“天助我也!”嬴胡亥心中暗喜,双手抓住麻绳,不曾想还不需他用力,湍急的江水就已经将他冲的快速朝着大船边上撞了过去。
嬴胡亥右手持刀,朝着甲板下方直刺而去“铮”的一声,刀锋直戳而进,嬴胡亥一把抓住粗大的绳子,随后闷哼一声,横刀艰涩的往上一撩!
这船只的木材坚硬,嬴胡亥暗自吃惊,竟然难以划动!
他反手抽出横刀来,再度叼在口中,双手抓着这粗大的绳索,往甲板上爬着上去。
“在下刘季,现而今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唤作刘邦,已经等候大秦皇帝多时了,并不是谁都有机会亲手杀掉一位皇帝的。”
不等嬴胡亥反应,一口长枪顿时顺着绳索挺刺了下来。
嬴胡亥心头一惊,反手一把捏住长枪,往下一用力一扯!
那长枪顿时被他扯到手中来,他奋力一戳,长枪顿时刺进船壁一尺有余!
嬴胡亥双手抓着长枪猛然一荡漾,人顿时抛飞而起,顷刻间落于甲板之上!
“你!?”
甲板上,一个空手之人,错愕的看着这跟飞上来的一样的嬴胡亥。
“你就是刘邦!”嬴胡亥眼眸阴沉,看向眼前这个上了些年纪的人。
“不错,我就是刘邦!”那人定神道:“樊哙,你说得对,劳资确实不适合与人厮杀,还不出来把这狗皇帝的脑袋给你爹我拧下来!”
“咚——”
沉重的脚步声从船舱中轰然传出,大半个船头,隐约都在这脚步之下颤抖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死战擒贼
嬴胡亥立在当场,微微看了一眼船尾打成一团的众人,鲁勾践和盖聂师兄弟两人联手,俨然是和项羽、龙且、桓楚,还有数个他尚且不知身份的高手五五开。
那很显然,只要自己杀掉刘邦,这种五五开的局面,就会被打破。
“咚咚咚——”
一个身披重凯的小巨人,左右双手中,各自拖着一口丈八巨锤,走到了刘邦身前。
此人,便是樊哙了。
刘邦面带讥笑的看着嬴胡亥:“嬴胡亥,你身边的百万雄师一个都不在,且看你今日如何死!”
“死——”
樊哙双手中的巨锤猛然种种一砸,甲板上的木板崩裂,整个大船,似乎都不受控制一样,摇动了几下。
“放肆!皇帝之名,岂是你一个反国之贼可以直呼?”一声叱咤自刘邦身后袭来,可怕的杀气惊现而出。
“大哥小心!”
樊哙猛然交手中的重锤朝着刘邦伸手砸了出去。
与此同时,嬴胡亥横刀斩来。
“不好!”
樊哙咆哮一声,另外一只重锤则朝着嬴胡亥砸了出去。
“咻——”
嬴胡亥脚下一划,人瞬息贴着甲板,如同鱼游浅水般,突进而前,横刀直取樊哙双足而去。
“铮——”
樊哙又惊又怒,那等笨重的身体,竟然在原地蹦了一下,将嬴胡亥手中的横刀种种踩踏在脚底上。
“哼!”
嬴胡亥冷哼,双手发力,甲板顿时崩裂,他整个人径直朝着船舱中掉落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从侧边惊险杀机而来的人,也和嬴胡亥一般,鱼游浅水般,避开了那骇人无比的重锤,横刀直取刘邦双足而去。
“啊——”
刘邦当然没有樊哙那等身手,眼看着自己双足就要被横刀斩断,却不曾想在这个时候,有人从后边将他提了起来。
“大哥小心!”
“噗——”
血光迸溅,一个年岁和刘邦差不多的人惊叫着滚落在一边上,他的双足竟然被人一刀齐齐斩断!
“啊!”
“啊!”
这人痛苦的惨叫着,声音令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我锤死你!”
樊哙几乎疯狂,重锤朝着那人砸落下去。
“咔擦——”
那人浑身刀痕暴涨的一滚,刀刃擦着骇人无比的重锤,火星四溅之下,反而借助重锤的力量,人在空中后掠三丈开外,双足猛然在甲板边的护栏上轻轻一点,人如飞燕般立于护栏之上,稳而不落。
“哼!”那人轻蔑一笑:“大秦蒙恬之女,蒙蕙!现而今大秦武贵妃,特来取你等逆贼狗命!”
“卢绾!”刘邦惊叫着,将那被蒙蕙斩断双足的人拖拉起来。
这时候,他猛然感到一种极度惊悚的感觉从心底深处。
“大哥小心!”满脸痛苦之色的卢绾又是惊叫一声,他忍着举动,猛然抱住刘邦,往后一转身子。
“噗——”
寒光闪过,卢绾大好的头颅就此被斩落,刘邦满脸浑身都是卢绾的血。
“啊!”
空有一身无敌战力的樊哙,却被两个猪队友拖住,令他简直恨欲狂。
伴随着怒吼,他挥动重锤横扫而来。
掉落船舱中嬴胡亥一击未曾将刘邦斩首,反而将卢绾斩首,他急速后退。
“轰——”
漫天木屑飞溅,樊哙一把抓住刘邦,大声怒吼着:“憋住气!”
还不等嬴胡亥和蒙蕙两人反应过来,樊哙竟然直接把刘邦朝着远处湍急的江面狠狠的丢了出去!
“啊——”
刘邦惊恐的叫声响彻江面,随即轰然落入江水中!
“噗噗!”
大口大口的江水灌入腹中,刘邦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就感到周身被什么东西勒紧,等他睁开眼睛以后,顿时发现自己在另外一艘小船上。
“我没死?”
刘邦惊讶的看着周围,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用渔网捞起来,所以才没死成。
“我家主公早就已经退身妙计,你当然死不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刘邦急忙站起来,看也不看是谁救了自己,呕了几口腥味浓烈的江水,这才朝着甲板上看去。
樊哙一个人挥动两个巨锤,和嬴胡亥还有蒙蕙两人打的难分难解。
船尾上,盖聂和鲁勾践两人纵横双剑了联手,力抗项羽等诸多高手,依旧是五五开的局面。
“你杀了卢绾,我要锤死你!”樊哙大声咆哮着,战锤轰然砸落下来。
“轰——”
甲板上成片的木板碎掉,嬴胡亥再度落到船舱中。
船舱里,一直都有许多划船的人。
江水流速本来就很快,又有他们划桨,那船速就更快。
先前嬴胡亥掉下来的时候,这些人看都不曾看他一样,只顾着划船逃命。
这倒是令他有些意外,现在也是如此,嬴胡亥方才落地,就快速朝着侧边滚开。
樊哙那狂暴的锤子,顿时疯狂砸了下来。
“噗——”
顿时,两个划船的人瞬间被砸成肉泥,嬴胡亥面皮抽筋似得抖了一下,随即朝着侧边跳开。
他手持横刀,虽然质地精良,可完全挡不住这样的重锤猛砸。
“啊!我要杀了你!”樊哙直接跳了下来,挥动着两个大锤,追在嬴胡亥身后。
“轰!”
重锤疯狂砸落,嬴胡亥快速躲避,等到他再次落脚于船舱中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这船舱中……怎么有水?
漏水了?
嬴胡亥惊愕的抬头,朝着气喘如牛的樊哙看去,顿时冷笑,原来是樊哙那数十锤砸落,生生把这船舱砸破,江水横在漫灌进来。
至于那些在船舱里边摇桨的人,几乎全部命丧与他重锤之下!
蒙蕙的身影陡然出现,狭长的横刀顷刻间直取樊哙头颅而去,樊哙挥动重锤,护住脑门。
“咚!”
横刀刺在重锤上,火星四溅,甚至于笔直的刀身,都出现了顷刻的扭曲。
一击不中,蒙蕙火速后退。
“死来!”嬴胡亥踩踏这莫过膝盖的积水,直扑樊哙而去,却不曾想那甲板上,陡然有一口大戟直刺下来,直取他头顶!
“哼!”
嬴胡亥横刀劈斩而去,人瞬即朝后滑开。
不曾想他朝后划,那大戟竟然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也朝他追来!
“不要管盖聂师兄弟,先斩了秦帝!”
项羽的怒吼声从甲板上传来,嬴胡亥表情一变,他快速朝这一边上避开这骇人的大戟,后背紧紧地贴在宽厚无比的船舱舱壁上。
却在这个时候,嬴胡亥猛然感到左肩头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一截战矛已经刺穿他左边肩头!
“狗皇帝,你想不到我一矛能刺穿如此坚硬的舱壁吧!哈哈哈哈……”
龙且狂笑的声音传来,宽厚无比的舱壁骤然爆碎,龙且神魔般的身影撞碎舱壁,单手持着战矛,将皇帝挑在战矛之上,立于船舱之内。
“陛下!”
“皇帝!”
三声惊呼同时自船舱上下传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意外变故
所有人表情瞬即陡变。
龙且单手将大秦皇帝挑于战矛之上,他狰狞狂笑:“狗皇帝!你若躲在咸阳做乌龟,我等想要杀你,难于上天。
谁曾想到,你竟然自己上门送死!
今日,你就安心上路吧!”
龙且左手往腰间一摸,一口战剑瞬息出鞘,可他猛然惊觉,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将他笼罩。
“盖聂?”
“不是他……是皇帝!”
龙且方才抬头,手中出鞘的战剑都尚未劈斩出去,他就看到皇帝那一双猩红如同妖魔般的眼眸,抬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铮——”
刀光暴起,龙且凭着身体本能对于危险的感知,朝着侧边避开脑袋,同一时间掌中战矛朝这一边上挥开。
“铛!”
火星四溅,横刀劈碎錾金头盔,刀锋力量不减,再度往下一斩,龙且肩头上的貔貅护肩顷刻间被斩碎。
“啊——”
刀刃破甲碎肉入骨,龙且右手几乎全废,再也拿不住战矛。
“哐——”
战矛脱手,嬴胡亥踉跄落地却未倒地,他猛力一抽横刀,血水漫撒而出,嬴胡亥再度直刺而去,横刀却戳在龙且护心镜上,难以进出半分,同样难以抽出来。
“噗!”
嬴胡亥咳出一口血,不得不放手,他踉跄扶住一边的木梁。
龙且口中吐血,隐约可见血水从横刀刺穿的护心镜缝隙里边淌出。
这一切说来极慢,实则都是在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里发生。
蒙蕙箭步上前,一把扶住了皇帝。
嬴胡亥咬着牙:“把……把战矛斩断!”
蒙蕙双目中蕴着泪,单手横握横刀,往前一靠,用自己的肩膀顶着那洞穿皇帝的左肩的战矛,随即刀光一爆!
“噗!”
战矛被斩断,嬴胡亥疼得几乎晕厥过去。
“啊——”
怒狮般吼声回荡开来。
他看到樊哙双手举着那骇人无比的巨锤,朝着自己和蒙蕙砸下来,但盖聂的声音却忽然出现。
他掌中纵横双剑,却猛然抗住了这骇人无比的巨锤!
那种感觉,就像是用一根茅草,挡住了一块砸落下来的砖石。
便是这样十万火急的情况下,嬴胡亥心里也忍不住蹦出两个字:“好剑!”
纵横双剑的制作工艺超凡,如此相差巨大的兵刃交锋,都依旧抗了下来。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噗——”
血光爆起,鲁勾践出现在樊哙身后,剑锋直刺,虽然被天龙破城戟击中剑身,偏侧了过去,可依旧将樊哙整条左臂从箭头后,直穿手臂进去。
“啊!”
樊哙发出野兽般的瘆人惨叫,左手重锤瞬即脱手,盖聂剑锋猛然暴起,直刺樊哙咽喉而去。
谁曾想这个时候,一口青龙戟自甲板上头直刺下来,把巨人一样的樊哙像是扫垃圾一样扫飞出去,险之又险的避开了盖聂刺来的杀剑。
“咚!”
重锤落在船舱中,水花飞溅。
蒙蕙双手扶住嬴胡亥,正要说话的时候,却猛然听到有无比整齐的战吼声传来。
“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噗——”
一个身穿飞鱼服,口中叼着绣春刀的锦衣卫,顺着龙且撞碎的船舱游水突击进来,密密麻麻锦衣卫紧随其后。
“保护好皇上!”蒙蕙大吼了一声,她抓起横刀,在无比混乱的船舱中寻找龙且的身影,可……
完全找不到。
“保护陛下!”
“保护陛下!”
越来越多的锦衣卫涌了进来,江水也同样疯狂的涌进船舱中来。
这船——要沉了!
“速退!”
项羽的怒吼声回荡开来,盖聂和鲁勾践两人在场,他们想杀秦帝,恐怕无法做到,甚至自己都要折损在这里。
“我要杀了你,为卢绾报仇!”
偏生这个时候,齐胸口深的船舱水里便,那被青龙戟扫飞出去的樊哙,单手捉着巨锤,直扑嬴胡亥而来。
“杀了他!”
诸多锦衣卫齐齐怒吼,挥动绣春刀,在齐胸口深的江水里迎战樊哙。
“轰!”
樊哙重锤砸落在没过胸口的水里边,猛然荡漾开来一个巨大的波浪,甚至连船底板都露出来了片刻!
如此狂暴的巨浪,瞬间就把诸多锦衣卫卷翻在水中,哪怕他们水性不错,可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人为激流之下,也依旧被无法站稳,控制身形,直接被卷的七晕八素!
“狗皇帝!纳命来!”
樊哙趁机爆喝。
嬴胡亥冷讪,他单手抱住一根横木,随手抓来一口绣春刀,朝着呼啸而来的樊哙直接投掷了出去。
樊哙怒极,再加之这里边水花漫卷,极为影响视线,顿时被嬴胡亥投掷而出的绣春刀扎中左眼!
“啊——”
樊哙直接发狂,重锤也失去了方向感,疯狂的在船舱中砸落。
嬴胡亥顿时感到更加湍急的江水涌了进来。
蒙蕙的身形出现在他前边,挥动横刀想要杀死樊哙。
鲁勾践在怒吼,但是却被几个嬴胡亥所不知道的高手拖住。
白衣染血的盖聂,目中也见了怒意,湍急的江水拍打而来,嬴胡亥再也保不住横木,直接被打落到了江水中去。
这艘船——沉了!
“陛下——”
蒙蕙撕心裂肺的叫声,回荡在嬴胡亥耳边,他奋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蒙蕙伸来的手,却看到一口青龙戟斜刺而来,眼看着蒙蕙就要被青龙戟劈裂成两半的时候。
一口纵剑横飞而来,击穿青龙戟!
“轰——”
大船沉没在急流的江中心,顿时形成了一个非常巨大的旋涡,数不清的人被卷入其中。
“咕嘟嘟——”
江边上,水泡直冒,鲁勾践浑身是血的抱着一个昏死的蒙蕙爬到了江岸边上,他看了一眼昏死过去,却依旧保持着双手前伸,要抓住皇帝的蒙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去,整个江岸边上, 全是漂浮的死尸——
“咕嘟嘟——”
又是一阵水泡直冒,鲁勾践目中森寒之色大作,简直要用目光将江水切断。
好在,出来的人是盖聂,他肩头上在淌血,伤口很新鲜。
“皇帝呢?”鲁勾践表情变了变。
“失散了,桓楚和一个神秘高手阻击了我。”盖聂面无表情:“那个神秘高手竟然一直躲藏在船上,未曾出手,直到我潜入水中,想要拉住被暗流旋涡吞噬走的皇帝的瞬间,他才猛然出手。”
“噗——”盖聂的话说完,猛然张口喷血,一头扑倒在地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鲁勾践看到盖聂昏死,猛然捏紧了手中的剑,眸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可怕。
“师哥!你是真的昏迷了吗?”
声音之中,俨然带着一股比江水都凉的杀意。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绝境逢生
鲁勾践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的剑似乎都能感觉到主人心中可怕的杀意。
昏死的盖聂不见任何反应,鲁勾践正要直刺盖聂眉心的瞬间,忽然有一队呼啸而来的骑兵,少说也有数百人,瞬息来到了鲁勾践面前。
“先生!”
有人翻身下马,向着鲁勾践行礼,也有人急匆匆上前来,把昏迷中的武贵妃搀扶了起来。
鲁勾践缓缓收了剑,看着盖聂被军医抬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昏迷的师哥,嘴角边上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
“先生!陛下呢?”
一个湿漉漉的人影挤上前来,正是郡守章平。
鲁勾践这才收回目光:“发动所有兵力,全力寻找陛下,陛下……”他看了一眼江边上漂浮着的死尸,内心没由来的一阵惶恐。
这种惶恐,和许多年前,师哥盖聂提剑杀出宗门,令鬼谷纵横一门的的传承出现断层那一天一样。
“天佑我大秦。”
章平一张脸看不到半点血色,他发疯似得嚎叫起来,军卒分散开来,去江岸两边寻找皇帝。
“把姑苏大营水军大将的利几的狗头提来,贼人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他却半点消息都未曾得到,不是通敌叛国,这是什么!”
鲁勾践盘膝坐下,他身上同样有伤,而且也非常严重。
现在,只能祈祷上天当真赐福于秦皇,否则的话,秦皇只怕就要真的成为一个下落不明的皇帝了。
当天,郡守章平发兵一万,夷平迎风客栈,直接抓了一千三百余人。
当天晚上,郡守章平再抓八千之众,整个吴中的显赫家族,几乎全部被他抓光。
吴中的牢狱之中,顷刻间都人满为患。
“都是这些叛逆!当真以为本官奈何不了他们吗?”章平血红着眼,凶恶的看着左右:
“若陛下出了任何意外,我要整个吴中为陛下陪葬!我要把这方圆百里,所有的人,全部杀光!百年之内,寸草不生!”
疯狂的咆哮声令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报——大人!武贵妃醒过来了!”
“走!”章平大步流星而去,一件颇为雅致的房间里,几个婢女跪在一边上,章平跪在塌前,蒙蕙身上的伤势同样很严重,几个妇人帮着她上了药,此刻只是轻微的苏醒过来,说话尚且有些困难。
“陛……陛下呢!章平!”
蒙蕙挣扎着问道。
章平凑近了些,低声道:“武贵妃放心,陛下和故楚叛逆同时落入江水中,下官正在率军寻找。”
蒙蕙闻言,睁着眼许久没动静,片刻后猛然昏死了过去。
一边上的跪着的妇人急忙上前,伸手为蒙蕙诊脉,顿时松了一口气:“大人放心,武贵妃只是昏迷了过去,她现在身上伤势破重,想要回复过来,只怕需要数月时间。”
章平眼角剧烈的跳动了几下,他随即拱手道:“有劳了。”
“岂敢!”那医者急忙还礼。
章平退出房间以后,这才看到庭下立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鲁勾践。
“守好这里,我会领着锦衣卫的人去找陛下。”
章平闻言,忍不住道:“司马欣也重伤不醒,我麾下的军卒在死人堆里找到了他。”
“只要还有口气,就能救活。”鲁勾践沉默了一会儿,又缓缓道:“听说我师哥的伤势很重?”
章平稍微觉得有一些意外:“先生没有去看过令师哥?”
“我的话,不想说第二遍。”
章平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快,随即道:“令师兄左肩之上,有一道可怕的剑伤,几乎他身体击穿。
当这并不是最致命的伤,最致命的伤,是他后背上,有一道非常可怕的掌印,几乎将他骨头打断了好几根。”
“什么人出手,能将剑圣的骨头打断好几根?”鲁勾践表情微微变了变,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和章平说话:
“至少,我想象不出,诸子百家之中,有谁能做得到。”
“可如果是偷袭呢?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章平面上闪过一丝不快之色:“先生要去找陛下,那是不是应该快点出发了?”
鲁勾践漠然的凝视了章平片刻,这才转身离去,章平却已经感到后背全是冷汗。
“这些人,都是些什么怪人?”
章平心中暗自语道,只是一个眼神凝视,竟却让自己感受到了那么大的压力。
潮水的声音充斥在嬴胡亥耳边,厮杀怒吼,鲜血染红江水。
“陛下——”
蒙蕙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依旧回荡在嬴胡亥脑海中。
“你醒了。”带着几分嘲弄笑意的声音传来,嬴胡亥睁开眼,四野里寂静,他眼珠勉强转动了几下,看了看左右。
一个漂亮姑娘坐在一对火边上,空气里除了中药材的味道以外,还有烤肉混杂着姑娘身上胭脂粉的香气。
说不出好不好闻,但是却令人很放松。
至于身上的疼痛,嬴胡亥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很冷,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起来,很软……像是动物的皮毛。
上边还有一股姑娘身上的清香味道,闻起来也很舒服。
嬴胡亥甚至想到,这个姑娘把这皮毛裹在身上睡觉的样子。
“对自己救命恩人,难道就不应该说一声感谢的话吗?”
姑娘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嬴胡亥转动了一下脑袋,顿时,浑身上下如同蚂蚁啃噬血肉的刺痛,骤然袭来。
“咦?怎么又昏过去了?”
“哦!差点忘记了,他现在受伤很严重,偏一下脑袋,就会牵动身上的伤口。”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火光依旧在摇曳着,这让嬴胡亥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长时间。
口腔里也全部都是苦涩的味道,他眼珠转了转,发现自己身上的皮毛已经换成了非常柔和的丝绸。
甚至于……姑娘穿过的肚兜,竟然就丢在自己脑袋边上……
“哪怕……我的命是姑娘救得,姑娘好歹也应该尊重下,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
“咦?你还在没有发现我是谁吗?”
姑娘充满新奇的声音传来,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嬴胡亥眼帘前。
“虞二姑娘?”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见虞姬
“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嬴胡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一次,不用虞二姑娘提醒,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随意做出任何动作,否则的话,浑身上下针刺般的剧烈疼痛就会再度袭来。
“你当真是没有半点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虞姬轻哼一声:“再者,你都已经知道我是虞子期的妹妹,那为什么还叫我虞二?”
嬴胡亥想了一会儿,这才道:“虞姬,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如姑娘不嫌弃,在下愿以身相许,以此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好呀!”虞姬不仅不怕,反而眉宇含笑:“反正我是不想在吴中带着了,鬼知道虞子期接下来又会把我送到什么地方去……
对了,我在江里发现你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江面上全是死人,猪龙婆都吃饱了。”
“猪龙婆?”嬴胡亥了然,这东西就是鳄鱼。
“你怎么到江里去的,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嬴胡亥心里警惕起来,随即反问道:“我此前说过,我是一个商贾,渡江之际,不知道怎么的,遇到官军和一群水贼开战,我误打误撞卷到了其中。
却不知外边现在怎么样了?倒是可惜了我那一批好货,如果运回到北方,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你都差点死了,心里还想着货物?”虞姬是真的有些无语。
嬴胡亥叹息了一声,眼里满是绝望:“你不知道,我所有的身家,全部都在那批货物上,现在货物没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别做声!”
正在这个时候,虞姬表情忽然变得警惕起来,她缓缓地伸出头,把那遮盖住洞口的蓑衣稍微露出一个缝隙,朝着外边看了看。
嬴胡亥顿时听到下边,有非常嘈杂的声音传来。
下边?
嬴胡亥心里一惊,为什么是下边有声音?
自己现在是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吗?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后,虞姬这才低声道:“我们现在是在一颗苍天古树上,这颗大树上有一个树洞,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下边来了许多我不认识的江湖人士,似乎是鬼谷纵横一门的人,他们再找什么人。”
嬴胡亥看了一眼火光窜动下,虞姬的面孔,似乎显得有些害怕,他急忙道:
“姑娘不会是怀疑他们要找的人是我?”
“我不知道。”虞姬看了一眼火堆,缓缓道:“但是我既然已经救了你,那自然就会保护好你,更况且你还说,你不是要以身相许的嘛?”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我和你坦白,我现在也是处子之身,你就算是想要对我做点什么,好歹也要等我伤势好了吧?”
虞姬红着脸啐了一口。
嬴胡亥好奇盯着火焰看了一会儿,这才道:“实在是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大的古树……倒是姑娘在古树树洞里边生火,就不怕把古树点燃了吗?”
“下边用碎石子隔开的。”虞姬斜斜地靠在一边上,嬴胡亥这个时候才来得及把整个树洞打量了一番。
这里边被装饰的很好,是真正的蜗居。
“很久以前,我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遇到了洪水,我就跑进了这片树林里,那天雷雨交加,洪水暴涨。
我当时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一座山,抓着藤蔓往上爬上来以后,才知道这是一颗苍天古树。”
虞姬忽而伸手将遮住洞口的蓑衣掀开一角,朝着下边看去,她低声道:
“又来了一群人,这些人是故楚项氏一族的门客,他们也在找你?”
嬴胡亥摇头:“我不都说了,我是阴差阳错卷入到官军和水贼的战斗中的……等等你说的故楚项氏一族?”
虞姬没有转过头来,他还在朝着外边看去:“就是故楚项氏一族,他们总把自己的那个少主项羽吹的天上有地下无,实则就是一看见漂亮姑娘,连双脚都迈不开的好色之徒!”
嬴胡亥忍不住露出笑意来:“是见到姑娘,才双脚都迈不开吧?”
“反正我不喜欢。”虞姬道:“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那副谁都看不起,永远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的我就很不爽。
好像这个世界离开了他,太阳不会照常升起一样。”
嬴胡亥忍不住乐呵起来,心里却觉得很是奇怪,按照常理说,虞姬和项羽,不应该是爱的死去活来。
这才有了垓下之战,霸王别姬的千古美谈。
为什么现而今的虞姬,却对项羽有那么深的成见?
“我以前听张无忌的娘说,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是会骗人。此前还挺恩主说,你没有见过项羽的。”
虞姬缩回头来,瞪了一眼嬴胡亥:“再敢拿这事情来呛我,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喂猪龙婆!”
“别!求饶还不行吗?”嬴胡亥急忙道。
虞姬这才把蓑衣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似得说道:“人走了……恐怕这一次官军是和桓楚开战,发誓要歼灭桓楚这一伙流寇了。”
嬴胡亥的心思却在虞姬和项羽两人身上,此一战显然没有达到他预期的目标。
这主要是因为他自己对于这个时代武力值的认知出了问题。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项羽之勇猛,远超自己所预料。
否则的话,数千锦衣卫拿下他,岂非绰绰有余。
可谁又想得出来,还有桓楚、季布、龙且等人,一并跟在项羽身边。
他们盘踞吴中的时间太久了,自己这边才把项羽和围起来,他们那边就已经得到消息,快速行动了起来。
“我听人说,项羽是个英雄,却不知恩主对他的看法这么差?”
虞姬叹了一口气,美眸中也不免出现了几分哀怨之色:“如果你有一个无比热心于权势的兄长,整天都在你耳朵边上唠叨嫁给谁谁谁,就能换取一世富贵,一族强大,估计那个人再好,你也会视他如仇人的。”
她苦笑着看了看嬴胡亥,面上露出几分的轻佻之色,不知是有意调戏,还是当真如此的说:“我救了你一命,你说以身相许,那却不知怎么个以身相许法?”
嬴胡亥急忙眨了一下眼:“姐姐,我还小……不是,那什么,我伤还没好!”
第二百四十七章 报恩吗?小弟弟
虞姬忍不住轻蔑一笑,随即却又睁大眼睛看这嬴胡亥:“我从你身体里抽出一口折断的战矛,那战矛我见过,乃是项氏一族的第一战将龙且所持。
男人的嘴,才真的是骗人的鬼。
念在你之前帮过我一次的份上,对于你的身份,我也懒得追究。
无外乎就是朝廷鹰犬罢了。”
嬴胡亥心里咚咚直跳,他吃不准虞姬对于自己这个皇帝究竟是何心态,现在贸然表明身份,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非是有意隐瞒,还请恩主恕罪!”嬴胡亥正色道。
虞姬摆了摆手:“我又不是那等俗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个,你我江湖相逢,何须多言?
我只盼着你将来能做个好官,为百姓谋福就成。
至于故楚项氏一族,整天就想着复国……说到这里!”
虞姬倒是有些好奇的看着嬴胡亥:“你们抓住项羽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嬴胡亥叹了一口气:“是我们上头的人低估他了,我们数千兄弟一并到场,都奈何不得他。”
“哦?”虞姬露出惊容,随即似有所思的说:“这么说来,他以前和我说,他万人不可敌,是真的了?”
嬴胡亥察言观色,似乎明白历史上虞姬为什么会爱上项羽了,现在看她这副模样,就已经露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那后来呢?”虞姬追问。
嬴胡亥苦笑一声:“后来一番混战,我们到了大船上,有个巨人砸碎了大船船底,江水满贯进来。
我在混乱中,被龙且撞碎大船舱壁,一矛挑杀在上。
我挥刀斩龙且的时候,他的盔甲质地太好,竟然只是将他头盔劈碎,护肩斩飞,并没有对他造成致命伤。
哦!
最后一下,我记得我将他的护心镜刺穿,但刀锋应该没有伤他多少。”
“再后来,很多人都掉水里,我也没有了直觉,醒过来以后,便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说起来,这事情我还要感谢你。”虞姬忽而 露出笑容:“故楚项氏一族现在无法在吴中立足,那就只有前往别处去。
如此一来,我兄长也就不用逼我嫁给别人……”
嬴胡亥听着虞姬这样说,心里竟然有些酸酸的,他原本还以为,虞姬是当真看上自己,要自己以身相许报恩了……
“再者,看你精瘦,没曾想竟然这样的武力值,能伤了龙且。”
嬴胡亥想了想,随后说道:“我有一事,要与恩主说。”
“但说无妨。”虞姬道。
“你一门上下,都被郡守章平抓起来了。”
虞姬并没有嬴胡亥预料中的失神和慌张,她然而看向嬴胡亥:“你这样和我说,又不怕我杀了你泄愤,那只怕你心中已经有帮助我家人脱力牢狱之灾的手段了?”
“恩主所言不差。”嬴胡亥想了想,竟然也有几分难为情的开口:“此前恩主为我伤口上药的时候,可曾看到我随身之物?”
“你的随身之物?”虞姬从一边上抓来一堆衣服,倒是满不在乎地说:
“都在这里,其中只有一枚黑乎乎的令牌。”
嬴胡亥道:“这枚令牌唤作黑龙令,是我们这些朝廷鹰犬的身份标识,恩主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不会坐视恩主全家下狱。
恩主此刻拿着这一枚令牌,前往郡守府,亲自将这一枚令牌交给郡守章平。
他不仅会放了恩主一门老小,更会对恩主千恩万谢。”
“有这么厉害?”虞姬倒是吃了一惊,重新打量起来嬴胡亥:“赵元,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隐瞒了我了?”
“我确实是朝廷鹰犬,但只不过身份比较高一点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你兄长和故楚项氏一族有往来,这才是棘手的地方。”
虞姬将信将疑,嬴胡亥苦笑道:“恩主救我性命,我又岂会害你?”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此处很是安全,我前往吴中城,需要一夜时间,我现在就动身,明天天黑之前,就可以带着郡守的人折回来救你。”
嬴胡亥颔首:“恩主大恩,某家谨记于心!”
“不好……有高手来了!”虞姬压低了声音,她朝着这门蓑衣缝隙里边看去,遂而表情变了变,低声对着嬴胡亥道:
“朝廷来这边,到底是做什么?诸子百家的人,我今天遇到好多了,怎么一直都与世无争的道家,也有人来了?”
“道家?”嬴胡亥心里一动,随即想到了许莫负所言,自己来这边,道家也会从旁协助。
只是,眼下自己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还是警惕些好。
“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来这边准备对付故楚项氏一族这些叛逆分子。”嬴胡亥正色道:
“天下自周天子大权旁落以后,列国纷争六百余年而不停歇,秦一统天下,老百姓好不容易有了几天安稳日子过。
如果这些叛逆谋逆造反,那天下又将重新陷入到战乱中。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最后两句话,令虞姬眼睛陡然一亮:“你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天下兴亡,苦的都是百姓。”
“道家的人走了,他们似乎也在搜寻着什么。”虞姬从一边上打开一个小木箱,里边竟然有一口长剑,还有一些碎银子,其他的则是一些肉干,可以直接吃。
虞姬将肉干抓出一些,放在嬴胡亥脑袋边上:“我现在就出发,我怕去迟了,我那个没良心的哥哥还有全族上下所有的人,都会被郡守砍了。”
嬴胡亥急忙道:“恩主小心!”
虞姬回头看了一眼嬴胡亥,自信一笑:“别看下边有那么多的人,但是这个地方我每个月都要来几次,我对这个地方熟悉无比,不会有危险的。”
说完这些,虞姬转过头去,却猛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自己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他只不过是一个朝廷鹰犬,一个面对自己救命恩人都不肯说实话的混账东西罢了。
嬴胡亥看着虞姬离去的背影,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他感觉自己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和虞姬说。
柴火逐渐熄灭,隐约可见灰暗的柴炭亮光,嬴胡亥终于想起来自己有什么话没和虞姬说了。
“水!水在哪里?我好渴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虞姬请援
嬴胡亥勉强动了一下右手,抓了一块肉干饭菜口中胡乱吞吃起来,味道当然不错。
人饿极了的时候,什么都好吃。
可如果饿极了,却也只能吃咸味很浓的肉干,那就不是多么令人享受的事情了。
嬴胡亥甚至觉得,这他么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他挪动着裹了一层厚厚绷带的身子,顿时疼得眼前发黑晕,这稍微一动,浑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的刺痛。
他左右翻找起来,甚至于把虞姬藏在这树洞里边贴身小衣都翻找出来不少,可就是没有水。
挪动的时候,反而疼得他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嬴胡亥心中一阵无奈,他爬到了树洞口的位置,伸手将那遮住树洞口的蓑衣掀开了一角,微微朝着黑暗中看去。
正巧不巧,这下边就有一群举着火把的人,正在黑夜中寻找这什么。
嬴胡亥眯着眼看去,他当然希望这些是锦衣卫,或者章平统帅军卒。
“飞鱼服——”
嬴胡亥几乎笑出声来,这是上天又开始眷顾自己了,他忍着剧痛,吃力地把头伸出去一半,鼓足力气,想要发出点响动来,却猛然看到这些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腰间挎着的却是长剑,而非并绣春刀。
这顿时让嬴胡亥又惊出一身冷汗,他缓缓地把头缩了回来,这些人是假扮的!
当天死在江里的锦衣卫不少,如果有心人打捞一些锦衣卫的尸体,换上飞鱼服,那自然就能假扮成功,引自己主动走出去送死。
可千算万算,他们却怎么都想不到,飞鱼服和绣春刀,是自己亲自为锦衣卫设计的。
且锦衣卫死在江中,绣春刀必定是落在水底去了。
“万幸自己警惕。”嬴胡亥重新靠在一边上,嗅着虞姬小衣上的香味儿,闭上眼睛开始让自己放松下来。
只是一天一夜的时间,章平的大军就会出现在这里,自己便可安然无恙的回到吴中。
后半夜,是最难熬的时候。
嬴胡亥甚至听到远处有人火并,但听着声音,更像是诸子百家中的人在相互攻击,并没有军队进攻时候的战吼。
口干舌燥之下,嬴胡亥越发觉得难熬,他感觉自己可能发烧了,他闭着眼,竟然学着那些虔诚的信徒,开始向着司命之神祈祷。
“朕本身就是十世善人转世,杀戮只是为了天下太平,祈愿上天,大司命垂怜,少司命赐福!”
这个时候的皇帝,和一个普通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他和许多躺在病榻上的人一样,心中绝望,却又充满希望的向着上苍祈祷。
终于,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或者说是因为脱水过度而昏迷了。
这对于嬴胡亥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虞姬自十多丈高大的古树上摸下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古老的林子里边左转右走。
哪怕现在是黑夜,可是她却像是在自家院子闲庭散步似得,那边有人过来,她立刻就能找到躲避的地方。
天色微亮,虞姬已经到了吴中城外,此刻城门紧闭,她又混在人群中,等了半个时辰,城门这才到了大开的时候。
这让她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毕竟,以往的时候,吴中城夜间是不闭城门的。
这也就是说,她逃离吴中城的这三四天时间里边,这里一定发生了大事。
她来不及多想,直奔郡守府而去,方才走到半路上,就听人提起虞氏一族即将被问斩的事情。
虞姬脸色大变,缓步走上前去,立在一边上,因为她这个时候头上戴着斗笠,到也无人知道她是谁。
“听说是郡守大人抓故楚逆贼,虞子期曾经与故楚逆贼相交,现在故楚逆贼逃走了,虞子期反而家大业大,无处可去。”
“哎哎哎!我说这位兄台就不明白了吧,这分明就是郡守大人提前放出消息来,说是要问斩虞子期全族。
这一来,确实是虞子期和故楚余孽暗中相交。
如果那些故楚余孽听到消息,势必前来劫法场,可如果他们不来劫法场,那想想看,以后谁还会和这些故楚余孽交往?
所以我说啊,咋们这个郡守,可当真是手段高超。”
虞姬闻言,神色越发凝重,她抬起头来,看到有人骑着马从自己面前路过,当下纵身一跃,径直将那人提下马。
那人正摔得头晕眼花,要开声大喊有人打劫,抢夺马匹的时候。
猛然感到肚子上被什么抛掷物砸了一下,他“哎哟”一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竟然是一块马蹄金!
“嘿!有这事儿?这一块金子,买十匹马也够了啊!”
郡守府前。
一骑飞快而至,远在百步开外,便大声喝道:“我有重要消息,要禀告郡守章平!”
大喝声顿时令正在换班的护卫吓了一跳,腰间的环首刀拔出一半来,待看到来的是个姑娘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刀插了回去。
“姑娘,你要见郡守何事?”有人上前问道。
虞姬眉头一挑,将嬴胡亥给他的黑色令牌丢到那人怀里:“速速去给郡守看,耽搁了消息,只怕你人头落地!”
侍卫见虞姬语气凶恶,底气十足,顿时不敢怠慢,直接冲进郡守府中。
“禀告大人!有一个女子送来一枚黑色的令牌,说是有重要消息禀告!”
“黑色的令牌!”章平急忙双手接过,他看了一眼令牌后,脸色大变:“人呢!”
侍卫见得章平咆哮,双目圆睁,顿时道:“人在府衙外!”
章平双手捏着令牌,一边走一边吩咐:“马上去请武贵妃过来,下令集结大军,做好临战姿态!”
“得令!”
府衙外。
章平大步流星的,到最后直接是发足狂奔冲到府衙门口,他看了一眼眼前这依旧立在马背上的姑娘,随即道:
“尚未请教姑娘!”
“那人在活着,是我救了的,还有那个人和我说,让我带着这个令牌过来,你会赦免虞氏一族?此言不知真假如何?”
章平看了一眼手中令牌,心中大定,无形中也松了一口气,他比谁都清楚这东西,这令牌乃是皇帝随身之物,秦人崇尚黑色。
皇帝的龙袍也为黑龙帝袍,千古仅有大秦一家,霸气无边。
章平心中虽然紧张,可听到虞姬的话,倒是瞬间明白过来,眼前这姑娘并不知道皇帝的真实身份。
“此言不虚,即刻下令,撤销处斩虞氏一族的命令!”章平拱手一拜:“还请姑娘领路,带着我将此人寻回,随后姑娘想要什么,本官都可以满足你。”
虞姬紧绷着的心弦顿时松了一口气,虞子期再怎么对她不好,可中就是他亲哥哥。
“对了,虞子期多关几天。”虞姬琢磨了一会儿,如此说道:“让他吃几天馊饭,该打就打,但是别打死打残就行。”
章平愣了片刻,拱手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从命,却不知姑娘可否带路了?那人乃是我朝高官之子,若是出了意外,本官唯恐主纱帽不保!”
虞姬一副焕然大悟的模样:“难怪啊,我就说这小子对我说话有所隐瞒,他原来是朝廷大官的儿子,他……”
虞姬的话未说完,忽然间一根淡金色的箭矢穿胸而过!泼洒出血水,顿时洒了章平一脸。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叛徒的下场
虞姬径直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周围的侍卫们怒吼着架起盾来,章平一把推开众人,指这箭矢射来的方向,怒声吼道:“夷为平地!”
密密麻麻的军卒顿时横推过去,章平这才急忙转身,虞姬艰难的躺在地上,血水顺着她嘴角边上缓缓的流淌着。
“姑娘!”
章平急忙半跪下来。
虞姬脸上疼得发抖,心里一阵阵的发恶心。
章平低头看着从她胸口正在往外冒血水的血洞,咬牙道:“快点抬进去,马上止血!”
“喏!”
一种军卒急匆匆的抬着虞姬走进郡守府里。
章平这才抬起头来,自郡守府的大门上,将那一只带着鲜血的淡金色铁箭伸手拔了下来。
他眸光抖动的厉害:“又是这群故楚叛逆!”
“报——箭矢从侧边的阁楼上射来,其一家老小二十三口,全部都被捉拿!并未曾发现其余可疑人等。”
章平冷着脸看去,二十三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都跪在地上,为首一个白发老者浑身发抖,面无血色的抬头,目中满是惊恐的看着章平:
“郡守大人,我等绝对没有窝藏叛逆,更加没有和故楚余孽来往过啊!”
章平冷着脸,将手中的箭矢丢在这老者面前,铁箭落地,声音铿锵,吓得这老者,还有他身后的诸多家人不受控制的发抖。
“那你和本官解释下,这东西怎么来的?”
“小民着实不知啊!”
章平冷讪:“那就一个个的砍,砍到你知道,砍到你想起来为止!”
一边上的军卒顿时上前,伸手就拖住一个妙龄妇人,拉到一边上,手起刀落就要当众斩首。
这一家人,有不少人都直接吓得晕死了过去。
“不要杀姑姑!不要杀姑姑!我知道,是我四叔昨天带回家来一个朋友,我和小红在花园里玩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叔叔手里拿着这跟箭矢!”
忽然,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孩儿大声嚷嚷了起来。
章平眼眸一喜,挥了一下手,示意军卒停下来,而那个妙龄妇人,几乎快要被活活吓死了,甚至空气里,都有一股尿骚味弥漫开来。
人群中,一个年轻人脸色大变,满脸冷汗,几乎不用指认,章平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小孩儿口中所说的四叔。
“老四!你真是个畜生啊,你这是要将我们一家人活活害死不成?”老者愤怒的斥责起来。
军卒冲上前去,将那老四拖了出来,死死地按在地上。
章平道:“人在哪里?”
老四满脸愤愤,还瞪了一眼章平。
章平轻蔑一笑,重新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军卒手起刀落,妙龄妇人的脑袋“轱辘”一声落地。
“啊——”
一时间,这家人呼天抢地的声音到处都是。
“畜生啊!畜生!你还不将那个逆贼供出来,你这是要我们全家为你陪葬啊!”
老者嘶声怒吼起来,恨不得冲上前去,把老四活活打死才是。
“下一个!”章平面上看不到半分表情。
“咔擦!”
“咔擦!”
一连两颗大好人头,瞬间落地。
章平看了一眼咬牙就是不说话的老四,反手抽出环首刀,刀锋压在了老者的脖颈上。
“老四! 你要把爹都害死吗!你这个畜生!你简直不是人!你简直就是个畜生!”
“老四!你猪狗不如!”
“老四!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你这个猪狗不如,畜生不如的东西!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章平漠然的抬起手来,老四的一双眼睛陡然睁大,看着老父浑身发抖的跪在章平刀下,正满目绝望的看着自己,他猛然大吼一声:
“不要!人已经从后巷走了,他骑着黑马,头上戴着斗笠,很好辨认,他的名字叫做季心,乃是逆贼季布之弟。
我此前与他相交之际,曾酒醉奸污了他府上的一个侍妾,他一直都用这件事情,来要挟我为他做事情。
大人!大人!饶了我爹吧,饶了我的亲族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要杀就杀我吧!”
章平抬头看了一眼蔚蓝色的天空,随即环首刀一挥,“咔擦”一声,人头落地。
“啊——”
嘶吼声遍地响起。
章平缓缓走上前去,手起刀落,老四的又一个亲人倒在地上,惊恐的叫声遍地都是。
“大人!我已经说了,你为什么还要杀我的家人?”
“为什么?”章平轻蔑一笑:“你一直拖着不说,不就是想要给那个人创造逃走的时间吗?
你现在才说, 那个人就算没有逃出城外,也已经找到了新的藏身之所。
所以,所有人都要死!
你所有的家人,都要因为你的愚蠢而死!
而你!
本官不仅不会杀了你,还会让你活下来!”
章平在老四无比惊恐的眼神中,换染血的环首刀丢在一边上,狞声笑道:“全杀了!然后将他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丢到南城,让整个会稽郡的人都知道。
这!
就是反对朝廷,私通逆贼的下场!”
“喏!”
诸多侍卫纷纷走上前来,一阵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中,这一家人被尽数诛灭。
“狗官!狗官!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狗官?”章平蔑视一笑:“本官自来到此处,出任郡守以后,秋毫无犯,未曾贪墨半分民脂民膏,反而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世家大族,全是百姓的吸血虫。
你这的蠢猪可曾晓得,若项氏一族谋逆成功,这吴中要死多少人!”
“拖下去,拔舌!斩断手筋脚筋!”
“喏!”
血腥的一幕发生在郡守府外,郡守府内,却就显得有些温情了。
蒙蕙满脸急切地看着眼睛已经有些翻白的虞姬,低声呼唤着:“姑娘!姑娘!”
“好疼啊……”虞姬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本来美丽的面庞,此刻看起来也全是狰狞之感。
“启奏娘娘——”
跟在蒙蕙身后的女医者拱手一拜,示意蒙蕙走到一边上说话。
“启禀娘娘,箭矢穿过身体的瞬间,伤到了主要血管,失血太多了,这位姑娘恐怕活不成了!”
“还请先生务必施救!”蒙蕙满目焦灼,声音下意识的压低了几分:
“毕竟,眼下只有她才知道皇帝在什么地方,更况且,她也是皇帝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死。”
“赵元……赵元——”虞姬双目瞳孔已经放大了,她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抓着。
蒙蕙急忙转过身去,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虞姬终于像是解脱一般说:
“赵元在吴中城北五十开外的洪水林,哪里有一颗……一颗……参天老树……树——”
蒙蕙心头一凉,虞姬紧握着她的双手,瞬间松开,掉在榻上……
第二百五十章 我季心何曾弱于
“娘娘!”
一时间,整个房间中的医者全部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蒙蕙双目惊恐的看向左右,这岂不是说,皇帝的线索,又断了?
“娘娘——”
章平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他拱手道:“大军已经集结整齐。”
蒙蕙摇了摇头,伸手摸了一下虞姬的脖子,当下心头一喜,尚且有十分微弱的脉搏。
“不惜一切代价,救活这个姑娘!”
蒙蕙大步走出房间,她看了一眼单膝跪在门外的章平,眼角微微一凝,随即道:
“吴中城北五十开外的洪水林……大军即刻前往此处!”
章平急忙起身,跟在蒙蕙伸手,表情凝重的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随即道:
“娘娘,那个地方我们的人已经搜过了,什么都没有。”
“掌嘴!”
蒙蕙脚步不停,只有声音传来,章平眼角一凝,随即抬起手来,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本宫的马呢?”
“娘娘身受重伤, 尚未……”章平的话说到一半,顿时被蒙蕙的眼神吓得憋了回去。
“来人!给娘娘牵马来!”
蒙蕙冷哼了一声:“从现在起,重兵护卫郡守府,郡守牢狱不能出半点差池,传令下去,但凡牢狱那边出了丝毫差池,或者是有什么人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牢狱中……”
蒙蕙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阴冷无比的说:“郡守府自你往下,所有官员,一并处斩!”
章平表情陡变,急忙拱手道:“臣领旨!”
蒙蕙龙纹黑金甲,头戴金盔,她低眉看了一眼掌中的太阿剑,深吸一口气:
“出发!”
赵元这个名字,她当然在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这是皇帝化用的名字。
嬴姓赵氏,才是秦国皇室姓氏的全称。
元,便是初始,是第一。
天下之间,谁为第一?
当然是皇帝!
只是可惜,虞姬这样的傻丫头,似乎并没有参悟透嬴胡亥这个名字的意思。
当真以为他是咸阳城某位高官的儿子。
“从现在,整个吴中封锁,不准进,不准出,违令者,一律处斩!锦衣卫分收四门,以防止皇帝在这个时候在四门外,而无人知晓。”
马背上,蒙蕙果断下令。
“得令!”
上千军卒大喝的声音,威武无比。
等到她领着章平等将,策马冲出吴中北城的时候,此处已经有一万两千大军严阵以待!
大军呼啸而去,气势踏碎天地。
自然,如此大的动作,当然有人注意到。
比如说……季心!
季布与盖聂交手之后重伤,他心怀恨意,暗中潜入吴中城,便是为了找机会暗杀武贵妃蒙蕙,或者郡守章平。
不曾想,他第一时间就见到了虞姬,出于某些原因,他冒险暴露自己隐匿的地方,一箭射杀了虞姬。
此刻,他正躲在一口枯井中,躲避开来了巡查搜查的秦军。
但他觉得一切都安全的时候,他顺着潮湿的井壁缓缓往上爬,却猛然感到头顶的太阳被什么人遮挡住了。
季心心头一凉,手中的剑瞬即刺出,下一刻,他感到手中一空,剑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对方手中。
那人面无表情的将季心手中的剑轻轻一卷,那百炼成钢的好剑,竟然生生变成一片碎铁渣,咔咔咔的掉落在地上。
“你!”
季心惊恐无比,他双腿发力,蛙跳般腾跃出枯井,想要逃走,但左脚却被一只手狠狠的扯住,随即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噗!”
季心咳血,感到眼前一阵发晕,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这个人摔断了一样。
“暗算了别人,就想这样轻而易举的离去?”
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回荡开来,季心心头一惊,一种莫大的危机感在心头生出。
他转头一看,惊恐的看着身后那修长挺拔的声音:“你!剑圣盖聂!”
盖聂面无表情的看着季心,季心仰面躺了下去,绝望地说:“我们得到的消息称,你已经重伤不醒,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绝对不会再太岁头上动土的。”
“你……”
盖聂方才说话,季心衣袖中猛然飞出一根筷子长的袖中箭!
“铛!”
盖聂伸出两根手指,准确无比的捏住了筷子一样长的袖中箭,面上依旧看不到任何表情。
他伸手将袖中箭丢掉,无视了季心脸上惊恐又震惊的表情,继续问话:
“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季心面目挣扎,死亡瞬间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我只能说,我和项梁他们分手之前,他们都在大泽中,秦将利几被章平剁了脑袋以后,姑苏大营的水师被召回,那边反而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恐怕已经离开了震泽。”盖聂道。
季心惊恐的看着盖聂:“我知道的我都说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盖聂问。
季心“咕嘟”一声,咽下口腔里边呆着血丝的口水,颤抖的问:“你不杀我?”
“你一箭射杀了虞子期的亲妹妹,他这个人虽然功利心极重,但是你杀了他的妹妹,他就一定会杀了你,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
季心咬牙道:“虞姬这个贱货,如果不是他魅惑少主项羽,我们又怎么会不得不提前暴露?
身为臣子,乱我主公者,我必杀之!
虞子期若是要把这件事情算到身上来,我认了!”
季心说着话,忽然又从地上蹦了起来,身形腾跃而去,几乎瞬间就到了屋檐上,踩踏这瓦片戳戳作响,畅快得意的大笑起来:
“盖聂!你剑圣之名,就此折我……”
“嘭!”
季心的话尚未说完,脸上顿时重重的挨了一拳,当门牙都直接倒飞了几颗,随后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
季心人还没有落地,就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就像是被牛撞了一样,大口咳血,重重的掉落在枯井边上。
这一次,他是只能勉强抬起血糊糊的眼睛,艰难的朝着一边上那一道白色的人影看了看。
随即像是放弃任何抗争一样,闭上眼睛等死般。
可是,很长时间过后,季心却又奇怪的发现,盖聂并没有取走自己的性命,等他睁开眼,朝着四周看去的时候,空无一人。
如果不是他这一身的伤,他恐怕都无法相信,盖聂来过!
“这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跟着我去找项氏一族在什么地方吗?”
季心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来,盖聂啊盖聂,你枉为剑圣,当真以为我季心已经愚蠢到,这都看不明白的地步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 皇帝归吴中
“娘娘!眼前就是洪水林!”章平拱手说道。
蒙蕙皱着眉头,驱马上前,看着泥泞沼泽里边时而出现的猪龙婆,眉头完全皱了起来。
“这附近无人家?”
“无人居住。”章平也同样表情古怪的说道:“此处一到夏季,就会暴发洪水,所以这方圆百里之内,都被人称作洪水林,多有猪龙婆生活在这里,其余的蛇虫更多,所以无人定居此处。”
蒙蕙深吸一口气,心中回想着虞姬的话,洪水林中,找苍天大树——
“所有人手两千一队,即刻进入红树林,寻找苍天大树,找到以后,不要贸然行动,先围起来,爬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喏!”章平拱手,随即拨转马头,让麾下的人低声传令下去。
很快,有锦衣卫来报,说在树林中发现许多密密麻麻的脚印。
蒙蕙脸色阴沉的可怕,她看了一眼章平,章平几乎差点从马背上吓得跌落下去。
这洪水林里边有那么多密密麻麻的脚印,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这里在不久前,有多人潜入这边,追寻着什么,而最大的可能,就是重伤的皇帝隐匿在这里边。
可是,下边那些人来查看以后,上报并无任何发现!
“下令,追踪下去,但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就地格杀勿论!”
“得令!”
军卒齐声怒喝起来的声音,顿时就把那密密麻麻的,跟蛆虫挤在一起的猪龙婆吓得往一边上逃开。
大军就此开进洪水林。
很快,十数个持剑的江湖侠士模样的人,被大军围住。
“我等并无罪过,却不知官军这是什么意思?”
蒙蕙驱马上前,面无表情的挥了一下手,刹那间,数百只弓箭齐射而出,这十多个江湖侠士,顷刻间变成刺猬。
这里边的人,不是为图谋皇帝而来,那是为了什么。
蒙蕙连话都懒得说,此等谋逆之贼,直接杀了便是。这样的人死的越多,大秦的江山才会越发稳固。
大军推进半个时辰后,有人来报,发现一株古树,但爬上去以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倒是站在最高处,发现整个洪水林中间的位置,似乎有一颗异常高大的古树,树冠几乎遮蔽一亩地,辨识度非常之高。
“即刻追过去!”
蒙蕙大声喝道,骑兵在泥泞的地面上纵马飞驰。
终于,蒙蕙在一堵小山边上止住脚步,她抬起头来,朝着天空中看去的时候,目中也不免露出震惊之色来。
这竟然是一棵古树!
这苍天古树,年岁只怕都有千年了吧。
锦衣卫的人顺着垂落下来的树藤往上爬,后边秘密的人影列阵以待。
“有一个树洞!天啊!陛下!陛下就在树洞中!”
蒙蕙听到以后,眼泪“唰”的一下就涌现出来,完全不受控制。
将士们的欢呼声,不受控制的发出。
“报——发现一堆不明人马,朝着我们这边蜂拥过来!”
蒙蕙眼眸一冷,眼眶中的泪水都像是能化为杀剑:“迎战!一个不留,全杀了!”
“得令!”
“列阵迎战!”
“列阵迎战!”
怒喝声在大军中此起彼伏,锦衣卫的人开始在苍天古树上寻找支点,然后将昏迷的皇帝捆在背上,缓缓地爬了下来。
“陛下!”蒙蕙急忙迎上前去,皇帝面色蜡白,呼吸尚且均匀,浓烈刺鼻的药味熏人。
蒙蕙伸手触摸了一下皇帝干瘪翘起的唇皮,心疼的打开水壶来,在皇帝嘴唇上轻轻抹了一下。
昏迷的嬴胡亥下意识的张开嘴来,含糊不清的声音“水——”
蒙蕙心头一喜,急忙含了一口水,贴着皇帝嘴唇喂了过去。
诸多军卒顿时触电似得背过身去。
片刻时间后,嬴胡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远处有喊杀声袭来:“蕙儿……”
嬴胡亥低低地呼喊了一声,再度昏死了过去。
“报——贵妃娘娘,两百逆贼全部斩杀!”浑身是血的章平大步走上前来,单膝跪下。
蒙蕙看了一眼昏迷的皇帝,沉声道:“即刻护送皇帝会回吴中,不得停留!”
“喏!”
吴中城!
鲁勾践背负双手,看着眼前满脸苦涩的季心。
“我与鬼谷纵横,本无恩怨,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鲁勾践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季心。
季心之前就被盖聂暴揍,现在在鲁勾践面前,他又怎么敢造次?
“跟我走一趟,我不想动手,因为我一动手,你定然会变成一个死人。”
季心急忙道:“却不知前辈要晚辈去什么地方?”
鲁勾践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走在前头。
季心捏了捏衣袖中藏着的匕首,始终提不起来偷袭的勇气。
大道上,骑兵呼啸而过,鲁勾践就领着季心站在街道边上,人头攒动,可季心却嘴角发苦。
这本事最好脱身的机会,可……对面二楼上,盖聂正坐在那边喝茶……
“我……”季心叹了一口气,甚至于感觉自己眼前有些发黑,只有跟在鲁勾践身后。
终于,鲁勾践开口说话:“武贵妃止步!”
季心急忙抬起头来,陡然看到一个身披龙纹金甲的武将,待得这武将转过头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女将,轮姿色,和虞姬只在伯仲之间。
更为难得的是,这个女将身上那种傲然气度,视天下为无物的眼眸,令人不自觉的生出敬畏之心来。
这或许,便是人们常说的可远观,可不可亵玩。
季心正在愣神的片刻,忽然感受到蒙蕙的目光正冰冷地注视着他,顿时让他产生一种自惭形秽之感,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我等未曾找寻到皇帝,故而将这在郡守府前,行凶之徒抓来,以此谢罪!”
蒙蕙又看了一眼显得异常狼狈的季心,轻蔑一笑:“竟然就是这么个东西想要射杀那位姑娘?”
“不可小觑之。”鲁勾践道,“故楚之地,荆楚第一剑英布之弟,便是此人,他的剑法不低。”
“既然被先生擒拿住,哪又怎么说得上是不低?收押起来吧,皇帝此次遇险,本就事发突然,不怪任何人,两位先生找不到,也属正常,安敢有责怪之理?”
鲁勾践笑了笑,不再言语。
蒙蕙又道:“倘若那位姑娘无碍,你自然可以免一死,若是那位姑娘就此命丧黄泉……”
“不就是一死吗?”季心轻蔑一笑,露出是生死如无物的笑容来:“我季心何曾将生死挂在心上?”
“很好!”蒙蕙忍不住鼓掌:“我就喜欢看你们这些江湖侠客一脸傲然,视死如归的表情。
就是不知道,三千六百刀的凌迟之下,你们这些人还有几个能保持那副看起来就欠揍的表情!
季心闻言,脸色终于是变了变。
“报——娘娘,那位姑娘她……”
第二百五十二章 我为帝后
“那位姑娘怎么了?”蒙蕙脸色阴沉下来,来报信的人吓了一跳,拱手拜道:
“启奏娘娘,那位姑娘她……她竟然是虞子期的亲妹妹,虞姬!”
蒙蕙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却朗声道:“是虞子期的妹妹,那又如何?我大秦恩泽之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章平挥了一下手,示意这人退下,这才低声道:“娘娘有所不知,您修养的这些天里,下官已经从那些逆贼口中得知。
这个虞姬,与故楚项氏一族的少主项羽,关系莫逆,更有传闻说,此人似乎与项羽有婚约。”
“哦?”蒙蕙一边驱马一边走,她想了一会儿说道:“司马欣此前领着锦衣卫就跟在皇帝身边,这个虞姬不是从迎风客栈中翻墙过来的吗?
按照锦衣卫那边的说法,虞子期不是要把虞姬送给某一位大人物?”
“这个……”章平无奈道:“都是种种传闻,未曾得意验证,想要真正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也就只有等到虞姬姑娘醒过来以后。”
蒙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拉着皇帝的马车,心中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郡守府护卫再加一倍,人数到了夸张的五千之众。
小小的郡守府外,章平直接下令掘地三尺,防止有逆贼挖掘地道,混进郡守府中。
结果下挖不到两丈,就已经冒出清泉。
“如何了!”蒙蕙熬着眼睛,看着从皇帝房间里走出来的军医。
军医拱手拜道:“启奏娘娘,天佑大秦,皇帝陛下身上的伤口无大碍,此前像是被一个精通医理的高手处理过。
尤其是战矛刺穿的部分,小人原本担心此处伤口处理不但,会化脓。
但解开绷带查看以后,伤口恢复的极好,无需担忧。
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陛下此前似乎吃过含盐量非常高的东西,再加上陛下脱水严重,身体损耗超度,表皮出现龟裂、渗血。
这可能会……”
蒙蕙看到军医脸上不受控制的冒出冷汗来,便沉声道:“如实说来,本宫不会责怪你等。”
军医吓得匍匐在地上:“可能会伤及脑部,轻则昏迷十余日,重则……重则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蒙蕙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听到这番话以后,再度蹦到了嗓子眼。
“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此间事情,不要与任何人提起,若有人多嘴询问陛下病情,即刻上报锦衣卫,拿来问罪!”
军医心下害怕之际:“小人明白!”
蒙蕙走进房屋中,看着躺在榻上,面孔寡白的皇帝,眼泪几乎又要流淌下来。
“你说,这江山是你的,可是你也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冲在最前头吧?”
“天下的事情那么多,你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昔年天下浩荡国土,函谷关以东,皆为六国故土,你说这上边又会有多少叛逆?
你一个人怎么抓的光?
许给天下人官职,他们自然会踢破脚指头的来为你效命。”
说着说着,蒙蕙已经忍不住扑在嬴胡亥胸口上,轻声哭泣了起来。
面对千古战神项羽的时候,她丝毫不惧,横刀直取而前。
当逆贼逃窜,皇帝奋不顾身跳进湍急江水中之际,她丝毫不犹豫,纵身一跃,慷慨赴死之心,不输给任何男儿。
然而现在,她却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只敢把悲伤压郁在这病榻上,就连哭声,都不敢传出这房间分毫……
帝王之家,何等幸运?
帝王之家,何其不幸?
“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熟悉的声音在蒙蕙耳边响起,她猛然止住哭声,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那有些吃力张着嘴巴的皇帝。
“陛下——”蒙蕙压郁的声音,难以掩饰内心的狂喜。
“大喜大悲,恐伤身体。”嬴胡亥闭着眼,缓缓的说:“蕙儿,我口渴,再给我拿些水来……嗯,韩谈那奴才泡茶的手法,你知道吗?
就那样弄一大壶水来。
你是不知道,那个姑娘在树洞里留下许多肉干,那味道,咸得就跟几辈子没吃过盐巴一样。”
蒙蕙破涕为笑,随即又叹了一口气,语气幽幽道:“陛下,自你即位之初,你便领军北伐匈奴,生擒冒顿替身。
回到咸阳城,又遇上了诸公子作乱。
随后匈奴人阴杀月氏使团,激怒我朝,出兵伐灭月氏,陛下又再度领军北伐。
天下之间,自周朝算起,八百年江山社稷,有几个君王,有几个天子似你这般?
即位不足一年,伐灭月氏,令匈奴覆灭,无力南侵?”
热茶来了,嬴胡亥靠在蒙蕙怀里,小口小口喝着带着苦涩味的茶水,苦涩入口,随后却有变成甘甜。
自然,他品茶,也品夫人的牢骚。
“话说,你就不觉得,那个军医有点滥竽充数?说什么朕这次肯定挂了。”
“挂了?”蒙蕙不解其意。
嬴胡亥解释起来:“就是驾……”驾崩两个字只是说了一半,就被蒙蕙捂住嘴。
“天子一言出,鬼神都要听从,陛下断然不可乱言!”
嬴胡亥安然享受着这一份关心,不料蒙蕙冷哼一声,语气责怪:“陛下这是故意在转移话题!
妾身方才所说的,是什么?”
“娘子饶命!”嬴胡亥赶紧求饶:“为夫答应娘子,此间事情过后,你我就在咸阳混吃等死,天天造小人……”
“陛下啊!你可真是丝毫不顾及君王仪表!”蒙蕙虽然是咬牙切齿地说着这句话,可目中却充满了柔情,一双眼睛里边,更似是甜出蜜来了一样。
嬴胡亥没法和蒙蕙解释,天下之大,六国叛贼多不可数,但大秦帝国的掘墓人,就是项羽和刘邦二人。
无论有多大危险,他都要亲自走一遭!
只是可惜……
当真是可惜无比!
刘邦、项羽二人近在咫尺,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走,甚至于自己都差点反受其害。
果真啊,能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嬴胡亥心中难免叹了一口气,但此行也并非是没有收获!
历史上,项羽项梁叔侄二人在会稽郡起兵作乱,一呼百应,其主要原因便在于他们在此处盘踞许久,根深蒂固。
眼下项氏一族不得不逃往他处,再做图谋,也算是自己勉强将他们的巢穴捣毁。
至于死在这一战之中的一些人,诸如项庄,嬴胡亥觉得这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历史上最多也就因为他的死掉,而少了一个“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成语罢了。
至于卢绾,嬴胡亥到不觉得此人对天下有多大贡献。
“报——娘娘,大喜!虞姬姑娘醒过来了,她想见一见娘娘!”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人心难测
“本宫知道了,稍后就过来。”蒙蕙高声说道。
房屋外边传来婢女的声音:“奴婢先行告退!”
随后,蒙蕙这才眯眼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皇帝:“陛下此前与这姑娘说,你叫做赵元?哼!
倒还真是不错,这姑娘相信了,且还在章平一张嘴的忽悠下,相信陛下是朝野之上,某位高官的子嗣。
只是不知,陛下可还与那位姑娘许诺过什么?”
“蕙儿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为夫?”嬴胡亥心中隐约感到一丝不妙。
蒙蕙轻轻抚着嬴胡亥,靠在了榻上,拱手拜道:“还请陛下注意称谓。”
“爱妃?”嬴胡亥满脸狐疑的唤了一声。
蒙蕙这才眯眼道:“那么现在,还请陛下告知妾身,你究竟与那个虞姬姑娘,许诺了些什么?”
嬴胡亥无奈道:“你难道没有看到朕现在已经重伤了吗?”
“妾身看陛下精神十足。”
“呃——朕非常好奇,爱妃是怎么看出,朕一定许诺了那虞姬什么事情?”
蒙蕙秀美一抬:“陛下看那虞姬姿色若何?”
言外之意,那么漂亮的女人,嬴胡亥怎么可能不动心?
“可谓之倾城之姿……”嬴胡亥话说到一半,顿时醒悟过来,随即行云流水,不带任何停顿地说:“我家娘子,则是倾国之姿。”
蒙蕙不屑一笑:“陛下——”
“朕如果说,朕答应她以身相许?”
“实话?”蒙蕙侧了侧脸,这令她漂亮的面孔看起来多了几分狰狞之感和杀气。
嬴胡亥闭上眼睛:“天下一等大实话!”
“甚好,妾身这就去斩了那妖姬,常言道妖姬误国误民,竟然令一国之君,都说出以身相许这样的话,岂非妲己褒姒在世?”
榻上,嬴胡亥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闭着眼睛安睡,自然不相信蒙蕙真的会去把虞姬斩了。
蒙蕙这种看似无理的举动,实则却在试探皇帝对于虞姬的态度。
她本可以直说,但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么会轻易低头。
“噔噔蹬——”锦衣卫腰挎绣春刀,大步走了进来,纷纷转过身去,背对着皇帝。
嬴胡亥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充实感。
“此前为陛下诊断病情的军医,让他改行杀猪去!”章平跟在蒙蕙身后,听到武贵妃的话以后,他脚步都有些停顿。
“却不知……”
他话说道一般,蒙蕙便道:“陛下已经醒了,此等庸医,日后决不可再用!”
“下臣遵旨!”章平拱手拜道,遂而转身朝着皇帝所在的院落中走去,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皇帝,还有一边上尚未冷却的茶水,忍不住微微眯眼笑了起来,他背过身去,单手按着腰间的环首刀,也加入了锦衣卫护卫皇帝中的一员。
虞姬看起来很虚弱,失血过多,令她整个人的面孔看起来都带着一种苍白妖异之感。
“姑娘醒过来了。”蒙蕙急忙上前,跪坐在虞姬身侧,她轻声的说:“虞子期被扣压下来,按照姑娘的吩咐,吃了狱卒的嘴巴子,只是抽的他两边脸颊肿起来,不会伤他的牙齿。
此外,馊饭是故意放下来变馊的,不是从泔水桶里打捞起来的,保管让虞子期吃得放心。”
虞姬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蒙蕙看在眼中,竟然都有些失神。
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但凡是世间男人,看在眼中,恐怕自诩有点本事的,谁都会想把她占为己有。
“至于行刺姑娘的那个人,他叫做季心,已经被我们抓住了,现在正在牢狱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一定把他养的白白胖胖,到时候姑娘想怎么收拾他,一切都等到姑娘的伤势痊愈之后,全权交给姑娘处置。”
虞姬轻声道:“这位姐姐,我想问你……”
她的话立刻就被蒙蕙打断:“我年岁比你小,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蕙儿。”
虞姬眼中有些意外,随即有些无力的说:“那个赵元,到底是什么人?”
蒙蕙眼里含着笑意:“你已经猜测到几分了,又何必问我?”
“唉。”虞姬眼中露出果真如此的神情来。
“你很失望?”蒙蕙反问。
虞姬闭了闭眼,随即道:“谈不上失望……我有一个请求。”
“姑娘乃是大秦的恩人,天上星辰无法亲手摘下送给姑娘以外,你的任何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虞姬嘴角忍不住露出笑纹:“那自然不必……我伤势痊愈之后,让我走,你顺带着告诉他,以身相许的事情就算了,就当他没说过,我没听过。”
蒙蕙眼里浮现些意外之色:“权势富贵,唾手可得,这天下生灵千千万万,只要姑娘点点头,便可超过九成九,凌驾于天下万民之上。
若我没有记错,令兄素来为谋取权势地位而奔走。”
“其实,他说他是商贾的时候,我还真是动心了。”虞姬像是在和闺蜜吐露心思的小姑娘:
“生活在大世家之中,从小做什么事情,都有人管着,我只想自由。”
她看着蒙蕙,强调了一遍:“自由!你懂我说的意思吗。”
蒙蕙笑了起来:“当然明白,你的自由不在宫墙之内,朝堂之上;但我的自由,就在这里。”
她的表情也不免变得严肃了几分:“我尚未生下来之前,就已经注定要搅动整个天下的风云,叱咤朝堂之上,居庙堂之高,调和天下风雨。
可惜……我是女儿身,但纵便是如此……”
她叹息一声:“我一路西来,听他说过一句话:天下风云出我辈;我哪怕是女儿身,但天下风云也出于我。”
虞姬有些艰难的伸手,想要握住蒙蕙的手,蒙蕙赶紧伸出手,让虞姬紧紧地握着。
“我相信,你一定会做一个好的帝后,还有,我有一个请求,请你答应我!”
蒙蕙点头,这一刻,她俨然感觉自己当真成为了大秦帝后。
“放了季心。”虞姬面上看不到任何悲喜的表情,她只是缓缓的说:“其实,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来杀我,我一直都把他当做自己兄长看待。”
蒙蕙叹了一口气,她笑了笑:“陛下说,这世间唯独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
“太阳……还有人心。”
“我答应你,放了他。但就这一次。”
一处破落的古老院落中。
季布紧闭着眼,靠在长满了青苔的墙壁上,俨然已经睡着了。
项羽将天龙破城戟平放在枯败的门庭前,龙且魁梧的身形从倾颓的房门边上走了过来。
“少主,已经打听清楚,季心被生擒,虞子期依旧被关在牢狱中,此外……”
“你什么时候跟女人一样,学会吞吞吐吐了?”项羽重瞳看来,一股莫大的压力骤然袭来。
龙且双眼一凝:“虞姬姑娘……就在郡守府!”
“铮——”
天龙破城戟入手,凛冽的杀意陡然生出。
“虞姬是我的,谁也休想夺走她!”
第二百五十四章 项氏一族的宿命
一时间,许多的人从这一作破落的大宅院中缓步走出,这些人之中, 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甚至于有的人都已经断胳膊断腿了。
其中还有一只手臂上裹满了绷带的樊哙,刘邦就站在他身边,只不过他现在看向项羽的眼神中,却已经有些轻蔑之色。
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使得十数年的布置,全部化为乌有,这样的人……刘邦认为他不足以成事。
哪怕他身上有天下无敌的勇力,可到头来也终究会全部成空。
“你觉得我们死的人还不够,要所有人都死绝,你才安心吗?”
怒斥声从最中间房门已经倒塌下来的破屋中传出,但是这【房屋虽然破败,却隐约可见其昔年的富丽堂皇。
项羽冰冷的眸子中,像是多了一些人的情感:“叔父可以和所有人留下,我项藉的女人,何须用兄弟们的性命去换取?”
“无知!”
大堂中的怒斥声几乎要化为实质性的怒火。
一个魁梧的男子走了出来,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项羽:“还不进来!”
这个人,却不是项梁,而是项伯。
项羽反手将天龙破城戟搠进一边,“噗”的一声,坚硬无比的石头裂开,天龙破城戟巍峨立于其中。
项伯看向所有的人,大声喝道:“全部退下养伤!”
所有人无声的退回到了房间里边。
项羽面无表情地走进这大堂中,一个人的眼睛在黑暗中,明亮的能让人看上去就心生畏惧。
“我盘踞会稽郡十一年,耗费无数心力,共计得兵甲五千,藏匿于震泽中,以桓楚为贼首,遮掩世人目光。
此一战,折算三千精锐士卒,一千人下落不明,仅仅剩下千余人,回到这个地方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项羽沉默了一会儿,目中似乎也有些悲意袭来:“四十年前,先祖于此处修建,楚国覆灭之际,我项氏一族所有男儿拼死血战。
死在这片占地方圆十里宅院中的项氏一族男儿,共计五千六十一人,那日……血流成河。
此战过后,时人常听夜间有鬼哭嚎,三年不息。
后叔父领着孩儿,在秦人的围追堵截下,九死一生,回到此处,白骨遍地,豺狼横行,吃我族人血肉!
叔父祭祀之后,夜鬼哭嚎之音方才消弭!”
黑暗中,那双像是会发光一样的眸子变得更加可怕:“你是不是忘记,还有什么话没说!”
项羽双膝跪下,双拳捏紧,重重的杵在地砖上,地砖缓缓地龟裂,蜘蛛网一样的裂网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项藉立下血誓,终生不改灭秦之志,如违此言,天人共戮之!”
两行泪水自虎目中缓缓流淌下来。
“暴秦未灭?你却为了一个女人,要以身涉险,往吴中死战,你对得起我项氏一族,战死在这里的五千六十一位先烈吗!”
项羽沉默以对。
那双像是会自动发光的眸子,从黑暗中走出,一个和项羽外貌有着几分神似,同样魁梧无比的威猛将军,身披血色甲胄,缓缓的显现出来。
他,就是项梁。
他这甲胄不知是用什么铸造材料铸造而成,远远看去,像是有一层血光笼罩,鼻孔深嗅之下,竟然有一股非常浓烈的血腥气味弥漫于口鼻之间!
“项伯!”
“在!”
“助我卸甲!”
项伯走上前来,一声不响的帮着项梁卸甲。
一个无比威猛,如同老怒狮的男子,缓缓地走上前来,此人,便是项梁。
“兵家霸道神兵,天龙破城戟,应配合这一副我项氏一族祖传下来的血龙甲,方才称之为完整的霸道神兵!
此前,我将天龙破城戟传授给你,现在,这幅血龙甲,我也一并传给你。
当年,你父亲就是项氏一族的族主,自你父亲战死以后,我坐这族主多年,从现在起,你项羽——就是项氏一族的族主!”
项羽猛然抬起头来,看着项梁。
项梁大步朝着大堂外走去,项伯随即怒声喝道:“末将项伯,拜见主公!”
他转身朝着大堂中,双膝跪下!
更多的人,从各处破旧倾颓的房屋中走了出来,他们纷纷跪下,项梁立在台阶之上,看着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披血龙甲的魔神身影,他目中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随即,项梁俯身下拜:“老将项梁,恭迎主公!诛灭暴秦,复我大楚!”
“恭迎主公!诛灭暴秦,复我大楚!”
齐声呼喊,没有丝毫遮掩。
一处破败的小院落中,刘邦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切,随即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樊哙,微微摇了摇头:
“项梁身强力壮,尚可与猛虎搏杀,而今这么心急,把项氏一族族主的位置,传给了项羽,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樊哙瓮声道:“这是不想让项羽成天只会把自己的心思放在女人身上,而应该放在光复楚国身上。”
“嘿!你小子这一次差点死在江水里,竟然开窍了?”刘邦笑嘻嘻的说着,随即脸上神色暗淡下来:
“可惜了,卢绾这小子在江水里喂了鱼,如果他能活着,该多好?”
樊哙眼眸中,似乎是有些仇视一样,看向了那身披血龙甲,傲然挺立于台阶之上,接受众人顶礼膜拜的项羽,冷冷地说:
“是他间接害死了卢绾,大哥,我们走吧,我们融不进项氏一族的,他们的志向是光复楚国,而我们兄弟三个人的志向是活下去。”
“走?”刘邦叹了一口气:“张良先生将我们兄弟三人丢在这里以后,就继续去联络天下其他的反秦志士,我们如果现在走了,将来怎么面对张良先生?
跟况且?我们现在能去什么地方?”
“能去什么地方?”樊哙哼了一声:“芒砀山有什么不好?我们就回芒砀山去,那边所有的人都服大哥,谁要是不服大哥,我一锤一个,全部砸成肉泥!”
刘邦听得樊哙此言,眼睛顿时一亮:“好小子!你说得对!我们就回芒砀山去!
当初张良说秦军会集结大军,围剿芒砀山,所以让我们化整为零。
而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芒砀山中的人早就已经化整为零,就算是真的被剿灭过,那剩下的人也不多,秦军不会闲着没事,发疯又去第二次围剿。
你我兄弟,何处不能逍遥快活,何必跟着这项氏一族,亡命天涯?”
“大哥,那我们现在就走?”
“不急,你我兄弟立于天地间,自诩大丈夫,又怎么能偷偷摸摸的走?”刘邦看着那台阶上的项羽,眼底深处似是闪过一丝轻蔑之色,他忽而说出了心中的一句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吴中城,郡守府。
一个锦衣卫千户急匆匆走进皇帝的房间里,皇帝康复的不错,正在啃猪蹄子,而这个猪蹄子,则是那个误诊军医该行后杀得第一头猪。
“启奏陛下,我等秘密打探到一个消息,昔年楚国上将军项燕,曾经在吴中城北边百里开外,震泽边上的一处孤岛上,修筑过一座城池。
昔年楚国破灭,项氏一族在此处几乎被屠戮一空,但那处城池遗址尚在!”
皇帝放下猪蹄子,眯眼道:“你是说,现在消失不见的项氏一族,极有可能就盘踞在此处!”
第二百五十五章 聪明人办事
“臣下未曾有十足把握,但眼下故楚项氏一族的所有叛逆,在整个会稽郡诡异的消失不见,此处不为人注意的地方,恐怕当真会是项氏一族最后盘踞隐藏的地方。”
嬴胡亥忍不住眯眼看去:“陈胜,你似乎还是在朕之后,才抵达吴中城的,打听消息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锦衣卫千户陈胜未曾抬头,只是道:“郡守曾经将吴中大族世家全部抓起来,共计八千余人。
臣用在锦衣卫诏狱中的手段,提问了几个大族的家主,他们很快就把臣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倒豆子一般全部讲了出来。”
“这么说,锦衣卫的人,已经往吴中城被百里外的孤岛遗址去了?”
“事情紧急,臣不敢有丝毫懈怠,锦衣卫已经过去百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会折返回来,如果出了意外……那项氏一族的人,必定就盘踞在那出孤岛遗址上!”
“很好!”嬴胡亥非常满意的点头:“锦衣卫现在进入吴中的人数总额,已经超过五千之众。
现在大街小巷,全部都是飞鱼服、绣春刀。
但是,却只有你一个人能打听到这个消息,足可见做事情,并非是用力和人多,就能做好的。”
陈胜磕头道:“这都是臣拖了陛下的福分,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找到一些可能的线索。”
“此前吴中姑苏大营有五千水军驻扎,主将利几已经被章平斩了,现在五千人就在吴中城外,你携带一千锦衣卫,即刻统帅这五千人前往孤岛遗址处查看,不得有误!
若这些逆贼当真盘踞于那地方,记得派兵回来求援!”
“臣领旨!”
看着健步退下的陈胜,嬴胡亥忍不住眯起眼来,脸上露出非常快意的表情来。
蒙蕙整好丛外边走了进来,看到皇帝这幅表情,便忍不住道:“锦衣卫那边开始调兵,可是有什么大线索了?”
“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现在让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陛下这幅样子,怎么可能是不知真假?”
嬴胡亥闭上了眼睛:“朕绝非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司马欣现在怎么样了?”
“伤势尚未复原,而且一直都在昏迷中,军医每天都用一个细小的竹管,往他的食管中吹进去一些比较容易消化的食物,保证他不会被饿死。”
嬴胡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虞姬人呢?还是不想见朕?”
蒙蕙微微摇头:“她的伤势很重,也没有办法过来见陛下……此外,章平一口气把吴中所有排的上号的大家氏族全部抓起来,共计八千余人,手段有些粗暴。”
“现在不是进言的时候。”嬴胡亥想了一会儿道:“这次的消息,就是这八千人之中的某几位家主提供的,所以你还觉得这些人是干净的吗?”
蒙蕙无奈的笑道:“陛下若真要追查起来,天底下又有几个人是干净的?”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朕自然懂得,但是故楚项氏一族盘踞此处多年。
能拉起那么多人来,吴中这些地方豪强,若是没有与之来往过,谁人相信?”
“妾身只是想劝谏陛下,杀戮并非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嬴胡亥睁开眼,笑眯眯的看着蒙蕙:“杀戮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但却是最直接的办法。
此外,这样的话,你是不会说出口的,虞姬如果还有什么劝谏之言的话,大可着令一刀笔小吏,写成万言书,随后让吴中百姓联名,写成万民书,随后上书于朕。”
“陛下生气了?”蒙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嬴胡亥在此闭上眼睛:“你知道朕不喜欢听这样软绵绵的话,这些余孽如果是可以教化的,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你不喜欢虞姬,朕自然不会碰她,没必要将把她会令朕生气的话说来,以此令朕对她的影响变坏。”
这本是责怪的话,可蒙蕙却心中欢喜万分。
“不行,不行,一定要说完!”蒙蕙简直有点得寸进尺的感觉,她继续道:
“她还请求放掉那个差点一箭偷袭,差点将她射杀刺客季心。”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罢了,她若不是有这样的善心,那朕昏迷在江水中,被她发现的时候,她恐怕也不会把朕就走……只要不是十分过分的要求,你就尽量满足她。”
蒙蕙停顿了一下,又道:“她让我们把虞氏一族的人放了,单独把他的兄长虞子期留下来,让狱卒折磨他,却不让他伤残,于是狱卒每天轮流扇嘴巴,给他馊饭吃……”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嬴胡亥坐了起来,他想了一会儿,心中暗自琢磨了一会儿,昔年项羽麾下五虎将:龙且、英布、虞子期、钟离昧、季布。
英布有多么勇猛,自己是亲眼看到过,背马破阵,万夫莫敌的气概,已经令天下异族闻风丧胆!
龙且当然不用多说了,自己可是亲自领教过,身上的伤几乎是致命的。
英布出手,阻挡住了盖聂的怒火。
至于虞子期,虽然没有见他动手,但是此人和龙且英布等人并列,肯定不差。
当初在门外第一次见面,便有一股很强大的气场压来,令嬴胡亥对他的印象很深。
钟离昧,嬴胡亥觉得应该是那天在船上挡住盖聂、鲁勾践师兄弟两人联手的几个神秘高手之一。
那自己为何不将这虞子期拿下?他要权势,自己就给他权势,他要富贵,自己就给他富贵。
对了,他不是还最喜欢把自己的妹妹送给别人,自己身为皇帝,为大秦帝国收纳虞子期这个人才,而含泪收下虞姬,也并非不可啊!
“陛下在想什么?笑容都近乎猥琐了!”
嬴胡亥缓缓道:“把虞子期带来见朕……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朕的真实身份,让下边得人口风紧一点。”
“陛下的意思是?”
嬴胡亥想了一会儿,道:“你还记得,虞子期当初是想要把虞姬送给迎风客栈的某一位大人物吧。”
“妾身自然记得。”蒙蕙面露思索之色。
嬴胡亥道:“此前,朕本来以为虞子期是想要把她送给项羽的,但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表明,虞子期并不是想要把虞姬送给项羽,而是送给另外一个人!
爱妃就不觉得奇怪,整个吴中,还有谁比项羽更加值得巴结的?
甚至于让虞子期这样的人,在明知道项羽钟情于其妹妹的情况下,还要把虞姬送给那位大人物,不惜得罪项羽,也要攀交?”
蒙蕙的表情变了数次,语气中已经带着惊恐的口吻:“陛下的意思是说——那位大人物,是……扶苏!”
第二百五十六章 扶苏踪迹再起
远在咸阳城的时候,嬴胡亥和蒙蕙就已经得出过结论,扶苏在会稽吴中!
甚至于扶苏本人,就已经和以往的六国余孽搅合在一起。
但,自从众人来到吴中以后,锦衣卫天罗地网般的撒出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一度让嬴胡亥都觉得,自己可能得到了一个假的消息。
直到现在,他心中陡然生出别的念头来。
“太可能了!”蒙蕙激动地满脸涨红:“除非那个人是扶苏,否则的话,虞子期实在是没有必要,冒着得罪项羽的风险,去讨好他。”
“如果但真是这样,那朕就不能让人把他提审过来。”
蒙蕙错愕的看着嬴胡亥:“陛下的意思是……”
“让狱卒把朕抓进牢狱中,正巧不巧,就在虞子期隔壁,或许就能套出点什么来。”
蒙蕙细长的睫毛轻微颤抖了几下,然后道:“完全不用这样,锦衣卫诏狱中的酷刑,只要随便在虞子期身上用几种,陛下想要他说什么,他都会说。”
“那虞姬呢?朕就这样报答自己救命恩人?”嬴胡亥反问:“更况且,你觉得,如果虞子期讨好的那个人,真的是扶苏的话,他说出来,那岂不是自找死路?
所以现在,他越是知道那个人是扶苏,他就越不能说。”
“相比较于天下的安定,陛下个人的恩情,就显得很寡淡了。”
嬴胡亥苦笑一声:“那你看朕现在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养伤,然后准备回咸阳城,过几年安分日子。”蒙蕙不容商量的说道。
嬴胡亥道:“就养伤而言,朕相信看押虞子期的牢狱,应该不会太差,挨着他边上,也一样可以养伤。”
“罢了!”蒙蕙很是懊恼起来:“陛下执意如此,妾身又怎么敢违背您的意思?只不过守在外边的狱卒,需要换成鲁勾践。”
……
“大哥,我方才出去走了一圈,你猜谁来了?”樊哙兴冲冲的看着刘邦。
刘邦把整理好的行礼跨在肩头上,眉头有些轻佻的看了一眼樊哙:“谁来了?该不会是大姑娘来了,准备陪你睡觉?”
樊哙哈哈大笑着:“是那个张良回来了,他的一张嘴,死的能说成活的,活的都能说成死的。而且我保管,他这一次,肯定是要把公的说成母的,母的说成公的。”
“不管他说什么,我们去意已决,谁说话都不好使。”刘邦拍了拍行礼,随即道:
“我们从这边出去以后,先去江边上祭拜一下卢绾,然后就北上,你那两个重锤目标太过于明显,需要找两辆马车拉着。”
不曾想,刘邦的声音方才停下,张良的声音就已经从外边传了进来:“沛公可是责怪在下,多日未来与你会面?”
“并非是如此。”刘邦摇摇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张良:“我和我兄弟在这里呆着,只是被吓到了,所以想要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待着,混吃等死,了此残生罢了。”
说罢,刘邦看着张良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又继续道:“先生就不用说什么宏图霸业,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这样的人,被你骗一次,就绝对不会被你骗第二次。”
张良哈哈一笑:“这么说来,沛公认定,此前是我诓骗沛公,将会沛公从芒砀山的快活之地,诓骗到吴中这危险之地来了?”
刘邦眯了迷眼:“话不能这样说,我也不得不承认,吴中的姑娘被泗水郡的更漂亮,我刘邦做事情,从不做那等提起裤子来,就不认账的混账事。”
“那我现在有一言,沛公听不听?”
“我洗耳恭听。”刘邦道。
张良眨了眨眼睛,在一边上的石块上坐了下来,缓缓的说:“吴中已经不能呆了,所以我们只能去别的地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去南越之地最为合适。”
“南越之地?”刘邦忍不住笑了笑:“听说那边百越人很多,昔年始皇帝出兵五十万,攻取了这片不毛之地。
先生是想要去哪里教化野人吗?”
张良知道刘邦因为卢绾的事情怨恨项氏一族,自然对自己也有几分怨气,他到不在意刘邦此时的口气不是很好。
“秦皇在去年的时候,就把镇守南越之地的诸多将领召回京城,大肆封赏!
现而今,这些人依旧还在咸阳城中享福享乐。
所以,南越那边,一定异常空虚,如果项氏一族在这个时候前往南越之地,联合当地的本就对秦人充满了仇恨的百越人作乱,岂非可以从中渔利,复国有望了?”
“好呀!好呀!”刘邦听的鼓掌,然后看了一眼樊哙,脸上露出痞子招牌式的笑容:
“先生一番说辞,着实漂亮,樊哙,我们的东西都收齐了吗?我们也该上路了吧!”
“收齐了!”樊哙面无表情,可声音中却已经带了杀气。
刘邦道:“那我们就上路吧……哦!对了,先生为我新立的名字刘邦,尊号沛公,我再次谢过,这名字着实比我刘季的名字气派多了。
若先生将来有一日,路过芒砀山的时候,只需要上报我刘邦的名字,所有山匪水贼,绝无一人会伤先生半根汗毛!”
张良见刘邦心意已决,知道多说无益,恐怕反而还会令刘邦更加远恨自己,也就道:
“沛公北归咸阳而去,我也有一言送上。”
刘邦却已经用小指头抠着耳朵道:“我们急着赶路,你这非要拉着我们说话……”
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可张良却像是没有听出,他说:“边走边说,也照样可以,我的话不是很多。”
走出破败的院落以后,刘邦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准备撤离此处,面上也不由得露出轻蔑之色来。
樊哙很直接:“方才还看他们大声呼喊着什么诛灭暴秦,复我大楚,现在就要树倒猢狲散了吗?”
“并非如此。”张良道:“我认为秦军马上就会找到这个地方来,所以让项羽即刻领着所有人离开这里,以免被一网打尽。”
刘邦忽而意识到,自己因为心底的愤怒,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张良怎么知道项氏一族的人躲在这里的?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心生退意,不愿意和项羽共谋大事的?
张良和刘邦对视着,他忍不住笑了笑:“沛公已经想到些什么了吗?”
“想到了四个字——多智如妖!”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朕来飙演技啦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很想知道?”
“你如果不说,我当然不会追问。”
“可是你不追问,怎么知道我会不说?”
“我追问了,你就一定会说?”
“你追问了,我不一定会说,但是你不追问,我一定不会说。”
吴中城,牢狱中,这是一位新进来的囚徒和老囚徒虞子期的对话。
虞子期闭着眼,靠在杂草上眯了一会儿眼睛,这才说:“我感觉我的厄运,就是见到了你以后,才开始的,你简直就是我虞子期的灾星。”
新进来的囚徒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你难道对我怎么会进来,一点都不好奇吗?”
虞子期有些浮肿的脸上,露出一些疲惫之色:“你想说就说吧,我在这里边,已经快被折磨疯了,我听说我的族人八百多,全部都被那个疯子郡守章平拉出去砍了,你时候进来的时候晚一点,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嬴胡亥很想笑,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虞姬吩咐下来以后,这些狱卒竟然这样折磨他。
想笑不能,只能憋在心里的感觉很爽。
嬴胡亥又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算是告诫自己的一句话:永远永远,不要惹怒的一个女人,因为你永远都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将来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报复你。”
“这个……”
见眼前的这个人迟疑,虞子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两行泪水从他消瘦的脸颊上往下淌。
“男子汉大丈夫,你留什么眼泪?没有听过男儿流血不流泪的吗?”
虞子期擦掉眼泪,看着嬴胡亥,勉强一笑:“确实是第一次听说……你怎么进来的, 我那天看,你似乎和官军是一伙的。”
“我贩卖私盐……”嬴胡亥脸上露出几分苦笑:“这东西的利润有多大,你也清楚,我本来以为,我送一些钱给那些狗官,他们就会放我一马,谁曾想……他们只不过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我反抗逃跑的时候,都被人用战矛挑了起来,我以为我要死了,结果我醒过来以后,才发现我不仅没死,反而还得到了很好的治愈。
他们这是没有钓到大鱼,还不想让我死。”
嬴胡亥说着,把胸口的衣服夸下,露出那绷带包裹的位置。
虞子期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你小子命很大……虞姬是真的离开了吴中城了吗?”
嬴胡亥心头一喜,绕了半天,就是等你这句话啊!
“离开了……”他脸上露出几分畅快的笑意,“你我现在都是随时会被拉出去砍头的人,我和你说句实话。”
“嗯?”虞子期看着嬴胡亥,表情有些奇怪。
嬴胡亥道:“虞姬那天翻墙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墙角下,她跳下来的时候,我摸到了她的大腿!”
虞子期愤怒的脸都有些变形了,原本就消瘦的面孔,因为愤怒,还多了几份狰狞之感。
“唉!算了!”
虞子期叹了一口气,他不可能有那本事,从自己这边的监牢里边,打到在另外一个监牢里边的人,更况且现在他身上已经缠绕满了锁链,就跟粽子似得。
“说来是真的奇怪,你说你这样权势富贵在身的人,还要把自己的亲妹妹送给别人,你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虞子期看了一眼嬴胡亥,他似乎不想说,但却又忍不住低声说:“你不懂,人这一生的追求事是无止境的,我现在富贵,可是并不代表我将来富贵,我的话,你明白吗?”
“明白。”嬴胡亥斜视着虞子期:“你可能不知道,在你被抓了以后,迎风客栈里边所有的人都被抓了,我当时还在幸灾乐祸,结果没几天,我也被抓了,这人生啊,真他酿的曹丹。”
“哈哈哈……”虞子期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就是现世报!”
“话说回来,你想要把你妹妹送给谁?”
虞子期忽而轻哼一声,轻蔑的看了一眼嬴胡亥,似乎觉得他好不够格听自己讲这件事情。
“呵!”嬴胡亥同样一不屑回应:“都是要死的人了,谁还看不起谁?”
或许这句话有魔力,虞子期忽然压低声音,看了一眼在远处的狱卒,低低地说:
“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可能会把你吓死。”
嬴胡亥睁大眼睛,看着虞子期。
虞子期似乎很满意嬴胡亥的反应,谁曾想嬴胡亥道:“你该不会是关傻了?一个人的名字,还会把我吓傻了?”
“反正我也没几天活头,和你说了也无妨,而且恐怕这件事情说出去,无人会相信。”
嬴胡亥揉了下眼睛:“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都懒得听了。”
虞子期急忙低声道:“那个人,是当今皇帝的兄长,我大秦的长公子扶苏!”
嬴胡亥翻了个白眼,在草堆上找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然后用屁股对这将虞子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他正好反了一个屁。
虞子期的脸瞬间发绿。
“你——”虞子期咬牙,“你怎么这么无礼?”
“是我无礼吗?是你先把我当做傻子骗的,长公子扶苏?你说你把你妹妹送给长公子扶苏,那我还是当今皇帝嬴胡亥了呢!”
虞子期正色道:“我绝对不是开玩笑!”
嬴胡亥重新做了起来,他严肃的看着嬴胡亥,缓缓道:“朕,也从没有开玩笑,朕就是当今大秦皇帝嬴胡亥!”
虞子期居然斜眼看人……模样还有点小可爱。
“自称为朕,可是要杀头的……对,反正你我都要杀头,随便你怎么说吧。”虞子期摇了摇头:
“但是我说的是真的,长公子嬴扶苏未死,这个消息我刚刚听到听到的时候,也是不相信,知道我亲眼见到长公子扶苏以后,我才相信这是真的。
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叫阮翁仲的巨人,这让我更加相信他就是真的。”
“朕听闻,阮翁仲不是已经死在北边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虞子期听着嬴胡亥的“朕”竟然说的那么流畅,心里颇为有些无语,随即却还是解释道:
“那是诈死,儒门为了保住长公子扶苏,暗中让他诈死的。
有很多人都愿意辅助长公子扶苏复国,我将虞姬送给他的目的,自然很明显,就是想要全力辅助长公子扶苏执掌大秦!
如此以来,只要推翻现在的皇帝胡亥,何愁不能显贵天下?”
嬴胡亥道:“那你还不如直接把虞姬献给朕,朕直接下诏册封你为将军,岂不美哉?”
“疯啦!”虞子期白眼直翻起。
嬴胡亥站起身来,笑眯眯的看这虞子期,这个时候,成群列队的锦衣卫走来,有人打开了牢门。
所有锦衣卫都齐齐跪下,朝着嬴胡亥行君臣大礼,齐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胡亥从监牢里缓步走出,笑盈盈的看着面孔逐渐扭曲,然后疯狂,随后平静,再然后震惊,最后直接面瘫的虞子期。
“皇帝!皇帝!你真的是皇帝!”
嬴胡亥背负双手,立在虞子期监牢前,缓缓道:“朕什么时候说过,朕不是皇帝?从进来这牢狱开始,朕一直都说,朕就是皇帝。”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人设崩塌的虞子期
虞子期上下嘴唇发抖,面瘫一样看着嬴胡亥:“皇帝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了,只是我妹妹虞姬,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请皇帝高抬贵手。”
“放心。”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狱卒搬来了一大张矮几,上边依旧有肉。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把他身上锁链解开!”
狱卒迟疑了一下,拱手拜道:“陛下,此人凶悍至极,还请三思。”
“没有道理朕请他喝酒吃肉,他还要杀我的吧?”嬴胡亥笑眯眯的看着虞子期。
虞子期叹了一口气:“这么说,虞氏一族八百余口,都活着,并没有死掉?”
“没有死掉。”嬴胡亥道:“他们现在已经回到家中去,虽然说现在提心吊胆的想着你这个家主,但生活上目前没什么困难。
不过,吴中所有世家大族,近乎八千余人,全部都被抓了进来。
也就是说,眼下整个会稽郡之中,还没出什么大问题的,就只有你虞氏一族了。”
虞子期轻微颤抖着的嘴唇缓缓平复下来, 这表明他的内心也平复了下来。
“我之罪当死,实在是想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不杀我们?”
嬴胡亥道:“大舅哥,你现在有心情坐下来和朕饮酒吃肉了吗?”
虞子期表情变了又变,随即明白过来,这必定是因为虞姬。
虞姬之姿色,当为荆楚第一美人,名至实归。
这世间那个男子见了,能不动心?
皇帝是男人,而且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远比一般男子更加好色。
“上去,解开锁链。”嬴胡亥挥了下手,两个锦衣卫缓步走上前去,打开牢门,将浑身上下被锁链困得像是粽子一样的虞子期解开。
虞子期活动了一下手脚,随即跪在皇帝跟前:“此前不知陛下真实身份,有所冒犯的地方,还请陛下恕罪。”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你等退下!”
“喏!”
诸多锦衣卫没有丝毫迟疑,虞子期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帝,心理却显得有些震惊起来。
他就不怕自己……
“虞姬是朕的救命恩人,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朕与你慢慢说。”嬴胡亥端起酒碗来,放在虞子期面前。
虞子期大感受宠若惊,急忙磕头谢过,随即双手端起酒碗来,小心翼翼的送到嘴边上,轻轻的抿了一口。
酒浆的味道,几乎让他要哭出来,任谁吃了这么些天馊饭泔水,此刻喝到这样一口佳酿,也会对皇帝生出誓死效忠的决心来。
一坛子酒下肚,嬴胡亥大致把这期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虞子期表情悔恨,他自然也知道,吃馊饭、喝泔水的特殊待遇,竟然是因为自己妹妹的一句话……
“所以现在,朕想问你,扶苏去什么地方了吗?”
虞子期急忙磕头:“小人确实不知道,那天晚上迎风客栈之中,遭遇神秘高手的袭击。
后来贵人逃走,小人领着人在迎风客栈之中搜寻的时候,扶苏公子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到来一样,已经提前走了!”
“不过——”
“不过什么?”嬴胡亥追问。
虞子期急忙道:“小人倒是听说,公子扶苏身边,似乎有一群非常狂热的儒门中人追随,其中一个唤作张良,当初小妹原本是要送给项氏一族少主项藉的。
也正是因为此人的出现,我才打算将小妹送给扶苏公子,好……”
虞子期声音颤抖了一下就此打住,嬴胡亥却忍不住笑道:“好帮助嬴扶苏重新执掌天下,然后,谋一个封侯拜相?是也不是?”
“草民死罪!”
虞子期只把那脑袋按在地上“咚咚咚”如同捣蒜一样,对这嬴胡亥磕头。
嬴胡亥感觉,如果不是这牢狱地面的硬度不错,恐怕都要被虞子期的脑门直接戳出一个土坑来了。
“行了!”嬴胡亥出声止住虞子期:“自此以后,你与朕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朕姑且问你,你有一身本事,可愿效忠于朕?”
虞子期狂喜,以头触地:“臣虞子期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忠心不二,祛除贼寇,匡扶社稷……”
“打住!”嬴胡亥急忙开口,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虞子期在历史上,就算不是大名鼎鼎,可好歹也是牛皮人物,怎么就这幅德行?
“眼下剿灭故楚项氏一族,颇为吃力,朕特此册封你为大秦荡寇将军,希望将军可以和故楚项氏一族这些逆贼,就此一刀斩断,以免将来朝堂之上,有人就着这件事情不放手!”
虞子期再度欢呼起来:“臣,虞子期,拜谢吾皇天恩浩荡!定然亲帅大军,剿灭项氏一族这等故楚叛逆!”
“起来吧,虞姬中箭以后,伤势未存痊愈,尚且在修养,你出去见见她。”嬴胡亥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缓缓地朝着外边走去。
虞子期抬起头来,依旧跪在地上,满面狂喜之色的看着皇帝的背影,心中暗自想到:
“这富贵权势就在眼前,我又何必去跟着嬴扶苏、项藉这些人做亡命之徒?”
“此真乃是上天赐予我富贵的机会,我断然不能失去了。”
牢狱外。
武贵妃蒙蕙等候多时,便看到背负着双手,那神情就跟串亲戚似得皇帝,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皇帝身后,虞子期紧随其后,甚至还左右看了看,生怕有人会在牢狱之外,行刺皇帝一般……
蒙蕙本来是有些担心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怪异之色。
“陛下?”上了车辇以后,蒙蕙这才低声呼唤了一句。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此前爱妃说过,天下的事情朕是做不完的,那何不许给天下人官职,自然有人踢破脚指头想要做官,拼了命的为朕效命。
朕现在许给虞子期荡寇将军一职,着令他领兵剪灭故楚项氏一族。”
蒙蕙无奈地说:“陛下,你就不怕此人反复无常。”
“不怕。”嬴胡亥道:“此人空有一身本事,却满脑子都是升官发财的念头,朕许给他高官厚禄,他有什么理由造反?”
“陛下似乎还忘记了什么吧?”蒙蕙忽而美眸一闪,隐约有些不快之色显露。
“朕都说了。”嬴胡亥表情认真。
蒙蕙气得咬牙:“你就是馋她的身子!”
嬴胡亥闭着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是却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朕连她的身子都不馋,难道朕是太监吗?”
第二百五十九章 风消云散
古城遗址中。
张良笑盈盈的看着刘邦:“先生若是有什么疑惑的话,现在可以尽数说出,某家定然为先生解忧排疑。”
“先生之才,刘邦心悦诚服,但是要说到解忧排疑,那就算了,我和我这兄弟还想多活几天。”
刘邦拱手道:“再会了!”
这时候,项伯从远处走了过来,他拱手拜道:“此间事情,项伯代为赔罪!”
刘邦眯眼一笑,随即双手扶起项伯:“岂敢!先生乃故楚名门之后,我刘季只不过是乡野匹夫,如何担得起?
眼下项氏一族有南下志向,意图大业,只是我刘季素来不是什么有宏图伟业的人。
每天所想的,也不过就是女人身子白不白,美酒纯不纯的问题,实在是有愧于先生厚望了!”
项帛一听,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刘邦的气话,随即笑道:“先生还请移步,我项氏一族族主新立,先生但凡是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刘邦笑眯眯的看了看左右,随后道:“你们项氏一族的人现在急匆匆的样子,恐怕是担心秦军会顺藤摸瓜摸到这里来。
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家都急着逃命,也就没有必要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
只说一句!
山长水阔,日后江湖有缘再见!”
说完,刘邦招呼了一声樊哙,樊哙哼哼的看了一眼项伯,没有善意,单手提着自己的两个用锁链穿起来的巨锤,跟上了刘邦的脚步。
“此人……”项伯沉吟了片刻,“先生建议族主项羽和此人结拜为兄弟,我实在是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
如果非要说,我只能看得到他身边那个人,战力不凡。
眼下我项氏一族故地之中,能稳稳胜过他,恐怕也就只有羽儿一人了!”
“并非是为了樊哙这个人。”张良笑了笑,“先生应该看到更多的地方在于……刘邦本人。”
“不解其意。”项伯摇头,随即道:“先生,我们该走了,如果再不走的话,恐怕秦军就会到这里来了?”
张良忍不住看了一眼项伯,眼底深处的不快之色一闪而逝,项氏一族本来是打算在这里休养生息的。
也多亏是自己听到吴中的消息,这才一路找了过来,和众人说秦军极有可能会找到这里,这里不安全,让他们马上走。
没曾想现在,项伯竟然反而和自己说,时间不多了……
“放心,时间足够。”张良背负着双手,在原地来回走动了几步,随即道:“给刘邦钱财和船只,在送给他一些仆人。”
“这……”项伯有些迟疑:“刘邦因为他兄弟卢绾的死,对我等很是仇视,恐怕他不会接受。”
“这个简单,你直接和他说,这是我张良私人送给他的,和项氏一族没关系。”张良笑了笑:
“将军应该不会责怪我张良借花献礼吧?”
“哪里会?”项伯忍不住笑道:“先生言重了,我这就去安排!”
水泽边上,刘邦看着眼前的小木船,不免有些气馁,当初南下之际,何等雄心壮志,结果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我等等候好长时间,不知沛公可否上大船一叙!”正在这个时候,前方高大的芦苇丛里边,忽然使出一艘大船来。
刘邦眯眼一看,随即看了一眼身边樊哙,略显无奈的说:“杀狗的,你说我们两人是不是香饽饽?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呀!”
樊哙单手举着战锤,瓮声怒道:“大哥放心,我这就杀出一条血路出去!”
“杀你个头!”刘邦没好气道:“人家这是看上我们,要拉我们入伙,却不知这一次的人,又是谁。”
“那大哥,我们还回不回北边去?”
刘邦看着那缓缓朝着自己驶来的大船,眯眼笑道:“老弟,我们回到芒砀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不等樊哙说话,刘邦自己就笑着说道:“当然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日子了。”
“现在上了这艘船,也一样是打家劫舍,随时都会掉脑袋的日子。”
“那大哥,我们?”樊哙不知该怎么选择。
刘邦眯眼笑了起来:“上这艘船,芒砀山里边不一定有女人睡觉,更加不可能过上有美酒美食的好日子,但是上了这艘船,他们想要利用我们,就一定送给我们美酒美食美人,你我兄弟快活风流,又有什么不可以?
在哪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你只管快活,劳资自付这双眼睛看东西准得很,危险来了,我逃命绝对是一流!”
“沛公!阮翁仲已经等候多时,还请上船一叙!”
“请!”
刘邦顺着架在岸边上的宽大蹬船板上了大船。
不远处,一艘船只缓缓驶来,却只是看到刘邦立在船头上,那大船走进高大的芦苇丛以后,只是片刻时间,他们方才追上去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众人急忙回报张良,张良闻言,不由得露出一丝意外之色:“无碍,我等速度离开这里便是。”
吴中城!
走出牢狱之后,迎面的清风吹来,虞子期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臭……
食物的馊味,汗水的酸味,泔水恶心的腐臭味,全部混杂在一起,他甚至都觉得,几个跟在自己身后,却依旧可以面不改色的人,才是真的勇士。
很快,沐浴更衣,漂亮威武,崭新的甲胄,横刀,荡寇将军官印,全部都摆放在了虞子期面前。
虞子期几乎要忍不住大声笑出来,着甲,挂刀,走出房门后,虞子期威严道:
“领路,我去见虞姬!”
他本就不是那种缺少威严的人,相仿,他整个人身上的气势极强,只是更多的时候,他的心思都在怎么升官发财上。
可就算是这样,他的武道修为依旧达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高度。
天赋这种东西,后天的努力在多,有时候真相也一样令人绝望。
“小虞!”
走进房门后,虞子期看到躺在榻上,几个婢女跪坐在一个边上侍奉着虞姬,急忙快步走上前去,低声喊了一句。
虞姬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样,急忙转过头去,盯着这身披甲胄,腰悬横刀的威猛大将看了片刻,这才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
“哥哥?你个不要脸丑东西,这次是把我送给皇帝做小妾了吧!”
第二百六十章 手段
虞子期轻咳一声:“话不能这样说,一者为兄不丑,二者,皇帝何来小妾之说?那是大秦皇妃!岂会是寻常人家的小妾可以比拟的?
这简直就是用萤火与皓月争辉,简直就是对我大秦皇妃的亵渎!”
虞姬羞恼的脸红,气氛无比的抬起手来,却有够不着揍自己的兄长,奈何反而牵动伤口,令她疼得蹙眉。
“哐哐哐!”
虞姬抬起头来,就看到这虞子期正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十来拳下去,护心镜竟然都已经被捶变形,眼看这一副上好的将军甲胄,就要直接坏掉。
虞子期则满脸兴奋:“小虞别生气牵动伤口,为兄自个儿惩罚自己……”
听到这句话,虞姬真的是抬起衣袖来,遮住脸,她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你们……你们都退下!”
诸多表情古怪的侍女,这才应声退下。
虞姬无奈的放下衣袖,看着兄长:“哥哥!你能不能停手?”
“当然可以!”虞子期哈哈大笑,转身跪坐了下来,笑盈盈的看着虞姬:“小妹,你我富贵时机到了,凭你的姿色,想要获得皇帝宠爱,何愁不可?
为兄方才听锦衣卫的兄弟说,陛下现在尚未拥立皇后,你入宫以后,可要多多花费心思,要是能把皇后的位置坐稳了,那我们家可就当真是显贵于诸侯,闻达四方了。”
虞姬无奈的闭上眼睛,随即又睁开眼睛:“哥哥,我没说过要嫁给皇帝,这些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虞子期心里一横,可却又想到这个时候,自己万万不能像是以往那样惹怒妹妹,当下心思活络起来,既然不能惹怒,那何不来一个苦肉计?
“小妹!若你不嫁给皇帝,为兄和整个家族八百多口子人,就全部要死在屠刀之下!”
虞姬显然一惊,睁开眼看着兄长,心里却有狐疑:“兄长难不成是开玩笑?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皇帝的救命恩人,洪水林那边,不是我出手救下皇帝,皇帝这个时候恐怕在就已经魂归地府去了。”
“可不能啊!”虞子期满脸悔恨:“你还记得,我此前结交项氏一族的事情吗?锦衣卫的人早就已经查到了,单单是这一条罪,我就算是长出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皇帝砍的。”
“这……”
虞姬面上有些迟疑之色生出。
虞子期急忙道:“小妹,你是皇帝的救命恶人,皇帝不会杀你,可是哥哥不是啊,如果哥哥不能说服你嫁给皇帝,那皇帝中就是要把哥哥的脑袋砍掉的!”
虞姬表情变了变,随即狠狠地道:“那就让皇帝把你的脑袋砍了去,省得以后你总是贪慕权势富贵!”
说完,虞姬抬起衣袖来,遮住面孔,咬住嘴唇,泪水却已经忍不住大颗大颗的从眼角冒出。
虞子期见状,心下一惊,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虞姬:“小妹!那为兄真的活不了了!”
虞姬还是没有动静,虞子期皱着眉头往外边走了出去,以往时候,他当然不用顾忌虞姬的想法,但是现在不一样。
虞姬将来要侍奉的人是皇帝,可不是一般人。
“罢了,我答应了,你滚!你滚!”就在虞子期 退到房门口边上的时候,虞姬愤怒的声音传了出来,虞子期隐约看到虞姬因为愤怒牵动伤口,甚至都吐血了。
“快叫医者来!快叫医者来!”
虞子期急忙大声呼喝着,外边的婢女慌手乱脚的跑了进来,虞姬却因为愤怒过度,箭创崩裂,吐血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姬缓缓地睁开了眼,崩裂的伤口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一跳一跳的刺痛,让她希望自己一直昏迷,而不要醒过来。
只是,另他无比意外的是,皇帝竟然亲手端着汤药,就在一边上喂给她。
“虞子期说的事情,都是他一厢情愿,朕可没有用你兄长你家族所有人的命来要挟你!”
虞姬一听,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她心里竟然还有些欢喜之情生出。
似乎,这才是她心中预想的皇帝。
“你的救命之恩,我都来没有来得及报答,又怎么会用你兄长的性命来要挟你?”
虞姬喝着苦涩的药汁,却不知为何,看到皇帝哪一张平静的面孔后,以往苦涩药汁怎么都无法下咽的她,竟然丝毫不觉得难以入喉。
皇帝取来绣帕,轻轻地擦掉虞姬嘴角边上残余的药汁,这才道:“你安心休养便是,至于你兄长,朕倒是看重他一身本事。
可空有一身本事,若是不思量报国,那岂非对不起自己生平所学?”
虞姬微微蹙眉,上嘴唇也不自觉地翘起一个弧度,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可爱。
“我那哥哥,总是不明白自己就可以依靠自己博取功名利禄,非要让我嫁这个嫁那个……”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不错,朕现在就要让他明白自己其实就可以做得很好,至于依靠自己的妹妹而登上高位,并不是丈夫所为。”
虞姬听皇帝口吻,看皇帝神情,便知他说的不像是作假,心里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你好生安歇,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虞姬微微点了下头,嬴胡亥对着她笑了笑,转身朝着房门外边走去。
片刻时间后,蒙蕙缓步走了进来,她和虞姬并肩躺着,笑嘻嘻的说:“怕这些婢女伺候你不上心,也怕你一个人在这里,无人与你说话解闷,所以我来陪陪你。”
虞姬心里有些别的想法,但却不会贸然说出,身为女人,她当然无比清楚这位武贵妃过来,是做什么的。
“也好……却不知那些逆贼乱党,现在怎么样了?”虞姬随口问道。
“锦衣卫已经带着兵马过去,故楚项氏一族极有可能藏匿在百里开外的古城遗址处……”
说着,蒙蕙侧过脸来,眯眼笑着,看向虞姬:“姑娘就不关心陛下去做什么了吗?”
虞姬心底深处一种不妙之感,她缓缓道:“陛下为一国之君,他做的事情,必定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天下人都在关心。”
蒙蕙笑了笑:“但陛下,似乎却更希望你能多关心一点,你或许不懂我想的什么,但你应该明白一点,我对你没有恶意。”
虞姬想了想,说:“那我求你一件事情。”
“自无不可。”
虞姬说:“帮我离开吴中,现在就走。”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吏治腐败
“吴中气候湿润,尤多水泽,也有人栽种水稻,但是产量,很低,而且极容易遭受病虫害。”
章平骑着马,领着皇帝在将一片水稻田边上走过。
嬴胡亥看着水稻田上杂草丛生,忍不住道:“这么说,这边的尝试并不是很成功。”
“但是大米的滋味极秒,其价值也是非常高的,只不过这边的水患也非常严重,就像是陛下之前见过的洪水林。
平时看着没什么,可是一到雨季,这边就会彻底被淹没一两个月的时间。
而且猪龙婆也经常会成群结对的跑到水田中为祸,这些事情都很棘手。”
嬴胡亥翻身下马,蹲在田埂上待了一会,这才道:“前一任郡守盈通在这里,究竟做了些什么?这些事情难道不应该发动民众,新修水利,发展生产?”
章平苦笑:“陛下容禀,前一任郡守盈通是一个武人,哪里懂得这些?”
嬴胡亥点头道:“这是我大秦的根本制度出了问题,打战立功的人,就放在外边做官。
可是这打战和做官,却不是同样的事情……”
“你抓起来的那八千世家大族如何了?”
“正等着陛下裁决。”
嬴胡亥背着手,在田埂上走了几步,随即道:“这八千世家大族所有的良田,全部分下来,还有,帮着朕在这边附近三四个县边上,都立户口。
朝廷的政令是好的,但是在地方下,能不能施展,那就是大问题了。”
顿了顿,嬴胡亥又道:“剿灭故楚余孽的事情,弄得整个吴中人心惶惶,也是时候分给这些民众一些好处,以此笼络民心。”
“臣领旨!”章平急忙拱手道:“只是陛下,臣担心……”
“故楚余孽早就已经出逃,现在整个吴中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只管去做,朕的户籍弄好了,记得把册子给过,我先过去瞧瞧。
对了,夫人呢?”
“夫人陪着虞姬姑娘去了。”章平神色微微一动。
嬴胡亥道:“把她找来,她自由出生在蒙府,何曾见过下层的百姓是怎么生活的?让她也一并来看看!”
“喏!”
章平拱手领命而去,没多大功夫,五个户籍就已经到了嬴胡亥手中,这五个户籍的名字也非常有意思。
第一个叫叶问……嗯,名字都是嬴胡亥自己想出来的。
叶问的户籍落在乌程县,就是震泽边上,当初水军姑苏大营就在此处。
只是水军将领利几不仅没有剿灭桓楚为首的水贼,反而还让这群水贼钻了空子,在嬴胡亥领着众人困住项羽的时候,援救成功。
现而今的利几,脑袋已经悬空吴中城,不作为当然是大罪,皇帝都差点以为他的不作为归天。
第二个……咏春,文湖堡。
第三个黄飞鸿,灵水县。
第四个韦小宝 将关口。
第五个乔峰,东坪山!
吴中城外,便是这五个大地方。
皇帝想要看一看自己的政令,究竟能不能传达下去,章平当让不敢劝阻,更加不敢将这消息泄露出去办法。
乌程县中,很快就有一个叫叶问的年轻人,带着自己的妇人居住下来。
就在叶问居住在乌程县的第二天,朝廷的政令来了。
吴中城八大世家谋逆作乱,与故楚余孽项氏一族相互勾连,意图谋反,已经被查清楚。
现而今,但凡是乌程县所有人,一个人头就能分到五十亩水田。
嬴胡亥看完告示以后,伸手自衣袖中取出自己写给章平的令书。
这令书上分明写着,但凡是乌程县的人,一个人头就能分到八十亩水田。
“胆子真肥!”嬴胡亥忍不住乐呵起来:“皇帝尚且还在吴中城,这些官员就敢如此贪墨。”
嬴胡亥上马,直走文湖堡,这里,他变成了咏春,他认真看过,这里的告示上写着,但凡是文湖堡的人,所有的人都可以无偿领到十石粟米。
他又取出衣袖中的令书看了看,上边写的是所有文湖堡的人,都可以无偿领取十五石粟米。
“文湖堡乃是大县,此处人口足有四万之多,一个人头克扣五石,这么算下来,一共就是二十多万石的粮食了。
这够足够朕的十多万大军吃一个月了,好呀好呀!”
看着气得脸都变色的皇帝,蒙蕙轻轻拍了拍皇帝的肩膀,低声道:“可不是伤了身子的时候。”
不等嬴胡亥说话,蒙蕙便继续道:“还有三个县呢,看完以后在气恼不迟。”
嬴胡亥咬咬牙:“走!”
黑色将黑,嬴胡亥这才化名为黄飞鸿,持着黄飞鸿名字的路引,来到了灵水县。
灵水县的告示上说:但凡是灵水县人,皆可以无偿获得三匹绸。
绸在这个时代,等同于货币,可以直接用来购买东西。
一匹绸需要吴中一个女子辛苦不停地转动织布机一个月的时间,方才能织出来。
娶一个女人回家,也只需要付出五匹绸而已,足可见这东西价值价值不低。
然而……嬴胡亥这才是真的差点气得从马背掉下去,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写给章平的,是二十匹,出了绸以外,还有丝织品,每人都能获得三斤蚕丝,这上边直接就没写。
“陛下,天色已经黑了,还要去江关口和东坪山吗?”
“去!”嬴胡亥咬牙,纵马狂冲。
蒙蕙笑盈盈的抬头,靠着贴告示边上,跪坐在一边上的县官,这家伙是真的牛皮啊!
别的地方,虽说也是贪墨,但是没有见过贪墨这么狠的。
江关口,皇帝下诏赐予的是每二十户人家,无偿获得一头耕牛,二十把锄头,四十把镰刀。
得了,这里更牛逼!
一百户人家,得到一头耕牛,十把锄头,二十把镰刀。
第二天清晨,皇帝直奔东坪山而去。
他的诏令中,东坪山山地颇多,所赐予的都是钱财,几乎相当于是把八大世家打散白送给民众。
所以,一个人头一千钱,两个钱就能买一个烧饼的时代,一个人头就能获得一千钱,无疑是天降巨富。
但是在这里,在皇帝看到榜上的告示之后,都下意识的往边上退开了整整十步。
因为告示上写的是,皇帝恩泽,每个人赐予三文钱,又因为押送费用的关系,所以每个人身上都扣除一文钱,剩下两文钱,便是皇帝的恩泽。
“好呀!好呀!”嬴胡亥气得脸发青!
蒙蕙抬起头来,朝着四周看去,她甚至已经嗅到了空气里的血腥气。
第二百六十二章 心神疲敝
“好?有什么好的!”不曾想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误解了皇帝的意思。
一个上了些年岁的老者立在皇帝身后,叹了一口气:“这告示上说的三文钱,发给两文钱,可最后能到手的,也就一文钱而已,甚至直接就不发了。”
“为何啊?”嬴胡亥看向这老人。
老者缓缓道:“这有什么为何,人头税每年都要上缴,到时候朝廷直接说扣下来,等到上缴的时候再往里边扣就是了。
可是啊,这事情老头子我早就看穿了他们的小把戏。
等到明年交税的时候,他们又会说,这钱已经发给你们了的啊,怎么还不认账了?
得得得!
前几个月,皇帝在北边和匈奴人开战,还问我们这边收缴了北征税,一个人头必须出十文钱。
说是匈奴人如果达到我们这边来,就会到处烧杀抢掠!”
嬴胡亥拱手道;“实不相瞒,小生也是东坪山人士,但却常年在外求学,却不知家乡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请老丈赐教一二。”
“嘿!”老者看了看嬴胡亥,到见他气度不凡,便拱手还礼:
“岂敢!你想问什么直接说便是了。”
嬴胡亥见老者连他的路引都不要,便直接问道:“这个北征税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何我在别的地方求学,并未听说过?”
“唉!”老者看了看左右,随即低声道:“实际上就是上头缺钱了,这谁不知道?
所以随便巧立名目,收取北征税,这都是当官的手段。
还年初十一月份(秦朝时候,十月为一年的开始)的时候,县官想要纳小妾,然后就说皇帝收了一个后妃,需要钱财敬礼,每个人上交一百钱,得了!
那个时节,青黄不接,有口吃的都不错了,谁有钱?
至少几百口子跳湖去了,唉!说不清楚啊。
都听说吴中那边在剿灭故楚余孽,也不知道这事情,会不会让我们出钱,现在这时代,艰难无比。
说句杀头的话,还不如回到楚国那会儿呢,至少楚人做主,不会这样压榨楚人。”
十步以外的蒙蕙看到皇帝的双手在发抖:“原来是这样啊。”
嬴胡亥拱了拱手,没说话,他转身上马,缓缓地朝着远处走去。
“下令吧,让章平调兵过来,这五个县所有大小官员,一并入狱!”
蒙蕙表情变了变:“陛下,若是如此的话,那五个县所有的事情,该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嬴胡亥自嘲一笑,“天道无为,四方井然。
若是没有这些贪官污吏,恐这些百姓的日子过的会更好!”
吴中城!
五个县的大小官吏因为贪墨被抓,攻击两千之众!
加上那此前的八大世家,便整整是一万之众。
“杀了是最好的解脱,朕此前与你说过,吴中水利系统几乎瘫痪,这些人全部贬斥为奴隶,让他们去新修水利,但又不从者,鞭挞至死!”
嬴胡亥端起茶水来,双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他在害怕,大秦帝国如果是建立在这样的一群底层官吏的管理上,那恐怕不用项羽刘邦造反,这国武力再强,也一样会灭亡。
章平领着一群官员,跪在下边。
嬴胡亥放下茶杯,随即道:“此前许诺将下发百姓的赏赐防备,还有这五个县所有县官的亲属,一病下牢狱,变为奴隶!”
“陛下,这样做恐怕会有一些无辜之人。”蒙蕙拱手道。
嬴胡亥没看蒙蕙,他轻哼了一声:“那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休要多言,让锦衣卫去盯着,这一次如果在有半点差池,章平你提头来见!”
“喏!”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章平额头上往下滚落,退出大殿以后,章平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清透了。
房屋中,嬴胡亥端起茶杯送到嘴边上,才发现茶汁已经喝光了,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虞姬已经走了?”
蒙蕙匍匐在地上:“妾身死罪!”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你刚刚送她走的时候,锦衣卫的人就已经来向着朕禀告了。
一开始,朕还想不明白,这小妮子为什么就看不上朕九五之尊?
现在明白了,朕把诺大的一个国家治理成这样,谁会看得起朕?”
“陛下……”蒙蕙匍匐在地上,轻声抽泣着。
嬴胡亥站起身来,朝着房门外走去,他在门槛边上止住脚步:“起来吧,朕没有怪你的意思……”
蒙蕙方才缓缓的站起来,一边上同样跪着的婢女急忙上前去夫妻蒙蕙。
“陛下!”
这时候,满脸风尘的陈胜快步丛外边走了进来,他脸色有些难看。
“臣率军感到百里外的古城遗址,却迟了一步,项氏一族余孽确实是在这里待过,臣赶过去的时候,大炉中的火都还没有燃烧殆尽。
随后臣分散水师,在震泽中四处寻找,可终究是没有找到项氏一族余孽。
还请陛下治罪!”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在庭院走走了几步,这才道:“无罪,项氏一族盘踞此处许久,他能出逃,也在朕预料之中。
传令下去,十日后起程,归于咸阳!”
“喏!”陈胜起身,拱手立在皇帝身侧。
“报!陛下,乌程县、文湖堡、灵水县、江关口、东坪山五个县城的百姓,自发请愿,请求为皇帝在震泽边上塑像!”
去而复返的章平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拱手拜道。
嬴胡亥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自嘲般的说道:“这就是大秦的百姓,朕但凡是为他们做了一点事实,就已经激动成这样了……”
“那陛下,您看?”章平小心翼翼地问道。
嬴胡亥道:“让锦衣卫的人过去,立一块石碑,上书天地人心,朕虽然有微末功德,但却远不够。”
“此外,着令五县民众,推举有德行之人,出任官职。
以后会稽郡之中,但凡是出任八品以上官职者,都需要来此天地人心碑前肃穆。”
“陛下圣明!臣即刻去做!”
嬴胡亥在一边上跪坐了下来,陈胜拱了拱手,退了出去,蒙蕙已经重新上了妆容,缓缓地走到皇帝身边,一并跪坐了下来。
皇帝忽然转头,目光灼灼如同太阳般,盯着蒙蕙:“朕若册封你为皇后,你可为天地人心立命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大秦帝后立
蒙蕙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妾身可以为天地人心立命,但是在此之前,妾身斗胆,有一个问题想问陛下。”
“你说。”嬴胡亥微微颔首。
蒙蕙目光平静的看着皇帝,缓缓道:“李夭自幼与陛下青梅竹马,为何陛下不拥立她为我大秦帝后?
更哐呼,李夭为大秦帝后,几乎是众望所归的事情。谁人不知?”
嬴胡亥道:“大秦帝后,将要承担的很多,将要面对的也更多。单单是天地人心四个字,就足以压得很多男儿都喘不过气来,更哐呼女人?”
“朕从未觉得女人比男人弱在哪里,但李夭的性格,不合适为大秦帝后。
这是其一,其二,朕有私心!”
蒙蕙道:“陛下的私心,是舍不得李夭身为帝后,将要承担的一切,永远只想让她做一个无拘无束的小女孩,是吗?”
嬴胡亥穿越到这幅身体上之后,继承了这副身体的记忆,自然也就继承了这副身体的情感,这是无法避免的。
人之所有情感和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完全源自于人的记忆。
人是因为记忆而存在的。
嬴胡亥沉默良久,眸子中那灼灼光华,缓缓消散,春风柔波出现在他眼眸中。
“是!”
“真好!”蒙蕙轻轻叹息了一声,“妾身很羡慕,后宫中的人,或许只有她一个人独得陛下恩宠。”
“你不愿意为帝后吗?”嬴胡亥叹了一口气。
蒙蕙站起身看,极为放肆的冷笑一声:“陛下但凡有恩赐,妾身如何敢推辞不受!”
看着蒙蕙远去的背影,嬴胡亥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他却不得不说。
蒙蕙也知道自己不该做这样的事,但是她却不得不做。
她无需拷问内心,便知道自己随时都可以为了皇帝去死。
可是,偏生在这个时候,她却发现皇帝内心最重要的人,却不是自己。
人的私心,总会无时无刻折磨着人的灵魂。
高贵的品质,却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无疑伦比的力量来。
走远的蒙蕙转过身来,肃容一拜:“妾身!蒙蕙!
愿——为我皇!
为我大秦社稷!
为我大秦江山!
为我大秦万民!
执!
天地!
人心!”
嬴胡亥肃容,所有的锦衣卫纷纷下跪,本就跪在一边上的婢女,更是匍匐在地上。
“今日起,你为我大秦帝后!”
蒙蕙为帝后的消息,即刻昭告天下。
不经六部臣子商议,不过朝会,不历后宫内廷之议。
初春的雨纷纷扬扬的洒落在官道上,泥泞不堪的道路上,不到十人的马队徐徐前行。
头上戴着斗笠的皇帝便装出行,他轻轻抬了一下头上的斗笠,便看到前方已经竣工的天地人心碑。
风雨中,却依旧有新推举出来的官吏,跪在湿漉漉的地砖上订立叩拜!
整个场面肃静无声,且显得异常庄重。
“风雨中如浊流!有人屋檐避雨,有人委屈求生,有人闭门自守!”
有声音从远处传来,官员跪拜天地人心碑的仪式结束,一斗笠蓑衣的老者竹杖芒鞋而来。
双脚染泥,却越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超然世外。
嬴胡亥的目光看去,不少官员也被老人的话所吸引。立在外围的秦卒,挡住了老人往前去的脚步。
“老丈止步!”
有人出生大喝。
远处,观看天地人心碑落成的是百姓们,忽然传出来了一阵十分嘈杂的声音。
“草民孔鲋,乃孔氏一族当代掌门人,闻吾皇撤焚书,制科举,以考试为天下读书人开龙门,特此往咸阳而去。
半道听闻,吾皇于此处攘除奸凶,擒杀叛国之贼,遂而星月驰骋。
愿诸公推举,得以面见吾皇!”
章平走上前去,那一边上的军卒微微退后三步,让开了一条道路。
“原来是孔先生,久仰!我为会稽郡守章平,愿为先生引荐与陛下跟前!”
“多谢!”孔鲋拱手一拜。
章平执手还礼。
孔鲋又上前,看天地人心碑良久,深深叹息:“吾皇如此,天下岂有不兴之理?”
远处,嬴胡亥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来,这老人竟然是孔丘的后人。
听说自己撤销焚书令,设置科举考试,竟然直奔咸阳而去。
当真是有几分朝闻道夕死足矣的圣人气概。
“最令人奇怪的,儒门中人,并非是以孔丘后人为宗主。”嬴胡亥轻蔑一笑,想着自己那为兄长,可能真的被一群狂热无比的关东儒门挟持。
“王荷华恢复得这么样了?”
蒙蕙道:“妾身都以为陛下已经把她忘记了,虞子期所言,公子扶苏出现在迎风客栈,但故楚项氏一族的事情爆发以后,就算扶苏公子真的在这里,恐怕也已经往他处避难去了。”
“将她带到这里来。”嬴胡亥缓缓驱马朝这一边走去,蒙蕙迟疑了一下,驱马走了上去。
“陛下是不想杀她,想要将她送还给扶苏公子?”
“你觉得此举不妥?”嬴胡亥翻身下了马,远处的百姓已经开始簇拥着自己的县官走远。
“陛下可否再看一眼天地人心碑?”蒙蕙反问了一句。
嬴胡亥看了一眼天地人心,面上有几分苦涩,随即又被锋芒所取代。
“正是因为这个,朕觉得如果用一个女人来要挟扶苏,不是英雄所为。”
“但这却是最好的办法。”蒙蕙摇头:“而且,扶苏不死,天下不稳。”
嬴胡亥背着手往前走去,有军卒想要阻拦,可是看到他摘下斗笠以后,所有的人“刷”的一下,全部跪了下来。
嬴胡亥径直走到了天地人心之下,孔鲋惊愕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拱手下拜。
嬴胡亥转过身去,已经走远的百姓们,密密麻麻的涌了过来,全部跪在地上。
嬴胡亥看着像是地毯一般,朝着自己实现尽头蔓延而去的下跪百姓,他沉默了片刻。
“朕于此处立誓,定要开创一个辉煌盛世!天地鬼神,实所共鉴!”
“万岁!”
“万岁!”
“万岁!”
“……”
远处,蒙蕙依旧在马背上,她总觉得皇帝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发生了变化,可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变化,她一下说不上来。
“报——皇后,王荷华被人劫走了。”
蒙蕙平静的看这风雨中,天地人心下的皇帝,过了片刻,缓缓的说:“是劫走吗?这分明就是送出去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地人心
蒙蕙的目光落在陈胜身上,陈胜却已经翻身下马,跪在蒙蕙马前的一汪泥淖中。
“臣万死!”
蒙蕙道:“刚刚坐上皇后的位置,本应该扬威的,杀人就是最好的杨威办法。
你说——本宫要不要杀人立威?”
“臣万死!”
陈胜还是这句话。
蒙蕙眼里生出厌恶,但却平静道:“与本宫说说,怎么做到的?”
“昨天夜里,陛下下令,撤出王荷华房间周围所有的侍卫,只留下一个锦衣卫立在大门口。
天明时分,锦衣卫被人打昏,而王荷华人也随即不见了。”
“这么说,公子扶苏人尚且在吴中城中?”
陈胜俯首再拜:“臣万死!”
蒙蕙盯着跪在马前的陈胜看了一会儿,“掌嘴!”
陈胜没有丝毫迟疑,左右开弓,打的自己口鼻间都在冒血。皇后心中有怒火,需要发泄出来,吃几个嘴巴子就能平息皇后心中的怒火,恐怕没有比这个更加划算的事情了。
“够了。”蒙蕙的目光却看向了远处。
一辆马车停住,蒙蕙看到王荷华从马车上缓缓的走了下来。
周围的锦衣卫顿时走上前去,绣春刀已经拔出一半来。
陈胜急忙起身,目中没有丝毫怨言,照样拔刀护卫在蒙蕙身前。
蒙蕙抬起头来,所有的锦衣卫收刀,退开在一边上,让开了一条道路。
“谢谢。”王荷华走进前来,俯身一拜,“扶苏不在吴中城,但我是来道谢的,昨天晚上打晕锦衣卫的人,是儒门的弟子。
此外,那位老先生在去咸阳城半路上折返过来的时候,遭人伏杀,这是救我出来的那位先生说的。”
蒙蕙朝着远处看去,车夫就是王荷华所说的那位车夫。
“皇帝有包容天下,兼并寰宇之心,我没有,下一次再让我见到你,就是你人头落地的时候。”
王荷华平静的行礼,拱手一拜后倒退着走远,这才转身上了 马车。
马车朝着远处走去,蒙蕙心里却已经烦躁到了极点。
同样烦躁的人,还有李夭。
蒙蕙为大秦帝后的消息传回咸阳,朝野震动!
甚至于去拜访蒙恬的人,都因此多了数倍不止,这一度让蒙恬府邸外的街道都完全拥堵了起来。
不过对于这些前来拜访的人,蒙恬一概不见。
这种夸张的拥堵,足足持续了整整三日的时间,结果依旧无人的见蒙恬,这些人才缓缓散掉。
相对于蒙恬府邸的热闹,李斯府邸就相对冷清了许多,但这冷清之中,却依旧有上房揭瓦,抢烧打杂的声音传出来。
“咵——”
一件精美无比的玉器,直接被砸碎。
紧接着,房屋上边的瓦片“咔咔咔”全部碎掉。
李斯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却不敢上前,李由按了按腰间的绣春刀,也赶紧把出冷汗的手心往飞鱼服边上擦了擦:
“爹——我去上值了!”
“去什么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空闲下来,锦衣卫那边压根就没有多少事情做。”
“可是……小妹这样胡闹,总应该有个度吧?”
李斯往一边上跪坐了下来:“皇帝册封蒙蕙为皇后,她心里不开心,咋们这家里,有什么值得砸的,就让她砸吧!”
“爹……不是我说,我这就不明白了,小妹就算是心里有气,那不应该把皇宫给砸了?回到咋们家里来砸?这像个什么话?”
才从北征大军中归来,没有多少时日的李鼎忍不住轻咳一声。
“她责怪为父,如果当初没有阻拦她和你们兄弟三人一起习武,那这一次她就会跟着皇帝一并去会稽郡生死与共。
那这样的话,被册封为皇后的人,必定就是她,而不会是那个蒙蕙了。”
李斯嘘嘘不已的说道。
“这……这不是无中生有?”李由苦笑一声,这时候,一个艳丽的宫装妇人缓步走了过来。
李斯父子三人一见,急忙行礼。
“我等都是一家人,这样见礼就太身份了,小妹心里有这样一口气咽不下去,我自当去劝慰。”
“有劳夫人!”李由赶紧道。
这宫装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由的妻子,大秦二十三公主赢珠。
赢珠莞尔一笑:“夫君放心。”
说罢,赢珠便朝着房屋里边走了进去,不曾想险些被房屋里边丢出来的玉碗砸中。
也亏得赢珠灵活,一侧身就避了开来。
这一幕,反而把在外边的李由父子三人吓出一身冷汗来。
家中有公主,当然了不起了,可也正是因为家中有公主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翼翼。
不能像是寻常人家那般,公公婆婆随意支使儿媳妇,相反,这公主儿媳,却还是一位大佬,身为公公的李斯,也要把赢珠当做大佬对待。
“桃子,莫不成是不欢迎嫂嫂?”
赢珠在房门外笑吟吟的喊了一声,里边打砸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
赢珠趁机走了进去,便看到满屋狼藉,一脸怒气冲冲的李夭,双手叉腰,砸东西都砸的满脸热汗,气喘吁吁。
“你呀!这个样子,又怎么能讨得皇帝欢心?”
李夭素来和赢珠无多少交情,眼神不善的看着赢珠:“嫂嫂是来笑话我,连皇帝的内心都抓不住吗?”
“你我本是一家人,嫂嫂又怎么会这样笑话你?”赢珠莞尔一笑:“相反,嫂嫂是来恭贺你的!”
“恭贺我?”李夭连理的不善之色更浓烈。
赢珠则环视一圈满屋狼藉:“此处,并非是说话的地方。”
“好!我倒是要看看嫂嫂如何恭贺我,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恐怕嫂夫人和大哥的新房,也会如此!”
“若我说不出所以然来,不需要妹妹动手,直接让你两位兄长动手打砸,砸到你满意为止,可否?”
“好!”
李夭一口应道。
另外一座院落,房屋内里,李夭和赢珠对案而坐。
赢珠为李夭把盏,这才缓缓地说道:“妹妹认为,皇帝册封蒙蕙为帝后,那就是不宠爱妹妹了吗?”
“难道不是如此?”李夭轻蔑一笑:“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蒙蕙姿色不比我差,又有一身不错的功夫,朝夕陪伴在皇帝身边,当然得宠,这才为我大秦帝后,执掌后宫。
而我只不过是空坐咸阳宫罢了,皇帝忘了我,那不是寻常?”
“妹妹何须说这着等气恼的话?你仔细想想,皇帝在会稽吴中立天地人心,我大秦帝后,当真只是需要皇帝恩宠就可坐得,那妹妹岂非早就可为大秦帝后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夭蛾眉紧皱,似乎听出点别的味道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咸阳风雨
赢珠看李夭这幅样子,忍不住掩嘴轻笑了一会儿,这才道:“陛下是深爱你,才不让你做帝后。
为帝后者,断然不可随心所欲的做事情,一举一动,都要符合天下妇人标准。
而且这个标准不是你觉得是好的,就是好的,而是天下人觉得是好的,那才是好的。”
说罢,赢珠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想想看,陛下为什么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想要得到天下人的认可吗?”
“伐灭月氏,平定匈奴这事儿,放在哪朝哪代,不是天大的事情?先帝伐定天下,也依旧是未曾解决匈奴的问题。
但是陛下即位之初,不足一月,遂而举兵北伐,三月有余,月氏国灭,匈奴两代单于灰飞烟灭!
只是,这天下何曾放过他?
朝堂上下!
文武百官!
哼!”
赢珠轻蔑冷笑:“何曾……认定他?就是最合适的皇帝?他们所想,不过是皇帝为少子,非长子扶苏罢了!”
“若我所言,兄长扶苏即位,不过是守土之犬罢了,又何曾做得出来这伐灭月氏,平定天下的创举?
昔年,他与上将蒙恬,手提三十万雄兵,戍守长城,北拒匈奴,多年下来,却无尺寸之功!
想要指望他继承帝位,伐灭匈奴,岂非梦语?”
李夭定定的看着自己这位嫂夫人许久,这才露出惊容,她似乎未曾想过,嫂夫人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别看我,看你自己内心。”赢珠笑盈盈地说:“你内心之中,比谁都清楚,皇帝最喜爱的女人是谁。
蒙蕙为帝后,她确实比你更合适。
妹妹想想看,若是你今日为敌后,蒙蕙可会回到府邸中,如你今日这般所谓?”
李夭脸上发红。
赢珠又道:“不为帝后,你可任性,皇帝的宠爱,对你会更深,因为他心中觉得,你不为帝后,总觉得亏欠。
但蒙蕙不一样,她为帝后,便是天下妇人表率,半点身不由已,更莫说任性二字了。
我之所言,蒙蕙为帝后,而你依旧为皇贵妃,乃是陛下有私心,所以着蒙蕙秉持天地人心,而你却依旧做那个萦绕在他身边的娇憨少女。”
赢珠站起身来,看着面孔羞红的李夭,笑了笑:“还想砸东西泄愤吗?”
“不想!”李夭起身,挑着修剪得漂亮的眉毛,看了看赢珠,这才拱手一拜:“谢过嫂夫人指点!”
赢珠咧嘴一笑,看着李夭跑出房门,然后又对着站在外边等候的李斯父子三人,重重的“哼”的一声,这才喝道:“回宫!”
“夫人良言!”李由走了进来拱手一拜。
赢珠却妩媚一笑,斜斜的靠在软塌上:“相公如此愚钝,却又怎么会晓得,妾身心中,也一直把自己当做多年前那个围绕在你身边,满眼所见,皆是你的少女。
那今日之相公,为何却要把妾身当做公主对待?”
李鼎方才走进房屋,就闻得此言,急忙捂着脑袋跑了出去。
赢珠羞于见人,抬起衣袖来遮住面脸,片刻时间后,一个人走进了些,伸手将她的衣袖揭开,笑盈盈的看着她。
大堂中,李斯府邸的下人们正在收拾皇妃娘娘留下来的残局。
李斯却立在一边上,目有所思。
二十三公主赢珠是什么样的人,他当然清楚,那一番令李夭转怒为喜的话,他就立在房门外,当然听得清楚。
所以,他认定这番话,是别人交给她说的。
可究竟是谁,任由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毕竟,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得,可赢珠能接触到的那些个非一般人,也没有几个。
而敢说这番话的人,更加没有几个,为数不多的三两个人里边,赢珠却一个都接触不到。
“主公,吏部侍郎淳于越差人送来帖子,说今天晚上所有官员汇聚一朝,宣贵妃垂帘听政,准备把春闱科举的事情商议下来,争取在皇帝回到咸阳城以后,就拿出几套可行的方案来。”
“知道了。”李斯走了几步,随即轻声呢喃了起来:“宣贵妃……是啊,公主自宫中来,未必就没有见过宣贵妃,未曾想,这高人,竟然是一介女流!
难怪……他会成为皇帝的宣贵妃……”
“女儿啊,你果真是仗着皇帝恩宠,方才能在那步步杀机的皇宫中活下来,倘若是无有皇帝那般深厚的恩宠在身,你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末了,李斯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夫人,露出了沉思,他的聪慧,天下人尽皆知,可为什么……
回头看一看自己的二儿子,再想想李夭,就没一个孩子聪慧,甚至中人之姿都未曾达到,反而全是些……
那两个字,李斯哽咽在咽喉,始终未曾说出。
“老爷,不是说闺女回家大闹一场?我这方才从城外回来,怎么却不见半个人影?”
李斯看着自己夫人,虽然年近五旬,但是风韵容貌,却和三十来岁的少妇人没什么区别。
甚至于面上风情更甚许多,心下不由得一阵窒息,难不成,当年真的是夫人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所以自己这四个子女,没有一个看起来是聪明人?
“老爷在想什么呢?你这眼睛像是要把妾身吃了一样!”
“报——主公,三公子将兵回来了!”
“弃儿!弃儿归来了吗?”李夫人一听,顿时眼里含着泪花,看向那门客:“我弃儿断了手臂,我需去看他!”
说着,也不管自己夫君在想什么,急匆匆的和门客出去。
“爹?你这在想啥呢?眼神怪吓人的?”李鼎走上前来,正说话,就看到了李斯那吃人一样的眼睛。
看着二儿子的容貌,几乎和年轻时候的自己一般无二,李斯心里那想法这才烟消云散,暗自嘀咕了一句:“是我自己想多了,这四个子女,都随他娘啊!”
“无事!老三顽劣不堪,为父希望这次的事情以后,他能成熟长大,再有一些时日,陛下归来,便是咸阳城楼头,高诵军功的时候了。
你兄弟二人,也算是给为父长脸了!”
李鼎憨厚一笑:“不给父亲丢脸就行!”
正在李斯方才走出府邸正门,便有一个家仆急匆匆走上前来,拱手拜道:
“老爷,宣贵妃有请!”
第二百六十六章 新建学宫
马车上,李斯闭目养神,心思却飞快的活络起来。
无需多想,指点赢珠那番话的人,必定就是宣贵妃许莫负无疑。
只是晚上就要召集诸多官员,将科举的事情完善,一锤定音,这许莫负找上自己,又是为何?
莫不成?
想要为道家,也开几个名额?
正在李斯心中这般想着的时候,远在数千里开外的嬴胡亥,也在思索着一个很头疼的问题。
锦衣卫千户陈胜来报,道家的人自王荷华离开吴中城以后,一直暗中跟随,随后见到过刘邦和樊哙两人,迎接王荷华上了一艘大船。
道家的人追过去以后,大船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大泽中。
“这些人,到底是值得信任,还是不值得?”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颔首道:“人呢?”
“已经走了。”陈胜拱手道:“陛下,明天便是出发回咸阳的日子,可要?”
嬴胡亥将一边上的竹简放下,沉思了一会儿,缓缓道:“吴中八大世家,加上此前所有的官员,凑成一万多人,让这些人把吴中的水利工程修好,剩下的人则往咸阳城方向来,但凡是需要修筑什么东西的地方,就让这群人上,劳作致死,是对他们的最大恩赐。”
陈胜再度拱手,低声道:“锦衣卫的人在外边搜索的时候,发现虞姬姑娘并没走远,她还在红树林那边的苍天巨树上……”
“皇后知道这件事情吗?”嬴胡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陈胜。
陈胜急忙道:“皇后并不知情。”
“以后所有的汇报到朕这里来的事情,皇后那边也一并禀告,再敢弄出这等有意隐瞒皇后的事情来,朕砍了你的脑袋!”
“臣知罪!”陈胜吓得两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嬴胡亥抬起手来:“退下,降职百户,以儆效尤!”
“臣谢主隆恩!”陈胜额头上冷汗直冒,快速退了出去。
他这边方才退出皇帝下榻的院落后,就看到锦衣卫都指挥使司马欣,正杵着一个拐杖,缓缓地走来,便急忙迎了上去。
司马欣看了一眼陈胜,随即道:“为何你满脸冷汗?”
陈胜当然不敢有任何隐瞒,把事情全说了一遍。
司马欣皱了皱眉头:“以后锦衣卫所有查到的事情,都需要即刻上报,你自己下去领二十军棍!明白吗?”
陈胜拱手道:“小人明白!”
可看着司马欣一瘸一拐走远后,陈胜目中反而出现一丝不快之色,但却也快速的隐去。
“陛下——”司马欣杵着拐杖走了进来,挣扎着要跪下行礼,嬴胡亥抬起手来:
“无需多礼,你来的正好,让人把这口横刀,送往红树林虞姬姑娘处,此外,朕这一块黑龙令,便赠与虞姬姑娘,此外传告天下,但凡持有黑龙者,任何地方,可随意进出,任何州郡,她有兵权,可调一万一下大军,听她差遣。
算是报答对朕的救命之恩。”
司马欣迟疑片刻,随即道:“陛下,可要将虞姬姑娘的画像,送往天下各郡,以免有人钻空子。”
“无需如此。”嬴胡亥摇头:“黑龙令,乃是朕赠予她之信物,她既然想要过平淡的一生,不愿如繁华闹市,更不愿上庙堂之高,朕又何必令天下人扰她清梦?”
“喏!”司马欣拱手退下。
嬴胡亥背负着手,在房屋里来回走动着,直到蒙蕙领着婢女,端来了一壶清茶,他这才露出释然的笑容来。
“陛下可曾想好了?此一别,日后空无再见之日?妾身素来不是妒妇,更况且为皇帝挑选品行兼备的妇人充斥后宫。令我大秦皇室开枝散叶,也是妾身职责所在,虞姬是个不错的姑娘。”
“朕想的是这个吗?”嬴胡亥倒打一耙:“朕想的是科举,孔鲋现在还在等着见朕,朕却一直都未曾召见他,便是因为知道他一来,必定要说儒家学说最为适合治国云云。”
“那……陛下的意思?”蒙蕙嘴上这样说,可一双眼睛却已经表明她完全不相信皇帝所言。
“诸子百家学说,都有其精华与糟粕,孔鲋自山东曲阜而来,直走咸阳而去,半道上听闻朕在吴中,又转道而来,更是遭人刺杀,差点死于非命。
他这样做,天下读书人都在看着,科举的声音,已经传出几个月,天下什么地方不知道,朕要在咸阳开创科举,邀天下学子如咸阳?
若他之主张与建议,朕此刻不能尽数采纳,恐令天下依旧在观望的读书人失望。”
“陛下何不许给高官厚禄?”蒙蕙莞尔一笑:“天下诸子百家,虽说朝堂之上,诸子百家之人都有,但管理起来始终有些不便。
昔年有稷下学宫,令天下读书人振奋,星夜驰骋而去。
陛下此刻若何不效仿先人,开创一学院,许给诸子百家宗主高官,地位可稍显一筹,或为三品、四品官职。
如此以来,诸子百家再怎么争端,却始终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做事情。
更况且,陛下想要什么样的人才,便直接可以从学宫中取用。”
“儒门讲究有教无类,自行束修以上,未尝不教也,孔鲋若是能担任此学宫之主,陛下又何须担心,他鼓吹的主张不得实行,而令天下读书人失望?”
嬴胡亥思量片刻,倒也满眼意外之色的看着蒙蕙:“如此一来,诸子百家就全部都掌握在了朕的手中。
所有门主,岂非都要经过朝廷册封?
他们自己私立之门主,便不会得到天下人的承认?
皇后聪慧,朕心甚慰。”
蒙蕙却轻哼一声,似是不屑一顾的笑道:“陛下心中所想,并非是如何安置孔鲋,恐怕另有其人吧?”
嬴胡亥满脸受伤:“皇后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唉哟,小乖乖可怜了呢,让人污蔑清白了哦!”蒙蕙顿时露出心疼的表情,张开怀抱,作势欲要将嬴胡亥抱在怀中可怜可怜。
嬴胡亥蹭着脑袋,就要往怀里靠,不曾想扑了一个空,堂堂皇帝的脸,和地面来了一个无比亲密的接触!
房门外,皇后放肆无比的笑声,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并传了进来。
嬴胡亥颇显无奈的干笑一声,随即正襟危坐,朗声道:“来人!将孔鲋先生请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下龙门
孔鲋着盛装,前来面见皇帝,令他比较意外的是,皇帝竟然也穿盛装,帝冕龙袍,巍峨大气的跪坐在这房屋里头,远远一看,如同一头真龙盘坐,令人心中不受控制的生出敬仰之心来。
这至少说明,皇帝接见自己,乃是以诺大礼节,而非随意借鉴!
“草民孔鲋,拜见吾皇万岁!”孔鲋俯身下拜。
嬴胡亥虚扶了一把:“先生速速平身,来人赐座!”
孔鲋心中稍显意外,素问二世皇帝残暴,不喜读书人,今日一见,恐知流言伤人,且未必真实。
“谢过吾皇!”孔鲋心思急转,正想着怎么样跟皇帝鼓吹儒家大一统的思想,哪曾想他这边方才跪坐下来,皇帝就已经率先开口,像是有些忍耐不住一般道:
“朕素问先生祖上孔丘将儒家发扬光大,并且有有教无类之说,更是令朕心心向往,愿得见所言之大同盛世,就出现在朕的治下!”
“先生之才学与名望,朕与宫廷之中,也素有耳闻,今先生此来,必定是有所进言,朕自当洗耳恭听!”
孔鲋心下更加欢喜,皇帝此言,莫不是有意将儒门当做治国理念?
“陛下言重了,臣只有固陋之言奉上,但凡有一两句,对君王治理天下有所辅助,那也是莫大的功德。”
嬴胡亥做出欣喜姿态来,遂而道:“先生言重了,来人赐酒,朕需与先生畅谈之!”
孔鲋更觉自己被重视,目光中,都不免露出几分喜色来。
“自吴中失察,县官鱼肉百姓来看,臣以为最难的便是帝国基层吏治,古语有云:山高大王远,县官便是一地土大王,今日臣斗胆改换一下,那便是山高皇帝远,县官便是一地的土皇帝。
所以陛下想要大同盛世,那吏治方才是最首要的问题。
正如同那苍天古树一般,都是内部开始出现蛀虫,开始腐烂,苍天大树才会倒塌。”
嬴胡亥颔首:“朕深知此理,故而有意开创科举制度,为我大秦选拔官吏。
以避免此等山高皇帝远,县官便是土皇帝的局面出现。”
孔鲋又道:“陛下撤销焚书令,已令天下读书人观望,而他们之所以观望,却还没有行动,便是所有的人都拿不准科举取仕,究竟是什么样的。”
“常言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些读书人谁人不是怀有一腔热血报复的人?朕实在不解,他们为何还在观望?
朕岂非为天下学子开龙们?而学子不肯鱼跃龙门?”
孔鲋长笑道:“陛下可还知晓,我朝官爵,如何而来?”
“这……”嬴胡亥思量片刻,眼睛一亮:“先生的意思是说,我朝官爵,耕与战乃是基础。
这些学子担心,科举制后,还要参与对外战争,方才可出任一方官员?”
“不错!正是如此!”孔鲋常常叹息一声:“想我大秦,富有天下,疆域之辽阔,古之三皇五帝莫可比拟!
今陛下北伐匈奴,覆灭月氏一国,何处还有战事可言?
若天下学子入朝为官,都需要领兵征战,非是学子不能吃苦,而是一旦又开新的战争口。
那赋税将会加重,死伤百姓,也将不计其数。
故而,天下读书人观望的理由便在于此。
他们宁愿毕生所学说与山鬼听,也不愿入朝领兵开新的战争口啊!”
嬴胡亥听得此言,不免大吸一口气,心神震荡,震惊过后方才徐徐道:
“读书人,何为读书人?我朝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孔鲋听罢,双目震惊之色许久方才消退,他起身离席,双膝下跪,匍匐在地,这是五体投地的大礼。
“老臣愿为陛下做说客,引天下读书人入咸阳!”
嬴胡亥也离席,扶起孔鲋来,沉吟道:“耕与战的基本国策,朕自然会需求突变。
先生只管放心,但凡是通过科举考试者,朝廷直接授予官员,绝不更改。”
“陛下之心,老臣已然知晓!”
嬴胡亥又道:“昔年诸子百家因为焚书令而折损无数,留书不留人,留人不留书的血腥政令,令天下读书人大失所望。
朕愿在咸阳新修一宫廷,取名为诸子学宫,吸纳诸子百家而来其中传授学识。
朕欲以先生为朱子学宫之主,品秩为我大秦正三品官吏,其余诸子学派的宗主矩子,则为从三品品秩,皆有俸禄,可参与朝议,更可专心治学,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孔鲋闻言,又是一惊,甚至于双目中,都露出了惊愕无比的表情看着皇帝:
“陛下此举,天下之人,必定归心,谁人还会学那故楚余孽,做谋逆篡乱之举?”
“哈哈哈……”嬴胡亥闻言,忍不住大笑直抒胸中快意:“若当真如此,最好不过了。
只是昔年焚书令之下,诸子百家因为我大秦朝廷而死伤无算,他们至今,能不能信任朕,却还是个问题。”
孔鲋沉吟片刻,拱手拜道:“启奏陛下,因臣之先祖孔丘,为儒门开光大者,故而臣虽不是现而今的儒家门主,但却和诸子百家之间,多有往来,可为陛下将这些老朽,一个个请来!”
嬴胡亥心中欣喜万分,总觉得自己这次没有在孔鲋身上押错宝。
“如此!便有劳先生!”嬴胡亥拱手一拜:“朕即刻下诏,着令咸阳工部,挑选合适之地,修建百家学宫。”
孔鲋那里敢承受皇帝一拜?他急忙闪身到一边上,拱手拜道:“陛下能为天下之民谋福,天下有识之士,若在这个时候,还藏着掖着,那便是佞臣了!”
“此外,臣斗胆进言,陛下有志兴办学宫,若是以百家为名,不足以彰显皇恩,可不以大秦学宫为名。
如此,自学宫之中而出,皆为我大秦栋梁之才。”
嬴胡亥沉吟片刻:“先生进言,朕岂有不从之理?自今日起,先生便为大秦学宫祭酒,品秩正三品!”
“臣!拜谢吾皇天恩,定然为我大秦培养忠烈之士,肱骨之臣!”
嬴胡亥嘘嘘不已,又和孔鲋一番深谈,好在孔鲋也非常识趣,知道皇帝有意效仿古之稷下学宫,令诸子百家言行皆聚会于此处。
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儒家独大的念头来。
待的孔鲋退下,蒙蕙便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恭贺陛下,学宫已成,天下英雄如君彀中!”
嬴胡亥听着蒙蕙的话,心中不免深处几分豪情来:“朕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咸阳,亲自主持科举了!”
“报——陛下!荡寇将军虞子期率领水师巡视之际遇刺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仁义与天下
“什么?居然有人去行刺于虞子期?他人呢?”嬴胡亥简直要笑出声了,这是找死的吗?
“虞将军无碍,行刺的人被他跳下水生擒了,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行刺虞姑娘的季心。”
蒙蕙表情怪异无比,随即道:“人呢?”
“已经看押起来,虞将军觉得季心之所以敢冒死行刺他,应该是水师挨近了故楚叛逆隐藏的窝点,所以他人没有回来,只是把季心送了回来,请求陛下处置!”
“带上来!”嬴胡亥略显苦笑,这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啊,此前行刺虞姬,这一次又行刺虞子期……
五花大绑的季心被带了上来,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带着一股很重的鱼腥气味,就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以至于他脸上双手在外的皮肤,都已经有些充水发白肿胀。
“要杀就杀吧!”季心闭着眼睛,“虞子期知道的,我什么都不会说,不管你用多么残酷的刑罚,我还是不会说半个字。”
“朕有些不明白,虞姬姑娘已经为你求情,放你一马,为什么你还要回来送死?
朕也不相信,你会是虞子期的对手。”
嬴胡亥笑眯眯的看着季心,补充了一句道:“哪怕是偷袭,你也不是虞子期的对手。”
“你就是大秦皇帝?”季心看了一眼嬴胡亥。
“放肆!”一边上的锦衣卫立刻抬起脚来,朝着季心嘴上就是几脚,踢得他口鼻间淌血,甚至于牙齿,都被踢下来几颗。
嬴胡亥颔首:“不错,朕就是大秦皇帝。朕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
季心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吐掉嘴里的血,这才闷闷道:“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们在什么地方,虞子期这个混账东西背叛了主公,我一定要杀了他,哪怕我不是他的对手,我也要杀了他!”
“哦?”嬴胡亥眯眼道:“这么说,项羽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了?”
“不错!”季心毫不避讳,甚至还跪直了身子:“我家主公当然不会愚蠢的待在这里,皇帝你有无比广阔的疆域,我家主公会随时出现在任何地方,他将会成为你毕生最大的噩梦!”
“小子,嘴还挺利索!”嬴胡亥挥手制止了锦衣卫又要掌嘴的动作:“只是,朕实在是想不出来, 你都已经被项羽抛弃了,为什么还肯如此为他卖命?”
“我次前来行刺她!”季心看了一眼蒙蕙,“还有章平二人不成功,便一箭射杀了虞姬。
并没有禀告我家主公,更况且,眼下皇帝坐镇吴中,吴中势力强大,明知不可而为之,实乃愚蠢之举。
我家主公暂避锋芒,于别处悄然积蓄实力,终有一日,会将你大秦踏在脚底下。
而我?”
季心目中露出嘲讽之色来:“我本就心甘情愿,任何时候都愿意为了我家主公去死,我又怎么会计较主公因为大局而放弃我这样的小事?
换言之,季心早就已经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我也素问皇帝敬重英雄,更不会凌辱壮士,那就请皇帝陛下,给我一个痛快!”
“好胆!”蒙蕙怒道:“锦衣卫何在?拖下去乱刀砍死!剥皮草填,悬挂于城门之上,本宫要让天下作乱的逆贼知晓,此便是下场!”
“皇后无需动怒!”嬴胡亥轻轻地拉住蒙蕙的手腕,随即看向面不改色的季心:
“你说得对,朕素来敬重英雄,更不会凌辱壮士,朕问一问你,你为什么要跟着项羽作乱?”
季心表情有些异样,随即沉声道:“此为我大楚之地,暴秦以兵锋覆灭我大楚,但凡是我楚人,只要稍有血性,就应该站起来反抗暴秦,复我山河!季心引颈就戮!”
嬴胡亥笑笑:“你说大秦以兵锋覆灭你楚国,此不假,但是你说我大秦是暴秦,朕反而想问你,我大秦残暴在什么地方?
是对民众残暴?还是不爱惜民力?
朕居于吴中,抓走的贪官污吏,都有两千之众,你可否看今日之吴中,又是一番崭新气象?”
季心表情变了变,他当然看到过皇帝竖立起来的天地人心碑,也知道皇帝将所有的贪官污吏都处置的事情。
“我大楚故地,容不得秦贼放肆!皇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劝降我季心,恐痴人说梦!”
“解绑!”嬴胡亥反而乐呵起来。
季心满脸错愕,以为自己双耳听错,出现幻觉了。
“你?”
锦衣卫上前揭开他,他表情错愕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眯眼笑道:“朕就在你面前,你有什么本事行刺朕?”
季心额头上下冷汗直流,在他周围的锦衣卫,对付不了项羽,但是对付他,一个人不够,十个人却足够了。
他当然领教过这些人的本是如何,甚至于这些人之中,其本身此前就是游侠儿,武功高强,进入锦衣卫之后,有了官家这身飞鱼服照在身上,那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朕送你一句话,大秦取天下,非兵锋强盛,而是昔年六国不施任政。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此乃仁义不失而攻守之势易也!”
“仁义?”季心表情变了数次。
嬴胡亥道:“就如同你之前躲在那户人家偷袭虞姬,差点让虞姬丧命。
但是虞姬年纪你们自幼长大的情义,请求皇后放了你。
可是那一家收拢你的人家,却因为你的行刺,而家破人亡,只剩下一个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的家伙,正在街道上爬着沿街乞讨。
你但凡是有点恩情在身,也不至于在自己释放之后,无视他的存在吧?”
嬴胡亥看着脸上再也没有办法,做出一副视死如归姿态的季心,不由得嘴角冷翘:
“而你呢,你如果念及半分虞姬对你的恩情,你又怎么会去射杀虞子期?”
“所以,依照朕看来,你们这群故楚余孽,就算是武功高强,精密计算,又能如何?
朕在你们身上,看不到半点仁慈,你们就算是在能折腾,又能如何?
也终究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所以,朕这一次,依旧不会杀你。
你!
连死在朕手底下的资格都没有!”
嬴胡亥端起清茶来,饮了一口,抬起头来看向满脸迷茫,喃喃自语“仁义”的季心:
“所以,好好珍惜这次活命的机会,滚吧。”
季心惊恐无比的抬头,看向嬴胡亥:“你!你当真不杀我?”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人追寻的是什么
从皇帝下榻之处走出后,季心整个人浑浑噩噩,感觉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丢失了。
他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他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小姑娘:“季二哥,快来呀!你大哥和我哥哥已经在城南等着我们……”
“季二哥!我家的大米多的吃不掉,你带回家去吧,这样你哥哥就不用去和人拼命比剑挣钱了……”
小姑娘逐渐变成少女,人人都说她将来会长成吴中第一美人。
“季二哥!要不,你来我们家做护卫吧?我爹说了,做我家的护卫,每个月都能领到五百钱,可以买很多很多粟米呢!”
“我还听说,我爹打算把家主的位置传给我兄长,你大哥要是能来的话,一定能坐上护卫长,一个月可是两千钱呢,而且还会给你们配房舍,还有出行的车马!”
“季二哥!爹爹死了,哥哥要把我送给郡守,我不想去,你帮我杀了护卫,我要逃出去!”
哭红了眼的小美人,捏紧了手中的剑,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的一幕,永远的烙印在了季心心中。
那一夜,季心连杀二十一护卫,自己重伤不治,近乎濒死。
虞姬逃走,暴雨夜中纵马飞驰,误入洪水林中。
也是那一夜,虞姬发现了参天古树上的秘密树洞。
至此,季布被革除护卫长,季心本来要被处死的,但是季布的武力在前,无人敢当着他的面,把他的亲弟弟的杀掉。
强如虞子期或许敢,但是多年的轻易在前,他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也是从那次以后,好些年过去了,季心一直都没有见过虞姬,只是偶尔会在街道上,远远地看到那个前呼后拥,鲜衣怒马的荆楚第一美人,而不再是限于吴中第一美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找上了季布,千金一诺的季布成为了故楚项氏一族的战将。
季心自然也成为了项氏一族手中锋利的一把剑。
“一命换一命……”
知道这个时候,季心才审视自己的内心,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非常自卑。
就像是第一次看到皇后的时候,他并不敢于皇后对视,而是如此明艳动人,光彩缭绕的皇后,就会让他想到昔年那个在自己眼中长大的虞姬。
“各位好心的大爷,赏口吃的吧!可怜可怜我吧!”
凄惨的呼喊声,将季心从自己的内心世界中拉回到了现实中。
他顺着人空看去,猛然看到浑身脏兮兮,破衣烂衫,披头散发的一个乞丐正在下雨过后,铺了一层地砖,湿漉漉的地面上,如同是蛆虫一样往前挪动着身体。
“是他……”
季心想到了自己的这个朋友,他全家上下都因为自己而死。
季心摸了摸自己身上,早先从别人家里顺手出来的了两块马蹄金,早就已经在虞子期生擒的时候,给锦衣卫的人摸走了。
“罢了罢了……”季心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如果他不是在自己府邸上酒醉奸污了侍女,那也不会被自己挟持。
对于这一家人,他很清楚,一家都是纯良之人,唯独有这个四儿子,心思邪恶,整日想的便是怎么将朋友妻变成自己妾。
只是,要说害得这一家人如此,他心里没有多少负担,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是你!是你!你这个狗贼!你把我嗨得好惨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一口一口将你身上的血肉要下来吃掉!才能消除我心头之恨!”
街道上许多行人转过身来,看着那忽然发疯似得乞丐,对这空气一阵疯狂咆哮。
“疯了!”
“这乞丐疯了!大家来看啊!”
“……”
洪水林。
季心骑着顺手来的马匹,一路飞驰来到了这里。
他火速冲进树林中,成群在晒太阳的猪龙婆被马蹄声惊走。
十里不同天,五十里外的吴中城还在是阴天,这里却已经太阳火辣。
参天古树上,虞姬将横刀抱在怀里,黑龙令就在她手边上。
相想到嬴胡亥在这个树洞中差点渴死的经历,她就忍不住想笑。
因为这个遮住树洞的蓑衣右边口子外,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凹槽在大树树身上,里边的水莫说可以供给人饮用,甚至都可以供给人在里边戏水。
而要是把树洞口左边的蓑衣掀开,就只能看到下边距离很远的地面。
“这么蠢的人,是怎么当上皇帝?”虞姬忍不住伸手握住横刀刀柄,轻轻地抚摸着。
她想着,某人便是握住这口刀的刀柄杀敌的,一时间,心中反而有些欢喜起来。
可看到黑龙令的时候,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若他当真是一个破产了的商贾,而不是皇帝,那该多好?”
虞姬忍不住想到天气最热的时节,这个数凹中的水,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自己就躺在里边,一天到晚,什么都不想做。
有时候,她也会想,会有一个心爱的男子,和自己一样,光溜溜的躺在这凹槽里边,两人什么话都不说。
就这样的看着对方。
“那样真好!”
虞姬眼神有些空洞地说。
“咚咚咚!”
马蹄声自远而近,虞姬目中的空洞瞬间消失,她握紧横刀,朝着下边看去,不由得眉头一皱。
“是他?”
“小姐!”季心勒住马匹,仰面朝着眼前这看起来像是一堵山崖的古树喊道:
“我知道您在上边,季心愿再为小姐护卫!至死不渝!”
“铮——”
利刃破空声暴起,横刀自天而来,刀锋没入地面四寸八分!
一道人影随即从参天古树上而来。
虞姬抬头看了一眼季心,身形一动,那横刀便已经到了她掌中,刀光爆掠而起,两节手腕粗的树干被斩断,各自长三尺五分!
虞姬反手一挥,横刀直刺进脚边上的泥土中,一截三尺五分的木棍,丢给了季心。
季心翻身下马,如持刀握剑般,迎着虞姬直刺而去。
虞姬未动,如痴呆一般立在原地,直到那棍尖儿直刺眉心而来的瞬间,猛然动了!
她手中的木棍斜刺而上,人瞬息后仰,木棍尖儿直戳在季心持剑的胳肢窝上。
“啊——”
季心痛苦的闷哼了一声,虞姬稍一用力,季心这九尺大汉,竟然直接踉跄着后退,手中那木棍也拿捏不准在,直接掉在低了地上。
“我一招便可杀你,你拿什么保护我?可笑至极!”
第二百七十章 夫妻闲谈
虞姬轻蔑一笑,丢掉手中的木棍,随即转身抓取横刀,朝着参天古树上而去,身形腾挪的瞬间,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件敏捷无比的猿猴。
季心却憨厚一笑,牵马过来,栓在一边上,已经准备在古树底下搭建窝棚木屋。
“我领悟了一个道理,如果你觉得生命中有什么东西是重要的,那就去守护!”
季心大声的说:“我喜欢小姐,所以在看到虞子期将小姐送给别人的时候,心生怨恨。
尤其是,虞子期一直都想把小姐送给项羽,我心中更是怨恨。
我得不到小姐,心中便想着将小姐毁灭。
我找一个看似高大上的借口,乱我主公者,我必杀之,其实我一直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
这一次,主公项羽领着所有的人都走了,我一心求死,所以去刺杀虞子期,但是虞子期没有杀我,将我送到了皇帝身边。
皇帝因为小姐的缘故,也没有杀我,所以我想明白了,人生命中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就应该去守护。
我知道小姐看不起我,但我也不奢望小姐看得起,从今天起,我愿意做小姐最为忠心的护卫。”
季心没有抬头,他动手折断了一些树藤,一个简易的窝棚就此成型。
天色黄昏,季心抬头朝着像是一面断崖的古树上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下意识抓住藤蔓往地上爬,树洞里空无一人。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人带走,唯独有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几分胭脂香粉的味道。
季心苦笑一声,他看着空洞的树洞,叹了一口气:“小姐啊小姐,你这还是不肯原谅我啊!”
翌日清晨,嬴胡亥开始踏上归程。
泥泞的道路上,淅淅沥沥的小雨无声的下着,他已经下令,道路上所有官府不得扰民前来迎接。
所以,除了四千人的锦衣卫以外,连半个护送的秦军都没有。
但四千人的队伍,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走,规模也非常大。
半天时间过去了,蒙蕙看着车窗外牛毛一样从天空中刺落下来,落到湖面上,有激荡起来丝丝缕缕细小涟漪的雨水,不由的苦笑一声:
“陛下,你不觉得无聊吗?我们就这样走回咸阳城?”
嬴胡亥靠在皇后双膝,闻言忍不住道:“确实挺无聊,来的时候,咋们有说有笑,一路做生意,可是现在身份都已经暴露了,还能怎么做?”
嬴胡亥猛然坐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蒙蕙:“实在不行,那就生个儿子?”
“咦!”蒙蕙急忙退开嬴胡亥:“这么多锦衣卫跟在边上……”
“难得!皇后你也会不好意思。”
蒙蕙斜视嬴胡亥:“本宫只是觉得,难以尽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咳——”嬴胡亥差点口水呛到,只能对着皇后伸出大拇指。
无敌的人啊,在哪里都是无敌的。
“陛下,公子田到南方引进优良水稻育种,农家的高手也在帮着他做这件事情。
若是成功了,那明年会稽这地方,岂非可以全面推广栽种了?”
嬴胡亥沉吟片刻,随即看向窗外,沼泽遍地可见,甚至于他坐在马车上,都能看到泥淖里边有猪龙婆,也就是鳄鱼这东西。
这个时代的自然环境,实在是好的有点过分了。
不过想想也是可以接受的,大秦帝国现在总人口也不过三千万出头,三千万出头的人口,分布在如此广大的土地上。
至于他前一世那个时代,一个稍微大点的城市,都是上千万人口,几千万人口,也只不过是一个大城市的基数而已。
“还需要很长的路走……”嬴胡亥想了一会儿,随即道:“朕在想别的东西……如何才能在劳动力不变的基础上,创造更多的价值?”
“在劳动力不变的基础上,创造更多的价值?”蒙蕙也忍不住沉思起来。
嬴胡亥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能弄出横刀、陌刀这些称王的兵器,可是最为惭愧的是,他不知道火药的配方……
作为一个穿越者而言,或许没有比这个更衰的,他隐约记得火药似乎是要用到炭,还有雄黄还是硫磺中的什么东西。
还有一种配料,他前一世隐约觉得,一种可以从小便中提取出来的什么东西。
可究竟是什么,多少比例才会燃烧爆炸,他完全不知道。
“工具的改进!”蒙蕙笑道:“陛下的曲辕犁,不就可以令我朝的产量大幅度提升?”
嬴胡亥纠结了一会儿,这才道:“朕再想一种东西,点燃之后可以剧烈燃烧,把城墙都炸倒了!”
“有这东西?”蒙蕙惊愕的看着嬴胡亥。
“朕不是魔障了!”嬴胡亥无奈,伸手狠狠地捏了捏蒙蕙的脸。
蒙蕙心里一暖,天子家,何曾有这等寻常夫妻的玩闹举动?
可皇帝对自己做了,那是不是说,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已经更上一层了?
“那陛下想的是什么?”蒙蕙突如其来的羞涩和脸红,让嬴胡亥有些摸不着头脑。
嬴胡亥想了想,说:“是一种比较厉害的火器,如果这东西可以弄出来,武功再高的人,也一下就能炸死!”
蒙蕙表情变了变:“若是如此,那岂非危险至极?”
嬴胡亥摇头:“这东西只要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谁能作乱?更况且,这东西的出现,就像是矛与盾一样。
锋利的战矛出现以后,坚固的盾牌也一定会随即出现。”
“咦——”蒙蕙忽然轻咦了一声,美眸闪动着精光道:“陛下说,那种东西可以炸毁城墙,妾身似乎想到,以前翻阅祖父的笔迹。
上边似乎记载了一场攻城战,就是用一种东西,把敌国的城墙炸倒了,这才得胜的。”
“什么办法?”嬴胡亥心惊。
蒙蕙沉吟片刻,目中满是回忆思索,随后道:“似乎是敌军困守城池,死战不投降,我祖父想到了挖掘地道的老办法攻城。
但是敌军早有准备,地道攻城未果,后来有一个异人,说用死马、死牛死猪,塞进挖掘的地道里边。
等到尸首腐烂以后,然后在倒进猛火油点燃,瞬即天崩地裂,火光飞雨,城墙直接被炸塌了一截,我军这才得胜!”
嬴胡亥表情错愕:“这样也可以?”
“这算什么?还有更不可思议的呢!”蒙蕙用力地眨了一下自己的左眼,风情妩媚道:“小哥,想听吗?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古人智慧
堂堂大秦皇后,为什么会如此不正经?
那只不过是因为大秦皇帝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正经人谁做皇帝?
片刻时间后,皇后带着一丝满足之色,笑吟吟的伸手捏住了皇帝的下巴,颇为满意地说:
“下次吃完大蒜,记得漱口!”
嬴胡亥:“¥%……%¥%……¥”
“好了,不逗你玩了,说正经的!”蒙蕙轻咳一声,这才正经了几分:
“这事情,我是在玄祖的手札上翻看到的,据说古代有一个武将围城三年不克。
他就想了一个办法,让人抓来百十来只小鸟,然后把小鸟关起来饿了好几天,都已经有小鸟饿死了以后,他这才将其他的小鸟放出来。
然后在这些小鸟脚边上绑上燃烧着的火折子,随后放生,结果当天晚上,城中火光大作。
第二天城中守将就已经送出降表来,表示愿意投降。
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昨天依旧可以支撑下去的粮库,忽然着大火,把所有的粮食都焚烧一空了!”
“这——”嬴胡亥变色道:“这是饥饿的飞鸟,飞进粮库里边偷吃粮食的时候,绑在脚上的火折子,把仓库点着了?”
“不错!正是如此!”蒙蕙也嘘嘘不已:“古人的智慧,当真天纵!非是我等今人能揣摩而出的。”(非杜撰,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妾身对陛下所说的那种能炸毁城墙的办法,可是如此?”
嬴胡亥思索了一会,沉吟道:“若当真可以如此,那也必定是尸体腐烂的时候,会挥发出沼气,沼气遇到明火,确实是会爆炸。
只是……这个法子未免代价太大了,牛羊猪狗所需,只怕是成千上万吧?
不然这个办法早就已经被人推广出来了。”
“陛下圣明!”蒙蕙正色道:“确实是如此,牛羊所需巨大,几乎难以支撑。
且攻破一城池所得,恐怕还不够消耗掉的牛羊多。而且城池炸毁了以后,修筑起来,靡费更多。
所以,利用井阑云梯破城,方才是王道。”
嬴胡亥思索道:“朕所说的,却不是这种办法,而是另外一种制作起来,成本非常低廉的办法……司马欣!”
帝辇外,司马欣听到皇帝传唤,即刻纵马冲上前来:“陛下有何吩咐!”
“传令各州郡,今年春耕之前,将所有用作耕种的粪便高温蒸过以后,再用作肥料,此办法可以减少蝗虫等各种害虫灾害。
让各州郡多多冶炼曲辕犁,火速下发到各个村寨,不得有半点迟疑!”
“蒸粪法?”蒙蕙表情怪异:“陛下,您怎么想出来这个恶心的办法的?”
“这可不是朕想出来的。”嬴胡亥尽量回忆着前一世的记忆:“所有的粪便中,都蕴含着肉眼看不见的虫卵,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到夏天,天气炎热的时候,虫卵就会开始孵化。
而针对虫卵,朕只记得有两种办法,一种便是这蒸粪法,第二种看天,常言道瑞雪兆丰年。
天气很冷的情况下, 也会把隐藏在土壤中的虫卵冻死,这样第二年农作物遭受病虫就会减少,常量自然就高。”
蒙蕙表情怪异:“陛下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就像是双边马镫和曲辕犁,马蹄铁,朕知道的多了去了,你想知道吗?”
“自然想知道,这可是能令我大秦国力暴增的神器,妾身自然不敢不轻视。”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嬴胡亥眉头一挑,满脸得意坏笑。
片刻时间后,嬴胡亥眯眼一笑,满脸坏笑着说:“你上当了,朕知道了都已经拿出来治国了。”
蒙蕙做出一副羞愤欲死的眼神看着嬴胡亥:“还给我!”
“还给你就还给你!”嬴胡亥义正言辞的说。
“陛下,前方寨子里出了人命官司,有人跪在队伍前列,告御状!”
正在马车里打闹的皇帝和皇后两人这才停止了下来,前来禀告的司马欣头皮发麻,他以为自己搅扰了皇帝和皇后的雅兴。
片刻时间后,左眼眶发红发涨,像是被人一拳捶上眼睛的皇帝伸出头来,满脸不可思议:
“嘿!有意思啊!我们这才走出不到两百里路,竟然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就猛然缩了回去,皇后的脑袋伸了出来,发髻微微有些散乱:
“传令下去,锦衣卫直接开入村寨,皇帝要亲自审问,追缴凶手,让当地县官不要插手,谁敢擅自来查看,定斩不赦!”
“喏!”司马欣急忙拱手退下。
车厢里,被撤回去的皇帝有些不解:“为何不让当地地方官员来?”
“地方官员张口闭口,就会把我们绕进去,他们不来,我们就不会先入为主,对所有的事情都持有怀疑态度。
这样就不会影响陛下的判断……不过话说回来,陛下你看我们这一路回咸阳去,路上指不定会遇到很多事情,若是都耽搁了?”
“无妨。”嬴胡亥道:“只有朕重视起来这些百姓的事情,各地的地方官员,方才会重视起来,否则的话,基层吏治想要得以改善,恐怕难上加难!”
“妾身明白,陛下是想要以身作则,昭告天下人,但凡是百姓的事情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小事。”
村寨古拙,依山修建,下雨过后整个过村寨里边全部都稀泥混杂着人畜的粪便,在山水的冲刷下,到处都是。
然后又汇聚到山脚边的水田和河流里边去。
嬴胡亥眯着眼,看着跪在一边用碎石头铺起来的一片场子上的四个男子,还有平放在四人前头的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脑袋上像是被什么钝器击中,血水已经凝固,临死前眼睛睁得很大,满目不可思议的。
似乎是从未想到过那个人竟然会出手杀她一样。
按照村里的人,这里是官府收缴税的地方,所以特别铺起来。
嬴胡亥方才走下帝辇,其中一个跪着的上了些年纪的人立刻磕头道:“皇帝在上,村里发生了杀人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整好听到皇帝的御驾往这边路过,小村村长不得已之下……”
“行了!”嬴胡亥挥手打住村长的话,“你说重点。”
“重点?”村长疑惑了一下,怯生生的抬头看着皇帝,一脸迷茫的说:“重点?啊!额?什么是重点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 皇帝判官
嬴胡亥愣了一下,一边上的司马欣上前一步道:“谁杀的人?为什么杀人?”
村长连忙点头,指着一边的满脸油黑的汉子说:“死掉的这个婆娘,是他的。
他在三年前,用一袋子粟米的价格,把他的婆娘典妻给了我们村的二汉,三年之内他婆娘生的娃,归二汉。
但是三年过去了,他婆娘都没有给二汉剩下个娃。
三年后,他来收回他婆娘,二汉不干,说觉得自己亏了,都没有生下娃儿来。
但是他又收了我们村周狗的粟米,今天就要把他的婆娘送给周狗,典妻三年。
可二汉不给,他就带着周狗来抢人,结果三个人动起手来,二汉拿锄头吓唬人,没曾想真的把人给一下给挖死了。”
“典妻?”嬴胡亥眼睛都差点蹦出来:“你他娘还真是个人才啊,这都能想得出来,你婆娘和娼妓有什么区别?”
“陛下——”司马欣压低声音,在嬴胡亥耳边快速说道:“典妻这东西,很多地方都有,许多娶不到婆娘的人,就用这种办法传宗接代。”
嬴胡亥只觉得恶寒,都说封建社会是万恶的,然而自己做了封建社会最大的头头。
今天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万恶。
偏生这种万恶,他还无力改变。
深吸一口气,嬴胡亥这才道:“二汉!你与他的契约到了,强行留下这女人,本就不符合道义,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二汉急忙磕头:“只是皇帝啊,村长说的有不对的地方,这个女人已经怀了小人的种,已经有几个月了,只是现在还显现不出来。”
嬴胡亥眼睛看了过去,村长立刻道:“话是这样说,可是典妻的规矩在这里,二汉又不愿意出更多的粟米延长时间。
这女人的男人也已经收了别的粟米,她就应该归别人啊!”
嬴胡亥眉头紧皱:“依照风俗,理当如此,二汉你杀了人,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满脸油黑的二汉跪在地上,扑在那女人干瘦的尸体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嬴胡亥道:“村里长老可在?”
后边几个白发老人挤上前来,一并挣扎着要给嬴胡亥跪下,嬴胡亥看了一眼,急忙道:“长者无需多礼!”
“依照我大秦律法,杀人者死!民间村里私斗者,一律处斩!
你三人起了争端,却不往府衙之中去找亭长县官来裁决,反而私斗,这才导致这身怀六甲的妇人命丧黄泉,一并处斩!”
皇帝的话音落下,顿时吓得三人跪在地上,齐齐磕头求饶。
嬴胡亥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村长,还有几位族老,缓缓道:“你等对朕的判决,可有异议?若是有,可当面提出!”
“依照我大秦律法,确实三人都该处死,只是皇帝啊,这事情上一次草民就已经请亭长去,但是厅长说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懒得管,所以才会有私斗发生的!”
“你此言属实?”嬴胡亥目光一寒,村长急忙磕头道:“小人此言句句属实!”
“把亭长宣来!”
嬴胡亥冷声喝道!
锦衣卫即刻领命而去,足足半个时辰以后,醉醺醺的亭长这才被锦衣卫看押了过来。
醉眼朦胧的他一睁眼,便看到周围如此多刀枪剑戟,寒光闪烁,那一身酒醉都吓得直接变成了冷汗!
“朕问你,此前这村长可有找过你,让你来调节这三人关于典妻的争端?”
“有!有找过……”亭长话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随即又狡辩道:
“没!没有的事儿,要是他们找过我调节,我怎么可能不来呢?”
“皇帝,他在撒谎!”村长脸红脖子粗的嚷嚷着。
嬴胡亥轻蔑一笑:“村长,你当初找他的时候,可有人证?”
“有!除了我们村的十多条汉子,还有隔壁寨子的人,他那个时候就得隔壁寨子的暗娼香香花家里快活完了不给钱,香香花就能给草民作证!”
嬴胡亥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真的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啊,自己治下的子民们呐……
“你逛窑子不给钱!这事情没人管?”帝辇中,皇后的声音传了出来,“陛下,这样的人留下来作甚?砍了吧!”
“朕知道了。”嬴胡亥挥了一下手,脸色也逐渐冷了下来:
“皮肉钱最为辛苦,也素来被人看不起,你连这样的人都要欺凌,朕留你不得!也无需传唤香香花来指认,拖下去砍了!
将他所有的家财取出,赠与香香花!”
亭长顿时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锦衣卫走上前去,手起刀落,一颗大好的头颅咕噜噜落地。
围观的乡民纷纷叫好,这时候估摸着只要谁带头喊个万岁,一群没什么见识的老百姓,也要跟着喊起来了。
“你等三人,皆因为典妻而除了人命,按照我大秦律法,理当处斩,但朕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自今日起,着县令收押,即刻送往吴中,作为修缮水利的奴婢,劳作到死!”
三人只有绝望的跪在地上,像是烂泥一样,彻底瘫痪似得。
至于冤枉。
他们当然是喊不出口的,毕竟大秦律法,这样的行为是要处斩,以儆效尤的。
“传令下去,让县丞、县尉、县监三人,在前方三十里的驿站等着,朕只见他们三人,敢多一个人来,斩!”
“喏!”
锦衣卫大声应喏,随机飞马去报。
嬴胡亥站起身来,诸多围观的百姓纷纷在泥泞的地面上跪下,一个人也不敢抬头。
嬴胡亥拱了拱手:“子民们,大秦出现这样不作为的亭长,乃是朕用人不当所致,朕对你们承诺,励精图治,发愤图强,再也不让这样的情况出现。”
“万寿!”
“万寿!”
万寿是民间祝酒词,举杯之际,微笑说“万寿”,便是祝福语。
乡民不懂得礼节称万岁,但“万寿”却已经足以表达他们对于皇帝的拥戴和感激了。
嬴胡亥重新登上帝辇,归于咸阳的队伍,在不是多么嘹亮的万寿呼喊下,重新踏上归途。
直到车队走远了,蒙蕙这才将目光从哪个死掉的妇人身上收回,她往车船外撒了一把钱:
“拿过去,让他们将那个妇人好生立碑安葬!”
“喏!”
锦衣卫的人急忙接住钱,纵马冲了回去。
蒙蕙伸手抚摸着座椅,很是不安,嬴胡亥笑着看了看她,蒙蕙无比勉强的笑了笑,她说:
“陛下,我和那个人都是女人,可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嬴胡亥拍了拍蒙蕙的肩膀:“我们执掌整个帝国,做下决策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些最底层的百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无论我们做出什么样的决策,他们的日子依旧是这么苦。”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而且还要苦几千年。”
三十里外驿站,县丞、县尉、县监三人跪在官道正中,浑身发抖的看着官道尽头那巍峨走来的队伍。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又抓到几只黑乌鸦
行辕已到,却无人理会那跪在官道上的三人,帝辇直接走进驿馆中。
这主要得益于昔年始皇帝修直道,他自己也外出巡游天下,所以帝辇直接走进驿站中,就成为了稀疏寻常的事情。
很快,窗户边上就出现了皇帝和皇后的身影,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什么比来一壶温酒,在有一个倾城美人把盏更安逸的事情。
如果还有,那就是再加一个火锅。
可惜秦时尚缺一位可令天下人面红耳赤的宝贝——辣椒!
芥末这种土生土长的东西,虽然同样辛辣感不错,但嬴胡亥吃起来,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陛下就让他们这样跪着?”蒙蕙身为皇后,劝谏的职责,当然不能因为皇帝发明了这种唤作火锅的美食堵住了嘴巴,而就此荒废。
“这些人都想着天高皇帝远,心里难免膨胀,认定自己就是一个地方的主宰,今天朕就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天下的主宰。”
嬴胡亥端起温酒来,轻轻饮了一口,朝着窗户外边看去,雨水似乎停了下来,但却因为夜幕的到来,天气也变得更加寒冷。
“朕能把治理一方的重任交给他们,让他们享受所有人的尊敬和景仰,让他们光宗耀祖,荣耀门楣。
但这并不是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不把百姓当做一回事的本钱。”
嬴胡亥嗅了嗅空气里的火锅香味儿,那切的轻薄的肉片,在油闷的鸡汤中翻滚着,勾人咽口水的香味,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把皇帝的脑袋,扭转了过来。
看着皇帝吞咽口水的样子,皇后无奈的娇嗔着:“一国之君,怎么可如此?”
于是,还不等皇帝自己动筷子,那滋味令人堕落的肉片,就已经到了嬴胡亥口中。
“但他们总归是朝廷命官,就这样让他们跪着,恐有失礼体,所以还请陛下垂爱。”
嬴胡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皇后都这样说,朕又怎么敢还让他们跪在官道上?”
“只是,从他们跪在官道上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半天的时间了,皇后可曾见过,有一个百姓来为他们请命?”
嬴胡亥眯眼笑道:“至少,朕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暴君,不应该让百姓们如此惧怕吧?”
“这……”蒙蕙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她沉吟了片刻,缓缓道:“陈胜,领着人去查一下。”
“喏!”
锦衣卫的人火速出动,嬴胡亥则挥了一下手,立在一边上的宫女赶紧走上前来,拱手拜道:“陛下!”
“让外边跪着的三个人进来,顺带着待下去换一身干净衣裳。”
“奴婢遵旨!”
宫娥退下,蒙蕙却感觉自己越发有些看不穿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三人,急匆匆来到了房屋中。
嬴胡亥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三人,缓缓道:“知道朕为什么让你们跪在外边这么久的时间吗?”
“亭长不作为,这才有了典妻杀人的事情,臣身为地方官员,理当领罪!”
县丞率先说道。
嬴胡亥轻蔑一笑:“朕着你三人跪在雨中,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却没有一个百姓来为你们请命叫屈,你们自己不觉得丢脸,朕都替你们丢脸。”
“假设你们平日里为百姓做了一点实在的事情,而不是到了什么地方都摆官威,也不至于一个百姓都不会来为你们说请吧?”
三人面露苦涩,却无人敢说话。
“陛下——”这时候,陈胜拱手走了进来。
嬴胡亥看了他一眼,陈胜道:“臣差清楚了,县丞抢夺过三房小妾,其中一方小妾不愿受辱,当天晚上在新房中自缢而死。
县丞觉得晦气,第二天就着县尉领兵,将那妇人一家老小,六十三口,尽数淹死,这件事情令地方震动。
随后,县监要上书弹劾,但是被县丞一番威逼利诱而作罢。”
“县监!”
嬴胡亥缓缓道。
最左边的官员急忙磕头:“罪臣在!”
“你与朕说说看,县丞是怎么威胁你的?”
“他?”县监看了一眼最右边的县丞,满脸惊恐,涨红的像是要出血一样:
“他给罪臣送来一万钱,外加两百亩水田,若臣不收下,他就和县尉联手,诛灭我一家,随后上书皇帝陛下,说臣下谋逆作乱,被诛杀。
臣下实在是无可奈何,只有与他们同流合污了。”
县尉和县丞两人早就已经磕头如同捣蒜。
“陛下,臣知错了!臣知错了!”
嬴胡亥无奈的笑笑:“拖出去,全部砍了!”
惊恐的惨叫声从房屋里,到外边的院落中,戛然而止。
“陈胜你带着锦衣卫去抄家问斩。但是记得查清楚,被强抢而来的人,落实清楚情况,可以无罪释放。
其余家属,一个不要放过,全部斩了!”
“喏!”
陈胜转身就要走出去,却被蒙蕙叫住。
“且慢!”
陈胜急忙止住脚步,转身做躬身下拜的动作。
蒙蕙这才道:“陛下,你想想看,那些被县丞强抢而来的民女,就算是锦衣卫放过了她们,她们将来又该怎么过活?”
“这个朕还真是没有想过,皇后意下如何?
蒙蕙起身,一边上的宫女急忙取来了斗篷,披在皇后身上:“妾身亲自过去看。”
“这……”嬴胡亥苦笑一声,本来喝了酒,吃了肉,就应该做点喜欢做的事情。
蒙蕙如何看不出皇帝再想什么?
她笑盈盈地说:“陛下不是说过,你不重视,那天下官吏就不会重视,妾身亲自去,方才是重视。”
“皇后言之有理,且去!”
嬴胡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蒙蕙这才拱了拱手,领着陈胜等上千锦衣卫,火速奔马而去。
“陛下当真会享受。”一个声音从窗外传来,嬴胡亥抬起头来的时候,这个人却已经到了他跟前。
鲁勾践。
嬴胡亥眼角含笑:“先生来的也正是时候,何不坐下,共饮一杯酒?”
“谢过陛下,臣此次前来,是有要事和陛下磋商。”
“哦?”嬴胡亥醉意瞬间去了大半:“难不成是发现项氏一族的踪迹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高人齐至
“未曾发现项氏一族的踪迹,反而是臣遇到一个人,觉得此人非常适合修习纵横剑术。
陛下也知道,臣一身无所求,但是这次见到的这个人,倒是让我动了收徒的念头,想要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哦?”嬴胡亥双眼一眯:“这么说,先生是要离开朕了?”
“只一年!”鲁勾践道 :“一年时间之后,臣会再度回来,履行诺言,还请陛下恩准。”
嬴胡亥好奇道:“先生何不将高徒一并带到洛阳?”
“不一样的。”鲁勾践认真道:“我只有一年的时间传授此人剑术,就一定要挑一个非常适合练剑的地方,一年之后,她可得我五分剑气,十年之后,或可超越我。”
嬴胡亥微微变色:“有这么厉害?”
“这也正是臣来请求陛下恩准的原因,此人乃是当世不二的剑道天才。”
“那令师兄呢?”嬴胡亥可不愿意把盖聂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如此的话,未免太不保险了。
鲁勾践咧嘴一笑:“我师兄和我一起教导这个徒儿,纵横双剑的剑招,剑意,都是固定的,但是每个人对于纵横双剑的理解,却又完全不是一样的。”
说着,鲁勾践解开了身上的蓑衣,从他怀中取出来了一摞宽大的兽皮。
鲁勾践将兽皮挂在一边上,全部摊开,几乎把整个墙面都铺满了。
这上边赫然全部是剑招?
看着嬴胡亥脸上露出的错愕之色,鲁勾践又从衣袖中取出一卷书本来,这书本竟然是用羊皮制作而成。
“墙壁上的,是纵横双剑剑术,这一本十指厚度的书本,是我和师哥对于纵横双剑的毕生理解。
其中前五指厚度,是我的理解,后五指厚度,是盖聂的理解。”
“先生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传道受业离开朕一年?”嬴胡亥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鲁勾践这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在 交代遗言。
“陛下既然已经看出来了,那我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鲁勾践肃容道:
“纵横一门的总部我和师哥已经有了一些消息,六国狱纵火案件,我们已经查的很清楚,就是鬼谷一门做的。
正巧不巧,那六国狱之中,就有我的几个老朋友……”
鲁勾践看着嬴胡亥嘴角的笑纹,似乎是有些不快的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么多年待在一起,是条狗都会生出感情来。
所以,我打算去报仇。”
他说:“仇恨,只能用血水来洗刷!”
“只是,也有可能我和盖聂都会死在纵横一门山门内。”鲁勾践神色严肃起来:“毕竟,那可是鬼谷门,这么些年过去了,里边肯定会有不出世的高手。”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本想说,要不朕派遣大军围剿?可看了一眼鲁勾践的神情后,他却问:“那传授剑术呢?”
鲁勾践颇为得意一笑:“半年足以!若半年之后,那个人不能有我五成剑气,我就亲手将之杀掉 。”
“希望半年之后,锦衣卫会像朕密报,说诸子百家之中,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剑客!”
鲁勾践背负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步,随后道:“这些东西,希望能对陛下治理天下,有所帮助。”
他人已经走到了窗户边上,忽而笑眯眯的看着嬴胡亥:“从你北伐匈奴,现而今又为区区草民的事情耽搁行程来看,你是个好皇帝。”
嬴胡亥低头看了一眼羊皮书,抬起头来的时候,鲁勾践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纵横剑术……”嬴胡亥走上前去,站在墙壁前,那巨大的兽皮挂图……似乎是牛皮制作而成,上边有纵横剑术的招数。
正面为纵剑,反面为横剑。
“有意思。”嬴胡亥伸手将牛皮挂图扯了下来,卷起摆放在一边上,随即沉吟了一会儿,他当然不可能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修炼剑术上来,也不可能成为盖聂、鲁勾践那样无敌的剑客。
他身体中有属于始皇帝的所有能力,但却又因为自己的个性和穿越前的记忆,又和始皇帝有着本质的不同。
于是,嬴胡亥翻看起来鲁勾践和盖聂对于纵横剑术的心得。
翻看第一页,嬴胡亥脑海中顿时有种融会贯通,茅塞顿开之感。
于是,他未曾停手,等到夜已经深了,暴雨打落在屋顶的瓦片上时,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将他惊醒,他这才惊愕的发现,自己已经看完五指。
基础太好,所以理解的就更快。
继续往下看,嬴胡亥终于有了顿涩感。
这是盖聂对于纵横剑术的心得,和鲁勾践的完全不一样。
同样的剑招,却有如此截然不同的理解,令嬴胡亥也倍感稀奇。
就像是有人看到夕阳,觉得夕阳美,但另外一个人觉得凄凉。
有人看到美女,就会想亲近,想为入幕之宾;可另外一个人却只有一个干脆利落的评价——妖艳贱货,滚!
于是,翻看到第七指的时候,嬴胡亥脑仁儿开始刺疼。
不过,他放下这十只厚度的书本同时,摆放在侧边的太阿剑陡然出鞘。
剑光寒芒一闪,三十步快外,太阿剑刺穿宽厚的木板,正蹲在屋檐下多余的野猫瞬息被斩首。
太阿剑收回,剑锋上不见丝毫血水,嬴胡亥缓步走回,再度翻看十只厚的羊皮书。
这种感觉很奇怪,嬴胡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知道那二十多指厚的墙壁后,会有一只野猫蹲在屋檐下躲雨……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陛下是在感叹天人感应吗?”窗户外,一个道袍老者,背负松纹古剑,鬼魅一样出现。
嬴胡亥眼角一凝:“道门高人?”
那人依旧在窗户外,声音平淡的说:“道门老朽,怎么敢在至尊面前称高人?”
嬴胡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如此而已,道长可否进步详谈?”
人影一晃,便到了嬴胡亥跟前。
嬴胡亥跪坐下来,颔首笑道:“尚未请教道长道号!”
“岂敢?”老道人皓首白发,拱手道:“鄙陋之号,曰黄石。”
“黄石公?”嬴胡亥眼角一凝,但却压住了心中的一些好奇。
老道人含笑:“不曾想山野草民,也可上动天听。”
嬴胡亥差点气炸了,这家伙不就是那个赠给张良兵法的黄石公吗?
结果他么居然是道门的老人,而且看这样子,身手似乎不弱于鲁勾践的样子。
他压下心中重重疑惑,缓缓道:“方才听闻道长说天人感应,朕希望道长可以答疑。”
第二百七十五章 纵横传道
剑招和心得,都已经收了起来,嬴胡亥对天人感应无比好奇。
黄石公道:“贫道本以为,天人感应乃是阴阳家的虚幻传说,没曾想是真的。
贫道斗胆一问,陛下感应的,是哪一位大秦先祖?”
嬴胡亥眼睛一眯,暗自琢磨起来,难不成这些道门高人,真的看出来朕是重生?
这天人感应……
“是我父皇。”
“哦?”黄石公愕然了片刻,这才再度拱手拜了拜:“原是祖龙,失敬了。”
“不过,陛下虽然得祖龙感召,但是却不可能获得祖龙的全部力量。”
“这是为何?”嬴胡亥心神大震,但面上却镇定无比,甚至于眼神之中,都没有半点异常之色。
“这个世界上,任何强大的力量,都不会凭空获得,天人感应算是逆天之举,陛下获得这股力量,但却不能完全发挥出十成之力。
贫道看陛下现而今,最多也就能发挥出五六成祖龙的力量,想要在多,恐怕就需要后天的努力了。”
嬴胡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藏在矮几下边的纵横剑术心得,难不成……盖聂和鲁勾践两人早就看出自己身上的问题来了?
所以这些东西是有意留下?
只是……莫不成所有人都将这种变化,划归于阴阳家那虚无缥缈的天人感应之说?
毕竟,穿越这种事情,太离谱了,这个时代的人,恐怕是无法接受,更加无法想象得到,一个未来的灵魂,会出现在皇帝身体中。
“多谢道长解惑。”嬴胡亥微微抬手。
黄石公笑了笑:“今日所来,只是因为收到了劣徒的书信,贫道这才星月驰骋,来见陛下,既然陛下一切安好,那想必已经渡过命中大劫,贫道也就告辞了。”
“朕的命中大劫?道长可否细说?”嬴胡亥含笑道。
黄石公颔首:“莫负是贫道唯一入室弟子,贫道一生所学,尽数传授于她,她来书信说,东南有帝王之气,陛下亲自前往。
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帝王之气溃散被逆夺,二者则是陛下镇压那一股帝王之气为己所用。
如果是前者,那陛下必定遭遇不测;而后者……”
黄石公笑了笑:“陛下现而今帝王之气临压九天,贫道尚且在十数里开外,抬头一看,就能见帝星临尘。
自然是渡过大劫了。”
“原来如此……”嬴胡亥微微颔首,不过心里却对这一套说辞嗤之以鼻。
黄石公道:“莫负的相面之术,已经登堂入室,但却未曾追古之圣人,所以看陛下往东南去,也只不过是看出大劫,不曾看出天子也会有贵人相助。
老朽行动迟缓,一路而来,却错过了见到陛下那位贵人的时机。”
嬴胡亥脑海中浮现出来了虞姬的身影。
黄石公又道:“东南方的帝王之气,应主在相助陛下的那位贵人身上,此贵人相助谁,这帝王之气的争夺中,谁就占有先机。”
嬴胡亥忍不住凝思,历史上,虞姬选择了项羽,但究竟是不是自愿选择,那就不得而知了。
正在他凝思的时候,黄石公起身拱手作别,嬴胡亥急忙道:“道长可否随先生一并如咸阳?”
“贫道方外之人,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徒儿尚且在红尘中,故而才会下山,此次上山,贫道当坐化山中!”
声音落下,人却已经不见了。
嬴胡亥站起身来,走到了窗户边上,他看着暴雨下的庭院,浑浊的雨水汩汩流淌而去。
哪里像是有人走过?
“神仙?妖怪?修真者?玄幻小说?仙侠小说?”
嬴胡亥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重新做下来看盖聂的心得体会。
这一次,十只厚度的羊皮大书,他一口气看完。
一壶清茶入喉,嬴胡亥开始沉思起来,始皇帝嬴政的能力复制在自己身上,自己究竟发挥出多少来了?
要是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找到那个送他来这个世界的鬼差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人感应?
天人感应!
难道……
嘈杂的声音传来,嬴胡亥目光朝着外边看去,锦衣卫大队人马已经归来,蒙蕙身后还跟着两个像是看到公鸡被砍了头黄焖了的小母鸡似得,瑟瑟发抖的女人。
不得不说,大秦的女人耐看,几乎遍地都是美人。
嬴胡亥甚至有时候幻想过自己为什么没有八个肾?
“此二人,便是县丞强抢来的民女。”
听到蒙蕙的话以后,嬴胡亥瞬间倒胃口,感觉两个肾就够用了,八个肾不是妖怪,就是怪物。
“陛下怎么了?心思很乱?”
蒙蕙像是能听到嬴胡亥心中想的是什么一样。
嬴胡亥摇了摇头:“皇后将她二人带回来,有何打算?”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后,浑身发抖的两妇人,瞬即吓得跪倒在地上,像是一滩软泥。
皇后挥了挥手:“将她们代下去,好生安置!”
“喏!”
锦衣卫的人走上前去,像是抬着死猪一样,把人抬了下去……
嬴胡亥干咳一声:“这群家伙怎么变得这么狂野?”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陛下如此,那这些锦衣卫肯定也如此了。”
嬴胡亥脸色微微发涨,随即道:“皇后还是说说看,如何安顿这两人吧?”
“带到长安城去,让她们在哪里居住下来,往后愿不愿意嫁人,那看她们自己的。”
嬴胡亥皱了下眉头:“这倒也是,县丞伏诛,她们这样的柔弱妇人,在这里肯定活不下来,单单是一些冷眼嘲讽的口水,就能把人活活淹死。”
“这里有人来过?”蒙蕙忽而道。
嬴胡亥取出纵横剑招来,挂在墙壁上,随后又把羊皮书丢给了蒙蕙:
“有兴趣就看看,这可是纵横一门的不传之秘……”
说完,嬴胡亥到头靠在榻上,便发出了轻微的打鼾声。
蒙蕙脸色变了数次,她立在纵横剑招前,十只厚度的心得飞快地翻动起来。
烛光倒映着皇后一双越来越明亮的眼眸,直到最后,皇后一双眼眸中,像是有无数可怕的剑芒,如同满天星辰一般聚会而来,直到最后,所有的光芒瞬息消失。
皇后的眼眸变得一片漆黑,不见半点光辉,她伸手一挥,牛皮“噗”的一声自动卷了起来。
当她坐回到皇帝身侧的时候,烛火摇曳,可诡异的是,她的一双眸子里,依旧一片漆黑,就连烛火都不曾在她的眼眸中,倒映出丝毫的光芒来。
“原来……如此!”
“报——咸阳城又紧急公文送到!”
一声急促的呼喝,将暴雨夜的诡异打破,直到这个时候,蒙蕙眼眸中,忽而再度倒映出烛火摇曳的光泽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朝议新貌
“嘎吱——”
一声轻响,房门缓缓的打开,立在房门外的锦衣卫千户王陵急忙拱手拜道:
“臣拜见皇后千岁!”
蒙蕙皱了皱眉头,道:“免礼,莫要高声喧哗,陛下忙于国事,方才睡下,咸阳城出了什么时候,竟然都等不及了。”
王陵闻言,急忙压低声音,拱手道:“启奏皇后,匈奴休屠王、浑邪王斩杀冒顿少子稽粥的人头,以石灰腌制防腐后,送到咸阳城来,请求我大秦宽恕匈奴人的罪行。
此外,东胡人有使团到,说是过来和仁妃娘娘认亲。
其中有一支东胡人自称在多年以前,接纳过匈奴大祭司臣吉,后来臣吉诡异消失不见,那东湖王族还在襁褓中的女儿,也随即消失不见了。
仁妃娘娘的事情传出去以后,东胡人带着三十万头羊,十万头牛,作为赠礼,想要来认亲。”
蒙蕙轻蔑一笑:“他们这哪里是来认亲,分明就是担心我大秦秋后算账。
当初皇帝和月氏人、匈奴人决战之际,胡人陈兵十万在辽东长城外,虽然未曾与我大秦实质性开战。
但我大秦伐灭月氏,平定匈奴以后,他们自然就害怕了。”
“六部官员都还在等着陛下圣裁,皇后您看?”王陵拱手道。
“进来吧!”不等皇后说话,皇帝的声音就从房屋里边传了出来。
蒙蕙看了一眼王陵,王陵急忙躬身下拜,随即走进房间中。
“臣王陵,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去告诉李斯他们,把稽粥的人头收好了,等到在咸阳城四大城楼楼头上,大声宣达我大秦北伐将士战功之际,再把稽粥的脑袋巡视给百姓看。
此外,东胡人的国书,也在那个时候念起来,三十万肥羊,和十万头牛,扣除一半归于朝廷,赏赐三军将士以外,其余的全部恩赐老秦人。”
“喏!”
王陵一字不落的记下,嬴胡亥想了想,则提笔写下诏令,随后交给了王陵。
王陵退出房间,看到皇后站在走廊上,急忙拱手拜了拜,这才退下。
看着王陵在暴雨中纵马远去,蒙蕙心里总有些不舒坦。
“皇后不喜欢沛县人?”嬴胡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蒙蕙身后。
“陛下可曾看过此人和那逆贼刘邦是什么关系?”
嬴胡亥忍不住乐道:“那也是以前,现在的沛县人,忠心于我大秦,比什么都重要。”
“更况且,此人本事不弱,为人刚正不阿,臣许给他高官厚禄,他实在是没有作乱的必要。”
“罢了!”蒙蕙摇头,雨水声逐渐变小:“就让那些异族人等着,这一路上往咸阳去,还会遇上多少贪官污吏。”
嬴胡亥从身后抱住了皇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帝的行辕在雨后的清晨再度上路,但是这一次,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发靠近咸阳的原因。
还是因为皇帝在这里动作的太大,一路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嬴胡亥偏向于,这或许是某些人的善后动作做的比较到位,所以便没有人再度来告御状。
不过,四千锦衣卫,到了三川郡的时候,却已经分散出去整整一千五百人。
没有人来告御状,并不意味着皇帝相信这些地方官员做的事情没有问题。
终于,在二月末,皇帝嬴胡亥以蜗牛般的速度,回到了咸阳城!
朝议开始。
第一件事情,就是商议改年号纪元。
这事情是吏部侍郎淳于越提出来的,大秦既然已经恢复周代的礼制,重新恢复谥号和庙号,那年号也应该恢复,这才说得过去。
始皇帝时代,是直接才用始皇帝多少年这样的纪年办法,而此前都是周天子某某年这样。
嬴胡亥自然不会逆着来,天下读书人都到咸阳的情况下,只要不是十分过分的事情,嬴胡亥都会许诺。
帝座之上,嬴胡亥目光含笑,看向淳于越:“爱卿既然首推恢复年号,不妨为朕选定,如何?”
淳于越拱手拜道:“臣领旨,陛下北灭月氏,平定匈奴,天下大定,又兴科举,为天下读书人开龙门,故而献上年号曰:太初!
太初者,天地之出世,万物新生,日月星辰开始运转。
陛下即位之后,我大秦天下焕然一新。
无论是从官职,还是从疆域,对外战争,又或者是改变世卿世禄制度的科举制度,无一不是更古未有,所以臣冒死进言,陛下之年号更定,可为太初!”
“太初!”嬴胡亥看向淳于越的眸光中,不免带着几分笑意,这老小子,很会拍马屁啊!
太初!
这可是非常高大上的意思,绝非寻常帝王敢采用。
“孔鲋爱卿,你意下如何?”
孔鲋拱手出列,拜道:“启奏陛下,淳于越所言有道理,陛下开创政治体制,科举制度,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盛况,太初言符其实!”
“李斯?”
李斯也拱手出列:“臣附议!”
嬴胡亥目光看向礼部尚书冯弃疾:“爱卿之意如何?”
冯弃疾为先朝老臣,他见如此多的人都赞同,倒也不好反对,但这种就是自周代就传来的古代制度,皇帝有意遵行现代制度,倒是令人心中敞怀。
这天下读书人,就没有几个不向往古制。
“臣附议!”冯弃疾拱手道:“陛下有遵从先代古制的念头,乃是我大秦兴盛之征兆!”
“如此,那礼部那边就草拟令书,准备签发下去,传告天下,大秦恢复纪年,去岁为太初元年,今年则为太初二年。”
“臣等遵旨!”礼部一般官员齐声喝道。
“陛下!”蒙恬拱手出列:“北伐大军已经尽数归来,三军将士翘首以望,天下百姓更是聚会咸阳,想要见一见这空前的盛况。
臣决议,不如在军功宣读完毕以后,于咸阳城外阅兵,以彰显我大秦军威,震慑天下宵小之辈!”
“准奏!”
嬴胡亥是真的再度高看蒙恬一眼,这种办法他都能想的出来,是真的牛皮,而且极度超前了。
“此外,军功宣读,共分为十日时间,臣已经在咸阳城四个城门外铺满地砖,到时候除了各军将士 列阵以待外,外围则是宴席。
但凡是我大气百姓,人人都可参加,军中将士也一样是一边参加宴席,一边听军功。”
李斯似乎是有些不敢示弱的看向蒙恬,拱手出列道:“臣已经排列好每天念到的将士名字,而当天不会被念道的,则在下列的宴会中饮酒听功。”
“秒极!”嬴胡亥忍不住抚掌道,“我大秦有你二人,为朕之左右肱骨,左右臂膀啊!”
“陛下,那科举一事,又当如何?”户部尚书内史腾拱手出列道,大秦所有的高官,似乎都在憋着一口气,要纷争向前。
第二百七十七章 定科举
“诸位爱卿多方朝议,定下三种策略,其一:科举首创立,所有参与考试的人,全部录用。
朕之意,便是不想天底下有滥竽充数之辈,为我大秦官吏。
这样的人,身居高位,则天下必乱;居庙堂之远,为地方官,则为祸一方。
所以,此决议废止,怎可所有参与的人,都全部录用?
但,天下总有怪才,或许科举不行,并不代表他无所建树。
朕可在科举放榜之后的第三天,于章台宫静坐,但凡有觉得自己心中韬略,不可以科举表意之人,都可来章台宫求见朕。
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陛下为求天下贤才之心,臣等惊服!”
嬴胡亥又道:“第二种办法,则是诸子百家等额录用,六部官员,多出自于诸子百家。
这样的做法看似公平,可是诸位爱卿可曾想过,这天下非儒即墨,说的是儒家和墨家之人最多。
如果这样做的话,那就相当于儒家和墨家将会有诺大的一批人才无法一展胸中抱负。
此非是朕之过?
也不可!”
“第三种,朝廷根据官员需求,规定一定数量,若今年需新晋官员三千,则录取三千,明年需两千,则录取两千。
此办法颇为中肯,只是诸位爱卿可曾想过,天下读书人,齐鲁大地为首,人数也众多。
如果只是单纯的按照这朝廷需求的官员数额来录取科举士子,那无需测试,便也知道官员皆出自于齐鲁。
其余地方的读书人,又该如何 ?
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朕立科举的目的,是为天下读书人开龙门。
天下!
齐鲁读书人,并不能就代表了天下!
天下者。
繁华之所,是天下。
不毛之地,亦是天下!
尔等可明白朕的意思了?”
朝堂之上,诸公面有愧色。
李斯率先拱手出列:“陛下,若是如此,那便以天下四十余郡为基础,根据每一个郡的读书人多寡,而划分下来一定的录取比例,可否?”
嬴胡亥道:“若是如此,自然也可,但是切记,考生户籍所在之地,需追溯三代,保证不是科考前夕,临时找人改换户籍。
此等欺瞒行为,朕深恶痛绝!
但,如果有人改换户籍,比如此人从齐鲁之地,往西南之地而去,因为两地读书人区别很大。
他至少需要在西南之地待上二十年,方才可用西南之地的户籍参加科考。
否则的话,便一并算为原籍科考。”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听罢,只觉得这科举在皇帝心中,早就已经被划分的无比细致。
可是他们又哪里知道……考试移民这种现象,在嬴胡亥前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早就已经屡见不鲜了……
“那陛下,春闱在即?”蒙恬拱手出列道:“可是即刻拿出方案来?”
嬴胡亥道:“初次科举,难免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纰漏,这个无需担忧,等到科举考试结束以后,从考生的户籍一看,再做定论不吃。
倒是科举试题,诸公拿出来的,朕也看过。
武举为朝廷挑选将官,自然以武功取胜,弓马娴熟者优先录取。
文举,则需要以文章取胜,目前为止,我朝堂之上,看过科举试题的,也就是你六部各自的尚书。
按照科举的分流,六部各自设置分流,单独出考题,此办法不错。
毕竟,我朝朝政分流吏、户、礼、兵、刑、工,你们各自所需的人才,自然也有区别。
所以,科举开考前,你们六部也要做好各自的宣传,让天下读书人选择适合自己仕途走进去。”
李斯拱手道:“陛下,朝堂之上如此划分六部,但州郡之下,县所,如果依旧按照县令、县丞、县尉、县监划分,恐怕有所失。
何不将州郡治所,也如此划分?”
“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当。”内史腾拱手道:“若是如此的话,那只怕冗官靡费过大,到时候官员人数增多,人浮于事,反而令国立亏空,长此以往,岂非灭国之忧患?”
刑部尚书赢将闾也拱手出列:“臣也以为此举不妥,依照我大秦目前的局面来看,虽然一郡之地中,划分为郡守、郡尉、郡监三人,分别执掌一郡事务。
但是天下四十余郡之中,多数郡之中,却只有郡守一人,实则是人才颇为缺少。
而有的则只有郡尉,无郡守,更无郡监,如任嚣率军南征百越,分为桂林郡、象郡、南海郡以后,此三郡并未曾设置郡守、监军更是没有。
全部归属于任嚣一人统领,统称为东南一尉。这除了朝廷对于任嚣的信任以外,便是我朝之中,其实是没有那么多可用之才。
所以,眼下想要细致划分官员,更是难上加难。
故而 ,如果是细致划分,恐怕也要等到科举制度选拔中诸多官员,人满为患之后,方才需要如此考虑。”
嬴胡亥沉吟片刻:“分权算是好事儿,这可以防止地方土皇帝的出现,朕这一路从东方走来,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山高皇帝远,一方县令,便为地方土皇帝,只手遮天,鱼肉百姓,为祸乡里。
但如果划分的过于细致,确实是会出现冗官问题,此举暂且不议。”
顿了顿,嬴胡亥又道:“姑且等日后再议!”
“喏!”李斯拱手入列,面如不变。
嬴胡亥却忍不住眼睛一眯,心中暗自想到:“是啊,正史上秦末天下大乱,赵佗之所以能割据一方,就是因为东南一尉的原因,他那个时候,就是整个东南边的最高长官……”
李斯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放任嚣南归啊……
嬴胡亥下意识的从自己面前的御案上伸手翻了翻,果不其然,就找一卷任嚣上奏的奏折,就是请求南归的……
嬴胡亥抬起头来,正巧不巧,李斯也抬头,君臣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会心一笑。
“科举的事情,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诸多朝臣眼睛朝这一边上的同僚们看去,都见得各自无话,似乎是要下朝了一样。
“陛下,东胡人和匈奴浑邪王,休屠王,又该如何处置?”拱手出列说话的人是蒙毅:
“臣之意,东胡畏惧我大秦天威,所谓之认亲之说,实为虚幻;至于浑邪王和休屠王两人,部落中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余万,可以兵锋威逼其南越阴山,归顺我大秦!”
第二百七十八章 找茬
“详细说来!”嬴胡亥知道蒙毅非常稳重,不说话的时候,那就是没有十足把握,几乎不会开口说话,可一旦说话,出谋划策,那就代表着他已经有了十成把握。
“东胡人来认亲,这天下智谋之士都知道,是担心我大秦兵锋北伐,东胡族灭,步了匈奴人的后尘。
所以,才打着认亲的幌子,送来牛羊赔罪。
若陛下下诏,与东胡人平分匈奴故地,两边同时出兵,所有人口加起来,不到二三十万的休屠王和浑邪王,该如何应对?
这就是必死的局面。
陛下如果以此威逼浑邪王和休屠王两人,率领族人,越过阴山,在河套平原一代,学习我大秦农耕,放弃畜牧,逐水草而居的办法。
用不了几代人,这匈奴人就会彻底变成秦人,等到那个时候,又何须担心匈奴作乱?
同样,胡人有野心,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故而臣建议,迁移百姓,三十万人,在河套平原定居下来。
这三十万人,再加上这次我朝战争获得的奴隶,算在一起,开垦河套平原之地,足可养活长城军团数十万大军。”
嬴胡亥目露沉吟之色,下意识的看向了立在一边上的白起。
白起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以后,拱手出列道:“陛下,臣以为,休屠王和浑邪王应当拉拢。
草原之上,匈奴一家独大,现在已经被我们打得百年之内难以恢复生机。
可如果强行逼迫浑邪王和休屠王南越阴山,为我大秦顺民。
那东胡人就会趁机占领整个草原,如此一来,匈奴人是彻底消灭了,可是东胡人就会成为下一个匈奴人。
这样的话,陛下此次北伐的成果,反而成全了东胡人,最多十年时间,东胡必定会成为下一个威胁我朝北部边境的匈奴人。”
“陛下,臣赞同白起将军所言。”李斯拱手道:“草原上只要有匈奴人牵制东胡人,东胡人也可牵制匈奴人。
不用出兵,我朝每年就可以从匈奴人和东胡人手中获得大量的牛羊,这才是最划算的事情。”
工部侍郎赢高也拱手出列道:“臣也附议,匈奴人冒头,我朝就联合东胡人打压,东胡人冒头,我们就联合匈奴人打压。
必要时候,再直接出兵北伐,而一旦北伐,就要不屑一切代价,以雷霆手段镇压!
这样,才能领北方各族胆寒!”
嬴胡亥沉吟片刻,随后道:“言之有理,着令匈奴使者回去禀告休屠王和浑邪王,想要朕的册封不难,但是要送来胡人双倍的牛羊,作为贡品,方才可以获得朕的息怒。
如若不然,朕就率领大军,再度北伐!”
“陛下圣明!”
蒙毅闻言,到也露出沉思之色来。
“至于东胡人如何打发,此事容后再议,朕需要见一见他们,时间就放在三日后!”
“臣等遵旨!”
这时候,大太监韩谈上前一步,山呼道:“无事退朝!”
“臣等无事启奏!”
“退朝 ——”
在山呼声中,嬴胡亥起身退朝。
相对于朝野上的热闹,后宫也一样热闹。
蒙蕙成为大秦皇后,李夭虽然经过赢珠的劝解,可是看到蒙蕙穿着帝后朝服,跪坐在帝座之上,等着自己参拜的时候,心里很不舒坦。
尤其是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少使……虽然没有人敢把他当做少使对待,依旧称呼她为皇贵妃,可她心里这个别扭……
“恭喜了!”
喜气洋洋的话,却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儿。
蒙蕙笑盈盈的看了一眼李夭,倒也不在意:“天下读书人都汇聚于咸阳,陛下朝议结束以后,必定会出宫去微服私访,妹妹可要一并前往?”
“有什么好看的?一群犬儒……”李夭轻哼一声,倒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胭脂身上。
这是唯一一个尚未得到封号的后妃……
胭脂感受着李夭的目光,急忙低下头,娄敬已经和她说过,后宫之中,隐忍才是王道。
皇帝对李夭的感情最深,而这次却封蒙蕙为皇后,更多大可能是为了天下安定,所以一定要小心李夭把她当做出气筒。
至于其他的后妃,诸如宣贵妃、长使吕雉等,都是心机过人之辈,她若是想要结交,最可以结交的人,只有仁妃。
算起来,两人都是异族,在宫廷之中,对于彼此的身份,也是最有归属感的。
仁妃感受着李夭的目光,忍不住笑道:“姐姐,若是笔下有雅兴微服出巡,妾身等不如一并跟随陛下前去?这样必定可讨得陛下欢心。”
胭脂对这仁妃投给感激的目光,两人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
李夭皱了皱眉,看向吕雉以后,更觉得心里不快,明明都已经生过孩子了,却依旧长的那般妖艳,真是讨厌死了呢!
“吕雉!你也想去吗?”
吕雉急忙拱手拜道:“妾身身份低微,如何得侍奉陛下?但若承蒙姐姐的恩情,有幸与姐姐同去,自然是天大的幸事。”
“咦咦咦!你这嘴,还真是会说话……”李夭心里的不快顿时去了大半。
“陛下到——”
正在这个时候,宦官通报的声音传了进来。
蒙蕙起身,大步向着外边走去,其余诸人,也纷纷起身,前往宫门之外迎接。
不到片刻时间后,皇帝便龙行虎步而来,蒙蕙率先行礼:“拜见吾皇万岁!”
直到她说完以后,其余妃子,这才齐声道:“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上前,双手扶起蒙蕙,这才看想起于诸人:“免礼!”
目光则有意在李夭身上停留了片刻,李夭倒也无什么异常举动,这不免令嬴胡亥心中觉得有些亏欠。
只是目光落在最后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不免有些奇怪。
嬴胡亥指着那人道:“汝是何人?朕为何眼生的很?”
那光彩照人,风华绝代的宫妇人眉宇间含着春色,欣喜一拜:“妾身吕雉,拜见陛下,愿吾皇安康!”
“吕雉?”嬴胡亥有些吃惊:“上次朕见过你,为何如今看来,似判若两人?”
吕雉心下一喜,低眉柔声道:“妾身此前虽然有幸得见天颜,但那时候苦于劳作,自然无往日少女时候的风采。
自入咸阳以来,为宫中女官,修养之后,自然再现往日风华。幸而得陛下宠爱,方才为长使。”
嬴胡亥愕然了片刻,心里暗自到:他酿的,还真是没有想到啊,吕雉竟然这么好看?单单以容貌而言,不比蒙蕙李夭差多少?
难道?
这个时代也有化妆等同于易容术的说法?
第二百七十九章 宫心计
入大殿中来,嬴胡亥安坐下来,蒙蕙与他并肩跪坐。
“不行,朕要来揭穿这化妆易容术……”嬴胡亥心中这般想着,便开口道:
“咸阳城中,天下读书人聚会与此,准备参加科考,朕欲要微服出巡,你等可愿于朕通行?”
李夭目露异色,暗自到:蒙蕙竟然这么厉害?陛下心中在想什么,她竟然猜测的这么准?
“妾身愿往!”
“妾身愿往!”
“……”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表达了愿与和皇帝一同前往的念头。
蒙蕙侧脸看了一眼嬴胡亥,低声道:“陛下,胭脂尚且无有册封,总不成礼体。”
嬴胡亥抬眸看了一眼有些窘促不安的胭脂,便道:“皇后有和想法?”
“妾身以为,柳依依为仁妃,胭脂或可为慧妃,若无此人相助,昔日娄敬在月氏国中谋划,恐怕就要败露了。”
“如此也好,胭脂你日后就为慧妃!”
还不等胭脂说话,李夭就酸酸地说:“慧妃,还不写过皇后娘娘?”
胭脂急忙起身,跪拜道:“妾身谢过皇后,谢过皇后娘娘,谢过皇贵妃!”
李夭听得此言,心里又觉得奇怪起来,这小妞说话,总是让他找不到问题发火。
“免礼吧,这封号当初在北边就应该给你的,耽搁了这么些时日,反而是朕亏欠你……走,今日朝议下得早,朕与你们一并微服出巡,往咸阳城走一走。”
“谢陛下!”
众人起身道。
这时候,韩谈领着一群宫娥,带着便装走了进来。
嬴胡亥道:“所有人都换上男装,装扮为男子,这样更方便些。”
“不,我才不要!”李夭立即反对道。
嬴胡亥乐呵道:“你不要也行,你就装扮为小丫鬟,跟着朕身边捏肩揉腿,倒也不错!”
“陛下欺负人!”李夭愤愤不平的说。
蒙蕙不由得莞尔一笑:“别胡闹了,陛下这样做,自然有他的意思。”
李夭轻哼了一声,这才领着两个宫娥往一边的屏风后走去。
嬴胡亥倒是无有那么多避讳,直接在韩谈的服侍下,换了一身曲裾裙,看起来十分文雅。
“皇后换上夫人装扮,朕今天想看飞仙髻!”
蒙蕙眼睛一亮,嘴角含着笑意:“妾身也喜欢飞仙髻。”
何为飞仙髻?
这说的是妇人的发型,形如飞仙,仪态端庄大气,尤其是配合华贵的曲裾裙,看起来当真和飞仙无什么区别了。
很快,宣贵妃、仁妃、慧妃、长使吕雉,全部都装扮为男子,嬴胡亥则和蒙蕙坐在一起低语说话。
“关于吕雉的事情,你听说了吧?这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蒙蕙嘴角微翘:“陛下所说的,是宣贵妃言吕雉面相贵不可言?”
“不错,当初朕本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今日一见,总觉得奇怪,吕雉整个人和当初在大殿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
“陛下以为是妆容改变了一个人?”蒙蕙莞尔一笑。
嬴胡亥道:“有这个可能吧?”
“那陛下看妾身呢?”
“倒也不是……妆容卸下,铅华洗尽,更显妩媚动人。”
蒙蕙掩嘴轻笑:“陛下夸得妾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那吕雉,妾身倒是觉得她说的不错,此前为小吏夫人,如何得以将养?
更况且她本身就是豪族之女,现而今只不过是恢复本来面貌罢了。
自然,妾身以为,宣贵妃似乎是更为看重站在吕雉身后的商家。
妾身听闻,吕雉的父兄,早就已经入住长安城,已经成为长安城中的纳税大户了。”
“只怕也是占了吕雉的好处……那刘邦的亲族呢?”
“已经尽数抓起来,正在锦衣卫诏狱中,随时都可处斩。”蒙蕙表情有些异色。
“倒是吕雉曾与刑部尚书,公子将闾见过面,请求将刘邦家属尽数处斩。”
“哦?”嬴胡亥不由得眼睛一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应该是陛下下诏册封她为长使之前的事情,不过刑部尚书并没答应她,之说皇帝未曾决断。”
嬴胡亥道:“那你说,是她自己的注意,还是宣贵妃暗中出言?”
“这个嘛……”蒙蕙美眸一眯,沉思了片刻,缓缓道:“吕雉此人恐非常人,刘邦杀人逃走,留她独自一人往咸阳这边领罪,恐她心中怨恨所致。
宣贵妃与我深交,自幼便是闺中密友,她尚不至于有那等恶毒心肠。”
“再者,锦衣卫查探回来的结果,说吕雉嫁给刘邦的时候,乃是他父亲一手操办,据说她的母亲对这件事情很是反感。”
说着,蒙蕙忽而邪恶一笑,看向嬴胡亥:“陛下放心,妾身检查过她的身子,并无粗陋妇人产后难看的妊娠纹络,依旧光华如少女。”
嬴胡亥放下手里的梭子:“下贱,朕岂会是那样的人?朕之所以册封吕雉为长使,不过是为了让许莫负入宫陪你,以免你一直被桃子压着,心里不快而已。”
蒙蕙蜜笑,挑了挑眉头,看着嬴胡亥:“哪怕陛下是骗我的,我也相信了,女人就是这么愚蠢。”
嬴胡亥故作凶恶的瞪了瞪蒙蕙,蒙蕙有些不顾形象的大笑:“奶凶奶凶!”
“你也是无敌了,早知道朕就不把这些词儿和你说了。”
“可惜陛下已经说了。”蒙蕙挑眉,其中充满了挑逗之意。
嬴胡亥猛然凑近前来,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说:“朕可真是想学学那商纣王,弄个酒池肉林,然后大开无遮大会,岂非快哉?”
“咦?皇后在找什么,朕帮你找找?”
蒙蕙手里攥着一把剪子,认真道:“找到了,妾身毁坏容颜,若当真因为妾身,陛下成为那商纣王,而使得我大秦社稷崩溃,妾身万死难恕罪!”
话音落下,蒙蕙扬起手中的剪子,就朝着脸上划了下去。
“你疯了!”嬴胡亥快速出手,一巴掌拍飞了剪子,只感到手上一阵火热的刺痛。
蒙蕙正色道:“妾身没有疯,陛下平时有些孟浪言语,妾身当然喜欢,可现而今,陛下动了成为商纣王的念头,此乃亡国之征兆。
与其等到将来死在他人之手,还不如现在就死在自己手中,眼不见大秦覆灭,则不羞于见先人!”
嬴胡亥愣了愣,随即退后三步,拱手拜道:“皇后所言甚是,朕赔礼了!”
看着躬身下拜的皇帝,蒙蕙嘴角微翘……
第二百八十章 偶遇诸将
“陛下手掌受伤了,都是妾身的罪过,快些包扎!”
嬴胡亥无奈的说道:“只不过是蹭破皮而已,无大碍,倒是你方才……你可是真的下手,朕的动作哪怕慢上半分,你的脸可就要毁了。”
蒙蕙心疼的把嬴胡亥的手捧了起来,用一边上的秦纸轻轻按住,她如实道:
“陛下是要成为圣君明主的人,如果真的因为贪恋女色,而成为夏桀商纣那样的昏君。
妾身豁出去这皮相,只要能令陛下把这个教训记在心中,又有什么舍得舍不得?”
“唉……”嬴胡亥略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难怪人们常说,毒蛇口中芯、黄蜂尾上尖,二者皆不毒,天下最毒妇人心……哎呀!”
蒙蕙哼哼的起身,径直朝着外边走了去。
“咦?凭什么我们都穿男装,你就能穿着女装 ?”李夭惊叫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随即是蒙蕙傲然的声音:“本宫为六宫之主,天下的半个主人,做男人做女人,如何不能自我决定?信不信本宫今日让皇帝穿女装?”
“你狠!你狠!你是狼人!你是狼灭!”李夭认怂的速度比月氏兵败的速度还快。
于是,嬴胡亥便领着众人出了宫门。
“陛下的你的手怎么了?”
“让狗咬的!”
李夭怒道:“宫中哪来的狗?韩谈!你这个狗奴才,下边的人怎么弄得?陛下都让狗咬到了!”
韩谈吓得一哆嗦,惊恐的看向皇帝。
嬴胡亥摆摆手:“不碍事……现在不在宫廷中,切莫忘记我等的身份,我们是秦家庄的人,明白了吗?”
“喏!”韩谈拱手道。
蒙蕙眼眸含笑,似乎是有意挑衅李夭:“三儿,记住了,我是秦家庄的庄主夫人,你是秦家庄的长工!哈哈哈……”
这笑声中,透露着无边的快意。
李夭咬牙:“这就是命!我从小就被你压一头,现在还要被你压一头……”
碎碎念中,一行人来到了大街上。
司马欣、王越两人暗中领着锦衣卫护卫着,就在不远处。
嬴胡亥也觉得,咸阳城街道上比起以往来,似得都要拥堵了一些,许多人的举止谈吐,口音与这边都有一些区别。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个时代,依旧有属于这个时代的官话,类似于后世的普通话,天下人几乎都听得懂。
但是不同地方的人说官话,也都会带有那个地方的口音。
“前边是一家不错的酒肆,我们进去坐坐?”嬴胡亥背负着双手,目光远眺道。
蒙蕙温柔一笑:“一切都听陛……夫君的。”
“咦?那是祁连?”嬴胡亥忍不住眯眼一笑。
众人下意识的止住脚步。
韩谈低声道:“右日逐王虚连题安蒙也进去了……哪个是白起人屠军麾下的折冲校尉白泽……还有虞伯……咦?蒙奚也在?哪个文士……”
“是尉先生!”嬴胡亥大步向前走去,“这么看来,他们今天是要在这里聚会,夫人,你说我们去不去?”
“夫君若是不喜欢,那我们就换一家。”蒙蕙并不担心这些人乱来,皇帝威信在天下已经达到了极致,怎么可能出现作乱的人?
嬴胡亥道:“就这里吧,朕本来就无意与他们相逢,既然都来到这里了,那就进去找个单独的房间坐下,酒足饭饱之后再离开。”
“如此也好!”蒙蕙颔首。
“那是我三哥?”李夭忍不住笑起来:”我一直以为他在军中的人缘很差啊,没有想到这些将军们喝酒,也会叫上他?”
仁妃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夭,心中暗想,你这位三哥在天赐胡边上,领着诸多禁军,令无数匈奴贵妇少女惊恐坐了几个月噩梦。
恐怕那些漂亮的女人,都成为这些人的玩物了,送出那么多美姬,他们怎么可能不叫上你三哥?
只不过,这样的话,仁妃柳依依也只不过是在心中想想罢了,又怎么可能说出口?
军爷们在二楼的雅间里,韩谈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无人注意到他,店里的小二哥当然没有火眼金睛,也不可能看出来这个站在这里像是在等朋友来的男人,会是一个太监。
“来了好些人。”直到雅间里边开宴了以后,韩谈这才去向着嬴胡亥禀告:
“倒是令奴婢有些意外,赵佗也给请来了!”
嬴胡亥指了指一边上还空着的一张矮几,道:“坐下来一并吃了,你说你这么操心,朕也没有让你出去等着看来了哪些人?”
韩谈拱手谢恩,跪坐下来以后,这才道:“奴婢天生就是做奴才的命,就喜欢为陛下做这些事情……”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客官,小店有从北边抓来的月氏天骄女和匈奴美人,等会有歌舞表演,只要打开门就能免费看。
如果是客官看上了那位表演的美姬,只需要差人说一声,人自然就会送进来。”
嬴胡亥表情古怪了片刻,还不等他说话,蒙蕙就已经高声道:“将门打开,我家夫君素来喜欢美人,倘若是有些姿色,舞蹈跳得不错,打赏自然少不了你的!”
“哎!夫人深明大义,小人先行谢过!”
随即,房门缓缓地从外边打开。
嬴胡亥干笑一声:“夫人切莫胡言,朕素来看重才能德行,而不看重美色的。”
“这么说,倒是我误会陛下了。”蒙蕙笑盈盈的看着嬴胡亥,其余众人都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二楼,打开房门以后,就能看到一楼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准备歌舞。
一群穿着异族风情衣着的美姬登台,胡琴羌笛婉约的声音也随即响了起来。
“咦?”韩谈忍不住拱手道:“陛下,下边领舞的那个,披着白羊莲花裙的美姬,似乎是月氏大王子的大妇。”
“哦?”嬴胡亥忍不住看去,“胭脂,你看是不是?”
慧妃闻言,倒也侧目看去,随即脸色有些异样的点头:“陛下,确实是康鹰的大妇,妾身只是听闻,昭武城破以后,月氏王室诸多宫妇人,不是都落入我军手中的吗?”
嬴胡亥摸了摸下巴,笑道:“这还用说?指不定是哪个孙子想的注意,把这些月氏宫妇人拿出来换钱,这些战利品,朕也未曾过问,都赏赐给将士们了……”
李夭臊得脸红,伸出玉手遮住脸,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在三哥李弃的府邸上,见过这个领舞的妇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 意外来了
“咳咳——”
蒙蕙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嬴胡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言辞有些粗鄙,顿时 道:
“朕许诺给三军将士们的,自然不会克扣,胭脂你若是与此人熟悉,倒不妨将她买下?”
慧妃笑道:“陛下言重了,我与她也只不过是几面之交而言。”
嬴胡亥一听,倒是明白过来,这恐怕不是几面之交,反而是有些仇怨了,现在看以前的仇人落难,心中的快意,是个人都会有。
“那个匈奴女人,似乎是右贤王的女儿。”仁妃的口气里,反而带着几分快意:
“当初她就因为草场的问题,和我争吵过,还领着兵马,把属于我的三千只肥羊,全部用弩箭射杀了。”
仁妃柳依依快意无比的说:“韩谈,下去赏她一把钱,那屁股扭得怪辛苦的!”
“奴婢领命!”
韩谈满脸笑意走了出去,伸手一抬,一把碎银子准确无比的砸在了右贤王女儿丰胰的身体上。
看得出韩谈用力不轻,打的右贤王女儿脸皮都抖动了一下,似乎很疼。
这才是真正懂得揣摩上位者心思的高手。
韩谈走了进来,拱手拜道:“陛下,隔壁的将军似乎吵起来,声音很大,好像是在为了什么事情怒骂。”
嬴胡亥闻言,想了想:“你去看看,别说朕在这边,就说你自己过来喝酒,劝一下就行。”
“喏!”
韩谈拱手退出去。
蒙蕙忍不住笑道:“陛下?难不成是将军们?”
“不会,这些本就是他们的战利品,拿出来分钱的,看得上眼的,早就已经被他们领走了,又怎么会沦落到这里来?”
嬴胡亥品了一口酒,倒是看向仁妃:“胡人来认亲,你见过了吗?”
“没见……”仁妃笑道:“当年妾身不见了,他们知道是匈奴大祭司所为,但是却没有追查,现在却想着来认亲,明白这就是怕我大秦追究北伐之战,胡人陈兵十万在辽东外的事情。
妾身虽然不是聪明人,但这点道理,却还是明白的。”
“心里话?”嬴胡亥不由得笑道:“若是相见,朕自然不会怪罪,人终究会想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每个人都有权力知道自己身世如何?”
仁妃心中很是感动,她道:“妾身多谢陛下,此也是妾身肺腑之言,不过妾身已经为我大秦后妃,那任何出发点,自然都要以我大秦为重。
只有我大秦永远强盛,妾身才能保持富贵,至于胡人,那也只不过是蛮夷之辈,狼子野心之徒!”
嬴胡亥正要说话,韩谈却一瘸一拐,满脸是血的跑了进来,一头跪倒在嬴胡亥跟前,大呼道:
“陛下!陛下!不好了,赵佗和李弃打打起来了,一边上的将军们都在拉架!”
嬴胡亥一拍脑袋:“这群混账东西吃饱了撑着了吗?让司马欣过去!”
“喏!”
韩谈这边才拱手,正要退出去的时候,一边上的墙壁“轰然”一声爆裂开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撞碎墙壁,狠狠地砸到一边上,把摆放在墙角边上的酒坛子,都砸得粉碎。
一时间,酒水混杂着血水遍地都是。
“你如此羞辱我,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我赵佗再怎么说,也是大秦宗亲,你就这样羞辱我不成!”
隆隆的声音传来,一个魁梧的身体大步穿过开洞的墙壁,竟然还要压着这边过来打人。
嬴胡亥脸色铁青,一群武将们大声嚷嚷着,有的从洞口里边钻过来,有的从外边的门里边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赵佗。
为首一个是白泽,他一抬头就看到上座脸色阴沉的皇帝,顿时吓了一跳,还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醉醺醺的眼睛,顿时吓得怪叫了一声:“娘呀!”
然后转身就要往外边跑,这才一转身,却又猛然想到了什么似得,急忙又转过身来“咵嗒”一下,跪了下来,大声呼道:“陛下恕罪,臣不知道陛下在这里!”
闷着头要去打人的那赵佗听到白泽的大叫声,冷笑一声:“这等戏耍小儿的手段,我岂会上当!
李弃!
你自负好男儿,躺在地上装死算什么?起来!你不是说要与劳资大战三百回合吗?
你牛什么牛?你爹现在可不是我大秦的丞相了!还想着在老子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你妹妹也没做成皇后,看好了,是大将军的女儿做了皇后,你算个……”
醉醺醺的赵佗猛然感到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压郁,随即扭头一看,他先看到的是门外边跪了一片,就连下边那些正在舞台上扭腰扭屁股的歌姬们,都纷纷跪了下来。
其余的食客,却也不知道为何,纷纷跪了下来。
隐约还能看到正门外的街道上,所有的人都朝着自己跪了下来。
赵佗瞳孔猛然一缩,浑身发抖的转过身躯,就看到皇帝那张阴沉得能滴水的脸。
“臣拜见皇帝万岁!”
他整个人像是猫跳起来一样跪在地上。
“三哥!三哥!”
李夭抱着那个浑身是血和酒水,昏死不醒的李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荡在这片寂静无声的客栈中。
“即刻着御医过来救治!”嬴胡亥发话,锦衣卫走上前来,把浑身是血的李弃抬了下去。
“血……血……”李夭站起身来,跟着走了几步,看着自己身上双臂双手上全是三个李弃的血,猛地摇晃了一下,竟然吓得昏死了过去。
好在是宣贵妃急忙一把扶住,慧妃和仁妃急忙上前来,把她扶了下去。
掌柜急忙收拾好房屋,安顿下来李夭兄妹两人。
嬴胡亥端起酒盏来,看了一眼下列跪着,鸦雀无声的众人,甚至不用朝着外边去看,他就知道以这客栈为中心,附近几条街道上,全部的人都跪了下来。
这个世界都像是变成寂静无声的时机。
帝王威严。
一种看不见,但却是实际存在的东西。
“朕今天心情很不错,一者是科举的事情定下来,天下读书人龙门大开,自此以后,天下有学识之人,都可以一展心中所学。
所以,朕领着韩谈还有后妃出宫微服,和你们选了同一个酒肆,这说明你我君臣的眼光都不错。”
“嘭!”
酒盏砸得粉碎,所有跪着的人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皇帝怒火焚天,一脚将面前的矮几踢翻,酒水菜肴撒的到处都是。
“陛下息怒!”皇后急忙道:“动怒伤身,保重龙体!”
嬴胡亥深吸了几口:“来!祁连你来和这你说说,赵佗和李弃,可就是为了下边的女人以命相搏?”
第二百八十二章 祸起萧墙
祁连膝行而前,磕头道:“陛下,是和下边的女人有关系,但却不全然。
赵佗看上了一个匈奴女子,李将军说那个女人不错,他可以做主送赵佗。
赵佗举杯说谢谢,可是李弃说那个匈奴美姬,他府邸上所有的人都玩过,在座的都玩过,你赵佗喜欢喝洗脚水,还喝的这么开心?
赵佗发怒,起身要走,李鼎就说自己给他找个更好的。”
说到这里,祁连脸上闪过几分尴尬之色:“赵佗转身,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李弃就把手里的酒樽砸了出去,大声骂他,说你们南军吃现成的,玩现成,还嫌弃是洗脚水?想等着劳资给你好的?做春秋大梦不成!
当初皇帝北伐的时候,怎么不去?现在抢功劳,倒是知道回来咸阳了?怎么不在白越待到老死?
赵佗气愤不过,冲上去就和李弃打到了一起,末将等急忙上前去拉住两人,谁曾想李弃拔剑出来……大总管脸上还被剑锋划了一下。
赵佗不知怎么的,就把李弃踹飞了出去,我们追过……追过来,就是陛下看到的样子。”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韩谈脸上还在向外冒血,这更加让他的脸色难看至极:“是这样?”
赵佗磕头:“是这样!陛下,那李弃折辱我在前,末将实在是气愤不过!”
“都起来吧!”嬴胡亥当然知道李弃是什么样的性格,诸将缓缓起身,立在一边上。
蒙蕙急忙道:“让外边跪着的百姓都免礼,陛下这是与民同乐。”
韩谈急忙走出去传令,那又尖又细的声音,立刻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回荡开来。
紧接着,山呼万岁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蒙蕙紧紧地拽着皇帝的手腕,轻轻的拍了拍皇帝的手背。
嬴胡亥这才道:“李弃出言不逊,该有此教训,赵佗你含怒出手,朕不怪你。”
“臣知罪!”赵佗急匆匆的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嬴胡亥神色不悦:“起来吧,这事情扣除你三个月俸禄,用做赔偿李弃,等到李弃能下榻走路,朕也让他给你登门赔罪!”
赵佗跪在地上,不敢吱声,片刻时间后,身边的祁连叫他:“赵大人,陛下已经走了!”
赵佗抬起头来,朝着四周看去,果真已经不见皇帝的身影,而他整个人,则不自觉的出了一身冷汗。
其余诸将都用一种十分佩服的眼神看着他,白泽、虞伯、祁连、蒙奚、尉先生等人伸出大拇指:
“你牛逼!”
赵佗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我感觉自己脑袋都快掉了,没曾想只扣了三个月俸禄……”
“你偷着乐吧!”白泽竖起大拇指,随即又道:“不过李弃这小子,仗着小时候和陛下在一起玩过,在军中谁都看不起,当初攻破龙城的时候,就他第一个玩女人,皇帝都还没玩过呢。”
“也就是在禁军中了,要是在我家将军麾下,早被砍了一百次了。”白泽颇为不屑的说道。
祁连拱了拱手:“诸位将军,那几个匈奴女人,以前都是我的故旧,眼下也都是残花败柳之身,我就先带走了,这算是我欠大家一份人情。”
白泽拱手笑了笑:“说下了,既然大家都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 ,那就是兄弟了,你直接领走就是,哥几个,倒是放个屁!”
虞伯干笑一声:“没的说,给钱就行,卖给谁都是买卖。”
右日逐王安蒙陪着笑脸,把一袋金子拿了上来,虞伯一点也不客气的收下:
“劳资一万人打到最后只剩下几百人,这东西我就不客气了,我下边有一大堆孤儿寡母,诸位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赵佗惊魂未定,看了看白泽,低声道:“兄弟,当真没事吗?”
“放心,陛下都没责怪你……还有,恐怕陛下也觉得那小子狂的没边,只要你没有一脚把他踢死了,怎么都好说。”
听到一脚踢死,赵佗心里没有来的一阵发慌,他苦笑道:
“只能说我在南边呆的太久了,习惯率性而为,唉!还是在军中好,在咸阳做官,处处都要小心。”
白泽压低了声音:“小心点,锦衣卫就在边上,你说的话,皇帝都能听得到,要是他们添油加醋的说上去,你脑袋不想要了?”
方才松了一口气的赵佗,顿时又吓得不轻。
白泽转过身去,朝着众人拱手道:“诸位兄弟,今个儿就散了!”
众人纷纷拱手,朝着外边走去。
虞伯这边,方才出门就被一人给拦住,虞伯正要喝道是哪个狗东西不长眼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位锦衣卫官爷,顿时心里警惕起来,再一看却发现原来是自己的老朋友娄敬,不由得乐呵起来:
“嘿!这不是咋们镇抚使?怎么?回到咸阳这么久了,终于舍得来找我这个光杆将军了?”
娄敬一把搂住虞伯的肩膀,语气很低的说:“老哥,出大事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方。”
虞伯一身醉意瞬间化为冷汗:“我马车上!”
“走!”
两人上了马车,娄敬这才低声道:“是我亲自带人护着御医过来的,李弃要死了。”
“啊!你他娘说真的?要是他死了,我们几个怎么办?”
“人……”娄敬眼里带着寒芒:“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
“可是我们都在场啊,你说这陛下的大舅子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可能不受牵连?”
虞伯看了一眼娄敬,追问起来:“那御医到底怎么说的?”
娄敬很警惕,迟疑了一会儿,这才低声道:“御医说,李弃身体不差,但是他这段时间吃的虎狼之药很多,身体早就被掏空了,赵佗那一脚,可能真的要了他的命!”
“哎呀!那怎么办?”虞伯只觉得手里这一袋子金子都变成烫手货了。
“怎么办?”娄敬叹了一口气,靠着车厢:“要出大事了,你今天晚上回到府邸上,睁大眼睛别睡觉,最好等着,宫里有消息,我会让人来告诉你,只要李弃真的断气了,你即刻上书请罪,随后为李弃戴孝!”
“我戴孝?他又不是我爹?——啊,我懂了!这次有劳老哥哥了!”
娄敬掀开车帘子,对这车夫说:“在前边停下来,我要下车。”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虞伯:
“老兄弟,咸阳要出大事了,你待在家里最好哪里都不要去,谁的宴会,都别去,锦衣卫查到一些大问题,就看皇帝动不动手了。
还有,我现在说的这番话,都足够我掉脑袋了,我只和你说一次,要是皇帝真的动怒了,谁都逃不掉!”
说完,娄敬下了马车,一边上已经有锦衣卫的人等着他。
虞伯只觉得浑身发凉,随即看了一眼一边上的那一带沉重的金子,暗骂了一声,这些狗鈤都知道要出问题了,就踏马我是傻逼,还收了祁连的金子,哎呀呀,我可真是想给自己两巴掌。
说完,虞伯抬起手来就狠狠的抽了自己两耳光,叫你贪财!叫你贪财!
……
咸阳宫中,御医跪在皇帝跟前,声音颓然惊恐:
“臣等已经尽力,李弃将军胸骨断裂,扎进了心脏边上的主要血管中,内出血无法止住,已经……已经无力回天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为兄疯狂的李弃
“李斯知道了吗?”
御医叩首道:“李大人已经在人宫廷中等候着,他现在和夫人都在陪着李将军,锦衣卫副指挥使李由,还有李鼎将军,他们都在陪着。”
“李夭呢?”
“皇妃娘娘看过一次以后,便不知去向,宫中的人正在寻找!”
御医的声音方才落下,蒙蕙就从大殿外边走了进来,脸色有些慌张道:“陛下,宫廷内外,全部都找遍了,却不见皇贵妃人在何处?”
“坏事了,他必定是去赵佗府邸上,想要为李弃报仇!”嬴胡亥站起身来:“韩谈,你即刻着令章邯领禁军到赵佗府邸确认情况!”
“喏!”
韩谈领命,他身边的一个宦官急忙大步跑了出去。
“陛下,你可要去见下李斯?”
嬴胡亥想了想:“也罢,朕去见见他!”
须臾时间之后,嬴胡亥见到了满脸悲痛的李斯,李夫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从大殿内里边传出来。
李斯叩首拜道:“三子顽劣不堪,是臣教导失职了,不敢请陛下追究赵佗责任。”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人死入土为安,赵佗的责任,朕自然要追究,李弃再怎么说也是我大秦校尉,就这样死了,朕若是不追究,岂非让将士们寒了心?”
“司马欣,即刻前去捉拿赵佗归案,不得有误!”
“臣领命!”
李斯老泪纵横,磕头道:“臣谢过吾皇天恩,谢过吾皇天恩!”
“起来吧!”嬴胡亥摇头道:“韩谈记下,追封李弃为征北将军,以上将之礼下葬!着令礼部即刻颁发下追封。”
“遵旨!”
李斯又要跪下,嬴胡亥上前一步,双手扶住了李斯:“无需多礼了,老爱卿要节哀……”
“臣谢过吾皇!谢过吾皇啊!这逆子在天有灵,也必定要感谢吾皇的!”
嬴胡亥转过身道:“锦衣卫互送李爱卿一家人扶灵回家,罢朝一日,以示哀思!”
“喏!”
娄敬急忙拱手领命而去。
李斯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嬴胡亥转身朝着寝宫方向走去,蒙蕙紧紧地跟在皇帝身后,一言不发。
“你说,朕要是自己过去,李弃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皇帝忽然止住脚步,看着蒙蕙。
蒙蕙艰涩一笑:“过去的事情,就应该让他过去……更况且,陛下不都已经让韩谈过去了?
谁曾想得到,他们在一起喝酒,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罢了……”嬴胡亥又道:“今天晚上参与宴会的所有人,官阶降三级,即刻传下去。”
“奴婢遵旨!”韩谈急忙道,他急急忙忙的扶着皇帝,满眼着急:“皇帝陛下,您要有什么不痛快的,您就打骂奴才吧,千万别憋在心里……”
嬴胡亥轻哼一声:“天下人都不让朕安身生,朕难道还能把天下人都打骂一边不成?”
蒙蕙急忙跟了上去,示意韩谈退下。
韩谈急忙跟在后边,一大群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全部跟在后边。
蒙蕙走上前去,轻轻地挽住嬴胡亥的小臂:“陛下,走慢点……”
嬴胡亥道:“李弃和朕小时候关系不错,在匈奴战场上,如果不是他拼了命的保护朕,朕可能已经死在北边了。”
蒙蕙心理一颤,她当然知道李弃为什么会断掉左手,那就是为了保护皇帝。
“陛下……”蒙蕙道:“追封征北将军,或许不足以彰显陛下对李弃的追思,追封为平北侯吧?
让活着的人享受恩遇,死了的人也有荣光。”
“李斯一个人是侯爵就够了,李家出不了两个侯爵。”嬴胡亥反过来拉着蒙蕙走到了湖水便的亭子下作者。
一群宫娥宦官和韩谈,都在远处等着,无人敢走上前来。
“夜已经深了,陛下不回寝宫吗?”
“不回去。”嬴胡亥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朕在这里等个消息。”
“等消息?等什么消息?”蒙蕙不解。
嬴胡亥目中寒光闪动:“等李夭杀赵佗的消息!”
蒙蕙脸色陡然一变!
赵佗府邸,李夭果真在这里,她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皇贵妃驾临,赵佗自然不敢大意,一家人全部都迎了出来。
“微臣等不知皇贵妃驾临,有失远迎!”
“我三哥死了!”李夭面孔僵硬古怪。
赵佗大惊之色,抬起头来,惊恐的看着李夭:“李弃将军……真的死了?”
“死了!御医已经断言,我伸手摸过的脉门,断气了,哈哈!”李夭恐怖的笑声回荡在气氛极度压郁的赵家大院。
“老爷……”
赵佗身后,一个眉目如画的女人急忙抱住了他,李夭手一抬,她宽大的衣裙底下,竟然藏着一口横刀!
“哗——”
横刀一挥,那眉目如画的女人顿时毙命。
赵佗眼眶欲裂,一把抱住折断了气的女人,往后退了几步。
“快点杀我!”李夭脸上恐怖阴毒:“你快点杀我呀,我已经把你心爱的女人杀了!你杀我呀!”
“你疯了!”赵佗忍住心中的怒意,这个女人竟然为了自己的三哥,深夜持刀来到自己府邸上,想要激怒自己杀她。
一旦自己杀掉当朝皇贵妃,皇帝最宠爱的女人。
那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这可是谋逆!
轻则夷灭三族,重则诛灭九族啊!
“杀掉我!”李夭握着横刀,跑上前去,疯狂的劈砍起来,赵佗府邸中跪在地上的仆人亲属,顿时就有五六个人倒在横刀之下。
李夭浑身染血,像是魔鬼般发出恐怖的笑声来。
“三哥死了……三哥死了!他就死在我怀里,我要你们所有人偿命,所有人偿命!”
李夭尖利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赵佗府邸。
“轰!”
越发多的人影出现,赵佗瞳孔骤然缩小:“你们是李斯府邸的门客,你们想好了,我不敢伤皇贵妃一根毫毛,但是并不代表我赵佗不敢杀你门!”
“哈哈哈……”李夭疯狂的大笑着,挥起手中的刀,朝着赵佗跑了过去:
“你杀了我三哥,我要你全族为我三哥陪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赵佗怒火直冲天灵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捏死李夭,好在这个时候,宅院外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无比的马蹄声。
“禁军到,皇帝有旨,所有人住手!”
ps:说个事情,现在米读阅读器上开通了书评功能,大家看完以后,可以踊跃发书评,七度本人也活跃在书评区,那个蔡文姬戴墨镜头像的,就是七度,本书简介页面有书友群,感兴趣的书友可以加一起。
第二百八十四章 成全
一时间,那十数个杀气腾腾的身影,在院落中止住脚步。
“铛!”
李夭手中的横刀落地,声音清脆无比,随后便是一声充满痛苦和不甘的嘶声喊叫,响彻夜空!
“啊——”
赵佗惊恐的看着李夭,一个武将大踏步冲了进来,正是章邯,他身后密密麻麻的禁军也挤了进来,一时间就把整个赵佗府邸院落站满了。
“娘娘!陛下请你回去!”章邯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随即拱手拜道。
“那他呢?我三哥就这样死了吗?”
章邯低眉道:“臣接到皇帝的命令,只是请娘娘回去,至于如何处置赵佗,那是锦衣卫和刑部的事情,臣无权过问,更加无权抓人。”
“那好!本宫现在命令你们,把这个杀害校尉李弃的凶手抓起来!”
章邯依旧拱手拜道:“娘娘,陛下还在宫中等着娘娘回去!”
“锦衣卫到!”
正在这个时候,外边又传来无比嘈杂的声音。
李夭一把推开章邯,大声喝道:“锦衣卫谁人领队!”
“臣下司马欣,拜见皇妃娘娘!”
司马欣从人群中走出,绣春刀、飞鱼服的锦衣卫成片走上前来。
李夭转过身去,看着面上没有半点血色的赵佗,遂而狞笑一声:“拿下!”
司马欣走上前去,扬起手中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令:“受命皇上,特来捉拿赵佗,赵大人,你我本就是旧相识,动粗什么的,也就算了,请吧……”
赵佗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却被司马欣身后的锦衣卫狞笑着走上前去,手中的锁链往他身上一套,便直接拖着往外边走去。
就在他们走过李夭身边的时候,李夭快如闪电般出手,一把抽出司马欣腰间的绣春刀,照着赵佗后脖颈,狠狠地劈了下去!
“噗!”
血水崩裂而出,泼洒了李夭一脸!
“皇妃娘娘!”司马欣完全愣住,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李夭竟然会如此。
李夭双手握住刀柄,想要把绣春刀抽出来,奈何绣春刀砍进了赵佗的脖颈中,刀锋卡在碎骨中,她完全就拔不出来。
李夭索性放手,抬起衣袖来,擦掉脸上的血水,看了一眼司马欣,司马欣急忙跪下。
“哗啦!”
瞬间,整个赵佗府邸内外,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李夭立在当场,浑身是血,她抬起脚来,踢了一下赵佗的尸身,不由得仰天大笑起来。
“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陛下差遣臣下来捉拿赵佗,便是要治罪啊!”司马欣无奈的抬起头来,看着李夭。
李夭伸手将嘴角边上被夜风吹乱的长发,往耳朵后边拢了拢:“大人不懂,我家兄妹四人,三位兄长视我比生命都重要。
自然,我也将三位兄长看的极为重要,直到我爱上了陛下,陛下就是我的全部。
但是很可惜,大秦的皇后不是我,陛下已经有蒙蕙了。
我不怪陛下,我知道我不如蒙蕙,蒙蕙也确实是我大秦帝后最佳人选。
可是我不能没有三哥,你们把他抓走,陛下却不一定会斩了他,所以我要亲手杀了他!”
李夭伸出双手,合在一起,示意司马欣将自己锁起来,司马欣低头不敢:
“娘娘大好前程富贵,何必呢?”
李夭却已经大声吼喝起来:“行刺者,李夭是也!还请锦衣卫捉拿!”
一时间,十多个李府的门客纷纷走上前来,齐齐跪在李夭面前。
“臣等先走一步,不能再度侍奉主人了!”
话音落下,一共十三人,即可拔剑自刎,没有丝毫迟疑!
“哗——”血水长流,场面悲壮血腥。
“这……”章邯看得眉头一皱,他向着司马欣使了一个眼色:“司马公,此处大凶大恶之地,还是将贵人请回去,交于陛下发落吧?”
李夭合在一起下压的双手不自觉的松开:“我不让你们为难,也不让他为难,他做他的好皇帝,我做我的毒妇!”
李夭转身,猛然拾起一个门客自刎后掉下的染血长剑抓在手中,双手举着,朝着自己香颈上,就是狠狠一划!
“铛——”
李夭脖颈之间火星四溅,手中的染血长剑也脱手而飞,她整个人更是承受不住那一股忽然撞击在长剑上的力量,而旋转着倒在地上。
“铮——”
长剑斜插进墙壁里,兀自颤动着,血水顺着剑刃往墙壁流淌下来。
章邯额头上带着一丝冷汗,他隐约含怒的看了一眼司马欣,冷哼了一声,这才喝道:
“来人!将皇贵妃请回皇宫,至于这地方,那就交给你锦衣卫来打扫吧!”
不由司马欣说话,章邯就已经带着满身的杀气,穿过了锦衣卫阵列。
“大人!”陈胜拱手上前。
司马欣微微摇头:“我们两个人的选择不一样,但至少我的选择,不会让皇帝陛下为难,而他的不一样……”
司马欣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凝重:“他让陛下怎么选择?哼!”
“大人?那这些人该怎么处置?”陈胜低眉,话锋随机一转。
“全部下诏狱!”
马背上,吴广微微拱手道:“大人,方才司马欣的意思?”
“那老狗想要看皇贵妃自刎,然后回去向着陛下好复命,这点心思,本将又如何看不出来?”
“那大人……我们就这样把皇贵妃带回去,陛下那边?”
“你记好了,大秦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
“这个天下,也只有一个人能决定他人的生死,那就是陛下!”
“其余的人!”章邯目中满是不屑:“也只不过是自诩聪明的蠢货罢了!”
“属下明白!”吴广急忙拱手道。
章邯又道:“你做事情很不错,等会你去向着陛下禀告皇贵妃的事情!”
吴广神色微微一变,就听到章邯道:“如实说便可,皇妃娘娘的命,陛下做主。”
“属下明白!”
咸阳宫!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忽而抬头,朝着远处看去,脸上似乎是露出解脱一样的表情来。
“成了……”嬴胡亥道:“桃子把赵佗杀了,蕙儿,你说朕该怎么办?”
蒙蕙看了看这位年轻的帝国掌舵人,这一刻内心竟然无比的心疼他。
他还这么年轻啊,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做出那么多自己不愿意做的决定?
第二百八十五章 彼此羡慕的人生
“陛下!皇妃娘娘出现赵佗府邸,我等赶到的时候,与皇妃娘娘通行的十三门客尽数自尽。
皇妃娘娘趁着赵佗被锁住的时候,拔走了司马欣的刀……”
蒙蕙看到皇帝的眉头不受控制的紧皱在一起:“她人呢?”
“皇妃娘娘浑身是血,已经回到寝宫中,沐浴更换衣着去了。”
嬴胡亥站起身来,身形摇动,像是随时都会到底一样,蒙蕙急忙扶住。
“当初父皇诛灭嫪毐之乱的时候,才十多岁,朕现在二十出头了,面对这样的事情竟然却感到心中无力。
父皇啊父皇,你真的不愧是千古一帝!
走!朕去见李夭。”
皇贵妃寝宫!
李夭着盛装,安坐不动,火光把她的脸照的橘红,整个人带着一种言语无法说出来的妩媚。
“陛下,您来了……”
修长的影子从大殿外延伸进来。
“桃子……”皇帝的声音里边满是疲惫:“你是在责怪朕,所以才亲自去杀赵佗的吗?”
“没有!”李夭的声音里满是急促:“陛下!你不愿见妾身了吗?”
脚步声走进,黑龙帝袍中,一个面色平静的青年缓步走了进来。
“陛下——”李夭轻声呼唤着。
“桃子……”
嬴胡亥缓步走上前来,两人默默无语的对视着。
“陛下怪我吗?”
嬴胡亥伸手摸了摸李夭尚且有些散乱的发髻:“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怪我的桃子,杀了便杀了,朕何须背负那明君之名,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可任性一回?”
“只是……赵佗在南征大军中,名声极大,仅次于主将任嚣,若是因为妾身……”
“现在怕了吗?”
李夭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看着嬴胡亥,眼里噙着泪:“三哥在我怀里咽气的那会儿,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想杀了赵佗,为我三哥报仇!”
“你呀!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姑娘!”嬴胡亥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按住李夭眼角,那蕴在眼眶中的泪,终于是忍不住的涌出。
“废了妾身吧……”李夭忽然扫开了嬴胡亥的手:“蒙蕙会是个好皇后,陛下废了妾身吧!”
“胡言!”嬴胡亥低叱一声。
李夭摇头:“天下人在看着,你领军北上,拼了命,才在天下人心中获得认可。
如果这个时候,你不顾一切留我在宫中,天下人怎么看你?
你拼了命的努力,就因为我一个人而废掉吗?”
“你既然这样想,那为什么还那么冲动?”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看三哥死在我怀里,我什么都不顾了!”李夭低下头,她手抬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嬴胡亥。
她的脖颈间在流血,她手里竟然捏着一把匕首,已经戳穿了自己皮肤,血水正再向外冒出!
“我要你答应我,驱逐皇贵妃李夭出宫!否则的话,我即可死在你面前!”
嬴胡亥双拳捏的咯吱作响:“好!我答应你!驱逐你出宫,你就已去归于娘家……”
“秦家庄!”李夭咬牙:“陛下就让我在秦家庄待着吧,若往后的余生,你还能想得到妾身,妾身就在秦家庄等着你!”
“哐当!”
仙鹤宫灯被暴怒的皇帝砸得粉碎,灯油泼洒的到处都是,火光瞬间燃烧起来。
宫人们急忙扑灭大火,李夭低着头,无声的哭泣。
“走吧……”滚滚浓烟中,昔日的一生之敌蒙蕙出现,向着她伸出了手。
“嗯!”
李夭用力点头,抿住嘴唇,蒙蕙拉着她的手,走出这座浓烟滚滚殿堂去。
“马车已经备好了!”
两人的身份,当然有权利在宫廷之中乘坐马车。
登上凤辇以后,李夭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因为这是大秦皇后的凤辇,真正的凤辇。
整个马车的奢华程度,简直像是一座移动的精致房屋。
有大堂,有沐浴、书画、盆栽观景、卧室,甚至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厨房!
“我以前做梦都想上来,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今天会和你一起做在上边。”
“你才是皇帝心中最应该成为帝后的人,我只是一个候补。”蒙蕙叹了一口气:
“我们两个是互相羡慕着对方,你羡慕我的帝后,而我羡慕你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倘若是互相换一下,你舍得吗?”
“舍不得!”李夭挂着泪珠的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笑容来:“皇帝在我心中的位置,你永远也休想超越。”
“但这一次,你确实是让他伤心了。”蒙蕙取出一块手帕,按在李夭的脖颈上。
李夭咬了咬嘴唇,看着蒙蕙,心疼的说:“照顾好他……他以前是一个非常愚蠢的人,我从认识他那天开始,就没有想过他能成为大秦的皇帝。
可是他成为大秦的皇帝以后,真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有时候我也觉得他好陌生,只有他的眼睛告诉我,他依旧是他。”
“他在努力,为了得到天下人的认可,为了不再是天下人口中那个篡位而立的皇帝!”
“放心!”蒙蕙紧紧地握着李夭的手,却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我一直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她说:“女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爱上一个人以后,就会不顾一切,哪怕明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却也依旧一往无前,一无所惧!”
“对不起……”李夭忽而轻声说了一句。
蒙蕙笑着看了看她,轻声唱了起来:“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不知为何,李夭听着蒙蕙的歌声,此一刻,竟然有些心疼这个占在上风的对手。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你放心,他如果有一日抛弃了你,我饶不了他!”
蒙蕙从诗词的意境中回过神来,笑看着李夭摇了摇头:“你呀!太感情用事了……”
这个时候,凤辇忽然停了下来,不等蒙蕙问怎么了,一个人的声音就从外边传了进来:
“启奏皇后,宫里出大事了,您快回去看看吧,陛下要把六部一半的官员都杀掉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法不责众吗?
凤辇上,李夭和蒙蕙惊愕的对视了一眼。
蒙蕙急忙挥手,站在前边的宫娥打开了车帘子,跪在凤辇外边的人是吴广。
吴广磕头道:“此前北伐,咸阳城中出现一个假冒公子扶苏的人,朝堂之上,差不多一半的官吏,都和这个公子扶苏有书信往来,锦衣卫的人已经查到了实情,本来不打算今天晚上禀告陛下的,奈何……”
“说!”蒙蕙声音清冷。
吴广只有道:“陛下说自己睡意全无,让韩谈去把叠加着没有处理完的走奏折取来,谁曾想锦衣卫镇抚使娄敬,忽然把这件事情禀告给了陛下,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李夭起身,一边上的宫娥急忙把下车石铺好,她看着蒙蕙:“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照顾好他!”
“那你……”
“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不是吗?”
李夭笑了笑,她转身朝着黑暗中走去,身边只有一个掌灯的小宫娥。
这一刻,她是大秦最孤寂的人。
蒙蕙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背影变成模糊点,灯笼到最后也变成了一个小红点,小红点都彻底模糊在了她的视线中。
“皇后娘娘!您还是快回去劝说陛下吧!”
蒙蕙看了一眼吴广:“怎么劝?这是谋逆!陛下出生入死,深入不毛之地,血战三月有余。
扶苏公子已经死了,葬在骊山,追封为大秦仁孝皇帝,他们既然这么想追寻嬴扶苏而去,那就全砍了,当真以为天下没有他们,就无人可治国了吗?”
“哗啦!”
凤辇的帘子拉上,然后调转了九匹马,缓缓地朝着咸阳宫再度走去。
吴广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算了,先回去向着章邯大人禀告吧!”
咸阳宫!
嬴胡亥将名册全部持在手中,司马欣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娄敬越级上报,这让他脸上很难看。
“全抓起来,他们如此追思长公子扶苏,那就让他们追随我的皇兄,去地底下建立阴间的大秦帝国,岂非快哉?”
“陛下,这些人几乎占了六部官员的一半,若是全抓了,恐令国家动摇!”
司马欣急忙磕头。
“跟着朕往东南方向走了一圈,你也算是陪着朕出生入死,你回去歇一个月,然后再来为朕做事。”
“陛下!”司马欣惊恐无比,但却只有慢慢的退出大殿。
“娄敬,从现在起,你接管整个锦衣卫,这名册上的人,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准落下!
记着,包括他们的亲族,也一个都不准落下!
宣读战功的时候,朕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他们所有人斩首,妻女充入教坊司,永生永世沦为娼妓,不得赎身!”
“臣领旨!”
东南的风雨都已经停下,但是咸阳城的腥风血雨,却一夜未停。
第二天清晨,咸阳宫正门外,六部官员,以及他们所有的亲族,总计四千之众!
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个数字!
这几乎包括了咸阳城一半的官僚世家,这些人之中,有的祖上三代,就已经在大秦为官。
一夜未曾合眼的年轻皇帝缓缓地走上城楼,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皇帝,但却没有人叫屈,更没有人呼喊冤枉。
这说明,锦衣卫做的事情非常准确,没有一个人是被冤枉抓来的。
“朕——”皇帝开口,他的声音回荡在寂静无声的咸阳大广场上。
“在北伐的时候,你们就做这些个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们对得起大秦的列祖列宗吗?”
鸦雀无声。
嬴胡亥看着下列这些官员,忽然想到了历史上另一个伟大的帝王——朱棣!
靖难之役后,朱棣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站在皇城之上,看着下列哪些自诩忠于皇帝的老臣?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娄敬振臂一挥,锦衣卫的人火速冲下城楼,为首的官吏被抓了上来,全部按在城楼上。
“女子全部划归教坊司,全部沦为最低等娼妓,科举考试之上,新加一道试题,便以此为科!”
站在皇帝身后的另一半文武百官起身山呼万岁,虽然他们没有参与扶苏的事情。
但皇帝果决无比的手段,压得他们喘气都难。
什么叫做法不责众?
在皇帝面前,完全就不存在法不责众这说法。
众人触犯律法,怎么办?
一并处斩!
天下英才如韭菜,割掉一茬,又来一茬,从不会因为杀掉了谁,这个天下就变得彻底令人绝望了。
终于,那些跪在楼头上的官吏,有人承受不住,大声呼喊起来,请求皇帝的宽恕。
对此,皇帝只说了两个字“迟了!”
“大将军?”正在忙于新建大秦学宫 的孔鲋微微走到蒙恬身边,拱了拱手。
蒙恬道:“这些人难道不该杀吗?”
“我尚且有一计,可令这些人远比被杀更有价值!”孔鲋拱手拜道。
蒙恬见他两次行礼,倒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便问道:“先生有何办法?”
“北边草原上,陛下新吞并月氏,令匈奴人臣服,但是月氏那边,大多数的人,都是蒙昧未曾开化的野人。
何不将这些流放到北边,领他们在那边传授归顺的月氏人我大秦文化,长此以往下去,用不了几十年,那边就会彻底变成我大秦的固有领土了。”
“这……”蒙恬拱了拱手,随即看向已经走远的皇帝,不由得嘴角微翘:“先生此言不错,还是自己面呈皇帝吧,吏部尚书李斯因为丧子之痛,现在朝堂之上,有许多事情函待本将解决。
本将现在正在准备咸阳城外阅兵的时候,恐无暇与陛下商议这件事情。”
看着蒙恬离去的背影,孔鲋忍不住摇了摇头,一边上的淳于越忍不住拱手道:“先生,何不去求见皇后?皇后新立起,正在开府,将行(汉朝时候称大长秋)都尚未准备好。
若先生之言,皇后觉得可以采纳,那先生不仅可以成为皇后近臣,为内府席小六部官员之首了!”
秦朝官制,皇后开府,有属于自己的小朝廷,位高权重,等同于大朝堂上的三公九卿制。
嬴胡亥改变三公九卿制度为六部制,那自然属于皇后的小三公九卿制,也就变成小六部。
孔鲋看了看淳于越,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拱了拱手,就此退下。
第二百八十七章 城楼宣功塑佳话
时间匆匆而过,皇贵妃被废除,便为庶人,撵出咸阳宫的事情,并不能阻止人们对于城楼宣功的热情。
赵佗被杀,最难过的人莫过于任嚣,但任嚣却什么都做不了,就连上书请求的归程,也被无限期延长了。
至于一般的官员被罢免废黜,反而令这些前来参加科举的读书人无比兴奋。
这意味着,朝廷必定要从他们中选出一些人来,充任中枢官员,不会被分配到地方去。
于是,那一半多的官员女眷,在教坊司之中,着重得到了一些读书人的宠爱。
根据某位教坊司的女官回忆,那些犯事了的官员女眷,似乎就没有从塌上下来过。
“造孽啊!”虞伯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很是热切地去了几次,甚至还在教坊司某位被视作李斯吏部尚书继任者的夫人那里,遇到了带着同样目的而来的锦衣卫镇抚使娄敬……
“好兄弟,自然想法都一样……哈哈哈!”娄敬的笑声已经带着一些变态味道。
“听说所有的人都去秦家庄参拜贵人,你看我要不要去?上一次的事情,我被降了三级,好在北伐的时候,有不少的军功,居然功过相抵,不升不降,也算是命吧!”虞伯苦笑着说。
娄敬一把搂过这位前吏部尚书继任者的夫人,大手毫不客气的游走起来:
“在观望一下,据说去的人,贵人一个都没有见,倒是我让你为李弃戴孝,你戴了吗?”
“戴了。”虞伯有些尴尬地说:“我还去尚书大人府邸好生哭了一次呢,你就没发现我的嗓子到现在都是沙哑的吗?”
娄敬有些异色:“还不错,老哥你比我想的都合适在官场混了,我看咋们大秦恐怕不会再有什么战事,想要靠着打战累积军功,只怕是不可能了。
你还不如想想,怎么在官场上混一把呢。”
“锦衣卫风光,我想来你们这,你这个镇抚使……”
“嘿!”娄敬笑着打断了虞伯:“我越级上报,现在又代替司马欣执掌锦衣卫,那老小子现在指不定恨我恨得要死。
我现在最怕他一个月以后重新上任,就想办法把我弄死,咋们今天的酒宴停下以后,你就赶紧走,以后别人问起来,你都说不认识我。”
虞伯表情终于变了:“有这么严重?”
“可能比我想的还严重!”娄敬一把推开那美姬,忽然起身狠狠地在这美姬身上揣了几下。
那美姬却已经麻木到连疼痛都像是感觉不到。
“都是这群砸碎害得老子如此,哎呀!要是当初跟着陛下去会稽郡的人是我,那向着陛下禀告这个消息的人,指不定就是司马欣了。
结果现在我娄敬反而成了天下人都畏惧的对象,你知道咸阳城中的人都怎么说我吗?”
“嘿!”虞伯干笑一声:“血手屠娄敬,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一句话,就令大秦朝廷半数官员家破人亡。
宁触天子怒,莫惹血手屠,这话我在家里都觉得如雷贯耳!嘿嘿!”
“你还嘿嘿!”娄敬气愤不已,抬起脚来,又重重的踢了一脚这美姬,随后道:
“今日无什么心情,大权在握的感觉,反而让人提心吊胆……明天就是城楼宣功的日子,我现在要忙着去宫里伺候皇帝和兵部的人商议,就先行一步了。”
末了,娄敬又表情凝重道:“老哥哥,记好了,出了这个门,你不认识我娄敬!”
虞伯脸上的笑容终于笑不出来了。
皇宫中!
蒙恬正缓缓地将一卷纸张展开,明天就要想着天下人公布秦纸,现在自然也无需藏着掖着。
“我朝廷兵种分为材官,也就是步军,继而骑军,弓弩兵,楼船士,也就是水师。
明日演武率先登场的是步军,步军将会战士盾阵,投掷战矛,弓弩兵则会展示万箭齐发的可怕场景。
骑军则挑选了五千精兵,除了奔马以外,也有投掷战矛的过程。
陛下您看可要在继续补充些什么?”
嬴胡亥盯着宽大的宣纸看了片刻,随后沉吟道:“第一次阅兵,无需弄那么多,步军按照你的要求,两万人的齐步走,大地都在颤抖,足够了。
至于战阵搏杀就算了吧,我大秦将士以命相搏的,绝非是表演花拳绣腿。”
“喏!”蒙恬提笔来,在战争搏杀这一栏划掉。
“其余的,朕倒也没什么想要补充的。”嬴胡亥倒是发现自从李弃出问题,李斯有点一蹶不振之后,蒙恬整个人都变得无比活络起来,而且看起来就像是年轻了好多岁一样。
“科举考试就在城楼宣功之后开始,六部这一次有一半的官员,明天就要掉脑袋,让其余的人把该做的事情抗住。”
“陛下放心!”蒙恬拱手道:“这些害群之马剔除以后,我大秦江山才会更加稳固。”
“如此,朕就放心了!”嬴胡亥伸手拍了拍蒙恬的肩甲:“国丈也会去好生休息,明日,是我大秦最为辉煌的时刻!”
三月初三,清晨!
皇帝沐浴,佩太阿长剑,着黑龙帝袍,头戴冠冕,登上咸阳东城楼头,无数山呼之音瞬间压满天地。
伴随着无比嘈杂的声音喧声鼎沸的荡漾看起,嬴胡亥目光远眺而去,天地之间,处处都是起伏的人潮,铺天盖地的朝着天地尽头蔓延而去。
这一刻,他明白什么叫做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了,更明白何为威压六合八荒,气镇天上天下,帝王一怒,星移斗转。
“皇上万岁!”
无数嘈杂鼎沸的声音,逐渐汇成一个声音。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
天地震动,咸阳城中的瓦当在上百人的齐声大喝中,直接炸裂。
嬴胡亥缓缓地抬起手来,数百万人山呼万岁的声音骤然停下。
这是何等壮观雄伟的一幕?
天与地之间,伴随着一个人的动作,而彻底寂静下来。
这就是至尊大帝!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皇帝,更远处的人,在数里开外的人看来,巍峨的咸阳城更像是横亘在视线尽头的一堵山岳。
至于更远的人,视觉都已经无法企及的地方,绵延到十数里,乃至于数十里、上百里开外的地方,天上蔚蓝一色,地上玄黑一色。
所有百姓人身上穿着的衣着,都是玄黑。
这像是为壮丽无比的山川万物,铺上了一层威严大气的黑色地毯。
“朕——”皇帝开口,声音隆隆震动开来,竟然有回音荡漾开来。
“即位初,北伐匈奴,平定月氏,但这并不足以让朕,让大秦固步自封。
朕之意,天地之间,凡日月所照,皆为臣妾,山河所至,皆为大秦!
今日城楼宣功,意在激励我大秦子民,秉承信念。
北伐所获珍宝财富无数,尽分我大秦子民,意在宣告天下,朕愿意天下之民共富贵。
这是朕的天下,这更是我大秦所有子民的天下!”
城楼宣功,起!”
第二百八十八章 普天同庆
“轰——”
伴随着咸阳宫中,一只直冲天际而去的火红色的巨型弩箭刺穿云端的瞬间,咸阳城东、西、南、北四大城楼,同时宣读起来军中战功。
战功不是一个人在宣读,那样的话,谁听得见?
而是整整一千人!
一千人手持秦纸制作而成的书本,立于城楼之外的高台上,齐声大喝的念出声音来。
其音隆隆,在这寂静无比的天地间,回荡开去许久不绝。
“大秦北伐第一攻!上将韩信,运筹帷幄,兵越黄河,深入不毛,五千之军,破月氏大王子康鹰五万精兵……”
韩信驱马往军阵前走过,许多人欢呼的声音荡漾开来,香姬坐在高台上,双手捂着脸,又哭又笑,目中全是欢喜和担忧并存。
没有人知道,她和李夭在皇宫中,究竟向着苍天祈祷了多少次北伐大军得胜归来。
只有神灵知道,这两个女人有多么虔诚。
“北伐第二功!大将军蒙恬……”
一桩桩功绩,被人缓缓地念了出来。
等念道白起之际,他身披血红色甲胄,驱马缓缓地走上高台,一千人的声音缓缓停下。
后边有一群官员被拖上城楼,脑袋往城墙垛子里边伸了出来。
“皇帝北伐,生死血战,只为我大秦子民安居乐业!然而却依旧有这些乱臣贼子,意图谋逆,借助已故公子扶苏的名号作乱。
而今已查实,大秦的子民们,你们说,朕该如何做!”
城楼上,皇帝的声音回荡开来。
“斩了他们!”
“斩了这些狗官!”
“斩了这些奸臣!”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不杀不足以谢天下!
“……”
嬴胡亥抬起手来,所有呼喝声骤然安静下来,这种整齐,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令人觉得壮观,令人心生敬仰。
他隐约已经感觉到自己真正成为大秦的皇帝,而不仅仅只是从父亲嬴政哪里继承来皇帝的威严。
“斩——”
那一千念战功的人猛然齐声大喝!
杀音震动天上地下!
“噗嗤——”
上百颗人头滚滚从城墙垛子里滚落,血水泼洒在两百步宽度的城墙上。
城楼宣功再起!
第一日诵念,全是将军,第二天则是低级军官,第三日往后,则全部都是大秦的普通军卒。
半早上的时间过去,宣读完毕。
大秦皇后穿着盛装,举着酒樽上前来,这个时候,方圆上百里的地界上,全部都摆上了酒席。
至于矮几,草垫,则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一辆辆的马车缓缓的驱使进人群,美酒佳肴,很快就摆满了所有矮几。
若能从天空俯瞰,自咸阳到长安城,全是欢庆姿态,喧闹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可是,伴随着城楼上皇帝举起酒樽的动作出现以后,天地之间,再次变得一片寂静!
唯独有风声。
“这第一杯酒!朕敬我大秦战死的英灵!”
皇帝做出倒酒的姿势。
酒浆顺着此前被血水染红的墙砖,缓缓的往下流淌去。
“哗啦!”
外边所有跪坐在矮几边上的人,齐齐站起来,数百万人倒酒的声音,竟然响彻如雷!
皇后重新为皇帝斟酒。
皇帝再度高举酒杯,城楼上下内外,所有人随着皇帝的动作,一样高举就被,其音亦如雷!
“第二杯酒!朕敬我大秦勇猛杀敌的将士们!你们——辛苦了!请满饮此杯!”
“谢陛下!”
雷鸣之音爆开,无数人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三杯酒!”嬴胡亥高举酒樽,目光向着远处看去,那千人齐声大喝:
“第三杯酒,当敬我大秦所有子民,若无你们辛勤耕作,令国库充盈,又冒死运送粮草,保证北伐大军供给,便无今日之胜利!”
“来!子民们,与朕满饮此杯!”
“万岁!”
“万岁!”
“万岁!”
三声齐喝,震天动地。
嬴胡亥一口饮尽杯中酒,忍不住仰天大笑,振臂喝道:“开宴!”
“皇上有令,开宴!”
“皇上有令,开宴!”
寂静得不见半点杂音的天穹底下,无法想象这千人的怒喝声,竟然能传出数十里开外,且有响彻天际的回响之音。
这时候,步兵盾阵开始了。
两万军卒身披重铠,整齐的脚步声,令大地都在颤抖,无数人投来肃容的目光。
“盾起!”
伴随着军官的一声怒喝,盾兵骤然架起盾墙来,诺大的咸阳城城墙之前,就像是瞬间竖起来了一层钢铁城墙般。
“进——”
“进——”
整齐且嘹亮的怒喝声回荡开来,盾兵一步一步往前移动,肃然威武之气,骤然生出。
嬴胡亥站在楼头上,满目快意的看着这钢铁之狮。
蒙蕙走上前来,低声道:“陛下,该入宴了,王公大臣,都在等着陛下呢!”
嬴胡亥闻言,伸出手来,皇后莞尔一笑,笑吟吟的牵着皇帝的手,两人缓步走进城楼,登上高台前来入宴!
虽说六部之中,半数官员都被处死,但六部尚书和侍郎,却依旧没有出什么问题,都是死忠嬴胡亥的,这倒是令他悲愤之余,心中却有不免显得有些宽慰。
此刻,所有官员和贵妇,全部都离席跪在一边上,嬴胡亥和皇后两人缓步走过,嬴胡亥这才转过身来,威严道:
“诸公免礼,入席!”
“谢过吾皇万岁!”
嬴胡亥左右看了看,后妃都在,诸公子、公主也在。
阴嫚长公主满脸笑意,不知为何,竟然和白起挤着坐一起,这倒是看得嬴胡亥有些出神。
嬴胡亥端起酒盏来,一边上的蒙蕙就低声道:“陛下!你难道没有看出些什么来吗?”
“看出来了,皇姐是看上白起了,就是不知白起是何意思?”嬴胡亥乐道,自回到咸阳以后,难得有件令他开心的事情。
蒙蕙忍不住笑道:“白起将军在我朝之中,谁不惧怕?若是他不喜欢那个人挨近自己,谁敢挨近了?”
“这么说……”嬴胡亥放下酒盏,随即看向赢阴嫚,含笑道:“皇姐?”
阴嫚公主听到皇帝叫自己,急忙抬头,正好看到皇帝那灼灼目光,顿时有些羞涩,拱手道:
“陛下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皇姐与白将军郎有情妾有意,为何不早早和朕说来?若可成就姻缘,岂非快事?”
白起那千年不化,犹如冰川一样的脸上,竟然都生出几分难为情来。
“哎呀!”阴嫚公主臊得满脸通红,左手拐子,朝着白起肚子上就狠狠的撞了一下:
“爬老娘塌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难为情了?你说不说!不说我可就要把肚里的娃儿打了!”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就连嬴胡亥都直接把喝到口里的酒水喷出去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图谋
“臣——”白起终于是忍不住拱手出列,迎着皇帝跪了下来,苦着一张脸。
嬴胡亥看了一眼白起,蒙蕙忙着抓来绣帕把皇帝帝袍衣襟上的酒水擦掉。
白起急忙低下头:“臣有罪!请皇帝陛下降罪!”
“不开窍的木疙瘩脑袋!拿出你对付匈奴人的那股子狠劲儿来呀!”阴嫚公主咬牙切齿,瞪了一眼过去,白起那样子像是,像是怕她胜过怕皇帝。
“白起,你们这是?”
嬴胡亥是真的佩服这两人先开车后买票的精神……好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宋明理学那套,风气极度开放。
就连孔丘的父亲和母亲都是野合生下他,何为野合?诸位看官必定了解,七度便就不多做描述,以免进小黑屋。
所以,诸多朝臣,也只是经过了最初的震惊以后,一个个便处之泰然了。
白起抬头,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遂而再度拱手拜道:“自陛下第一次领军北上,臣执掌内史郡所有兵权的时候,就和阴嫚公主相识相知。
也正是在那一次中,臣对阴嫚公主便已经青眼有加,这次北伐归来以后。
我军俘虏了诸多月氏和匈奴妇人,阴嫚公主来找臣讨要这些妇人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这才有了臣的冒昧之举。”
嬴胡亥愕然了片刻,一边上的蒙蕙低声提醒了一句:“陛下,赐婚吧!”
“赐婚?啊!乃是,礼部尚书何在?”
冯弃疾急忙拱手道:“臣在!”
“挑选良辰吉日,皇姐与白起将军两人进行婚礼吧!”嬴胡亥的声音也含着一丝喜意和期待。
“臣领旨!”冯弃疾拱手拜道,只是表情稍微有些古怪,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天皇贵胄的阴嫚公主,竟然会看上白起这个满手血腥的屠夫?
再怎么说,公子胜……可是白起亲手宰了的啊……
不过,人家公主喜欢,自己这个臣子,又哪里敢多言?
阴嫚公主一脸得意笑意,反倒是一边上的白起,显得有些茫然,甚至于往日那古井无波的双目中,都出现了一丝不知所措。
“皇姐可上来坐,白起将军归座吧!”嬴胡亥挥了一下手,示意阴嫚公主上来并列而坐,紧挨着皇后,以示尊崇。
阴嫚公主起身拜谢,随即来到了蒙蕙身侧,后边侍奉着的韩谈,急忙取来软塌和矮几,摆放上酒品器皿。
蒙蕙看着阴嫚公主微微隆起的小腹,目中满是惊喜,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抚摸了过去。
阴嫚公主脸上顿时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她回头看了一眼韩谈,韩谈瞬间会意,急忙领着一群太监走上前去,密密麻麻,像是人墙一样,把她周身堵了起来。
嬴胡亥下意识的侧脸看过去,人墙散开,蒙蕙手里捧着一个小枕头,满脸呆滞的看向嬴胡亥。
一边上,阴嫚公主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羞涩。
嬴胡亥看着她憋下去的小腹,双手竖起大拇指:“姐!大姐啊!你才是我大秦最无敌的人啊!”
“还请陛下治罪,臣欺君了!”阴嫚公主红着脸,附身拜道。
下座之中,诸多朝臣们推杯把盏,好不热闹,虽然一个个的眼睛都在盯着皇帝这边,但是一个个却故意把敬酒词吼的狼嚎似得,生怕自己的声音太小,无法遮掩住皇帝的尴尬。
白起眉头一挑,看到那小枕头以后,这才露出恍然之色来,依稀是喃喃自语了起来:
“我就说嘛,就那一天晚上只不过是三四次,怎么可能就有了?原来是我中计了!”
话出口以后,白起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朝着左右看去,却看到自己身边的蒙恬蒙毅兄弟,原本是竖着耳朵听话的,结果立刻大声吆喝起来:
“兄长!来,陛下的御酒乃是百年珍品,你我需要细品!”蒙毅推杯把盏。
蒙恬急忙端起酒樽来,仰头倒酒似得喝光,随即长长地呼出一口酒气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佳酿好酒一般,竖起大拇指来,大声喝道:
“好酒!好酒!细品!兄弟细品!”
白起愣了片刻,随即略显无奈的端起酒樽来,自个儿抿了一口,不由得眉头一挑,目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果真好酒!”
御案边上,嬴胡亥伸手将小枕头拿在手里,无奈的看着阴嫚公主:“确实是欺君之罪,朕就罚你,早点和白起将军弄一个真的出来!”
“臣谢过陛下!”阴嫚公主面露喜色,她直起身来,笑盈盈的看了一眼嬴胡亥:
“倒是令陛下见笑了,放眼这天下,不仅只有男子才会设计图谋女子的芳心,女子也一样会设计图谋这世间的好男子!”
说罢,阴嫚公主还忍不住美眸顾盼,看向下边第一列矮几上正在细品酱酿的白起。
白起感受到阴嫚公主的眼神后,脸上下意识的露出憨憨的表情,看得嬴胡亥都觉得见鬼。
堂堂人屠,威风何在?
“这世间男子凶恶无常,宛如异族暴徒,但只要你征服他的心,无论他在世人眼中是什么样子,他在你面前,永远都会温顺的如同羔羊。”
阴嫚公主轻轻地拍了三下皇后的手背,大有深意。
皇后下意识的看向嬴胡亥,嬴胡亥却有意将目光看向别处,只好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她们妇人之间的闺中话语。
“也不知秦家庄那边,可看到而今咸阳城的新气象?”嬴胡亥忍不住在心中想到。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李夭就混在外围的宴席上。
“陛下,妾身心高气傲,容不得蒙蕙为帝后,所以才做出那件事情,但是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妾身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
哪怕你的目光下,看不到我在什么地方,但这也无妨,因为我的目光,永远都会在你身上!”
李夭凝视着那远方的城楼,心中暗自呢喃,她身边站着婢女,头上更是带着一个斗笠,所以无人看得清她的真容。
否则的话,要是被人认出来,恐怕真的是要吓死一大堆人了。
然而,依旧有人看到她滴落在矮几边上迸溅开来的泪花。
顿时,一个浑身醉醺醺,喝的满脸红晕的男子,露出猪哥相来:“此等普天同庆的场景,小娘子何故落泪?”
见得李夭不理他,这人竟然离席,朝着李夭蹭了过去,嘿嘿坏笑着:“小娘子可是孤独?空虚寂寞冷了?阿郎我的胸膛甚是暖和……”
第二百九十章 非是红尘客
“噗!”
只是这人还没有靠近,就被一边上的人泼洒出去的酒水撒在脸上,激得他整个人猛然朝后倒了下去,竟然醉得昏死过去了,还不等谁人说话,就有一个上了些年岁的长者怒斥道:
“喝了半斤猫尿,就给我在这里丢人,记下来,回到宗族以后,杖责三十!”
那长者说完,急忙起身,朝着李夭躬身一拜:“村中后生,没有见过什么场面,酒醉之后胡言乱语,还请姑娘恕罪,老夫定然会好生惩罚他!”
一边上的侍女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
“莲儿,我们走吧,无需计较。”
长者又是附身拜道:“多谢姑娘宽宏大量!多谢姑娘宽宏大量!”
直到李夭走了以后,那长者这才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组织前来参加皇帝赐予宴会的,都是以乡里为队伍,坐在一起的人,基本上都是互相认识的。
少有李夭这种凭空插队出来的人。
“族长!”看着李夭和那侍女走远了以后,一边上将那醉汉拖走的族人忍不住好奇地问:
“为什么那么害怕那姑娘?”
长者微微摇了摇头:“你们年轻, 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很正常,那位姑娘的鞋子上有淡金色的纹络,称之为黑龙纹。
这样的纹络,只有帝王之家才有资格穿。”
他转过头去,看着几个已经吓得面无血色的族人:“现在知道了吗?方才那位姑娘,极有可能是……”
长者伸手指了指天空,其意却已经很明显了。
“那我们……”
“那位姑娘既然和我们庶民坐在一起,便有其深意,不可多言,更不可再言,今日的事情,全部忘记,敢拿出去多说,族规处置!”
众人吓得一哆嗦 ,齐声道:“族长放心,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儿。”
那长者长了一眼早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族人,眉宇间依旧带着很深的忌惮之色。
与此同时,诺大的宴会边上,张良伸手摸了摸嘴角边上用马鬃制作而成的胡须,饮了一口烈酒,目中倒也对秦皇嬴胡亥露出几分佩服之色来。
“听说了吗,明天还有东胡人的使臣,要在城楼上宣读对我大秦臣服低头的令书。”
一边上,有人无比兴奋的说道。
“可不是呢!听说草原上还有打残的匈奴人,浑邪王和休屠王两人,把匈奴人冒顿单于的儿子稽粥都杀了,人头都已经抹上石灰,送到咋们咸阳宫来了,明天就会展示出来!”
“是啊!我老秦人个个兴奋无比,就等着明天看胡人低头,匈奴彻底臣服,如此一来,我们将来肯定就有好日子过了。”
“对了,你们家分到了多少只肥羊?”一个老秦人问道 。
“一百只!”那人满脸得意的说:“我大哥还是军汉,跟着陛下北伐,斩了敌人的脑袋,额外还分到了两头牛,两个匈奴女人。
哈哈!说了不怕各位见笑。若不是陛下恩泽,我兄弟两人恐怕一辈子都娶不上媳妇儿。
这次得了陛下的恩赐,再加上百只肥羊,也算是有些家产的人了,听闻咸阳城里边还在售卖月氏美姬。
我哥俩打算买几个回来,我这腿天生残疾上不了战场,但是我可以为大秦多生几个娃儿,娃儿长大了,就能为陛下上战场了。”
“老兄弟,你现在都有钱了,咋不找个大秦的婆姨?”
“以前那些臭婆娘看起不起我,现在我又怎么看得起她们?休要再提,来来来,痛饮烈酒,为陛下万寿!”
“陛下万寿!”众人举杯齐声欢呼。
易容后的张良在一边上,伸手捏自己的假胡子,心中暗自想到:
“秦帝对老秦人很好,当年秦灭六国,从老秦人这边拿走的太多,现在倒也是学聪明了,开始反哺老秦人了。”
“只是,我此行的目的,却并非窜联老秦人,而是往义渠人那边去。
秦人以蛮力吞并我韩国疆域,不颠覆你秦人疆土,恢复我韩国故土,我怎么肯罢休?”
念及于此,张良目中不自觉的露出几分凶恶之色来,他放下酒杯,豁然起身,朝着远处走去,只是没走几步路,反而被不远处的三个妇人吸引住了目光。
一共三个人,姿色不说超凡,但也不差。
听口音,虽然说的是官话,但却不是关中人,这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尤其是这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身边,还围着一大群醉醺醺的醉汉,这就更加令张良感兴趣了。
“各位爷们,我姊妹三人在长安城开了一家酒馆,到是欢迎各位爷们来!”
为首一个女人大声咋咋呼呼的嚷嚷着,显然也喝了不少酒,满脸红晕,说话的时候都摇来摇去,像是要跌倒在地上一样。
一边上的壮汉们虽然看的心动,但也不敢在皇帝恩赐下的宴会上胡来,只是过着嘴瘾。
“小娘子开什么酒馆,不如跟着大爷我吃香的喝辣的,我家人口多,皇帝北伐的时候,捐给军中粟米粟米一千石。
现在得了肥羊五千只,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咋们咸阳城外,秦家庄边上的张二郎,就是大爷我!”
众人闻言,看向这张二郎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原来这位爷就是秦家庄边上的张二郎,听说他家有上千亩沃土,可不是一般的富有。”
“没曾想,今日运气好,竟然能和这位爷坐在一起喝酒!”
“……”
到处都是溢词,这张二郎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不自觉的挺起胸膛来,带着几份傲然的口吻,看向那为首的妇人:
“小娘子你看如何?你姊妹三人都嫁给我,我以后包管对你们好!”
“先行谢过这位郎君,我姊妹三人入关中来,就已经打定主意自力更生,不依靠男子。
至于家财……”
那为首的女子笑了笑:“我姊妹三人,自负也有一些,已经在长安城盘下一座酒楼。”
张二郎正要说话,忽而看到远处一个带着斗笠的小娘,身边还跟着一个婢女,表情微微变了变,急促到:
“你叫什么名字,改日我来你那喝酒,给你捧场!”
“以前人们都叫我香香花,现在我改了名字,就叫做花香,倒是等着先生来捧场……”
“好!”张二郎拱了拱手,快速道:“世道艰难,男子谋生尚且有些苦难,女人就更难了?我相信到时候你会明白依靠我,才是正确的选择……”
带着斗笠的女子和那个婢女走远,即将消失在张二郎的视线中,张二郎看着花香笑了笑,快速穿过人群,跟了上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张良之心
这一幕,正巧不巧,被站在边上看热闹的张良看在眼中。
“奇怪,这个人看到了什么,怎么瞬间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张良朝着人群中看去,张二郎这个时候却又在一边的宴席上停住,正在和一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陪着笑脸说这些什么。
“原来如此!”张良不免轻蔑一笑,心中暗自语道:“这是看到锦衣卫,便忍不住想要上去攀关系送礼了。”
“也罢,就算是你秦人有了锦衣卫这样的爪牙,又怎么可能阻挡我张良的复国之心吗?”
心中这般想着,张良脚步一动,便直接混入到了人群里边去,伴随着来来往往走动的人,只是眨眼功夫,就已经不见了张良的踪迹。
“好好查一下那三个女人,我觉得很奇怪,三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直接来关中,在长安城盘下酒楼,这其中恐怕有猫腻。
还有,此前李家村有一个醉汉,对贵人言语之间很是轻浮,这才导致贵人提前离开,让兄弟们跟上,保护好贵人。
李家庄那个醉汉,打断手脚便可,留他一条命,让他知道贵人岂是可以那般轻易冒犯的?”
“属下都已经记住!”
张二郎抬头看去,远处李夭已经登上马车,车夫吆喝了一声,上了大道,在熙熙攘攘的官道上缓缓的走了起来,当下便点了下头,快步追了上去。
嬴胡亥的目光向着蔓延到天地尽头的欢庆宴会看去,凝视着良久,这才有些无可奈何的收回了目光。
“陛下在找什么?”
蒙蕙似乎已进注意到嬴胡亥这个动作许久,直到他收回目光以后,才装作不经意间发现。
嬴胡亥道:“没有找什么,只是觉得我大秦百姓当真不容易,朕以后要做个好皇帝!”
“哦?是吗?”蒙蕙莞尔一笑:“那这是我大秦百姓之福!”
嬴胡亥心里发虚,端起酒壶来,亲自为蒙蕙斟酒:“皇后请!”
蒙蕙这才轻哼了一声,像是解气了一样:“陛下请!”
嬴胡亥放下酒盏,看向下列的萧何,含笑道:“宴会继续,萧何领着朕往长安城走走,长安城修筑起来多日,朕却尚未去过一次,想来不觉得有些可惜。
就趁着今日,去瞧一瞧。”
“臣遵旨!”萧何急忙起身离席,娄敬也急匆匆的吩咐锦衣卫出列,韩谈则领着一群宦官,将皇帝的帝辇备好。
诸多大臣见皇帝离席,一个个倒是显得很轻松起来,毕竟皇帝在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感觉到压力。
阴嫚公主则朝着蒙蕙俯身一拜,重新紧挨着白起坐了下来,伸手一拍桌子!
“嬴将闾!嬴高!嬴牛!拿钱来!此前你们说好的,只要我能拿下白起,每人都送十万钱来庆贺,我整好看上了一处大宅,买下来就能当做我的新宅,婚礼便在此处了!”
顿时,嬴将闾、嬴高、嬴牛三人苦涩着脸,谁能想得到,阴嫚公主居然真的可以拿下白起?
当初也只不过是玩笑直言而已,谁曾想……
看着三人脸上的苦涩,阴嫚公主满脸得意:“老白,看到了吗?这才叫做头脑,兵不血刃拿下三十万钱来,以后保管你挥霍!”
白起竖起大拇指来:“夫人手段高超,为夫佩服至极,这样的话,我人屠军中,人人都可装备双层重凯了。
此前我们试验过,双层重凯,可以硬抗战马飞驰撞击的力量。
唯一不妙的地方在于,双层重凯使用的是水力风车锻造而成的板甲,就跟防止火箭的盾牌一样,中间填充了干沙子,分量太重,人屠军中的人,都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却依旧只是挑选出一千人,能披上这样的甲胄作战。”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或许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甲胄的分量。
这样的甲胄防御箭矢,完全不在话下,只要不是被重弩射中,几乎就不会有致命伤……”
看着一脸认真思考的白起,阴嫚公主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成凝视。
白起顿时醒悟过来:“这事情,自然需要交给公子将闾去做,我认为,现在应该考虑一下,婚礼上,应该准备些什么样的菜式。
北伐期间,我军在苦寒之地作战,将士们最是喜爱饮烈酒,夫人倒是有应该多多准备酒水才是。
兄弟们与我同生共死,别的无所谓,但是这美酒,却一定要保证够了才是!”
阴嫚公主脸上这才露出满意之色来,那声音也甜得发腻起来:
“夫君放心,我怎么会亏待您的袍泽?”
一边上的诸多大臣听得浑身发腻,尤其是蒙恬,他愣是盯着自己手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的倒竖了起来……
……
“换一辆小点的马车,朕这是去看看长安城,乘坐帝辇过去,还看什么?”
说着,嬴胡亥转身走上了帝辇,蒙蕙急忙跟了上去。
韩谈使了个眼神,一边上的其他太监们立刻从一边上赶来一辆不大不小的马车。
片刻时间后,已经换了一身黑色衣裳的皇帝和皇后了羌人缓步走了下来。
侍奉在一边上的萧何见状,心中忍不住感叹起来,帝辇的奢华程度,远超人的想象,只是依照他现而今的身份,却也依旧未曾登上帝辇,看到内部结构如何,心中不免有些可惜起来。
他本来只是一小县中的官吏,入洛阳以后,不足一年时间,就一跃成为了帝国权势巅峰阶层的人物。
同入咸阳的曹参,也只不过是长安城一城之主罢了,他心中何等傲气?
可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连帝辇内部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顿时让心中傲然的萧何有些气馁起来。
嬴胡亥看了一眼萧何,眼角微微含笑,遂而说道:“侍郎这身衣裳华贵气息太重,韩谈你领着侍郎上帝辇,换一身寻常百姓家的衣裳,到了咸阳城以后,朕与侍郎步行走走。”
“臣谢过陛下!”萧何急忙拱手拜道。
韩谈也拱手道:“奴婢领旨。”他笑盈盈的看了一眼萧何,“还请侍郎大人跟随小人来。”
“有劳公公!”萧何也微微一笑,顺势拱手道,只是他心里却有些惊愕,这到底是皇帝此前就准备要微服出巡,前往长安城,巡查商业,还是……这东西只不过是临时起意?
第二百九十二章 商业繁华
帝辇上,萧何穿着稍微有些宽大的衣裳,心里惊愕无言,这分明就是皇帝自己的常服,实在可能是皇帝看出自己心中在想什么,所以才着韩谈领着自己上帝辇的……
“皇帝洞察人心,近乎入妖了!”萧何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长安城!
嬴胡亥赶着马车徐徐走入,想要看自己为政成不成功,最好的办法便是微服出巡。
房屋规划鳞次栉比,井然有序。
窗户门庭上的油漆都还在很新鲜,方才走进城门以后,就有一堆人围了上来:
“这位先生,住客栈吗?小店便宜,价格公道,安全干净,您要是想要在城中开铺面,小人还能为你鞍前马后跑跑路,绝对把事情办得让您满意!”
“小店也一样,而且就挨着府衙边上,办事绝对迅速!”
“别听他们的,小店每天只需多交十个钱,就有免费的粟米粥,别的不敢说,这分量绝对管够,客官考虑下吧!”
“……”
看着一大群人,嬴胡亥忍不住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同样坐在驾杆边上,头上戴着斗笠,正低头含笑的萧何。
“今日里皇帝陛下赐下酒宴,本以为长安城中人会少一些,没曾想还是这般热闹!”
嬴胡亥高声道:“诸位为何不去喝御酒?”
“嗨!皇帝的赏赐,当然快活,但是咋们这些苦脚力,都是受了东家的吩咐。
客官有所不知,这长安城中每天要进进出出的货物,多不可数,小人说句胆子大过天的话。
就算是皇帝老子来到长安城了,这里边的人也要一边磕头一边忙着生意呢。
上个月的时候,小人们就听长安令说,这一个月的税收,便足够陛下养活五万人大军数个月了。
还说按照这个速度扩充下去,莫说长安城城内的土地和房屋价格会暴涨,就是长安城外边的土地,都要变得寸土寸金起来。”
长安令就是曹参。
嬴胡亥指着那说话的人道:“行!你小子对长安城很了解啊,我是想在这边开个商铺,你就来给我做向导,只要说的好,能解答大爷的疑惑,这一块银子就归你了!”
说话之间,嬴胡亥手中抛出一枚五两的银锭。
那人满脸兴奋的借助,很是市侩的往嘴里咬了咬,见得上边出现几个不是很整齐的牙印,顿时满脸喜色的收了起来:
“客观放心,小人贱名金来福,一定会帮着大爷您,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保您满意!”
其他五六个围着马车走的人见状,脸上纷纷露出失落的神色来,转身放弃了嬴胡亥的马车,又盯上了城门口其他走进来的马车。
嬴胡亥颔首道:“如此最好,你就跟着马车,领着握先找一个下榻之处,如何?”
“那可就要属富贵客栈了!”金来福急忙道:“富贵客栈是朝廷在城中开店的第一家客栈,安全绝对没有问题,那边每天都有锦衣卫的大爷们在那里喝茶,从开业到现在,都没有听说过有人在那里失窃过。
至于杀人什么的,嘿嘿,那就更加没有了。
此外,那边的饭食味道也是好极了,据说那里边的大厨,是宫里退下来的老先生,亲自领着一群徒儿下厨,那味道,甭说多美了!”
“你吃过?”萧何忽然问了一句。
金来福脸色涨红了片刻,随后尴尬无比的说:“哪能啊,小人这点微薄的收入,怎么可能吃得起富贵客栈的宴席?大爷说笑了!”
“那你还说好吃?”萧何翻了个白眼。
金来福脸色瞬间涨红,尴尬无比的笑了笑。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乐了起来,这个时代的食物烹饪手法,远远没比不上后世。
至于炒菜那东西,甚至都还没有,主要就是油炸、水煮、清蒸、烧烤等几种手法。
如何比得了炒菜滋味万千变化?
至于宫中那些御厨的手法如何,嬴胡亥还真是不敢恭维,甚至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亲自掌厨将炒菜弄出来,恐怕都会在咸阳、长安两城池之间,引发炒菜热。
“有意思!那就带着我们往那边去!”嬴胡亥大笑道。
金来福顿时喜道:“好勒,往这边直走过去就是,小的也给大爷说说咋们长安城这边情况。
常言道:衣食住行,我秦人尚黑,但这里边的衣服款式却非常多。
长安令并没有规定在那条街上只能售卖什么,所以商铺相对来说,吃的穿的都能看到,眼下我们在西城,北城那边呢,就全部是仓库了。
那边囤积的货物多的可怕,小人也只是去过一两次。
但大爷要在长安城中开商铺,除了北城以外,其他的地方,全部都可以。
听说现在的商铺一直都在涨价,小人看大爷出手阔绰,定然是有钱人,租铺面,当然是比不上盘下铺面更划算的……”
听着这金来福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吧嗒吧嗒的,嬴胡亥心里非常满意。
长安城的发展,远超他的预料。
“原本我已经对商贾给了很高的期待,没曾想他们对于利益的追求,远远超过我的设想!”
“好了,你的任务到此结束了。”嬴胡亥正在思索着,目光忽然看到了远处贩卖活禽的那片街区。
金来福惶恐道:“可是小人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得大爷不开心了?”
“啪!”
又是一块银子丢了过去,嬴胡亥斜靠在车驾杆上:“没什么问题,做的都挺好的,只是我现在不需要你。”
金来福双手接住银子,一双眼睛简直像是在发光:“大爷在上,小的明白!”
躬身一拜后,金来福直接消失在了嬴胡亥跟前。
嬴胡亥不由得咧嘴一笑:“有意思,果真有意思!”
“夫君是在说这个领路的风信子,还是说前方那条活禽售卖街区?”
皇后李夭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萧何急忙从车驾杆上缩了下去,走上前去牵着马辔头,拉着马车缓缓的走了起来。
嬴胡亥伸手指着前头:“夫人看到那卖猪肉的吗?此前我往长安乡这边去的时候,到了一个叫王家村的地方,便是从这个老头家定了几十头肥猪。
后来我虽然领军北伐,但是秦家庄的人,却按照约定,往他家取肥猪买下了。
只是没有想到,长安城新开,他们家在这里占了这么大的一片地方。”
说罢,嬴胡亥又轻咦了一声:“有意思啊,李家庄那个养鸡的,也在这里,千雉宴的肥鸡,就是从他家购买的。”
正在这个时候,低头在油腻腻的篓里数钱的王老爹抬起头来,猛然觉得那车驾杆上的青年郎很是眼熟,顿时激动地一拍双手:
“哎呀!这不是咱家的大贵人秦家庄的庄主,秦二秦大爷吗!老三快把刚刚杀得半条猪拿来,送给秦大爷!”
第二百九十三章 结交天子
王老爹这么一咋呼,老三顿时笑哈哈的扛着半头猪,就朝着嬴胡亥走了过来。
其余的人也纷纷注意到了这边,萧何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是看到不远处就有军卒巡逻,到也松了一口气。
蒙蕙忍不住把车帘子掀开,笑道:“这如何使得?老丈这是做生意的呢!”
王老爹看到马车上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俊俏的小娘,顿时喜道:“这只怕是秦大爷的夫人吧,天仙似得,也就只有这般标致的人儿,才配得上秦大爷。”
“至于这半条新宰杀的肥猪,有什么使不得的?”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上此一别,许久不见,没曾想您老也在城中杀猪卖猪了。”
“那可不是啊,上一次要是没有秦大爷定下那么多的肥猪,小老儿又哪里能有钱,来长安城中发财?您可是小老儿一家的贵人呢。
眼下老大、老二都在城中,整日给各大酒肆送猪肉,哎呀,我这心中就敢念着贵人您的恩德呢,要是没有贵人在小老儿一家穷困,都快放弃养猪的时候出现,小老儿一家恐怕早就已经放弃了!”
“恩人啊!恩人啊!”
这个时候,另外一边,正坐在二楼上喝茶,看着街道上热闹场景的李财,忽然惊醒了一样,盯着下边看了看。
他猛然走进屋子里,在出来的时候,背上已经被这一个人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李斯的前一任管家李息。
李息爬在李财的背上,朝着下边看了一眼,脸色陡然大变。
李财只感觉哥哥浑身发抖的厉害,便知道秦家庄的庄主秦二,就是大秦的那位皇帝陛下。
“大哥,我是不是该下去学着那王老头?也送几只鸡过去?”
“送!”李息咬牙道:“当初我因为李斯,这才沦为废人。
现在千雉宴的肥鸡,都是从我们家收购去的,昔年伊尹也只不过是依靠烹饪的厨艺,得到了商汤的赏识,这才成就一代名相之名声。
你现在下去,把我们家得到朝廷恩赐千雉宴的事情说一下,然后就说,为了答谢秦大爷的引荐千雉宴的恩情,还有整好今天是咋们皇帝陛下在楼头宣功的日子,今天咋们家所有的肥鸡,都免费送给在场的人!”
“啊?”李财面露不舍之色:“大哥,咋们现在这个铺面里边,活鸡都有三千多只,天黑前还要运两千多只进来,这样做会不会?”
“哼!你懂什么!就照着这个做!今日付出,来日必将十倍收回!”
“是!大哥!”李财急忙背着李息回到房间里边去,急匆匆的走下楼来,挤过人群,大声呼喊道:
“秦大爷!秦大爷!您可还记得小人?”
嬴胡亥转头一看,心里不由得乐呵起来:“自然记得,我秦家庄上下,都吃你家的肥鸡,我如何不记得?”
“哈哈……”人群这才让开一些,李财挤上前去,拱手拜道:
“多亏秦大爷引荐,我家才成为了朝廷千雉宴的供应着,此番恩情来不及拜谢。
小人也多次登门,想要当面拜谢秦大爷,奈何秦大爷一直都没在秦家庄上。
今日在城中会面,简直就是缘分,又恰逢皇帝陛下楼头宣功这样的好日子,小人原将铺面中的三千多只活鸡,免费送给在场的所有人。
以报答秦大爷的恩情,为我大秦的繁荣昌盛庆贺!”
话音落下,这让坐在驾杆上的嬴胡亥都不由得目露钦佩之色。
周围的人听了,更是一阵无比畅快的欢呼声响起。
嬴胡亥好奇道:“推举你家为千雉宴供应肥鸡,倒是寻常,只是我比较好奇,今天皇帝在城楼宣功,你们怎么都没有去?
我这才从那边饮酒过来,场面当真是空前盛况啊!”
李财急忙道:“秦大爷有所不知,我们这些专门供应长安城中食材的人,再怎么想去喝御酒,那也是不能走开的。
我李家庄的肥鸡,还有王家村王老爷的肥猪,在长安城中,也算是有名了,好多大商户,都认准我们两家,所以小人可就没有那个福气了!”
“是啊!是啊!”王老爹也是有些感慨的说道:“我家花钱买了十来个奴隶,朝廷恩泽之下,又赐给了二十个奴隶,现在把王家村边上的荒山头都全部开了出来,今年必定丰收,来年就能养更多的肥猪了。”
嬴胡亥心头很满意,朝廷恩赐这些人奴隶的事情,也是他的本意。
但凡是有心发展生产的,朝廷核实下去,都会给非常大的帮助,诸如免费赐给奴隶,就是最大的帮助。
这个时代,人力依旧是最大的劳动力,或许伴随着曲辕犁的推广,这种情况会稍微好转一些。
听到王老爹的话,嬴胡亥倒是觉得内史郡,咸阳脚下的官吏,做事情还算靠谱,和那些揣着山高皇帝远,自己就是土皇帝人的想法,倒也有着本质区别。
“甚好!甚好!”嬴胡亥大笑着点头,王老三已经把半头猪扛着放在了马车上,油腻腻的肥猪顿时就把李夭的长裙蹭得油腻起来。
王老爹一看,抄起手边上驱赶苍蝇的鞭子,对着王老三就是狠狠地一抽:
“你个蠢货!就不能看着点!”
“不碍事!不碍事!”蒙蕙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那肥猪肉:“这猪不错,小妇人就代为谢过了!”
“嘿嘿!哪敢!哪敢!”
嬴胡亥拱了拱手:“多谢两位,秦某自会记在心上,牵马走,趁着天色未黑,秦某还打算在这长安城好好看看!”
“那是!”
“秦大爷慢走!”
“……”
李贵猛然想到,自己等会还有两千只肥鸡要来的事情忘记说了,看着身后那些左右双手都提着肥鸡,满脸笑容的人。
后边的人唯恐拿不到,一个个疯狂的往前挤进去,场面稍显混乱。
李贵猛然大声喝道:“都别挤,慢慢来,还有两千只肥鸡在路上!”
大吼声令嬴胡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陛下,这说不定是在套路你呢?”蒙蕙轻声说。
嬴胡亥不由得笑道:“他又不知道我是谁,这套路恐怕行不通。”
“哦?这可不一定呢!”
第二百九十四章 自力更生
嬴胡亥目中露出沉思,却有总觉得这事情不太可能,不由得摇了摇头。
“陛下,又有熟人了!”蒙蕙忽而有些惊喜地说道。
嬴胡亥抬起头,朝着远处看去,宽敞无比的街道边上,三个醉醺醺的女人,正在大声吆喝着些什么。
“客官里边请,小店新开张,所有酒水都买一送一!”
“那县丞抢来的两个小妾,你竟然安顿她们在这里贩卖酒水,还有一个女人是谁?身上的风尘气看起来很重。
若不明就里的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这是在拉皮条呢。”
蒙蕙啐了一口:“陛下可是皇帝,一国之君,说话怎么能如此粗俗?”
“那两个小妾来了咸阳以后,听说长安城商业大兴,便想要来看看,我着人赏赐给她们两人一些钱财,让她们在长安城定居下来。
至于那个浑身上下,风尘气息很重的女人,陛下猜猜看,她的命运可是因为陛下而发生改变的。”
嬴胡亥表情怪异了片刻,随后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道:“不会是那个香香花?”
“陛下圣明,这女的啊,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香香花。”蒙蕙烟嘴笑道:
“当初香香花得了那亭长的财产,明白自己一个妇人,无依无靠,守着这么多的钱财在那穷乡僻野,定然是活不下去的。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索性一合计,便找到了锦衣卫的人,请求付出一定的钱财,能跟随陛下队伍来到观众谋生。
锦衣卫的人因为陛下此前有意关照过这个女人,所以不敢怠慢,更加不敢收她的钱财,就把她带到了关中来。
后来,在路上的时候,三个同样苦命的女人,便互相结识下来,又听着锦衣卫中的人说陛下新建的长安城,乃是商业中心,有很多很多的人在这里边做生意。
那个时候,她们就已经动了心思,来到长安城以后,便直接盘下了这座酒楼。”
嬴胡亥目中露出赞许之色:“香香花这样的女人,虽然生活在最底层,但是却从来都没有放弃和命运抗争,但是更是让人钦佩。
过去看看,将这半条肥猪送给三人。”
蒙蕙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低声道:“陛下不怕身份暴露?”
“那两个妇人见过你我,但却应该不是傻子,在大街上大呼小叫的暴露你我吧?”
嬴胡亥忍不住乐呵一下,他挺着身子,从车驾杆上滑了下去,蒙蕙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
萧何不由得嘴角微笑,牵着马车走上前去。
“客官!客官!小店新开张,美酒绝对不掺水,进来坐坐吧?”
花花香大声吆喝着,看到嬴胡亥以后,眼睛一亮,似乎从未发现世间有如此威武英俊不凡的男子,当下眼睛一亮。
“这位小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进来喝口酒,温酒入喉,保管浑身舒坦!”
正在边上招呼的两女也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嬴胡亥,两人看清楚了的嬴胡亥的面孔以后,顿时吓得脸色大变,正要说话的时候的时候,又看到了随即走来的蒙蕙。
蒙蕙急忙走上前去,笑吟吟的说道:“二位,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皇——”
两人急忙要附身下跪,蒙蕙猛然挥了一下手:“换酒喝行不行?哪有半条刚刚杀的肥猪,换一坛子美酒,可以吗?”
“哎呀呀!当然可以了!”不等这两人说话,香花就已经满脸喜色的走到了那马车边上,看着那半条肥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蒙蕙趁机对这那两人低声道:“微服出巡,不得泄露半分!”
“小人明白……”
蒙蕙眼眸含笑:“我是秦家庄夫人,这一位是我的夫君秦二,人称秦大爷的便是。”
那花香转过头来,笑看着嬴胡亥:“知道!知道!秦家庄可是咸阳城边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此前我姊妹三人在皇帝老爷赏赐的酒宴上饮酒的时候,就有一个叫做张二郎的张大爷,说他家也是秦家庄边上的人,土地就有上千亩。
今日我姊妹三人的酒肆开展,竟让遇到了秦家庄的秦大爷,那还收什么钱?这岂非是见笑的话?
快快请来,好酒备上,高座上岂能少了秦大爷?”
热情的花香伸手拉着皇帝往酒肆里边走,这一度让蒙蕙感觉她以前可能也是这样拉着男人往屋里走的……
身边的招娣和珠兰两人看着自家结拜的大姐,竟然拉客一样快拉着皇帝往酒肆里边走,差点吓得当场昏死。
好在皇后并不计较,酒肆里边的小二是一个断了一只手的人,看起来像是上了些年纪,笑呵呵的帮着萧何卸下马车,把马往一边的马厩欠了过去。
嬴胡亥走进去以后,才发现里边还有四五个缺胳膊少腿的人,正在忙碌着,有的在擦桌子,有的在搬酒坛子,往一边上码起来。
看到花香拉着客人走了进来,一个个脸上有些木讷的堆起笑容来:“快请!快请!”
嬴胡亥眉宇间露出些意外之色来,便挑选了一个挨着窗口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
蒙蕙和招娣,还有珠兰两人这才缓步走了进来。
酒浆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断了一只手的跑堂,和萧何还有另外一个脚上似乎是有些残疾的人,将那半条猪抬了进来。
花香这就是典型的嘴上说不要不要,动作却无比实诚的人了。
“哎呀!客官快请!”花香喜滋滋的给嬴胡亥斟酒,又热情的招呼蒙蕙坐下。
“小女子从关东来,本不是关中人,但是听闻我关中妇人,也一样能喝酒,却不知夫人……”
蒙蕙笑道;“满上!”
“好勒!”花香满脸喜色,给蒙蕙倒酒。
不见嬴胡亥有什么动作,蒙蕙就已经率先端起酒碗来,倒酒入酒桶似得一饮而尽。
这动作豪迈的和蒙恬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这顿时让花香竖起大拇指来:“关中女子皆豪杰,果真不假!来,我敬你一碗!”
两人互相敬酒。
嬴胡亥倒也很少见蒙蕙如此豪迈的一面,心里忽然感觉这个出身将门的女中豪杰,身为皇后,却不得不做出母仪天下的样子,压制自己天性,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时候,捧着酒坛过来的跑堂笑呵呵的放下酒坛子,转身朝着一边上走开。
也就在这个时候,嬴胡亥看到这个人手心里全是老茧,不由得目光微微一凝,他太清楚什么样的人,手心上长出那样的老茧来,只有一种人——手握兵刃杀人的人!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秦老卒
“老哥站下。”嬴胡亥忍不住开口道。
站着侍奉在一边上的萧何眼眸一沉,似乎发现了些什么。
那老汉笑呵呵的拱手道:“不知尊客有何吩咐,后厨那边已经开始烤肉,稍后就送来,下酒菜小店保管足够!”
嬴胡亥看了看左右那些忙碌的背影,这些人的年岁大致都在五十左右,身上都带有各种各样的伤,这让他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些东西。
这些人,都是秦军中退役下来的老卒。
“没什么,只是看老哥都已经上了些年纪,怎么不在家中颐养天年,却还在外边讨生活?”
“嘿!让您见笑了,我们这些老哥,年轻那会儿上过战场,往燕国打了一战回来后,死的死,残的残,本来有三千多人呢,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三百多。
再后来,又往那边去打百越人,说了大爷可能不信,那个时候我还在军队里做了一个二五百人主呢。
可是后来打完了以后,兄弟们战死的战死的,受不了那边的气候热死的,病死的,就只剩下十个。
回到咸阳这边以后,人残废了,家里怎么可能养一个残废?
一个人头,就要交一份税呢,唉,这不没办法,兄弟们就只有脱离户籍,在咸阳大街上要饭吃。
后来咋们的新皇帝即位以后,开了着长安城,老哥几个合计着,来这边讨饭。
大掌柜的她们姊妹三人往关东来的,人生地不熟,愿养活我们六个老废物,我们这才有口吃的。
兄弟们心里感激啊!”
萧何眯眼道:“这么说,老兄弟几个讨饭的时候,又走了几个。”
“唉!”独臂老头笑笑,“见笑了,见笑了,这讨饭本就是饥一顿饱一顿,哪里能顾得上?走了的呀,倒也轻松,只要活着,这肚子里就难受的紧!”
嬴胡亥脸色变化的有些难看,花香吓了一跳,急忙怒斥道:
“老不死的在这里污大爷的眼,扫了大爷的酒兴,还不快滚下去催催后厨?”
“嘿嘿!”独臂老军被骂了一句,反而笑得开心起来:
“这就去!这就去!”
“不急!”嬴胡亥伸手扯过一张软塌来,衣袖里摸出一块马蹄金,“嗒”的一声,直接丢在了酒案上。
“这——”花香脸上的表情凝固,随即干笑了一声:“大爷息怒,可没说大爷不给酒钱,大爷这些钱,把整座酒肆买下来,也花不了这些钱啊!”
“包店!”嬴胡亥笑呵呵的看着花香:“老板娘不喜欢吗?我秦二就喜欢听老军说过往的故事,没曾想你这小小的店铺里,竟然卧虎藏龙,有六位大秦老兵,今个儿我请他们喝酒!”
“哪能啊!”独臂老军激动的脸红,一个劲儿搓手,不知道该怎么做。
“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叫人!”花香又瞪了一眼独臂老军。
独臂老军这才“啊”了一声,打声招呼着众人过来。
六个人,身上衣着破烂,但是却很干净。
嬴胡亥招呼了一下:“来,都坐下,我想听听各位老英雄的故事。”
六人脸上激动的有些不好意思,嬴胡亥亲自弯腰拿起酒碗来,给六人满上。
“老板娘上肉,喝酒怎么能没有肉?”嬴胡亥大声催促着,粗俗的模样和一个土财主没什么区别,完全不像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
花香正要说话,招娣的声音就从后厨传来:
“来了!来了!”
土瓮装满了肥瘦相间的烤肉,往酒案上轻轻地一放。
嬴胡亥举杯道:“请!”
“请!”六老卒也起身道,声音之中,除了苍凉老迈以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豪迈。
但凡军中老卒,酒量定然不差。
六人喝酒的动作,就跟蒙蕙一样,直接像是倒酒。
嬴胡亥这才明白过来,这似乎是军中独有的喝酒方式。
杀最残暴的敌人,饮最烈的酒。
“多谢大爷看得起我兄弟六人,却不知大爷想听那一段故事?”断臂老军道。
嬴胡亥道:“老英雄就和我说说,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留下来的吧?”
“好!”断臂老军脸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手臂断了,那是在南征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兄弟还在跟着南征主将屠睢和百越人开战。
兄弟们折损太多了,哪里还管那么多?见到百越人就杀。
不曾想后来遭遇埋伏,我们北征燕国回来的三百兄弟,几乎全部死光。
我的手,也是在那一战中断掉的。”
断臂老军指着一个没有腿的老卒说:“老猛子,你当初不就在屠睢军帐下座亲兵的?你来说说!”
“嘿!”那断了腿的老卒将手边上磨得黝黑发亮的梨花木拐杖提了提,这才说:
“那天晚上不是我家百人主轮值,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喊杀声,我们冲出帐篷以后,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人,谁都分不清是谁。
我就看到我的百人主才露头,就被射成刺猬了。
然后就听到有人大声喊,说南蛮子来劫营了。
那时候,我们打战都不准卸甲的,什长喊叫着保护将军,才冲出去没几步,就被人剁了脑袋。
我们跟在后边,血都飞到嘴里来,那时候脑子里没多少想法。”
老猛子端起酒碗来,眼睛眯了起来,仰头大灌了一口烈酒,这才继续说:
“我拔出剑来,正要往前冲的时候,后背上就挨了一下,有个骑着马南蛮子偷袭我。
南蛮子的马比我们秦人的战马矮的多,我一把搂住马脖子,人就到了他马背上,手里的剑这样按住,完后一拉,那南蛮子就死求了。
但是还不等我回过神来,不知道被什么砸下马背,一群南蛮子冲上前来,我还没有看清楚周围发生了什么,身上就被战矛扎了好几下。
这时候,兄弟们冲了过来,我让人踩了好几脚,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人往前冲。
一路上是见人就杀,知道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们才停了下来,后军的人追了上来,和我们说将军让南蛮子宰了,我们所有的亲兵都要处斩。
得了,那会儿有一个校尉领着我们,都准备领死了,忽然漫山遍野的密林里边,冒出来了数不清的南蛮子。
我提着剑,见人就杀,身上也爱了好几刀,有我的血,也有南蛮子的血,后来好像是被哪个龟儿子用大锤砸了脑袋……”
断腿老军说着,侧过脑袋来,嬴胡亥看到他后脑勺变形夸张。
“嘿嘿,就滚下山沟去了,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到处都是死人,我就听到南蛮子的人说,找几个还活着的秦人,带回去用火烧死了祭天。
我一听,哪里敢动?只是没曾想这些狗鈤的南蛮子,竟然拿着秦剑,往死人身上扎,活人看着剑往咽喉扎,谁还敢装死?”
第二百九十六章 英雄迟暮
“唉!”断腿老军喝光了碗里的烈酒,这才继续说:
“我瞅准机会,向着换一个算一个,等着那人走进以后,我抄起剑来,给他来了一个对穿。
心里觉得也够本了,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把我围了起来,一个提着战斧的南蛮子,领着一群人涌上前来,把我按倒在地上,拿战斧把我的腿生生剁了。”
“我当时就疼死了过去。”瘸腿老军咬牙切齿的说,随即看向了那断臂老军:
“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老哥救了我,他说任嚣将军发兵追了上去,那些人正把我捆在木杆子上,准备放火活烧了我,就被他们救了下来了,这人啊,命不该绝,怎么都死不了的啊!”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端起酒坛自来,给这断腿老军满上。
“请!”他举起酒碗来。
断腿老军急忙端起酒碗,受宠若惊的回敬嬴胡亥。
“倒是今年冬天的时候(再说一遍,各位哥哥,别骂我,秦朝一年的开始是十月份……),皇帝往北边去打匈奴人,我们老哥兄弟几个,还想跟着去的。”
“还没有走到军寨门口,就被人撵了回来,说军队边上不准讨饭,哈哈哈……”
独臂老军笑得很开心,随即却又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们兄弟自吹自擂,军队里边那些年轻的军汉,拿出来我三招之内,就能把他打趴下。”
“酒喝多了就开始和秦大爷吹牛了!”花香忍不住凑了过来。
嬴胡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老卒剩下的一只手臂,颜色黝黑,而且看起来非常干瘦。
“吹牛?”独臂老军似乎真的是醉了,他伸出五根手指,爪一样平放在酒案上,要表演自己的杀人技。
“老板娘看好了!”
话音落下,独臂老军猛然一发力,五根手指顿时深陷酒案中,声音清脆无比,一时间五个指洞便出现在了平坦的桌子上!
“哎呀!”花香惊叫一声:“要死要死!你把桌子抓烂了,以后还怎么拿出来给客人喝酒?”
“我陪了!”嬴胡亥衣袖中又丢出一块马蹄金,花花香顿时不敢再说半个字。
嬴胡亥伸手抓了一块烤肉,一边吃一边问道:
“我大秦老卒,像几位老英雄这样的,多不多?”
“唉!怎么说呢,多了去了吧……”独臂老军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来,“现在好多都在咸阳和长安这边讨饭。
长安城修筑起来以后,还算是好多了,基本上只要能动的,都能找得到一些事儿,虽说很累,吃的也不好,但比起以前只能和狗抢饭食吃,都觉得幸福的时候比起来,却已经不知道多么幸福了。”
“唉——”嬴胡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大口大口的把手中的烤肉吃完,“那天下其他地方的老卒呢?”
“都在咸阳,咋们从军的,都明白一个道理,国都这边讨饭,还有人在乎,去别的地方,不被人家打就算是好的了。”
“那我们长安城和咸阳这边,大致上还有多少和你们这样的人?”
断臂老军笑了笑:“应该不多。”目中有些心酸的说:
“有的老卒还在家里,家里孩子孝顺的,都不会让他们出来在外边等死的。
只是我们这些个老卒,有的无家可归,有的是不想家里承担多一个无用之人的人头税,自个儿出走的,家里的人也不一定找得到。”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边上一个同样断掉一只手臂的人:“就像老周,他就一个儿子,儿媳妇也算是孝顺,就为了避开人头税,所以才在外边。”
“可别这样说,我就是在家里呆着没什么用,出来和老兄弟们待着,也觉得安逸。”老周笑了笑,抿了一口烈酒。
嬴胡亥忍不住道:“我记得老卒退下来,家中不是要免税的吗?这再怎么说,也是用命换回来的免税,难不成有人乱做?”
“嘿,这怎么说呢,这事情吧,要放在大爷这样的人身上,那肯定没有人敢欺负你,也没有人把你用命换来的免税给代替掉。
像我们这样的老卒,谁还会在乎?
有点关系的人,也就全部都给顶替名额去了,所以啊,这事情没法说,要是扯到上头去,倒霉的依旧是我们这些人,上边那些人,谁都是有关系的呢。”
嬴胡亥端起酒碗来:“来,敬你们!”
独臂老军六人急忙端起碗来,表情郑重。
“人呢!都去哪了!”正在这个时候,酒肆外传来非常粗暴的怒喝声。
嬴胡亥眉头一皱,萧何急忙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花香有些担忧的看了去,蒙蕙笑道:“放心吧,我这家仆很会做事。”
招娣则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好在她人缩在花香身后,倒是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不过她很清楚,这顿酒喝完以后,腥风血雨即将到来,皇帝的屠刀将会毫无分别的落在那些明面上冠冕堂皇、暗地里却是丑恶嘴脸的人身上。
果不其然,只是片刻时间后,萧何就已经走了回来,拱手道:“主人放心,是一个前来巡查的锦衣卫,责问为何大白天不开门做生意,责问为何关门,我稍作解释,他这就走开了。”
嬴胡亥倒是有些稀奇起来,忍不住看向花香:“这边不招揽生意,锦衣卫都管?”
“那可不是呢?秦大爷有所不知。”花香急忙给嬴胡亥倒酒,笑道:“现在城中的一切,锦衣卫都管,他们这些大人,可是巴望不得我们昼夜不要停歇,把长安城的商业般的红红火火起来。”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看向那断臂老军:“几位老英雄都叫什么名字,大可记下来,我在朝廷上有些关系,倒是可以帮着你们找找看。”
“哦?若是能免掉我娃儿的各种杂税,大爷让我做牛做马,我绝无怨言!”老周急忙跪了下来!
嬴胡亥心理一颤,咬牙道:“我受不起!受不起啊,快起来,你们把你们的名字说下,当初在谁麾下,只要名字不记错,就能帮到你们。”
“有劳秦大爷了!”断臂老军起身,从一边柜台上取来一支毛笔,浑身发抖的招娣则抓着一片竹简,放在了酒案上,断臂老军轻轻一抓就按出的五个指洞边上。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大秦帝国的基石
令嬴胡亥很意外,这断臂老军居然会写字,只不过这六位的名字,比起他们的生平来,实在是有点……不堪入耳……
独臂老军的名字叫——余吃肉……老猛子的名字叫做劳命大,断了条腿的那个昔年屠睢的亲兵,听着叫老周,实则人家叫做屠猪……
这两个,一个叫做余吃肉,一个叫做屠猪……
另外一个没有手巴掌的,似乎是伤到脊椎,直不起腰来的人叫做狄富,这个算是六人中比较好的。
剩下两个腿上和手上都有些问题的老军,一个叫做古小刀,另外一个叫做钱烧火……
于是,六个人的名字就是,劳命大、余吃猪、屠猪、狄富、古小刀、钱烧火。
余吃猪抬起头来,无比郑重的把竹简双手呈给嬴胡亥:
“没有从军之前,我们都没有名字的,都按照家里排行第几叫,后来从军以后,要登记名字,好多都是军官给取的名。”
听着余吃猪的话,嬴胡亥这倒也了然起来,难怪这些名字会这么古怪,感情都是随口瞎起的。
“至于当初我们跟着的将军,我那个将军是叫做赵烽,已经死在了南征途中,除了屠猪是屠睢的亲兵以外,我们都是赵烽将军麾下,第一营的兵,这校尉叫什么,哎呀,好些年头了,你们还记得吗?”
余吃猪看向其他的人,劳命大摇了摇头:“记不清楚了,这都好些年的事情了,我也只记得将军叫做赵烽,据说还是咋们大秦宗亲呢。”
蒙蕙下意识的看向嬴胡亥,只见得嬴胡亥目中有些意外之色,因为赵烽这个名字,他确实听过,甚至于还见过这个人。
这个人和余吃猪说的那样,确实已经死在了南征百越之战中。
“放心,我认识几个做大官的,我只要帮你们说一声,就没问题的。”
嬴胡亥收起竹简来,伸手端起酒碗,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六人,肃容道:
“请!”
“请!”
六人也起身,瘸了腿的屠猪也在劳命大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一口喝光碗中烈酒,嬴胡亥从衣袖中再度摸出两块马蹄金来,丢在桌子上。
他笑着看了看花香:“对他们好点,这都是为我大秦拼过命的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好日子。”
“哎呀!有大官人这句话,以后他们就是我爹,我这马上就有了六个爹!”
一下子就得了好几块马蹄金,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就算是在长安城里,一被子吃穿也不愁了。
如果是到了偏僻一些的地方,几辈子的吃喝都有了。
嬴胡亥笑了笑:“做爹倒是不用,他们做事情但凡是那里做不好的,少些打骂就成。”
“哪里的话!有了秦大爷的一句话,我哪里还敢呢?”花香笑眯眯的说到。
嬴胡亥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在一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蒙蕙:“回家了吗?夫人?”
“是该回家了。”蒙蕙点头,独臂的余吃猪急忙跟了出去:
“秦大爷莫急,小人给你套上马车!”
劳命大更是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忙着给嬴胡亥牵马去。
马车重新在长安城中缓缓的走了起来,嬴胡亥坐在驾杆上,回头看的时候,六个老卒跪在街道上,齐齐的朝着这边磕头。
“让兵部所有的官员来见朕,朕就在府衙等着他们。”
“喏!”萧何低声应道,随即他又道:“臣斗胆一问,陛下可是为给类似于余吃猪这样的老卒争口气?”
“不仅是争口气,而是让天下所有的大秦将士们知道,自己为帝国拼死,虚耗青春,帝国却不会不顾他们,让他们老年无所依,在街道上乞讨要饭过日子。”
嬴胡亥眯着眼:“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敢拿出来说,恐怕还是怕得罪一些人吧?”
萧何笑了笑:“陛下圣明!”
“你萧何也不敢说?”嬴胡亥忽然反问了一句。
萧何正色道:“臣唯实不知。”
“皇后,大将军知道吗?”
“知道。”蒙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仅我父亲知道,就是妾身也知道,可是历朝历代都对这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旦开了口子,那朝廷每年都要有很大的一笔钱财支出……”
“天地人心碑才立起来没多久呢!”嬴胡亥不悦的说道。
蒙蕙苦笑道:“最重要的是,这些钱发下去以后,最大的可能是进了少数人的腰包,这些老军们,恐怕依旧得不到任何帮助。”
“萧何,你这些天待在咸阳城里边,你和我说说,咸阳城一个普通人,一个月多少钱就够活命了?”嬴胡亥没有和蒙蕙争论这个问题,反而看向萧何。
萧何沉吟片刻:“单单只是吃饭的话,二十钱就足够了,而且一定管够,管吃饱了。”
嬴胡亥转头看向蒙蕙:“就算是现在有一万,也只不过是二十万钱,二十万钱对于整个大秦而言,很多吗?”
“任何高大的房屋建筑,都是一颗颗细小的沙粒,不断累积,这才有了高大华丽的房屋。
如果大秦是高大华丽的房屋,那这些无人照看的老卒,便是构成大秦的基石。
基石坏了,谁看到都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肆意掩盖,但是朕不一样,朕是这个房子的主。”
蒙蕙忍不住笑出声来:“既然陛下这么说,那妾身就算是少吃点少穿点,也要想办法把这些老卒养活了。”
“朕是那等无用的男人?需要自己的皇后缩衣减食,来保证国库用度?”
蒙蕙目中无可避免的出现崇拜之色:“不用!陛下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长安城县令府中,高官满座。
皇帝嬴胡亥端着一杯清茶,礼部侍郎萧何则有条不紊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顺带着将皇帝的意思非常明确地说出来。
“按照现在咸阳城和长安城两地方的物价合算,一个普通军卒的月俸是一千钱,折合就是一两银子。
禁军的月俸是五两银子,白起将军人屠军的月俸,则是十两银子。
但是这些退役下来的老军卒,给多少月俸才是最合适的?”蒙恬拱手说道,目光也看向了皇帝。
嬴胡亥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看向兵部诸多官员,缓缓道:“大将军说,一个普通军卒月俸一两银子,禁军月俸五两银子,那朕就非常好奇了。
这些钱到了普通士兵手中,剩下多少?”
众人脸色微变,皇后在一边上为皇帝添加茶水。
“娄敬,去查查看,慢慢查,仔细查!”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五百钱
“喏!”
娄敬拱手退领命而去,走出这府衙以后,他的表情就有些发苦了,可以说,自从他代替司马欣执掌锦衣卫以来,虽然说是无限风光,诺大天下,只在皇帝一人之下,可是这其中究竟要得罪多少人,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诺大的朝堂之上,六部的官员因为他一句话,一半的人掉了脑袋,整个关中一半的官僚世家,都因为他就此覆灭。
这一次,军中的事情,交给他来调查,这关中之地,恐怕又是一片腥风血雨了。
血手屠娄敬……
他心中稍作品味,随后苦笑一声,我是读书人啊,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做血手屠吗?
老子是大秦守护者!
锦衣卫代理都指挥使——娄敬!
哪怕是代理的,守护的,却依旧是我大秦!
府衙中,嬴胡亥又饮了一口清茶,下列兵部诸多官员拿捏不准皇帝的意思,所以很多人都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最前列的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
兵部尚书乃是当朝国丈,权势滔天。
兵部侍郎乃是皇帝最为看中,也最为宠幸的大将,恐怕也只有这两位开口,方才能令皇帝平息怒火了。
“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卒,多半生活困顿,臣建议,不如以五百钱为每个月生活给养?”
终于,直到皇帝喝到第三壶茶的时候,蒙恬安耐不住性子,开口说道,至于白起那边,他感觉这家伙可能是站着睡着了……
完全就没有把现在讨论的事情当做一回事。
毕竟,人屠军有的是钱……人人都肥的流油,人人都富得过分,完全不用担心养老的问题。
皇帝缓缓地将口中的茶水咽下,又思索了一会儿,这才道:“此前礼部侍郎萧何说过,一个普通人在长安城中一个月想要不饿死,能吃饱,只需要二十钱。”
嬴胡亥的目光看向萧何:“那吃的都是什么?”
“面饼,粟米粥。”萧何拱手道:“这也是我大秦百姓最重要的两种主食,但这仅仅是生活所需,不被饿死。
可如果算上每一个季度都需要购置新衣,在加上老卒们也能换点酒钱,租住一个不漏雨不透风的房屋,肯定不够的。”
“这么说,发下二十钱,其实就是让这些老卒睡桥洞,涵洞,窝棚了?”
萧何道:“是这样的。”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那大将军所言呢?”
“臣所言,租住一个普通的民居房屋,一个月五文钱足以,给出五百钱,臣除了考虑到下边的人会层层搜刮以外,那到了这些老卒手中,只要能有一百钱,也足够他们颐养天年了。”
“还是大将军考虑周到。”嬴胡亥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就连蒙恬都觉得到了下边,这些钱才会被克扣掉四百钱,足可见这个时代的吏治有多头疼了。
“发钱是哪个管理的?”
“启奏陛下,是吏部。”这个时候,白起忽然拱手说道:“我朝新政以来,所有钱财都由吏部办法,户部执行。”
“那如果让你们兵部的人自己来做这件事情,你们能做好吗?”嬴胡亥大有深意的一问。
蒙恬表情变了变,随即拱手道:“臣多谢陛下信任,内史郡之中,若按照每一个老卒五百钱的月俸发下去,但凡是少了一文钱,蒙恬愿引颈就戮!”
嬴胡亥眯了迷眼,下意识的看向蒙恬 ,还有他身后诸多兵部官员,这才明白过来,这些家伙是明摆着来问自己要财权的。
只是,这要给了兵部财权,那稍后恐怕就是工部,也会来争抢着要财权。
毕竟,工部才是真正的花钱大户……
“陛下,臣白起也愿担保,但凡下发到老卒手中的钱,少了一文钱,臣愿引颈就戮!”
下一刻,白起也拱手说道。
这让嬴胡亥更加肯定,这群人就是不约而同的想要获得财权。
“好!”嬴胡亥十分果断:“这事情就交给你们兵部,明天所有的人都在城楼外的宴会上等着看异族臣服,臣就等着看你们如何对待那些老卒。”
“喏!”
众人齐声喝道。
嬴胡亥站起身来,大踏步朝着外边走去,蒙恬等人急忙齐声喝道:“臣等恭送皇帝、皇后!”
府衙外,车辇已经准备好,韩谈也已经领着一群太监在这里等候多时。
“北伐之战后,你领着那些宦官监察军功是否落到实处,这事情做得不错。”
嬴胡亥笑了笑,不等韩谈说话,却又忍不住道:“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我大秦看似强大,可朕往下边一走,每次都能发现很多大问题。”
“那是因为陛下心系天下万民。”韩谈急忙道:“能把事情做好,那也是拖了陛下威风,臣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嬴胡亥摇了摇头:“锦衣卫监察百官,第一件大事,就把那些心中还想着拥立扶苏的人拿下,但老卒这些事情,他们恐怕知道,也不会多几分注意。
朕有意将这些老卒安顿在秦家庄颐养天年,韩谈你看怎么样?”
“这——”韩谈苦笑道:“陛下,奴婢只是个做奴才的,素来都是陛下吩咐怎么做,奴婢就怎么做,这让奴婢为陛下分忧,奴婢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啊!”
“陛下就不要难为他了。”蒙蕙忍不住笑道:“陛下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若是将那些老卒全部安顿在一起,恐怕老卒们自己也不愿意啊。”
嬴胡亥不解:“何意?”
“在军中待久了的人,谁不渴望自由安逸的老年生活?”蒙蕙反问道:
“这些老卒分散在咸阳、长安两地,他们自己也觉得舒坦,朝廷给的钱发下去以后,他们可以三五好友喝酒聊天晒太阳,哪里热闹,就去哪里看看,妾身觉得还是不要全都弄在一起的好。”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颔首道:“倒是朕有些考虑欠缺了……那就等兵部那边拿出个方案来吧。”
嬴胡亥透过车窗,看到十来个老人围在一起,他下意识地朝着这些老人的手掌看了去,蒙蕙急忙示意韩谈停下马车。
立在车厢门边上的韩谈,立刻示意停下马车来。
“这十多个人……竟然也是老卒!”
第二百九十九 一步登天
嬴胡亥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听到这些人说明天北城仓库那边要修筑一些房屋,过去打打苦力,也能换些钱财云云。
这一下,嬴胡亥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让锦衣卫调任过来,把所有能找到的的老卒全部收拢起来!”
“喏!”韩谈拱手拜道,随即走出马车传令,禁军呼啸着飞马而去。
蒙蕙伸手轻轻的揉捏着嬴胡亥的肩膀:“陛下是个好人,但事情总归要一步一步来。”
“蕙儿……朕觉得这个时代谋生的东西太少了。”
“啊?”蒙蕙不解其意:“陛下您?”
“你不懂……”嬴胡亥忍不住道:“朕立长安城,天下漕运开始随即出现,于是漕运就养活了很多人。
让很多吃不饱的人,在码头、运船上,就能找到挣钱养家的路子。”
“但是还能出现什么?朕想的很多,我在一个蒙昧的时代,一切都在起步阶段,所有的人都在探索,但是朕却知道什么样的路子才是真的……”
嬴胡亥看着蒙蕙一脸愣住,完全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就觉得有点头疼。
“罢了,朕的想法很简单,帝国北边的忧患已经扫除,故楚项氏一族这些逆贼不知道逃到了什么地方去。
朕不可能永远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朝廷三公九卿的政治弊端,朕已经摒除,现在六部制度的好处开始初次显露。
科举制要顺利进行下去,商业的发展,能催生一大批养活人的职业……”
说着,嬴胡亥忍不住道:“就像是这城池,每天倾倒污物,也需要找人来做。
做这件事情的人,便可以依靠这个活下去,这就是开财源。”
“手衣应该推广开来,那自然就会有口罩……嗯,就是捂住嘴巴,但却不会阻挡口鼻呼吸的东西,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已经叫做口衣?
淮河地区可以推广栽种棉花,朕记得朱元璋就是这样做的。”
蒙蕙的表情怪异到了极致:“朱元璋?”
“开局一个碗,身份是要饭,最后得天下……”
蒙蕙表情大变:“难不成是谋逆之乱贼?”
嬴胡亥无奈的在蒙蕙怀里猪似得拱了拱,有些无奈地说:“你知道身为一个穿越者最大的痛苦吗?”
“那就是无论你说什么,都没人听得懂。”
蒙蕙轻轻的拍打着嬴胡亥的后背:“陛下是想为天下做很多的事情,但是却又发现天下人愚钝,无法理解,是这样吗?”
嬴胡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了,朕……”
话到嘴边上,嬴胡亥又只能咽了下去,穿越者的事情,他都和蒙蕙说了,只是他自觉若是说出自己来自于两千年后,蒙蕙一定会认定自己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把脑子都累坏了……
“陛下怎么了么?”蒙蕙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害怕了。
嬴胡亥缓缓地闭上眼,轻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乏了,回到皇宫里,你叫醒朕……”
威武的车队往咸阳城去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二十多锦衣卫骑马直奔花香酒楼而去。
花香今天得了许多金子,心情快意至极,直接让人把皇帝带来的半条猪都给烤了下酒。
一群人喝的酩酊大醉,正在这个时候,马蹄声踏碎沉醉的气氛。
一个锦衣卫百户手持一卷发黄,甚至有些地方都被虫蛀过的竹简,大步走进酒肆中。
花香等人一见是锦衣卫,不曾开口说话,这酒就已经清醒了一半。
“不知几位官爷……”
那为首的百户挥了一下手,轻轻展开手中的竹简,高声念道:“左路军赵烽麾下,前军校尉立泰麾下,第一营,二五百人主余吃猪可在!”
正缓缓站起来的余吃猪听到赵烽、前军校尉立泰这两个名字,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一般,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感觉自己现在不是身处长安城花香酒楼中,而是深处那个危险重重,随时都会丧命的战场之上。
因为这些名字,深藏于他记忆深处,他记忆深处,连接着那段最为可怕的岁月。
那锦衣卫百户皱了一下眉头,随即看向花香:“将你店铺中所有人找来……”
“不用找了,我就是左路将军赵烽麾下的那前军校尉立泰第一营的二五百人主余吃猪。”
锦衣卫百户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得断臂老人,竟然就会是自己要找的余吃猪!
“那劳命大、屠猪、狄富、古小刀、钱烧火,可都是在这里?”
“不错!我是劳命大!”
“小老儿就是屠猪!”
“我是狄富!”
“我是古小刀!”
“大人,我就是钱烧火!”
看着五人纷纷站出来,锦衣卫百户拱了拱手,笑道:“几位爷 ,上头有人为你们昭雪,还请走吧。
皇帝下诏,让你们明天穿上战衣,乘坐帝辇,往所有参加赐宴的人前走一遭,风光一回!”
六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劳命大最先回过神来:“咦!劳烦问一句官爷,那我等六人都已经昭雪了,我家的税收,也可以免除了吧?”
“不仅可以免除,上头的人都已经发话了,之前收了你的多少税,十倍奉还!
而且是一次性奉还,谁家有背景,有权势的人,顶替了六位军爷的免税名额的,谁家全族处斩,所有家产全部归于你等。
此外,但凡是当年参与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上官,一律罢免所有官职,便为奴隶。”
说着,百户笑了笑:“不仅是六位军爷,皇帝已经发话了,咸阳城和长安城,乃至于散布在天下各地,无家可归的老卒,都可来咸阳大将军府第,每月领五百钱,以供生活之资!”
劳命大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结巴起来:“这——这——这——”
百户拱了拱手:“诸位爷,请吧,兵部的大人们正在商议细致方案,我们锦衣卫奉命寻找诸位老军爷,明日的城楼宣功,除了有异族人低头,更有诸位老军爷的忠魂宴!”
六人早就已经震惊的迷迷糊糊,在锦衣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哎呀!”花香和招娣,还有珠兰三姊妹也满脸震惊的走到了花香酒楼外。
“我才开给他们十个钱的工钱,现在什么都不做,每个月就能得到五百钱,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
只恨我胯下没有把,不然我也去从军打战,等到老了以后,每个月朝廷给我发五百钱!”
一边上的招娣和珠兰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都非常震惊,因为只有她们两人知道今天的秦二,其实就是大秦皇帝。
“二妹三妹,你们说,那个秦家庄的秦二大爷,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这中午才走的,这天都还没有黑,锦衣卫的人,都请自来,客客气气的将这六个老头请走了?”
花香满脸骚魅:“要不,咋们姊妹三人想办法勾一勾秦大爷,做他的小妾?那日后岂非真的是吃穿不愁了?”
第三百章 东厂
招娣和珠兰两人顿时就吓得变了脸色,皇帝的小妾,那岂不是成为帝妃了?
“哎呀!看你们两个人的样子,我当然是说着玩的了,在路上我们姊妹就已经说好了,这辈子不靠男人,靠自己的双手给自己幸福!”
花香大笑着,眼睛随即眯了起来, 看着那已经走远了的马车:
“这几个老家伙,和我们一样,都是苦命的人,现在能活着,那都是上天垂怜了。
不过这皇帝下诏的事情,那肯定是好事,等到明天咋们也休息休息,得了那秦大爷那么多金子,我们姊妹三人,就算是几年不开张,也一样活得滋润。”
两人见花香不是玩笑话,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姐姐不说玩笑话就好,我看那个秦夫人端庄大气,但恐怕绝对是不容小妾的人。”招娣低声说着,心里觉得有愧。
但皇后说过,皇帝和她的身份保密,她又哪里敢说?
如果一个不小心,招惹了皇后的不快,碾死她们这样的人,当真和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了。
“走!咋们姊妹三人回去一醉方休……”花香说着,正要转身走去,便看到一个文士模样的人,骑着一匹小毛驴,盯着花香酒楼的大匾额,缓缓地走了过来。
“嘿!你们就是那三个在皇帝赐宴上说新开张酒肆的婆娘?”
骑毛驴的先生咽了咽口水,像是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动了一样。
“你是?来喝酒的?”花香轻咳一声。
骑毛驴的伸手就是一块银锭丢了过去,花香伸手就借助,满脸大喜:
“哎哎呀,大爷里边请!里边请!新开张的酒肆,绝对不会添加水的,保管滋味绝品!”
这骑毛驴的翻身下来:“我可不是什么大爷,别人都叫我尉先生,我是闲着没事,正准备在长安城里边买一套房子住下来,左右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说着, 尉先生笑了笑,抬头看着花香酒楼的匾额,眯眼道:
“最主要的是,有房子的地方,没有酒肆,有酒肆的地方,没有房子,好在你们边上这里就有房子……”
说着,尉先生从衣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来,缓缓的展开:
“姑且看看,地址没错吧,就是你们花香酒楼边上?”
花香抬头看去,她自然不识字,不过珠兰识字,她看了看以后,震惊的看着尉先生:
“先生大手笔,这宅院前后三进三出,十斤黄金的价值啊!”
“小意思!小意思!”尉先生左右看了看:“奇怪,你们店里,没有个来牵走毛驴去喂着的吗?”
招娣急忙上前来,牵着毛驴赔罪:“要不咋说是新开张的酒肆呢,让大爷……不,尉先生见笑了。
姊姊还不去招待人?”
花香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快请!快请!”
……
咸阳宫。
在蒙蕙的坚持下,嬴胡亥非常无奈的接受御医的诊脉。
结果只是劳累过度,这倒是和蒙蕙所想的差不多,至于那些穿越者,落后时代的词汇,蒙蕙也就没有深思。
用过晚膳以后,李由就来禀告,说锦衣卫的人全部行动起来,已经在咸阳城和长安城之间,一共找寻到无人照看的老卒一万八千之众!
这个数目,远超所有人的预想。
“此外,有三千多人是在两地乞讨过活,这些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伤,有的还是陈年旧伤,多半都是行走不便。
有的人被找到的时候,身上的肉都已经烂掉了好多,锦衣卫那边已经开始医治,恐怕明天的城楼宣功宴是无法参加了。
但多数还算好一点。”
嬴胡亥想了想,问道:“那老卒的名册,都清查清楚了吗?
冒名顶替老卒,占用了他们免除赋税名额的人,一律严惩,定斩不赦!”
“正在清查!”李由拱了拱手:“陛下放心,但凡是当年所有登记在军册的老卒,锦衣卫都会全部核实下来。”
“很好。”嬴胡亥又道:“让陈胜领着人过去,把现在找到的名额报给兵部去,他们报上多少钱来,朕再着韩谈即刻前往核对,没有问题以后,则立即下发。”
说罢,嬴胡亥又道:“让兄弟们都熬夜吃苦,这些事情需要在一两天之内解决,稍后韩谈就会差人过去兵部合算!
这些老卒赐给千雉宴,保证人人都能吃到一只肥鸡,这些年无人注意到他们的问题,朕对他们的补偿,就从这一只鸡开始吧。”
“喏!”李由拱手退下。
嬴胡亥则看向一边的韩谈,韩谈急忙走上前来,拱手拜道:
“奴婢愿为陛下分忧!”
“在北伐之战取得胜利以后,朕让你领着宦官监察锦衣卫做事。
而现在,朕有意让你城里另立起一个机构,以监察锦衣卫做事情,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嬴胡亥目光微微一冷,随即道:“锦衣卫衙门司在咸阳城西边,你宦官机构,自然也需要一个名字,朕既然打算让你们做事情,那就绝对不会让你们低了锦衣卫一头。
你们的府衙就设在城东,取名为东厂,你韩谈就是东厂第一任厂公,第一任大总管太监。
东厂成立的责任只有一个,检查锦衣卫行使权力,检查一些朕想知道,锦衣卫却又查不到的东西。”
“奴婢愿为皇帝万死!”韩谈重重的磕头。
嬴胡亥抬起手来:“你先找人过去,看看兵部计算发给那些老卒的账目,然后在着手组建东厂。
权力朕给你们了,你们能不能在锦衣卫的威势之下站稳脚跟,成为朕手中的利剑,就看你韩谈自己的本事了!”
“奴婢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韩谈再度磕头。
嬴胡亥很是满意的点头:“退下吧,所有的一切都抓紧做起来,朕想要做成的事情太多,难免有些催促。
你们跟着朕做事情,难免也会觉得不舒坦,觉得辛苦。
但朕现在和你们做的事情,无论哪一件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韩谈抬起头来,已经是满目泪水:“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和奴婢一样,都是残缺之人。
只有陛下如此信任我们这些被人看不起的怪物,将我们当做人看,委以重任。
奴婢等,哪怕是活活累死,心里都觉得甜,心里都觉得值了!”
第三百零一章 权力之毒
韩谈含泪退下,蒙蕙目中露出几分迟疑之色,最后却还是待着几分惧怕的口吻道:
“陛下是担心锦衣卫权力过大?”
“他们有多少权力,都是朕赋予的。”嬴胡亥缓缓地靠在帝座上,眸光逐渐远去,顺着咸阳宫洞开的宫门,直透那浩渺无尽的诸天星辰而去。
“但权力之毒,会让所有的人都上瘾,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嬴胡亥缓缓道:
“这个世界上,任何权利都应该受到制约,甚至于皇权!”
“所以,很多人都喜欢用上天来约束朕。”嬴胡亥看着蒙蕙道:“天下任何人的生死,都在朕的一念之间。
但如果朕是昏君,是暴君呢?那朕岂不是成了荼毒天下的恶魔?
所以,东厂有建立的必要。”
蒙蕙只觉得浑身发冷,她甚至都不敢和皇帝对视,伦理关系上,他们二人是夫妻,但是伦理关系却一只服从于君臣关系,他们是君与臣!
帝后也是皇帝的臣子 ,所以才自称臣妾。
因此,皇帝又有另外一个更为霸气的称呼——至尊!
“宦官是残缺的人,除了依靠帝王的信任闻达于诸侯,显贵 于天下外,便再也没有第二条路。
整个天下,也只有帝王家会使用宦官,所以这些人想出头,也只有死忠与帝王家,死忠与陛下。”
听着蒙蕙的声音,嬴胡亥忍不住握住他的双手:“父皇的帝王路,终生孤独;我不想走这样的帝王路,我也想做个正常人,你我夫妻,就应该齐心协力,把这个国家治理好。”
蒙蕙抬起头来,眸光清亮,随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锦衣卫诏狱!
正在打哈欠的娄敬看到李由领着人走了进来,急忙起身拱了拱手,他虽然是代理锦衣卫都指挥使,但是在李由这个副锦衣卫都指挥使面前,也需要给与足够的尊敬。
李由也拱了拱手,这才道:“抓了多少人了?”
“已经调动两万禁军出动,前前后后,这才半天一晚上的功夫,就已经抓了五万多人……”
娄敬从一边上抓来一本厚厚的书本,锦衣卫现在也已经用上了纸张,娄敬翻到最后一页,上边写这五万一千八百二十一人的字样,他重复了一边:
“准确的说,是五万一千八百二十一人,其中多为关中大户……”他压低了声音:
“先帝一统六国之后,曾经迁移天下豪杰、豪富之家,来咸阳定居,这是令国度富庶,天下其他地方的贫穷的办法。
但也是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这才导致咸阳城这边的各大势力错综交杂。
我们这一次抓的五万人,几乎全部都是东方六国的之前的豪富之家。
总体算起来,也就百余户,但是他们的总人口加在一起,却足足有五万之多,这是莫大的隐患啊!”
李由想了想,随即看向窗户外的天色,天已经快亮了,但非常古怪的是,天亮之前,天地都会变的非常黑暗。
有人将之称呼为黎明前的黑暗。
娄敬见李由不说话,下意识的“嗯?”了一声,李由这才道:“那这其中牵扯的官吏,都查清楚了吗?”
“都被我们锦衣卫拿下,昨个儿清晨城楼宣功的时候,就已经被砍了!”娄敬笑眯眯的说:“至于名册,我已经重新整理了一份,当初大部分都是九卿中治粟内史之下的官吏,混杂着咋们这边的亭长,暗中动的手脚。”
娄敬伸手有从一边上去来一本名册,这本相对而言就比较轻薄了。
“这边是三百多个亭长,全是动了手脚的,现在全家都被抓起来,人数多达也不是很多,三千零一人!”
李由忍不住在一边上跪坐了下来,琢磨了一会儿道:“这么说,咋们这一次,可又是在内史郡掀起腥风血雨来了……罢了罢了,咋们为天子爪牙,不杀人,何以树立天子威严?”
“那您看?这些东西明天就上报给皇帝?还是等到城楼宣功过后,下午时分,再上报给皇帝?”
李由看了一眼娄敬:“您是怕陛下看完以后动怒,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亭长敢如此为非作歹?”
“正是如此。”娄敬含笑道:“天子裹挟伐灭月氏,平定匈奴的威风,方才得意肃清内政,而无人敢作乱,更无人敢站出来反对。
这本是好事情,可如果这些事情全部一股脑的报上去,天子动怒,恐伤身体。
再者,早上和中午上报,都在一天之内,也并非是非常紧急的事情?”
“那为何不在晚上上报?”
“晚上上报,恐天子夜不能寐。”娄敬再度苦笑起来。
“报——”这个时候,陈胜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启禀大人,宫中传出消息,皇帝新设东厂一机构,与锦衣卫并驾齐驱。
其作用在于监督锦衣卫行事作风,触碰我锦衣卫触碰不到的地方,为皇帝分忧。”
娄敬和李由两人听了,脸色都有些变化。
李由想了想后道:“可是韩谈为东厂之首?”
“不错,韩谈为东厂之首,称为厂公,有调动地方驻军为其所用的权力,权势滔天。”
“退下吧。”娄敬挥了下手:“让下边的人把东厂的详细官职写一个呈上来,此外下边的人不得乱言,东厂建立,乃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我锦衣卫凌驾于百官之上,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倘若是没有制衡之处,那岂非是自取灭亡之道?”
“属下明白!”
娄敬微微颔首道:“我锦衣卫之中,多是聪慧之人,明白这个道理的人自然也多,但是为了防止东厂成立之初,抓着我锦衣卫的小辫子不放手,以此打压我锦衣卫立威,那未免叫世人看笑话了。
所以,所有人对于东厂成立众口一词,有谁若是胆敢狂言乱语,使得我锦衣卫名节受损,无需东厂的人动手,本官与李由大人,便要自己先一步清理门户了!”
“喏!”这前来禀告的锦衣卫已经吓得脸上冷汗都冒出来,拱了拱手,这才缓步退了出去。
不等两人停歇下来,陈胜就已经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慌张的看了一眼娄敬:
“坏事了!昨天请来的一万多老军,在秦家庄那边参与了千雉宴,不曾想今天死了五百多!”
第三百零二章 东西并立
娄敬和李由两人都瞬即变色。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速速说来!”娄敬直接勃然变色,这些老卒皇帝非常看重,但凡是出半点意外,恐怕锦衣卫都无法交差。
更不用说,现在东厂成立之初,正是需要杀人立威的时候,如果此前就已经凶命传遍天下的锦衣卫,成为了东厂的垫脚石……
娄敬几乎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窒息了。
“是……是吃太多,撑死了的!”陈胜表情难看至极:“昨天晚上千雉宴的时候,有的老卒从来就没有吃过这等滋味甘美的食物。
吃了一只鸡以后,又去讨要,我等如何敢不给?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方才去叫人起床的时候,就发现有五百多人已经撑死了。”
李由阴沉着脸:“昨天晚上值夜人呢?”
“属下已经让百户拾得一抓起来了,千户王陵已经过去了,禁军二五百长吴广已经着五百人主雍齿,领着兵马过去收敛尸体,他……他的脸色不太好。”
“哼!”李由冷哼一声,正要说话的时候,娄敬就已经率先一步道:
“不要自乱阵脚,我先进宫去面见皇帝,将这件事上报。
李由你先过去,先不要做处罚,一切都等着皇帝陛下的诏令。”
李由顿时醒悟过来,拱手道:“险些让东厂找到对付我们的借口,还是娄兄谨慎!”
娄敬苦笑一声,摆摆手:“别夸我了,说实在话,我是巴望不得现在快点回到镇抚使的位置上去坐着。司马公还有二十多天,才会继续回来上任,我……算了,我先去见皇帝吧!”
“也好,此事应该速速上报!”李由大步走出房门,看了一眼立在原地的陈胜,顿时道:
“快速过来,我等直奔秦家庄而去!”
“喏!”两人走出锦衣卫府衙,便策马小跑了起来。
李由忍不住道:“你和吴广两人,都是我一手引荐而来,此人在章邯之下,擢升速度倒是极快。
你有没有后悔跟着我进入锦衣卫中?”
陈胜神色如常道:“大人对小人也颇为器重,是小人自己不够谨慎,这才丢了千户的官职,又怎么敢埋怨大人?”
“唉!”李由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随即道:“放心吧,你的千户,我自然会为你挣回来,我手底下的人,若是连章邯手底下的人都比过,那我也就不用混了!”
陈胜听罢,心头微微一喜。
再说娄敬这边,他匆匆入宫而去,皇帝却早就已经起来。
东厂厂公韩谈,正在向着皇帝禀告那一万五千多的老卒军费问题。
“奴婢查验过,没有思考错误,兵部的人对这件事情,也是非常慎重。”
“如此便好,传令让……”
“报!陛下,娄敬求见!”周青臣面色有些不虞的走了进来,很是莽撞的打断了皇帝的话。
韩谈目光一寒,下意识的看向周青臣,周青臣急忙拱手低声道:
“陛下,似乎是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嘿!”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眼下这等情形,还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让娄敬进来!”
“喏!”周青臣快速退下,片刻时间后,便领着娄敬快步走了进来。
娄敬行过君臣大礼,这才面色窘迫的说:“恳请陛下降罪,昨夜千雉宴上,一万八千老兵中,有五百一十三人,因为许久时间未曾饱食佳肴,所以进食过度,给……给撑死了!”
嬴胡亥愣了一下,这才道:“确定是撑死的?“
“确定!”娄敬额头上冷汗直流,眼角的余光也下意识的看向一边上的韩谈。
这位新上任的东厂厂公,恐怕……是要拿自己和锦衣卫开刀了。
“罢了!”不曾想这个时候,皇帝忽然挥了挥手:“此时不再追究,将那五百一十三老兵好生安葬在骊山之下。
他们生为先帝开疆扩土,死后就与先帝一同享受我大秦祭祀!”
“喏!”娄敬心中狂喜万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依旧是一幅无比沉痛的心思。
“剩下的老卒,准备战车,让他们乘坐战车,跟在大将军身后,往城楼唱功的宴会上走一遭,朕要让天下人知道,但凡是为我大秦流血牺牲的人,我大秦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
“喏!”娄敬急忙道:“战车已经准备好了,臣即刻就去安排!”
“嗯,去吧!”嬴胡亥挥了挥手,娄敬倒退着走了出去。
“行了,今天朕就在城楼唱功的宴会下坐着饮酒,你们在上边,和昨天一样!”
“陛下!”韩谈拜道:“臣斗胆进言,还是准备一些护卫吧?”
“无需任何人护卫。”屏风后,传来了皇后的声音。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短打,和昨日那华贵人家雍容的装扮完全不一样,今日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妇人。
嬴胡亥很快也换上装,和寻常富贵公子没什么两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皇帝身上那股气质,实在是太独特了。
秦家庄!
“哎呀!哎呀!千户大人,可否为我等求见秦家庄庄主秦二秦大爷?”
王陵看了看眼前的余吃猪等六人,当然知道今天城楼宣功的主角不是什么东胡人低头,更不是什么头曼单于之孙、冒顿单于之子稽粥的人头展示,更不是什么宣读战功,更不是大将军蒙恬精心准备的弓弩手僭越。
反而就是眼前这个六个穿着崭新甲胄,但是却走路都显得吃力的老头。
“秦家庄庄主已经往城楼宣功那边去了,据说此人在朝廷中认识大人物,就算是我这样的锦衣卫千户,也不一定就能和他说上话。”王陵按照六人心中可能有的想法,满口胡扯起来。
但锦衣卫之中,大多数的人都知道,那位秦家庄的秦二大爷,就是当今天子,大秦皇帝陛下嬴胡亥。
只不过,皇帝有意遮掩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就无人敢随意泄露出去。
“哦!这样啊!”余吃猪更加震惊,但却不绝的失望,毕竟,那样位于云端之上的大人物,肯俯身下来,看在泥泞之中与虫豸争夺食物的贱民,对于他们而言,本身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泽了。
王陵笑了笑:“时间不早了,还请老先生登上战车,我们这就往城楼宣功处去了,大将军还在等着我们呢!”
“有劳了!岂敢让大将军等候我等,老哥几个,快点上车!”
“驾驾驾——”
正在这个时候,一队宦官骑着战马,飞驰而来。
王陵表情顿时变了变,心中暗自语道:“陛下不是都已经下令说此事不予追究,这些宦官来做什么?”
“王千户!”为首一个宦官翻身下马,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等奉命前来查验一些东西,还请王千户过目,此乃是我东厂厂公韩谈韩公公亲手签发下来的查验令书!”
第三百零三章 中行说在大秦
王陵心中咯噔一声,本来以为是没有事情了,可是该来的事情,终究是来了啊!
看过查验令书以后,娄敬有些奇怪,因为他们来查验的不是锦衣卫做事情是不是有纰漏,而是查验那些老兵吃的鸡肉,是不是有问题!
“不知千户大人对我等做事,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王陵看了一眼自己跟前这尚且不足二十岁,看起来恐怕也十三四岁的小太监,却对自己这般颐指气使,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但想到现在东厂初立,娄敬和李由两位都指挥使都一再强调,不要和东厂起冲突,便颔首道:
“没有,此处我等便直接交给公公接管,我锦衣卫上下,自然也会全面配合公公。
某家看公公着实年轻,便已经领队前来担当重任,实在是令某家佩服!”
小太监尖细的笑声传来,脸上竟然露出羞涩的神情来:“实不相瞒,某家唤作中行说,去年才入的宫,今年也才十二岁而已,倒是让千户大人见笑了。
厂公看我机灵,这才让我领着这些人来做事情。”
“哦!原来如此!”王陵拱了拱手:“王某有命在身,公公前途无量,若是来日有机会,当请公公饮酒,还望赏脸!”
“好说!好说!”中行说笑了笑,遂而挥了一下手:“走!厂公交代下来的事情,我等即刻去查验!”
看着众人纵马而去,留下一地尘灰,王陵不自觉的眯起眼来,心中暗自叹息道:
“想我王陵,自诩英雄,没曾想今日竟然也沦落到和宦官卖脸交好的地步来了……”
“陈胜!”王陵大喝一声,不远处一个骑着马的锦衣卫纵马冲了过来,拱手拜道:
“大人!”
王陵指了指那已经纵马冲远了的中行说:“跟上去看着,看看东厂究竟是无人,还是这个叫做中行说的小太监,果真是有几把刷子的。”
“喏!”陈胜领命,正要走的时候,王陵又忍不住道:“记住,助人为乐是我们锦衣卫的宗旨!”
陈胜眉头一抬,忍不住笑道:“千户大人放心,助人为乐本就是我锦衣卫的宗旨,某家定然会发扬光大。
对于中行说所需求,定然会全部满足,除了他让属下陪他睡觉以外的事情不答应,其他的事情全部答应下来!”
“好!”王陵也忍不住被逗笑了。
很快,陈胜领着十个锦衣卫追上了中行说,中行说见状,不由得眼睛一眯,翻身下了马,立在一边上,似笑非笑的问道:
“怎么?还让锦衣卫来监视?这里是秦家庄,可不是锦衣卫衙门司!”
一句话说完,都已经是两种语调了,前边半句话,声音清冷,后边半句话,已经带着浓烈的不满和叱问的意思。
“公共误会了!”陈胜翻身下马,“我等前来,只不过是为公公领路,想必公公也知道,秦家庄内里,有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居住其中,我等办差的,能避则避。
所以,我过来,也只不过是为公公跑腿儿!”
“哦?”中行说闻言,目中倒是露出不似作伪的惧怕来,秦家庄中,住着的人是李夭,宦官之中也有许多人知情。
“那就有劳百户领着咱家去停尸房看看,此外在把昨天晚上的庖厨找来,如果咱家没有记错的话,千雉宴供应肥鸡的人,则是长安城边上李家村的李财?”
“这?”陈胜一边领路,一边点头道:“不错,确实是李家村的李财。
说来也是一段佳话,当初陛下微服出巡,往长安方向去,在兴乐宫那边,偶然之间走到了李家村,发现李财家中饲养肥鸡,颇有章法。
所以,千雉宴所有的肥鸡,都是往那边运送过来的。”
“那却不知,你锦衣卫可曾察到这个李财有一位兄长,唤作李息?”
“李息?”陈胜微微点头:“李财确实是有一位兄长唤作李息。”
中行说眯眼一笑,给人一种十分阴森的感觉:“那你们可还记得,此前我朝廷新政之前,丞相李斯府邸之上,有一位官家,唤作李溪的?”
陈胜下意识的思索了一会儿,表情有些微末的变化:“你说的是哪位行贿你家厂公,后来被捅出来,成为我锦衣卫立威垫脚石的李溪?”
“不错!”中行说吱吱的笑了起来,这种怪异的笑声,让陈胜浑身上下都极度不舒服。
“看你这幅样子,咱家就知道,你们锦衣卫对于李财一家,并没有做非常详细的调差。
那咱家就告诉你吧,李财的兄长李息,和那个前丞相府第李斯的官家,就是就是一个人。”
“这怎么……”陈胜不解的说道:“溪水的溪和平息的息,这虽然同音,但却是两个不一样的字啊?”
“哦?”中行说眼睛一眯,脸上寒意深处:“这么说,你是在怀疑我东厂的办事能力了?
不妨与你直说,咱家在东厂中的官职,等同于锦衣卫之中的镇抚使……”
说着,中行说忽然怒斥起来,唾沫星子都废了陈胜一脸:
“你的顶头上司娄敬,见到了咱家,也不敢如此说话,你个小小百户,也敢质疑咱家说话?”
“不敢!”陈胜急忙拱手拜道:“还请公公息怒,实在是这事情过于诡异,下官失了礼体,方才会如此!”
“知道就好!”中行说面色阴沉得骇人:“当初锦衣卫为了从李溪口中翘楚话来,他的十根手指头都被生生敲碎了,就连肋骨都被拆下来好几根。
但此人命大活了下来,并且改名为李息!”
中行说冷笑着从衣袖中取出一片竹简来,伸手丢在自己脚边上:“自己捡起来看,这是前长安令官员该的户籍,李溪的名字改成李息!”
陈胜已经吓得浑身冒冷汗,甚至于丝毫不计较中行说对于他羞辱。
锦衣卫自称为天子爪牙,发现了六部一半的官员暗中和嬴胡亥勾结阴谋作乱。
但是却未曾先这个锦衣卫潜藏起来的敌人,居然是千雉宴最大的供货商?
中行说又道:“这一次五百一十三个老卒看似撑死。
可如果其中包含一些毒药,本身是药毒死你锦衣卫的,结果去到了那些贪嘴老卒口中。
你说,这事情还值得查吗?”
陈胜浑身发凉,抬起头来看了看中行说,咽了咽口水,这才有些木讷的拱手道:“值得!值得查!”
秦家庄某处高台上,大秦皇帝嬴胡亥正端着清茶,满脸笑意的看着远处,身边婀娜多姿的李夭端着清茶,看了一眼一边上正盯着池塘里边水蛇游水的蒙蕙,目中颇为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嗯!有意思!有意思!没曾想,这个中行说,竟然就在我大秦咸阳宫中啊!”
一时间,盯着水蛇游水和端着清茶目露不屑之色的皇后和李夭,两人都好奇起来:
“区区一个小太监,竟然能得到陛下的亲自瞩目?”李夭颇为好奇的说道。
嬴胡亥摇头:“你错了,这个不是一个一般的太监,这个太监……”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怎么说两人都不会相信,这个太监在正史上,曾经一度令大汉王朝窘迫数十年,更是有传闻说,他发明一条毒计,在其死后数十年,令一代名将霍去病英年早逝。
这样牛皮的人物,居然是出自于大秦咸阳宫中?
又在汉朝建立以后,牛皮了那么多年?
意外啊,真的是令人意外!
“陛下,时辰差不多了……”
第二百零四章 东厂第一威风
蒙蕙低声说着话,但却故意让李夭听见,李夭把清茶放在一般上,笑盈盈地说:
“时辰确实不早了,城楼宣功那边估摸着都已经开始了,陛下就算是今天不到场,那也应该去转悠转悠才是。”
顿了顿,李夭又道:“非是我多嘴,指不定又发现什么值得改善的事情。”
嬴胡亥听着这话里有醋味儿,倒也不多纠结:“先不去,朕也对那个中行说非常好奇……”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本子来,放在矮几上:“你们看好,那个中行说现年十二岁。
朕是非常好奇,韩谈这样一个做事稳重的人,为什么会把检查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十二岁的小儿来做?”
李夭看也没看那小本子,倒是蒙蕙提醒道 :“这是东厂所有机构名额,人员介绍,唯一令人不解的就是这个中行说,他年十二,却得到韩谈的赏识。”
顿了顿语气,蒙蕙这才接着说道:“陛下过来秦家庄,一则是看你,二则也是想看看这个黄口小儿,如何检查。”
“还听说昨日在宴会上的时候,有人对你言语轻薄,那个醉汉已经被张二郎差人去斩断了双手双脚。
他所在的那个村落里,明年的赋税增加一半。
却不知,妹妹对于陛下的这个安排,可还满意?”
李夭轻哼一声 ,但目中却已经有了几分畅快之意:“实在是未曾想过,陛下日理万机,竟然也还有心思在乎这样的小事情……”
她想到那个对自己恭敬赔礼的长者,也就摇摇头:“算了吧,何必因为他一个人,而让整个村落的人都跟着受罚?”
“既然有你出口说情,那朕自然不会不答应。”嬴胡亥起身,朝着高台之下走了去。
远处的中行说,陈胜一行人,已经快脱离他的视线了。
“你当真对这件事情不好奇?”蒙蕙下意识的看向李夭,自己也已经起身跟上了皇帝的脚步。
李夭背负着手,在原地踱步,随后道:“秦家庄,怎么都是属于我的,我觉得我确实应该去看看才对。”
蒙蕙忍不住盯着李夭看了看,这才道:“你变了,比以前懂事多了,若是以前的那个李夭,肯定不会在乎皇帝怎么想,下边的人怎么想。”
走下高台以后,李夭看到了蒙蕙的将行(皇后身边的总管大太监般的职务,相当于跟班,权势很大,汉朝改制以后称大长秋,求你们别再折磨我了,我是写小说的,不是研究历史的,哭啊),不由得冷笑一声:“实话与你说了,这帝后本身就是我让给你的,若非如此的话你觉得你能坐的安稳?”
将行走上前来,恭敬的立在蒙蕙身边,蒙蕙轻蔑一笑:“蝼蚁在说天有多广阔吗?
倘若你有那个本事,大秦帝后的宝座,你只管夺了去,我也想来这秦家庄过几天安稳日子!”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了起来,将行急忙道:“皇后娘娘,陛下已经走远了。”
蒙蕙这才又看了一眼李夭,遂而加快了脚步。
将行跟在后边,转身李夭深深作揖,躬身的时候,双手几乎要触摸到地面了。
李夭至此,是再也没有办法生出气来。
将行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停尸房!
五百一十三具尸体都用白布遮盖着,空气里弥漫着一些古怪的味道。
年十二的中行说却并没有任何不适之感,陈胜走进来这里边以后,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种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令他很不舒服。
中行说快步走上前去,他身后的一群宦官也各自分散开来,一个个走上前去,开始掀开裹尸布,查验起来这些人的死因。
陈胜看到中行说手中出现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他倒是认出来了,这是医者为人针灸所用的银针。
不由分说,中行说解开一人的衣襟,直接对着胃部轻轻地刺了进去。
死人当然不会觉得疼,可陈胜看着眼前这个只不过十二岁,就如此狠辣的少年人,心下只觉得无比钦佩。
正常人,莫说是如此对待死人了,就是看到死人,都能吓得手软,好几天回不过神来。
中行说停顿了约莫十来个呼吸得时间,这才缓缓地把银针抽了出来,银针未曾变色,这说明不是中毒死掉的。
其余的人也纷纷拔出银针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中行说身上,中行说眼睛不由得一眯起:
“庖厨都来了吗?”
陈胜闻言,急忙朝外外边看了一眼,点头道:“都来了,就在外边的场院中等着。”
中行说点了点头,随即大踏步走了出去,看向众人,缓缓道:“昨天晚上的千雉宴,就是你们在场的所有人主厨吗?”
为首的一个老者,看起像是上了些年纪,他往前一步,拱手道:
“不错,确实是我等主厨,所有的人都到了,且千雉宴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也就是小人等主厨了。
不曾想今日却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
中行说笑着拱了拱手:“请问一下老先生,千雉宴杀的肥鸡,可都是新鲜的?还是宰杀好了以后,再送到这边来的?”
“这?”老者回头看向众人,随即转过头来,朝着中行说拱了拱手道:
“全部都是活鸡,运送到这里来以后,我们自己宰杀的,这也是怕出现病鸡,把人吃坏了。”
“甚好!”中行说拱了拱手:“咱家要问的话都已经问完了,还请你们以后注意,但凡是饭食酒菜,都要适度一些才好。
毕竟这些人对于我大秦而言,都是有功之人,正是享受福气的时候,却因为这样的问题而丢了性命,便是放在史册之中,也是有些令人扼腕叹息的。”
“小人等都已经记住了!”为首的庖厨见这个东厂太监倒也是非常和气,心里也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领着诸多徒弟们退了下去。
“陛下,这个人看起来一般,并不像是很有本事一样。”李夭觉得有些奇怪,“而且他今天做的事情,似乎有点雷声大雨点小,虎头蛇尾的感觉。”
“哦?是这样的吗?”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将目光看向了蒙蕙:
“蕙儿,你觉得呢?”
蒙蕙想了想,随后道:“妾身倒是以为,中行说……或者换个说法,东厂这次的举动,看似虎头蛇尾,实则大有深意!”
第二百零五章 胸襟
“哦?你说这不是虎头蛇尾?”李夭笑了笑:“弄这么大的阵势,然后还把百户陈胜喷了一顿,结果什么都么有查出来,然后随便问了两句话,就走了?
这也叫做大有深意?”
蒙蕙并不动怒,只是反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见过,有谁敢在锦衣卫头上查案子的?”
“这……”李夭本就不是多么愚蠢的人,听到蒙蕙这样说,顿时就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东厂这是在想这锦衣卫宣告自己的权力,皇帝下令不让锦衣卫过问的东西,但是他们却可以过问?”
“没错,就是这样。”蒙蕙点头道:“东厂想要让锦衣卫看到其权力的存在,并且直接说明了一点,东厂早就已经查到了许多锦衣卫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那个李息和李溪,虽然是两个不一样的字,但是却是同一个人。”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锦衣卫恐怕接下来的动作,就是去查一查李财一家上下来了。”
嬴胡亥忍不住想到了李财免费送出五千只肥鸡的事情,这家伙难不成提前就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吗?
“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让锦衣卫吃不准东厂究竟有多少本事。
一旦锦衣卫吃不准东厂的水有多深,那不管以后锦衣卫做什么,都会被东厂压一头。”
“这就叫做先手!”
蒙蕙笑了笑,继续道:“锦衣卫在咸阳城查的第一件大事, 一下子令文武百官折损一半,足以领天下震动。
但这一次,老卒的事情锦衣卫却没有上报,反而是皇帝自己发现的,你说锦衣卫那边会怎么样?”
李夭眼角挑了挑:“所以,这就是皇帝找到借口,建立东厂的理由吗?”
“唉——”蒙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伸手拉着李夭的手:“我总觉得,你是不是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人都已经变傻了?这么明显的事情,你不会到现在才发现?”
李夭脸上有些难为情:“我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已经长胖了不少,哪有多余心思关心这些?”
蒙蕙看向嬴胡亥,嬴胡亥却已经道:“走了,她如果想回宫,自己有双脚走回去,赵佗已经死了,言官还敢站出来为他说话不成?”
看着走远的皇帝,李夭眼眶忍不住的发红,下意识的抿进了嘴唇。
蒙蕙叹了一口气:“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这要哭的前奏动作,就一点没改变过。”
李夭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蒙蕙:“你要是死了个哥哥,我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可惜了,上天不让我有一个哥哥,我要是有一个哥哥,哪里还轮得到你在我面前放肆?”
“你?”李夭咬牙,但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两人之间现而今的身份差距,还是别的什么,她下意识的止住了怒意,随即轻蔑的瞟了一些蒙蕙,把目光看向了别处。
在这种无声的送客下,蒙蕙当然不会多待,更况且皇帝都已经走远了。
“想回来就回来吧,我向着你保证,谁敢拿你杀赵佗这件事情来指责皇帝,我和你一起联手,让这个人永远消失在大秦朝堂之上。”
李夭冷笑一声:“我从来不相信,你会有那么好的心思。”
“你相不相信都不重要。”蒙蕙摇了摇头:“你只需要知道皇帝这段时间有多辛苦就行了。
用皇帝的词汇来说,那就是我早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所以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情。
更况且,我乃大秦帝后,那就应该有帝后的风度,又怎么会做出那等乡野小女人才有的争风吃醋之可笑行径来?”
“陛下这样的君王,是注定要名垂千古,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要彪炳史册,流芳百世的。
你总不会想, 等到千百年以后,人们翻阅我大秦史册的时候,让皇帝在处理不好后宫关系这一栏之上,留下让人病垢的地方吧?”
李夭看着蒙蕙的眼神,先是惊奇了片刻,随后又难免失落下去:
“你走吧,陛下已经走远了。”
“认真想想吧!”蒙蕙缓缓的走了去,将行急忙向着李夭行礼,随后快步追了上去。
女官莲儿走上前来,看着眼眶发红的贵人,下意识的走进了些,低声唤了一句:“贵人……”
“贵人?哼——”李夭语气宛如自弃自嘲:“你看我现在,还有什么尊贵的地方可言吗?”
“有!当然有!”莲儿不可否知的嚷嚷着,随后她竟然朝这一边上大步跑了过去。
李夭叹了一口气,正要叫住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背影。
中行说和陈胜辞别,陈胜带着一脸的疑惑,准备去找王陵,却在这个时候,便看到了一个宫装少女,不知是何种缘故,飞快的朝着自己身边跑了过去。
有的锦衣卫脸色大变,凑到了陈胜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
陈胜下意识的朝着秦家庄深处看去,在那边,坐着一位不是皇后,但却如同皇后一般尊贵的人。
“这岂非是说,那位贵人出来了?或者说那位贵人找东厂有什么事情?”
“我等该怎么办?”
一群人顿时紧张起来。
陈胜自己也觉得紧张,他回头看了看左右,顿时大声喝道:“列阵,保护!把所有锦衣卫全部叫过来,保护贵人!”
“喏!”
陈胜话音落下,他身后的锦衣卫顿时就有五人翻身上马,朝这不同的方向直冲过去。
不到盏茶功夫,一千锦衣卫、一千禁军聚会而来,在这边一字排开,远远看去威势骇人。
“站住!”莲儿气喘吁吁地一片草窠中钻了出来,猛然冲到大道中间去。
正领着诸多人纵马小跑,准备回去复命的中行说猛然看到道路中间出现一个女官,顿时吓得一哆嗦,拼命勒住缰绳,跨下战马顿时人力而去,将中行说狠狠地甩了出去。
“啊——”中行说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那灰头土脸,宫装上还有杂草和树叶的女官,顿时不悦的冷哼了一声。
女官似乎也被飞驰而来的战马吓得不轻,面色血红的厉害,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中行说身后那些宦官们,已经骂骂咧咧的涌上前来,有人拔出了手中环首刀,就要朝着女官小莲脑门砍下。
“哪里来的女官?”中行说忍着痛,心里自语了一句,随即表情陡然大变:
“不可!她若伤了半根汗毛,我等皆要人头落地!”
第三百零六章 社会遇到更社会
那愤怒的太监听到中行说惊恐的喊叫声后,手中的环首刀都吓得一哆嗦,差点掉在地上!
浑身泥土的中行说急忙走上前去,双膝跪下,脑袋贴地:“实在是小人有眼无珠,没有认出姑奶奶来,还请姑奶奶降罪,该怎么责罚,小人都忍了!”
其余的人见状,纷纷翻身下马,全部双膝跪地,额头贴在地面上。
“哼!”
从草窠中钻出来,浑身上下都是枯草落叶的莲儿轻哼了一声:“你说自己有眼无珠,那为什么不把自己眼珠子挖了?”
中行说表情大变,他吓得嘴角都在发抖,猛然抬起手来,右手的中指和食指绷紧,眼看着就要真的插进眼眶里边,把眼珠子抠出来。
小莲终于冷了说了一声:“够了!你的狗眼就留着回去给韩谈那狗奴才复命便是。”
“多谢姑奶奶!多谢姑奶奶!”中行说整个人就像是死里逃生一样。
小莲轻哼了一声:“我这一路从小路追过来就是相问问你们,为什么到了秦家庄,却不去和贵人请安?难不成真的以为贵人已经不受宠爱,什么人都可以如此轻视贵人了吗?”
“奴才等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
小莲脸色一沉:“是吗?我可斑点都不相信你们没有这样的心思,你们要是没有这样的心思,为什么到了那边以后,却连去拜都不去拜一下?”
中行说急得满头冷汗,一个劲磕头:“小人等这就去拜见贵人,还请姑奶奶赎罪!”
看着十多个宦官磕头如捣蒜,小莲感觉自己心中的怒火顿时就熄灭了一大半!
“好!现在就给我去,姑奶奶告诉你们,但凡是谁敢表露出半点不快之色来,乱棍杖毙了!”
“那是!那是!”中行说猛然转过头去,看着自己身后的诸多宦官,喝道:
“还不快点谢过姑奶奶指路,若是无姑奶奶指路,我等今日就要犯大错,来日就要掉脑袋了!”
“谢过姑奶奶指路!谢过姑奶奶指路!”
一群宦官惊恐的嚷嚷着。
小莲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背着手从众多跪着宦官中间走了过去。
她猛然转过头来,复仇似得一笑:“既然你们都说我给你们指路,那我自然就不能不给你们指路。
实话与你们说了,方才皇帝、皇后、还有贵人,都在一边的房间里边,看着你们如何验尸,还有你中行说,我没有记错吧,皇帝就看着你如何在哪里耍威风!”
中行说这次是差点活生生被吓死了,一张脸上看不到半分血色。
“所以,你们如果想要贵人息怒,为你们说两句好话,那现在就用膝盖折回去,给贵人赔罪!”
中行说闻言,第一个用膝盖跪着走路,紧跟在小莲身后。
只是,小莲如何都想不到,皇帝就在不远处,正看着她对这中行说耍威风。
蒙蕙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随后她像是有些生气一样,瞪了一眼身边的将行:
“你让本宫身边的人都放大胆子,要是和这个中行说一样,被一个小姑娘三言两语就吓得如此,那才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呢!”
将行急忙拱手道:“娘娘放心,老奴定然不会被一个小姑娘吓破胆的。”
说着,他有些惊恐地看了一眼皇帝,“要被吓破胆,那也是被陛下这样的真龙天子吓破胆的。”
“你这将行从什么地方找来的?说话如此中听?”嬴胡亥忍不住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一边上的将行。
将行急忙跪下:“多谢陛下夸赞,奴婢受宠若惊!”
“哟,不错不错!”嬴胡亥一看,倒也是笑了起来:“皇后算是有眼光的人,你以后胆子放大点。
东厂的人来势汹汹,吓得锦衣卫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好,结果现在又被一个小姑娘吓成这样。
嘿!”
嬴胡亥忍不住了合起来:“你们说,这岂不是反而成就了李夭的威名?以后谁来秦家庄,不第一个就要去拜访他?”
蒙蕙似是有些不悦的说:“那不依旧是陛下给的权势?若她身后站着的人不陛下,那中行说又怎么会如此害怕她?”
“再者,那个女官小莲随意就把陛下的行踪泄露了出去,论罪当诛!”
嬴胡亥颔首道:“这叫做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子的奴仆,将行你先过去,等着这个小姑娘大发雌威之后,掌嘴五十,让她以后张点记性!”
将行躬身道:“陛下,那小莲姑娘和李贵人主仆情深,整日里两人在秦家庄那边,也没有一个说话的人。
要是挨了五十下嘴巴子,恐怕都要好些时候不能和李贵人说话解闷。
可否有老奴代为承受,稍后老奴带着一脸的伤,去警告警告这个小女官?”
嬴胡亥忍不住看了看这将行,又看了看蒙蕙:“这样好的跟班,你也帮朕找几个啊?韩谈这狗奴才现在执掌东厂,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在朕身边了。”
蒙蕙忍不住掩嘴笑了笑,看向将行:“还不谢过陛下,嘴巴子也不用打了,你就让人过去警告一下那小女官便是了。”
将行急忙叩首谢恩。
“免了!”嬴胡亥道:“这个时候过去,恐怕城楼宣功都已经要完了,算了,我们就去长安城,朕倒是想去花香酒楼看看。
如果老军他们还选择在哪里生活的话,朕倒是不凡出手相助,让他们在长安城过得安身下来……”
“咦?”嬴胡亥忍不住眯眼笑了起来:“蕙儿,你说如果花香酒楼的生意很好,那会不会有人出来坐梗?
如果有人出来坐梗,那朕岂非又可以抓一大批人了?”
“陛下——”蒙蕙感觉有些头疼起来。
王陵抬起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边上的陈胜低声道:“将军放心,小人定然不会看错的。”
吴广忍不住看了看陈胜,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来咸阳的路上,他看陈胜很顺眼。
可现在,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因为两人身份的差距显露出来,他看陈胜总觉得很是不顺眼。
不等王陵说话,吴广就已经轻蔑一笑:“陈胜,你要当真胡言乱语,说那位贵人走出秦家庄来,把我们所有人都骗过来此处晒太阳的话,你可要担心点,天下人都畏惧你锦衣卫,但是我大秦禁军,绝对不是你可以随意戏弄!”
“你!”陈胜目露怒色,可想到两人现而今的身份差距以后,却又忍不住强行压了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众人看到此前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东厂太监们,全部膝行而前,更在一个宫装小姑娘身后,慢悠悠地从远处的官道上“走”来……
第三百零七章 威风不好借
看到一群如狼似虎的东厂太监们,这个时候却变得鹌鹑似得,众人几乎要笑出声来。
但看到那闲庭散步的女官小莲以后,那笑意顿时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他们看到的是不是眼前的小女官,小宫女,只有蠢货才会觉得是一个宫女就把东厂的人吓了回来。
谁说秦家庄的这位贵人失宠了?
如果这位贵人失宠了,那何以这个小宫女代表那位出现的时候,就令这些跋扈无比的东厂太监如此狼狈?
不经过任何言语交流,锦衣卫和禁军左右两分,小莲案首挺胸的从人群中穿过,目中也不自觉地生出了几分傲然之气。
后边,中行说脸上带着几分笑容,浑然不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羞辱,反而让人看了,会觉得这是一件无上荣光的事情。
王陵下意识的和陈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忌惮之色。
这样的一个人,才十二岁,就已经如此妖孽了,如果长大以后,又该会是什么样子?
“你觉得来见我,是非常光荣的事情吗?”李夭坐在高台上,虽然是在对着中行说说话,但是眼睛却看向下边的池塘。
现在已经三月初,气候转暖,池塘中沉睡了整整一个冬天的莲花,也开始苏醒过来。
再有个把月,此处将会美如画。
“这当然是无限荣光的时候!”中行说脸上带着无比的自豪道:“这天下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来求见贵人,反而不得。
奴婢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下人而已,却能来拜见贵人,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宠!”
李夭终于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中行说已经完全磨破衣服、皮肉的膝盖,血水几乎把他的两条膝盖染红,甚至于上边侵染着的泥土,都是暗红一片,让人无法辨别出来这上边究竟是泥巴,还是磨碎的血肉。
“你叫中行说?”李要忍不住道。
中行说急忙磕头:“小人贱名!”
“很好!”李夭说:“退下吧,回去以后让韩谈升你的官儿,你这样的人对自己都这样心狠手辣,那对代皇帝的敌人,就会更加心狠手辣,你想要往上爬,那就一定要比现在更加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
“多谢贵人指点!”中行说激动的浑身都在发抖,有了李夭这句话,只要自己不做愚蠢的事情,那东厂之中,就算是韩谈想要动他,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贵人的意思。
这简直就等同于是无形的免死金牌!
中行说觉得这太值得了,莫说膝盖修养几日就能恢复,就算是这一双腿断了,也是值得的。
“退下吧!”
李夭似是有些疲倦了,慵懒的挥了挥手。
中行说重重的叩首,然后依旧是用膝盖倒退这跪着退出去。
李夭这才看向小莲,忍不住笑了笑:“中行说这群人都是骑着马的,你是怎么追上他们的?”
小莲似乎是有些聪明的说:“一边上有一条小道,虽然长满了杂草,但是此前是锦衣卫的人在哪里暗中保护贵人,我就顺着那边跑了过去,自然就截住了他们。”
“单单是我一个人在这里,还不足以让中行说等人如此惧怕,你还说了什么?”
李夭的目光瞬间变得充满了锋芒,一股可怕的威严骤然降临。
这像是天威一样,压得小莲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
“奴奴——还说了陛下和皇后都来这里,让他们自己小心,当真以为贵人失去了恩宠不成云云的话!”
“陛下的行踪,岂是一个小小宫娥可以暴露的?”李夭目光极度可怕!
小莲吓得哭了起来,但是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掌嘴五十,以儆效尤!从此以后这秦家庄上下,所有的人,不管说什么话,都掂量一下,哪些话是能不能说,可以不可说!”
“奴婢多谢贵人恩典!”
看着左右自己用力掌嘴的小莲,李夭目中的锋芒逐渐消失,她招了招手。
顿时有一个上了些年岁的宦官大步走上前来,拱手拜道:“贵人!”
“老李,让外边排列守护者的禁军和锦衣卫散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遇刺身亡了呢!”
这被李夭称作老李的宦官拱了拱手,无声的退下。
很快,守在外边的锦衣卫和御林军就看到了一瘸一拐走出来的中行说,他的膝盖一片血肉模糊,简直让人无法用眼睛去看。
甚至于不少锦衣卫都觉得,就算是在锦衣卫之中,遭受酷刑的人也没有这么惨不忍睹的卖相。
可——
要命的是,中行说脸上却带着非常灿烂的笑容,甚至于还笑着和王陵、吴广打了打招呼,这才艰难的翻身上马。
“此前你说日后有机会请我喝酒,我便与你说了,我马上就要晋升,到时候咋们就在长安城找一家不错的酒肆,一醉方休如何?”
中行说驱马凑到了王陵跟前来,王陵木讷的拱手:“恭喜!恭喜!有您这句话,自当前来!”
“哈哈哈……”中行说尖细无比的畅快笑声,伴随着马蹄声远去。
“这是个疯子!”吴广有些害怕,他忽而快意一笑,看了看陈胜和王陵两人:
“你锦衣卫的不世大敌问世了。”
陈胜眼角一凝,怒意已经在脸上蔓延开来。
王陵拱了拱手:“我锦衣卫的不世大敌,只是天下那些乱臣贼子,所以还请阁下注意自己的言辞!
你难道没有看到,方才中行说邀请我去参加他的晋升庆功宴吗?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是为皇帝做事情。
咋们当官的,凭什么做官?
不就是为了给皇帝分忧?
所以……”
王陵脸上阴冷之色大作,怒喝一声:“锦衣卫何在?拿下吴广!收押诏狱!他说我东厂中行说,是我锦衣卫的不世大敌!
这岂非诽谤朝廷大臣!”
“你!”吴广脸色大变,他又惊又怕的瞪眼看着王陵:“你敢!”
王陵扬起手中的绣春刀来:“锦衣卫办案,谁敢阻挡!”
那些方才要围过来的禁军,听到王陵这一声怒喝以后,顿时吓得裹足不前。
陈胜无比快意的走上前去,将腰间的锁链扯了下来,搭在手中,用力地一撸!
“铮——”
锁链拉等绷直作响,令人神魂颤抖。
“吴广将军,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们动手将你拉下来?看在曾经故人的份上,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锦衣卫办案,如果有谁敢负隅顽抗,不尊命令,绣春刀下,可不管是你皇亲国戚、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但凡是有半点反抗……”
陈胜面色阴毒可怖:“就地格杀勿论!”
“你——”吴广话到了嘴边上,却又不敢再出口。
锦衣卫威风,岂会是玩笑话?
“哟!挺热闹啊!”正在这时候,一个骑着马的宦官,领着一队禁军,不知何时立在了一边上,面上则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众人。
吴广一看,顿时像是抓到了救星一样,高呼一声:“将行救我!”
第三百零八章 我们一家亲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将行!
将行这样说话,却猛然看到一个老宦官从秦家庄内里缓缓地走了出来,他无视了吴广的声音,翻身下马,高声道:
“老哥还活着呢?”
那宦官不是别人,正是被称作李夭称作老李的宦官。
老太监咯咯怪笑了几声:“你都混到了皇后将行的位置上,我当然不能死了,我总要看着你将来有什么事情做错了,然后即将被砍掉脑袋的时候,我还来为你收尸啊!”
“哟!这么说来,老哥对我可真的是好呢!”将行感动的笑了笑,随即又道:“方才秦家庄中,有一个小姑娘乱说了话,我奉皇帝诏令,特此来警告下!”
老太监闻言,立刻转身就走。
将行急忙道:“老哥去作甚?”
“那婢女触怒天子,我这就将她的人头取来,以平息天子之怒。”
声音平淡,仿若杀人与折断一根路边的野草没有任何区别。
不少杀人如麻,嗜血猖狂的锦衣卫,都听得浑身冒凉气。
“哟!这就不用了,陛下说,警告一下就行,没有说有别的刑法,咱家这话说得很清楚,老哥可千万别弄错了。”
将行笑盈盈地说。
老太监止住脚步,侧着身子看将行,宛若是一条饿狼回首:“你此言当真?眼下可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你如果假意扭曲天子圣旨,到时候人头落地,皇后都保不住你!”
“瞧瞧老哥说的!”将行笑了笑,声音比中行说都还要尖细,令人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忍不住冒出来,谁都听得出来,他这是故意把自己的声音做作成这样,像是在对着那老太监卖弄一样。
“这么多人看着,我怎么敢扭曲天子圣旨?皇帝说警告,那就是警告,让她以后不要胡乱说话就行。
自然,这个胡乱说话,也不是说让老哥将这个小宫女的嘴巴缝起来,就是让她以后说话注意点就是了。”
所有的人都听得后背冒凉气。
老太监转过身来,盯着将行看了看,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一样的拱了拱手:
“这其中必定有你的功劳在其中,所以惩罚才会如此轻,今日恩情,我姑且几下!”
“哟!老哥这话说的,既然话已经传到了……”将行看了看老太监,又看了一眼锦衣卫和禁军两边,遂而干笑一声:
“诸位想做什么,我自然是无权过问的,但是此处乃是贵人安静清幽之所,你们在这里大声喧哗,饶了贵人清静,恐怕就不是警告可以消除罪孽的!”
“我等自然晓得。”王陵阴沉着脸,拱了拱手:“只是锦衣卫办案,将行想要插手吗?”
将行笑了笑:“咱家只是过来传口谕的,王千户看咱家可有什么地方不符合礼仪的?”
“没有。”王陵阴沉着脸道。
“既然没有,那咱家可以走了吗?”
王陵拱手拜道:“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将行看了一眼吴广,笑盈盈地说:“你家上司章邯在这里,尚且不敢触怒锦衣卫,咱家只不过是皇后身边一个跟班,又怎么可能在锦衣卫面前扭转乾坤,小子,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这话,将行拨转马头,就朝着官道尽头奔走而去了。
王陵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
“贵人说,你们各自散开,她喜欢清静。”说完,这老太监笑了笑,便转身朝着内里走了进去。
看着将行和这老太监都走了,丝毫都不愿意过问自己这边的事情,吴广表情变了数次,看着陈胜即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锁链,慌忙挤出一个笑脸来:
“陈胜!陈胜兄长,你我本是同乡人,一并进咸阳来,我此前言语,确实是又是妥当,但却并无诽谤我朝大臣的意思。
还请兄长美言几句,稍后小弟摆上几桌酒宴赔罪,还请兄长勿怪,王千户宽宏!”
陈胜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你可曾听过这件事情,我锦衣卫副都指挥使的父亲,当今吏部尚书李斯李大人。
在没有经过通报的情况下,进入锦衣卫衙门司,照样挨了二十军棍,所以……”
陈胜厉声道:“你以为你的脸面,比李斯都要大吗?”
话音落下,陈胜抬手锁链就套在了吴广身上,用力一扯,就把吴广拖下战马,交给了一边的锦衣卫。
王陵冷笑了一声,驱马上前,看了看诸多面色有些发白的禁军:
“诸位,送上一句话,祸从口出,我锦衣卫整好就是根据这些蛛丝马迹,为帝国消灭潜在的敌人。
如果有谁不信邪的话,大可以来试试……”
“哦!差点忘记说了,锦衣卫和东厂,都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并没有谁压着谁一说,如果谁想要暗中挑起我锦衣卫和东厂之间的争端,那只管来。”
“不过在此之前,王某总要说一句话,想怎么调拨,那都没有关系,但是你们要记住,一旦被我们发觉了,这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掉脑袋的,而是全族……哈哈哈!”
锦衣卫退去,禁军这才互相看了看,五百人主雍齿一言不发,挥了一下手,准备领着众人退去。
另外一个五百人主走上前来,看了看雍齿:“难道就这样算了?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以后还怎么在咸阳城立足?”
雍齿只是看了一眼这五百人主,话都没有说一句话,转身骑马领着人就走了。
剩下的这五百人主迟疑了一下,随即还是跟了上去。
长安城!
嬴胡亥已经在花香酒楼安逸的喝着酒,吃着烤肉,然后又听着花香和自己说今天在城楼宣功的时候,见到了余吃猪这几个老头,身上穿着崭新的战甲,坐在战车上,是多么多么的威风云云。
然后又说到了匈奴人是如何低头,东胡人是怎么卑微的向着大秦国乞求宽恕,愿意送上牛羊和美人换区和平的云云……
“老板娘,你下一次烤肉的时候,先试试把各种佐料混杂在肉上,然后划几刀,让佐料进入肉里边,然后腌制半个时辰,随后在烤制,如此一来,味道只怕会更好。”
蒙蕙在一边上听着,倒是觉得稀奇起来。
“哎!还什么下次不下次的?”花香站起身来,扭着肥臀就走了出去,还丢下一句话:
“方才余吃猪这六个死老头就说了,等会来我店里庆功,他们现在可都是有身家的人,就按照秦大爷说的这个法子去做烤肉!”
花香顺着楼梯上走下去,一声猫叫似得“哎呀”声传来。
蒙蕙脸色有些发红,低声啐了一句什么话。
嬴胡亥抬眉看去,倒是看到一个北方战场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尉先生。
此刻,满脸酒气的尉先生和花香撞在一起,两人到底以后,尉先生正用一种非常不雅的姿势压着花香。
第三百零九章 尉先生在酒肆
“要死啦!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花香的尖叫声,几乎把屋顶的瓦片都震碎了。
尉先生急忙滚到一边上,他是真的喝太多了,倒在地上自个儿都没法站起来。
“别胡说,黄花大闺女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想讹钱也不是这样讹的!”
尉先生闭着眼睛,仰面躺在一楼的地板上,他这样子,似乎就像这样睡着……
嬴胡亥便缩回了头,对这蒙蕙说起北伐的事情来。
“这么说,此人算是颇有才能了?”
嬴胡亥点头:“不错,匈奴人最后向着贺兰山方向逃窜,想要越过贺兰山,借助常年冰雪覆盖的贺兰山阻挡我军追击的脚步。
就是他想出办法,在草地上挖掘土坑,然后领匈奴人无法纵马飞驰,只能下马步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最后一战,几乎没有耗费多少力气,就已经彻底拿下匈奴人了。”
下边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还不等嬴胡亥伸头出去看,将行就已经回来复命了。
“陛下,皇后,话已经传到了。”
蒙蕙急忙道:“下边怎么了?”
将行道:“一个醉鬼恐怕是轻薄了老板娘花香,挨了花香两个嘴巴子……”
“谁是醉鬼!你才是醉鬼!你全家都是醉鬼,分明是她自己走路回头说话,把我撞到了,这叫做恶人先告状,我虽然喝了不少的就,但是脑子却还是很清晰的!”
一个醉醺醺的人爬在窗户边上,冲着屋子里大喊大叫起来。
将行目中一寒,正要说话的时候,嬴胡亥挥了一下手,示意将行不要说话。
“多日不见,先生现在过得很是潇洒啊!”
尉先生一听这声音,总觉得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而且印象还极为深刻……
“咦?我的天?皇……”尉先生转头就要跑,可走了两三步以后,就“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这一幕和那天晚上在酒肆中,赵佗失手打死李弃,祁连看到嬴胡亥的时候,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嬴胡亥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要先往回跑几步,然后再转头跪下?
“行了!真丢人啊,我又没有说要报官?再说了,这本来就是老娘不小心撞到了你,你也不至于向着老娘跪下?
还是你当真要做我儿子?跪下向着为娘磕头呢?”
花香得意地近乎猖狂的声音传来。
嬴胡亥扬了一下下巴,将行缓步走了出去,他身上穿着的是那种辨识度非常高的官袍,花香一看到他,脸上立刻就吓得变了色。
她也顺势跪了下来,拜道:“民女拜见大人,不只是大人到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说完,花香还用手肘狠狠地拐了一下尉先生:“你这厮,有大人在场,怎么就自个儿跪了下去,也不和我说一声?亏得我们还是邻居呢!”
“无碍!”将行被这个女人逗了了,若非今日是跟着皇帝和皇后两人出行,他都要忍不住赏赐这女人一把金豆子不可。
“无妨,今日来此本就不是为了公事,只是听说你花香酒楼的酒水醇香无比,所以特此过来,连官袍都来不及换掉,却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故友,是吗?尉先生?”
屋子里,嬴胡亥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蒙蕙,那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
“陛下若是看上了,只管拿走使用,此人确实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好奴才。”
“君子不夺人所好!”嬴胡亥端起酒盏来,高声道: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就无需多礼了,老板娘!尉先生,何不进来饮酒?”
“哎呀!原来大人是秦大爷的朋友啊,失敬失敬!秦大爷可是小店的长客!”
不等将行说话,蒙蕙自个儿就已经站了起来,笑盈盈的拉着嬴胡亥就往屋子里走。
魏先生本就是聪明人,听着将行和皇帝的话,又如何猜想不出来,皇帝这是微服出巡?
而且看老板娘这敢于在皇后面前对这皇帝摆弄风骚的样子,她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实在是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尊上。”
尉先生嘴上说着,可心里却有点后悔……自己应该走路张眼睛的。
常言道,这人走路,一眼观天,二眼观地……
“先生还迟疑什么?难道是觉得我酒案上的美酒不香吗?”
嬴胡亥笑了笑,尉先生急忙走进来,拱手百拜道:“谢过先生,谢过夫人!”
花香使了一个眼色,尉先生会意,随即有些苦笑着向着将行拜道:
“谢过这位大人。”
“无需多礼,都坐下饮酒吧!”被尉先生这么一拜,将行也大感吃不消。
皇帝就在近前,向着自己行礼,这成何体统?
花香一边给众人倒酒,一边大笑着说:“不是小女子吹嘘,小女子酒肆中的美酒,虽然比不上皇帝陛下赏赐的御酒,但是这后劲十足啊!
来来来!快些尝尝……”
“招娣!肉食都煮好了吗?快些端上来,尊客们都等不及了!”
花香笑盈盈的站了起来,有些羞涩的看了一眼嬴胡亥:“尊客和这位大人稍后,奴奴下去催催!”
带着花香方才走出门,尉先生急忙跪地,额头贴在木地板上。
“臣拜见吾皇万岁!”
“免礼。”嬴胡亥笑了笑:“起来安坐。”
“谢陛下!”尉先生这才跪坐在一边上。
“北伐之战,先生功劳不小,今日你我君臣在这酒肆之中碰面,本就是缘分。
不如这样,朕赐你一道菜肴下酒,如何?”
“臣拜谢吾皇天恩!”尉先生急忙磕头拜道。
“先生多利了,今日陛下微服出巡,君臣以朋友相称,无需如此多利,更无须拘束。”
蒙蕙笑了笑,尉先生尚未见过皇后长什么样子,当然不知道蒙蕙是谁。
一边上的将行低声道:“此乃皇后也!”
“臣有眼无珠,拜见皇后千岁!”
“都说了,无需多礼,北伐之战,你之计谋,令匈奴人四条腿变成两条腿,乃是天功一件,皇帝说恩赐,那就是恩赐;说无需多礼,就无需多礼!”
“谢陛下!谢皇后!”尉先生又差点跪下磕头。
这倒是和他此前的经历有关系,他本是尉繚门下的童子,但是谁曾想得到尉繚出逃咸阳城,他亲眼看到府邸上下所有高过车轮的人,都被斩首。
这样的事情,哪怕过了几十年,缺依旧会出现在他的噩梦中。
“朕要恩赐你的这道菜,非是这店铺中所有,更不是这天下所有 ,它唤作——炒菜!”
第三百一十章 炒菜问世
“炒菜?”
这次,所有的人都迟疑起来了。
嬴胡亥起身,看了看众人:“让老板娘将火炉和铁锅等庖厨器物,一并送到此处来!”
“喏!”
将行起身,大步向着外边走去,没多久功夫,火焰燃烧正是旺盛的炉子被抬了上来,随后是厨房中的其他器物。
几乎一眨眼睛,这不大不小的房间里边,就已经变得和一个厨房没有什么区别了。
嬴胡亥起身,将一边上的菜刀拿在手中,皇后满目好奇之色。
将行则立在一边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像是这边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尉先生心中虽然疑惑什么是炒菜,但却不敢多嘴问话。
花香只道是秦大爷想要自个儿动手烹饪,更加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立在一边上打下手。
“取肥肉来,不要见半点瘦的!”
不等花香接话,蒙蕙就已经走上前来,帮着皇帝从一块猪肉上,割下些许肥肉来。
嬴胡亥接过,目中含笑,甚至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那个谁,别愣着,你去洗一洗蒜苗、生姜,这些做佐料!”嬴胡亥一边把肥肉切成小块,一边伸手指了指立在一边上的将行。
将行急忙低头去做。
这一幕落在花香眼中,更是惊为天人,这可是大官啊,秦大爷就这样随便指指着人家,说让人家做什么,人家半句话都不敢说。
“起锅!”嬴胡亥伸手将黑黢黢的大铁锅放在了火炉上,随即将砧板上的肥肉倒了下去。
“噗嗤——”
油烟翻滚,但片刻时间过后,就有猪油冒了出来,肥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油渣。
“皇……蕙儿别愣着,把精瘦肉切片!”
蒙蕙满眼期待,油渣过程中,就已经有诱人的香味冒出来。
嬴胡亥伸手取来一个漏勺,将油渣捞起,随后将切片的精瘦肉下锅翻炒,紧随着生姜、蒜苗、芥末、盐巴等一应佐料,全部都下锅。
翻炒片刻,随后起锅!
整个屋子里边,早就已经被浓烈的小炒肉香味笼罩。
“啊!这是什么?怎么会这么香?”花香第一个忍不住,抓起筷子就夹了一筷子。
“嗡——好吃!但真好吃!从未见过这等烹饪办法!”
嬴胡亥笑了笑,取来筷子,自个儿也尝了一口,顿时觉得人生快意,也不过如此了吧?
“尉先生?”嬴胡亥回过味来,看向了尉先生。
尉先生急忙捏着筷子,走了上来,他心中本想着,只要是皇帝弄的,不管好不好吃,自个儿都应该说两句称赞谢恩的话。
不曾想,这小炒肉入口……
“这——”尉先生表情大喜:“谢过……多谢秦大爷,这滋味果真非比寻常,而且这烹饪手法,更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菜肴还可以如此滋味儿!实在是令人称绝!”
嬴胡亥笑盈盈的坐在一边上,看了一眼不停咽口水的花香:“都记住了吗?”
“什么……大爷是说炒菜术法?记住了!当然记住了?只是……”花香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嬴胡亥:
“秦大爷打算把这炒菜术传授给我?”
“不是传授给你,我又何必留你在此处观看?”嬴胡亥不由得莞尔一笑。
“既然看到了怎么炒菜,那现在就把这些东西搬走,将你店铺中最好的酒水端上来。
这世间的食材,几乎都可以用此等办法烹饪,滋味令人回味无穷。
你就先让后边掌厨的招娣和珠兰两人先炒几个鸡肉鱼肉什么的东西,先送上来下酒。
记好了,大块的骨头要剔除,油不能放太多,油放太多,那就会变成油炸,而不是炒菜了。”
“嗯!秦大爷放心!我这就去!”兴奋之余的花香,连自称都已经变成了“我”,而不是此前那充满了某种暗示的“奴奴”。
尉先生拱手道:“陛下是想要为天下开财源,而不仅仅不只是赐给臣这一道菜吧?”
“先生聪慧!”嬴胡亥当然不会隐瞒自己的真实意图:“天下财源太少,但凡多一些能活命的手段,天下就能养活更多的人。”
尉先生拱手道:“吾皇圣明!”
“先生长时间在边关,可曾发现有什么能开财源的办法?”
听着皇帝的话,尉先生沉思了片刻,随后拱手道:“只听闻胡商富有,但臣在军中,思考的都是行军打战的事情,并未曾想过如何开财源,所以臣请求陛下准许臣一段时间,臣必定认真思索对策。”
嬴胡亥颔首道:“朝廷想要强大,天下想要富庶,便只有开源节流,节流朕目前还做不到,那就只有想办法开源。
长安城是一个尝试点,就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非常成功的。”
“陛下圣明。”尉先生发自内心的感叹道:“臣一路走来,看过不少地方,长安内外的百姓,仅仅是每天玩城中运送鲜菜贩卖,都已经足以致富。
并非是臣狂言,此等地方,天下之间若是能出现十个,那我大秦也将超前所有,百姓富足,开一代盛世,万代楷模,易如反掌!”
嬴胡亥双眼不由得眯起,认真思考起来尉先生的话。
自古以来,无论是哪朝执掌天下,都不准天下其他地方的富庶超过都城。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依据某一地方作乱,所以才会如此。
尉先生此言恐有被诛之危,但是他敢说,却已经比朝堂之上的诸多大臣,值得钦佩了。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尉先生应该是王猛军中首席幕僚,你北伐有功,但是却因为李弃的事情,降官三级,正好不好,你北伐之功,就是生官三级?
所以现在,也只不过是功过相抵,依旧是王猛军中的首席幕僚?”
尉先生苦笑起来,拱手拜道:“陛下日理万机,却还能记得臣下的的事情,确实是如此。”
“居然你有心为我大秦开财源,不如你来户部为官?朝廷六部之中,一半的官吏因为私通假冒长公子扶苏的逆贼被诛。
先生来吏部,可着手做这件事情。”
尉先生闻言,俯首拜倒:“陛下有开万世楷模盛世之心,臣岂敢不以死相报?此臣之所愿尔!”
第三百一十一章节 老生常谈的农业与商业
花香似乎真的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很快就端上来了六碟炒菜,滋味几乎和嬴胡亥记忆中的没有任何区别了。
商讨到了国事以后,将行的神色就不是那么僵硬,反而是带着几分寒意,花香当然识趣,快速退了出去。
蒙蕙低声道:“左右两边都有锦衣卫的人便装,陛下和尉先生只管畅所欲言。”
尉先生这才惊觉过来,昨天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这酒肆之中有多么热闹,今天过来一小会儿,就发现这里边来很多人。
原来,这些人全部都是锦衣卫……
这让他后背不自觉的冒出冷汗来,好在,他素来言行一致,也从不说什么忤逆朝廷的话。
“天下分为四十六郡,当然不可能每一个郡都设置一个这样的商业繁华之所。”尉先生沉吟道:
“但却可以在根据各个地方的风俗、生活习惯,想接近的地方,设置一个这样的城池。
如此,天下之财相互运作起来,其中各项随之而生的产业,无需朝廷强行灌输,也会自然而的出现。
就拿长安城来说,此前肯定没有人想得到,倾倒污物,每月都可以获得许多钱财。
臣的宅子就在花香酒楼边上,按照礼部侍郎萧何的规定,长安城中因为流动人口非常多,所以特别注意打扫卫生。
自然也就不准随便丢弃污物,所以居住城中的人,每天都有人来门口收走垃圾。
依照普通居民居住,家中一个人的,需要上缴十文钱,多一个人就加十文钱。
臣宅院之中,只有两个仆从,所以每个月都需要上缴三十钱的清理费。
但花香酒楼,则是按照酒楼每月收入的十分之一,上缴清理费。”
尉先生无比推崇的说:“此办法,外可以保持城池情节,内则可以充实国库。
且对于长安城这样一座商业城池而言,井然有序是第一要务,难得的是无比干净,这就更加令人舒坦了。
毕竟,能在这长安城中立足的人,几乎都是豪富之家,没有人会在意这点小钱的。
但这个世界上最怕的,就是细水长流。”
“言之不错。”嬴胡亥忍不住摸了摸鼻尖,一边的蒙蕙看了一眼皇帝,似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法子就是皇帝自己想出来的……
十分之一收入的清洁费,后世看起来很高,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商贾而言,太容易接受了。
而且,这些倾倒污物的人,基本上都是内史郡这边的无业社会人,属于大秦这边的不安定因素。
毕竟,无恒产者无恒心。
只要他们有了一份固定的职业以后,便不会再生出作乱之心。
这一招,也是学唐朝的不良人。
“至于如何划分,臣虽然久居北地,但却也听闻天下富饶之地,关中首屈一指,此外便是齐鲁大地。
齐鲁大地上,读书人甚多,常常都将商贾视作下贱职业,所以恐怕有些难。
但如果不把读书人的控制在关中,臣又担心齐鲁大地上不安分。”
六国覆灭没过几年呢,朝堂上的人,谁都有这样的顾虑。
尉先生见皇帝微微颔首,又继续说道:“陛下新建的大秦学宫,整好就把天下读书人都控制在咸阳城中。
如此一来,反而可以在齐鲁大地上,大兴商贾之事,朝野之上对于商贾之事有着多重担心,最担心的便是商贾大兴之后,天地将会荒芜,而无人种地,倒是粮食常量减少。”
“反而臣眼下所见,长安城外,骊山北坡之下,许多荒山,都已经被伐倒树木,开始变为良田耕种。
早上城楼宣功后,臣还特意其余看了一眼,在那边遇到几个老农问了下才知道,原来是长安城中对于各种粮食作物的需求增多。
单单是鲜菜,每日进出长安城的虚耗,就是数十万斤,长安城之中,关中、再加上关东过来的定居的人,就已经有五十万之众。
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自然就会刺激更多的人去种地来贩卖粮食赚钱,所以臣反而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商贾发展,无人耕种粮食?
如果粮食减少了,那粮食价格,也必定飙升,如此一来,商人逐利,又如何会看不到种地可以依靠贩卖粮食发财?”
嬴胡亥也忍不住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至少在此之前,他也是忠实的商业发展会导致种地人减少,从而导致粮食产量下降的问题出现的支持者,现在反而有些动摇起来。
“此言有谬!”蒙蕙忍不住开口道:“人口数量不变的前提下,从事耕地的人减少了以后,粮食产量必然会下降。
昔年我大秦与赵国长平之战,对峙数年,两国将士加在一起,上百万人脱离生产,从而使得赵国和我大秦都有饥荒出现。
民众靠天吃饭,若是遇上风调雨顺,则丰收,若是遇上旱涝洪灾,那必定歉收,甚至于家破人亡,灾民遍地的可怕场景都会出现。
如此一来,钱财再多,终究是冷硬之物,又岂可充饥饱食?”
尉先生沉思片刻随后道:“皇后是从单一的层面来看,昔年我大秦疆域,和今日之大秦疆域比起来,打了不知道多少倍!
若商贾发展,第一个发展的必定是铸币,眼下铸币权,都在朝廷手中。
我朝完全可以根据每年粮食产量的多少,然后锻造多少流通的货币,这样算起来,将货币和粮食挂扣,未必不是个好办法。
更况且,丰年之际,粮食必定降价,那样的话,朝廷可大量囤积粮食。
若是遇到灾年,除了朝廷可以赈灾以外,更可以大秦律法规定,有多少产业的商贾,必须如何赈灾。
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抓到几个隐瞒自己产业的商贾,杀肥猪以供给天下所需。
再者,旱涝之天灾,虽然不可避免,但是新修水利,疏通河道,却可以减少这类事情的发生。”
“丰年朝廷大收,不至于让天下百姓亏损,灾年朝廷低价售出,不至于让天下受灾……”
嬴胡亥眼睛一眯:“办法很好,但如果下边的官吏阳奉阴违,那对于朝廷而言,恐怕是更加大的灾难。”
尉先生这番话,让他想到了历史上宋神宗朝的王安石变法,其中貌似就有类似的条例。
结果,确实是令朝廷国库丰硕,但是也令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就是因为下层官吏在执行的时候,损公肥私,把所有的东西都从百姓身上盘剥。
那有什么办法,避免这个局面吗?
嬴胡亥目光一凝,还真有——锦衣卫和东厂!
尉先生闻言,拱手道:“陛下,那可要选定几个地方,作为新政测试点?”
嬴胡亥忍不住高看尉先生一眼,你他娘还真是个人才啊,这种属于穿越人士才知道的选点测试,你都想出来了,莫非?
身为穿越人士的嬴胡亥眼睛一眯,低声对尉先生道:“奇变偶不变?”
第三百一十二章 帝王无情
尉先生有些迷惑,总觉得皇帝这句话说来是有大有深意,可究竟是哪里大有深意,尉先生却又一下子品不出来。
“没什么……”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如果尉先生当真是穿越者,恐怕他们两人不会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相反,因为他现而今的身份,尉先生只有一种可能——死!
他可以和蒙蕙说自己的穿越人士,说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没有问题,但他是大秦皇帝,那这个世界就只允许一个穿越者存在。
“新修水利确实是可以旱涝保收,公子田也一直都在致力于新的作物、高产作物研究,他今年打算在关中栽种水稻,只要成功了,那就可以向着气候适宜的地方推广栽种。”
嬴胡亥道:“户部官职空缺很大,你先过来挑几个方案下手试试看,如果能成,那以后也好在全国大范围的推广开来。”
尉先生急忙俯身下拜:“臣拜谢吾皇天恩!”
“起来吧,这一盘炒菜都快凉了。”嬴胡亥指着那小炒肉,微微一笑。”
尉先生低头,端起来小炒肉来,连渣都不剩,全部吃光。
他感觉皇帝对自己的这个动作非常满意。
皇帝和帝后两人都看着自己笑了笑,随后起身朝着房门外走去。
“臣恭送皇帝皇后!”
尉先生又急忙拱手拜道。
夕阳下。
晚风吹来。
金色的夕阳照耀在长安的片片砖瓦上。
风吹拂着嬴胡亥耳边垂落的乌黑长发。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整个人愉快极了。
“这个人没有名字?”蒙蕙忍不住问道。
嬴胡亥道:“尉先生就是他的名字……”他忽然笑了起来:“我小时候放狗咬过他,那个时候,他还不叫尉先生,尉繚呼唤他,只是叫童子。
尉先生,应该是后来到了军中,他这才有的名字。”
蒙蕙忍俊不禁起来:“难怪他看到陛下以后,会是一幅那样的表情……”
“只不过那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嬴胡亥伸手轻轻的按了按太阳穴,他身体里边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古怪记忆的事情,一直都没有解决。
“宣贵妃焚香颇有安神效果,陛下今天晚上不如在宣贵妃宫中安歇?”
嬴胡亥轻轻的点了点头,许莫负做这个,确实是有一手。
东厂!
东厂的府衙是用一座荒废的院落改造而成的。
这个院落此前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昔年对始皇帝一统天下出过大力的尉繚。
但这么些年过去了,始皇帝临朝的时候,未曾将此处的东西赐给什么人,所以这里显得非常荒芜,甚至看起来充满了荒凉之感。
东厂的人正在翻新加固,远远看去一派热闹景象,空气里还弥漫着油漆的味道。
中行说正立在一边上,令他很意外的是,厂公韩谈,竟然也参与了翻修的队伍中。
韩谈再给一道正门上黑色的油漆。
中行说就立在一边上,把这一次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的说给了韩谈听。
韩谈思索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笑:“咱家现在虽然是东厂厂公,但是谁都清楚,在北方战场上的时候,皇帝就已经把咱家赐给了仁妃娘娘。
所以,咱家虽然是东厂厂公,但也依旧是仁妃娘娘的奴才。
现在贵人既然让我给你升官,这究竟明摆着宣告以后你是贵人的人了。
小家伙,你懂这个意思了吗?”
中行说不敢说话,他认为自己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
表明对于厂公的忠心,那把贵人放在什么地方?
表明对于那位贵人的忠心,厂公心中若是不快呢?就算厂公明面上不敢不快,那心中却可能不快。
所以不管怎么算,他都有些穷乏。
于是,干脆不说话。
韩谈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你是不是觉得攀上这位贵人,远远比不上攀上皇后强啊?”
“小人不敢!”中行说道:“做奴才的,那里有资格挑主子?有主子肯要,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宠了。”
“这话我喜欢听。”韩谈琢磨了一会儿,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从外边来了一个人,中行说微微看去,发现这个人是皇帝身边的宠臣周青臣。
周青臣现在为皇帝执掌国玺,掌印内臣,身份显赫,不少人都见了他,都挑着好话说。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周青臣和太监大总管韩谈的关系,在表面上看来就显得非常亲密了。
明面上,东厂已经宣告成立,但是其下属的各种官员,却依旧没有完全定下。
嬴胡亥给东厂设置的厂公韩谈,因为监督锦衣卫,权力远超其上,所以也称呼为督主。
其下属官员,则参考锦衣卫成立相应的官职。
这反而和嬴胡亥所知道的明朝东厂不一样,他这个大秦东厂,权力远超明朝东厂。
锦衣卫自都指挥使一下,分别是指挥佥事,佥事的职责就是监察内部,目前而言,锦衣卫之中尚未有人出任这个官职,依旧是空缺的。
锦衣卫佥事之下,那就是镇抚使。
娄敬此前的官职就是镇抚使。
镇抚使之下,就是千户。
东厂这边,则分别有掌刑,理刑,位置对应的则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再往下的掌班、领班对应的就是锦衣卫的镇抚使。
至于对应千户和百户的,则是司房和役长,再往下的番役,还有普通成员,则称之为“番子”。
除了这役长和番役可以非宦官担任以外,其余往上走的所有官职,必须用宦官担任。
中行说现在就是当然东厂掌班,对应的正好是娄敬此前在锦衣卫之中的镇抚使职。
周青臣斜着眼睛看了看中行说,中行说拱手正要准备退下。
韩谈却道:“此人现已为我东厂理刑,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了,无需遮掩。”
“哦?”周青臣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中行说,见中行说听到韩谈的话以后,神色如常,都没有丝毫慌乱,心中倒也不再因为他看起来年纪很浅,而显得轻视他。
“陛下在宫中,和吏部尚书李斯谈及商业发展的时候,是因为李斯上书抨击礼部侍郎萧何发展商业,将会导致农业减产的问题。
谁曾想,陛下反而下诏擢北方大军中归来的尉先生,为户部郎中,罢免了萧何的礼部侍郎职务,着令他也为户部郎中,和萧何两人主要管理商贾的事情。”
韩谈闻言,紧锁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那你此来?是想要东厂往下编搜集一些商业有利于大秦,还是不立于大秦的证据?”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复仇
中行说立在一边上,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已经有些害怕起来,同时他心中也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在锦衣卫如日中天,连续为帝国拿下那么多叛贼的情况下,却依旧设置东厂了。
太可怕了!
皇帝耳目为御史言官。
但皇帝想看到什么,那也只不过是御史言官想让他看到什么,他才能看到什么。
直到有一天,皇帝想看看外边的世界,于是就有了锦衣卫。
可某一天,皇帝担心锦衣卫也会变成那些御史言官,于是——与锦衣卫天生为敌的一个团队出现了。
一个只能依附于皇族,才可活下去,才可显贵的特殊群体——太监。
太监临朝,病垢多的可怕。
但只要能为皇帝所有,再多的病垢,皇帝也不在乎。
相反,这条狗又听话,又能咬人,且最能领会皇帝的意思,甚至很多时候,都不用皇帝发话,这条听话的狗狗,就知道谁该咬死。
周青臣笑了笑:“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们做奴才的, 为皇帝办事,那自然务必求得真实……”
“锦衣卫代理都指挥使娄敬入宫后,又向着皇帝禀告了这一次涉及老军案件的人,一口气就抓了五万多人。
这些大户自觉了不起,侵占老军免税的名额,现在全族都被贬斥为奴隶。
此外还有三百多个亭长,帮着这些大户为虎作伥,现在也是全族被抓,足足三千之众。
这一下算起来,我朝从北伐到现在,奴隶都有几十万人了。”
“那么……”韩谈依旧没有表露自己的心思,他再度试探的问道:
“掌印官儿的意思,到底是查什么?”
周青臣眼里不由得露出几分失落之色,却又一闪而逝:
“你我的关系都已经很亲密了,还不相信我?而且我知道,你早就已经听出我话里的意思来了。”
莫说韩谈听出来,中行说都已经听出来了。
锦衣卫又干了一桩大事,从此以后,天下谁人还敢贪墨帝国赐给老军所有的东西?
以上的五万之众就是下场!
别总想着自己有钱有势,在面对帝国的时候,所谓的大族,所谓的牛皮,所谓的地头蛇地方一霸,蝼蚁都算不上。
那么锦衣卫干了这么大的事情,方才成立的东厂,总不至于在一边上看热闹吧?
所以,周青臣的意思非常明了,他希望韩谈上报一些商业方面的好消息,而有意把农业的东西忽略一些,这和他方才说的话比较起来,整个人就像是在放屁。
韩谈道:“我没听出来,而且我素来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我只是听到什么,就做什么。”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最高境界了。
宦官是最能揣摩上位者心思的一群人,毫不夸张的说,个个都是心理学大师。
周青臣却无奈,只能道:“陛下想要发展商业,至少目前而言,长安城的发展,不仅没有给帝国带来什么问题,反而令帝国国库充盈。
所以,东厂要是能搜集一些商业方面的好消息上报,那皇帝必定龙颜大悦。”
韩谈道:“这是皇帝的意思?”
周青臣笑了笑:“我自己揣摩的。”
韩谈也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为一个完整的男子,却出入宫廷,与宫娥女官相遇,偶尔还会和后妃碰面,已经有人准备弹劾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你却在揣摩皇帝的意思,明目张胆的来我东厂,知会我做事情。
掌印掌印,你好大的官威啊!”
周青臣脸色大变:“厂公所言当真?有人开始弹劾我?”
“那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在二月二十五这天,和一个新入宫的小宫娥在宫廷下谈话,两人说的挺开心,那小宫娥临走前,还说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轮值,让你有空的时候,去找她?”
周青臣浑身发抖,他看了一眼韩谈,整个人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厂公救我!”
“救你!当然救你,但救你的人,却不是我,而是仁妃娘娘。”
韩谈冷笑一声:“你们在谈话的当天,锦衣卫就已经把这件事情记录了下来,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神情变化,锦衣卫都记下来了。
但是当天晚上,这个小宫娥就已经跌倒水井中淹死了。
皇帝当然得到了娄敬的奏报,只不过是因为那小宫娥手腕上的守宫砂还在,所以你才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周青臣脸上冷汗一个劲儿的往下流:“我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你做没做,你自己很清楚,也无需和我说,而且和我说,也并不起作用。”
韩谈的神情变得有些漠然起来:“仁妃娘娘这一次能帮你,下一次未必还能帮你。”
周青臣脸上表情疯狂变幻起来:“还请厂公指条明路。”
“只有一条路。”韩谈笑了笑:“先帝在的时候,掌印是太监,所以陪着先帝身边,并没有出什么意外。
而你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你就不应该因为陛下的恩宠,而做掌印。
六部之中,所有的官员空缺了一半多,你就不能随便去某一个部任职吗?”
看着脸上瞬间变得像是死灰一样的周青臣,韩谈继续抓起一边的大刷子,开始刷漆。
“中行说,你新官上任,可否帮助掌印大人解决眼前的问题?”韩谈忽儿说了一句。
周青臣跪在地上,满目渴望的看向中行说。
中行说眯着眼,看了看周青臣,忽而问道:“掌印有儿子了吗?”
“有两个!”
“哦!”中行说点了点头,随后道:“我记得我大秦未曾新政,变更官职之前,掌印出任廷尉,但却因为没什么能力,所以才从廷尉的位置上退下来。
这也就是方才我家厂公说让掌印往六部之中任职,掌印面如死灰的原因所在了。
因为掌印实在是没什么本事,而眼下新政,六部官员个个都能一个顶十个来使唤,且人人龙精虎猛。
掌印似东郭先生,本无什么才能,对不对?”
这听起来像是骂人的话,可周青臣却只能提下头,无奈的接受,点头道:
“不错,就是这样!可富贵就在眼前,谁愿意放手?”
中行说又道:“但是掌印这个官职就不一样了,只需要每天巧言令色,把皇帝讨好了,那自然就能风光无限。”
“可你身为男人,出入宫廷,难免和宫娥后妃有机会碰面,这就是你必死的理由。”
“所以!”中行说面色阴毒起来:“你既然已经有两个儿子了,那为什么还不把下边多余的东西切了?究竟是女人好玩,还是权势好玩,这就要看掌印如何思量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盖世大忽悠
周青臣双手捂着裆下,抬头看着中行说,呼哧呼哧大口喘粗气,这样子就像是随时都会有一口气上不来一样。
中行说眯眼笑了笑:“我几岁的时候,被宫里的老太监捡到,也不知道我爹娘酒精是多么缺得的人,把我丢在狼窝里边都行啊,结果把我丢在了净身房外边。
所以,我还在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让老太监阉了,所以我这辈子注定体会到做男人是什么感觉。”
他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笑眯眯的看着周青臣:“但是同样,我也不用通过做男人来展示自己的能力,许多带把的男人,在我面前也像条狗一样听话。”
“更况且……”中行说俯下身,把周青臣扶了起来:“你这样的人,本来就深得皇帝信任,如果能在进一步,超过厂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转头看了一眼一边上认真刷漆的韩谈:“对吗?厂公?”
“这是肯定的。”韩谈小秘密的说:“我本来就是依靠着一些小聪明,这才侍奉皇帝,得到了皇帝的恩宠,但是你不一样。
你本身就已经得到了皇帝的恩宠,更况且你还有儿子,我虽然是七八岁的时候进宫。
但是也从来没有体会做男人是什么滋味,更加没有儿子。
你都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只要这两个儿子不是自己作乱造反,那就一定会富贵下去。
甚至于你的家族,将来也会因为你富贵下去。”
“男人,就应该对自己狠一点!”中行说继续道:“我还没有到弱冠,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
周青臣看了一眼两人,随即阴沉着脸:“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以后和你们就是一路人。”
“没错,如果你这样的做了,那以后和我们就是一路人。”中行说点头确认:
“你为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厂公为皇帝的耳目,天下之间,我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不好?我觉着,这肯定比那些只会哭哭啼啼,遇到事情就是会大呼小叫的女人好多了。”
周青臣看了一眼中行说,随即脸色变得越发阴沉起来,他看着韩谈:“你说你没有儿子?”
“我没有。”韩谈点头:“我七八岁就净身入宫,怎么可能会有儿子?而且我也没有什么亲族。”
“我看这个人真的就像是你的儿子!”周青臣面色阴毒,这个时候他这个人从外边看起来,已经和一个太监没有多少区别了。
中行说笑了笑:“我要是能成为厂公的儿子,那简直就是上天开眼了, 可是上天却不开眼!”
周青臣看着韩谈,韩谈想了想,道:“跪下磕头,以后你就是我干儿子,只要我还有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人欺负你。”
中行说看了一眼周青臣,随即跪下,用力地向着韩谈磕头。
韩谈看着磕头如同捣蒜一样的中行说,又看了一眼周青臣:“现在相信了吧?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要真的能狠下心来,把自己做了,以后我们就是一路人。”
“我要你宴请诸多大臣,让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中行说变成了你的干儿子,以后要继承你所有的财务!”
周青臣的眼睛变得越发恶毒起来。
“好,等到城楼宣功过去以后,我就向着天下人宣布,中行说22成为我的儿子,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动手?”
“哼!你会知道的!”
看着周青臣远去的背影,韩谈俯下身,叹了一口气,把中行说抱了起来。
他说:“你当真愿意成为我儿子?你可要想好了,成为我儿子,可不见得有表面上风光,搞不好我什么时候惹怒了宫中的贵人,脑袋落地的时候,你也要跟着死。”
中行说点头:“我是真的想找个爹,可是我这样的人臭名昭著,谁都不愿意成为我爹,更况且我还是一个太监,那就更加没有人愿成为我爹了。”
“叫一声爹听听!”韩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中行说低头叫了一声:“爹!”
“嘿!”韩谈抬起手来,抹了抹眼睛:“真有意思,没有想到我韩谈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有人叫我爹……”
“你放心,这事情我会上报皇帝,绝对不会草草就成的,你中行说成为我韩谈的儿子,那就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走,爹带你进宫去,这边的事情,就交个这些下人们做。”
“好,爹,一切都听爹的。”中行说眼里已经全是泪水。
咸阳宫。
嬴胡亥正靠在皇后腿上,两人正在低声说着些什么话,韩谈就是在这个时候,领着中行说入宫,把自己多了一个儿子,中行说多了一个爹上报给皇帝。
嬴胡亥一听,顿时忍不住坐起身来,又重新打量了一下中行说。
“想好了?”嬴胡亥看向韩谈。
韩谈磕头:“奴婢本就不是完整的人,能侍奉陛下,自然是上天垂怜,陛下恩遇。
但不管怎么说,奴婢也想有一个儿子,将来能给奴婢养老送终!”
“好!”嬴胡亥伸手摸了摸,御案上的一块美玉就到了他手中。
“中行说上前来!”
中行说急忙膝行而前,韩谈看着中行说用中药包裹之后的膝盖,不知怎么地,心中竟然真的生出一些心疼的感觉来。
“这块玉价值不错,按照东胡人的说法,是东胡珍宝,他们献给了朕,朕现在赐给你。
希望你日后对韩谈多进孝道,真正将他当做自己的父亲来对待。”
“奴婢谢过吾皇万岁,谢过皇后千岁!”
蒙蕙一听,倒是忍不住笑了笑:“好孩子 ,挺会说话……那本宫就在咸阳城边上,赏赐一处院落给你父子二人居住。”
韩谈闻言,急忙磕头到:“谢过皇后!”
“退下吧!”嬴胡亥当然知道这两人不会发疯了,忽然就认了对方为父子。
韩谈小步走上前来,呈给嬴胡亥一个折子。
嬴胡亥伸手接过,韩谈则像是没事人一样领着自己的儿子退了下去。
嬴胡亥打开一看,顿时轻蔑一笑:“有意思,有意思!这东西都算计到了朕的头上来了!”
“陛下说的是……”蒙蕙凑过头来一看,表情怪异的说:“周青臣不会真的听了这两人的忽悠,去净身房?”
“这可不是忽悠,这是惩罚。”嬴胡亥轻蔑的说:“朕还没有下令东厂做的事情,他就敢去和韩谈这样说,既然这么喜欢揣摩朕的心思。
那就让他来做太监,好好揣摩下朕的意思,让锦衣卫的人盯着,把他每天的行踪都上报!”
第三百一十五章 帝后威严不容挑衅
嬴胡亥伸手将折子丢在一边上,看向蒙蕙:“愣在这里做什么?仁妃宫中的小宫娥莫名其妙死了,你这个六宫之主,却没有得到任何禀告,你就不追究一下责任?”
“死都死了……”蒙蕙忍不住莞尔一笑:“人锦衣卫那边,不是都已经向着陛下汇报了?那妾身还追究这些事情做什么?”
“后宫之中,朕只想看到你一个人掌杀伐,别的人有什么资格?”
蒙蕙起身,微微一拜:“那就请陛下不要心疼。”
嬴胡亥摆手:“朕丝毫不心疼,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件事情……哼哼!现在不把这种歪风邪气杀下来。
那等到以后,谁知道宫中又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蒙蕙笑了笑,转身缓缓的走了出去。
将行急忙跟了上去,诺大的宫廷之中, 也只有皇后一个人,可以用后背对着皇帝。
这并非是因为皇后的身体曲线有多么优美,仅仅只是她为天下的半个主人。
“去宣贵妃处。”
许久之后,大殿中传来了皇帝威严的声音。
仁妃宫。
“妾身恭迎皇后娘娘!”仁妃领着宫中大小宫娥宦官,来到了宫殿外迎接。
皇后看了一眼仁妃,随即道:“免礼平身,本宫今天晚上深夜前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和妹妹说清楚。”
“不知是什么事情,还请皇后入宫中坐下,细细说,妾身一定洗耳恭听。”
“嗯!”蒙蕙微微点了点头,仁妃急忙上前来,领着蒙蕙往宫中走去。
入座之后,蒙蕙开门见山:“你宫中有一个小宫女掉在水井里淹死了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仁妃表情变了变:“哪有这样的事情?不知道皇后听到什么人瞎说。”
蒙蕙低头,端起茶来饮了一口起,不由得笑道:“这茶味道不错,是韩谈这奴才精心为陛下准备的,没曾想妹妹这里也有 。”
自嬴胡亥用沸水泡茶以后,宫廷这种都把这种饮茶的办法当做时尚。
自然,天下之间,也开始流传开来这种饮茶的办法。
仁妃急忙道:“这都是陛下赏赐的,否则的话,妾身又哪里有这样的福气?”
蒙蕙放下茶杯,往左右看了看,说:“妹妹这宫廷里边倒也雅致,全部都换上了纸张做成的书籍。”
“都是陛下恩宠。”仁妃又是笑着说。
蒙蕙回头看了一眼伸手的将行,将行点了一下头,然后走上前来, 立在一边上。
仁妃表情变了变:“妾身不明白,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再问你一遍,那个掉在水井里淹死的小宫女呢?”
“妾身不明白皇后再说什么……”
“掌嘴!”蒙蕙端起茶来,看都不看仁妃一眼。
将行应了一声,走上前来,抬手对这仁妃就是一耳光。
仁妃宫中的婢女太监,全部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啪——”被打的有些发懵的仁妃猛然往后缩了一下脖子,但顿时就有两个身材魁梧的宦官走上前来,左右两边一人一个,按住了仁妃的肩膀。
将行冷笑一声,抬起手来,嘴巴子“啪啪啪”的响声,回荡在这殿宇中。
“皇后暴虐,我家主人……”
蒙蕙的目光看了过去:“拉下去在庭院中砍了。”
“喏!”
立在外边的禁军大步走了进来,直接托起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就在庭院之下,手起刀落。
片刻时间之后,一个禁军端着一个血糊糊的美丽脑袋,大步走了进来,跪在蒙蕙跟前。
蒙蕙看了一眼,微微点头:“尸身丢入乱葬岗,谁敢收尸,这是下场。”
“喏!”禁军领命而去。
这时候,嘴角鼻孔里边都被打的流血的仁妃终于承受不住:“已经被丢在乱葬岗中了,还请皇后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蒙蕙微微抬了一下手,将行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至于那两个按着仁妃左右肩膀的宦官,也同时放手,立在一边上。
仁妃“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满眼都是泪水,脸颊上火刺刺的剧痛,简直让她痛不欲生。
“方才进来的时候,本宫就说过,本宫来这里,是有事情找你,我问了你两遍,你却不肯说实话,那就没有办法了,锦衣卫都已经查清楚的事情,你却还在这里装糊涂?
如果不是看在你侍奉过陛下的份上,你以为你还能活命?”
蒙蕙冷哼一声,诺大的宫廷之中,人人噤若寒蝉,跪在地上的宫娥和太监,没有谁不浑身发抖的。
“这天下,除了皇帝,没有人能决定另外一个人的生死如何,你让人把那小宫娥退下水井中,看着她活活溺死在其中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蒙蕙面无表情的说道:“又或者是说,你并不觉得, 本宫会知道这件事情?
你尚且在草原上的时候,如何对待下人,本宫懒得过问,但是到了这咸阳城,到了我大秦的疆域上,你就应该明白,天下人的命,都掌握在皇帝手中。
皇帝不让她死,谁都不能死,皇帝不让她活,那谁都不能活!”
“妾身铭记于心!”仁妃惊恐的说道。
蒙蕙站起身来,丢下一句话走了出去:“那日参与将那小宫娥退下水井,看着她活活溺死的人,全部出来领死。”
……
宣贵妃宫中。
宦官已经来报。
嬴胡亥正开在软塌上养神,听着皇后在宣贵妃一口气斩了七个宫娥,十个宦官,只是挥了挥手说:“朕知道了。”
宣贵妃忍不住道:“后宫之中,时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水至清则无鱼啊?”
嬴胡亥闻言,只是道:“那你怕不怕,等到你怀上朕的孩子以后,忽然就冒出一些莫名奇妙的事情来,然后你和朕的孩子保不住了?”
“这怎么可……”许莫负的话说到一半,表情都有些僵直了。
嬴胡亥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朕只是做了一个比方……今日的事情,如果不做好了,那等到将来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无力回天。
更况且,朕本来就不喜欢这样,那个才入宫没多久的小宫娥,只是在前庭和周青臣说了两句话,回来以后就被私刑溺死?
如果觉得她不适合在宫里,逐出皇宫就行了,何必如此?”
许莫负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怎么说,都是陛下有道理,只是妾身反而觉得,陛下想通过这件事情,警告一些人,而不是单纯的为了肃清后宫吧?”
“小狐狸精,你也发现军中有些不对劲了吗?”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可怕的阳谋
“哼——”许莫负娇嗔一声:“狐狸精可是骂人的话,陛下怎么能如此说妾身?”
“可但凡是被说做狐狸精的女人,就没一个长得丑的!”
“呀呀!陛下的话,当真是让人没法生气……”许莫负话锋一转:
“这么说,是军中有些人动了别的念头?”
嬴胡亥点头:“先不说这个,你在宫中,难道还没有听说韩谈收了中行说为义子的事情?”
“这朝堂上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听说不停说?韩谈和中行说父子两人才从陛下的大殿中离开,就已经有人把消息传过来了。”
许莫负忍不住笑了起来:“妾身听说,当初韩谈领着太监在北边监察锦衣卫做事情。
后来回来以后,韩谈想要给那些宦官算一份功劳,但是周青臣死活不同意,在他的眼中,宦官就是牛马一样的牲口,怎么有资格算功劳?”
“为此,据说将中行说从小养到大的那个老宦官,因为言辞过于激烈,被撵出宫廷去了
中行说追出去的时候,却又被周青臣下令,让禁军挡住他,以至于让两人分别都未曾再见一面。
后来中行说找遍了整个咸阳城,都没有找到那个老宦官。”
嬴胡亥轻笑了一声:“这么说,中行说现在不知道那个老宦官在秦家庄?”
“应该是不知道。”许莫负道:“又或者就算是知道了,恐怕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那个时候,妾身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陛下不为韩谈说话,现在切身才知道,陛下这是故意如此,韩谈既然想报仇,那就应该凭借自己的本事去做。
而且东厂厂公的位置,不是一般人能坐上的。
韩谈要报仇,那就一定会动用东厂的力量,可是一旦韩谈动用了东厂的力量报仇,那陛下就会认为,他这样的人不适合坐在厂公的位置上。
可如果韩谈不报仇,那他同样没有资格坐在东厂的位置上。
谁都没有想到,韩谈竟然想出这样一个办法,诓骗周青臣自我阉割。”
许莫负忍不住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实在是精彩!实在是精彩!韩谈之心之谋,堪称天绝,这一下子,陛下就放心让他坐在厂公的位置上了吗?”
嬴胡亥看着许莫负,笑了起来:“还说你不是狐狸精,这谁都没有看出来的事情,你坐在宫中,什么都不闻不问,竟然却都知道了。”
“妾身知道的不止这些。”许莫负颇为自豪的笑了起来:“仁妃在北边战场上的时候,救活了很多人,所以军中不少人都感念她的恩情。
那自然就有希望她在后宫中的地位更高一层,所以,是不是已经有人向着陛下进言,擢升仁妃的品级了。”
“兵部一些人,确实是已经上书这样说了,还说这些都是那些伤兵说的。”
嬴胡亥忍不住轻蔑一笑:“那些伤兵现在都还在北边养伤,没有回来,伤兵说的话,又怎么会传达到兵部这些未曾北伐的官员耳中?
所以啊,大将军蒙恬的位置看似稳固,可是下边有多少人都想拉他下水,然后自己上位。”
嬴胡亥揉了揉脑袋:“你说,做皇帝怎么这么难?韩谈是通过朕心里预期的考验。
可是朕现在还在想,周青臣和那个宫娥偶然之间见面,又偶然之间说了几句话。
你说这样看似偶然的碰面,会不会是他故意陷害周青臣?”
蒙蕙忍不住道:“这才是真的想多了呢?陛下自己想想看,周青臣是什么官职?”
“掌印官?”嬴胡亥自个儿乐了起来:“所以他出入宫禁,本就是寻常的事情,遇上宫娥说话,交谈几句,本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就是因为和他说话的那个宫女,正好是仁妃宫中的,仁妃为了帮助韩谈复仇,所以就溺死了那个宫娥?
这件事情正好就被韩谈顺理成章的拿来利用,吓得周青臣要回家自宫?”
“不是吓得周青臣回家自宫,而是权力之毒,让周青臣自宫。”
许莫负幽幽道:“我道门中人,主张清静无为,便是不想被全权势遮住眼睛,以至于看这个世界,都会出现可怕的偏差。
诸如周青臣便是如此,他已经被权势蒙蔽了双眼,所以才会连自宫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此人……”
她看了一眼皇帝:“不可重用,太危险了。”
嬴胡亥坐了起来,转身端起清茶来饮了一口:“但是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朕却又不留他在宫中,朕岂非让韩谈下不了台?”
“让不让韩谈下台,主要陛下是不是觉得北伐之战,韩谈和一群太监有功。
既然是有功,那管他太监与否,岂非都要恩泽?”
嬴胡亥沉吟片刻,随后颔首道:“爱妃言之有理,那这件事情,朕就装作不知道……”
许莫负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她起身退了几步,拱手拜道:“妾身也有罪。”
“你有什么罪?狐狸精钩走了朕的魂,吸走了朕的精元吗?”
许莫负正色道:“此前科举考试商议之前,妾身召见吏部尚书李斯,暗中与他说,不准道门弟子参加科举,他答应了。
这就是妾身的罪过,还请陛下降罪!”
“这是为何呀?”嬴胡亥挥了下手,“起来说,整个大秦,你、蒙蕙、李夭,你们三个人,朕都能把性命交给你们,我们之间说话,不用这样。”
许莫负心中如同有电流流淌过一样,激动地点头,柔美的声音随即响起:“陛下……”
嬴胡亥笑眯眯的说:“要开始勾魂了吗?”
许莫负顿时面色羞红起来:“道门本来就没几个真正的核心之人,如果都来做官,那道门传承只怕都要断绝了。
出于私心,妾身这才召见李大人,着他第一轮筛选的时候,就把道门弟子刷掉。
这些门人妾身都已经吩咐过,不会心怀怨恨,之所以去参加科举考试,那也只是为了响应陛下的号召。”
“这个世上,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按耐住心思志于学,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还是会投入道朕的怀抱来。”
嬴胡亥一伸手,顿时把许莫负揽入怀中,许莫负稍显喘息:
“妾身为道主,都已为陛下所俘虏,道门……道门何惜载?”
第三百一十七章 尊贵自取
秦家庄。
老李立在一边上,夜已经很深,他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本就不应该熬夜的,但这秦家庄的贵人没有安歇,他自然也不敢露出半点疲倦之色来。
“咸阳城中传来消息,你儿子拜了韩谈为父亲,如果你舍不得的话,就让他来这里做事吧。”
终于,贵人把书卷卷了起来,打着哈欠说了一句话。
“父与子、夫与妇,都是讲究缘分的,我和这个孩子的缘分已经尽了,所以见与不见,都无所谓。”
李夭端起茶水来,轻轻地饮了一口起,但茶却已经凉透了,这让她忍不住想到咸阳宫内,皇帝的茶会不会也是凉的?
也不知道伺候在身边的人,会不会换上温热的茶水来。
“陛下说,贵人什么时候想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咸阳宫本就是贵人的家。”
“要你多嘴吗?”李夭似是不快。
老李急忙低下头,不敢再说多说话。
这房间里边骤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老李正要开口,请示贵人应该安歇了,李夭忽然道:
“你和皇后将行是什么关系?”
“老奴和这个人,算是同一批入宫的奴才,那个时候,上头的人看我们机灵,一直都得到重用,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二人开始结怨。”
“但谁都没有想到,上一次争执跟随大总管北上太监是否应该有功劳的时候,老奴被他算计了一招,这才被逐出宫廷的。”
李夭挥了挥手:“乏了,下去吧。”
“喏!”老李缓缓地退了出去,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李夭依旧在窗户边上跪坐着,便忍不住跪了下来,磕头道:
“多谢贵人庇护,但老奴或许有办法,能让贵人再度获得陛下恩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夭的声音清冽了起来,这春日里,却像是隆冬的寒风传堂而过,令老李浑身上下不自觉得发抖。
“老奴知道。”老李磕头道:“还请贵人准许老奴试言之,若是说的不对,老奴情愿临死!”
李夭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老李,轻蔑一笑:“皇帝的恩宠,我从未失去,来人!”
“贵人!”
房门外,有太监侍立。
“即刻往咸阳宫而去,就说本宫想见皇帝,问他愿不愿意来?”
“哗啦!”
一下子,十多个宦官全部吓得跪在地上。
李夭脸色有些发青:“很好,你们不愿意去,本宫自己去!”
“贵人止步!陛下日理万机,此刻必定已经入睡,若深夜而来,恐龙体有恙啊!还请贵人体谅皇帝辛苦!”
李夭脸色更加难看,他拂动衣袖,怒斥道:“滚!”
十多个宦官全部颤颤巍巍的退了出去,只剩下老李一个人趴在原地。
李夭忽而掩面轻声哭泣了起来,老李更不敢有半点动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李夭停止了哭泣,她背对着老李,声音也随即传了过来;
“你说的很对,我确实是失去了皇帝的恩宠。”
“老奴有办法,重新让贵人再得,皇帝恩宠!”
“办法?”李夭叹了一口气:“我为了三哥,亲手杀掉赵佗,那么多的人看在眼中,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父亲位列六部尚书,大兄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尚且没有任何办法,你一条宫廷中权力角逐落败的老狗,能有什么办法?”
老李依旧匍匐在地上:“老奴听闻,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陛下对贵人的恩情自幼年时候便有,壮年也依旧未曾改变。”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是我让他为难了,他是皇帝 ,天下人都在盯着他的一言一行,尤其是那些老臣,动不动就用嬴扶苏这个死人来压他……”
“陛下现在首开商业城池,为求天下富饶,民众无冻馁之祸,贵人何不操持商业,为天下楷模?
昔年巴蜀之地,有寡妇清,为天下之巨富,先帝何等伟人?也亲自召见,加持封赏,令其显贵天下之间。
而今贵人身有隆恩圣宠,比之于昔年巴清,不知有几多利益?
天下商贾,但凡是听闻是贵人的生意,谁敢打压和欺诈?
所以,贵人若是愿意做这件事情,恐怕只数年时间,天下妇人表率,就不会再是那个枯坐于咸阳宫廷之中,等着陛下赐予恩泽,方才显贵天下的女君能比得了的了。”
这说的女君,自然就是帝后蒙蕙。
李夭满目沉思,老李这个时候不发一言,静静地等候着李夭的决断。
“明日往长安城走一遭。”
翌日清晨,小雨婆娑,春意已经笼罩在华夏这片古老又崭新的大地上。
锦衣卫却已经率先来禀告,说是在长安城中,抓到了一个小说家门人,其人竟然在天桥底下,将皇帝北伐的事情,编纂成了故事,吸引无知民众,大肆宣讲,然后骗取人们的赏钱。
“人呢?”嬴胡亥听了,倒觉得很有趣啊,居然还能还能遇到这样的人。
娄敬拱手道:“已经抓起来,正在诏狱之中,根据在场的锦衣卫说,此人出场开讲的时候,场面宏大,竟然有上千民众听,单单是每一次开场的钱财,便能获得上万钱。
但因为他扭曲了一些北伐的事实,其中扭曲最厉害的,就是上将韩信。
伐灭月氏,韩信为首要功劳,此人却说成了是涉间和苏角两人的主要功劳。
韩信贪墨战功,遂而暗中陷害苏角,差点令苏角死在乱军之中云云。
甚至于……”
看到娄敬迟疑,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有什么,只管说来。”
娄敬附身拜道:“此人还把匈奴大阏氏胡扯了一顿,汇编成了匈奴大阏氏夜入至尊营,颠鸾倒凤云云,共分为上下三册,其中言语描绘,多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目。
简直将陛下形容成了色中饿鬼,更是将英布将军也写了进去,英布将军何等英雄?
可是在他的笔下,却变成了专门为陛下物色尤物的媚上之徒。
匈奴月氏,但凡是有姿色稍好的妇人,都送如陛下营帐之中,北伐之中,全部仰仗上将军蒙恬、帝国边境老卒而胜利。
最令人无语的是,王离将军分明就领军驻扎在辽东与胡人对峙。
在此人笔下,却变成了是王离和蒙恬将军两人绕路数千里,深入匈奴龙城,擒拿来了匈奴祭天圣女。
而此行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决断匈奴龙兴之所,反而是因为陛下听闻匈奴祭天圣女姿色过人,想要此女侍寝,共眠一塌,这才着蒙恬和王离二将绕路千里来着……”
话说完,娄敬额头上都冷汗直流了。
“放肆!”嬴胡亥震怒:“这狗东西叫什么?竟然如此诽谤朕和帝国上将!”
“他叫……林七杜!”
第三百一十八章 诏狱
“林七杜?下诏,将他双手斩断,传告全长安城,看他以后还敢乱写不成!”
“喏!”娄敬拱手,这就要去将林七杜的双手砍掉。
却不曾想这个时候,帷幕后忽然传来了皇后有些压郁的笑声,和一声命令:
“且慢……”
娄敬顺势止住脚步,拱手立在一边上,等着下文。
“陛下此前不是还在为天下养活人的职业太少而犯愁吗?难道陛下就不觉得,这诸子百家之中,最为人轻视、看不起的小说家,只要稍加引导,照样可以养活一大堆人吗?”
“皇后之意?”嬴胡亥倒也忍不住沉思起来,倒也可以试试看啊!
这天地之间,但凡是能存在被人们接受的东西,他就有他存在的道理。
脚步声随即传来,娄敬躬身施礼:“拜见皇后。”
“无需多礼。”蒙蕙微微颔首,笑盈盈的看了一眼嬴胡亥:“陛下,不如妾身与您一并去看看,听听这林七杜怎么说?”
“乱写东西,当斩手指头。”嬴胡亥似乎还是有些不快,但一想到文学这种东西的出现,确实是可以养活无数人以后,嬴胡亥不免有些意动。
“但是皇后开口,为此人求情,朕爷就去看上一看。”
诏狱!
林七杜紧张无比的左右看着,在他左边的牢狱里边,是一个身上还披着禁军甲胄的二五百长,右边是一个断了一只手臂的魁梧巨汉,看起来凶神恶煞。
“嘿!”
正在这个时候,一声喊声传来,在幽深恐怖的诏狱中,令林七杜浑身发抖,几乎差点跪下来。
“这边呢!小子!”林七杜转过头去,不是别人叫他,正是那个身披禁军甲胄的二五百长。
“军爷!”
林七杜有些讨好的叫了一声。
“你小子怎么进来的?看你瘦瘦弱弱地,该不会是和谁家的大闺女胡来,被锦衣卫抓到了?”
“嘿!”林七杜苦笑一声:“军爷看我这体格,像是吃这碗饭的人吗?我本是小说家门人,恰逢陛下开龙门,天下读书人皆可以通过科举考试入朝为官这事儿。
我也就混着来到了长安城,结果发现长安城这边的民众对陛下北伐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这二五百长点头:“不错,大街小巷在说的,都是这些事情……只是这事和你被抓起来,有什么关系?”
“哎呀!这关系就大了啊!”林七杜哭丧着脸:“诸子百家之中,最穷的就是我们这些小说家门人,姑且不说祖师爷没有出过什么牛哄哄的大人物。
就是现在,也一样靠着卖文为生,编写一些奇文怪文来户口养家,所以穷啊!
小人在长安城了住了一天时间,实在是没有钱付客栈的房费,就打听了一下陛下北伐的事情,汇编成神圣天武大秦皇帝北伐战绩,在天桥底下说书。
一开始没几个人来,后来越人越来越多,也就三两日的时间,就挣了不少钱。
我这一看,嘿,那还做什么官?直接又汇编了一些故事,还是陛下北伐为背景,但却因为市场的原因,不得已加入了一些香艳情节。
谁曾想让几位巡视的锦衣卫听到,就把小人抓进来,哎呀,这弄不好就要砍头了!
那二五百长听到香烟情节,顿时来了精神:“你小子到底写了些什么?竟然能让锦衣卫的人都看不下去,直接把你抓到这里边来了?”
“额咳咳……”林七杜伸手从衣袖中抽出一卷蓝皮封面的书本,丢到二五百长那边去。
“军爷不是一般人,如果能说上两句话,小人得不死,以后小人只要写成书,第一个就送给军爷,可否?”
那二五百长没搭话,只是翻看了几眼,顿时就满面赤红太过于,一巴掌把书本拍在地上,双目圆睁的看着林七杜:
“你小子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这样写陛下?你有一百个一千个脑袋,只怕也不够砍的!”
说完,不等林七杜说话,那二五百长竟然又低头往书本上看了几眼,不曾想看了几眼后,脸色更加羞红,口里讷讷的说:
“简直不堪入目!不堪入目,你是多么厚的脸皮,才能当着别人的面,把这些东西念出来的?”
林七杜轻咳一声:“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林七杜:“穷!”
二五百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一抬头看到了什么,顿时整个人匍匐跪倒在地上。
林七杜一看,顿时汗毛倒竖,也急匆匆的跪了下去。
片刻时间后,有脚步声传来,林七杜能感觉到不止一个人,至少数十人。
到底是什么人?
难不成?
不可能吧?
我只是写点小皇叔而已,竟然惊动至尊?
“你就是那个林七杜?”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林七杜吓得浑身发抖,磕头如同捣蒜:“小人正是!”
“朕看你虽然慌张害怕,但说话却还能不结巴……你写的书呢?丢一本来朕看看?”
“在他哪里!”林七杜将隔壁的二五百长出卖的时候,没有丝毫迟疑。
二五百长急忙膝行而前,林七杜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宦官伸手拿走了那二五百长举在头顶的书本。
“咦?很先进,竟然还用上线装纸书了。”
“是……是咸阳城中,朝廷一位叫做周昌的大人在咸阳城免费发送下来的。
他们说这是朝廷先研制出来的纸张,相对于竹简而言,纸张虽然非常容易损坏,但是却很轻便,便于携带和成书。
小人为诸子百家的小说家门人,所以免费领到了不少的纸张,依照官爷们的说法,用线装起来,就是一本书籍。
相对于此前一车竹简记载的文字,只需要这样一本书,就能记载下来。”
嬴胡亥将书本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随即微微颔首,将书卷翻开看了看。
不曾想看了几页以后,他发现自己这一颗在受过信息化摧残的心脏,都有些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尤其是看到这书本中的主角,就是自己……
这种心情当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不过,细细看来,这反而领嬴胡亥有些稀奇起来。
别的不说,此人的文辞用句,便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上的。
至少,能看得嬴胡亥这颗遭受过信息化摧残内心都有些面红耳赤程度的文字描述,足可见其功力。
于是,一句被穿越者用烂了,但却依旧逼格十足的老话,也从嬴胡亥嘴里冒了出来: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第三百一十九章 悲催的小说家门人
林七杜本就是玩弄文字的人,一听皇帝这话,顿时就明白自己不仅不用死,指不定……还可以因祸得福了。
“还请陛下赎罪,容许小人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汝只管说来。”嬴胡亥轻轻地把手中的书本捏紧了,背负着双手,看着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的林七杜。
林七杜叩首道:“陛下为天下读书人开龙门,小人也是响应而来。
正如同那科举诏令上所说的一样,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想我林七杜,又何尝不想做一个有理想的读书人?
奈何现实面前,总是一拳又一锤……”
“你小说家的门人,都喜欢这样冗长词汇水文吗?”皇帝似乎是有些不快。
林七杜打了一个机灵,急忙磕头道:“草民知罪,其实就是穷……到了长安城住下没多久,科举还没有开,小民实在是饿的没有办法了。
前几天还有来参加武举考试的,也是因为没有钱,在客栈住不下去,就只有到街头上去卖艺。
草民绝无虚言!
草民也想学他们心口碎大石,奈何草民这幅身板,举起大锤都难,更别说心口碎大石,那是大石碎心口了。
所以,穷苦之下,便只有出下策,在天桥底下说一些吸引人耳目的东西,以此来讨生活。”
“可是,朕听人说,你每一场下来,都能有数千人围观,获得的钱财都过万?”
“那只是表明上的。”林七杜苦不堪言:“就拿前天那一场,获得的钱确实是有一万五钱,但是扣除场地费……也就是天桥那边。
还有萧何大人规定的,所有商贾都必须上缴十分之一的清洁费。
天桥底下也是一样,照样需要上交十分之一的清洁费。
然后还有帮助小人散布消息,说在何处天桥之下说书的数十人,每人都要分钱。
到了小人手里的,能有十分之一都不错了。
和小人一并住在客栈中的, 还有几个也是前来参加科举的,奈何那些都不是我小说家门人,所以放不下脸皮来写什么志怪故事。
几乎顿顿挨饿,小人得了钱财,也不敢不救助,所以小人虽然空有其名,但实际上,小人在客栈中的存钱罐里边,也不过一千钱。
这一千钱,还是想着等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能换一身新衣裳。”
嬴胡亥倒也忍不住眯眼,看了看这林七杜身上衣的一说,确实是残破的厉害,有些地方也是补丁落补丁。
甚至于袖口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补丁……
“来人,去将他所说的事情查验一二,看看是否属实!”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先提出去,如果查验属实,在做他论,如果此人欺君,定斩不赦!”
“喏!”
娄敬一挥手,锦衣卫的人顿时涌上前去,将这落魄小说家门人林七杜拖了出去。
待的这人被拖走以后,嬴胡亥这才将目光看向一边依旧跪着的二五百长。
“吴广,你是怎么进来的?”
吴广依旧匍匐在地上:“臣昨日失言,诽谤朝廷大臣,所以才被抓起来。”
“哦?”嬴胡亥道:“章邯没有来要人?”
这句话是对着娄敬说的。
娄敬拱手道:“章邯将军来过,但是又回去了,臣说不会严刑对待,但恶语诽谤朝廷大臣,也需要关上半个月,以儆效尤。”
嬴胡亥看了一眼依旧跪在一边上的吴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究竟说了什么?”
“他说东厂是我锦衣卫的不世大敌,但锦衣卫和东厂,都是为陛下做事情,此言一旦传开,恐怕天下都会认为东厂和锦衣卫之间是互相内斗。
若当真天下口风如此,那锦衣卫和东厂岂非当真可能会内耗?
所以,此言断然不可传开,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抓进诏狱之中。”
嬴胡亥看着吴广笑了笑,眼神有些发冷:“恐怕天底下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放了他,锦衣卫和东厂究竟是不世大敌,还是同为我大秦做事情,这需要用事实来说话,而不是如此。”
吴广闻言,几乎磕头如捣蒜般:“臣谢过陛下天恩!”
娄敬拱手道:“臣领旨!”
皇帝已经转身朝着诏狱外走去,只是看向那依旧跪在原地的吴广,神色却已经很是不快了。
“这家伙,运气真好啊!”娄敬心中暗自想着。
大堂之上,皇后已经等候候多时,嬴胡亥下意识的将手中的书本捏紧了一些。
林七杜这脑洞开太大,只是粗略地翻看了几眼,他竟然还有点舍不得焚毁了去……
他这边才坐下来,把林七杜的事情和皇后草草说了一遍,娄敬就走了进来。
嬴胡亥不由得眉头一喜:“锦衣卫的动作,比朕想的都快,查清楚了吗?那林七杜所言,可是属实?”
娄敬闻言,脸色有些尴尬的拱手:“陛下误会了,臣来,是因为诏狱外边,来了一位女子,说是为林七杜送断头饭的……”
“这但凡是进了我锦衣卫诏狱的人,基本上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所以这个女子前来,才会说是为林七杜送断头饭的。”
“哦?”嬴胡亥稍显意外:“那个女子是他的夫人?”
“不是,根据那个女子说,她和林七杜两人素不相识,她父亲是来关中准备参加科考的,但是盘缠用尽了,得到林七杜的救济以后,这才能继续在客栈中住下去。
只是,现在许多人都听说林七杜被锦衣卫抓走,关进了诏狱中,无人敢来,只有这女子一人端着一碗粟米粥,一碗米汤,来为林七杜送行。”
娄敬言语之间,已经对这位女子颇多敬意。
嬴胡亥也不免为之感染:“好女子,也是奇女子,若此女所言不差,那林七杜也必定未曾说谎……”
“那?陛下?”蒙蕙下意识的看向嬴胡亥。
嬴胡亥想了想,道:“放人吧,此人虽为了生计,但是行径荒诞可恶,着他将这些东西全部改掉,重新在天桥底下说书,务必为我大秦北伐将士正名,休要在舞文弄墨,写这些不堪入目的文辞。”
“臣遵旨!”
第三百二十章 人间抉择
看着娄敬退下,皇后忍不住莞尔一笑:“陛下就不打算再做点什么?”
嬴胡亥无奈的看了一眼蒙蕙,随即道:“那就下诏,入关中参与科考的所有读书人,食宿朝廷供给,着户部即刻核查清楚,不得另读书人出现盘缠用光了,无处落脚,更至于冻馁的。”
“陛下圣明,妾身就代天下读书人,谢过陛下了。”
嬴胡亥站起身来,挥了一下衣袖:“此间事完,你与朕往吏部尚书府第走一圈,朕还有别的东西想要吏部尚书重新制作出来。”
蒙蕙忍不住好奇道:“纸张便是吏部尚书和周昌两人主管研究出来的,现在已经转给工部。
陛下为何不直接往工部去?”
“这就是皇后不懂了,李斯这老家伙自先帝时候,就得到了多不可数的赏赐,很有钱呢!
如果朕让工部去做研制纸张,那国库那边又要花钱。
但让李斯研究这些东西,就不一样来,他不仅不会觉得朕花了他的钱,他不开心,反而还会觉得这是朕对他有莫大的恩宠,方才会如此。
你明白了吗?”
蒙蕙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嬴胡亥:“这能花几个钱?陛下这恐怕是另有别样心思吧?”
“皇后就不能装傻一会吗?”
蒙蕙温柔一笑:“当然可以……嗯,陛下袖子里掉出来一本书了……”
看着弯腰去捡书的蒙蕙,嬴胡亥正想一把抢走,却不曾想秦风吹来,书本“刷”的一下自己就打了开来。
蒙蕙下意识的往书本上看去,想要看看这书本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哪曾想她只是看了一眼,便猛然抬起头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轻轻地把书本合了起来,雍容华贵一笑:
“陛下不是说要去吏部尚书府邸的吗?何故驻足不前?”
“啊?”嬴胡亥看了一眼被蒙蕙捏在手中卷成一卷的书本,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是放不下脸皮来,终究为一国之君啊。
“没什么,现在就去。”
嬴胡亥一本正经的样子,在蒙蕙眼中,和最为考究的道学家都没什么区别了。
蒙蕙却只是笑笑,并不多言说话。
上了帝辇以后,嬴胡亥远远的就看到远处的拱桥下边,林七杜正在席地而坐,面前有一个穿着碎花布料子的姑娘,正在往挂在手腕上的竹篮子里边拿出一碗粟米粥递给他。
林七杜几大口就喝光,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喝了一大口米汤,这才感觉安逸了不少。
距离太远,嬴胡亥听不到林七杜和那个穿着碎花布衣裳的姑娘说了些什么,但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两人似乎相处的不错。
“那个林七杜看起来不年轻了吧?”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
蒙蕙轻轻地挽住他手:“陛下看别人开心,自己也会很开心。”
“别人吗?那都是大秦的子民……”他想了想,总觉得自己出现在这个时代,像是有天命昭然一样。
“也需,我出现在这个时代,就是为了这个时代的而生的。”
嬴胡亥道:“所以,看到别人开心,我自然也开心。”
蒙蕙说:“陛下应该为自己开心。”
“我就是大秦,大秦的人开心了,我才开心。”嬴胡亥道。
蒙蕙忍不住摇头,却又笑道:“别的事情,陛下说什么,妾身都答应了,唯独有这件事情,陛下要听妾身的,陛下要为自己开心。
你对天下人而言,你是他们的皇帝,你是他们的君王,但是你对妾身而言,你是妾身的夫君,你是妾身的相公。
我一个小女子,当然最喜欢看到相公开心喽!”
“小机灵鬼!”嬴胡亥忍不住伸出手指,弯曲成小钩,在蒙蕙的鼻尖上轻轻地刮了一下。
蒙蕙满脸娇羞的抱着他的手臂,但他却心理一颤,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自己这个动作,在很久在以前,在很多年里边,都只会对一个女孩做。
没曾想,现在……或许,有些东西真的改变了。
自己继承了嬴胡亥的记忆和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情感,但无论如何,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当然会有自己的喜好。
也需是这样的吧。
“陛下以前说过一句话,那个时候我没听明白,但今天我明白了。”
李夭坐在马车上,她透过车帘子,把帝辇上发生的事情看得真切清楚。
她对这身边的老李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时过境迁,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皇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一直都在装饰我的梦。”
老李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说话,更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人很有意思,进了诏狱,却还能活着出来,过去看看?”
马车缓缓地向前走去,林七杜正满脸兴奋的和那个碎花布姑娘说着些什么。
李夭示意老李将马车停住,她想要侧着耳朵听这个明明已经三十多岁,却在这里骗十六七岁小姑娘的怪蜀黍,究竟说了些什么。
可林七杜似乎很警惕,看到了马车车轮上, 一些寻常人家不可能有的东西以后,便已经和那碎花布姑娘要走远了去。
“这位先生止步,我家主人有请!”
马车边上的护卫,却已经挡住了林七杜的去路。
林七杜表情变了变,拱手道:“诸位官爷,小的这才从诏狱出来,皇帝陛下已经赦免了小人的罪过,小人从今以后,也不敢再乱写什么东西,还请给条活路,小人日后定然谨言慎行!”
“天下大道何其之多?活路多得不可数,先生想要,为什么不要一条富贵路?权势路?”
不带任何感情的女音从身后传来。
林七杜表情变了又变,他转过身来,谨慎无比的看了一眼李夭,浑身上下冷汗直流。
碎花布姑娘更是看了一眼李夭后,自惭形秽的低下头。
她只觉得自己粗陋的如同乞丐,而李夭则是从天宫中走出的神女。
可林七杜却在这个时候,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她也感到了林七杜手心里因为害怕或者是紧张而冒出来的冷汗,但被一只同样恐惧的手握住以后,碎花布姑娘反而镇定了下来。
“富贵权势这条路,尸骨遍地,恐不好走。”
“哦?”李夭轻轻笑了笑:“这就要看怎么走,谁来走,怎么走了……更况且,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你身边的这个姑娘。
你总不至于让她脚上一辈子穿二十文钱一双的棉布鞋,手上连个金银手镯都带不起,浑身上下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都不过两百钱吧?”
林七杜的表情变了又变,他心中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离眼前这个女人远点,越远越好。
可,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说的有道理。
生活和现实面前,他再一次屈服。
“还请……贵人指路!”
第三百二十一章 印刷术问世
吏部尚书府邸!
对于皇帝和皇后两人的突然造访,李斯似乎已经习惯,并没有便显出多少意外之色来。
“秦纸虽然不错,但是你就没有觉得抄写书本的时候,相对于竹简而言,基本上没多大区别?”
“嗯?”李斯有些意外的看着皇帝,他紧锁眉头,想了一会儿,又拱手拜道:“只要多多雇佣一些人来,也还是可以供应得上的。
臣已经见过长安城和咸阳城两地,已经开始打量雇用会写字的人,前去抄写书本,以应对马上就要到来的科举考试。”
嬴胡亥想了想,觉得活字印刷、雕版印刷这种东西应该是和造纸术一样,超前的过分了。
至少李斯这样聪明的人,在应对只能依靠人双手抄写书本的时候,也依旧不可能想出来什么太过于超前的东西来。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随后道:“取本书来,再找几个雕刻东西速度快的匠人来。”
李斯眼里露出些许意外之色,随后拱手退下。
蒙蕙端着茶水,看着一边上的李由、李鼎兄弟二人,恭敬无比的侍奉着,心里当真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曾经何时,不可一世的竞争对手,而今也被狠狠地踩踏在脚底下,变成自己臣子。
“报——”这个时候,锦衣卫百户陈胜快不走了进来, 拱手拜道:“启奏陛下,臣有紧急事情禀告。”
嬴胡亥放下茶杯,道:“说吧。”
李鼎和李由两人脸上露出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表情来, 看得蒙蕙后背都有些发凉。
但她却不得不承认,皇帝拉拢人心的本事, 实在是太好了。
这让很多人都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心甘情愿的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陈胜不敢迟疑,他拱手说道:“锦衣卫在长安城中巡视的时候,偶然间发现贵人竟然一口气买下了好几座院楼。
早上才被放出去的林七杜,成为了贵人身边的跟班,而且看这种样子,似乎是要开书店。
具体是做什么,目前贵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小人等也尚且不知。”
嬴胡亥摸了摸下巴,正在思索着什么。
蒙蕙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由和李鼎二人,见得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异样起来。
这么说,李夭现在在咸阳城中的动作,这两位也是不知道的。
那么……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如此尊贵的身份,去从事商贾贱业,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出的馊主意。
嬴胡亥抬起头来:“以后你为千户,好生看着她,只要她需要朕的时候,锦衣卫就会出现。”
陈胜欣喜万分,急忙拱手拜道:“谢陛下隆恩,臣定然不敢辜负陛下厚望。”
“退下吧,有什么新的发现,再来禀告。”
“喏!”
陈胜这边才退下,李斯就已经带着五个匠人,手里捧着一本国语来了。
嬴胡亥看了一眼,微微颔首。
焚书令撤销以后,曾经流行于天下的书本,也开始重新出现在普罗大众眼中。
李斯没有拿来法家经典,反而是将国语这史书取来,这显然是有嬴胡亥眼睛看不见的思量所在。
翻开国语第一卷,字体为小篆,乃是李斯亲笔所写,嬴胡亥将书本翻转过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五个匠人。
他没有多少心思思考小篆这种字体的优美,毕竟他自个儿认为这种字体确实是不适用。
很优美,但写起来却很繁杂。
“取平整的木头来,雕刻成这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文字,能做到吗?”
“能!”匠人声音激动无比。
嬴胡亥微微颔首:“你们五人分算一下,将这一页书上的文字全部雕刻出来,记住,是反面雕琢,就像是雕刻印章那样,只不过这是单独的把文字雕琢出来。”
“仆等领旨!”
一边上的李由急忙走上前来,把书本取了下去,放在五人跟前,五人就在大堂上,开始锯木雕琢文字。
盏茶功夫不到,“国语”两个字,就已经雕琢出来了,大小均等,皆小拇指盖般,厚度一样。
嬴胡亥取来,放在矮几上。
李斯看了看,遂而目中精光大作,他拱手拜道:“陛下这是要去取木头,雕琢成字体。
然后按照所需的字体排列起来,在用框架固定,刷上墨汁,白纸往上一贴,一页完整的文字就出现了!”
嬴胡亥往后一靠,笑盈盈的看着李斯:“爱卿已经明白朕要做什么,那朕也就无需多言了。
此法朕将其称之为印刷术,灵感就来源于印章!
印章之法,便是雕琢倒过来的文字在金石之上,然后染上墨汁,盖下以后,字就成了。
既然印章是固定的,那为何不将文字分别雕琢出来?
如此一来,那需要大量印刷书籍的时候,就取用如此办法,活字印刷。
那远不是双手抄写书籍,可以比得了的!
再者,朕给你提个醒,还可以用把雕刻好的文字 用簸箕按照一定的顺序铺排起来,等到需要找这个字的时候,转动簸箕,就能随手从簸箕中找出自己需要的文字来,速度更快。
此外,木匠雕刻或许有些慢,而且木头容易损坏,你可以尝试烧纸陶字。
制作出铁的字体磨具,然后烧纸出陶字体来,这样的话,陶字体,就远比木字体更加耐用。
甚至于铁字体等等,你自己可以尝试着使用,至于墨汁,想要轻而易举在纸张上印上漂亮的文字,凝而不散,对于墨汁的需求,恐怕也比一般的墨汁要求更高。”
“朕曾经听一位高人说过,可以适当在墨汁中添加一些糯米,饭米云云的,达到一定的比例之后,墨汁刷在字体上,白纸一压,就可以获得漂亮的文字,且不会逸散开来。”
李斯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什么听人说的?
这东西就跟秦纸一样,分明就是皇帝自己琢磨出来的!
如果当真有人知道这印刷术,那恐怕早就已经献给朝廷,获取官职了!
甚至于李斯都觉得,这印刷术对于大秦而言,功劳足可以封侯!
“此外,像国语这等需求比较大的书籍,那可直接采取雕版印刷,这样的话,速度更快!”
嬴胡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随便说的印刷术常识,对于李斯而言,都是晴天霹雳。
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明白印刷术对于大秦帝国,究竟有多么重要。
对于整个世界的知识文化传播,将会是多么大的影像!
“雕版印刷……”李斯倒吸一口凉气 :“可是雕刻成排版好的国语篇章,随后排版上文字,如此速度,恐远超活字印刷数倍不止!”
第三百二十二章 玩弄人心
“爱卿既然已经知道该怎么做,那朕也就不再多言,至于这活字印刷,还是雕版印刷,爱卿可自主做账,视需求而制作。”
李斯拱手道:“臣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嬴胡亥微微颔首,继续道:“城楼宣功之后,便是天下有史以来第一次科举考试。
此等盛况,堪称空前绝后,来咸阳、长安两城池住下的读书人颇多,此法你只要稳定成功,便即刻昭告天下,不管上考中还是没有考中的读书人,都赠送一些用此法制作出来的书籍。
同时,也在各地开设官营印刷书场。
别看这小小纸张,但是其中利润不少,朕也并非是要与民争利。
此法通行三十年以后,无偿昭告天下,令天下自开造纸厂和印刷术。”
“陛下一言一行,一思一谋,都是为了天下百姓,臣看在眼中,钦佩在心中。”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我君臣,更应当戮力同心,缔造一个强盛的帝国,一个辉煌的时代!”
“臣岂敢不用心?”李斯也非常正色道。
有些东西是会相互感染的。
更况且,客观一点来说,李斯自己又何尝不想成为名留青史的人物?
沙丘宫发生的事情,注定要成为他李斯一生的黑点。
而黑点,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那就只有不断的做各种各样便利于天下的事情,才可能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之于人的负罪感,恐需上了年岁以后,方才会显露而出;知道一个人躺在病榻上,即将咽气之前,才会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忏悔。
李斯尚未到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程度,但每每看到大秦帝国的新变化,心中的感觉却十分微妙。
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女儿以后,心中的那种微妙的感觉,就瞬间变成赎罪感。
他认为,自己或许真的做了很多的错事,报应没有落他身上,但是却落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三子早夭,小女失去了皇贵妃这尊崇的身份云云,或许就是报应。
嬴胡亥抬起手来:“春日以来,朕自幼就知道爱卿府邸上风光无限,可不领着朕去瞧瞧?”
李斯拱手道:“臣万幸,愿为陛下领路。”
蒙蕙见状,嘴角忍不住上翘起来,她起身道:“却不知尚书夫人何在?本宫到也想过去与她说一些家常话。”
李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异色,但却依旧拱手拜道:“启奏皇后,贱内就在后堂,可否着小儿为皇后引路?”
嬴胡亥看向蒙蕙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感激之色来。
“当然可以。”
皇帝想和李斯单独说话,说的自然是李夭的事情,蒙蕙当然看得出来。
有些事情,她在场的时候,皇帝当然无所谓,可是身为李夭的父亲,李斯不仅会担心后宫中争宠的事情,皇后一直在打压自己的女儿。
更会担心这个曾经、现在绝世大敌的女儿。
所以,蒙蕙的识趣,皇帝很感激。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嬴胡亥轻声呢喃了一句。
李斯在一边上赞叹道:“好句子!好句子!”
嬴胡亥却笑笑:“朕好像记错顺序了……也只是记得这两句。”
李斯道:“这句子,非是陛下原作?”
“不是。”李斯却又不相信了,这就跟皇帝说雕版印刷需要的墨汁如何改进,是高人制作的一样。
嬴胡亥背负着手,走过碎石小路,左右两边确实是落了很多的花朵。
这个时代的日程,全部都是农历,和后世的公历不一样,所以三月初,丞相府中繁花似锦。
更是有许多花瓣洒落在碎石小路上。
李斯当然算是一个妙人,懂得欣赏着落花之美,所以没有让下人清扫,反而是有意留了下来。
嬴胡亥伸手指着花坛里边的一株珍贵草木:“那是八年前,朕和李夭亲手栽种下去的,没曾想现在都已经长得这么好了。”
“小女顽劣,不足以侍奉陛下,此臣之罪过。”李斯急忙拱手拜道。
嬴胡亥却伸手折下一朵花,捏在手心里,走了几步以后,这才回头看着依旧在原地保持着躬身下拜姿势的李斯:
“顽劣怎么了?朕就喜欢她顽劣。”
李斯听了这话,心里很喜欢,但面上却做出担忧之色来。
“正是因为小女的顽劣,这才让陛下左右为难,子不教父之过,臣愿意领罪。”
嬴胡亥在花朵簇拥的亭长边上坐了下来,斜斜地靠在柱子边上:
“那是以前,她入宫以后,让朕宠坏了,才会如此,所以爱卿无需担心。
朕也说过,咸阳宫一直都是她的家,只要她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谁敢阻挡她回来,朕就砍了他的脑袋。”
李斯急忙跪在地上,磕头道:“谢过陛下天恩宠幸,臣李斯……李斯……”
听着李斯抽泣的声音,嬴胡亥把手里的话捏成一团,丢在花圃里,手心里也沾染了花香味道。
“起来吧,朕一直都对你信任,如果不是这样,造纸术和印刷纸,直接交给工部的人去做,不比教给你强吗?”
李斯忍不住抬起衣袖来,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似是破涕而笑般:
“臣也觉得,这事情如果是交给工部的人,会做的绝对比臣更快更好。”
“但朕就是相信你。”嬴胡亥起身,立在亭子中,李斯立在亭子外,他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李斯的肩膀:
“朕,绝对不会亏待你!”
李斯的身姿躬的更低:“陛下从未亏待过微臣,臣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还觉得不满足的了。”
“兵部尚缺几个官员,北伐之时,李鼎的勇猛朕看在眼中,你让他自己上书请官。”
“喏!”李斯急忙躬身跪下,自己上书请官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恐怕整个兵部之中,除了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以外,所有的官职,李鼎都可以自己挑选。
此等恩宠,如何不令人心生以死相报之念。
“朕的皇妹颇多,将养在宫闱之中,总不是个好办法,城楼宣功的时候,她们都难得出宫一趟,李鼎能不能尚公主,这看她自己的,朕不会过问。”
跪在地上的李斯眼眸中又是一喜,府邸中已经有一位公主了,如果自己的二儿子也能取得公主,那岂非绝妙。
有两位公主坐镇,再加上皇帝对于李夭的恩宠,李家——当兴盛三百年!
吏部尚书后庭,李夫人有些惊恐的跪在皇后的脚边上,昔年自己女儿和眼前这位大秦帝后的恩怨如何,她这个做娘的人,又如何会不清楚?
第三百二十三章 匈奴人的命运
“夫人无需紧张,本宫这次本就是陪着陛下过来,恰逢陛下和李大人有要事详谈,身为妇人家,自然不应该参与朝政,所以本宫便过来与夫人说说话。”
蒙蕙看了看依旧匍匐在自己脚边上,浑身发抖的李夫人,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一边上的李鼎急忙跪了下来,低声呼唤了几声:“娘?娘?皇后娘娘再和您说话呢!”
李夫人猛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蒙蕙,他实在是过于紧张,此前蒙蕙说了些什么,她完全就没有听到,甚至可以说,因为过度紧张和害怕,她甚至都没有听到蒙蕙说话……
蒙蕙笑了笑:“无妨,既然李夫人不怎么欢迎本宫……将行,我们先回宫中去!”
“喏!”将行无比愤怒的等着李夫人,李夫人满脸涨红,僵硬在原地跪着。
李鼎额头上不受控制的冒出冷汗,他也不知道自己老娘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皇后说话,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娘?”待的皇后走远了,李鼎这才走上前来,伸手将李夫人扶了起来。
“哎呀!我的儿……”李夫人直到这个时候,才像是那一口憋在肺腑之间,上不来的气,这才窜上来了一样。
李鼎无奈地说:“就算母亲觉得小妹和皇后争宠不合,可也不应该当面拂逆了皇后的颜面,这……实在是有些不妥。”
“方才她说什么,为娘都没有注意,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快去找你爹……算了,我还是去秦家庄劝劝你妹妹,否则的话,这蒙氏日后……”
“不可多言!”李鼎急忙低声道:“母亲谨慎些,我们家中也有锦衣卫的人。
大哥早就已经疯魔,我们说的任何话,都会传到皇帝耳朵里边去。”
李夫人脸色变了又变,这才有些委屈的靠在儿子肩头上,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好了,娘……这不是还有我呢?我一直都是娘的儿子。”
“你大哥和你父亲……疯了疯了!全部醉心于权势富贵,何曾想过我们母子的死活?”
李夫人低声的抽泣着,李鼎心中忽然再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娶个夫人,从寻常人家找个好女子?
如果还是大秦公主的话,估计娘还是不敢和儿媳妇说话,甚至于每次见到大嫂的时候,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皇帝威势太强,帝族之中,更是无人敢小觑其中任何一人。
父亲忙于权势,兄长忙于锦衣卫,也就只有自己偶尔还能和娘说说话……
所以,李鼎下定决定,一定要从寻常人家之中,找一个女子为妻。
母子两人说走就走,出了门往秦家庄方向去。
嬴胡亥这边和李斯商谈结束以后,走出来这才发现皇后已经率先一步回宫,便知道后庭之中,必定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靠在帝辇中小憩了起来。
帝国的一切,都在朝着他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但是他比谁都清楚,帝国也终将面临着他宿命中的一战。
六国豪杰风云再起,秦国当灭。
又或者,自己强势镇压天下任何反叛势力。
这两种,只会有一个结果。
而现在,嬴胡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面临判断到来的时候,自己能发出那至强一击,镇压天下!
“陛下,皇后半路上往兵部尚书府第去了。”有锦衣卫来禀告。
嬴胡亥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窗户外的天空,这才道:
“朕知道了……去仁妃娘娘宫中去。”
脸上挨了大嘴巴的的仁妃,自然不会顶着肿胀的脸颊面见皇帝,相反她的脸从外边看起来,已经和正常时候没有多少区别了。
只是让嬴胡亥有些意外,自己来到仁妃宫中的时候,祁连和天兰儿,竟然一并来求见仁妃。
仁妃脸上并没有什么慌乱,哪怕她此前的身份,会因为两人的求见而显得气氛紧张,甚至于令人猜忌。
“此二人来,会是为了什么事情?”嬴胡亥随口道,他知道仁妃心中希望自己问她这样的问题,这样的话,她就会显得镇定下来。
果不其然,嬴胡亥的话问出口以后,仁妃整个人都显得放松了起来:
“应该是为了匈奴族人生活的问题。”仁妃道:“很多人现在到了咸阳城以后,无疑为生,所以一直都是祁连在养着。
天兰儿现在已经为英布将军的夫人,当然不可能让英布将军出钱养活那些匈奴族人。
可是日逐将军安蒙和祁连两人却又没有那么多的钱财,来养活这么多吃白饭的人,所以就来求臣妾了。”
仁妃有些无奈的看着嬴胡亥:“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了。”
她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上个月的时候,来了五次,妾身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就让萧何大人想办法,着他为匈奴人想跳谋生的办法。”
嬴胡亥顿时好奇起来:“那萧何怎么做的?”
仁妃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萧何让一群匈奴壮汉去修筑房舍,长安城外边扩建的城楼中,有一半都是匈奴人在修筑。
此外,倒是兵部那边,已经在修建斗兽场,恐怕城楼璇宫的事情结束以后,就会有许多匈奴人到里边去参与决斗。”
嬴胡亥忍不住眯眼笑了笑,北伐得胜以后,所有的匈奴人和月氏人都被贬斥为奴隶。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匈奴军和月氏军的安顿问题,这可不是一两万人,而是十数万人,至于其他的普通人,那就更多,都是数以十万计。
这些军卒,人人都精通杀人技,放在外边,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祸。
所以,这些人虽然顶着奴隶的头衔,但是却也进行了分类。
弱者为奴,直接就在北边长城下修筑长城,加固各处军事要塞,劳作至死方休。
剩下那些龙精虎猛,身材高大的人,则跟着来到了咸阳,现在依旧是祁连和安蒙统帅,就驻扎在咸阳城北边的上林苑里边。
唯一不一样的,便是这些人都在开荒……
他们手中杀人的利器,已经变成挖土的锄头,可就算是这样,白起依旧率领人屠军驻扎在一边上。
白天,这些匈奴人开荒,人屠军训练。
晚上,疲惫无比的匈奴军安然入睡,却依旧会听到人屠军中传出来的怒喝喊杀声。
于是,自杀就成为了匈奴军中的主流。
几乎天天都有不堪忍受这种折磨和羞辱的匈奴人,于是上林苑那边本来是皇帝猎场地方,几乎都快变成匈奴人的坟场了。
自挂东南枝,已经成为了这群匈奴悍卒最后的尊严洗礼。
祁连和天兰儿还没有到,嬴胡亥就已经向着,自己是不是该去匈奴军营地走一群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意外之怒
祁连和天兰儿母子两人什么时候解开心结的,嬴胡亥当然没有心思去关心。
只不过是祁连和天兰儿看到皇帝以后,多少是有些神色不正常的。
现在整个天下放眼看去,只要不是傻子的人,都知道皇帝恨不得天底下所有的匈奴人即可死绝才好。
不仅天下的秦人会这样想,有时候就是祁连自己都会这样想。
他甚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不直接下诏,将所有的匈奴人全部斩掉?
依照皇帝现在在大秦帝国的威信,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死忠他的虎狼之师,顷刻间就能踏平上林苑。
莫说或者的匈奴人无法存活,恐怕整个上林苑,十年之内,都要寸草不生。
但令人无奈的是,皇帝并没有这样速杀的意思。
他想出了无数种折磨、羞辱匈奴人的办法。
“臣祁连,拜见吾皇万岁!”
“臣天兰儿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韩谈急忙示意宫娥赐座。
这几乎是皇帝的习惯,韩谈也非常清楚这一点,不管皇帝是不是喜欢下边这个大臣,又或者是厌恶的要死,但至少明面上的尊重,皇帝总会给予的。
“你们的事情,朕已经听仁妃说过,现在一家子有多少口人要养活?”
祁连跪坐在软榻上,急忙拱手道:“一千两百二十五人。”
不等嬴胡亥问都是些什么人的时候,祁连就已经再度说道:“一百护卫以外,其余的全部都是女人。”
嬴胡亥忍不住想到上一次李弃被赵佗打死的时候,祁连曾出钱买下那些匈奴女人的事情。
看样子这样的事情,他没少做。
“你一个人的俸禄,养活这么多的女人,确实不容易。”
祁连拱手道:“不敢隐瞒陛下分毫,此前但凡是想熟悉的匈奴夫人,臣都已经买到了府邸上,后来因为……因为赵佗和李弃两位大人的事情,臣受到牵连,连降三级,便已经无力养家了。”
“你要这么多的女人做什么?”嬴胡亥忍不住问了一句。
祁连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嬴胡亥。
这个时候,宫娥端上来了茶水,嬴胡亥示意祁连先喝茶。
“怕什么?朕让你说,你只说便是?难不成你意图造反?”
祁连吓得双手一抖,滚谈的茶水飞溅到手指上,却也不敢啃声。
“这些与小臣相熟的妇人,在军营中已经遭人羞辱过,现在在城中,被人四处叫卖,与禽兽无异。
臣实在是不忍心,故而如此。”
嬴胡亥忍不住颔首,端起茶来方才要河道口中,却猛然砸了下去,茶杯粉碎,滚烫的茶汁飞溅的到处都是!
刹那间,这宫中所有的人,都惊恐无比的匍匐在地上。
只有韩谈一个人敢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帮着皇帝擦掉手上的茶汁。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千万不可伤了龙体!”韩谈也紧张无比。
嬴胡亥凝视着浑身瑟瑟发抖的祁连:“抬起头来,看着朕!”
祁连惊恐无比的抬头,看这嬴胡亥。
嬴胡亥冷笑了一声:“我大秦子民,被你匈奴人掳走以后,其地位如何?”
“不照样是等同猪狗畜生,北归而来的两千妇人,今天才往咸阳城楼头边上走过。
她们中,有多少可怜女人?不照样被你们匈奴人当做猪狗牛羊对待?
甚至于其中不少妇人,都因为你们匈奴人的残忍虐待,而失去了生育能力。
草原上的时候,一个中原女人,一只羊就可以换到。
怎么现在轮到你匈奴女人,你们就很有意见了?”
嬴胡亥眼眸阴沉至极:“祁连,朕问你话呢?”
“罪臣……罪臣不知道该怎么说,还请陛下降罪!”
“降罪?”嬴胡亥轻蔑一笑:“朕不会降罪,朕想要你活着,你好好的活着。”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韩谈轻声呢喃着,他几乎从未见皇帝如此震怒过。
嬴胡亥站起身来,想到仁妃对待此前那个小宫娥的事情,心中更加不快的说了一句:
“娄敬将胭脂送到了朕的跟前来,朕侧封他为慧妃,你在北边战场上,救活了许多将士们,所以你才是我大秦的仁妃!
但是你记住,对大秦是仁,若对外族也是仁,那就是忠奸不辨。”
仁妃急忙哀求道:“陛下,妾身知错了!”
嬴胡亥看了一眼祁连,心中更加不快:“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说!”
皇帝大步流星朝着外边走去,韩谈急匆匆的对这仁妃磕了磕头,快速道:
“仁妃娘娘息怒,陛下往吏部尚书府邸去的时候,皇后提前离开,陛下心中本就不快,娘娘前往不要往心里去!”
说完,韩谈也等不及仁妃说什么话,便直起身,急匆匆的跑上去,跟在嬴胡亥身后。
皇帝在一处宫廷外止住脚步,站在这里,诺大的咸阳城夜景尽收眼底。
嬴胡亥忽然想起来,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千古一帝嬴政昔年在位的时候,也曾经常站在这个位置俯瞰天下。
这位盖压华夏五千年的大帝,一生孤独。
只是不知,他独子一人站在这里的时候,俯瞰这咸阳,这天下,心中又在想些什么?
“陛下……夜里起风了!”韩谈走上前去,为嬴胡亥轻轻的披上了一件斗篷。
嬴胡亥摇了摇头:“老韩啊,你说朕该怎么做?”
韩谈无奈的叹息一声,他顺着皇帝俯瞰长安城的眸光看去,随即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陛下,这天下都是您的,您怎么做,就一定要在乎这些臣民们是怎么想的吗?
如果臣民们想的都是对的,那还要皇帝做什么?”
“哼——”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哼哼——哈哈哈……你说得对,如果这天下臣民想的都是对的,那还要皇帝做什么?
你东厂那边,有查到些什么吗?”
皇帝没有具体问查到些什么,但是韩谈却奇怪的发现,自己清楚皇帝想要问的是什么,他说:
“仁妃娘娘从未资助过匈奴人半个钱,臣斗胆以为,这恐怕是有高人暗中指示祁连,通过此计谋,离间陛下与仁妃娘娘!”
顿了顿,韩谈又道:“非是臣与仁妃娘娘走得近,才这样说,陛下可还记得,仁妃娘娘在长城军团中,很受拥戴……”
这一瞬,嬴胡亥猛然想到了很多,甚至想到了更为可怕的事情!
第三百二十五章 遍地阴谋
长城军团是帝国边军,可以说也是大秦帝国之中,战斗力最为拔尖的一批大军。
这些力战匈奴、月氏、东胡,以及其他草原之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部落的百战之军。
对于仁妃柳依依,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感激,那是必定的。
拥戴,也是肯定的。
她在北边领着韩谈,从战场上救活了那么多的军卒,谁人不对她感激至极?
可如果这些戍守帝国边境的老卒们,忽然听到说皇帝冷落仁妃,甚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就降罪仁妃。
这样的话,这些老卒心中会怎么想?
或许对于皇帝的忠心并不会改变多少,但是心中有一个疙瘩,那就相当于种下了种子,终有一日会开花结果。
嬴胡亥忽然明白,韩谈所说的离间计,或许是有其道理的。
“什么样的人,敢想出这样恶毒的计策?”嬴胡亥这是在问韩谈,也是在自问。
韩谈乖巧道:“六国叛逆。”
六国叛逆。
又是六国叛逆。
也只能是六国叛逆。
也就是这一群人,最喜欢和大秦帝国过不去。
最见不得大秦好起来。
“朕方才如此,你为何不拦着朕?”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他发现自己在对待匈奴人的问题上,最容易失去理智。
韩谈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有些尴尬的看着皇帝道:“奴婢方才被吓住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朝着仁妃娘娘磕头,就急匆匆的追了出来。”
“此外……”
“有什么话说,不要吞吞吐吐,东厂都已经交给你执掌,你是觉得朕还不够信任你吗?”
韩谈心里一暖,面对皇帝的他,竟然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和上位者做朋友,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随时都会越过某一个看不见的界限,而一旦越过这个看不见的界限之后,就意味着人头要落地。
所以,这一刻,韩谈务必小心,务必谨慎!
“奴婢只是觉得,陛下无论对待什么样的事情,总是胜券在握,有勇有谋,却不知为何,每次谈论到了匈奴人的事情,陛下总是显得很没有耐心,甚至于……甚至于……”
韩谈似乎鼓起勇气来,这才把要说话的说出口了:“很冲动!”
“很冲动”三个字,是真的能让他人头落地。
说完以后,韩谈便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像是等着皇帝的屠刀落下。
但皇帝却摇了摇头,说了一句韩谈怎么都听不明白的话:
“你不知道,匈奴令这个民族蒙羞了多少年!”
“让仁妃来寝宫见朕,皇后若是回宫,就让她去自己宫里。”
韩谈喜出望外,知道陛下不是那种不可进言的暴君。
“奴婢领旨!”
仁妃宫中,柳依依冷冷的看着祁连和天兰儿,原本想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眸子里,却已经待着很深的戾气:
“你们一家人,要害我害到什么时候?”
“我尚且年幼的时候,就让你的父亲偷出来,背离家人,认贼作父十数年!
现在,我算是苦尽甘来,为大秦仁妃,这是我在无数尸骸中摸爬滚打换来的!
谁能想得到,在此之前,我只是一个看到鲜血,都会昏厥的小姑娘?”
仁妃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我也学宣贵妃,往秦家庄走一遭罢了!”
宣贵妃杀赵佗的时候,天下谁人不知?
仁妃此言,俨然亲自动手杀祁连和天兰儿两人的意思。
“陛下对待匈奴人的态度,我们已经知晓,并非真的是有意让贵妃娘娘为难。”
昔日的大阏氏天兰儿,满脸苦笑和歉意:“我知道我素来是一个恶毒的女人,但现在却也只不过是一个武将的小妾而已,本来就没什么能力为昔日的族人做什么事情。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这一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依依咬牙道:“那你们母子早就应该清楚,我原本就不是匈奴人,就算真的要算,我也只是不过是东胡人!
东胡人和匈奴人,本来就是世仇,再加上我和你们一家的仇恨,我怎么可能帮助你?
我之所以接见你们,也只不过是不想要你们脸上太难看而已,可你们为什么总是如此不知趣?”
天兰儿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祁连已经羞愧的想要拔剑自杀了。
幸好这会儿他手中没有剑,否则的话,他真的能鼓起勇气来拔剑自刎,将热血洒在仁妃宫中。
“好人不会有好报,你们走吧!”仁妃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泪水从微微闭着的眼皮儿缝隙中缓缓的流了出来。
“贵人此言差矣,好人一定会有好报!”韩谈高且兴奋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
这次走进来的他,意气风发,身上那种昂扬向上的气质,几乎都快叫人忘记他是一个太监。
韩谈走上前来,对着仁妃拱手一拜:“陛下着娘娘往皇帝寝宫侍寝……”
这句话是说给所有人听得,还有一句单独说给仁妃听得:“陛下心里自责自己方才对着娘娘发怒,他只是痛恨匈奴人,并不是不喜爱娘娘。”
仁妃睁开眼,看了看韩谈。
这两人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此言当真!”仁妃却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皇帝发怒的样子,太可怕了。
哪怕这一次并没有人因为皇帝的怒火而掉脑袋,但是真龙一怒,天地都要颤抖。
“奴婢此言天地见证!”韩谈又低声道:“根据医者推算,娘娘今天是容易受孕的日子……奴婢还知道,陛下已经好些天没有和皇后娘娘行周公之礼了。
今日陛下心中愧于娘娘,正是娘娘抓住机会的时候!”
仁妃忍不住看了一眼下座依旧跪着的天兰儿和祁连二人,轻哼了一声:“退下吧,日后休要在来找本宫,匈奴人想要活命,何不效仿我秦人?
我秦人如何养家糊口的,你匈奴人如何不可?
你府上有上千妇人,何不学织布以此养家糊口?”
天兰儿和祁连急忙磕头退下。
仁妃又挥了一下手:“你等下去准备香汤,所有人退下!”
“喏!”
宫娥宦官自然不敢多言,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话是如此说,可陛下这些时日操劳无比,如兴人伦,恐伤身体。”
韩谈看着仁妃,微微颔首,目中已经露出几分钦佩之色来:“娘娘如此,何愁上天不赐龙子?”
顿了顿,韩谈又眼睛一眯,目中已经有了些阴沉之色:“奴婢还打听到一些消息,失宠于秦家庄的那位贵人,似乎很是不安分,想要以商业重获恩宠,贵人有恩泽于长城北军,何不先下手为强?”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人之私心
“你之意思?”
韩谈拱手拜道:“奴婢此前领着诸多太监在北边军中,检查锦衣卫做事请,锦衣卫也确实是忠心于陛下,并没有出任何差错,更没有人中饱私囊。
所以这事情做起来非常快,完事以后呢,奴婢就买了一批皮货。
一匹上好的牛皮毯子,在长城边关,只需要十文钱,但是在咋们咸阳城,却要一千钱一张上好的牛皮毯子,这其中的价格,简直匪夷所思,其中的利润,更是高的可怕!
至于羊皮毯子,两个钱,甚至于一斤盐巴,就可以换取到一车羊皮毯子。
所以这般算下来,北方军中这些东西经常有的,贵人有在北军中有大恩情,这些在北军之中,视作贱物的东西,卖给谁都是卖,为什么不卖给贵人呢?”
仁妃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了会儿,这才看向韩谈:“这会不会触怒陛下?”
“贵人放心,这些东西都是军卒的私财,怎么可能会触怒陛下?如果能通过这件事情,让北方军卒们富裕起来,陛下不仅不会生气,反而还会感激贵人呢!”
“十钱一张的牛皮,运送到南边,竟然能买一千钱,这其中的利润,竟然这么大?
军卒们不知道吗?”
“知道又能怎么样嘛?”韩谈笑吟吟的说:“他们驻守在北边,没有军令,使不得擅自离开的,就算是知道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宰,也无可奈何啊!”
“至于其他的草原部落,只要不出售铁器,朝廷并没有禁止商贾逐利。
倒是咸阳城这边,捕捉奴隶的队伍,一茬又一茬的往北边去了。
所以,贵人如果同意奴婢这个想法,倒是可以先定下来,奴婢率先一步差遣人往北军之中去,这些捕捉奴隶的小队伍想要捡便宜,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娘娘!香汤已经备下!”
这个时候,大殿外边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仁妃站起身来:“你现在执掌东厂,自然比我清楚什么事情是皇帝喜欢的,什么事情是皇帝不喜欢的,你先拿出一个章程来,可行的事情先去做,自作主张,也并非不可。”
“奴婢谢过娘娘信任。”
仁妃苦笑一声:“韩谈,你说这满朝文武,王公大臣,我除了信任你,还能信任谁?”
韩谈也正色道:“奴婢除了依靠娘娘显贵以外,也无法依靠别的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词儿,在两人心中,但是谁都没有说出来。
寝宫中。
皇帝还在翻阅奏折,自从奏折改成纸张以后,翻阅朱批的速度,也比以前快得多。
嬴胡亥看了一些,都是各地上报春耕事宜的,地方官员似乎都知道朝廷有钱,现在狠了命的问朝廷要钱。
这就相当于儿子问爹要钱,理直气壮,神气十足……
只要不是傻子,似乎都知道皇帝现在想做什么。
所以,各处郡守第一项要务,就是新修水利,开荒、发展农业,为商业的发展提供坚实的基础。
通篇各种针砭时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钱!老子要钱!
嬴胡亥还不能不给……
“陛下改歇息了……”仁妃从未见过匈奴单于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处理,她到了大秦以后,才明白匈奴企图吞并大秦的梦想,是多么可笑。
嬴胡亥将朱笔放在一边上,忍不住道:“这些地方官员,都知道朕北伐大捷,一个个此前往北伐大军中送来万石粮草的,现在都开口要十万石补偿。
开口最大的,便是任嚣了,此人尚且在咸阳城中,所以对于其他各地的郡守们,他更加清楚朕这一次北伐获利多少……”
嬴胡亥忍不住从一摞奏折中, 把任嚣的折子翻了出来:“这个家伙开口就是一万匈奴奴隶,然后还要移民五十万,往东南三郡而去,真的是狮子大开口。”
仁妃莞尔道:“东南三郡之中,我秦人尚且比较少,倒是听闻昔年南征之战结束以后,已经迁移过一次移民。”
“没多少人愿意去。”嬴胡亥摇头道:“那边气候太热,很多人到了那边都会热死,所以当年给了非常丰厚的移民便利,朕记得其中一条,就是免税十年。
此外,但凡是生下孩儿,不论男女,就恩赐钱财养活,却依却依旧没有人愿意去那边。”
嬴胡亥伸手将折子丢在一边上,轻轻地搂住了仁妃:“不说这个,朕方才发怒,可曾吓坏你了?”
仁妃心里甜蜜,伸手拉着皇帝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陛下感受下,妾身的心都快吓得跳出来了呐!”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衣袖一挥,那灯盏便就此熄灭。
诸多侍奉在一边上的宫女宦官们,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秦家庄!
李夫人和李鼎两人一直在这边等到天黑,方才见李夭的马车缓缓归来。
李鼎迎了上去,正要说话的时候,却猛然看到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这姑娘穿着碎花布衣裳,看起来清贫,但却然而有种出淤泥不染的清丽之美。
“汝何人也?”结果自然可知……
北伐之战,也算是见过不少美人,甚至于玩弄过不少月氏和匈奴贵妇人的李鼎,竟然反而露出了猪哥相。
伴随着文士的不快叱问,李鼎这才有些羞恼起来,拱手拜道:“先生便是小说家门人,林七杜吧?我是此间主人的二哥。”
林七杜闻言,心中忍不住想到此人的目光,心下倒是有些不快,但却不好再度表露出来,便拱手道:
“原来如此,失礼了。”
“二哥!”车帘子中,满脸疲惫的李夭目中却又露出兴奋之色来。
马车缓缓停住,李夭兴奋地跳了下来,俨然是不顾自己身份了。
她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兴奋地递到了李鼎跟前来:“二哥快看,这是我今天买下来的楼盘,我已经打算将衣食住行所有的行业全部覆盖起来。”
李鼎苦笑一声:“小妹,你如此尊贵身份,怎么可能操持贱业?这让陛下知道,恐惹他不快!”
“你懂什么?”李夭狡黠一笑:“我这就是为了让陛下喜欢,才这样做的,商贾大行其道,朝廷加收中重税,照样可强国。”
李鼎闻言,目光顿时有些不善的看向林七杜:“非是此人为你出谋呼?”
第三百二十七章 红鸾星动
林七杜见状,神色也微微一凝,但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反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立在一边上。
碎花布姑娘有些害怕的看了看林七杜,目中满是退怯之色。
“安坐后再说吧!”李夭目中有些不快的看着李鼎:“二哥,这位是我请的先生,你怎么能这样无礼?”
李鼎看了看林七杜,又见李夭如此神态,便拱了拱手:“非是有意冒犯先生,还请恕罪。”
这倒是让林七杜有些意外,他微微颔首:“无妨。”
走进来以后,李夭才发现自己的娘亲也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心下更是欢喜,便吩咐设宴。
“领着林先生和江姑娘下去更换衣衫,休息一二,随后请来赴宴!”
“喏!”小莲不敢多问什么,虽然看这个被称作江姑娘的小姑娘年岁恐比自己还小,而且看什么都是带着一种怯生生的眼神,就像是自己会把她吃掉一样。
“林大哥?”分别之际,江姑娘还忍不住看着林七杜,有些害怕的呼喊了一声。
林七杜笑笑:“小寒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就跟着这位姑娘去。”
小莲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江姑娘叫做江小寒……
后庭中,李夭正在和自己娘亲谈话,李鼎跪坐在一边上听着。
“商贾是不是贱业,这并不是最关键的,关键在于,皇帝喜欢什么。”
“唉!”李夫人忍不住拿手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发丝,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口吻:
“你父亲,你大哥,都是你这幅样子,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们家的富贵,早就已经是天下一等了,可你们究竟在想些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娘亲又何必执拗的让我非要做什么呢?”
李夭莞尔一笑:“娘你只管放心好了,商业的事情,我自己有十足把握,不然的话,我也不会乱作的。”
“你有什么十足把握?就依靠那个看起来有些寒酸的先生?”
“二哥!你见过哪个寒酸的先生,一场说书下来,能有上万人围着听的吗?”
李夭一句反问,顿时令李鼎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小姑娘呢?”李鼎说到这个小姑娘,忽然发现自己内心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二哥问道,我就不得不说一下这位先生和哪个小姑娘。”李夭道:
“这位先生本是诸子百家之中,小说家门人,入咸阳来参加科举考试的,不曾盘缠耗尽,无奈之下,便只有往长安城中说书获利,以此谋生。
此人一场说书下来,获利颇丰,往往有数万钱,但此人心怀天下,知道有很多像他一样的如咸阳城中,来参加科考的读书人,盘缠耗尽。
因此,他就将自己的收入分散出去,使得很多人都免于冻馁之祸。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为了挣钱,说书也颇为低俗,多是艳情杜撰,这故事的主角,不是别人,竟然写成了皇帝陛下北伐的事情。
所以才让锦衣卫的主人抓进了诏狱中。
本来很多人都以为他死定了,再加上锦衣卫本就令人畏惧,所以那些此前受过他恩惠的人,竟然一个个装作不知道。
唯独有这个叫做江小寒的姑娘,她原本是跟随他父亲来咸阳城参加科举考试的。
不曾想他的父亲染上恶疾,林七杜未曾见过她父女二人,更加不是什么旧友,反而出给医药钱。
没几日,江小寒的父亲病死,林七杜让人送钱去安葬,却不见江小寒,为的是防止有人说他图谋此女。”
“这……这真是一个高义之人啊!”李鼎不可遏制的生出钦佩之色来。
李夭对李鼎的样子非常满意:“所以,二哥还觉得这个人只是一个泛泛之辈吗?”
“算是为兄眼拙,小妹切莫盯着不放。”
李夭得意一笑,这才继续道:“方才说道,那些曾经得了林七杜救济的读书人,得知他落入诏狱之后,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妄为读书人。
反而是江小寒葬下亡父以后,用仅剩下的五文钱,卖了一碗粟米粥,一碗米汤,不惧生死,来诏狱为林七杜送断头饭!”
说到这里,李夭自己也忍不住感叹起来:“人间至情,便是如此了吧?”
李鼎也露出钦佩之色来,他随即眼珠一转:“未曾先过那林先生如此高义,我理当亲自去请他过来赴宴!”
“你本就该出去,我与你妹妹说一些妇人之间的话,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害臊!”
李鼎听着自己娘亲的话,忍不住苦笑一声,便直接走了出去。
只是,他却未曾直走去林七杜下榻的房间,反而往那江小寒的下榻的院落去了。
李鼎心中暗自思量起来:“那林七杜看年岁,只怕都已经三十左右,这江小寒,却只不过是十五六岁,两人并非夫妻,也更非是至亲,哈!”
他忍不住乐呵起来,在家中的时候,我还在想着,应该找寻常人家的女子为妻,这样的话,娘亲才会有个说话的人。
这江小寒重情重义,绝对是好人!
难不成……当真是上天为我送来如此贤妻?
心中这般想着,李鼎一抬头,就倒江小寒的房屋外边。
“将军!”
小莲整好迎面走了出来。
李鼎微微颔首,遂而道:“那姑娘如何了?”
“已经沐浴了,换上了新的衣装,奴婢正要去向着贵人禀告。”
“无需禀告了。”李鼎道:“你只管过去瞧瞧,宴会如何了,我亲自过来请这位江姑娘和那位先生的。”
小莲不敢多言,急忙拱手道:“奴婢遵命!”
走进院落中,侍奉在一边上的宫女们,就看到李鼎,急忙迎了出来。
“拜见将军大人!”
李鼎微微颔首,缓步走上前去,这才看到江小寒站在屋子里,穿着一身干净的黛青色长衣,发丝馆起,平稳的插了一根玉搔头,面上更是带着几分惊慌和羞涩,低眉顺眼的样子,让人看了便会生出怜爱之心来。
“民女拜见将军!”
听到江小寒的声音以后,李鼎这才下意识的收回了自己灼灼的目光,含笑道:
“方才自我妹妹处,知晓姑娘和林先生,都是高义之人,特此过来,请姑娘和林先生前去赴宴。”
江小寒底下的眉头,有些惊喜的抬起头来,看到李鼎面孔刚毅,俊朗不凡,下意识的又低下了头。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小意思
李鼎一看江小寒如此模样,心下更加喜欢,这让他忍不住想到了咸阳城中那些贵胄之女。
哪一个见到自己,不都是恨不得马上就和自己去榻上畅聊人生的?
一个个的那眼睛,都恨不得像是要把自己吃掉了一样。
这样女人,他一个都不喜欢,唯独有自己那命苦的三弟最喜欢,甚至于在咸阳城中,都有人将其称之为“种马”。
只是可惜,三弟虽然生性风流,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和那些有过私情的贵胄之女有过孩子。
想到这里,李鼎心中不免又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现在不能表现的太过了,否则的话,只怕都会把这个小姑娘吓坏了。
“姑娘的遭遇,我也听说,我最近也亲人过世,最是能体谅姑娘现在的心思。”
江小寒听到李鼎这样说,又像是偷窥一样,看了看李鼎,见他面上悲戚不似作假,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本以为到了咸阳城中,先父就能有所作为,谁曾想依旧是穷困潦倒之中离开人世。”
李鼎一听,急忙道:“却不知葬于何处?你既然已经来到我四妹的府邸上,那就是我们李家的客人,我理当去祭拜。”
江小寒动容道:“怎么敢劳烦将军去?”
李鼎看江小寒这样子,便知道这小姑娘涉世未深,哄骗起来不是容易,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当下动了心思,“话可不能这样说……对了,你知道我妹妹还有我的身份吗?”
“这个……”江小寒忍不住摇头:“唯实不知……只是听说,尊妹为长安城中显贵之人。
先父亡故之后,我本飘零人,不知何处去,跟着过来,本就是图谋在此处能找打一份谋生的差事,不曾想过来以后,得到礼遇,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哎呀!”李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难不成是下人们对你不好?竟然让你来打工谋生?
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我李家如此对待朋友,那以后还让我们李家的脸往什么地方摆呢?”
不曾想李鼎这话,反而吓得江小寒不知所措。
李鼎顿时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家父便是前大秦丞相李斯,现在的吏部尚书,在下李鼎,乃家中二子。
家兄李由,便是现而今锦衣卫福都指挥使。
三弟……唉!我三弟便是前些日子刚走了,说起来也是令我心痛!”
江小寒震惊了片刻,这才急忙道:“还请将军节哀!”
李鼎满脸悲痛,叹了一口气,这才无奈的笑了笑:“人人都有生老病死……罢了,不说这个。
至于我四妹,则是现在的秦家庄主人。
但她的身份,却不仅仅是秦家庄的主人,而是大秦帝妃,但却因为一些原因,这才偏居于此处的。”
“啊?”江小寒直接被震惊住了,“原来这是皇妃娘娘啊,难怪对我们这些老百姓这么好……”
李鼎看江小寒如此憨萌模样,心下越发喜爱,随即道:“不错……嗯,那不知道姑娘,将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江小寒脸上的震惊逐渐变成迷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即,他猛然看向了李鼎,有些难为情的开口:“却不知将军府第之上,可缺少浆洗之人?
小人别的不行,但是手脚勤快,无论是养花种菜,还是浆洗衣裳,拖地洗碗,我都能做的,只求能养活自己便可!”
“这……”李鼎正要说话,便看到林七杜整好往外边走了进来,他急忙道:
“此事稍后再说,你不可与别人说。”
江小寒见李鼎为人和蔼,很好说话,和那些印象中粗俗可怕的将军大人形象,完全不一样。
人又长得俊朗,当下颔首:“只要能有一份活命的差事,自然听凭将军吩咐。”
这时候,林七杜正好走到房门口。
“见过先生!”李鼎急忙站起身来,拱手拜道:“此前不知先生高义,言语之间,多有冲突,还请先生赎罪!”
说完,李鼎还俯身一拜,一揖倒地。
这让走进来的林七杜,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愣了片刻,这才急忙还礼,也是一揖倒地:
“将军言重了,还请将军速速起来!”
“还请先生原谅,否则的话,某家定然长拜不起!”
林七杜心下大为震动,急忙走上前去:“岂敢责怪将军分毫?还请将军速速起来!”
李鼎这才直起身来,哈哈笑着:“我四妹有先生这样的高义之士辅佐,我也心中放心,此刻宴会只怕也要开始了,我便是过来请江姑娘和先生一并过去赴宴的!”
“哦!”林七杜微微点头,“有劳将军了!”他随即看了一眼江小寒。
江小寒也笑眯眯的走上前来,甜甜的叫了一声:“杜大哥!”
“那我们便过去赴宴,先生意下如何?”
林七杜含笑道:“请!”
李鼎也拱手道:“请!”
林七杜和李鼎两人走在最前,江小寒和一群宫女走在后边,心思单纯,也没什么见识的她,却都不知道这些穿着同样衣裳制式的人,是宫女。
反而还有些羡慕起来,她们穿的衣服漂亮呢。
却不知,这些宫女心中都已经羡慕她羡慕的要死了。
宴会开始了,李鼎有意挨着江小寒的矮几边上坐下,江小寒则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场面。
除了自己会使用筷子以外,其他的东西,全部都不知道是什么,更加不知道该怎么用。
李鼎很有耐心,看着江小寒使眼色,然后自己端起酒盏来,告诉江小寒该怎么饮酒,才是一个贵族该有的样子。
至于林七杜,此刻早就已经对李夭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口称李夭为主公,又怎么会注意到李鼎和江小寒两人的动作。
李夭也同样是如此,她现在一股脑儿,满腹心思都是怎么样发展商业。
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二哥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撩妹。
“但凡商业,规模越大,则越容易成功,所以属下斗胆进言,主公大可率先成立一个商会!”
商会者,汇聚天下志同道合之商贾,属下以为,天下喧嚣,皆为利来。
随着我朝越发重视商贾,商会建立,势在必行!”
这边,林七杜振聋发聩的声音,对于上演着无声同步动作的李鼎和江小寒两人而言,没有丝毫影响……
第三百二十九章 见龙在田
这时候,整个宴会上寂静无声,李鼎心头乐呵呵,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猛然看到自己的母亲正一脸我懂的微笑,看着李鼎。
李鼎顿时有些羞涩起来,下意识的低下头。
整好,这会儿林七杜的的声音停下,李夭正在认真思考着什么,李鼎便起身,朝着外边走去,低声对着宫娥说自己去更衣。
更衣并非是去换衣服,而是上厕所的文雅说法。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小寒,江小寒猛然想到了此前将军大人对自己说的,等会儿再说去他府邸上谋差事的事情。
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李鼎这边如厕归来,便看到庭院之下,除了几个木雕泥塑似得,站着一动不动,挑着灯笼的宦官以外,江小寒黛青色的背影,看起来异常美丽。
“江姑娘!”李鼎心下喜欢,下意识的走上前去,低低地呼唤了一声。
江小寒急忙道:“将军大人,却不知方才说的事情?”
“哦!”李鼎心下一思量,随即道:“江姑娘懂得养花?”
“自然懂得,我父亲生前的时候,曾编写过植物花卉本章,但是后来因为焚书令的时候,父亲的一生心血被焚毁,也是从那个时候,才抑郁成疾的。
本想这一次来参加科举考试,自己一生所研究的东西,也能得以施展,谁曾想……”
“当真是天妒英才!”李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随后道:“既然如此,那我府邸上,却还真是有不少花卉,无人奉养。
再加上下人们,也不知该如何奉养花卉,倒是死了不少……
如果姑娘不弃,我愿聘请姑娘为我将养花草,至于月俸,姑娘看这个数目,可够?”
江小寒闻言,心思万分,看了看李鼎伸出来的五根手指?随即有些羞涩的说:
“五文钱吗?够了!够了!只要管吃管住,别说五文钱,就是不给钱都行的!”
李鼎愣了愣,他随即看了一眼自己的五根手指头,自己说的是五块马蹄金……
“嗯……”他随即醒悟过来, 这小姑娘没有见过什么市面,估计金子是什么,她都没有见过……
要自己一来就给她这么多月俸,再傻的人,恐怕都会察觉出来自己对她有别意图……
倒是有些兴奋过头,欠缺考虑了。
“五十文钱!”李鼎压着声音道:“若是姑娘能把我的花花草草打理的好了,你当真有所学的话,我就把你的月俸固定下来,一百钱一月如何呀?”
“好呀!好呀!”江小寒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满眼兴奋,像是有小星星一样,仰视着眼前的将军大人:
“一个月一百钱……为父亲打一口墓碑,需要一千钱,工钱需要一百钱,那就是一千一百钱!
这么算下来,等到明年的时候,我就能为父亲打一口石碑……不对,还有杜大哥的钱。
杜大哥此前给了我三百钱……我也应该想办法还给他才是,他现在跟着皇妃娘娘做事情,用到钱的地方肯定多的。”
李鼎站在一边上,听着小姑娘的嘀咕声,他看了看漫天的星辰,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随便扣下点金丝来,就是这样普通人一辈子才能挣到钱财。
出生就富贵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底层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
“谢谢将军!谢谢将军!小寒一定会把将军的花草全部都养的好好地!
一颗杂草都不准长出,一颗花儿都不准死掉!”
李鼎面上带着几分疼惜的笑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他伸手在衣袖里摸了摸,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最小的领钱,都是金豆子,实在是拿不出三百文钱来,让这小姑娘去还债。
“嗯,你要能把我的花草养活了,我才要谢谢你呢!”李鼎说完这句话,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说话,会这般为他人考虑了?
“对了,我可以先预支给你一些钱,让你把你父亲的墓碑,还有林先生的债还掉……”
“真的可以吗?”小姑娘眼睛里又亮起来小星星。
李鼎很受用这种感觉,他点头,从衣袖中摸出一颗金豆子,丢给了一边掌灯的宦官:“换三百文钱来!”
“喏!”宦官不敢多问什么,借助金豆子,转身就走,片刻时间后,宦官捧着用一个端盘,端着三百钱缓缓走来。
小姑娘嘴里谢谢先生的话,就没有停下过。
“宴会可能要持续到深夜……”李鼎忍不住道:“你今天应该很累了,你先回去睡一觉,等会先生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人把你叫醒了。”
江小寒听着李鼎的话,原本以为父亲去世,对于这个世界充满恐惧的她,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林大哥这个好人以外,将军大人,也是一个好人啊!
这般想着,江小寒自然听话,伸手将那散落在端盘中的三百文钱,全部捡起来,放在一个麻布钱袋中。
小姑娘提着三百钱的样子,就像是提着一大桶水走路一样吃力,李鼎却驻足看了许久。
直到领着小姑娘去休息的宫女走远了,他这才回过头来,脸色阴沉的看着这宦官:
“你没想过江姑娘怎么拿钱吗?你没有看到她的钱袋很破旧吗?”
“奴婢这就去为江姑娘换取新的钱袋。”宦官低头道。
李鼎这才轻哼了一声:“你们的主子,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我觉得反而因为你们这些奴才实在是太蠢了,所以才会如此。”
掌灯宦官吓得脸色发白,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鼎伸出手,一个帛制作而成的精美钱袋,出现在他手中:“等会送过去给江姑娘,就说是贵人恩赐的,放机灵点!”
“小人知道!”
李鼎这才慢悠悠的,背负着手,往宴会那边走了过去。
他这会儿发现,自己的妹妹已经去来一支笔,让宫娥在一边上磨墨,这位小说家门人所说的一些对策,她竟然用笔记下来了。
“无敌!”对此,李鼎心中只有这样的评价。
他对商贾之事,实在没有半点兴趣。
姑且不说老爹李斯的钱,早就已经多的数不清楚了,就是自己北伐之战,获得恩赐,也堆满了整整一大间屋子。
这辈子就是什么都不做,混吃等死都不一定能把钱花光了。
不知不觉间,手杵下巴的李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中……他梦见江小寒成为了自己娘子,和老娘聊得很开……
咸阳宫!
一份密报直接由女官送进,呈给了皇帝。
第三百三十章 夜行秦家庄
熟睡中的嬴胡亥缓缓睁眼,将密报打开,看了几眼后,表情有些古怪起来。
“这是锦衣卫那边呈上来的……还有人看过了吗?”
“陈千户说,这份密报没有任何人看过,就是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大人,都没有看过。”
嬴胡亥摇了摇头,伸手将书信交给女官:“即刻焚了!”
女官领命,双手接过秘奏以后,随即当着嬴胡亥的面,点燃火焰,直接焚毁了。
倒是仁妃,依旧在熟睡,宫娥闻着这气味儿,便知道仁妃定然无力承欢,所以此刻陛下看起来依旧龙精虎猛,可仁妃却已经连自己走进来,向着陛下禀告秘奏这样的动静,都未曾将她吵醒了。
“你出去传令,即刻往秦家庄去……仁妃这边,不要吵醒她。”
女官看到皇帝眼中带着几分怜爱之情,心中更是有些羡慕起来。
烛光闪动着,女官正在伺候嬴胡亥穿帝袍。
嬴胡亥看着这女官的面孔,忽而觉得很是眼熟,就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一样。
“朕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这女官闻言,面露桃花之色:“自陛下北伐归来,便是妾身为女官,一只侍奉陛下左右。”
嬴胡亥忍不住道:“奇怪,为何朕没什么印象?”
女官莞尔一笑,烛光昏黄,反而倒映美人更美。
“多数时候,陛下都在看皇后,妾身等奴婢,又怎么能入的了陛下的龙目?”
“哈哈……”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伶牙俐齿,很会说话,等会你就随着朕一并往秦家庄而去!”
女官欣喜万分:“妾身遵旨!”
很快,锦衣卫列队而起,帝辇直走秦家庄而去。
宣贵妃宫中,身为长使的吕雉忽而造访。
后妃都有自己独立的宫殿,倒是吕雉这个长使,虽然也是后妃,但却只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地位稍微比女官高点……
金碧辉煌的宫殿,让吕雉目中露出向往之色来,但这向往之色,却被她隐藏的很深。
“夜已经很深了……白天的时候,我推算一些东西,累个半死,你最好有个合适的理由,否则的话,我可不会轻饶你。”
宣贵妃打着哈欠,慵懒妩媚的靠在榻上,半闭着眼睛,显然很嗜睡,也很累了。
“你的身子太差,陛下如果这个时候来,你还有精力侍奉吗?”吕雉却丝毫不在意宣贵妃说了什么。
宣贵妃忍不住开眼,看着吕雉无奈的笑了笑:“你的身子好,生过孩子了,都比十八七岁的黄花大闺女好看,可是那又如何?
陛下从来都不正眼看你……话说,我们虽然是相互帮衬的关系,但你也不至于半夜不睡觉,来找我说这些废话的把?”
“当然不是废话。”吕雉眼里出现了一丝笑意:“陛下注意到我姐姐了,而且已经让我姐姐在帝辇上侍奉着,往秦家庄去了。”
“哦?”宣贵妃顿时来了精神,她坐了起来,婀娜的身姿展露无遗。
“就是那个叫做吕长姁的……我记起来,你说让我安排在皇帝身边,陛下对于你为刘季生过孩子有芥蒂,所以不愿意碰你,但是你姐姐吕长姁的姿色,并不在你之下,所以她成为了陛下寝宫边上的女官……”
许莫负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只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至于大半夜的让人把我叫醒,啊……”
许莫负打着哈欠:“你自己注意有什么进展就成了,别动不动就把我叫醒,你难道不知,作为一个道门领袖,很伤脑子的吗?”
吕雉拱了拱手:“若陛下宠幸我姐姐,到时候还请贵人相助!”
刹那间,许莫负睡意全无,她定定的看着吕雉:“自然!”
吕雉这才拱了拱手,倒退着走了出去。
许莫负则挥了一下手,一个女官手里端着一副骨筹走上前来。
许莫负盯着骨筹看了看,又伸手将骨筹捏在手中,把玩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推算什么,但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有忍不住摇了摇头,将骨筹放了回去。
“好生用本宫特质的油擦拭,正面八十一下,反面八十一下,每一块都不要漏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女官低头道,对于宣贵妃,似乎有着莫大的敬畏。
“退下吧……”许莫负打了一个哈欠,这次她是真的累了。只不过临睡前,她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翘起来,这后宫中的女人,谁不想为帝后?
秦家庄!
皇帝凌晨到来,几乎令张二郎这些驻守此地的锦衣卫,吓得灵魂立体,当场去世。
帝辇之前,一群锦衣卫颤颤巍巍的跪着。
皇帝雄壮的身躯从帝辇中缓缓走了出来。
“谁上报的?”
“是……小人上报!”张二郎都不敢抬头,直接跪在最前头。
嬴胡亥颔首道:“做的不错,让兄弟们都散了,大半夜的,并非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明日娄敬自会来为你们发赏!”
锦衣卫拜谢退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女官手掌宫灯,站在皇帝身边。
嬴胡亥大步流星,朝着秦家庄里边走了去。
远远看去,秦家庄里边依旧灯火通明。
陈胜走在最前,守在秦家庄正门外的侍卫看到皇帝的身形以后,顿时直接跪了下去,都不敢说半句话。
“让他们别去通报,朕想在一边上听听,这小子能说些什么!”
“喏!”陈胜拱手,随即领着诸多锦衣卫快速冲进秦家庄内。
正要去禀告李夭的宦官,顿时全部跪在了地上。
老李在跪在路中间,嬴胡亥走上前去,停顿了一下脚步,女官吕长姁急忙走上前去,把宫灯照得更加明显起来。
“哼!”嬴胡亥看着跪在面前的老李,忍不住笑了笑:“李富贵?你这名字,其实挺好的。”
“奴婢多谢陛下赞誉!”
嬴胡亥道:“这么说,桃子动了这些古怪的心思,也是你在一边上撮合的?”
“老奴见贵人一心想要为陛下分忧,这才出此下策,贵人心思单纯,一切都是老奴蛊惑,还请陛下赐死!”
“朕要真是想杀了你,那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嬴胡亥紧了紧龙袍,一边上的吕长姁急忙低声吩咐下去:“还不快去温酒,春风料峭,陛下龙体可不能受寒!”
嬴胡亥越发觉得漂亮女官,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不过……倒是挺善解人意的。
“李富贵,你早就知道那位先生所陈述的商业条目,锦衣卫的人会在第一时间呈给朕,也知道朕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所以才在这里等着吧?
你这老狗,连都敢算计,真的是觉得自己长了一百个脑袋?”
李富贵惊恐的磕头。
嬴胡亥不耐烦的摆手:“得了,悄默声的领着朕过去,朕就在宴会边上听听,看看此人还有多少本事。
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个小说家门徒,竟然令朕如此感兴趣。”
ps:以为皇帝来抓奸的,想歪了的,全部去面壁。
第三百三十一章 治国策
女官吕长姁掩嘴轻笑道:“陛下感兴趣的,哪里会是一个区区小说家门徒?陛下感兴趣的,分明是此人脑中的商业之策。”
李富贵在前边领路,听到这女官的声音以后,下意识的侧了侧脸,但是却没有敢回头来看这个女官。
毕竟,皇帝就在自己身后,这样贸然回头,那可是大不敬。
“小嘴伶牙俐齿……”嬴胡亥背负着手,缓慢走了起来,脑海中也开始思索起来,如果这个人当真是懂得一些商贾之道,那自己究竟要不要挖走。
留给李夭使用这个人才,还是将此人调任进朝廷中枢?
正在他心中这般想着的时候,另外一个更加宏伟的构想,顿时占据了他的心间。
吕长姁低声道:“陛下,妾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凡是说道当讲不当讲的时候,那基本上都会讲出来。
这道理就和受之有愧,那就肯定会却之不恭,所以就收下了。
这是不要面皮的含蓄之人想出来的含蓄表达。
嬴胡亥没说话,他在正堂宴会边上的房间里做了下来,林七杜的声音很洪亮,里边也非常安静,甚至于他的声音在内里,都直接有回音荡漾开来。
皇帝靠在软塌上听林七杜的治国之策,吕长姁就跪坐在一边上,似乎是有意将自己婀娜妩媚的身姿展露出来一样。
尤其是她为皇帝把盏的时候,那修长完美的身材,便全部展露了出来。
嬴胡亥看在眼中,不由得一睁眼,烈酒入喉,却化成了一股冲动。
只是,这个时候,林七杜的声音再度传来。
“商贾大兴,必定是农业大兴的基础上,贵人入手商业,但是却不能忽略了农业。
所以,臣下以为,自秦家庄往北边,所有山林荒地,更应该开垦出来。
贵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只要贵人站出来登高一呼,原来开荒依附于贵人的民众,只怕多不可数。”
李夭清冽的声音回荡开来:“我又不是准备造反,要这么多的人做什么?更况且,锦衣卫那边也不可能让我这边多出这么多的人来。
朝廷那边,就算是我的身份特殊,也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七杜拱手拜道:“臣下的话尚未说话,还请贵人莫急,臣下所言之招揽子民,只要女人,不要男人。”
“何为只要女人,不要男人?”李夭有些不解的问道。
林七杜道:“臣下自齐鲁而来,一路上见到了太多,陛下北伐之际,全国上下都在整军备战,所以秋收之后,隆冬时节,到开春这段时间,活跃在田间地头的身影,全是女人。
臣斗胆一言,非是我大秦男人扛起了整个天下,若中肯的说一句话,大秦的天下,有一半是终身都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妇人扛起来。”
嬴胡亥听到这句话,目中的欲望瞬间一扫而光,他不由得思量起来,这叫做林七杜的家伙,有点东西啊。
但是这种想法,在大秦这个时代,依旧属于异端邪说,太超前了。
就跟荀子的性恶论、孟子的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一样,是真的超前。
但是人思想的解放,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说的有道理。
自己领兵北伐,和匈奴军对峙着的时候,胜负未可知。
一旦战败,黄河以北的广大区域,将彻底变成匈奴不设防的草谷地带。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所以,那个时候天下个郡,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自己领兵北伐之前,整好秋收完成。
但是在这个时候,农业已经开始步入精耕细作的时代,并非依旧是刀耕火种的蛮荒时代。
所以,田地尚缺需要打理,而那个时候,帝国所有的精壮,都已经被郡尉召集起来,大秦百万男儿,随时都准备奔赴长城。
所谓之死不旋踵,便是大秦风采了。
血肉之躯,以浇筑长城!
那么很自然,男人都在准备赴死,田间地头的事情,就永远落在了女人的肩头上。
这也是数千年历史以来,最为人不齿的事情之一了。
尤其是战乱时代,耕种的事情,完全都压到了女人身上。
而男人,则永远只负责一件事情——毁灭!
所以,就连嬴胡亥自己,有时候都觉得男人就等于毁灭和暴力。
但同样,不可忽视的是,毁灭和暴力之下,却也隐藏着守护。
若无守护,再怎么样的温土,也无法滋养出文明的火光来。
不知为何,嬴胡亥这个时候忽然觉得自己身处的这个种族,是一个无比伟大的部族……
他却又笑了笑,自己身为这个种族中的一员,现在更是这个种族的掌舵者,他当然清楚这个部族是无比伟大的。
只是,想到这些东西以后,他这才是第一次自我意识的感觉到这个部族是伟大的,而不是单纯意义上,模糊的宏观的伟大。
“这些妇人,一定要是灾民,饿殍,也只有这样,她们才会心甘情愿的成为主公的奴婢,听从主公的吩咐。
其余的事情,便无需诸公多言,只需十来年以后,秦家庄将会人满为患!”
大堂上,李夭的神色有些异样,她当然明白林七杜所言的人满为患是什么意思……
但好在这个时代,从来就没有太多的贞洁观念,典妻这种制度大行于世,便可看出所谓的下限,其实是没有下限的。
林七杜就干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他居住那个客栈里边,有一群十六七岁的小娘,正是人生最好的时间段。
在他说书富了起来以后,只要他勾勾手指,那些小娘到了晚间的时候,自个儿就会到他榻上等着他。
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但谁都不会觉得是羞耻和低人一等的事情。
一个需要年轻漂亮的小娘,一个需要钱财。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现实的令人发指!
正史上,汉武帝刘彻的生母王娡,就是最活生生的例子。
当初王娡首先是嫁给了金王孙,而且还了一个女儿!
随后,他的母亲臧儿占卜以后,得到昭示,这个女儿必定要显贵,就把他从金王孙家里抢了回来,送入宫中。
结果,果真得到汉景帝的宠爱,且生下了三女一子,这四个孩子中唯一的男儿,便是后来的汉武帝。
也正是因为这个时代并没有宋明清时代,对于女人贞操束缚,所以皇帝也不觉得取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非杜撰。
因此,许莫负才会因为吕雉的身份,而立谏皇帝册封吕雉为帝后。
林七杜发现自己说完主张以后,主公李夭有些异样之色,以为是主公李夭年岁太浅,不懂自己说的怎么有女人,过十几年,就会人满为患了,于是,他面不改色的说道:
“臣下虽然是小说家门人,但却也学得儒家圣人孔丘之父母,野合而衍,则人满为患!”
第三百三十二章 对策
偏厅中,李富贵已经吓得匍匐在皇帝跟前,这样粗陋的话,却对着李夭说出,如果皇帝震怒,那死的将不会是一个两个了。
“有意思啊!这小子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出来……不对,应该是这老小子……”
嬴胡亥站起身来,女官吕长姁下意识的和老太监李富贵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吃不准皇帝现在想做什么。
正堂之上,李夭微微颔首,正要说话的时候,便看到身披黑龙帝袍的,头戴帝冠的皇帝,大步走了进来!
“陛下!”李夭欣喜万分,俨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臣等拜见吾皇万岁!”正在杵着下巴打瞌睡的李鼎急忙跪地磕头。
其余诸人,则纷纷跪下,匍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嬴胡亥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李夫人,转身跪坐在软塌上,这才缓缓道:
“免礼!”
“谢陛下!”
所有人齐声山呼起来。
皇帝到来,李夫人当然没有资格上高坐,她起身退到了一边上,重新跪坐了下来。
林七杜表情则有一些异常,他是怎么都没有料到,皇帝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对于锦衣卫的畏惧,几乎是达到了极限。
嬴胡亥伸手搂着李夭,笑了笑,低声道:“你倒是挺能折腾……”
李夭有些欢喜的说:“我还不是不想看你一个人那么累,朝堂诸公既然反对你大兴商贾,只是一个萧何,当然忙不过来,那我不索性带头为你分担一些?
反正他们都觉得我李夭做什么事情都是胡闹,必定会不管不问。
就算是我做错了,失败了,没人敢指责什么,可是你就不一样了。
你是皇帝,你怎么能错?”
嬴胡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么多人,朕其实……还是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李夭心头一暖,看向皇帝的眼眸中,隐约有泪光闪动。
嬴胡亥却已经把目光看向林七杜:“方才你说这些治国策略的时候,朕就在一边上听着……”
嬴胡亥伸手指了指,笑道:“朕已经来了很长时间,在那边热酒都已经喝了两壶,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是真有才能,还是滥竽充数之辈!”
林七杜匍匐下去,不敢说话。
嬴胡亥颔首道:“方才朕听你说,秦家庄这边,可以收拢一些受灾的灾民,且全是妇人。
朕想问你,今年方才开春,你怎么就知道要有灾民了?”
林七杜急忙道:“启奏陛下,黄河几乎每年到了夏秋时节,都会有洪水泛滥,去年的时候陛下即位之初,洪水已经爆发过数次。
但……但地方官员并没有上报,主要是害怕责罚。
此外,臣斗胆进言,陛下北伐之战后,国库充盈,财富遍地,黄河流域之内,但凡是上书请求钱财修缮水利,需求最多的那个几个郡,就是去岁受灾最严重的那几个郡。”
嬴胡亥表情一沉,林七杜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御案上摆放着的奏折,究竟写了些什么。
如此来算,那就只能说明,这家伙完全是推算出来的。
嬴胡亥心中一惊:诸子百家之中,果真有不见于史册的高人啊。
“这么说,先生认定,今年也会有水灾出现?”
林七杜丝毫不畏惧的和皇帝对视着:“这就要看陛下拨下去的钱款,可曾用到实处了,若是用到了实处,不敢说所有水灾都没问题,但依旧会有一些事前无法预料的情况出现。
所以,臣料定必定会有灾民出现。”
嬴胡亥目光一沉:“你就对朕治理天下,如此不自信?”
“非是臣不自信,而是水火无情。”
嬴胡亥想了想,当然没有说出什么打赌这样不符合帝王身份的话来。
“以你之意,秦家庄要多少妇人?便足矣?”
“一千人。”林七杜眼帘微微的低垂了下去,他说一千人,那也就意味着至少有一千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依照大秦的人口来说,那就意味着至少一千个女人失去了孩子和丈夫。
数千人失去了至亲。
对这皇帝说这样的话,简直就像是在有意诅咒他的子民活不长一样。
换言之,这是在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好,天一亮,朕就给你弄过一千妇人来,至于这里究竟能变成什么样,那朕看你的本事,做得好,有赏,做不好……”
嬴胡亥看着林七杜:“你就是诓骗皇贵妃,可不仅仅是人头落地这么简单。”
“臣必定不会让陛下失望!”林七杜心脏狂跳,他稍作思量,就知道皇帝会从什么地方给他弄一千妇人。
匈奴或者是月氏俘虏!
无人注意到,李夭在听到皇贵妃这三个字以后,眼眶越发的红了。
天下人,只称她为贵人,但皇贵妃这个词儿,谁还敢再提起来。
“退下吧!”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朕和皇贵妃都给你权力,你想怎么做,这秦家庄内外,都归你调遣,但是做得好,做不好,那就是两回事了。”
“遵旨!”林七杜退出正堂,浑身上下的衣裳都像是湿透了一样,皇帝的威势太吓人了。
李鼎微微一笑,拱手道:“先生只管放手去做,皇帝对先生,可是赋予重任了。”
林七杜颔首道:“将军放心,我岂敢不尽心用力而为?”
李夫人微微颔首,她看了看林七杜,便在侍女的搀扶下,朝这一边上走开了。
“天都快亮了,你该不会是过来捉奸的?”李夭恶趣笑道:“毕竟,这秦家庄内里全是宦官,锦衣卫不得出传召,擅入者死。”
嬴胡亥无奈的笑了笑:“是跟着你母亲过来的侍卫中,有锦衣卫的人,他们把这老小子的商业对策传了出去,朕看完以后,觉得是我现在缺少的人才,所以才急匆匆干过来。
至于捉奸?
那才是笑话,朕的女人,谁敢动一下试试?”
李夭靠在嬴胡亥怀里,满眼崇拜的看这嬴胡亥:“是……是了,我是你的女人。”
嬴胡亥轻轻抚摸着李夭的脸盘:“这件事情你要做好,到时候你就能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咸阳宫。”
“若是始终低人一头,回做什么,让人家炫耀自己昨天晚上又搂着你睡觉了,还是炫耀她为大秦半个主人吗?”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面色一正:“如果,等到那个时候,你是以和她同等的身份归于咸阳宫呢?”
“同等身份?”李夭脸色终于变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娘说什么了
嬴胡亥轻轻的按着李夭的肩头,让她重新靠在自己怀里,随后道:
“这个世界上的规矩,是人定下来的,可规矩素来是为了方便人做事情的。
比如说嫡长子继承制度,就是为了方便帝国稳定,所以商周才有这样的规定。
就像是皇后也一样,如果某一位帝王出现像是朕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想要拥立两个皇后,分为东西宫,东宫皇后与西宫皇后,你说难道不可以吗?”
“恐怕大臣们……”
嬴胡亥眼睛一闭:“这种事情,谁反对,谁的脑袋就落地,朕不会退步。”
“天下大事面前,朕是皇帝,但也是孙子,天天被人骂狗皇帝也无所谓,但是这件事情,朕不想退步……”
嬴胡亥忍不住道:“桃子,其实朕挺想你的,就像是很多年都没有见到你一样……那句话怎么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用你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标点符号都不信!”李夭忍不住亲昵的往嬴胡亥怀里拱了拱。
口是心非,素来是女人最大的本事。
嬴胡亥认真道:“所以,朕这一次火急火燎的过来,明面上就是为了看看这个老小子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此外嘛,当然就是想你把这边的事情做成了,然后就会有人上书,请立东西两帝后。
不用多想,一开始这人肯定会被朕暴揍一顿,甚至于贬官,随后这人肯定会拼死上书……”
嬴胡亥笑眯眯的看着李夭:“再然后,你依旧会成为咸阳宫的主人。”
李夭笑吟吟的看着嬴胡亥,眉眼都笑成了月牙湾。
对李夭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受控制的宠爱,嬴胡亥也搞不清楚。
他左思右想,只能归结于自己的灵魂来到这副身体中,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真的有穿越后遗症这一回事儿吧!
天色将亮。
江小寒尚未来得及把三百文钱亲手教给杜先生,她就已经上了往李鼎府邸的马车去了。
李鼎当然有自己的府邸,或者说李氏一族的富饶,已经有很多地产了。
他挑选的那一处府邸,更像是一出别苑,里边栽种了各种珍贵无比的奇珍异草。
几乎让江小寒到了这里以后,便已经迫不及待的爱上了府邸中的每一寸角落。
“陛下和幺儿去了那个匈奴人的府邸,你就不跟过去看看?”娘亲的责怪声回荡在李鼎耳边,同样的话,一共响起了三次,他这才听清楚有声音,而不是听到了话的内容:
“啊?娘说什么?”
李夫人无奈却又欣喜:“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那个姑娘,娘也看得上,我已经差人去寻风水好地,她愿不愿意迁坟,重新安葬她父亲,这就看她自己的意思,你不能勉强人家,知道吗?”
“还有,我们李家虽然是天下第一等显贵人家,但是却也不可以勉强人家姑娘做事情。
你应该明白,你大哥的锦衣卫,就在我们身边,姑且不说他会把这事情上报上去,就算是你爹知道了,也饶不了你!”
“母亲放心,孩儿又怎么会是那种粗鲁之人?江姑娘喜不喜欢,孩儿都不会勉强的。”
李夫人又道:“杜先生愿意舍命为你小妹做事情,你也应该活络一下军中的关系,能帮助他的,就晶亮帮助他一样,别总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
男儿大丈夫,应该志在四方!”
“啊?娘说什么?什么死了?谁死了?要孩儿去随礼了吗?”
李夫人懊恼的瞪了一眼这二儿子,怒声叱道:“滚!想去做什么就去做,我自个儿去找你父亲,找你大哥,为娘就不信了,他们当真能对你小妹不管不顾!”
看着莫名奇妙对着自己发火的娘亲,李鼎伸手将抓了抓自己的脑瓜,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不是陪着娘呢?
怎么又被骂了?
“也不知道,那些下人们,到底有没有理会我的意思,不行我应该在过去说一遍,要是父亲那些珍贵的奇葩被养死了,不仅不能责怪她,反而要悄悄的换走才是……”
……
皇帝的车辇在祁连府邸前头停下,然而帝辇还没有到之前,锦衣卫的人就已经彻底把这边封锁了起来。
嬴胡亥和李夭两人走下帝辇的时候,娄敬已经拱手拜道:“陛下!”
祁连则领着十个穿着秦人曲裾裙的匈奴漂亮妇人,一并跪在自己脚边上。
“末将拜见吾皇万岁!贵人万安”
嬴胡亥看了一眼祁连,发现他身边那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匈奴女人曲裾裙上,竟然有补丁。
“免礼。”嬴胡亥缓缓道。
祁连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拱手拜道:“臣已经备下酒宴,还请陛下和贵人入内!”
“嗯。”嬴胡亥轻轻点了一下头,只是走进这府邸以后,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走错地方了一样。
锦衣卫的人腰挎绣春刀,进处远处都有。
只是……这里边没有房屋院落,全部都是帐篷……更过分的事,这里头竟然到处都是青草,而且看得出来,这些青草是有人故意栽种的……
祁连的将军府第占地面积不小,至少也有方圆八九里左右。
嬴胡亥放眼看去,几乎愣神了片刻……这分明是方圆八九里的草场……
远处,还有一些妇人从帐篷中进进出出,有的在拉着浑身上下净白如玉的白色小羊,在草地上缓缓地走着。
祁连急忙道:“非是臣住不惯楼宇亭台,而是臣……臣要养活这么多的人,实在是有些困难,所以就把房屋拆了卖钱,能卖的东西几乎都卖了。”
嬴胡亥看了看祁连,此前因为李弃的事情,被压了三级,现在还想要养活这一千多女人,以他那点微薄的俸禄,还想要养活这么多人,真的很难了。
宴会更加简陋,直接席地而坐……
李夭轻咳一声,低声提醒着皇帝,他屁股底下有一堆羊屎,很新鲜的那种。
嬴胡亥顿时坐直了身子,觉得这是大秦最不讲究的将军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似乎一直都没有把他当做自己人看过。
“朕思量再三,觉得你竟然既然已经带着匈奴人归顺我大秦,那也终究为我大秦子民,你这边养不过的人,都划归给皇贵妃。
你将这些人赎回来,花了多少钱,皇贵妃自然会给你补上去。”
嬴胡亥看着祁连的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人但凡是有父兄半点血腥在身上,也不至于如此吧……
“唉,朕差点记错了,他爹另有其人。”
这时候,李夭缓缓地说道:“你府邸中所有妇人,跟随本宫到了秦家庄后,皆立我大秦户籍,不再为奴籍!”
祁连震惊了片刻,随后跪地磕头:“末将愿为贵人马夫!”
第三百三十四章 开荒的匈奴大军
所有匈奴人和月氏人,在大秦之只能上奴籍的,这条死命令,是皇帝嬴胡亥亲自发下,任何人不得违背,违令者斩!
但现在,李夭这样说,就等同于开了匈奴人可以成为大秦子民的先河。
所以,这句承诺是真的,祁连自己也心甘情愿为将李夭的马夫。
“行了!”嬴胡亥神色冷了一些:“你自己看你府邸上想留下的妇人就留下,不想留下的就跟着皇贵妃走,贵妃给的承诺,自然会一一兑现。”
祁连急忙磕头谢恩,知道自己想要摆脱这匈奴军第一领袖的身份,是永远都不可能了。
“起来,领着朕往上林苑那边去走走看,既然许多人都在那边开荒,那朕也应该去看看成果才是。”
祁连内心不受控制的生出一股寒意,但他却没有半点迟疑,立刻拱手道:“喏!”
祁连府上的人开始安排所有事宜,他则翻身上马,领着皇帝往匈奴大本营而去了。
昔日匈奴帝国最为精锐的金狼兵,现而今大秦上林苑开荒挖土,速度和效率都不算高的奴隶……
这种身份的转变,充满了别扭。
斗兽场也在此处,而且修建的有模有样,工部侍郎公子牛,算是亲力亲为了。
远远地看着,这角斗场更像是一座吃人的地狱之城。
公子牛别出心裁,城楼入口处,筑造成了一个张口吞人的猛虎造型。
嬴胡亥远远看去,惊叹不已,他是没有想到过,大秦现在竟然就有这样的工艺了。
不过想到兵马俑,嬴胡亥却就可以释然了。
这些工艺只不过是在历史长河中断流了,并不代表现在的人没有相应的审美观。
“臣拜见吾皇万岁!”公子牛远远地看到皇帝仪仗队以后,便火速领着十来个随从,前来参拜。
“无需多礼,皇兄的角斗场,修筑的如何了?”
公子牛拱手拜道:“已经可以算是竣工了,只等着城楼宣功过去,便可以开始让奴隶在里边决斗了。”
嬴胡亥眼里闪过一丝快意:“规格呢?”
“城中一共分为五个角斗场,可以关三万奴隶不成问题,若是拥挤一些的话,五六万也绰绰有余。”
最大的角斗场,可以容纳三千人同时观看,但是考虑到后边的人太远的话,可能会看不清楚决斗场上的场景。
最小的,则容纳五百人观看。
至于形状,则依照陛下吩咐,修剪成碗底形,四面八方都可以坐人。”
嬴胡亥微微颔首,感觉这老哥做事情很靠谱。
斗兽场边上就是白起人屠军的驻地,但此刻白起却依旧还在城楼宣功那边的宴会上。
嬴胡亥便在公子牛和祁连两人的带领下,与李夭,还有诸多锦衣卫,直接走进了匈奴军开荒的这片地方。
方才走进这片地段,就看到书丈高大的木门上,零零散散的吊着五具尸体。
祁连看到这五具尸体以后,表情变得很是哀伤。
嬴胡亥翻身下马,嗅着空气里浓烈的腐臭味道,忍不住道:
“你认识这些人?”
“是……是臣以前的部将,也是臣从小到大的朋友。”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这么说,你应该知道他们五个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吊死在这里?”
“是……是谋逆大罪!”祁连道:“他们鼓动月氏人部,想要和匈奴部联合在一起,攻咸阳,破皇城。
但是这谋划方才从开荒地边上的土基房里边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抓起来了。”
“这么说,是有人检举他们?”
这事情,嬴胡亥并不知道,一次都没有走出土基房的谋反,而且只有五个人参与……
这事情如果都上报皇帝,那嬴胡亥可能真的早就累死了。
祁连拱手道:“确实是有人检举,这个人唤作草海子,此前在金狼兵之中,是一个将官。”
“后来到了此处以后,和月氏人的的三王子康河西关系不错。
现在康河西也领着一群月氏人,在这边开荒。”
嬴胡亥背负着手,往里边走了进去。
戍守此处的军卒,早就已经发现了皇帝的身影,一个熟悉的面孔,领着百十来骑,已经翻身下马,正跪在原地,等着嬴胡亥走进以后,这才齐声喝道:
“末将人屠军二五百长,参见吾皇万岁,匈奴开荒一事,并无大的变故!”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泽!
当初白起军中的校尉,但也是因为李弃的事情,降了三级,现在只是一个二五百长。
“嗯。”嬴胡亥微微颔首:“听说这边开荒不错,春耕即将开始,朕特意来看看。”
白泽微微抬头:“陛下放心,工部已经拨给了种子,和来年的产量指标,末将定然会超额完成!”
“可以。”嬴胡亥颔首道:“平身,领着朕走走!”
“喏!”白泽起身,他身后的上百骑兵,纷纷列阵在左右两侧。
嬴胡亥见状,也随即翻身上马,娄敬、韩谈、中行说、李富贵等人诸人,都驱马围绕在皇帝身边。
李夭披了一件大红色的披风,秀美有些微皱。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反正到了这里边以后,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尸体腐败的味道,这让她整个人从上到下都不舒服。
白泽为嬴胡亥介绍起来:“启奏陛下,这边过去后,已经开出出一万亩良田,前些日子放火烧山的时候,火势差点蔓延到阿房宫那边去。”
说到这个,白泽的脸色没有丝毫血色。
嬴胡亥却对眼前放眼看过去,一望无垠的耕地更感兴趣。
见皇帝没有说话,白泽也松了一口气,他指着前方,继续说道:
“现在正在往渭水中引水过来,必须要有水灌溉,作物才长得好,按照规划,几乎所有的农田边上都要修筑饮水沟渠……
虞伯领着两千匈奴人,在山里边开挖水库,那边天然有积水。
几乎每过十里距离,就会有千人禁军队驻扎,所以这边一直都没出什么大事。
但是末将能感觉得出来,这些匈奴人似乎并不太愿意种地。”
“哦?这是为何?”嬴胡亥收回了目光,他心中很是感慨,自己动了动嘴皮子,让匈奴人和月氏人在上林苑开荒,没曾想这没多长时间,这片的山林,几乎大半都被夷为平地了。
不过,在这边开荒的人,并没有将所有的树木都砍掉,顺着道路边上,全部都是枝丫被休整过,不可能在上边藏匿刺客的树木,笔直的向着新鲜泥土朝外翻卷着的耕地尽头延伸而去。
“因为月氏人那边,已经开出三万亩荒地了,按照他们的速度,恐怕陛下在上林苑的猎场,都要全部变为耕地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上林苑的新面貌
嬴胡亥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祁连,祁连像是被针刺到一样,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别躲着,你也看到了,并非是朕非不给你们匈奴人活路,你们整天都在混日子。
月氏人开荒的人数,还不足你们的一半,同样的时间里边,月氏人不足你们一般的人数,开荒的土地,却远比匈奴人更多。”
祁连急忙道:“并非是末将不努力,而是这些月氏和匈奴的情况本就不一样。”
“匈奴人还想着称霸草原,月氏人只想着怎么活下来,这就是你们不一样的地方。”
嬴胡亥一针见血的说道。
祁连便道:“末将早就已经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嬴胡亥笑了笑:“你如果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我朝原本在蓝田的驻军,几乎抽掉了一半驻扎在这里吗?”
这话问的是白泽。
白泽拱手道:“陛下圣明,当初北伐之战的时候,蓝天大营尚且有十万大军。
本来满朝诸公,是准备调度这十万大军支援陛下的。
倒是丞相以一己之力压下所有人,生生用这十万大军戍守咸阳城,成为了我大秦的第二道防线。
而后,才有骊山所有囚徒和民夫北上的事情。”
嬴胡亥忍不住颔首,但是这事情,并没有人向着自己禀告,果真啊,李斯现在是做的好事没任何自己说,做的坏事,就有一大群人盯着说。
嬴胡亥下意识的看了看李夭,李夭微不可查的摇了一下头,表示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皇帝的小动作落在白泽眼中,他顿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月氏人那边,獒虎部落的安多卓呢?”嬴胡亥驱马顺着尚未成行的水沟边上走了几步,就勒住了战马的江山。
白泽看着皇帝盯着新翻泥土上边,又开始长出来的嫩绿小草苗,低头道:
“安多卓每日都会鞭策月氏族人,臣只是听闻,一开始的时候,月氏也和匈奴这边,闹得厉害,有很多人都不愿意种地。
但是被安多卓一口气吊死了一千多人以后,所有的人都开始把上林苑当做自己的新家,准备在这里繁衍生息。”
嬴胡亥听到“繁衍生息”四个字以后,眼里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寒意。
前方,数百砍伐木头的伐木队缓缓走来,木头车轮在地面上留下很深的印记。
嬴胡亥注视着这些匈奴人赤足的匈奴人从自己面前走过,他们的脚上,的确是缠绕着锁链,所有的人都低着头,就连推车拉木头的人,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这就像是哑剧,如果不是迎面吹过的风,将修整过的树叶吹得“簌簌”作响,嬴胡亥自个儿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失聪了。
“此处要在规定的时间之内,修筑起来粮仓,等到秋收的时候,粮食就摆放在这里。”
白泽有些期待的向着皇帝解释道,匈奴人如何遭遇非人待遇,这不是他考虑的问题。
也不是全体子民考虑的问题。
至少,在看到这些在遭受折磨的匈奴人以后,很多秦人都庆幸自己有一个强大的帝国,有一个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的皇帝。
否则的话,现在带着镣铐,为匈奴人放牧的人,就会使大秦子民。
至于同情,同情敌人的人,素来都是蠢货和该死的人。
嬴胡亥微微颔首:“新修仓库,地下的泥土要用大火焚烧,将潮气尽数消除,随后还要深挖,铺上石灰,令蛇虫鼠蚁避开,如此才能保证粮草堆放起来,不会出大问题……”
他转而看向脚底下闲置了几天,就已经长出嫩绿草苗儿的肥沃泥土:“蒸粪的办法,有没有在筹备了?”
“在下风口!”白泽表情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皇帝:“那味道比熬煮金汁都难闻,臣窃以为,陛下还是不要过了吧。”
“放心,陛下这会儿应该是要去月氏人那边看看,不会去蒸粪场地看的。”
不等嬴胡亥说话,李夭就已经抢着说道。
嬴胡亥自觉也不是重口味,高温堆肥,能令粪便中的虫卵被杀死,留下比较纯粹的肥料,这样的话病虫害也会相对减少很多。
一想到这个时代的杀虫剂,几乎为零,再过一两个月,遍地都是毛毛虫的场景,嬴胡亥浑身上下的寒毛,几乎都要倒竖起来。
他是属于那种人头落地,尚且可以直视,但是却见不得软体毛虫在自己面前一拱一拱爬来爬去的人。
“有应对虫害的办法吗?”嬴胡亥随口问道,他的记忆中,几乎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毕竟他生活的那个时代,所有一切都是用化学农药杀虫,而至于那东西怎么弄出来的,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
除了锻造冷兵以外,古代的一些东西方面,他看的最多的,可能是红楼梦,西游记一类的神话故事。
除此之外,古代的这些东西,他和这个时代人的了解程度,几乎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倒是有一些办法。”白泽想了想说道:“工部那边有人过来说过一些,可末将的脑子笨……咦,陛下,公子田在前边弄了水田,准备培育高产的水稻,他知道的肯定比末将知道得多。”
嬴胡亥除了一下缰绳:“领路!”
“得令!”
白泽纵马冲在前头,嬴胡亥驱马直追而去,李夭则显得有些兴奋,她和皇帝从小长大,但这般从马并驾齐驱,直冲往前的情况,却非常少见。
狂风灌耳!
两只耳朵里边全部都是嗡嗡嗡的风声,李夭还没有过足了纵马飞驰的瘾,皇帝就已经停下了战马。
前方潮气涌面而来,阳光照在被泥土染成黄色的水田中,又倒映着阳光,翻找在人脸上。
让人生出一种错觉,这水就像是会发光一样。
公子田正领着一群人围着一片培育秧苗的精耕泥巴天边上。
栽种水稻之前,先要用肥力十足的稀泥巴田,撒上泡水发芽的谷子。
这期间需要精心呵护,发芽的谷子方才能长成秧苗!
嬴胡亥翻身下马,悄无声息的走上前去,低着头看了看,正撅着屁股,卷起裤腕站在水田里边看着发芽秧苗已经长得有两节指骨长度的赢田忍不住笑了笑。
对这身边同样一群看得出神的人说:“为了得到这东西,我跑到了天南之地,据说这东西培育的好,可一年两熟,若是蜀地那炎热的气候下,三熟都不成问题!”
“天南之地?”嬴胡亥没明白,但是听到一年两熟、一年三熟以后,表情顿时精彩起来了,这东西……他么,难不成是传说中到了宋代才引进中原的高产占城稻?
于是,皇帝口中的芬芳溢词,瞬间出口:“嘿!你他酿的还真是个人才啊!”
第三百三十六章 农家
嬴胡亥的声音传开,公子田急忙转过身来,这声音就已经让他浑身一抖了,等到他确定看到是嬴胡亥以后,整个人直挺挺的就在水田中跪了下去。
至于其他的人,则更是一声不响的跪了下来。
自己的顶头上司公子田都如此,那自己等人还有不贵之道理?
“哎!皇兄何需如此多礼?朕次来本就是想要见一见诺大的上林苑,开荒究竟如何了。快快免礼吧!”
公子田叩首道:“君臣之礼,其可随意荒废?臣谢过陛下万岁!”
话音落下,公子田这才缓缓起身,至于其他的人,也一并缓缓起身,带着一身的泥水,立在一边上,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公子田这才道:“陛下请看,这是今年即将在关中栽种的水稻,所有的种子都是精良优选之品。”
嬴胡亥看着下半身全部都是泥巴水,却满脸兴奋的公子田,便不脱鞋袜,直接走进水田中,和公子田一并俯身下去,盯着那发芽的谷子。
“朕方才听闻,皇兄是远涉不毛之地,方才获得这些种子的?”
公子田闻言,脸上有些微红之色生出来,他低声道:“让陛下见笑了,农历代掌门人,都在追求高产作物,故而涉足及远的地方。
根据历代典籍记载,往西走,曾经有农家的门人,顺着祁连山脉,穿越沙漠,到达过也很远的地方。
但是那边主要以沙漠为主,并没有太多的高产的作物,只是带回来一些很稀少的种子。”
嬴胡亥眼睛发亮:“很稀少的种子?都有一些什么样的种子?”
他没有追问公子田,这水稻种子可是亲自涉足南方不毛之地而获得的。
因为这般闪烁其词,就知道他方才多半是吹牛皮……可是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又不好承认,更不好欺骗皇帝,那就只能闪烁言语,希望皇帝能明白自己的“苦衷”。
果不其然, 皇帝明白了……
公子田见皇帝还和自己一样站在水田中,便拱手拜道:“前方便是臣休息的木屋,还请陛下移步,臣可与陛下细细说来。”
嬴胡亥颔首:“如此最好不过。”
农家先辈们,可能是穿越过沙漠,走过河西走廊,到达西域了。
那边有什么?
宿苜草!
战马最喜欢吃的。
随后便是一些西域特有的东西,诸如西瓜、葡萄等等。
田家先辈舍生忘死往西域走了一圈,估计这些东西就算是在农家之中,肯定也是极为珍贵之物,否则的话,为何没有被推出来。
木屋中安坐下来,公子田亲自捧着干净的棉布,把嬴胡亥双脚清洗干净,甚至于潮湿的帝袍,都脱了下来,晾晒在外边以后,他这才拱手跪坐在一边上,开始说起农家的事情来。
“其中一种植物,生长出来的果子是一串一串的,上边有指甲盖大小的多汁小果,一颗一颗的。
成熟以后,颜色班杂,有的是白玉圆润,有的是紫色,还有的是红色的,唤作葡萄。
但是这些果子,几乎都酸涩无比,难以下咽,只是在咸阳城中,臣的家宅后院,尚且有一株这种无法下咽的果子藤,长得到也还不错,可却不能果腹,所以一直都被当作观赏植物来看。”
说到这里,公子田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皇帝:“因为这种植被是墨家先辈花费许多功夫,付出过人命,这才从西域带回来的,所以并没有传开。
一则是不可果腹,二则是此为我农家掌门人方才可栽种之物,故而没有穿出去。”
嬴胡亥不动声色,这葡萄应该是属于野葡萄的范畴,所以酸涩难吃,不可果腹,如果人工授粉的话,恐怕味道就会有很多变化了。
在他脑海的记忆中,曾经入深山寻找绝佳矿石铸剑的时候,就听深山中守护山林的人说过。
山中的野葡萄不能随便食用,一不小心可能会中毒,而且这种毒素严重的话,可能是致命的。
“此外,便是一种叫做寒瓜的东西了,按照先辈的描述,这种东西可以长到木盆大小,切开以后,滋味甘美,汁水颇多,因为其性寒,所以被称之为寒瓜。”
嬴胡亥嘴角不免出现一丝笑意,这说的应该是西瓜了,而西瓜原来的名字叫做寒瓜,但却因为其是从西边传进来的,所以才有了西瓜的名字。
“有人栽种过,但是只能长到拳头大小,而且里边的瓤子很多都是白色的,并没有先辈在手札中记载的那样,滋味甘美,汁水颇多。
其中红色的瓤子,更是少得可怜。”
嬴胡亥微微颔首:“难怪这两种作物的种子并没有得到推广。”
公子田正色道:“农家遵旨,就是奔着高产作物去的,如果这种不高产,且是滋味很差,无法下咽的东西,就算是我们这边有种子,也不会流传下去的,最多就是给后人留下百十来颗种子,告诉他们那些地方已经寻找过高产作物了,哪些地方还未曾涉足。
而陛下现在所看到秧苗,就是农家先辈们从南边找来的种子,按照典籍记载,是在天南之地上找到的。
据说此物远比我中原的水稻高产,而且可一年两熟,在古老的手札上,有人记载过这种作物在蜀地炎热的地方,可一年三熟。”
嬴胡亥了然起来:“这么说,你心里也没底儿?”
感受着皇帝的目光,公子田吓得跪在地上。
这家伙此前就保证过说在关中弄出高产水稻来,但只要这种子真的是从中南半岛上来的占城稻。
那必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蜀地粮食本就已经过渡到了一年两熟的地步,所以这水稻说在蜀地三熟,倒也不是吹嘘之言。
“行了,起来吧!”嬴胡亥道:“朕既让把这事情教给你做,那你只管放心、放手去做,如果第一次失败了,那也没有关系,总结经验、分析失败在什么地方,努力去做!”
“臣惶恐,定然不辜负陛下厚望!”公子田用力磕头。
一边上的李夭忽而精灵古怪的看了一眼公子田,对着嬴胡亥低声道:“陛下,既然这东西尚且不确定,不如弄到我名下来,失败了也没有人会责怪他,成功了功劳算他的,怎么样?”
第三百三十七章 农业畅想
“你还真的是会捞便宜……”嬴胡亥低声说了句话,但想到自己承诺李夭的东西宫皇后,便颔首道:
“平身免礼吧……桃子说了什么,想必你也听到了,皇兄意下如何?”
“若贵人愿意为臣的失败遮蔽风雨,臣岂敢不从?”
“那就说好了!”李夭抬起眼睛来,落在了李富贵身上:“老李,你盯看了,公子田这边需要的任何东西,你都在第一时间给他弄好了,谁敢说半个不字,你可先斩后奏!”
李富贵急忙跪下:“老奴遵命!”
李夭则笑眯眯的看着嬴胡亥,嬴胡亥翻了个白眼,随后道:“先斩后奏,朕也准许你了。”
“奴婢遵旨!”李富贵心头一惊,这样不大不小的事情,也可以看出皇帝对于李夭的宠爱,从始至终,似乎并没有减弱多少。
公子田重新跪坐在一边上,看了看李富贵,继续说道:“此前,曾经有农家先辈,打算把这个水稻上报给朝廷,那个时候上报的是给楚国。
天下都尚未一统,但是后来我大秦吞并天下,这事情耽搁了下来,据说那个时候农家的先辈准备了一千多斤这样的谷子,准备在楚地多水泽的地方尝试推广,但后来寿春城破,全部都付诸一炬了。”
公子田有些无奈的笑道:“那个时候,农家负责这件事情的重要门人,都在楚国出任官职,城破的时候,为了保护这些珍贵无比的种子,几乎全部被烧死在仓库中。
臣手里这些谷子,也是从农家的库底里边翻出来,只有一口袋,算是紧缺货,只要今年成功出场谷子,明年便可以在关中和蜀地全面推广了。”
“没曾想,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嬴胡亥遂而说道:“这么说,农家后来在天下一统之后,经历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我大秦公子作为依靠,准备重新尝试培植作物了?”
“陛下圣明,确实是如此。”公子田不敢有丝毫隐瞒:“臣的母族,便是蜀地人。
蜀地之中,又多耕种之家,所以臣自幼便受到很大的影响,此前就已经和农家有一些关联。
后天下一统,农家内部和儒家一样,都因为天下一统,经历过分裂,臣这才成为农家的掌门人的。”
“呢……”嬴胡亥微微点头:“寒瓜的种子,你也让人给皇贵妃送去……这东西似乎要栽种在温度比较高的地方,而且沙地栽种,似乎会更好一些……”
不等公子田说话,李夭就已经率先说道:“秦家庄后山那边,有一片温泉,除了味道比较难闻以外,别的都没什么,能不能再哪里栽种?”
不等嬴胡亥说话,公子田就已经抢先道:“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用温水浇灌植物的栽种办法,恐怕不行!”
“你放心,朕不会看着她胡来,水稻该怎么栽种,还是怎么栽种。”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温泉水的味道,那应该是硫磺泉,所以就会有比较刺鼻的味道。
“至于西瓜怎么栽种,你到了秦家庄那边,实地考察以后再说……”
“臣领旨!”满头大汗的公子田,生怕这最后来之不易的谷子,让李夭这个不懂农桑的人给糟蹋了。
听到皇帝的保证以后,整个人都如卸重负。
李夭却嘟嘟嘴,似乎有些不屑:“那个葡萄也弄来,你们农家的人栽种不出甜味的来,并不代表我栽种不出来。”
公子田苦笑一声,只好拱手道:“遵旨!”
嬴胡亥还想问些别的,可是看李夭跃跃欲试的样子,也就已经忍不住不再多言了。
就算是真的遇上了什么灾害,农家这么多高手聚会与此,定然有其解决的办法。
从上林苑出来后,嬴胡亥和李夭并没有急着回秦家庄,反而是李夭想要迫不及待的开始自己的商业帝国筹集。
于是,嬴胡亥也只能想办法为李夭出谋划策。
他自负自己是从哪个信息爆炸时代而来的人,总不至于想点挣钱的点子都想不到吧?
方才走入长安城,嬴胡亥就已经听到了有人在议论炒菜的事情。
这让李夭无比羡慕起来:“萍水相逢之人,陛下都能如此相助,妾身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结发夫妻,难道还比不上一两个从关东过来的人?”
“休得自轻自贱!”嬴胡亥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个林七杜不是会写话本故事?他说书,那远远比不上直接把话本故事找人演出来,更加引人注意。
长安城中的百姓,不是对北伐很感兴趣?
那你就组织一下,让人把北伐的事情编纂成为可以在舞台上表演的剧目,如此一来,只有老天晓得你可以挣多少钱了。”
李夭双眼发光,沉思了一会儿后,猛然抱着嬴胡亥重重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好!就按照陛下说的做……”说着,李夭忽而妩媚一笑:“在上林苑的时候,我就觉得,陛下是不是对栽种西瓜和葡萄,有些独到的见解?”
“独到的见解?”嬴胡亥摇头:“你可别瞎说,不要凭空捏造凭空想象……”
李夭狡黠的摇头:“公子田说话的时候,陛下的那些小动作,我都看在眼中,别的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些小动作是什么意思吗?”
嬴胡亥无奈的翻白眼:“你赢了……这朕确实是知道一些,但是成不成,却还是两回事……”
“公子田说,不可以用温泉中的水直接浇灌作物,以此保证作物需要的高温。
那你可曾想过,引动温泉水来,挖开沟渠,又在沟渠上边铺上草席,填上泥土或者是泥沙,这样的话,不就可以保证高温了吗?”
李夭听得眼睛一亮,她朝着帝辇,立在一边上侍奉着的太监李富贵道:
“听到了吗?等会马上差人去找,把咸阳城附近所有有温泉的地方,都找到!”
“奴婢记住了!”李富贵急忙躬身说道。
嬴胡亥觉得自己科普不能停下:“植物的生长是非常神奇的,它只需要足够的温度和光罩,就会生长结果。
所以,朕说的这个办法,你若是成功了,那便是在冬天冰天雪地的天气里边, 也一样可以吃到绿色的新鲜蔬菜。”
“冬天吃到绿色的新鲜蔬菜!”李夭眼睛几乎在发光了,她惊喜万分的看着皇帝:“若是在冬天有绿色的新鲜蔬菜,那岂非可以高价出售?”
嬴胡亥表情完全愣住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最孤独和最热闹的人
“陛下,那按照公子田所言,这葡萄酸涩,不可果腹,是不是也有办法可以改善?”
嬴胡亥倒也不遮掩,直接说道:“可以用干净的鸡毛,沾染上果树的花粉试试,或许会有改善……嗯,或许就是用鸡毛,沾染不同枝丫的划分,在花朵上轻轻的扫过还是怎么的……
这事情朕不能说十分清楚,但是这个办法应该行得通,你可以试试看,但是整个过程中,切记不可伤害花朵,动作一定要轻柔无比才行。”
术业有专攻,这东西他只是知道一个大概。
李夭眼睛发亮,看得嬴胡亥自个儿浑身上下都有些发毛。
她这样子,就像是饿极了的人在看美食。
穷疯了的人在看一大堆白送的金子……
“今日听陛下此言,妾身甚至觉得,陛下就算是不做皇帝,也必定可称为天下首富!”
嬴胡亥无奈的笑了起来:“你这夸赞之后,怕还是想要朕给你想挣钱的法子吧?”
“陛下言之有理。”李夭莞尔一笑:“还请陛下怜惜妾身!”
“嗯,让朕想想看……”嬴胡亥确实是认真思考起来,李夭一双明亮的大眼中,满是期待之色看着皇帝。
“舞台剧这东西,应该就足够挣很多钱了,但是单纯的北伐之战,肯定不行,朕还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别的方案。
比如说,恐怖故事?
倩女幽魂、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和朱丽叶,这些比较经典的舞台剧,绝对可以令我大秦百姓的业余生活也变得无比热闹起来……”
看着满脸迷茫,完全听不懂自己说什么的李夭,嬴胡亥只有耐心解释起来。
只是听到兰若寺里边鬼怪的时候,李夭的脸已经吓得寡白,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听下去?
可见这个时代,人们对于鬼神的畏惧,不是一般,而是十分。
梁山伯与祝英台,则相对温和,可到了最后,李夭却已经哭成了泪人。
“这马文才着实可恶,我要诛他九族!”
“妾身以后再也不抓蝴蝶了,万一真的把梁山伯抓走,那祝英台都不知道要留多少眼泪了。”
“只是这个人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朱丽叶?罗密欧?”
“啊,不行,陛下从什么地方听来这么悲伤的故事?”
嬴胡亥想了想,说:“别管朕从什么地方听来的,你看你自己听完了都已经如此入戏,如果这东西经过林七杜那些小说家门徒加工一下,在宽敞的舞台上表演出来,莫说日进斗金,你就算是一块马蹄金一个人来看,估计都要爆满!”
“陛下信心很足?”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这些东西,本就不是让穷苦百姓的看得,反而是让长安咸阳这些贵族、有钱人看的。”
末了,嬴胡亥忍不住道:“舞台剧,单纯的言语表达,并不足以让人感到新奇,所以可以适当地加入一些唱腔,至于唱腔怎么来,朕给你来一段最经典的,朕最喜欢的。”
李夭满眼期待的看这嬴胡亥:“是无衣战歌吗?”
“不是……”嬴胡亥伸手拍了拍脑袋,随后用一种在李夭听来,无比古怪的腔调唱了起来: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黄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哇
好新鲜哪……”
李夭已经满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嬴胡亥:“陛下何曾会这般奇怪的唱腔……不过,很好听啊,而且似乎有我不知道的故事在其中?”
“自然!”嬴胡亥乐呵起来:“这唱词里边说的,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为了救被诬陷下狱的心爱之人,装扮成他前往科举考试。
得中状元,随后为皇帝赐婚,新婚之夜,这女子和公主讲述实情,公主大为感动,惊动皇帝,心爱之人也得以沉冤昭雪,最后佳人成双的美妙故事。”
嬴胡亥目中满是追忆之色,这些记忆里的东西,是对于以前那个世界最美好的怀念,如果可以在这个世界出现,并且得到人们的喜爱。
那他的灵魂,也不会显得太孤独。
穿越这看似幸运,但却真正算是这个时空之中,最为孤独的人。
“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做女状元。”
李夭沉浸在故事中,便是在一边上侍奉着的李富贵、小莲等人,都不免沉醉于其中。
“不够!不够!”李夭猛然抱着嬴胡亥的手臂,猛烈的摇晃了起来:“陛下还不够呢……就这样几个,远远不足的镇压场面的。”
嬴胡亥无奈道:“让小说门徒去想,你只要给他们指定一个方向,这些人写出来的离奇故事,绝对比朕知道得多!”
李夭美眸喜色大作,随后却又带着几分怪笑看着皇帝:“科举尚未开始,陛下心中就已经有这样一个女驸马的故事,且唱腔兴起,俨然不是诗经之中所有的任何一种唱腔,且听来无比悦耳,充满了旋律感。
像是经过很长时间打磨一样,陛下当真是一个谜一样的男子呢!”
嬴胡亥心头一动,这小妮子本就不是愚蠢之人,这样子,似乎是发现自己身上有些问题了。
不过,就算是发现了,那自己也是皇帝,李夭又怎么可能怀疑自己什么?
“衣食住行……”李夭琢磨了起来:“食,炒菜的秘密,妾身也知道,而且有陛下在,自然不用担心什么,行呢?行可否再度发生一些改变?”
“天下车子,都是两轮,你可否尝试一下,弄出四轮车来?”嬴胡亥忽而莞尔一笑,眼里倒也多了一些想法。
要说这农业方面,他真的是两眼抓瞎,但是说到和铁器沾边的东西,他就很活络了。
比如说,四轮马车,铁齿轮车轴代替传统的木车轴,恐怕也算是质的飞跃。
“这些东西,朕会单独将草图画出交给你们去设计,切记!这次回到皇宫中,和蒙蕙东西分立以后,不得在任性胡为。
你以后也是大秦的帝后,蒙蕙做了仁义道德上的楷模,那你就做一个如何致富,如何让我大秦子民过的更好的楷模!”
李夭微微一笑,细长的睫毛扇动着:“陛下说的极秒,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妾身愿不愿意在咸阳宫中做一只囚鸟,那可就不是陛下说了算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穿越者一定要做的事情
“这事情都还没有成,又开始任性胡闹了吗?”
李夭嫣然一笑:“陛下说得极是,我就应该等到把所有的一切都骗到手以后,再任性胡闹,这样的话,陛下可就没有办法拿捏臣妾了。”
嬴胡亥颇为无奈,帝辇在长安令府衙外边缓缓停住,嬴胡亥则在思索着自己脑海中可能还有的,会对这个时代做出确切改变的东西来。
只是,谁都无法预料得到自己会穿越,一个正常生活着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都为了穿越而去做准备的。
就算是有,那也是少数另类。
至少,嬴胡亥从没有想过穿越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换言之,他对于穿越,是没有丝毫准备的。
所以,该如何着手改变这个时代,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匈奴已经不可能为祸,北方草原上最大的威胁已经被扫除,现在就看项羽、刘邦这些叛贼是否还敢站出来作乱。
杀贼的屠刀已经准备好,但更重要的是让大秦的子民能过的更好。
战争和杀戮,都是短暂的,而长治久安,发展就成为了永恒不变的话题。
“去后院看看,这长安令家中焚烧的是石炭还是木炭。”
嬴胡亥转头说道。
李富贵应声而去,片刻时间后就来禀告。
“陛下,焚烧的是石炭!”
嬴胡亥跪坐了下来,正要说话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目中思量了一会儿,缓缓道:
“长安令府衙这边,曹参一直都不曾坐镇,几乎都在城中四处查看,算是不辜负朕对他的厚望。
府衙中焚烧的是石炭,这倒也说明工部那边,对于石炭的推广做得很好,此物洗煤脱硫以后,焚烧起来,释放的热量,远超木炭。”
嬴胡亥给李夭解释起来:“横刀和陌刀,还有板甲,便是用石炭焚烧后的铁水锻造而成。
这样的铁已经是钢,质地精良,武器方面,就已经远超匈奴人和月氏人太多,所以尚未开战,我朝就已经占有一半胜算。”
李夭没有在意这个,她目光一亮的看向嬴胡亥:“陛下方才,可是想到了什么?”
嬴胡亥伸手将矮几取来,然后道:“桃子看准了,我大秦子民日常,都是跪坐,时间久了,双膝难免疼痛。
也有人想到了用软塌跪着,这样的话,稍微舒服一点,但若是将这矮几在加大高度,那就变成了凳子!”
嬴胡亥挥手,韩谈快步走上前来。
“坐在上头!”
韩谈不敢迟疑,转身坐在了矮几上,但是矮几比较矮,这让他双膝看起来有些别扭。
嬴胡亥继续道:“高度加高一点,差不多就是正常人膝盖的告诉作为凳子腿,这样的话,人坐在上头会非常舒服,后边还可以加上一个靠背,如此坐久了,还可靠着,那就更加舒服了。”
李夭双眼发亮:“若是如此,那恐怕可以赚一笔钱,但恐不能长久,毕竟这东西仿制起来,实在是太简单了。”
“但是这个点子却不错。”嬴胡亥道:“现在国事不少,六部官员都是跪坐,许多人跪坐的时间久了,双膝肿胀发红,你把这东西第一批弄出来,送到宫中,只怕不少人都要转而对你赞誉有加了。”
李夭看向韩谈:“听说锦衣卫和东厂掌管着天下所有的机密,那都是下向着陛下禀告这些机密的吗?”
韩谈急忙俯身下拜:“贵人所言不错。”
“那甚好。”
韩谈却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是什么意思。
李夭当然清楚自己现在是仁妃的人,如果自己把这事情告诉仁妃了呢?
所以,这种隐藏于话语之下的威胁交锋,谁都听得出来。
皇帝把椅子、板凳这两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说给皇贵妃,就已经是一种表态。
就算没有李夭追问,韩谈也不敢做出这种类似于自杀的举动。
“换身衣衫,去花香酒楼,朕想看看那边的生意如何了。”嬴胡亥站起身来,韩谈就已经急忙吩咐人去取来皇帝的微服。
但即便是皇帝的微服,穿在身上也难言一股华贵气息。
帝王的威严,素来不是那么好遮盖的。
李夭当然欣然前往,她可不相信皇帝会看上几个残花败柳,花香姊妹三人的身份,她准备也早就已经知道了。
很快,一辆马车在花香酒楼边上停下,嬴胡亥背负着双手, 缓缓走了进去,正在柜台边上招呼客人的花香,一见是嬴胡亥,顿时扭着腰胯风扫无比的迎了上来。
“秦大爷!秦大爷!快快楼上请。”她的眼睛落到了李夭身上,顿时一亮,暗自琢磨起来:
“不愧是有钱的大爷,身边女人个顶个的漂亮!”
李夭对身上满是风尘味儿的花香很不感冒,抢在嬴胡亥说话前问道:“你这腰胯扭得那么大,就不要把腰折断了吗?”
“说笑了!说笑了!”花香顿时正经起来,她当然看得出来,这次跟在秦大爷身边的这位,或许才是正房。
此前来的恐怕是小妾,不然的话,为什么此前来的那个,不管自己怎么卖弄,她都不敢说话,也只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是这次这个却不一样,自己现在也只不过是有点动作而已,她就已经恶语相对。
尤其是秦大爷,更不敢说半个字,这必定是正房了!
安坐下来以后,上酒的是招娣,招娣知道嬴胡亥的真实身份,恭敬的简直有些不像话。
吕长姁、娄敬、韩谈这些人几乎都留在长安乡官邸,唯独有李富贵跟着过来。
但自从皇帝走进花香酒楼以后,一些便装的锦衣卫,也随即走了进来,和一般食客没什么区别,都在桌子上喝酒吃肉。
“为何不见那几个老军?”嬴胡亥忍不住问道。
招娣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嬴胡亥,说道:“他们都在后院摆弄织布机,说是以后我姊妹三人安心织布,做一个良家女子就好了。
他们用……用皇帝赏赐的钱,买了一些奴隶,替代着跑堂。”
“毕竟是一辈子都快走完了的人,知道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应该成个家……”嬴胡亥嘴上说着的时候,忽而惊喜起来:
“织布机?”
一边上正在吃小炒猪肝的李夭顿时来了精神,挥手道:“下去吧,有什么需要,我们会叫你!”
招娣不敢多话,只是道:“贵客慢慢享用!”便退了出去。
李夭则一把抓住嬴胡亥的手臂,用力地摇晃了几下,脸上就跟蜜汁似得,堆满了笑:
“亲爱的陛下,敬爱的大秦皇帝、尊敬的夫君、快告诉人家嘛!人家想要!”
嬴胡亥揉了揉脑袋,认真回忆着,就像是从记忆海洋里打捞有用之物一样。
“好像是什么……什么飞梭……什么珍妮织布机来着!”嬴胡亥眉头一喜:“对了,朕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儿了!走,别吃了,往秦家庄去,老李准备好纸笔,朕要把能想起来的,全部画出来!”
ps:痔疮发作了,今天一更,我有点受不了了……
第三百四十章 改良这个时代
“爆炒肥鸡来了!”
花香端着浓香四溢的菜肴,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还有那矮几上随手丢下的马蹄金,愣神了片刻。
“哒哒哒——”
她伸手传来杂乱的脚步,踩踏在木板楼梯上的声音。
“秦大爷在何处,我等得他恩惠,方才有今日的好日子,特此来拜会。”
来人是以余吃猪这断臂老卒为首的众人。
“哼!”花香夸张的扭着腰胯,在矮几边上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倒出来的酒水,尚且温热,忍不住又轻哼了一声,可是看到那矮几边上的马蹄金,就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的。
“走了呗!”她伸手将马蹄金收了起来,看着诸多老卒笑嘻嘻的说:“几位爷,你们方才没有注意到,这次来的可是正房夫人,可不让别的女人和秦大爷眉来眼去,我就是扭了扭胯,就被那秦夫人冷眼相对了。”
余吃猪等人走了进来,花香挥了一下手:“得了!便宜你们了,吃完去整理一下那些织布机。”
余吃猪等人哈哈大笑着坐了下来。
“这么说,此前跟在秦大爷身边的,并非是正房夫人?”
“断然不是。”花香扭了扭腰:“你看我之前怎么对秦大爷的,那婆姨半个字都不敢说,但今天不一样,我腰胯都没有完全扭开呢,就被她训斥了一顿。
现在生怕我把秦大爷的魂儿勾走了,杯酒尚温,就已经催促着秦大爷离开了。”
“哈哈……”众多老卒闻言,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腰胯要杀人呐!”花香嘟囔着嘴,要往外边走去。
“腰胯杀人?”房门外的过道上,传来了尉先生的声音。
花香脸上顿时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来:“恭喜大人升官了,却不知这次关顾小店,来点什么下酒菜?
尉先生容光焕发的走了进来,盯着老板娘看了看:“怎么?花老板,似乎很不喜欢本官?”
“哪能啊!”花香脸上挤出的笑容,和见到秦大爷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和兴奋,完全就不是两码事儿。
尉先生摆了摆手:“这腰胯,我心甘情愿被杀,快快来杀我吧!”
花香啐了一口,大声嚷嚷着:“往尉大人的酒水中加点泔水和陈年老尿!”
尉先生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是盯着花香肥硕丰胰的后臀,一扭一扭的朝着远处走去,直到消失在了视线中以后,他这才砸吧砸吧嘴,往老卒们这边挤了进来。
余吃猪笑呵呵的给尉先生斟酒,却又眉头一挑的说:“尉大人可曾知道,这大臀的婆娘,却也是个苦命的人?”
“知道。”尉先生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呼出一口畅快之气来:“就连她之前是做什么的,怎么来到长安城的,我都知道。”
余吃猪笑了笑,又给尉先生斟酒:“所以呐,既然她是个苦命的人,还请尉大人高抬贵手 。”
尉先生看着余吃猪冷笑了一声,一抬头 ,就把酒水全部喝光,他哼了一声:“劳资要讨她做婆娘!你以为我是那等随意荤话满嘴的人吗?”
余吃猪等六个老卒闻言,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么说,大人不嫌弃她的出身?”
尉先生看了看六个老卒:“你们是从战场上下来,死人堆里打滚捡回来的老命,巧了我也是!
我们这些从死人堆里边摸爬滚打过来的人,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更况且,你们敢说自己年轻那会儿,攻城略地,杀人野战,没祸害过姑娘?”
“哈哈哈……”
欢快,却又带着几分狰狞意味的笑声从这上等酒客的房屋中传出。
……
秦家庄中当然不缺少织布机,这当然不是说李夭勤俭持家,自个儿上手织布。
相反,织布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秦家庄这边的宫娥。
这个时代远远没有后世封建王朝的那么多礼节和规定。
所以空闲时间较多的宫娥们,自然也就会动用织布机。
毕竟,这年头布匹可是能直接当做货币来使用的。
嬴胡亥蹲在织布机前,他在回到秦家庄的马车上,就已经把自己记忆中关于飞梭和珍妮织布机的记忆,全部都勾勒了出来。
前一世在系统学习的教育中,他曾记得有关的一些东西,则全部历史课本上的东西。
但一个认真学习历史课本的学生,肯定无法制造出珍妮织布机的。
嬴胡亥对于那些同样是系统学习的学生而言, 唯一的好处在于他家中有一台老旧的织布机。
这就成为了他偶然之间,能接触到的一些关键所在了。
这个时代的织布机,还在是脚踏织布机,嬴胡亥让宫娥和往常一样的织布,他就站在一边上看着。
宫娥不明就里,但却也不敢多嘴说话,更不敢多问什么。
嬴胡亥变对照着自己的图纸,他发现这脚踏织布机似乎没有多少改变,前一世记忆中的脚踏织布机,和秦汉这个时代的织布机,几乎没多大改变。
“如此……飞梭可以令一根麻绳变成七根,这样的话,织布的速度,也就提升了七倍!”
嬴胡亥喃喃自语着,遂而回头,朝着李夭问:“匠人呢?”
“在!在这里!”李夭满脸兴奋的发红,几个双手十根指头都布满了老茧的匠人唯唯诺诺的跪在一边上。
嬴胡亥蹲下身,将飞梭这小玩意儿的图纸,交给了三人:“看清楚,这上边朕已经画的很准确了,这东西要套在织布机上,往前一推一拉,一根麻绳织,就能变成七根,这样一来,织布的速度就能提升七倍。”
嬴胡亥顿了顿,看向那小宫娥道:“你一天能织多少麻?”
“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三四斤就已经极好了!”小宫娥有些畏惧的说。
嬴胡亥颔首:“如此算下来,依旧不够,七倍的话,那也只不过是几十斤而已……”
“风车水轮织布,可以一下子带动几十辆织布机,这样算下来,在飞梭的基础上改进珍妮织布机,一天一个风车水轮作坊,保守五十张织布机,按照我记忆中的数据来说,一天就能搞定上万斤!”
这种惊人且直观的数据差,领嬴胡亥自己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三百四十一章 文明之初
周围所有的人,都看着眼前有些格格不入,自言自语,甚至是有些疯魔韵味的皇帝陛下。
至于他们的主人李夭,则满脸兴奋,双颊绯红的盯着皇帝,完全如同色中饿鬼盯着美人宽衣般。
于是,这两人很投入,可边上的人却怎么看,都怎么显得格格不入……
很快,飞梭制作成功!
嬴胡亥拿着手中的小玩意儿把玩了一下,随后示意宫娥停下,他尝试把拉出七根丝线来,往飞梭中穿透过去。
然后伸手一推,木梭往前一划,七根麻线,微微颤动着,小宫娥脚踏木板,织布机“嘎吱嘎吱”的运转了起来。
“成了!”李夭看着那堆在地上的麻线以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织布机这头,巴掌大小的麻布,更是在“嘎吱嘎吱”的响声中编制成功!
李夭满脸兴奋:“何止七倍!何止七倍!这个速度简直太快了……”
“蹦——”
就在这个时候,来回滑动的飞梭陡然把麻线崩断。
正在操纵织布机的小宫娥吓得脸色寡白,惊恐的看着嬴胡亥,眼眶里都有泪水在打转,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不怪你,这东西还要打磨,不过你方才感觉怎么样?”
“很……很快!”小宫娥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起开!”李夭有些恼怒,小宫娥急忙推到一边上,低着头,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嬴胡亥也懒得多说,李夭双脚踩踏着织布机的踏板,让嬴胡亥重新穿线过来。
嬴胡亥摇了摇头,把木梭取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随后丢给一边上的匠人:
“打磨一下,棱角太锋利了,来回几下,用力大一点,就会把细线划断。”
工匠急忙接过,然后开始打磨起来,尚且带着一些油脂的飞梭,重新套在了织布机上。
嬴胡亥看着李夭欢快的推动飞梭,双脚“噔噔蹬”的踩踏着织布机,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妹子什么时候学会织布的?
这算是生活给自己的惊醒。
这一次,整个织布坊中,二三十号人寂静无声的盯着李夭织布,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李夭也有些香汗淋漓,身困体乏,这才停了下来。
“没问题了!”她满眼崇拜的看着皇帝:“陛下,此等办法,若是推广开来,天下何愁夜以继日织布,依旧供不应求?”
嬴胡亥当然比谁都清楚这小小的东西有多牛叉,东方文明落后于西方文明,就是从这里开始。
所谓的西方工业革命,令古老的东方文明蒙羞百年,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嬴胡亥忽然觉得,若是自己身处的这个时代,跨越千年时间,出现了这些东西,会不会太刺激了?
比如说,蒸汽机?火车?飞机大炮原子弹?
项羽再怎么牛皮,原子弹总能炸死了吧?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随即却也觉得自己这是在吃屁……
姑且不说秦朝现在的小农经济,也就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状态下, 能不能为资本的发展提供温床,那还是待定的问题。
这些事情,绝对不是自己现在一股脑儿,就能完成的。
这需要自己的一生,甚至于自己的儿子、孙子来完成,方才可能成功!
飞梭搞定,把织布机退转一个位置,差不多是竖起来的样子,然后就会发现,织布机其实可以挂上五六把飞梭,也就是说,这个织布效率,至少提升了二三十倍!
“推倒了,翻转过来!”嬴胡亥根据记忆中存在的经验,将织布机推倒,然后看向几个年岁比较大的绣娘:
“你们看好了,现在的飞梭来回只有一层布,但如果翻转过来,这边的空荡就能再挂上五六层。
也就是你们转动织布机的时候,就相当于同时令六七层麻线拉过来,飞梭来回推动的情况下,一台织布机相当于你们用的七台。
如果是竖起来,下边再加上五层织布,安装上五个飞梭,那就相当于是一个人一台织布机,相当于三十五台织布机在运转!”
两个绣娘跪在一边上,认真品味着皇帝说的话,随后睁大眼睛,浑身发抖的看着皇帝。
“奴婢大半辈子都在和织布机打交道,为何从没有想过,可以把织布机推倒,竖着来?”
随即,兴奋透过的绣娘也意识到了自己失言,但嬴胡亥却丝毫不在意:
“因为朕善于观察,善于总结经验,善于……嗯,这么说,你们觉得行得通?”他觉得盗窃别人的智慧成功,总应该保持着心理上的畏惧,所以少说点,才是最安全的。
“行得通!”绣娘兴奋地双手发抖,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太行得通了!”
嬴胡亥摸了摸下巴:“如果是这样,那一个人一天搞定一百斤线布,就跟玩似的?”
李夭兴奋地看这嬴胡亥,嬴胡亥也看到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没有人会清楚, 这小小的改动,对于大秦帝国而言,对于整个历史长河而言,会发生多么可怕的改变。
嬴胡亥又道:“从后边引水下来,修建风车水轮,如此一来的话,那水轮的力量,就足以带动几十辆织布机运转。”
“几十辆织布机运转,那一天上万斤的线,都可编织成布匹了?”
一个绣娘惊呼了一声,直接满脸通红的昏厥了过去。
嬴胡亥轻咳一声,这是真正的兴奋地昏死……
“抬下去,没见过世面!”李夭这样说着,可自己却一样感觉轻飘飘的,浑然不知今夕何夕。
这太爆炸,太夸张了!
此法若是推行下去,诺大的秦帝国……
无法想象,会有多少劳动力从其中解放出来。
“这织布机……陛下此言称之为珍妮织布机,却不知珍妮者,为何人也?”
“珍妮?”嬴胡亥轻蔑一笑:“现在劳资想出来的,那就是我大秦织布机……也不对,这是你李夭想出来的,而且无偿奉献朝廷,朝廷又散播全天下!”
嬴胡亥双眼眯了起来,满是宠溺:“你说叫什么织布机?”
李夭难得羞涩起来,都有些小女儿的忸怩姿态了。
“这样……这样不太好吧?”
嬴胡亥故作不悦:“有什么不好?朕说让你来,你来便是了!”
李夭满脸桃花羞红,看着嬴胡亥:“那就叫……桃子织布机?”
第三百四十二章 老铁吃豆腐吗
嬴胡亥只好耐心规劝:“这怎么能行?如此一来,岂非它天下人都可以叫你的名字了?这名字只可以朕一个人叫!”
李夭完全就没有从嬴胡亥的话里边回过味儿来,只是单纯的觉得皇帝独宠自己,所以才这样说。
“那陛下之意,又该如何?”李夭倒是嫣然一笑,看着绣娘动手改造起来织布机,整个人充满了成就感。
夫妻本是一体,夫君的成就,自然是夫人的成就;同样,夫人的成就,也是夫君的成就。
“纸张已经定下名字为秦纸,这织布机,如果也叫做大秦织布机,未免不妥。”
说着,嬴胡亥的目光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含笑道:“诸位都是在场看着的,也算是一个见证人,你们说叫什么名字好?”
皇帝的话,顿时令所有人惊喜万分,但一个个心中冥思苦想,却始终是想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来。
倒是李富贵拱手拜道:“启奏陛下,奴婢倒是想出一个名字来,恐陛下不喜。”
“只管说来,但凡是好听的,取义吉祥好的,朕又怎么会不喜?”
李富贵闻言,便道:“陛下改良此织布机,便是为了我大秦百姓富贵富足起来,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取名为富贵织布机?
但凡是用上陛下改良的织布机,恐无需多少时间,便可富贵起来,取名象征,都是极好的。”
“嘿!”嬴胡亥忍不住乐呵起来:“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啊,这名字不错,准了!从现在起,这改良的织布机,就叫做富贵织布机!”
“多谢陛下赐名!”
众人急忙拱手拜道。
嬴胡亥左右看了看,感觉自己一下子恐怕是没法想出更多的东西来了,设计生活方面的诸多东西,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
“水力风车的建造,工部稍后就会遣人过来,温泉栽种种子的事情,你要多多费心。”
听着嬴胡亥语重心长的话,李夭心中的好胜心反而被激发出来:“放心就是了,将如果这些东西放在我身上,一股脑儿的砸出去,却还做不好,我干脆自挂东南枝算了!”
“嗯?”嬴胡亥无奈的耷拉着眉头:“就不能说点好的!”
李夭仰起手来,嬴胡亥也抬起手掌来,两人重重的了来了一个击掌!
“啪!”
于是,嬴胡亥认为自己作为穿越者的使命,应该是到此结束了,他感觉自己能想得到的东西,几乎都想到了。
然而……从秦家庄回到咸阳宫的路上,嬴胡亥透过帝辇的帘幕,看到外边街道边上的黄豆以后,整个人顿时又来了精神!
“黄豆……黄豆——豆腐!”
深深陶醉的吸了一口大秦时代不带有任何污染物的空气以后,嬴胡亥整个人又勃发了精神。
“让石匠带着石料,在皇后宫中等着朕!”
锦衣卫得到皇帝的指令以后,火速往咸阳宫方向去了。
“朕又岂会是那种厚此薄彼的人?桃子拿出这么多的东西来,那皇后什么都不拿出来,岂非面上无关?”
咸阳宫!
皇后正端着一碗加了糖的茶水,靠在软塌上等着皇帝归来。
她当然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让石匠带着许多石材,在自己宫廷边上等候着。
“娘娘!陛下到了!”将行大步走了进来,声音有些急促地说道啊。
皇帝和李夭本就关系不一般,现在皇帝又在李夭那边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将行和皇后宫中的宫娥们,自然难免多想。
“别通报……”将行的声音方才落下,嬴胡亥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蕙儿你可知道朕发现了什么?”
将行急忙跪在一边上,李夭笑吟吟的站了起来:“发现了什么?莫不是多日不见,桃子妹妹有身孕了?”
“你呀,你这张小嘴,可真是刁钻!”
蒙蕙喝了一口甜水,妩媚的轻哼了一声:“前些日子陛下不还说,妾身张嘴要人的命了吗?”
嬴胡亥无奈的请咳了一声,挥动衣袖:“退下!”
将行急忙退出去,对于皇帝和皇后的谈话,他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过。
“陛下日后要去尚书府邸,切莫在带上妾身,那个李夫人看妾身,宛如实在看鬼魅一样。”
“哈哈哈……”嬴胡亥走上前来,握住蒙蕙的手,“皇后休要恼怒,朕发明了一种兴起的食物,唤作豆腐,今天晚上,你就可以大口大口的吃朕的豆腐了。”
“豆腐?”蒙蕙下意识的朝着外边看去,表情有些异样,石匠们似乎已经照着什么图纸,开始打磨起来什么东西。
嬴胡亥快意一笑:“石磨好了以后,便可以磨豆腐,日落之前,便可以做好……”
说着,嬴胡亥下意识的端起蒙蕙的茶杯来,轻轻的喝了一口,嬴胡亥表情有些异样的看了一眼蒙蕙:
“这糖……”
蒙蕙收回外边的目光:“怎么?不合陛下的口味吗?”
“非是……”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糖呢?”
“这边!”蒙蕙伸手将一个木盒取来,里边摆放着几块黑黢黢,硬邦邦的糖块。
“白糖这东西制作起来困难吗?”嬴胡亥端着杯子蹲在墙角边上,嘴里喃喃自语着。
蒙蕙一看皇帝呆滞的目光,表情顿时变了又变:“来人!快去请御医过来!”
将行急忙应声而去,御医很快就到,但是这会儿,皇帝手里却拿着笔,在御案上涂涂画画,有时候凝神沉思,有的时候却有豁然开朗般大笑,
“皇后娘娘?”御医不解,拱手低声询问皇后的意思。
蒙蕙摇头:“先退下,记得让御膳房那边准备滋补之物,陛下耗费神思,苦思治国之策!”
御医闻言,不敢多言,便拱手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成了!”嬴胡亥大喜自语道:“此册不可使外人过目,即刻送往工部,亲手教给公子高,此间之物如何制作,朕已经写的很详细,所需的原料,咸阳城中就有,但若是做不出来,朕决不轻饶他!”
“遵旨!”将行不敢迟疑,拱手退了出去,就吩咐禁军二五百长吴广,亲自将这册子送往工部尚书公子高那里去。
“难不成,又是什么厉害的武器要问世了?”
嬴胡亥靠在软塌上:“厉害的武器就算了,除非是飞机大炮……算了,这东西你也不明白朕在说什么,你就养足精神,等会吃朕的豆腐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重提分封制
吃豆腐这话,嬴胡亥怎么说都觉得别扭,可是仔细一想,这个时代的豆腐,似乎还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意思。
豆腐,依旧只是一种营养健康味道好的食物。
“陛下,大秦学宫祭酒孔鲋求见!”
这时候,大殿外传来了将行的声音。
嬴胡亥正襟危坐:“大秦学宫正在修筑之中,他来做什么?宣进来!”
“遵旨!”
蒙蕙则微微跪坐下来,仪态端庄,威严大气。
片刻时间后,孔鲋缓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臣拜见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免礼平身!”嬴胡亥虚扶了一把,随后道:“赐座。”
孔鲋拱手拜道:“谢吾皇万岁!”
嬴胡亥颔首道:“爱卿此次前来,可是学宫修建之中, 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孔鲋这边安坐下来,随及拱手拜道:“启奏陛下,臣有言。”
“爱卿只管说来,不管如何,朕都会认真听取的。”
孔鲋沉吟了片刻,随后道:“启奏陛下,我大秦自陛下继位以来,新政之后,朝野上下一派全新气象。
陛下更是恢复了先帝废除的谥号、庙号制,有追崇周礼之古风。
所以,臣斗胆进言,陛下可分封天下,册封先帝子嗣为诸侯王,坐镇天下各处,恢复古代封建制度,方才是首要。
如此,天下各处子民,也将有所依附。”
蒙蕙脸色变了变:“爱卿,可知你在说什么?”
孔鲋见皇帝一脸思索之色,便道:“臣自然知晓,天下富饶,疆域辽阔。
臣斗胆进言,诸如东南之地,全数为任嚣一人统帅,久则生出变故,等到那个时候,天下将会陷入战火之中。
但如果那边分封赢氏子弟为诸侯王,陛下春秋鼎盛,又如何生出作乱来?”
“一派胡言!”蒙蕙不悦道:“周代天下纷乱长久,数百年天下汹汹,六百多年的时间,无月不战。
先帝高瞻远瞩,正是为了摒除这种弊端,所以才设立郡县,而不设分封!”
嬴胡亥微微颔首:“爱卿和皇后所言,都有道理,朕再问你,依照你之意思,该如何分封?
可但凡是先帝子嗣,都要分封诸侯?”
“这……”孔鲋迟疑了片刻,随后拱手拜道:“启奏陛下,分封的事情,臣在心中左右思想。
其确实是有弊端存在,但眼下我朝疆域之辽阔,古之三皇五帝,未曾有过。
所以分封一事,却是需要慎重,若先帝之子嗣, 都分封,那岂非庸碌无为者,也可为一地方之王?
若是如此,鱼肉百姓的局面,恐怕也是不可避免的会出现。”
嬴胡亥颔首:“爱卿言之有理。”
蒙蕙本来是要出言阻止嬴胡亥的,可忽然看到嬴胡亥嘴角边上微微翘起弧度,顿时明白过来,皇帝肯定是有着别样心思在其中啊。
当下便不再言语,只是在一边上听着。
孔鲋又道:“所以,臣以为,分封诸侯王,应该率先以德行为主,德行优厚者,为一地之王,方才可教化子民,顺从皇帝。”
“爱卿只管说来,你如此进言,心中必定是有所斟酌了。”
听的皇帝如此痛快的言语,孔鲋心中一阵感动, 他原本以为皇帝听到自己说分封建国,必定会大怒的,没曾想却是这样一幅场景,不仅不怒,反而还虚心听取。
孔鲋道:“臣闻天下之人,皆弘公子将闾之贤能,此人为我大秦刑部尚书,处理案件,大小虽不能察,必以信,可为一诸侯王也!”
嬴胡亥颔首道:“二皇兄将闾,确实是颇有贤能,若非如此,朕也断然不可能让他出任刑部尚书这样关键重要的职务。”
“再言!”
孔鲋见封王建国,似乎有戏,顿时兴奋起来:“公子田,其人颇为重视农业生产,在天下百姓眼中,俨然将之视为我大秦的神农,所以此人也可封王。”
嬴胡亥微微颔首,孔鲋继续道:“公子高其人,为我大秦工部尚书,任职期间,夙兴夜寐,秉承职守,也可封王。”
嬴胡亥颔首道:“其他的人呢?比如说公子牛,公子周呢?”
“德行尚且不足为一地方之大王。”孔鲋如此说。
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又道:“那依照爱卿所言,封地几何?”
“臣之意,诸侯王的封地不在于多么关阔,而在于德行是否符合王位,所以一城之地,足以!”
嬴胡亥心想:“你还算是识趣……”
“一城之地……”嬴胡亥沉思片刻:“想必爱卿,也已经想好了封号吧?”
“公子将闾为赵王,册封邯郸古城!”
“公子田为楚王,册封寿春!“
“公子高位荆王,册封番禺,尤其是公子高的位置,便是直接取代了任嚣东南一尉的位置。”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心中反而觉得眼前的孔鲋像是很早以前就有了想法,只不过是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贸然向着自己提出分封诸侯王的事情呢?
“明日朝议。”嬴胡亥算是把这件事情重视起来。
分封制固然有着这样和那样的不好,但主要原因在于诸侯王的权力过大。
为什么正史上汉朝建立以后,刘邦依旧采取分封建国的办法?
这一点嬴胡亥自个也想不明白,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愿意认真读一读史书……
但是他却知道,汉初分封,反而还因为分封制的原因,导致汉朝初年七国之乱。
直到推恩令出现,所有诸侯王的嫡长子和庶子,享有同等继承权。
诸侯王所有的封地和财富,都要均等分给自己的儿子,所以诸侯王封地,越分越小,钱分越少。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汉武帝成功的解决了汉朝诸侯的事情。
嬴胡亥反而觉得无所谓,如果诸多朝臣都赞同分封,那这推恩令,他势在必行。
但他却有着更加深层次的考虑。
孔鲋见状,急忙拱手拜道:“陛下圣明,臣先行告退了!”
“嗯。”嬴胡亥微微颔首。
待的孔鲋退下以后,蒙蕙这才疑惑不解的问道:“陛下为何答应朝议这件事情?一旦朝议下来,那诸公子肯定不安分的。”
看着满脸无所谓的皇帝,蒙蕙更加着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陛下可曾想过,诸公子一旦不安分,那都城必定会生出乱子……”
“朕当然知道,但是皇后可曾想过,分封制在先帝朝的时候,就已经被彻底否决,孔鲋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可是为什么他却又拿出来说这件事情?”
蒙蕙表情变了变:“陛下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第三百四十四章 北地郡
宫廷中的人,是真的善于揣摩心思,嬴胡亥只是把豆腐的制作流程用笔写下来,甚至连注意事项都没有说。
接见完看孔鲋以后,新鲜的豆腐,就已经呈了上来。
蒙蕙眼睛发光,似乎从没有见过这等物什,下意识的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放在口中,一双眼睛几乎都已经在发光了。
“这味道……”
“朕的豆腐好吃吧!”嬴胡亥道。
蒙蕙:“好吃极了……不过,妾身还是想听听,陛下对分封这件事情怎么看?”
“怎么看?”嬴胡亥吃了一块豆腐,只觉得回味无穷,这个时代对于食物,尚且停留在能吃即可的程度,自然远远比不上后世那精益求情,甚至达到了苛刻程度的厨艺追求。
“诸侯王最大的权力来自于封国之内,他就是皇帝,如果诸侯没有兵权,没有收税锻造钱币的能力,那再大的诸侯王,也只是一个空头衔而已。”
嬴胡亥莞尔一小:“皇后明白朕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蒙蕙颔首:“只恐怕孔鲋不会罢休。”
“孔丘后人,应该不会那么没有自知之明……”嬴胡亥停顿了一下,随后道:
“更况且,分封与否,尚且需要朕点头才是。”嬴胡亥道:“自从他出去以后,锦衣卫的人就已经开始去查了,相信明天朝堂之上,就会有结果了。”
蒙蕙如释重负般:“陛下圣明,分封定然会令天下再度回到战国时代。
妾身总相信,人的野心是无限的,今日得了诸侯王,明日恐怕这些诸侯王就会想着做皇帝了。”
“你我夫妻,什么话都说的。”嬴胡亥夹了一块豆腐送到蒙蕙嘴边上:
“日后这话,与我说便是了,不可再与外人道哉。”
蒙蕙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这话若是让人抓住把柄,针对她那自然不可能。
转而就会有人针对先帝子嗣,皇帝的兄弟们。
这种针对,恐怕是不死不休的针对。
“报!陛下,锦衣卫副都指挥使娄敬求见!”
“宣进来,也给他赐一盘豆腐,让他尝尝朕的豆腐,滋味如何!”
娄敬一边吃豆腐,一边拱手拜道:“启奏陛下,北地郡郡守上报,五戎族人聚会与鸡头山,人数多达十数万之中,恐生变故,故而上书请兵朝廷。“
“五戎族人在鸡头山聚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拖到现在才上报?”
嬴胡亥表情有些变了。
五戎族人,指的是义渠、郁郅、乌氏、朐衍、彭卢五个部落。
其中义渠和乌氏最为强大,其余的三族,人数不过万余,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而义渠多年以前,自成一国,强大到了极致,但后来宣太后执掌大秦的时候,曾和义渠王有过一段风流韵事。
但后来,义渠王被诛杀在甘泉宫,秦兵顿时发动,一鼓作气灭掉了义渠。
也正是那个时候,义渠族人死伤无数,几乎被屠戮一空,剩下的都只不过是万余人而已。
这么多年过去了,义渠也不过是数万人而已,再加上乌氏,还有其他三个部落,合成五戎族人,算是北地郡之中数一数二的大族。
娄敬闻言,急忙取出一份竹简,将行走上前去,将竹简取来,呈给了皇帝。
嬴胡亥看到竹简,不由得无奈道:“北地郡郡守何人也?还没有用上我大秦的秦纸吗?”
“是老秦宗亲,唤作秦怒,是当年秦穆公少子的分支!”
嬴胡亥展开竹简看了看,这上边说,五戎族人相聚于此处,本是为了在鸡头山庆祝皇帝北伐胜利的。
一开始只不过是万余人聚会,但是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五戎族人聚会在这个地方。
赢怒甚至都看到不少腰胯长剑的五戎族人,这顿时让他感到极为不妙,北地郡那边,他已经征调两万大军,随时准备出动。
他派遣一千多人驻扎在一边上,令五戎族人各自散开的时候,已经发生过一次冲突,虽然没有私人,但是三百多秦军被五戎族人生擒,扒光了甲胄,放在大木板车上,拉出来还给他。
“陛下,这恐怕是五戎族人有心在试探什么。”蒙蕙表情有些异样的说道。
嬴胡亥轻蔑一笑:“这就是在试探郡守赢怒的底线,如果赢怒这个时候发兵镇压,他们立刻就会服软,如果赢怒这个时候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肯定就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陛下之意?”
“北方匈奴人和月氏人,朕都已经灭了,已经过气了的义渠人,还想怎么闹腾?”嬴胡亥蔑视一笑:
“娄敬将这令书传下去,誊抄下来,分发给六部官员,明日朝议之上,除了分封以外,便是这五戎族人的事情。”
娄敬沉吟了片刻, 拱手拜道:“陛下,赢怒紧急令书送来,可否?”
“你是担心五戎族人叛变?”嬴胡亥哈哈一笑道:“你放心,这是他们在有意试探朝廷对这件事情的反应。
实话说了也不怕天下人以为朕是暴君,上林苑这边开荒,还缺不少人手,他们如果真的敢造反,朕即刻率大军强势镇压!
所有族人全部贬斥为奴隶,好为我大秦子民做奴役。”
娄敬拱手道:“陛下言之有理,五戎族人实在是没有理由,在陛下北伐之后,威震天下之际谋逆作乱,这样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好说。”嬴胡亥却说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反而成为可能了。
比如说,自春秋战国起,我大秦和魏国多次交战,魏国有上将庞涓,打的我大秦几乎无还手之力。
就算后来,我大秦有卫鞅变法,是强大了起来,但是东方六国中、楚国最为强大,齐国和燕国紧随其后。
可最后得天下的,依旧是我大秦,所以,任何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其实都是有可能的。”
嬴胡亥沉声道:“锦衣卫即刻进发北地郡,朕要北地郡的一举一动,全数落在朕眼皮子底下!
此外,朕记得你此前查贪墨老军免税名额那些家族的时候,有五万多人被贬斥为奴隶。”
娄敬拱手道:“确实是,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朕问你要几万个女人。”
第三百四十五章 挥刀自宫
娄敬苦笑一声:“陛下有所不知,这些人所有的户籍,全部都已经到了户部,现在全部归属于户部管理。
其中妇人者,稍有姿色者,则全部汇编往教坊司而去,其余的方才轮得到充作奴隶。”
嬴胡亥闻言,这才颔首道:“没曾想,户部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也罢,那朕就着户部那边再说,北地郡那边,你盯好了,断然不可出任何差错,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即刻上报!”
顿了顿,嬴胡亥又道:“如果事发突然的话,锦衣卫先斩后奏,并无不可!”
“得令!”娄敬起身拱手拜道,皇帝重申锦衣卫特权所在,只怕是真的担心北地郡有变故发生。
嬴胡亥微微颔首:“退下吧!”
“喏!”
娄敬这才倒退着走了出去。
咸阳宫门外,已经擢升为千户的拾得一,正在等候着娄敬。
远远地, 便看到宫门里边,娄敬的身影缓缓地走出来,他便迎了上去,拱手拜道:
“大人!”
娄敬点了一下头,远处的锦衣卫牵着马走了过来,娄敬翻身上马,随后道:“你上马,其余诸人,十步开外!”
“喏!”诸多锦衣卫大声喝道,随即纷纷翻身上马。
拾得一见状,低声问道:“大人,可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大事,北地郡那边五戎族人聚会鸡头山,看起来像是要闹事情,陛下着锦衣卫即刻去探查这件事情虚实真假。”
拾得一眼眸一动:“可是大人,再有三两日时间,司马大人可就要重新执掌锦衣卫了,这事情咋们还要往里边潭浑水吗?”
“在其位谋其政……”娄敬眯着眼睛道:“朝廷这边可能要出大事了,别想着北地郡那边是不毛之地,在朝廷之中,才是真正的不毛之地,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人头落地,所有努力打水漂了。”
拾得一表情变了变:“没有这么夸张吧?”
“算了, 有些事情你自己小心便是。”娄敬摇了摇头,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要和拾得一说。
知道的越少,意味着越安全。
拾得一见娄敬不说话,自己自然不敢追问,只是低声对着娄敬说道:“大人进去这会,咸阳城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娄敬将看着拾得一有些谨慎的表情,好奇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陛下身边的掌印大臣周青臣,自宫了!”
“啊?”娄敬这样的心态,都直接惊叫出声来,他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似乎也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有这样失态的举动,实属不应该。
“确定了?”
拾得一有些憋笑的说道:“确定了,就是我们锦衣卫自己的人过来禀告的。”
“坏事了。”娄敬低低地说了一句:“我锦衣卫自从成立之初,就和朝中大臣作对。
眼下这周青臣成为了太监,恐怕和东厂有着关系,如此一来,东厂那边岂非势力更大?
就连皇帝身边的掌印大臣,都变成了掌印太监?”
“那……大人的意思?”拾得一顿时笑不出来了。
娄敬想了想,忽而盯着拾得一道:“北地郡那边的事情,我本来想我亲自过去避避风头的。
但是没有想到,周青臣竟然对自己都这么恨,这大大的超乎我的预料。”
“拾得一,你是我最为信任的人,你代替我过去,将北地郡所有发生的事情,一件不落的带回来, 禀告给皇帝。
如果……”
娄敬迟疑了起来,表情中带着几分迷茫:“如果我在咸阳城这边出事了,等你回来以后,仁妃娘娘就是你的新主子,至于你将来能走到什么地步,能走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大人难不成是吓唬我?”拾得一干笑一声,只是脸上的那个笑容,简直比哭都难看。
娄敬表情凝重的看了看拾得一:“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像是在吓唬你?或者吓唬我自己?”
他说道:“咸阳城附近,有多少人因为我娄敬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
为爪牙着,将来必受其害,这个道理所有做爪牙的人都要明白。
至于将来我们的命运如何,这还是要看陛下怎么安排我们……”
娄敬的声音有些悲伤起来。
拾得一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问:“大人,难道这里比草原上都危险吗?”
“草原上?”娄敬摇头:“草原上的危险,和现在的危险比起来,不足道哉!”
“那个时候,要是你我一不小心死了,那就是殉国,可是现在,你我要是一不小心死了,那就是佞臣贼臣!”
拾得一拱手道:“大人放心,北地郡任何风吹草动,属下都不会错过。”
娄敬点了一下头:“周青臣自宫,只怕又会成为咸阳城中的大事件,我们姑且拭目以待。
如果谁当真觉得锦衣卫的绣春刀不够锋利,我们照样可杀。”
拾得一从不认为娄敬说的话是错误的,他一直都认为,娄敬是天底下最为聪明的人。
皇宫中。
嬴胡亥正在对着大秦版图沉思,天下归一了吗?
是的。
天下归一。
但这繁华盛世之下,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暗流涌动。
任何一股暗流涌动起来,对于强大无比的大秦帝国而言,都是非常严重的,可以说这其中甚至有好多,都是可以引发连锁反应,进而摧毁大秦的。
“陛下,夜已经很深了……”
嬴胡亥摇头:“娄敬才刚走……不算深夜。”
“陛下实在担心故楚余孽那些人?”
蒙蕙洞察人心的本事,本来就不差。
嬴胡亥颔首道:“故楚余孽看似已经远遁他出,但是没有彻底把这些人揪出来之前,朕始终不能安心。”
还有一句话在嬴胡亥的心里,不曾说出口:毕竟,覆灭大秦帝国的人,便是项羽刘邦。
蒙蕙从一边上取来披衣,轻轻的为嬴胡亥披上,这个时候,一个女官缓步走了进来,低声拜道:
“启奏陛下,宫外有消息传来,说掌印大臣周青臣自宫了。”
“什么?”嬴胡亥正在打量这眼前的吕长姁,猛然听到这话,顿时惊愕不已。
“他为何自宫?可是前些时间,传闻和他说过几句话,就被仁妃溺死的小宫娥的事情,传到了他耳朵里,他要以此自证清白吗?”
第三百四十六章 风起云涌
皇帝隐约有雷霆震怒,吕长姁急忙叩首拜道:“具体如何,妾身唯实不知,还请陛下恕罪。”
“真是放肆,若是如此的话,那天下人,岂非都要以为侍奉君王,都要自残身体了吗?”
嬴胡亥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天下之人,君臣父子,伦理纲常,怎么可随意破坏?”
蒙蕙急忙道:“陛下息怒,可事情已经发生,还是差遣御医过去,为周青臣治理伤体吧?”
“简直胡闹!”嬴胡亥脸色难看,指着吕长姁喝道:“即刻传召御医前去查看,周青臣为什么自宫的原因,朕也要弄清楚。”
“妾身遵旨!”
女官急忙拱手退了出去。
蒙蕙轻声道:“陛下?”
嬴胡亥 有些疲乏的靠在软塌上:“蕙儿知道周青臣为什么自宫吗?”
“妾身……”蒙蕙本不想说知道的,可却还是颔首道:“知道。”
“权力之毒,让人变得疯狂,只是一个区区掌印大臣而已,就已经让一个男人可以下定决心,自宫谋取官职。
那自然,这天底下比这个更加可怕的事情,岂非多不可数了?”
蒙蕙知道皇帝在想的是什么:“陛下所担心的,可是明天的朝议?”
“不担心了,睡吧。”嬴胡亥如此跳跃性的改变,令蒙蕙顿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她都已经想好了许多说辞,却被皇帝一句话堵了回去。
翌日清晨!
六部官员都在朝会大殿外等候着朝议开始。
六部诸多官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今天准备查朝议的事情,但是六部尚书侍郎,反而一个个立在某一地方,他们不和任何人说话,任何人也不会主动和他们说话。
倒是孔鲋那边,一大群御史和言官围着他,有说有笑,一个个谈及周代礼乐制度,都是满脸兴奋,甚至于有的人都已经是满脸兴高采烈了。
对此,李斯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半闭着眼睛。
淳于越则稍显尴尬,毕竟此前,他也算是那些积极进言的御史中的一员。
可是现在却成为了吏部侍郎,如此位高权重的职权,令他不得不从这些人之中剥离出来,无可避免的走到了这些人对立面。
蒙恬背负着双手,远眺朝阳;白起就站在他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高谈阔论的御史,甚至于有不少人都感觉,白起将军今天的杀气很重,就像是蛰伏起来的猛虎,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至于公子高、公子将闾等人,表情就很悲催了,谁都知道,今天的主角就是他们这些诸公子。
一不小心的话,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眼下朝堂之上,公子高、公子将闾、公子牛、公子田兄弟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大致意思,便是拼死反对分封诸王。
这事情在他们看来,实在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目前看起来,倒是风光了,可风光之后,不知不觉不是自己飘了,就是成为了别人的刀。
这样漂亮的杀人手段,朝堂上的诸公,个个都是操纵此道的高手。
尤其是那个孔鲋老匹夫!
公子将闾几乎要忍不住冲过去给他几脚才解恨,自己的刑部尚书做得好好的,最不说政绩斐然,但至少也不是混吃等死之辈。
且一直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事情,更不存在猜忌这回事儿……
就算锦衣卫和东厂中有人看自己不顺眼,那也没关系啊,就在天子脚下,皇帝想咋样,就咋样,自己兄弟们听话温顺,最多就是被训斥一下, 罢免官职回家混吃等死,弄一大堆美女,生一大堆娃儿,想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生活。
可一旦变成诸侯王!
但凡有半点风吹草动,都会瞬间触发皇帝的雷霆之怒。
一旦那个时候,可不是被皇帝训斥一下,罢免官职那么简单了。
想要混吃等死,过上种猪种马一样的生活,都已经完全是奢望。
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一条路——人头落地的死路!
完全不知道诸公子在想什么的孔鲋,却依旧一副老好人笑容,走上前来,先是对这赢将闾拱手一拜,然而赢将闾完全就不给孔鲋说话的机会,就已经率先道:
“刑部也有监察大秦学宫修筑的事情,所有一切用度,工程建造,都不可马虎。
大人负责锻造这些,但凡是出半点差错,本官铁面无私,绝对不会徇私枉法!”
孔鲋愣了一下,随即温和笑了起来,所谓之君子,便应该无故加之而不怒。
“那是自然,却不知……”
“还有我工部!”公子高走上前来,冷声说道:“虽然是工部负责营造,孔大人总览所有事物,但是一切用度,哪怕是一根钉子的去向,我工部也会详细记录在册!”
孔鲋温和道:“朝廷一切用度,皆取自于天下百姓,公子所言,正合我心!”
公子田心想,你们几个都表态了,那我是不是也应该上来说两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说,你营造大秦学宫的米粮,都是我领着人种出来的,一粒米饭粟米,都不得浪费,否则的话, 我就上报锦衣卫云云?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正当他感受这二个赢将闾威严的目光,不得不往前一步,没话找话的时候。
韩谈来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韩谈那张上了些粉子的脸,会是那么惹人喜欢。
“上朝——”
伴随着韩谈冗长的呼喝声,朝会大殿高大的殿门缓缓打开,文武百官,分列进入其中。
六部官员总领百官,分列而站立。
韩谈率性走到帝座边上,山呼一声:“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跪迎,齐声喝道:“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候,身穿帝袍,都带冠冕的大秦皇帝嬴胡亥,缓缓地从帝座边上的垂帘后走出,如山岳般,巍峨在前,让人不得不仰视,心生敬畏。
“众卿平身!”皇帝沉稳有力,威严的声音充满了穿透力。
百官平身以后,嬴胡亥缓缓道:“今日主要商议两件事情,我大秦新政,天下一派新气象。
但对于分封诸王这样的古制,我朝是否要秉承?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北地郡五戎族人在鸡头山聚会,人数多达十数万之众,声势浩大,郡守赢怒已经上书朝廷,请求增派大军,稳定局面,该如何应对此事?”
第三百四十七章 遍地套路
说完,嬴胡亥看着寂静无声的文武百官,缓缓道:“诸位爱卿,可畅所欲言,不管言词如何,朕素来不会因言语而治罪于他人。”
孔鲋眼睛看了看左右,嘴角含笑,他祖先孔丘,便力求恢复周代礼乐制度。
而今自己身居高位,天子亲近,若是不将祖先遗志变为现实,那岂非对不住自己身体中流淌着的血液?
念及于此,孔鲋便要欣然出列,准备率先发表自己对于分封诸王制度的由衷赞美。
却不曾想这个时候,吏部尚书李斯率先一步拱手出列,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李爱卿本就是我朝肱骨之臣,你对分封诸王之法度,有何看法?但说无妨?”
满朝诸公,估计不用等李斯开口 ,就已经知道李斯在想什么了,他是绝对的郡县制忠实者,分封诸王制,简直就应该钉在耻辱罪恶木桩上一万年不得翻身。
但李斯之所以为李斯,便是因为他做事情,素来不是常人能揣摩得到的。
“启奏陛下,分封制朝议之前,臣尚且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禀告陛下。”
嬴胡亥颔首道:“爱卿快说。”
李斯拱手道:“自萧何调离礼部侍郎这一职务之后,礼部侍郎尚且空缺下来,所以臣提议,何不从眼下六部百官之中,挑选出一位足可以胜任此官职的官吏?”
立在户部列队中的萧何,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尉先生就在他侧列,眼睛飞快的瞟了一眼萧何后,自个儿也学着萧何的动作。
从嬴胡亥的角度看去,这两人就像是变成了泥塑石雕一样,恐怕是呼吸都已经消散不见了一样。
“那不知爱卿可有合适人选?”嬴胡亥心中忽然觉得李斯真的是一肚子坏水……不对,应该是一肚子智慧啊。
自己正要想办法整治一下孔鲋的时候,李斯都不用自己有任何表示,就已经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甚至都已经帮着自己把事情安排上了。
这样的大臣,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李斯拱手道:“我朝野上下,孔鲋虽不说有为官资历,但是其来自于齐鲁孔府,乃是孔丘之嫡系后人,足可为礼部侍郎,为我大秦执掌礼乐教化。”
孔鲋闻言,目露惊喜之色,看向了李斯。
这六部侍郎的职务,可远远不是大秦学宫祭酒比得上的啊,更况且自己现在一心想要恢复周礼,若是得为大秦礼部侍郎,纵便不是尚书,那也绝对是一等一的事情。
嬴胡亥目光一转, 看向孔鲋,颔首道:“孔鲋意下如何?”
孔鲋拱手出列,拜道:“承蒙陛下厚爱,老臣愿为我大秦执掌礼乐,秉承初心,教化天下!”
“好!”嬴胡亥赞许不已,伸手指着孔鲋,对这白官道:“尔等可曾看清楚了,这才是我大秦猛士风范,虽两鬓斑白,但依旧致力于天下大治。
勇士者,非披坚执锐,厮杀疆场之上,方才为勇士,朝堂之上,敢于为天下请命,为天下谋取利者,同为勇士!”
孔鲋心下快意,他拱手再拜:“陛下谬赞了,老臣愧受。”
嬴胡亥笑道:“言重了……话说,诸公子,对于分封,如何看待啊?”
孔鲋心思一转,看着皇帝声音都还没有落下,就已经拱手出列的公子将闾,心下有些迟疑,自己这是……
再一看那案首挺胸,立于吏部最前列的李斯,孔鲋心下一惊,大秦朝堂之上,果真卧虎藏龙啊,自己这是一不小心,就已经钻到了套儿里边去。
本来自己都憋着一股热血往前冲,准备舌战群臣,以泰山压顶之威猛,盖压万夫,促成分封的。
可是李斯忽然来这么一手,让自己成为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的官职是做什么?职责是做什么?
嘴上说着执掌礼乐,教化万民,是礼部尚书的副手,而实际上,这个官职的作用更加偏向于监督礼部尚书做事情。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首要的事情,是盯着大秦朝廷上下有没有什么不符合礼仪的地方,是监督,而不是执……
怎么感觉,像是有意为之?
孔鲋心中暗自琢磨起来,他随即自责起来,陛下如此信任臣子,臣子又怎么敢怀有这样的心思揣测陛下?
如果陛下不同意,那又怎么会交付朝议?臣子该死!
君子欺之以方,或许说的就是孔鲋这样的人。
公子将闾朗声道:“启奏陛下,分封与郡县制,先帝临朝的时候,就已经商议过这件事情。
更况,现在我朝新政之后,所有官员,都以科举取才,若皇子单纯的因为是帝王血脉,就可以坐镇一方为王,岂非与科举制度的宗旨违背?”
“臣觉得公子将闾所言有力!”公子高拱手出列道:“所谓之科举,陛下曾戏言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便是科举的魅力所在。
如果臣等因为是先皇血脉,就可以贸然凌驾于科举之上,这对于即将举行的科举,岂非是一种压制?
若皇族生而具有特权,那天下之人如何看待陛下所言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嬴胡亥面有迟疑之色,但心中却也明白,这两家伙都是人精啊。
看似气势汹汹的发问,实则却明白自己心中想要的是什么结果,所以才这般理直气壮。
“内史腾。”嬴胡亥看向户部尚书内史腾。
内史腾拱手出列:“启奏陛下,昔年我大秦被中原之国视为蛮夷,国力羸弱不堪,后来商君变法,方才令我大秦强大起来。
主要愿意就在于军功赏罚,极为分明,便是皇族子嗣,也依旧要立有军功,方才可获取爵位和特权。
如果现而今仅仅以为诸公子是先皇血脉,就大肆分封,那这岂非是本末倒置,令天下人看庙堂高处,生而特权?
这样的话,那不仅我大秦时代沿袭的军功爵位恐将受损,就是陛下新政所即将达成的科举制,也将功亏一篑了。”
嬴胡亥细细琢磨,又看向兵部尚书蒙恬,征询起来:“大将军的意思呢?”
蒙恬冷着脸出列,先是朝着皇帝拱了拱手,随后转过身来,双眸冒着寒光,凝视着诸多朝臣:
“微臣之意,妄言分封诸王,裂我大秦疆土者,当斩!”
知道这个时候, 一直想要表达自己和公子将闾、公子高站在一起的公子田,终于找到了机会,他扯着嗓子嗷唠一声:
“臣附议!”
第三百四十八章 朝议不决
诸公子似乎是有些嫌弃的看着公子田,都这个时候了,你才表态?
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蒙恬和公子田“臣附议”的话回荡在朝堂之上,不仅孔鲋变色,便是百官都微微变色。
北伐之战后,不仅是皇帝的声威达到了无人能企及的地步,大将军蒙恬的声威,照样震动天下。
朝堂之上,远超内史腾、公子高等人,再加上他的女儿蒙蕙为大秦帝后,这就让他的身份更加超然。
甚至与许多官员私底下都觉得,大秦朝堂之上,唯一能和蒙恬抗衡的人,只有李斯。
就连白起,论身份地位,恐怕都不足以和蒙恬抗衡。
所以,此刻蒙恬满含杀意的话回荡在朝堂上的时候,对于诸多大臣,尤其是鼓吹恢复周礼,实行分封制度的孔鲋而言,这是多么大的冲击了。
百官禁言,不敢多语。
孔鲋脸色变了变,随即拱手说话,打断了朝堂上的沉重气氛。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嬴胡亥看了一眼孔鲋,却也颔首道:“爱卿但说无妨。”
“分封制虽然有多种不好的地方,但是分封制却也有其好的地方。”
“哼!”蒙恬冷笑一声:“我倒是想听听你的高见,分封制有什么好的地方?”
孔鲋神色如常,君子朝闻道夕死足矣,为君王谋,何惧一死?
“再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姑且问大将军几个问题,可否?”
蒙恬眼角跳了跳,一股非常可怕的气场笼罩在朝堂之上,不少人都后背冒冷汗,浑身上下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
“但说无妨。”
孔鲋似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缓缓道:“昔年周朝,占有的天下,和今日起大秦相比较,疆域周朝辽阔,开始我大秦疆域辽阔?”
蒙恬眼皮颤抖了几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而且很明显,傻子都看得出来,孔鲋这是在给蒙恬下套。
蒙恬像是在极度忍耐,随后道:“自然是我大秦疆域辽阔,如果侍郎 继续问这种白痴的问题,那就请住口吧!”
不少官员变色,但朝堂之上,恐怕也只有蒙恬这样少数几位大佬,敢对这一朝侍郎说出这样丝毫不放在眼中的话来。
“好!”孔鲋却并不动怒,只是笑笑道:“大将军果真快人快意,那我也就只说了。
周朝时候,以嫡长子继承制度作为根本,随后才确立下来了分封制度。
但是那个时候,周朝疆域,却远远不足我朝,臣私底下考证过,周代疆域,远远不足我朝五分之一广大。
且就论朝廷对于天下的控制力。
周朝虽然说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可周代周天子的诏令,却只不过是在洛阳方圆千里不到的地面上起作用。
所以,周代实行了分封制,周天子为名义上的天下共主。
这是目前我朝和周代最大的区别,便在于此处。
然而,为什么自周代到现在,我华夏一族的疆域,却扩大到了这种地步?”
嬴胡亥但是忍不住眯眼,他忽然觉得这老头似乎是有点东西的啊,不是单纯的想要恢复周代礼乐制度。
“爱卿试言之,无论言语如何,朕都不责怪你!”
听得皇帝这话,孔鲋更加是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决心来,他拱手拜道:
“多谢陛下信任。”
随后,孔鲋转身朝着诸多大臣们,也是拱手一拜:“这便是分封制度了。
昔年,大秦先祖,占有的地方,不过眼下我大秦朝廷的内史郡,一个郡的土地,就是昔年的秦国。
然而,我大秦先祖为周代诸侯,却励精图治,北伐戎狄,攻灭义渠国。
南灭巴蜀,取得蜀中二郡天府之地,疆域瞬间扩大。
这是我秦国先祖做的事情。
再看燕国,燕国北伐东胡,攻取了数千里的土地,这才有了辽东辽西的说法。
赵国更是北伐匈奴,攻取广阔肥沃土地。
南边有楚国,楚国早年就已经和南蛮交战数百年,照样是攻取大片土地。
也正是这种诸侯制度,一直领天下都保持着积极进取的精神,但凡是可以扩充疆域的地方,诸侯王都会费尽心思,攻城略地。
而当今天下,所有人都以为匈奴国,就是最北的地方,都以为月氏人,就是最西北的地方。
实际上呢?”
孔鲋稍作停顿,随后双手一震:“西北月氏国灭后,我朝廷方才知道,顺着西域之地,往西北边走去,尚且有广大的西域之地,西域之中,小国并列,尚且不知有多少人,不服王化,不尊陛下诏令!
此为其一。
其二,昔年先帝临朝,着五十万大军南征百越。
眼下,故楚之南,桂林郡、象郡、南海郡三郡之地,听起来很小,可周代以诸侯国之地,尚且比不上这三郡之地。
臣斗胆一言,东南一郡,比之于古代一诸侯大国,尚且过之而不及。
大秦南大门,掌握在任嚣手中,比起掌握在大秦宗室手中,谁更合适?”
这样一番话,莫说是蒙恬不敢直接回答,就是嬴胡亥,或许都要思索片刻。
不得不说,孔鲋这番话,充满了前瞻性。
因为正是上,中原大乱,任嚣就闭关自守,可如果镇守南边的,是始皇帝嬴政的某一位子嗣,而不是任嚣的话,恐怕历史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倒是不得不让嬴胡亥再度重视起来这位老夫子,他的先祖孔丘能在历史上有那么大的名声,当然不是瞎吹出来。
那么自然,身为孔丘的后人,也不是白给的。
而且,孔鲋这一番话,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强大的扩张精神,这俨然让嬴胡亥看到,可不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夫子。
而是一个头戴儒冠,手提战剑,随时都会利剑出鞘,血溅五步的猛士。
是啊!
现而今的儒家,和后世的儒家,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儿。
后世的叫做儒教,现在的才是儒家。
更况且,孔丘其人,素来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君子六艺之中,尚且有一门“射”。
射是什么?
简单地说,便是射箭。
今人看古人,或许觉得射箭很一般,但须知,弓弩等同于现而今的狙击枪!
所以,当下之儒生,马上开疆土、马下治天下,绝非虚言。
“侍郎说东南一尉任嚣权势过大,那只不过是因为这三郡之地,全部掌握在任嚣一人手中而已,但科举制将行天下,新选拔出来的官员,便要充任各地郡守,又何须忌惮任嚣权势过重?”
便在这个时候,李斯忽而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
在针对分封诸王这件事情,这两位昔年的老敌手,难得意见统一。
“哦?是吗?”孔鲋却淡淡摇头:“尚书大人或许太理想化了,若这次科举考试,前来参加的是昔年六国叛逆,伪装成读书人。
如从一来,一郡之地落于这些人手中,废弃我大秦自掘坟墓?”
“窝草?”嬴胡亥心头大惊,他是真的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啊!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容轻视的老夫子
李斯眼角一沉,显然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危言耸听吗?”内史腾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孔鲋的言论。
“哦?”孔鲋却摇头,遂而对这内史腾拱了拱手:“敢问尚书一言,当今天下读书人,识文断字之人,都是些什么人?”
内史腾正要说话,随即表情僵硬起来。
孔鲋沉声道:“天下读书人,识文断字之人,除了我大秦以外,其余之人,多为六国遗族。
自我孔家先祖孔丘,开创私学,方才打破了贵族垄断知识的局面。
可就算是这样,天下九成识段文字的人,依旧为昔年六国贵族。
所以,这也是臣!”
孔鲋转身向着嬴胡亥拱手拜道:“这也是臣,想要和陛下说的第二个问题,科举制度目前的弊端所在。”
“贸然开科举,固然是陛下为天下学子大开龙门,改变世官制弊端的开创之举。
但同样,化名而来的六国遗族,便会趁机参加科举。
若是忠心我大秦还好,可如果心怀鬼胎,当真如同吏部尚书所言那样,成为了某一地方的郡守,那样的话,天下恐怕会大乱!”
说着,孔鲋叹了一口气:“正是基于此等考虑,臣这才斗胆,明知道分封制有这样那样的弊端,可臣依旧希望陛下分封诸公子为王,坐镇一方。
这样的话,就算是某些心怀鬼胎的六国遗族,当真成为了某一地方的郡守高官,想要作乱,恐怕也不可能做得到了。”
孔鲋话音落下,诺大朝堂之上,寂静无声,铁针落地,也清晰可闻。
数吸过后,嬴胡亥缓缓道:“爱卿以为,六国遗族,方才是我大秦祸根所在?”
孔鲋沉声道:“必定!自春秋时代开启,天下列国八百,然而不到两百年,便只剩下一百多,再到七国并立,数百年岁月。
所以,就算是我大秦一统天下,划分天下为四十六郡,但天下之民众,依旧还会按照此前七国疆域,分为他是楚人,他是赵人,他又是齐人。”
说罢,孔鲋看向嬴胡亥道:“这种转变,恐怕还需要两代人以后,等到那个时候,人人都会自称秦人。
但目前放在我朝面前的事情,已经不允许我朝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分封诸王,或许是最快,最有效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嬴胡亥是真的有些动摇了,至少目前,他并不担心赢将闾、赢高、赢田这些人会谋反。
此前有谋反苗子的公子胜,早就已经让自己在卧虎后宰了。
毕竟,当初自己贸然北去,其实也存了一些心思,就是想要看谁人沉不住气,想要跳出来谋反的。
现在被孔鲋这么一番话说来,嬴胡亥倒是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西汉初年,刘邦那样的人精,会选择郡国并行了。
或许,真的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吧。
天下分为七国数百年,人的思想根深蒂固,这样或许可以消弭许多抵触情绪。
孔鲋看着皇帝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来,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在过度说话,以免惹得皇帝不快。
毕竟,从目前来看,天下什么地方作乱的可能性,似乎很低很低。
可,科举制的出现,真的是给了许多人钻空子的可能。
“诸位爱卿之一呢?”嬴胡亥虽然是说诸位爱卿之意,但是眼睛却落在蒙恬身上。
可转念一下,蒙恬似乎并不是很懂政治哦。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正史上他也不至于被李斯和赵高弄死了。
所以,嬴胡亥的目光又落到了李斯身上。
李斯只能拱手出列道:“陛下,孔鲋侍郎言之有理,但陛下且看,自先帝以郡县制立国,现在已经过去快有十五四年了,天下郡县,可曾有人造反?”
嬴胡亥心想,天下郡县现在是没有人造反,可是朕看过的大秦历史,郡守盈通这狗贼就是第一个勾结故楚余孽项氏一族谋逆的。
所以,孔鲋绝对是一个智商高得可怕的人。
他在朝堂上的一番退论,就已经把强盛大秦潜在的危机说出来。
不仅是现在的秦国,一郡之地,郡守的权力太大;就拿正史上来说,秦国覆灭,任嚣作壁上观,这几乎就直接让孔鲋说准了!
且正史上,汉朝的灭亡,也是因为地方官员手握重兵,为一地方诸侯,混战不休,这才导致汉帝国的灭亡。
所以……这家伙的智商,眼光真的是令嬴胡亥佩服至极了。
纵观几百年历史,全部被说中了……
可悲的是,正史里边,对于孔鲋的记载却少之又少,最为出名的,却只是鲁壁藏书……
孔鲋拱手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时,臣所言者,乃是我大秦安乐表明之下的忧患。
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臣敢断言,臣此言绝非空穴来风,微言耸听。”
李斯道:“孔鲋侍郎,你此言本就是危言耸听,天下纷乱,都源自于诸王作乱,现而今你又提出封王,乃是历史的倒退。”
孔鲋叹了一口气:“那李大人,你如何解决科举制度眼下的弊端?再者,郡县制度中,郡守权势过大,本就是事实。
此外,臣听闻,陛下自会稽郡归来的路上,曾经遇到过一个县丞强抢民女为小妾,县监想要举发,但是却被县丞联合县尉,威逼利诱,最后一起鱼肉百姓的事情。
此乃陛下亲身经历,李尚书总不能说,这件事情只是偶然吧?
天下那么大,为什么偏偏这么偶然的事情,就让陛下遇到了?“
李斯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孔鲋此刻占据天时地利,把皇帝遭遇的事情, 甚至于自己可能想到的借口都拿出来压着自己,反而有些不好反驳了。
李斯沉吟片刻,随后道:“眼下我朝吏治,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却并不代表不可改善,科举制将会是一个非常严格的转变点。
更况且,侍郎所言,昔年六国遗族前来参加科举,我等难道就不能顺着他们的户籍,查找到他们昔年是谁的后人,谁心怀鬼胎吗?”
“你?孔鲋微怒:“李尚书何故如此强词夺理?若当真可以轻而易举就查得清楚,那李尚书何不去查一下项羽、刘季这两个逆贼,现在身处何处?”
第三百五十章 暴走李斯
“哼!老夫强词夺理?可笑至极!我看你才是强词夺理!”李斯不悦的拂袖喝道:
“更况且,科举制度,一直都在严查户籍,正如同你所说的,识文断字的人,在我大秦本就是很少的一部分,所以这些人祖上有什么人,祖上是做什么的,查得都非常清楚。
再者,此举本就是为天下开龙门,天下者,非狭义之天下,天下子民,皆为我大秦子民。
我今日斗胆一言,谁敢作乱,反对陛下,忤逆大秦,我李斯三个儿子,已经死了一个,但是剩下的两个,依旧随时都准备为陛下去死。
同样,我李斯相信,天下子民,对陛下怀有如此心思的人,肯定不止我李斯一个人。
朝野清明,百姓耕种有其田地,朝廷也即将兴办官员,但凡是良家子弟,都可以入学。
如此算来,有田种地,有房屋居住,有衣裳穿,有粮食果腹,谁人还会跟随乱臣贼子作乱?
非是我李斯狂言,如果当年六国百姓当真思念故国,为何我大秦伐灭六国之际,他们不拼死抵抗?不全部自刎殉国?”
看着孔鲋变得有些僵硬的面孔,李斯轻哼一声:“人,永远是最现实的,天下百姓同样如此。”
他朝着嬴胡亥拱手一拜:“臣说一句忤逆之言,在昔年六国百姓眼中,换成我大秦朝廷收税,和他们此前朝廷收税,有何区别?
区别便在于仁义不势而攻守之势异也。
今天子,伐定月氏、匈奴,天下大定,曲辕犁大行于世,恐怕老先生尚未见过,就算是一个妇人,都能拉动曲辕犁犁开土地。
更不要说,我朝北伐,俘获牛羊马匹无数,尽数无偿分发给天下子民。
如何分发?
户部去做这件事情,首先就要经过户部侍郎查核,随后是御史查核、言官查核、锦衣卫、东厂,随后又再度核查。
地方之上,更是有郡监、县监、地方三老(三老是地方官职,秦朝这个会儿的官职名称很别致)等等,多方核查。
朝廷分发一万钱到地方,但凡是少了一文钱,许多经手的官员便要人头落地。
难道有那个朝代,是因为对于官员的检查而导致灭亡的吗?”
“所以!”李斯底气十足,沉声道:“大人,时代变了!这里是大秦,不是腐朽无能的周朝!”
“分封诸王制,既然已经是过时的东西,埋葬于泥土中的东西,就应该让它腐败,成为历史的一部分,无需做那等掘墓挖坟之事!”
李斯的声音振聋发聩,他伸手自衣袖中取出一卷纸张来,缓缓的展开,双手举了起来,高声道:
“此,乃李斯多年前所作谏逐客令书,昔年,先帝临朝,我大秦宗室贵族借韩国派水工修灌溉渠,阴谋消耗我大秦国力,进言先帝驱逐所有非老秦人,但是又在我朝为官的官吏。
理由便是我等非老秦人出生的官员,会心怀恶意,毁坏大秦江山社稷。”
嬴胡亥看着浑身上下战斗力四溢的李斯,顿时感觉这才是战力全开的巅峰状态啊。
“现而今,科举制度将大行于世,孔侍郎说科举制,会让那些六国余孽钻了空子,哈哈哈,此等言论,简直因噎废食。
和当初那些鼠目寸光,言说非老秦人血脉之官员,会毁坏大秦帝国根基,何其相似也?
若非我与先生为同僚,同立于大秦庙堂高处,李斯都要以为先生方才是那六国余孽,不欲令天下英雄如皇帝彀中!
反而欲作视我大秦人才凋敝,无法选贤任能,遂而令天下才学之士,不得施展其才能?”
此番连问,句句都是诛心之言。
孔鲋面色僵硬:“李尚书何故出此言?你我二人都是为了大秦设计着着想的!”
李斯冷哼了一声,朝着嬴胡亥拱手拜道:“陛下,分封诸王,绝对不能开口,否则的话,天下回到列国纷争,诸侯并起的时代,天下百姓也将苦不堪言。
至于所谓的开疆扩土,锐意进取,我大秦何曾没有这些精神?
先帝尚在的时候,我朝一统天下,便被去河套平原,南攻白越,若非南边气候过于炎热,我朝大军必定已经拿下整个中南之地。
但东南之地的百姓,却又适合炎热气候,只要那边的人对我大秦生出归属感,无需几十年,便可再度回军南下,攻取中南半岛。
陛下即位之后,不足一年,就已经伐灭月氏,令匈奴更是几乎灭国。
而那尚未探索的西域之地,臣窃以为,斗兽场即将开始,我朝子民多崇尚武功。
何不令民众自取奴隶?
据我所知,无论是关中,还是关外,已经有许多人组建捕捉奴隶的队伍,往草原上去了。
这些人,就是我大秦,探索位置西域之地的先知。
同样,西北边,北边可去,那南边照样可取。
利益驱使之下,再大的危险,也有人铤而走险去,所以,针对于分封制,臣断然不赞同!”
寂静无声的朝野上,公子田清了清嗓子,嗷唠了一声:“臣附议!”
嬴胡亥心里暗想:“你附议个锤子,你好歹也是堂堂公子,先帝血脉,就不能自个儿说点话吗?附议附议,附你大爷!”
“此事再议,先说五戎族人聚会鸡头山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此谋逆耳。”李斯拱手道:“陛下可急速发兵平乱。”
孔鲋方才被李斯说的没话说,现在听到李斯说五戎族人聚会鸡头山是谋逆,顿时拱手道:
“陛下,臣不赞同这种说法,目前根据北地郡郡守赢怒传回来的消息看,五戎族人聚会鸡头山,也是为了庆祝陛下北伐胜利的事情,李尚书口蜜腹剑,一言就要令五戎族人十数万跳生命倒在屠刀之下,何其凶恶?”
李斯眼眸一凝,目中满是森然之色:“与你同时代,乃是我李斯人生之耻辱,我羞与你匹夫多言!”
“你放肆!”孔鲋动怒。
“大胆!”娄敬冷喝一声,捏紧了腰间的绣春刀刀柄:“朝堂之上,岂容你等大声喧哗不成?”
孔鲋急忙躬身拜道:“臣失态了。”
李斯则轻蔑一笑,浑然不把孔鲋放在眼中。
嬴胡亥抬了一下手, 娄敬这才往后退了一步:“无妨,朝野之上,议论国事,不可人身攻击,时辰不早了,着御膳房准备膳食,群臣宴饮过后,再度商议国事。”
“臣等遵旨,叩谢吾皇赐宴!”
第三百五十一章 封王
后宫!
蒙蕙已经亲自学了炒菜,正在为嬴胡亥夹菜:“陛下快来尝尝,今日朝会持续了一大早的时间,诸多大臣言语争锋,妾身虽然没有到朝会大殿上,但是在垂帘后,却也听得清楚呢。”
“赞同分封诸王的终究是少数。”嬴胡亥倒也不至于为这件事情恼怒的吃不下饭。
“反对的算是多数,你父亲和李斯都反对。”
蒙蕙心思玲珑,含笑道:“这么说,是陛下动了分封诸王的念头?”
“确实是有这样的念头。”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饮了一口酒水,遂而道:“皇后可曾听过推恩令?”
“推恩令?”蒙蕙摇头:“这是何种令法?”
“所谓之推恩令,便是令诸侯所有的子嗣,都享有同等继承权,诸侯所有的财产封地,都要同等分给所有子嗣。
这就是推恩,如此一来,便是诸侯王占据一郡之地,乃至于数郡之地,只需要几代人过去以后,也不可能作乱, 为祸一方。”
“这……”蒙蕙细细品来,却又摇头:“若是如此的话,恐怕诸侯王看在眼中,未必会遵从。”
嬴胡亥眼睛一眯:“这就由不得他们了,但凡是诸侯王子嗣,年过弱冠,必尊推恩令,只此一条下去,谁敢不从,便撤销封国,便为庶人。”
蒙蕙不解:“陛下,我大秦现而今国运昌盛,天下臣服,陛下也春秋鼎盛,臣妾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封王呢?”
嬴胡亥想了想,说道:“权力之毒,可以令腐蚀任何心如钢铁的人,这是你们担心的,也是朕担心的。
但是朕更担心的是如同孔鲋所言的那样,如果真的发生六国遗族成为某一地方郡守,遂而作乱的事情呢?”
“避免危险的最好办法,不是直面危险,而是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嬴胡亥接着道:“更况且,诺大天下, 现在问题最大的地方在于故楚、在于东南三郡。
东南一尉任嚣,也确实是和孔鲋说的那样,虽然不是诸侯王,可是他到了东南之地以后,已经和一地的诸侯王没什么区别了。”
说着,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伸手将筷子放在矮几上:“前往东南之地,只有一条路,地势险要,便是横浦关。
一旦任嚣毁坏道路,封闭横浦关,等到那个时候,他就是东南之地的皇帝。
相反,如果天下大乱,依旧逃往在民间的六国遗族发难,任嚣封闭关隘,不听朝廷调遣。
如此的话,朝廷不一样拿他没有办法?”
这是正史上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东南一尉任嚣死后,他的继承者赵佗就是这样做的。
虽然李夭已经送赵佗领盒饭去了,可难保历史上不会跳出第二个赵佗来。
毕竟,世事难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蒙蕙苦笑道:“可,如果陛下封王镇守南疆,诸侯王割据一地呢?”
“这是你父亲和李斯所担心的问题,也是朕担心的问题,所以朕现在也是举棋不定。”
“这是一个死循环……”嬴胡亥忽然伸手摸了摸蒙蕙的小腹,“除非,是朕的儿子……他们为朕坐镇边疆,朕自然不会太多担心。”
蒙蕙伸手按了按自己不争气得的肚子:“可终究还是没怀上,就算是怀上了,那也还需要十数年,才可能长成呢!”
“所以,朕只有试一试,赌一把,信任一下自己的兄弟们!”嬴胡亥眼眸一眯:“二皇兄将闾有两个手足兄弟,一个是八皇兄公子牛,另外一个就是就皇兄公子周。
兄弟三人之中,公子周孔武有力,先帝尚在的时候,常说公子周为人憨厚,空又一声勇武之力,却不可在军中为将,就是因为他太过于憨厚。
皇后看,如果册封此人为诸侯王,镇守南疆,如何?”
“这……”蒙蕙有些哭笑不得:“陛下难不成忘记了,九公子为什么会叫公子周?”
“当然记得,还不是因为他憨厚老实,小时候经常被人愚弄,先帝希望他周周全全的长大成人,所以才改名为周的。”
“说起来,朕的这位皇兄,非常听二皇兄的话,几乎是二皇兄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蒙蕙颔首:“小时候他被人欺负的时候,都是公子将闾保护他,两人又是一母所生,自然亲近了。”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随后端起碗筷来,快速吃了起来。
蒙蕙微微颔首,看样子皇帝是下定觉醒,要册封大秦的第一位诸侯王了。
“传召蒙恬、李斯、公子将闾!”
三人来说的时间不一样,率先来的,便是蒙恬。
“陛下当真要册封诸侯王?”蒙恬自然早就已经看出来,皇帝想要册封诸侯王的意思。
嬴胡亥颔首道:“欲册封公子周为越王,统辖东南,如何?”
“这……”蒙恬摇头:“臣……”他正要说不赞同的时候,却有下意识的停住,看着嬴胡亥道:
“那其余公子呢?”
嬴胡亥伸手将一边上的名册取来,看了一眼。
长公子扶苏,二公子将闾、三公子胜、四公子康、六公子田、八公子牛、九公子周、十公子高。
十四公子明、十五公子惠、十六公子至、十七公子至、十九公子狐。
二十一公子启、二十四公子博、二十五公子炎、二十七公子宝。
最后一位,是年仅十岁的公子阳,排名三十,也称作三十公子阳。
其余的都是公主,其中长公主是阴嫚公主,排第五。
除了长公子扶苏、三公子胜、四公子康以外,嬴胡亥依旧有十五位兄弟。
蒙恬看着那长长的名单,就觉得头皮发麻,如果这些人全部册封为王,大秦帝国辽阔无边的疆域上,就将会多出林立的诸侯国来。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后果将不堪设想……
“陛下,慎思之!”蒙恬拱手拜道。
嬴胡亥微微一笑:“将军所虑者,朕已然知晓,如果封王,而诸侯王无兵权,无税收、无铸币等多种特权,只是为天子巡守一方,监察一方疆域,你看可否?”
第三百五十二章 被迫同意
蒙恬大感意外:“陛下之意?是只给起王爵之名,而不给起王爵之实权?”
“不错。”嬴胡亥颔首道:“孔鲋所言之事情,虽不说就是我大秦之祸根所在,但同样有其道理。
分封诸王,就说借鉴前朝战乱六百年,所以不给兵权,只给监察之权责。
如此一来,虽然只是荣耀在前,恐怕这十五位公子,也一样会踢破脚指头。”
顿了顿,嬴胡亥又道:“但朕也不会贸然册封如此多的王,相反,先用九公子周来试试看,爱卿意下如何?”
“那封地几何?”
刘辩沉吟了片刻,随后道:“东南三郡,自西边往东边走,分别是象郡、桂林郡、南海郡三郡。
所以,朕打算册封公子周为越王,统辖之地,便是桂林郡和南海二郡。
科举之后,在挑选随行官员,一并往南边去,爱卿意下如何?”
蒙恬一个劲儿摇头:“不可啊,陛下,封地太大了,桂林郡、南海郡、方圆数千里之地,比之于古之大国,尚且远超。”
刘辩挥了挥手:“那册封为越王,只给一城之地,作为封地,如何?”
蒙恬见皇帝执意如此,便道:“或许可为,却不知何处城池,为越王封地?”
“横浦关!”嬴胡亥掷地有声的说道。
蒙恬非常明锐:“横浦关乃是入南海郡门户所在,陛下此举大有深意。”
“这么说,爱卿是赞同了?”
“臣自始至终,都不赞同。”蒙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可陛下质疑封王,摒除王爵特权,也并非不可。
更况且,臣也听到一些消息,只要公子将闾在咸阳城,那公子周必定不会谋逆的。”
这时候,李斯来了。
不等嬴胡亥说话,李斯就已经直接拱手拜道:“陛下,封王之事,臣虽然不赞同,但是看得出来陛下已经动了心思,臣就算是有再华丽的言语,再美妙的比喻,陛下也不会改变心思。”
嬴胡亥只好笑着给李斯赐座:“一城之地,却负责检查一方,代替朕巡守边境,有何不可?”
“唉!陛下心意已决,臣等实在是无话可说了。”李斯稍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
这时候,韩谈领着公子将闾走了进来,将闾远远地就看到蒙恬和李斯,心下有些异样,暗自琢磨了起来:
“难不成陛下要册封我为诸侯王,不妙,实在是不妙!”
“皇兄上前来。”嬴胡亥抬起手来,赢将闾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拱手跪坐在一边上:“谢过陛下!”
“朕已经和两位尚书商议过。”
赢将闾听着皇帝的话,掌心里已经全部都是冷汗,心中也暗自琢磨起来:来了!来了!难道真的要册封我为王吗?
“想要册封公子周为越王,封地在横浦关,为朕巡守东南,除此之外,无兵权,无铸币权、更无封官权责。”
“啊?”赢将闾愣了愣,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册封老九为越王?
“怎么?皇兄觉得哪里不妥吗?”嬴胡亥含笑一问。
赢将闾急忙拱手道:“臣不敢,那陛下册封老九为越王,只尊享诸侯王之名,而无诸侯王之权责,只是为陛下巡守一方,这到并无不可。”
松了一口气的赢将闾接着说道:“昔年周朝大乱,便是天子册封的诸侯王,手握军队,更有锻造钱币,随意任免升迁官员的大权在手,所以才会导致天下大乱的局面才出现。
如果我朝册封诸王,就摒除诸王权柄,只享誉尊号在上,为天子巡守一方,则并无不可,甚至,此举或许有开创体制的可能。”
嬴胡亥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蒙恬和李斯二人,颔首道:“竟然如此,那就先行册封公子周为越王,礼部那边,着礼部侍郎和礼部尚书两人,快些着手去弄这件事情。”
“喏!”赢将闾拱了拱手,“若无他事,臣先行告退了。”
“去吧!”嬴胡亥点了一下头,赢将闾起身拱了拱手,倒退着退下。
“两位爱卿,不用如此,姑且说一说五戎族人的事情?”
“臣……”李斯张了张嘴:“臣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陛下,能否容臣告假数日?”
嬴胡亥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便是稳重如蒙恬,这个时候,嘴角边上都露出了一丝笑纹。
他拱手道:“陛下既然已经出圣旨,着公子将闾前去传召,那臣等也不再多言,更况且,这只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君王而已,并无古之诸王实权在手,所以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嬴胡亥含笑道:“正是如此,所以李爱卿也无需气恼朕,毕竟,东南之地,我朝确实是缺少管理,先行分封一王爵镇守看看。”
“唉——”李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东南之地,重心并不在横浦关,如果想要治理,那中心则在番禺。
所以,陛下如果担心的话,可再分封一诸侯王,封地为番禺城(今广东)。
随后,还有闽东郡那边,此前南征,也花费不少力量,百越人在那边的力量很强大。
陛下也可分封一王侯,封地就在濒临大海边上的东冶城(今福州)。
如此一来的话, 若是东南之地有变故,则东冶可走水路支援。
若东冶有变故,则会稽可发兵走水路支援。
如此一来,东南之地,则无需太多担忧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爱卿最令朕钦佩的地方就在于,哪怕你不赞同分封诸王,却也依旧会为朕用心谋划这件事情。”
对此,李斯只能苦笑。
嬴胡亥则道:“那依照爱卿所言,何人适合再度封王?”
李斯沉吟了片刻,随后说道:“如果臣来选择的话,我朝野之中,和陛下一条心的人,公子田、公子牛、公子将闾,这三人都可。
但是公子牛和公子将闾身居要职,断然是没法离开咸阳城的。
同样,公子田现在正尝试在关中培植高产水稻,也是无法离开关中的。
那自然就只能从剩下的十多个公子中挑选人选。”
说着,李斯又沉吟了起来,蒙恬伸手将矮几边上的名册划到了李斯身前来。
李斯表情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蒙恬,遂而打开看了起来。
片刻后,李斯一个劲儿摇头:“不行,都不行,东冶城乃是重中之重,其郡守更是前闽越国国君无诸,前去此地为王的人,断然不能出半分差错,更不能不给兵权,相反还要给他大权才可,而此人,也必定要是陛下最为信任之人!
臣查阅诸公子,无一人可胜任。”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不可不为
“哦?”嬴胡亥稍显以外,但是他却想到了无诸这个人,正史上秦末时代,他曾经率军跟随关东诸多大军,一起参加了覆灭秦帝国的战争。
说来令人好笑,始皇帝一统天下的时候,未曾加害他,而且这个无诸身份不低,据说是昔年的春秋时代越王勾践的后人。
所以,始皇帝就着他为闽中郡君长,从闽越王变成了闽中郡的君长,到了嬴胡亥这里,也就是闽中郡的郡守了。
这个郡守和任嚣那个郡尉一样,只有他们一个人在地方任职,除此之外都是没有其他官员与之相互抗衡制约的。
嬴胡亥稍作思索,顿时明白过来李斯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那如果从公子田、公子将闾、公子牛、公子高四人中挑选两人为王,谁人合适?”
“这……”李斯凝思了片刻,随后摇头:“臣无法下决断,权力之毒最能腐蚀人心,所以臣……臣不敢冒昧。”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看向一边上的蒙恬。
蒙恬摇头:“不管是谁过去,都有很大的风险,而且方才李尚书说道闽中郡,臣倒是想起来,当年先帝为什么设置东南一尉,却并不觉得任嚣的权势过大。”
“哦?为何?”嬴胡亥忍不住问道。
蒙恬道:“昔年先帝临朝的时候,我朝发大军五十万,南征百越、山戎,依旧付出了几十万人的代价,这才攻取那边的大片疆域。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那边的百越人对于我大秦人非常仇视,陛下认为,任嚣领军攻破白越,所以才能震慑白越诸多族人。
而我朝若是分别设置三郡郡守、郡尉、郡监,用管理中原各国的办法来管理东南,恐怕那些残余的部落会起来作乱。”
嬴胡亥双眼一眯:“这么说,必定是要铁腕手段的人,才能镇压了……”
说着,嬴胡亥忽然道:“子婴呢?为何多日不见?”
李斯和蒙恬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皇帝这是……
“启奏陛下,子婴一直都和墨家先代矩子墨傲研究重甲,他们两人都认为此前北伐之战中,板甲的弊端暴露出来,或许可以再度改进一些。”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难怪,城楼宣功的时候,朕都没有见过他……两位爱卿觉得,如果册封……”
“这……”李斯下意识的沉吟起来。
蒙恬想了想,拱手道:“有倒是举贤不避亲,臣此前因为扶苏公子的事情,差点人头落地,全族处斩。
那个时候,满朝文武,无一人敢站出来为臣说话,但偏生嬴子婴敢站出来仗义执言。
所以,臣斗胆进言,如果子婴可为一地诸侯王,就算是统兵擅权,也依旧会一心为我大秦。
只是……”
“只是什么?”嬴胡亥满脸沉思道。
“陛下所言之推恩令,一定要强行推广,子婴为王,可忠心于陛下,但是如果是子婴的儿子,子婴的孙子呢?
他们未必会中心于陛下的子孙,但这也是后话,倘若陛下肯册封子婴为王,臣愿一人头担保!”
所谓之投桃报李,或许便是如此了。
李斯目光思索了片刻,终究是没出言阻止,客观点说,他也认为子婴其人公正不阿。
“那李爱卿认为,子婴可为闽中郡之王,还是番禺一城之王?”
“这……”李斯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上修剪得精美的胡须,“陛下,不如将子婴招来?”
嬴胡亥微微颔首,看向一边上侍奉着的韩谈:“宣子婴来,切记,不可与他说封王之事。”
“喏!”韩谈拱手领命而去。
正史上,嬴子婴其人在大秦社稷风雨飘摇的时候,能站出来力挽狂澜,虽然没有保住大秦帝国,但却依旧颇有贤能之名。
“陛下,五戎族人聚会鸡头山,还是先行派兵吧!”蒙恬拱手说道。
嬴胡亥颔首:“无妨,先去大殿朝议,到时候再说。”
“喏!”蒙恬和李斯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齐齐拱手拜道:“臣等告退!”
待的两人退下,嬴胡亥这才紧皱眉头,认真思索起来一些事情。
“陛下!”蒙蕙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拱手拜道:“朝臣们都已经到了偏殿中等候,陛下可要现在过去。”
嬴胡亥微微颔首:“走,皇后和朕一并过去听听,将行呐?”
皇后道:“豆腐滋味极好,臣妾已经着将行领着去秦家庄那边,陛下国事繁忙,故而妾身未曾与陛下细说。
此外,妾身还想请是陛下,这制作豆腐的办法,可否昭告天下?”
嬴胡亥想了想:“办法传开便是,在咸阳城和长安城中贴出告示便可,其余无需多管,民间自然有其传开的办法。”
蒙蕙莞尔一笑:“陛下这是担心下边的官吏,强行使得百姓吃豆腐?”
“楚王好细腰,则民多有饥色,无可奈何啊。”嬴胡亥站起身来:“走,听听这些大臣们对于五戎族人的看法。”
蒙蕙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皇帝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处置五戎族人聚会鸡头山的办法,但却依旧朝议,这或许是想要查缺补漏,但更大程度上,则是想要表明自己是一个愿意广开言路,接受所有人朝议的帝王。
朝会再度开始,并不会因为皇帝身边多了一个跪坐着的皇后,而发生什么改变。
言辞激烈程度,只是围绕着出兵与否的问题。
其主要战力,依旧是孔鲋老先生力战群雄……
群雄者,李斯、蒙恬、白起、内史腾等人,都赞同发兵。
唯独有孔鲋认为,五戎族人归顺大秦多年,实在是没有理由在皇帝声威大震,天下臣服的时候作乱。
其二,如果应为五戎族人聚会,就贸然发兵,恐怕反而会让五戎族人觉得皇帝不信任他们,导致信任危机。
这东西不能明说,哪怕皇帝本身就不信任他们,可是还是只能装作我信任你们。
一个时辰过去,跪坐着议论纷纷的众人依旧不能完全说服对方,莫说下边那些没有软塌垫着膝盖的大臣们,绝对膝盖肿痛,便是嬴胡亥自个儿,在垫着软塌的情况下,也依旧感觉双膝肿胀。
他甚至都不想让孔鲋这战斗力就跟打鸡血嗑药似得老先生继续说下去了……
“朕……真受不了了!”嬴胡亥心中暗自叫苦,正要开口打断孔鲋的时候,韩谈忽然快步走了进来,跪拜道:
“启奏陛下,宣贵妃得知陛下和诸多朝臣朝议跪坐时间久了,膝盖刺痛,故而命匠人打造圆凳两百,椅子两只送来,已经到了大殿外。”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双王出世
嬴胡亥闻言,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快!拿进来让朕看看,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这个时候,便是蒙蕙,心中竟然都对李夭生出几分好感来,对于充满战斗力的孔鲋老先生,她就是跪坐在一边上听,未曾参与者唇枪舌剑的战斗,都觉得精神困乏,无法忍受了……
孔鲋见状,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片刻时间后,诺大的偏殿中,诸多朝臣人人都分到了一个凳子,至于嬴胡亥和皇后李夭,两人则得到了雕刻着龙凤的椅子,一人一把。
“安逸啊!”嬴胡亥眯着眼靠了一会儿,心中感叹道:“巴适啊!”
“陛下!此前臣说道,五戎族人聚会,那必定会有商贾交换,实在不行的话,可令大军护送一批物资,往北地郡而去,只说是皇帝恩泽云云。
如此,总可以避免孔侍郎所言,令五戎族人觉得陛下不信任他们。”
嬴胡亥看着孔鲋又要说话,立刻道:“准奏了,诸位爱卿无需在议,就按照大将军所说的做吧!”
“喏!”蒙恬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他居然下意识的看向李斯。
不曾想,李斯这个时候,也下意识转头看向他,两人都忍不住露出几分苦笑来。
皇帝一定是觉得朝堂之太过于安逸,或者说是太过于一言堂了,方才会让孔鲋说了这么长时间。
孔鲋见五戎族人的事情定下来,也不再多言,只是自凳子上站起来,拱手道:
“陛下,那分封诸王的事情呢?”
赢将闾耳朵几乎都竖起来了,只听得孔鲋继续道:“方才微臣和礼部尚书都接到令书,册封公子牛为越王的事情,但越王的封地在横浦关,臣窃以为越王封号与封地稍显不妥。”
嬴胡亥颔首道:“爱卿但说无妨。”
孔鲋拱手拜道:“横浦关,为古百越人居所之地,而越国,则在闽中郡,昔年的闽越王,现在已经是我大秦一地之郡守。
所以,若是为越王,那封地就应该在东冶城,而不是横浦关。
若在横浦关,那王爵尊号,尚且需要再议。”
“此言差矣!”朝议大半中午时间之后,跟哑巴死的,一言不发的淳于越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
自王绾出事情了以后,关东儒家门主,便成为了他,现在站在朝堂之上,说话反对这位孔丘嫡系后人,可想而知,他心中究竟承受了多大压力,做了多大决定以后,方才站出来说话……
皇帝给予很欣慰的目光,淳于越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白越、山戎、闽越,都是古越国之地,何百越之地,便不是越地了?”
“陛下册封公子周为越王,封地横浦关,如何不可为越王?故而我所言,侍郎此言差矣。”
孔鲋讷讷的看了看淳于越,瞬间想是想到了什么,遂而拱手笑道:“言之有理,倒是我有些执拗了。”
说罢,孔鲋转身朝着皇帝拜道:“那陛下,封王之事,既然已经决定下来,却不知我大秦自此加封几位王爵?”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表现有些过誉亢奋了。
没办法啊,任谁短短时间,就从一个平民,爬到了帝国最高处,表现只怕都不会比孔鲋好几分。
嬴胡亥微微颔首:“莫急……宣公子周、嬴子婴上大殿来!”
这个时候,大殿门槛边上轮值的宦官高声喝道:“宣公子周、嬴子婴上殿来!”
片刻时间后,嬴子婴和公子周两人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臣等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看座!”
两人又齐声道:“谢吾皇!”
两人看着大殿中百官怪异的坐在凳子上,也有样学样。
不过这落在百官眼中,却是无比羡慕了,这两家伙才来,就能以如此安逸舒适的姿势坐着朝议。
人比人……果真是要气死人啊!
“我朝决议,效仿古法,册封诸王,但鉴于周代诸王手握兵权、财权,自我割据,彼此间更是混战不休的弊端。
朕决议,我大秦诸王制,需推恩。
所谓之推恩,便是诸侯王所有子嗣,享有同等继承权,不再只是嫡长子继承制。
诸侯王所有财产封地,需所有子嗣等分继承,且只要诸侯王子嗣弱冠,便要实行推恩。”
鉴于蒙恬说道东南一尉设置的初衷,嬴胡亥还是决定信任一把,赌博一把,给他们兵权!
更况且,他有那个把握,谁敢作乱——杀!
嬴胡亥看向众人:“你等之意如何?”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皇帝的威信隆隆,更况且此法精妙无比,让人明知是阳谋,却也不得不遵从下来。
“很好!”嬴胡亥颔首道:“赢周听封!”
赢周急忙离开凳子,匍匐在地板上。
皇帝威严的声音随即传来:“朕受命于天,秉承威信,册封公子周为越王,封地横浦关!以监察东南为己任,朕对你赋予厚望,切莫让朕失望!”
激动得浑身发抖的赢周重重磕头:“臣叩谢吾皇天恩万岁,臣对列祖列祖发誓,定然忠心陛下,忠心大秦,为我大秦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很好,这话听着顺耳。”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平身吧,稍后礼部那边就会为你准备诸侯王朝服和日常服饰。”
“臣遵旨,拜谢吾皇!”
嬴胡亥又把目光落在了不知为何,目光有些呆滞的嬴子婴身上,微微一笑道:
“嬴子婴听封!”
“啊!臣在!”嬴子婴急忙匍匐在地上,有些慌张。
诸多朝臣神色异常,他们是并未听到半点风声,皇帝竟然册封嬴子婴为一方诸侯吗?
“你为我大秦秉承公正之心,且爱卿素有才学,若只是委屈自身在工匠作坊中,那就是令明珠蒙尘。
朕册封你为吴王,封地闽中郡,朕给你军权、财权,但朕希望看到大治的闽中郡,而不是再度以昔日闽越王无诸为首的闽越之地。
你!能做到吗?”
嬴子婴身躯一震,下意识的抬头和皇帝灼灼的目光对视着,他毫不迟疑的说:
“臣能做到,但何须封王平闽越?只需陛下加封臣为闽越郡守,不出三年,闽越必定大治,如不大治,请陛下斩臣人头!”
第三百五十五章 十王震天下
嬴胡亥看着下跪的嬴子婴,甚是感慨:“无需多言,朕册封你为吴王,便是叫你治理好一地。
此外,考虑到闽中郡的情况比较特殊,朕准许你从北伐大军之中,挑选五万精锐跟随。
军备都依照横刀装配,如何?”
嬴子婴磕头再拜:“臣定然不会让吾皇失望!”
“别急,还没说话呢!”嬴胡亥接着道:“这是其一,其二,你先率军先行一步,科举考试结束以后,朕着吏部尚书李斯,亲自为你挑选十个大才。
这十人,你如何安置官员,朕一概不过问。
但只要看到一个大治的结果。”
嬴子婴激动不已,拱手再拜:“若是如此,臣再斗胆问陛下讨要十万内地居民。
闽中郡之地,民多披发文身,不知中原礼节,所以臣斗胆要十万民众,入住吴国,可为我吴国新生代子民。
只要民众混杂居住,在以官府约束,用不了多少时日,闽中郡也将会散布我大秦文化。”
嬴胡亥没有立刻答话,只是看向户部侍郎内史腾。
内史腾拱手起身:“却不知吴王殿下要的,是我关中老秦人,还是不管什么地方的民众都可以?”
“有讲究吗?”不等嬴子婴说话,嬴胡亥就已经忍不住问道了。
内史腾拱手道:“陛下有所不知,若是关中老秦人,恐怕有些难,但如果是其他地方的子民,那就好办了。
毕竟,闽中郡相对于桂林郡之地,总归算是好地方的。
可和关中之地比起来,却依旧不如,所以,关中我老秦人的话,最多五万。”
嬴子婴嘿嘿一笑:“可否五万老秦人,再来五万他出移民?”
“这……”内史腾苦笑道:“倒也可以。”
“好。”嬴胡亥颔首:“准了!”
吴王嬴子婴叩拜:“臣拜谢吾皇天恩!”
“平身!”嬴胡亥目光忽而落到了赢将闾身上。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赢将闾内心没有来的一阵焦躁紧张,难不成自己……
“赢将闾听封!”
赢将闾“呃”的一声,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是有火在烧一样,急匆匆的离开凳子,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随后全身匍匐在地上:
“臣!赢将闾在!”
嬴胡亥有意停顿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故楚之地,作乱者颇多,朕曾经亲子往会稽郡走了一遭,自然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朕决议册封你为楚王,所辖区域为会稽郡、鄣郡二郡之地,都城吴中。”
听到二郡之地的封地以后,赢将闾脸上冷汗直流,双手十指都在发抖。
“臣……臣德行不足,恐无法为一地之王,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你怕什么?朕站在后边为你撑腰。”嬴胡亥故作不悦道:“你等为朕之手足,六国余孽倘若欲要颠覆我大秦基业,你等便是我大秦之中流砥柱。
二郡之地,朕不是白给你的!”
赢将闾咬牙道:“臣万死已报陛下恩德!”
嬴胡亥颔首道:“这才对,天上星辰,地上疆土,朕给你们的,就是你们的,朕不给你们的,金石土块,半分不可擅自取用。
你为楚王,封二郡之地,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造出可以顺着大海之上,往南走,到达番禺的海船!”
“臣!遵旨!”赢将闾知道不能推辞,那就只有咬牙接受下来。
“好!”嬴胡亥目光遂而一转,看向了公子高、公子牛两人。
这两人都是低着头,不敢抬头的。
似乎像是皇帝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自个儿不抬头,都能感觉得到一样。
“公子高、公子牛!”
两人听到皇帝的声音以后,几乎是直接从凳子上掉下去跪在地上的。
“臣等在!”
两人声音都是发抖的。
封王这样的事情,想都没有想过,总觉得落在自己身上,就是离死不远了。
心里那是真的害怕。
“慌什么?”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二人,都是朝廷肱骨,朕当然不能放走你们。
但今日册封,朕决议之下,我大秦当封十王,以震天下!
故而,公子高加封汉王,封地便在汉中城。
公子牛加封镇北王,封地为义渠城,你二人都在朝廷任职,便不到地方镇守。”
两人心下松了一口气,这好歹依旧能留在朝堂之上,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事情,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齐声喝道:
“臣等拜见吾皇天恩!”
两人齐齐叩首。
嬴胡亥微微颔首,大袖一挥:“平身!即刻宣诸公子上大殿来!”
嬴胡亥话音落下,立在一边上的韩谈就发出冗长的声音来:“皇帝下诏,宣诸公子上大殿来!”
同一时间,这偏殿之外,也有宦官发出冗长有力的声音来:
“皇帝下诏,宣诸公子上大殿来!”
“皇帝下诏,宣诸公子上大殿来!”
声音一层一层传递出去,威严大气。
片刻时间之后,除了此前就在大殿中的公子田没有得到封王以外,其余的诸多公子,全部都来到了大殿上,且依照各自排行,分列立在下边,朝着嬴胡亥行大礼。
“臣等拜见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嬴胡亥的目光从十四公子明、十五公子惠、十六公子审、十七公子至、十九公子狐、二十一公子启、二十四公子博、二十五公子炎、二十七公子宝、三十公子阳身上一一扫过。
尤其是公子阳,年不过十岁,长得白净可爱,在嬴胡亥自己的记忆里边,都没有见过这小老弟几次。
“你等都知道今天朝会上在商议什么吧。”
年长一些的公子明拱手拜道:“臣等知道,然为一地王者,都乃是德行兼备,忠勇可嘉之人。
臣等只是有忠,却无德行,更说不上勇敢谋略,故而不足以王一地。”
听了这话,嬴胡亥只是笑笑,他们当然不是不想做王,他们是怕死,怕成为自己的刀下之鬼,所以才会这样说。
“皇兄言过其实了。”嬴胡亥缓缓道:“朕当然知道你们之中,有不少人藏锋。
但而今之天下,乃是我大秦之天下,朕给你们自我表现,学一学历史上的毛遂自荐。
古有毛遂自荐,今我大秦朝堂之上,诸公子可自荐而王!”
第三百五十六章 自荐为王
诸公子你看我,我看你,朝堂之上跪了一片,却没有一个人敢贸然说话。
别的不说,就是年十岁的公子阳,心里都觉得这是阴谋,谁答应下来,谁就要人头落地。
毕竟,昔年始皇帝最深恶痛绝的,便是分封诸王了。
若非如此的话,他们这些始皇帝血脉,在出生之后,也就必定会加封为王了。
足足盏茶时间过去了,诸多公子跪在地上,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嬴胡亥端起温茶了,饮了一口,这才含笑道:“你们都想好了?
朕给你们自荐的机会,但如果你们现在错过了这个机会,这辈子也不可能会有封王的可能。”
话音方才落下,人群里忽而有人动了一下。
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皇帝当着诸多大臣的面这样做,是阴谋吗?
心里觉得是,可却又希望它不是!
“拼了!”十四公子明心头像是有声音在怒吼,他抬起头来,拱手拜道:
“启奏陛下,臣虽不是饱学之士,但却认真学习过礼乐制度,愿往最南边儿去,为陛下在天南之地的中南半岛上开阔疆域,教化蛮人!”
“好!”嬴胡亥抚掌赞许道:“孔鲋何在?”
孔鲋率先拱手出列,拜道:“臣孔鲋在!”
嬴胡亥指着公子明道:“公子明之言语,你都听到了,那依照你看,公子明王爵尊号,定论为何?”
孔鲋沉吟片刻,随后说道:“公子明所言,那必定是在象郡,或者是桂林郡,乃至于番禺之地。
依照古代言论,南之极致,有苍梧神树,视为祥瑞之物。
若是这样的话,那陛下何不加尊号为苍梧,号称苍梧王?”
嬴胡亥颔首:“不错,说得好,公子明,日后你便是我大秦的苍梧王。
朕给你封地为象郡郡城临尘这座城,作为你的封地,你如何教化南蛮,开化蛮夷,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十四公子明激动得浑身发抖,种种磕头:“吾皇放心,臣愿以一城,为我大秦南极之地的开端!”
“好!”嬴胡亥大感精神:“这话听着提气,东南一尉任嚣手下的兵力,朕分你一半。
顺着象郡往那边走的中南半岛上,你能打下多少疆土来,那些疆土就是你苍梧王的国土,朕全部恩赐给你!”
这种许诺,充满了无限可能。
要知道,昔年秦国为西部边陲小国,就是得到了周天子的许诺,秦国往西边攻取西戎得到的疆土,周天子全部册封给秦国。
你只要自己有本事,打下多少疆土来,都是你的。
这顿时让十四公子明……不,现在应该是苍梧王赢明浑身发抖,热血激流,几乎燃烧起来一样!
“臣!定然会为陛下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令中南半岛之地的蛮夷,臣服在我大秦天威之下!”
至此,大秦第六位王、苍梧王立于庙堂之上!
剩下的诸多公子,心中已经有些动心了。
但谁都不是傻子,想要站出来成为大秦的诸侯王,那都是要把脑袋憋在裤腰带上做事情的。
虽然说自己的名字可以因此而青史留名,可这是需要真本事的。
在咸阳城中混吃等死,搂着美姬睡到自然醒,有什么不好吗?
怀有这般念想的人,在诸公子之中,也不乏少数。
可权力在前,谁能不动心?
“陛下!”十六公子审他起头来,拱手道:“陛下覆灭月氏,平定匈奴,但北方草原依旧是一个最大的忧患所在。
臣愿外陛下镇守北疆,但凡有变,臣愿将一腔热血,洒在北方草原上!”
嬴胡亥闻言,倒是忍不住思索起来十六公子审的出生,据说他的目前是燕国王室之女,生下他以后,就因为思念故国,日月流泪,所以还在月子中,就已经留下了病根。
所以,公子审还没有几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已经去世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公子审从小到大,都被人欺负,过得很是悲惨。
难怪这家伙回想着去北边,恐怕诺大的咸阳城中,但凡是耳目所及的地方,都带着他曾经的屈辱回忆。
所以,这个人不是很值得信任,因为他对于大秦,心中是怀着怨恨的。
可……嬴胡亥认为自己已经许诺,那就断然没有收回的可能!
“孔鲋!”嬴胡亥威严道:“公子审愿为朕巡守北疆,如你来看,何处可作为封地?”
此言一出,蒙恬和李斯两人微微有些变色,就是内史腾似乎也张嘴,想说些什么。
可这三位巨佬,似乎都想到了什么,并没有贸然出口。
皇帝既然让孔鲋说话,那孔鲋也一定不会乱说,而且就对于以往历史的了解程度,典故所出,孔鲋应该比朝堂上九成九的人知道的都多。
所以,这老小子看似热衷分封诸王制度,但实际上却有着自己警惕清新的一面。
孔鲋拱手拜道:“启奏陛下,北疆之地,无外乎是九原郡、云中郡、雁门郡、代郡、上谷郡、渔阳郡等地。
不如选云中郡云中城为十六公子审的封地,尊王号为云中王?”
嬴胡亥自无不许,颔首道:“甚好,公子审,日后你便是我大秦的云中王!”
公子审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叩首拜道:“谢过万岁!”
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很放松,当真有自我放逐之意。
“越王、吴王、楚王、汉王、镇北王、苍梧王、云中王,我大秦已经七位诸侯王,朕说过,今日我大秦册封十大诸侯王,威震天下。
你们抓紧了,只有最后三个名额,如果错过,日后还想,那就是只能凭空扼腕叹息了。”
嬴胡亥莞尔一笑,看向诸王。
一个令他怎么都想不到的人,忽然抬起头来,拱手拜道:“启奏陛下,我……臣,臣也想做大王!”
“哈哈哈……”这奶声奶气尚且不自信的声音,顿时让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
“三十弟,你想做什么大王?吃奶王吗?”
三十公子阳脸色张红着说:“如蒙皇上兄长不弃,臣弟愿往番禺而去,为皇上兄长镇守番禺之地。
臣弟虽然年幼,但再过几年,便可长大,为皇上兄长镇守一方,绰绰有余!”
嬴胡亥倒是忍不住沉吟起来,随后看向其他兄弟,诸公子表情有些异样起来。
“一小儿,尚且有如此志向,你等羞臊不?”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给皇帝脸的后果
诸公子依旧听着这话, 虽然觉得脸上无光,可总好过,因为冒失丢了老命不是。
“你年岁尚且,南荒之地,不可去。”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边上的韩谈顿时冷着脸道:“还请公子阳注意言辞,血脉关系上来说,皇帝当然是您的兄长, 可是这朝堂之上,你是臣,皇帝是帝王。
哪有臣子称呼皇帝为兄长的?此为无礼!”
公子阳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再说话。
嬴胡亥抬起手来:“终究是小儿,无需在意这些,诸位可想好了?”
这个时候,人群里忽而有一个肥嘟嘟的胖仔抬起头来,拱手道:
“如陛下不嫌弃,臣愿为我大秦诸侯王,为陛下镇守一方,永不背叛!”
这个人,是二十七公子宝……是二十三公主赢珠的胞弟。
嬴胡亥看了看此人,身形硕大,跪在人群中,都像是一座小肉山。
讲道理,他是看不上这样的人为诸侯王的……这倒并非是嬴胡亥对于肥胖人士有什么偏见。
而是这家伙实在是太胖的过分了,走几步路都喘粗气,这如何为一地诸侯王?
见得皇帝迟疑,二十七公子宝脸上也闪过几分尴尬之色,他扭头看了看左右,遂而拱手拜道:
“还请陛下恕臣冒犯了!”
说完,公子宝的眼睛落在偏殿金狮上,直起身来,顿时小巨人一般,直接走了过去。
那如同正常人大腿粗的手臂轻轻一搂,就跟搂着小娘脖子似的,就把那金狮子单手漏了起来。
随后,公子宝轻轻放下金狮子,面不改色,神色如常!
嬴胡亥表情震惊,玛德,诸公子里边,果真有几个非正常人类啊!
我就说嘛,始皇帝千古一帝,肯定会生出几个非正常人类来的!
这金狮子虽然不是多大,但也是货真价实的石头,外边上了一层金色的油漆。
多的不说,一两千斤总还是有的吧?
这单手一楼,就跟楼这小姑娘逛街一样,就搂起来了。
“有意思!”嬴胡亥微微颔首,目中也带着赞许之色:“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我……”公子宝有些迟疑地说:“早些时候,我本想做大将军的,可是我是公子,不能掌兵,我也不知道我想什么呢……
陛下看什么地方需要我,我就去什么地方吧!”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面色严肃到:“此前加封银州为越王,封地在横浦关,番禺之地,理当在加封一诸侯王,你可愿意去南边?”
“愿意!愿意!”公子宝激动地说:“陛下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嬴胡亥微微含笑 :“好……”他的目光看向其诸多大臣,随后还是落在了孔鲋身上:
“那依照孔爱卿看,王爵封号当如何?”
孔鲋当即道:“番禺者,南海郡之郡城也,何不册封为南王?与苍梧王为陛下一并镇守南疆,岂非妙哉?”
嬴胡亥颔首:“公子宝,你意下如何?”
“臣一切都听从陛下的!”
“好!”嬴胡亥赞道:“那你就为我大秦南王,封地便是番禺,朕着令你掌兵,与苍梧王、任嚣三人,平分东南军政!”
“臣遵旨!拜谢吾皇天恩万岁!”
嬴胡亥看着磕头的赢宝,目光含笑,再度看向剩下的诸公子。
众人低着头,似乎真的是找不出什么人来封王了。
“公子田!”嬴胡亥目中难免有些轻蔑之色。
赢田急忙拱手拜道:“臣在!”
“你为关中水稻的事情一只操持,朕本不想册封你为王的,而今看来,恐怕也只有让你在盯着一个诸侯王的头衔,劳作于田间地头了。”
公子田鬓角边上冷汗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启奏陛下,封王非我意。
更况且,臣下一直都醉心于农耕之中,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思。
再者,如果天下人看臣一诸侯王,天天就跟泥腿子似得,陛下看着多不成体统?”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朝堂上诸多臣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赢田陪笑一个:“所以啊,陛下您看,臣实在是不适合啊!”
“休要多言!”嬴胡亥抬了一下手:“册封大秦六公子田为韩王,封地为河东郡安邑城,你和汉王赢高、镇北王赢牛一样,在朝堂中留任职守。
朕已就等着吃你栽种出来的大米。”
皇帝金口玉言,一旦出口,断然没有收回的可能,赢田只感觉头皮炸麻,拱手拜道:
“臣,赢田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秦十王,已经拥立九位,分别是九公子赢周为越王、二公子赢将闾为楚王、十公子赢高为汉王、八公子赢牛为镇北王、十六公子审为云中王、十四公子赢明为苍梧王、二十七公子赢宝为南王、六公子赢田为韩王。
此外,再加上一个嬴成蟜的儿子嬴子婴为吴王!
嬴胡亥看着依旧跪着的公子们,还有得了王爵册封的王爷们,忍不住笑了笑。
这些人……不用多说,以后将会彻底淡出他的视线。
同样,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也会死死地盯着这些人,不愿意为朝廷做事情,那但凡是敢做出半点出格的事情,不是便为庶人,就是人头落地。
身在帝王这个位置上,已经不可能允许嬴胡亥做一个好人。
“既然如此,那算是朕失……”
“陛下且慢!”
正在嬴胡亥要说自己失言的时候,朝堂上,忽而有一人拱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施施然走到了近前,行大礼匍匐在地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到了户部为官的尉先生!
“臣启奏陛下,陛下乃是天子,为帝皇,何曾会失言?
我大秦今天说册封十位诸侯王,威震天下,那就一定要有十位诸侯王。”
嬴胡亥抬手:“爱卿无需多言,朕知道了!”
尉先生道:“臣的话尚未说完,还请陛下容禀!”
“但说无妨。”嬴胡亥对于剩下的诸公子,心中很是轻蔑。
尉先生接着道:“陛下说,我大秦今日册封十位诸侯王,而臣以为,之所以只是册封了九位诸侯王,不是十位诸侯王的原因,在于除了九位诸侯王以外,其余的公子都暴毙了!”
此言一出,诺大的朝堂之上杀气四溢。
尉先生之言很明显,给的诸侯王都没有人愿意出来,那这些人也就没有必要留着了,全杀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朕不勉强你们
“汝何人也,陛下封王,轮得到你站出来所言?”二十一公子启,非常愤怒的瞪着尉先生。
如果是李斯、蒙恬、内史腾这些大佬站出来这样说,他肯定会夹起尾巴,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是尉先生看起来并不是什么眼熟的人,必定是新来的,竟然出此狂言?
“户部员外郎尉先生。”尉先生声音平缓,甚至于看都未曾看二十一公子启一眼。
嬴胡亥目光一凝,看向立于朝堂之上的九大王,缓缓道:“诸王之意如何?”
赢将闾心跳加快,皇帝这该不会真的是动了杀念?
正在他还在思索的时候,汉王赢高就已经满脸杀气的站了出来,拱手拜道:
“启奏陛下,臣以为尉员外郎所言甚是,陛下乃人间至尊,所言出口,便是法旨,何曾有失言直说?
我大秦今日不出十王,只是因为其余诸公子,尽数暴毙,方才如此!”
“臣附议!”
“小王附议!”
一瞬间云中王公子审率先相应,随后便是赢宝。
紧接着,其他的诸王纷纷站出来,赢将闾只是迟疑了那么分毫时间,也站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公子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体若筛糠。
至于此前开口训斥尉先生的二十一公子启,更是裤裆下一片潮湿,伴随着一股尿骚味弥漫开来。
“陛下……”蒙蕙眼见事态有些言重起来,下意识的低声喊了一句。
嬴胡亥轻哼一声,正要说话的时候,那三十公子阳忽然抬起头来,拱手拜道:
“启奏陛下,陛下却是未曾失言,臣愿意为第十王。
番禺之地,本为越人故都,其如何治理,如何与越人相处,本身就是一个很令人困惑的事情。
臣虽然年幼,却可以为王,而不需封地,只需要百十来个有学识的人,跟随在臣弟身边,往番禺而去,不过数年时间,我大秦的文字、礼节。
陛下的恩德,将会在番禺传开。
臣虽年有,愿再拜吾皇万岁,请册封王爵,为吾皇万岁教化一方黔首!”
“陛下,可也!”蒙蕙下意识的伸手捏住了嬴胡亥的衣袖。
册封十王,以震天下,这本是非常喜庆的时候,如果当真有公子因为这件事情人头落地,那恐怕不是吉利的事情。
嬴胡亥漠然一笑:“册封三十公子阳为晋王,弱冠之后,再选封地。”
三十公子阳急忙磕头行礼:“臣,口谢吾皇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谢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蒙蕙倒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人看似年十岁,心思恐怕不是十岁孩童比得了的。
诸公子噤若寒蝉,满朝之上,莫说是蒙恬 、李斯等对他们满眼寒霜,就是孔鲋这样的君子,都咬牙切齿的瞪眼看着这些公子。
“启奏陛下,我大秦以科举制度,取用天下有才之人。
诸公子虽然为先皇血脉,可衣食无忧,但却不可奢靡国度。”
李斯第一个拱手出列,冷声说道:“所以,臣建议,将诸公子府邸每年五百万钱的俸禄消减。”
嬴胡亥快意道:“爱卿认为,多少合适?”
李斯目光一寒:“十万钱足以!”
“李尚书此言差矣!”一直都没说话的白起忽然拱手出列,周身带着非常浓郁的杀气。
“臣亲自往长安城去过一趟,便是依照长安城的远超我咸阳城的物价来计算,一千钱在长安城中,都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诸公子不为国分忧,不养士,一年要十万钱的俸禄做什么?
难不成不为国分忧的诸公子,想要养士谋逆不成!”
白起杀气腾腾的话回荡开来,一瞬间,就有好几个公子的裤裆变潮湿了。
他的杀名太甚,浑然不会因为自己是驸马,而对阴嫚公主的这些弟弟们有任何心慈手软的地方。
“那依照爱卿所言,多少合适?”嬴胡亥当然看这些人不爽,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分钱都不想给。
这想什么话?
就想着混吃等死吗?
大秦不养闲人!
给你们王爵你他么一个个的屁都不放,弄公子阳一个十岁的小儿来撑场面!
白起咬牙道:“为我大秦征战一生的老卒,一个月月俸不过五百钱,所以臣以为,诸公子月俸一千钱,一年一万钱,足以!”
诸公子听罢,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搁i不给俸禄都无所谓的,反正自己名下早就有很多产业了,也足以支撑自己的开支了。
只是,他们能想得到的事情,难道朝堂上这些看不起他们的大臣们,回想不起来?
“启奏陛下,臣以为,诸公子名下都有隐匿财产,不如充缴国库,为我大秦国财。”
内史腾老脸一黑,豁出去似得说道:“我朝新政开始以后,要在全国各地新建书院,正是缺钱的时候。
诸公子既然不愿意为国出力,那为我大秦帝国的将来,出点钱财,也未尝不可吧?
更况且,臣以为,这天上星辰,地下土块,雷霆雨露,皆为陛下所有。
诸公子的私财,是先帝赐予。那陛下继承帝位,自然也相当于是陛下赐给诸公子的私财。
眼下朝廷用度入不敷出,诸公子都是先帝血脉,理当为国出力。
然而诸公子不愿意出力,那就出钱财,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内史腾笑呵呵的看着一个个脸都已经变得和锅底没什么区别的公子们:
“又或者,诸公子不舍钱财,也不想出力,是心中想着养士?”
“大胆!”娄敬爆喝一声:“不为国出力,养士做什么?可是阴谋作乱?需要看我锦衣卫绣春刀锋利否?”
诸公子吓得面色寡白,二十一公子启急忙磕头道:“陛下切莫误会,臣等愿意捐出所有财产,为我大秦盛世添砖加瓦……只是……”
“只是什么?”嬴胡亥感觉自己憋在心中的恶气算是出来了,只是他看向二十一公子启的笑容,却始终带着几分狰狞之感。
“只是……一年俸禄一万钱,空不足以养家,臣尚且有十房妻妾,恐无力奉养啊!”
“这么说,你这意思是想要朕帮着你养女人了?”嬴胡亥轻蔑一笑:“身为男人,你却说出这样的话?着实令朕都为你感到丢脸!”
随即,嬴胡亥话锋一转:“这么说,你是觉得内史腾让你们上缴私财入国库,是为难你们喽?”
皇帝双手一摊,很无奈的耸耸肩:“要是你们觉得为难,或者舍不得,那就直说啊,朕与你们也算是血脉相连,怎么可能逼着你们作感觉为难的事情呢?
就比如说册封十王,朕都准备说自己失言,但他们……”
嬴胡亥光棍无比的指了指诸多面孔狰狞,像是随时都会择人而噬怪兽的朝臣们:
是他们说什么什么的,那真的和朕半点关系都没有。
来吧,谁觉得为难,舍不得的,现在说,朕给你们机会,真绝对不勉强你们!”
第三百五十九章 胆大吞天
诸公子哪里敢说话?
一个个低着头,哪怕一年只有一万钱,也只有忍着了。
富贵钱财这东西,总归是要有老命在,才能享受的。
非要说心里有些不快的地方,恐怕也就在于明明是皇帝心中气愤,自己等人不站出来为大秦效命,才会有李斯和白起两人站出来,建议消减用度云云。
收缴的是府邸以外的产业,自己公子府内所有的钱财,古玩字画、珍奇异物,却依旧多不可数。
大不了以后变卖家财,照样够自己潇洒挥霍几辈子的。
“臣等从未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此前被吓得半死的公子启,第一个抬头说话,宽大的衣袖直接卷了起来,往脸上擦了擦冷汗。
有了一个人带头,其余的人也纷纷表态。
嬴胡亥心下不快,他虽然想过这些兄弟们不作为的混吃等死,但是也没有想到混吃等死都达到了这种程度。
“行了!”看着下边不停叩首的诸多公子,嬴胡亥冷喝一声:“娄敬你即刻着锦衣卫去清算,从今以后,大秦公子月俸一千钱。
我大秦要开盛世太平,那自然不可开奢靡之风,一旦开了奢靡之风,天下腐败的就会更快。
所以,不仅大秦公子的用度要减少,就是宫廷之中,所有用度也缩减三分之一。”
“陛下圣明!”群臣山呼起来。
尉先生看了看左右,遂而拱手拜道:“启奏陛下,既然我大秦要遏制奢靡之风,为天下做表率,不如我大秦官吏所有俸禄也减半吧!”
此言一出,顿时让所有人都恨的咬牙,这谁不希望涨工资,你这小子竟然还觉得工资多了呢?
“这……”嬴胡亥看着这诸多朝臣脸黑的跟锅底似得,看了一眼满脸肃容的尉先生。
“这心思也用在朝堂上了?相加俸禄,那就直说!”嬴胡亥大手一挥:“朝堂所有官员,俸禄提升三分之一。”
“臣等拜谢吾皇万岁,定然为我大秦殚精竭力!”
不少人回过味儿来,才明白这从北方军中提拔上来的尉先生,简直就他么是个人才啊!
感受着周围那一道道感激的目光,尉先生却一脸懵逼的看着皇帝拱手拜道:
“陛下,臣实在是觉得我朝官员俸禄很高了,如果可以的话,那还是消减一些吧!”
嬴胡亥瞪眼:“都给你涨了三分之一,还不够?你难不成要翻一倍?”
“臣不敢!”尉先生这才乖巧的缩回头来。
萧何摸了摸鼻尖,心中暗道,这家伙真的是一个狠人啊,皇帝面前都敢如此讨价还价。
“得了!”嬴胡亥大手一挥:“楚王将闾本来是刑部尚书,现在要往封地而去,你等股且说说看,谁人可以出任刑部尚书的职务?”
涨朝臣俸禄,这是因为对于诸公子的“薄削”太大。
尉先生很聪明,直接出言消减俸禄,来提醒皇帝,是时候该对朝臣们有一些恩典了,以免大家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如果是那样,恐怕就有些不妙了。
可这东西带有很大的风险,如果皇帝没有听出来这话外之意、弦外之音。
那就惨了。
诸多朝臣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尚未得到平身的诸公子,一个个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是真的不值得同情了。
“启奏陛下,刑部尚书一职,乃我朝廷六部尚书之一,位高权重,不可轻易任职,不如空缺下来,容后再议?”
李斯拱手说道。
嬴胡亥看了看朝堂诸多大臣,倒也颔首道:“今日所商议的两件事情,都已经有了定数,那刑部尚书的事情,姑且再以。
诸位臣公若是觉得谁合适,或者自己可以出任这个官职,大可上书。
臣要天下大治,自然从谏如流。”
说罢,嬴胡亥缓缓站起身来,诸多坐在凳子上的朝臣们,纷纷起身,拱手下拜。
这时候,之听得皇帝的声音传来:“大事决断下来,着御膳房那边,赐给千雉宴。
此外,朝堂之上的定事,即刻昭告天下。
十日之后,越王、楚王、吴王、云中王、苍梧王、南王、晋王等即刻出发,往各自封地而去。”
“诸公自可退朝休息,晚间时候,千雉宴上,你我君臣把酒言欢!”
“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胡亥又道:“宣贵妃发明的这凳子,你等若是看上了在,可直接带回家中去,比之于日常跪坐,总归是舒服了许多。”
皇帝是实用主义至上的人,便是非常苛刻的孔鲋先生,这个时候都没有站出来说这坐着凳子,不符合周礼。
诸公子依旧跪在地上,直到皇帝走远了,他们才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呼——”十九公子狐松了一口气,看向诸公子:“诸位,咋们现在该怎么过日子?”
“你缺吃少穿了?”被吓得不轻的公子启像是开窍了一样,斜视了一眼公子狐。
不等公子狐说话,自个儿就已经迈着有些别扭的步伐,朝着大殿外边走了出去。
公子狐轻笑一声:“竟然是裤裆太潮湿……赶着回去换裤子呢!”
二十五公子炎无奈的看着公子启:“皇兄,何必笑话?我等不都如此吗?”
“罢了罢了!”公子启摇了摇头,看向一边上不怎么说话的二十四公子博:
“听说皇弟府邸上粮草钱财颇多,若当真过不下日子,还清接济……”
工资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拱了拱手,没有说话,便直接走了。
公子启见状,张了张嘴,转头看向身边的二十五公子炎,正要说话的时候,公子炎也拱了拱手,快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二十一弟想说什么?”忽而,一人去而复返,公子启一看,急忙拱手拜道:
“拜见镇北王!”
折回来的人,正是八公子牛,现而今大秦的镇北王。
镇北王笑了笑:“无需多礼,方才我问你什么,挺清楚了吗?”
公子启不敢迟疑,急忙说:“我想约他们,带着门客往北边去抓奴隶来卖,这东西很值钱的……”
说话之间,公子启似乎有些害怕的抬头看着镇北王赢牛:
“毕竟,诸公子府邸之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侍卫,这样加起来,人数也不少,千把人总有吧?
而且都是身披甲胄的猛士,上草原抓几个俘虏,那不跟玩似得?”
镇北王赢牛伸手抚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盯着公子启,脸上笑眯眯的样子,看得公子启后背发凉。
“大王?大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赢牛道:“你小子很上道,都知道去抓奴隶……实话与你说了,五戎族人肯定是要造反了,到时候北地郡遍地都是奴隶,你八哥我手头有点紧。
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公子启脸上露出狂喜含而不放的模样来:“懂!懂!”
“切记,保密呢!朝廷没动手之前,谁要敢泄露半点风声……”
赢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顿时,他看到公子启原本湿过快干了的裤裆,再度变得一片潮湿……
第三百六十章 任嚣请命
“陛下,镇北王领着公子启,说是让他鼓动诸公子出力,往义渠那边准备去捉奴隶。”
谁都无法想象,镇北王和二十一公子启的谈话,竟然被两个宦官,像是演戏一样,互相对话,举止生态动作,都重复了起来。
嬴胡亥静默不语的看完,这才挥了一下手:“待下去,重赏。”
韩谈急忙挥了一下手,两个太监惊喜不已的退了下去。
嬴胡亥道:“这事情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但五戎族人没有真正作乱之前,谁都不能乱来……对了,周青臣现在怎么样了?”
韩谈闻言,拱手拜道:“启奏陛下,御医那边回来说并无生命危险,但是恐怕需要在床榻上躺着数月时间,方才可以来侍奉陛下。”
嬴胡亥把奏折展开看了看,随后道:“好了,朕知道了……此外,朕听说,秦家庄那边,皇后让人送豆腐和石磨过去,那边则送来了富贵织布机的图纸……嗯,都给工部送过去了吗?”
韩谈拜道:“奴婢已经差人送过去了,工部那边查验以后,说是先制作一百架织布机,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一口气制造十万织布机,先送给关中的百姓尝试使用。”
嬴胡亥想了想:“织布机没什么问题,着工部即刻制作一万架富贵织布机……嗯,到时候楚王、吴王他们这些诸侯王到各处封地的时候,让他们带上,这东西越快在民间推广开来,我大秦就会越快的富裕起来。”
蒙蕙端着温茶凑近了些:“陛下喝口茶,从朝议下来,你都已经一个时辰没有起来活动了。”
嬴胡亥伸手将纸卷张开,这上边分条目的写着许多东西,全部都是他自己想要达成的事情。
“无碍……”嬴胡亥忽然抬头道:“东南之地,尚且不要带富贵织布机过去,缓一年时间。”
韩谈急忙几下,但却从不问为什么。
他不能问,但是并不代表蒙蕙不能问。
“都是我大秦子民,陛下为何要厚此薄彼?”蒙蕙忍不住笑着问道。
嬴胡亥摇头:“会不会发生事情,就在这一两年之内,只要这一两年之内不出事,朕就能做几年昏君了。”
蒙蕙也习惯了嬴胡亥的玩笑话,自然不会被吓到。
“陛下,千雉宴要开始了,可是现在过去?”韩谈低声询问起来。
嬴胡亥颔首:“那就先过去……”
“报,陛下,任嚣求见!”
嬴胡亥站起身来,左右走了走,这才道:“他来做什么?城楼宣功的日子都还没过去,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到南边去了吗?”
前来通报的宦官低着头,不敢说话。
蒙蕙劝谏道:“任嚣乃是昔年攻打南攻白越的老功臣,陛下不可怠慢。”
“既然皇后为他说话,那就宣进来。”
不多时,面上都已经有些发福的任嚣快不走了进来,看得皇帝和皇后都在,他拱手拜道:
“臣任嚣,拜见皇帝万岁,皇后千岁!”
嬴胡亥面上露出几分笑容:“爱卿免礼,你来求见朕,所为何事?”
“启奏陛下,城楼宣功这日子也已经快过去了,我大秦册封诸王,有越王、南王、苍梧王三位大王,还有尚未成年的晋王,都在东南三郡。
但东南三郡气候炎热,且多陋俗,更加无有王宫,那边的一切几乎都处在很原始的状态。
所以,臣请求先行南归,为诸王建造王宫。”
不等嬴胡亥说话,蒙蕙便微笑着道:“将军所言甚是,陛下分封诸王,便是为了震慑天下。
那自然,诸王宫殿,也要巍峨大气,不可堕了天家威严。”
嬴胡亥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此举不可……依照朕看,诸王到东南之地,乃是为了民生发展。
如果诸王尚未到,就为此大兴土木,修筑精美宫殿,这不是去鱼肉百姓,耗费民脂民膏的吗?
此举是开奢靡之风,万万不可。”
说罢,嬴胡亥又看着神色有些异常的任嚣道:“爱卿为国之心,朕深知,但大兴土木,修筑宫廷楼阁这样的事情,耗费民力过甚。
更况且,为我大秦王侯,本身就不是去封地享受的。
各地府衙,便可为一诸侯王之王宫。
如果想要修筑王宫,那至少也要等到了某一地方之后,颇有政绩,随后修筑,也才符合道义。
如此一来,便是王宫精美,地方百姓也不会心生怨恨,反而还会生出拥戴之心来的。”
任嚣拱手拜道:“陛下言之有理,是臣所思有些纰漏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爱卿不要总召集南归,你本就是咸阳人,你为我大秦镇守南疆多年。
此番归来,可躲在家乡行走行走,十日后诸王各各自去往封地,到时候爱卿在一并南归而去,岂不美哉?”
任嚣拱手拜道:“陛下放心,到了东南三郡,臣定然用心辅佐诸位王爷,绝对不辜负陛下对臣的厚望!”
嬴胡亥抬了一下手:“赐给金腰带,以示恩宠!”
一边上的韩谈闻言,急忙从屏风后边去来一根镶金腰带,恩赐给了任嚣。
任嚣跪地接过,口呼万岁。
嬴胡亥又道 :“爱卿来的正是时候,朝议过后,朝堂诸公恩泽千雉宴,将军也一并过去吧。”
任嚣急忙拜道:“臣叩谢吾皇天恩!”
皇帝和皇后都往千雉宴那边去了,倒是将行这边,缺瞧瞧找到了蒙蕙,禀告道:
“娘娘,奴婢从秦家庄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上将军韩信的夫人香姬。
当初陛下北伐之战的时候,香姬与宣贵妃在宫中同吃同住,情同姊妹。
眼下凳子、富贵织布机、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全部都从秦家庄那边冒出来,奴婢恐生变故。”
蒙蕙想了想说道:“那宣贵妃在长安城中大肆置办产业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将行面露担忧之色:“规模做得异常宏达,听说许多小说家门徒,都投靠在宣贵妃门下。
以哪个林七杜为首,说是再有数日时间,就要在舞台上表演北伐之战。”
“表演北伐之战?”蒙蕙眼睛一眯,不过随即想到了林七杜书写的那本书,依旧在自己枕头底下压制,面色不由得微微潮红起来。
“行了,千雉宴要开始了,等会宴会上的时候,陛下必定会起身去和诸多大臣共饮,本宫自有对策。”
第三百六十一章 帝后的秘密
千雉宴!
皇帝高举金樽,诸多大臣纷纷起身。
“万寿!”
皇帝大呼一声。
所有人举杯,齐声欢呼:“万寿!”
饮罢烈酒,宴会方才真正开始。
“诸君饮胜,今日宴饮之上,无君臣贵贱。”嬴胡亥大笑着,纵情说道。
“万寿!”
“万寿!”
这是祝酒词,许多人大喊的时候,嘴巴里便都飞出酒沫子来了。
千雉宴当然有肥鸡,且滋味甘美。
皇后蒙蕙坐在帝座边上,她当然不可能和皇帝一般纵情饮酒,她依旧需要保持贤惠端庄的姿态。
将行就侍奉在一边上。
蒙蕙朝着身边的宫娥里边看了去,一个光彩明艳的人,顿时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这个人并没有经过刻意的装扮,女款的曲裾裙穿在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味来。
莫说是男子看了,便是蒙蕙这样的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可就是长使吕雉的阿姊吕长姁?”
将行顺着皇后的目光看了去,颔首道:“不错,正是此人。”
蒙蕙眼里含着笑意,抬起手来:“过来。”
吕长姁急忙走了过来,附身拜道:“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蒙蕙眯眼含笑:“你可知,当初宣贵妃立住你妹妹吕雉入宫侍奉皇帝,你可知为何?”
“奴婢心中明白。”吕长姁小心翼翼的说到。
蒙蕙眼里含笑:“你嘴上说知道,可是我看你却像是不知道一样。”
吕长姁娇躯微微一震,有些害怕,但却没有失态:“秦家庄那位贵人十分特殊,想要在商业上打压,那等同于自觉坟墓。”
“吕雉呢?”蒙蕙忍不住笑了起来。
将行拱手拜道:“启禀皇后娘娘,吕雉身为长使,上没有资格来参加千雉宴。”
“传召来。”蒙蕙说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有些混乱的饮酒场面,便道:
“王公大臣与陛下痛饮,部分尊卑贵贱,所有宫妇人,技术退出,换上宦官来侍奉。”
“喏!”将行急忙退下。
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热闹非凡的宴会上,便看不到半个宫妇人的背影。
将行找到了正在和赢将闾拼酒的皇帝,小心翼翼的凑到了皇帝耳朵边上,把事情说了说。
“朕知道了!”皇帝说完以后,便把手里慢慢的酒樽压倒了将行手里:
“别走!见者有份,你为皇后内侍,别和朕说不会喝酒,来来来,代替朕赢了这一樽酒,楚王实在是太可怕!”
将行满眼发光:“这是臣最大的荣幸!”
话音落下,将行端起酒樽来,一饮而尽,面色顿时变得桃红,却不敢失态。
“不行!不行!皇上怎么可以耍赖?”尉先生的勇猛程度,令诸王汗颜。
尉先生一把揪住将行的衣袖,把酒樽往案桌上压下:“不可以!皇上不能耍赖!”
将行正要发作,天子何等身份,怎么可以随意指摘?
你不怕杀头的吗?
结果,还不等将行开口,皇帝就已经用力地拍打着案桌:
“好!你说老子不行,老子自己喝!龟儿子上酒!”
满脸红晕的尉先生端着大酒坛子,一巴掌拍开了泥封,自个儿就先干了几大口,这才给皇帝和爬在酒桌上,就跟中毒死的,正在抽抽的楚王赢将闾满上。
……
“皇后娘娘,将行只怕过不来了。”宫娥禀告道:“他过去向着皇帝禀告的时候,被皇帝抓住,一并残余了饮酒,现在正在那边和尉先生撸起袖子,正在拼酒呢。”
蒙蕙听罢,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 面色有些无奈地说:
“怎么说的全是市井之间的污言秽语?听着声音……”
“我搂住了小娘的腰啊!
小娘嘤嘤嘤的叫啊!”
蒙蕙脸色涨红,她当然清楚了, 这就是自己枕头底下,那本林七杜写的书,其中被塑造成荒淫无道昏君的皇帝,最喜欢哼哼的两句话……
这……
蒙蕙有些头疼的拍了拍自己的珠玉光洁的额头。
“去别处宫殿,本宫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诸多宫娥只是以为皇后觉得那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可谁曾知道,皇后自以为藏得极好,但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这个不要脸的,竟然敢偷偷摸摸的看。
难怪皇后自个儿都觉得皇帝怎么懂得那么多?
原来是这样啊!
不当人子!
远离千雉宴以后,肃静优雅的宫殿氛围,令皇后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吕长姁和吕雉,也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吕长姁跪在下边,蒙蕙正靠在软榻上饮茶。
“方才你阿姊说,秦家庄的那位身份特殊,商业上无法打压,却不知长使有什么想说的吗?”
吕雉表情变了变,急忙附身跪下:“皇后但有所命,家父和家兄定然全力而为。”
蒙蕙放下茶杯:“全力而为,那不是嘴上说的,而是做出来的。”
吕雉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妾身驽钝,不明皇后的意思?”
“你们是诸子百家中商家最强的家族,如果李夭真的插手了商业这方面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做的比她好处这个数!”
蒙蕙缓缓的伸出一根手指头。
吕雉表情变了变,说:“十倍?”
“呵——”蒙蕙忍不住摇头:“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做一回事?十倍?
你可知道,李夭背后的靠山是皇帝,放眼整个天下,谁敢说超越李夭十倍?”
吕雉脸上露出凝重的思索之色来,蒙蕙这才缓缓道:“能超过一辈,你阿姊可册封为妃,这是我给你的许诺。
你也清楚,皇帝并非是好色之人,这也是本宫能给你最高的许诺。”
“若可如此,我商家自当全力而为,但有些事情,还需要皇后明示。”
蒙蕙听了这话,倒也觉得有些放心下来,最怕就怕这些商贾胡来,如此的话,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只要出动一个,就能让所有人人都落地。
蒙蕙端起茶来,认真品味了茶的滋味以后,这才缓缓道:“你可听闻这样的一句话。”
不等吕雉说话,蒙蕙便说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李夭,便是皇帝的逆鳞。
我可以碰,那因为我是和皇帝并驾齐驱的真凤,但你们不可以。
所以,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可下作,不可下贱;可阴谋,不可无耻。
其余者,我相信皇帝更喜欢看到一个良性竞争的长安城。”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尚且不迟
吕长姁听不出的话外之音、弦外之音,并不代表吕雉听不出来。
“眼下最值钱的产业是奴隶贩卖,其中利润,令无数人抛头颅洒热血的去做。”
吕雉说道:“但多方势力都在插手,尤其是陛下那边,长城军团那边,几乎将九成九的奴隶生意都垄断了,想要开心得奴隶生意口子,除非……”
“你是想说,除非有新的战争口,是吗?”蒙蕙毫不在意的地点破了吕雉心中所想。
吕雉倒也不遮掩,颔首道:“五戎族人作乱,就是最好的战争口子,一旦这边开战,五戎族人又将会为我大秦提供许多奴隶。
只要我们的动作够快,就可以挣到足够的钱财。”
蒙蕙抚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听说仁妃那边,已经动用了自己在北方军中留下的情分,将北方军中那些军卒将军们闲置下来的物品,全部都运送到南边来销售。
所以,你能不能相处类似的事情来?但凡可行,朝廷方面,我会给你最大的权势在手。”
“这……”吕雉迟疑了一会儿,拱手拜道:“启奏皇后娘娘,商业的事情,一直都是家父和家兄操持,所以如果真的要具体轮到商业上的东西,臣妾并不是非常清楚。”
“那就找来。”蒙蕙似乎很有耐心一样:“我现在才准备做这件事情,那是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相信皇帝会真正走商业强国的道路。
这东西类似于舍本逐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李夭怎么作妖,我都当做没看见。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有些超乎我的预料了。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控中。”
吕雉急忙拱手:“还请皇后娘娘稍后,妾身这就去将父亲和两位兄长请来。”
蒙蕙皱了一下眉头,站起身来:“无需了,听说你们此前和锦衣卫千户王陵关系不错?”
吕雉急忙道:“有过深交,不敢隐瞒。”
“夏侯婴呢?”
吕雉低眉道:“也是莫逆之交,昔日夏侯婴穷困,妾身的兄长吕泽,曾暗中资助过他钱财。”
蒙蕙颔首:“那雍齿呢?听说此人与你有仇?”
“是与刘季有仇,并非是与臣妾有仇,更况且,雍齿此人只贪图眼前小利,并没有长远规划,所以昔日封官的时候,妾身进言,他只是的了一个五百人主而已。
其余者,官职都比他高。”
蒙蕙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着宣贵妃来这边候着,陛下等会从宴会上下来以后,备好醒酒汤。”
“喏!”宫娥急忙应喏。
“走!”蒙蕙站起身来,“本宫亲自去见你父兄,若可成就大师,那本宫许诺你的,自然不会少。”
换言之,若不可成大事……
吕雉心头一震,急忙拱手拜道:“妾身遵旨!”
皇后出宫,锦衣卫千户娄敬、禁军二五百长夏侯惇、二五百长吴广,亲自率禁军和锦衣卫卫队护卫。
夏侯婴、王陵、吕雉三人,本就是沛县老熟人,入得咸阳以后,自然不约而同的成为了同一个阵营的人。
“章邯将军颇为看得上雍齿,此人伶牙俐齿,说话还真的是中听。”王陵回头看了一眼立在远处,端坐在马背上的雍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道。
夏侯婴道:“中就是些小儿伎俩,不成气候的,当初北伐之战的时候,我们奉命镇守咸阳城,没有来得及参加,但这一次不一样。”
他压低了声音说:“据说五戎族人作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到时候我就请战,往北地郡走一圈,战功自然在身。”
吕雉心思一转,挥了挥手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皇后娘娘看重什么,相信你们也清楚。
我虽然是后妃行列,但只不过是最低等的长使,咸阳宫中处处仰人鼻息。
随便那一个站出来,都不是我能招惹的,所以这一次,如果真的可以把阿姊送上去,你们在军中,就算是别人想要动你们一下,那也应该掂量掂量。”
王陵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商业那边,究竟如何?”
“我如果知道,还出宫做什么?直接向着皇后禀告就是了……”吕雉叹了一口气:“更况且,皇后想要亲自去,那表明接下来,她要我们做的事情,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那都要做。”
听着吕雉满是担忧的口吻,王陵低声道:“把雍齿叫过来,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一条路走到底,那多一份力量,自然多一份胜算。”
“叫过来?”夏侯婴脸色发青:“当初我还揍过他呢,他这人睚眦必报,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了。”王陵点头:“我们从沛县过来的人,位居高位的便是萧何。
但是萧何那样的人,眼界很高,当然不可能和我们混在一起,除此之外,曹参也深的皇帝恩宠,为长安令。
虽然没有表明会和我们站在一起,但是关键时候,我相信这两人自然不会坐视,该帮扶一把的时候,他们都不会装作看不见。
那独独孤立雍齿一个人做什么?”
说着,王陵看向夏侯婴:“你方才不是说,五戎族人阴谋作乱,你准备请战,你自己琢磨一下看看,同是沛县出来的人,你愿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雍齿, 还是交给其他的军卒?”
“这……”夏侯婴想了想,点头道:“那自然是交给雍齿了……对了,周苛、周昌兄弟两呢?我都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他们了。”
“别想着他们会和我一伙儿。”吕雉摇头道:“周昌虽然说话结巴,但是在吏部尚书府邸,掌控了制作秦纸的整个过程。
现在好像是在研究白糖这种东西,据说白糖这种东西白净如雪,滋味甘美无比。
所以,他省得皇帝恩宠,也是吏部尚书那边的大红人,自然你们也就清楚他兄弟两人是支持什么了的。”
夏侯婴啐了一句:“真的是不当人子,这些家伙,一个个混的都比我们好,却都不肯拉我们一把……那周苛这小子呢?”
“刑部郎中!”王陵冷着脸道:“锦衣卫内部有消息传开,说他最有可能成为刑部尚书,啧啧,如果他真的成为了刑部尚书,那就是从沛县走出来,官职最高,权势最大的人了。”
“所以说,不管是周苛、周昌兄弟两,还是萧何曹参,四人都不想参与到后宫的争端中来。”
吕雉眼神有些发冷:“大争之世,不相互扶持,如何走到最后?”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树乘凉
“雍齿上前来!”听着吕雉的话,夏侯婴转身大声呼喊着。
雍齿急忙驱马冲上前来,拱手拜道:“拜见贵人,拜见千户、拜见二五百长,却不知有何事?”
“你我同是沛县之人,无需如此多利。”吕雉笑了笑:“又或者说,你心中还在想着昔年的仇恨?”
“那有什么仇恨啊?”雍齿乐呵一笑:“我就算是有仇恨,那也是和刘季这个叛贼有仇恨,贵人和两位上官,那可都是我的爷!”
夏侯婴的表情有些便秘,这家伙是真的会拍马屁。
嘴上说不急着仇恨,心里却担心自己等人记着昔年的仇恨,一句话就表明自己的孙子立场。
就差没直接说,诸位都是爷爷。
“行了,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说了。”吕雉摇了摇头:“五戎族人聚会鸡头山,阴谋作乱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满咸阳城都在传这件事情,小人当然知道。”雍齿内心暗自松了一口气。
远处,侍奉在凤车边上的吴广下意识的看向前方扎堆在一起的沛县人,表情有些隐晦之色闪动。
“无须看了,那雍齿要升官了。”凤车中,传出一个宫娥的声音来。
吴广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眉眼如画的漂亮小宫娥,正在盯着自己。
见自己抬头看她,她手里捏着绣帕,正捂着嘴,露出一个顽皮可爱的笑容来。
吴广只是拱了拱手,周青臣的事情在前,他们这些禁军侍卫都不敢随意和宫娥说话。
小宫娥继续道:“你怎么不说话?你难道没有听到我说什么?那雍齿马上就要和你平起平坐了。”
吴广忍不住道:“五百人主雍齿虽然是我手下,但是我从来没有和他有过仇怨,我应该恭喜才对。”
“那你想不想升官?”小宫娥爬在车窗边上,调皮的问道。
吴广顿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那个宫娥敢如此放肆?
直接爬在凤车上和禁军说话的?
答案只有一个,皇后示意的。
“笨啊!”吴广心中暗骂一句自己不开窍,随后脸上推起笑容来,拱了拱手:“还请姐姐之路!”
“呸呸呸!说什么呢?我可比你小的很多呢。”
吴广正要说小妹妹指路,就听到那宫娥道:“叫姑奶奶!”
足足愣了几个呼吸以后,吴广才真的是回过神来……有些木讷的叫了一句“姑奶奶!”
小宫娥这才满意地说:“你凑上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呢,如果他们拉你入伙,你只管加进去。
记住,撮合他们说一下五戎族人阴谋作乱,你有意请战,到时候希望可以和他们一起什么的。
反正就一句话,加入他们,知道了吗?”
吴广眼睛一亮,拱手道:“姑奶奶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吴广驱马往前便走了,小宫娥兴冲冲的转头,看着蒙蕙嬉笑眉开:
“皇后娘娘,奴婢把所有说的话, 都说了,只要那吴广不是傻子,就应该明白娘娘是什么意思。”
闭目养神的蒙蕙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初入咸阳的时候,吴广便得到了莽夫的评价。
而和他一起来的陈胜,则直接成为了锦衣卫千户,所以此人没多少心思。
但也正是这样的人,操控起来会得心应手。”
小宫娥不敢再说什么,拱手立在一边上。
蒙蕙则道:“按照时间来算,千雉宴差不多也快结束了……不知道醒酒汤是否温热?”
吴广纵马冲上前来,众人表情立刻有些肃容起来。
吕雉是坐在马车上的,车帘子缓缓地就放了下来。
吴广则冲着夏侯婴、王陵两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现在五戎族人聚会,恐怕是要做乱。
今日里看城楼宣功,某家也心中佩服无比,我想要请战,却不知极为可有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等到了战场上,也互相有个照应。”
夏侯婴拱了拱手:“老弟这意思是?”
吴广道:“我与陈胜二人同来咸阳,但是彼此之间却没有什么同乡恩情在。
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吴广也想找一棵大树乘凉。
但这可乘凉的大树底下,却都是挤满了人的,未必就容得下我吴广。
却不知……”
话说到这里,吴广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王陵笑了笑,没有说话,夏侯婴则一脸沉思,这事情本不是他可以做主的。
马车里,吕雉的声音传了出来:“想必你知道,我等都是沛县人,而本宫并不得宠,你想好了?”
“眼下的不得宠,未必是将来不得宠。”吴广道:“再者,除了这个以外,别的大树,都不愿意把阴影遮蔽过来。
自然,吴广也不知道,眼前的这颗大树,是不是愿意把阴影遮蔽过来呢?”
“很会说话。”车帘子缓缓地拉了起来,吕雉看了一眼吴广,随后说道:
“这颗树底下乘凉的人不多,自然有你的位置……”
说着吕雉又道:“五戎族人作乱的事情,朝廷上为下定论,陛下也未曾出兵讨伐。
所以,有些话我们私底下说说就成,但如果放在明面上说,恐怕会惹人非议。”
吴广眼神一动,拱手道:“贵人教训的是,末将记住了。”
吕雉的面孔很奇特,在只是挑了一盏宫灯的简陋马车里边,看起来如同珠光宝气般,令人着迷。
吴广只是看了一眼,便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吕雉目中颇为满意,“方才本宫也确实是说到了请战的事情。
吴广你和夏侯婴两人不日便可升迁,安心等待,这些时间办差,也断然不可出分毫差错,明白了吗?”
吴广和夏侯婴两人齐声道:“末将明白,多谢贵人提拔!”
夏侯婴知道自己升官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吴广这边过来,却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
甚至可能还是那种可有可无,随时都可以抛弃的棋子。
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竟然就这样升官了?
难不成?
皇后心中有意……要做些什么吗?
念及于此,吴广后背不受控制的一阵发凉,春风一吹,顿觉得后背凉意有些袭人。
咸阳宫。
千雉宴上下来的皇帝,是将行还有诸多太监用力扶着,方才没有倒地。
于是,大秦朝堂上,便回荡开来了尉先生无敌的称号。
诺大的朝堂之上,也就只有他敢拉着皇帝死命灌酒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喝酒误事
春风料峭吹酒醒,微冷。
凌晨的风,尉先生马车慌忙徐行。
“你们懂什么?皇帝陛下就喜欢这样子的,其他的人都不懂皇帝心中在想什么,只有我!”
“只有我!”
“只有我!”
完全喝醉了的尉先生,爬在车窗边上,对这吏部尚书李斯大声咆哮。
李斯倒也不计较,挥了下手,示意车夫走开。
尉先生得意至极,怒喝道:“只有我!”
蒙恬摸了摸鼻子,驱马加快了速度。
“人间我才是真无敌!”尉先生嘎嘎的大笑着,其余的官员骑马的坐车的,纷纷必然开来。
尉先生这才无比满足的把脑袋从此车窗边上缩了回去,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他忽然道:
“去长安城……今天晚上有好事要发生。”
“什么好事?”车夫下意识的接过话,却有惊讶的回头看着自家主人,不是喝醉了吗?
为什么说话的声音却这样清楚,完全不像是喝醉了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我没醉。”尉先生把车帘子推开,斜靠着在边上,吹着风。
“我都注意到了,皇后娘娘和女官吕长姁说了两句话以后,就退下了,随后扶着陛下安歇的人是宣贵妃。”
车夫不懂:“这有什么联系?兴许是皇后娘娘熬夜熬不住了呢?”
“你懂什么?”尉先生半闭着眼睛,很享受这种醉醺醺的感觉:“那你知道,吕长姁的娘家是谁吗?”
车夫当然不知道,尉先生也没有指望车夫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是商家!”尉先生道:“天下之间,诸子百家,商家最是逐利,其余之外,所有的荣辱,完全不在商家的考虑范畴之内。”
说罢,尉先生轻蔑一笑:“说句实在话,诸子百家之中,小说家门人最喜欢嚼舌根,捕风捉影的人最多,正应该剁掉双手,看他们以后再怎么胡编乱造……
但是商家,却才真正是该死的一批人……
唉,算了,和你说这么多,你又懂什么?不说了不说了!”
车夫憨厚一笑:“主人说的是,我要是懂得主人在说什么,那肯定就不会为主人赶车了。”
尉先生半闭着眼睛:“你懂得这些话,自然就会有人为你赶车,你也能坐在我的位置上了。”
车夫只是笑笑,不说话。
尉先生闭上了眼睛:“长安城里边,吕泽的府邸,你应该知道,城西便最富饶的人家。”
“好了!”车夫赶着马,在街道上小跑了起来。
咸阳、长安无夜禁,自然飞特殊时候,城门从不关闭。
咸阳宫中,嬴胡亥尚未酒醒,但却不是完全酒醉。
许莫负尝了一口醒酒汤,尚且温热,便小心翼翼的喂给了皇帝喝下。
嬴胡亥却坐了起来,伸手借过陶碗来,一饮而尽,随后又重重的靠了下去。
“皇后呢?”嬴胡亥半闭着眼。
许莫负笑了笑:“许多人都在为商业筹划事情,皇后当然不甘示弱,自然也准备着些事情去了。”
在皇帝面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说谎话。
毕竟,皇帝要知道一件事情的真相如何,实在是太简单了。
无论是东厂、锦衣卫,还是刑部的官员,都可以把皇帝想要知道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
“这么说,她找到吕雉家中去了?”嬴胡亥坐了起来,伸手吧嗒在许莫负肩头上。
许莫负倒吸一口凉气:“陛下,好疼……”
嬴胡亥抬起手来:“不行,朕确实是喝得太多了,手上的力度都控制不住……让吕雉来侍奉朕!”
许莫负气的咬牙,不是因为皇帝不要她侍奉,而是皇帝酒醉,想要吕雉来侍奉的时候,吕雉不再……
“愣在这里做什么?朕不忍心伤你的!”嬴胡亥半闭着眼,声音粗重老虎喘息。
许莫负只好苦笑:“她也不再宫中……”
“真是放肆……”嬴胡亥抬起手来,许莫负急忙凑上去,可皇帝却挥了挥手:“退下……朕一个人静一静……韩谈呢?”
许莫负急忙道:“韩谈!”
寝宫外,韩谈小步跑了进来,跪在皇帝身侧:“陛下,奴婢在!”
“朕的宝贝走了吗?”
皇帝酒醉的声音传来,令许莫负满脸羞红……许多人都认为,人酒后会吐真言。
许莫负当然也这样认为,尤其是皇帝现在喝的太多,一只手压在韩谈肩头上,都把韩谈压得满脸涨红,冷汗都流出来。
足可见皇帝一只手上的力量有多大了。
不等韩谈说话,许莫负就已经做了一个动作,快步朝着外边走去。
韩谈忙着说道:“陛下,宣贵妃已经走了。”
“去,给朕弄个妞来,唱段小曲儿!”
韩谈感受着皇帝像是老虎爪子一样压在肩头上的手臂缓缓的落下,在听皇帝逐渐起了鼾声,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弄个妞儿?
这话有些不成体统啊。
可是,皇帝并没有指定谁人侍寝?
这?
这该如何是好?
寻常妇人,如何能侍奉天子?
正在这个时候,韩谈看到外边走进来了三个婀娜的身影,乍一看最前头那人,韩谈还以为是吕雉,走近一看,这才看明白了,原来是吕雉的阿姊吕长姁啊。
“宣贵妃命我来侍奉陛下!”女官吕长姁轻声说着,生怕吵醒了皇帝。
韩谈转身拱手一拜:“天子少有酒醉,恐伤身体,奴婢就在寝宫外侍奉着,但凡有什么事情,贵人只需知会一声儿!”
看着大总管对自己如此恭敬,吕长姁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但她也绝对不是那等扭捏作态的妇人。
天底下有多少人抢着求着来侍奉皇帝,走进这整个天下的权力中心。
何其幸运,方才能论道他吕长姁?
“有劳公公!”
韩谈只是拱手一拜,快速退了出去。
吕长姁站在原地,缓缓抬起双臂来,两边上跟着自己的宫女轻手轻脚的为她宽衣。
“退下吧……”吕长姁轻声说道,遂而紧挨着皇帝靠了下来。
平心而论,她对于皇帝是充满畏惧的。
往常时候,从来没有如此接近的看过皇帝的面孔。
“俊朗……喝醉以后,没有了往日的凌厉威霸……”
“吕雉……”
正在这个时候,皇帝忽然睁开眼,浑浊的眼光和发散的瞳孔,无不表明酒精已经彻底将皇帝征服,此刻的皇帝,和往常比起来,多了几分兽性,少了几分人性。
第三百六十五章 皇后这颗大树
“陛下!陛下?”
嬴胡亥在清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
半闭着眼睛的他,在宿醉后头脑的胀痛下,忽然想到了一首小词,便闭着眼睛,下意识的念了出来。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当真是好句子……”那温柔的声音再度从耳边传来。
嬴胡亥这才睁开眼,看着身边满面春色的吕长姁。
“昨夜是你侍奉朕的?”嬴胡亥缓缓地说道。
吕长姁满面羞涩,取来温热的醒酒汤,递到了皇帝跟前:“宿醉伤人,还请陛下喝下这醒酒汤吧。”
“皇后呢?”嬴胡亥端起醒酒汤,仰头一饮而尽。
浑身上下酸麻肿胀,喝下醒酒汤,缺不可能一时间就令人解乏。
吕长姁看出皇帝不太喜欢自己,便低声道:“正在宫中歇息着。”
“宣她过来……算了,朕过去,今日无有朝会,你也跟着朕一并过去。”
吕长姁闻言,面上露出惊喜之色来,急忙起身为嬴胡亥穿衣。
嬴胡亥看到吕长姁光洁脖根上的红印,忍不住道:“朕昨天晚上喝醉了,你没事吧?”
“妾身能得侍奉陛下,本就是天大的恩宠了。”
嬴胡亥回头看了看身后这人,若是论姿色,绝对是超凡,比之于吕雉,尚且有过之而不及。
“你家族中的情况,朕也听说过,当初你父亲为了躲避仇家,这才在沛县安家的,说来奇怪,那为什么不把你嫁给刘季,反而将吕雉嫁给刘季?”
吕长姁露出嫣然笑颜来:“我素来就看不上那个糟老头,更况且……”
“况且什么?”嬴胡亥倒是有些好奇起来,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的嘛。
“我父亲似乎并不喜欢小妹,所以才会如此的话,至于那些流言,说什么刘季会显贵的话,其实是有人悄悄散布出去,为的就是让我父亲上当。”
“嗯?”嬴胡亥好奇起来:“按照常理来说,你父亲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上当。”
“这个妾身就不太清楚了。”吕长姁道:“再者,我父亲自说会相面之术,看刘季面孔,贵不可言,所以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嬴胡亥点了一下头,到也没多想,这基本上和他所知道的历史,差不多是相互吻合的。
皇后还在睡着,嬴胡亥当然不会有那么多的忌讳,他直接凑到了熟睡的蒙蕙耳朵边上,哈了一口热气,这才低声道:
“昨天晚上去谋逆造反了?现在还在睡着?”
“别闹……啥谋逆不谋逆的,将来本宫的儿子就是太子……皇上?”
蒙蕙迷迷糊糊的睁眼,猛然惊坐了起来,随即又一脑袋往后靠,倒了下去:
“我天亮的时候,才从宫外回来呢……让我再睡会儿。”
“起来起来!”嬴胡亥像是拖着死狗一样,扯着皇后的双脚。
远处,吕长姁看到这一幕,目中自然是无比羡慕,诺大的后宫中,恐怕也没有几人可以和皇帝这样胡闹了。
换成是仁妃或者是慧妃,不管再累,看到皇帝来了,恐怕立刻就会忍着疲惫,直接坐立起来,认真对待了。
最终,蒙蕙还是无法承受皇帝的胡闹,只好着宫娥穿上衣裳,哈欠满天的靠在椅子上。
嬴胡亥喝了一口小米粥,这才道:“事情都做得怎么样了?”
“锦衣卫又向你告密了?”蒙蕙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
嬴胡亥指了指一边上同样在吃早膳的吕长姁:“昨天晚上她陪在朕身边的,你可以问问她,有没有人来告密。”
吕长姁急忙放下手中的小碗,有些紧张的说:“没有人来。”
“知道了……”蒙蕙似乎又要睡着了。
嬴胡亥又像是撸狗一样,一阵狂撸,蒙蕙这才咬牙切齿的瞪着嬴胡亥,随后露出一个惨兮兮的表情:
“真的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你小情人的事情,你那一肚子花花肠子,我难道不知道?
陛下,你饶了我吧,我就谈了点生意,再怎么说,我也是堂堂大秦帝后。
要我弄得还没有她有钱,那日后我怎么活?
你让我这块脸皮往什么地方伸?”
嬴胡亥似乎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如果蒙蕙真的要在商业上打压李夭,自己不出面的情况下,十个李夭捆在一起,也不是蒙蕙的对手。
“行了,你开了什么筹码,直接说吧。”嬴胡亥有些无奈,伸手摸了摸蒙蕙的头发,“朕给你擦屁股!”
“粗陋!”蒙蕙嘴上虽然嫌弃,但是却瞬间来了精神。
“那陛下准备册封她为什么?”
听到皇后的话,吕长姁急忙躬身跪倒。
嬴胡亥想了想道:“那你的意思呢?”
“贵妃当然不可能轻易封出,可按照陛下新政之后,后宫中,皇后之下便是皇贵妃,贵妃、嫔妃、妃、七子、长使、少使……
不如册封为嫔妃?”
嬴胡亥无奈又好笑:“你这是想告诉下边的人,跟着你做事情,绝对比跟着桃子做事情实在,一上来就是嫔妃?”
“好不好嘛?”蒙蕙光彩照人,忽而附身在嬴胡亥耳朵边上说了几句什么话。
嬴胡亥表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低声道:“那本书朕本来就是无意间看到的,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事情来要挟一国之君?”
“陛下不愿意就算了,反正小说家门人那么多,指不定又会出现第二个林七杜?”
嬴胡亥低声道:“你说的是真的,上边写的,都试一遍……”
蒙蕙不甘示弱的挑眉:“妾身还盼着早些有身孕呢!”
嬴胡亥只好败下阵来,转头看向依旧跪倒在地上的吕长姁,缓缓道:
“嫔妃者,需德行兼备,朕赐你昭容尊号,日后变成昭容夫人,后宫中秉承德行,不可因为圣恩在身,就肆意胡来,知道了吗?”
说罢,嬴胡亥有意看了一眼蒙蕙,语重心长的说:“尤其是不能学皇后这样?明白了吗?”
吕长姁急忙叩首道:“臣妾遵旨!定秉承初心,尊奉圣上,为妇人德行楷模。”
“嗯。”嬴胡亥颔首:“这便极好,哦,对了,吕雉现在只是长使,也擢升为七子吧!”
吕长姁心头一震,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妹妹吕雉,为什么一定要登上皇后这条大船了。
“妾身代妹妹,谢过陛下隆恩!”
第三百六十六章 急流勇退
“免礼平身吧,等会让吏部的人过来,给你登记造册,至于选宫殿的话……”
嬴胡亥想了想,说道:“昔年我大秦伐灭六国,曾经依照六国宫殿群,在咸阳宫边上修筑同样造型的宫殿,你自己看,齐楚燕韩赵魏,看上那座宫殿,就选那座。”
吕长姁眼睛发亮,拱手拜道:“臣妾叩谢吾皇天恩!”
嬴胡亥笑了笑:“商家能做到什么程度,朕也是非常好奇,希望你吕氏家族做事情,不要让朕失望。”
吕长姁又是拱手再拜。
“韩谈,领着昭容夫人去选吧!”
嬴胡亥靠在软榻上,挥了一下手,韩谈急忙拱手领命,和吕长姁一并退了下去。
“来,和朕说说看,你们都怎么密谋的?”
嬴胡亥转过头去的时候,蒙蕙却已经靠在一边上睡着了。
见此,他倒也不好在追问什么。
“朕的本意,并非是要知道你们做了些什么,而是想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走弯路,你和桃子都是朕最爱的女人,朕当然不会伤害你们,安心睡吧……”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宫娥轻手轻脚的走上前来,取来裘衣,为蒙蕙轻轻盖了上去。
只是,嬴胡亥未曾看到,皇后嘴角那上扬的弧度。
嬴胡亥走出大殿来,锦衣卫代理都指挥使和锦衣卫都指挥使两人都肩并肩立在屋檐下。
远处,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诺大的咸阳宫,乃至于整个咸阳城,这片天地,都笼罩在春雨之下。
喜庆无比的天地间,骤然多了几分春意。
嬴胡亥背负着手,看了一会儿春雨,这才道:“这些日子在家里闲着,有什么想法吗?”
“臣……”司马欣动了动嘴唇,有些艰涩的说:“臣自觉不适合坐到都指挥使这个位置上来?”
“哦?”嬴胡亥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下意识的说:“这么说,你已经准备辞官?”
都指挥使的身份,和锦衣卫镇抚使,差别当然有,娄敬就这样和司马欣并肩而立,就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娄敬当然不可能威胁司马欣,让他退下这个位置。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司马欣自己要求的。
“是……是准备辞掉都指挥使的位置,陛下看臣……”
“看上哪个官职了?”
嬴胡亥道是很大方。
司马欣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听闻我大秦册封十王,以此威震天下,如果陛下准许的话,臣愿意到南边去为陛下盯着诸侯王们。”
嬴胡亥想了想,说道:“越王封地在横浦关,此人身边缺少一个得力辅佐……但是你真的要去?那边可比不得这咸阳这边养人。”
“臣……臣心意已决!”司马欣用力磕头,脑门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地砖。
嬴胡亥道:“也罢,越国国相的位置,就给你了,代替朕照顾好越王,他虽然有一身勇武不凡的战力,但是……比常人,总归是有些不如的。”
说着话,嬴胡亥伸手接住了屋檐底下的雨水,春雨凉透掌心:“谁给你出的法子?”
正要谢恩的司马欣表情变了变,好在他的脸几乎是贴在地砖上的,所以没有人看到他的神色变化。
“是……是尉先生!”所有人在皇帝面前,都不敢撒谎。
更况且,皇帝都已经看出来了,自己如果还遮遮掩掩,那就真的是在找死了。
“尉先生……”嬴胡亥甩了甩手心的雨水:“他怎么说的?就让你放下了锦衣卫都指挥使这样显赫的官职?
而且依照朕来看,锦衣卫是今年年初的时候(秦朝十月为一年的开始,大家先习惯这种纪年办法),到现在也才过去半年来的时间,他是怎么说服你放弃的?”
“臣……”司马欣拜道:“娄敬做的确实很好,有很多地方,臣都比不上他的。”
娄敬没说话,脸上都看不到半点表情变化,整个人像是泥雕木塑的。
嬴胡亥倒是有些佩服起来娄敬的心里素质。
“更况且,臣就是因为事情做得不好,才在家中反思,如果做的好,又哪里还需要反思?”
“尉先生说,锦衣卫现在如日中天,娄敬管理的很好,但如果自己回去,那曾经作为代理都指挥使的娄敬,又怎么可能重新回到镇抚使的位置上?
就算是他回去了,那下边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服我?”
“那换言之,就是能力问题,娄敬的能力优越于你,现在你回来了,下边的人不服你?是这个意思吗?”
司马欣又匍匐在地上:“这都是臣的一己之言,下边的兄弟们,从未有这样的心思。”
“朕知道了。”嬴胡亥叹了一口气:“你就任越国国相,辅佐越王赢周,把横浦关这重要地方,给朕把守好了。
此外,朕会让孔鲋拟定一些赏赐给你,尽量让你风光些!”
司马欣忍不住趴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嬴胡亥冷哼了一声,背着手快速的走远了,娄敬则急忙跟了上去。
“尉先生什么时候和他说的?”嬴胡亥没有回头看,但是却知道娄敬已经跟了上来。
“就在咸阳宫外,半路上拦住说的。”
嬴胡亥猛然止住脚步:“昨天晚上的千雉宴,他不是已经喝醉了吗?怎么能起这么早?”
“这个……臣下不知!”娄敬拱手拜道,眼神中带着请求的神情:“那陛下可要查一查?”
“不用了。”嬴胡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龙袍,说:“今天难得空闲下来,没什么事情要做,就出去走走……不过又要换一声衣裳,麻烦!”
娄敬听出皇帝的心情不错,这似乎并不是因为司马欣急流勇退,而是皇帝要出宫,至于皇帝想到出宫是什么事情令他快乐。
娄敬相信,接下来自己就会知道了。
马车不大不小,锦衣卫身边跟着的都是高手。
自从上一次在会稽吴中遭遇了高手以后,锦衣卫这边已经在大范围向着所谓的江湖上,招募那些武功高强的游侠儿加入其中。
这些游侠儿此前多半都身负人命官司,但是只要加入锦衣卫,不仅可以一切人命官司都一笔勾销,甚至于将来封官做官,也是可以有盼头的事情。
唯独有一条要求,生是锦衣卫的人,死是锦衣卫的鬼。
第三百六十七章 算计天人
嬴胡亥靠在马车上,透过前边的一摇一摆的车帘子,就能看到那些头上戴着斗笠,身上穿着一件宽松大衣的人。
他自己能看到的地方,这样的人就有十数个,看不到的地方,这样的人更多。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这样的人里边,会不会混进来几个真正想要刺杀自己的人?
可看到赶马车的娄敬很是放松,便也就将这种想法彻底甩出脑海中。
“主公,我们去哪?”娄敬忍不住问道。
嬴胡亥想了想,说:“长安城城西,有一家最大的商会,你听说过吗?”
“陛下说的可是……吕氏商会?”
嬴胡亥道:“就去这。”
吕氏商会不仅是城西最大的商会,也是整个长安城之中,最大的商会。
换句话来说,吕氏商会说自己是大秦帝国第二商会,那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这个商会究竟是以前就存在,还是商业政令颁发以后,异军突起?
嬴胡亥自己也弄不清楚,但这样的问题,他并不太在意。
这个时代,他就是最强大的巨佬,也是万恶之源,也是万善之源。
所有人听话,那自然好说,不听话,明帝国有一个叫做沈万三的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还有谁敢比皇帝有钱吗?
嬴胡亥自个儿都忍不住乐出声来了,他脑海里想到了很多,比如说历史上和嬴胡亥同样是亡国之君的崇祯皇帝,据说就是穷死的。
要换成自己,那肯定杀几个大户用。
都要亡国了,还在乎那点脸皮做什么?
崇祯皇帝要真的能拿出祖先朱元璋,开局一个碗,身份叫花子的精神来,地球都是华夏人的了。
想了这么多,嬴胡亥不由地发现,原来是自己心里起了杀大户的想法。
只不过现在么……还太早了,吕氏一族所拥有的钱财,并不足以让自己不要面皮。
走出咸阳城地界的时候,嬴胡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尉先生和司马欣素不相识,甚至可以说连面儿都没有见过,为什么会去帮着司马欣出谋?
嬴胡亥看着正在赶马车的娄敬,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尉先生为司马欣出谋,是怎么一回事儿?朕……”想到已经出了咸阳宫,嬴胡亥也就重新说:“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人并不认识。”
娄敬本就是聪明人,一听皇帝的话,就知道皇帝是怀疑到了自己身上来。
“臣虽然和尉先生有一些交情,但是陛下并没有说,让臣执掌锦衣卫,所以臣也不敢有奢望的想法。”
换言之,不是我娄敬。
嬴胡亥放松下来:“你现在不用有这样的想法了,你以后就是我大秦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锦衣卫刚刚成立的时候,风头就压倒了当朝宰相。
所以,我希望锦衣卫不是虎头蛇尾,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这八个字,不是嘴上说说。”
“臣铭记于心!”娄敬急忙道。
嬴胡亥想了想,说道:“尉先生很聪明。”
娄敬想了想,说道:“尉先生在北方军中,就已经颇为有名气了。”
嬴胡亥又道:“但都是一些小聪明……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锦衣卫在长安城中分布了很多人手?”
“非常多。”娄敬正色道:“但凡是有点势力,有些财力的人,锦衣卫的人都已经顶着不同身份的头衔,混了进去。”
嬴胡亥眼里含着笑意:“吕氏商会,吕家人身边,有几个?”
娄敬想了一会儿,有些不太确定的说:“十个,还是十五个,还请陛下恕罪,长安城中商会颇多,一时间想不起来准确的数字。”
“无妨。”嬴胡亥咧嘴笑道:“这事情做得很好,我们等会就在外边听着,昨天晚上皇后到了吕家。
朕也赐给了吕家长女吕长姁嫔妃之位,吕家发家这么快,重点光照一些,也是应该的。”
娄敬记在心中,嘴上也说道:“吕氏商会扩张的速度很快,那自然需要招募各种各样的人手。
不过陛下放心,臣手底下的锦衣卫绝对不差,吕家那边,最快的已经和吕文的小妾滚过几次了。”
“吕文?”嬴胡亥轻蔑一笑:“这老先生年岁不小了吧?竟然还纳小妾?”
娄敬也笑了起来:“和锦衣卫的人,是同一批进入长安城的,那个小妾不知道怎么的,就暗中勾搭了我们的线人。
本来那线人以为这也是我们锦衣卫的人,正要暗中示意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那小妾看上他了,这才有了奸情的。”
“是个人才……当赏!”嬴胡亥说完,却又道:“朕看吕氏素来不顺眼,昔年吕不韦在我大秦,就放我父皇不顺眼,这吕文的祖父,和吕不韦是兄弟两人,所以朕听到吕家的时候,总感觉像是要见到吕不韦一样。”
娄敬揣摩着皇帝的心思,随后道:“若是如此,可要在城中限制吕家的发展。”
“不用。”嬴胡亥道:“让他们发展,而且给他们一些支持,但是定准了,吕家但凡是有任何欺男霸女的行为出现,不可轻饶!”
“遵旨!”娄敬低头说着,又低声道:“陛下,前边就进长安城了,春雨也停下来了。”
皇帝的心思,他太明白了,欲擒故纵……
很快,皇帝下意识的“朕”的自称,又变成了我。
城西吕氏商会的招牌太大,这是嬴胡亥看到招牌第一眼的感觉。
随后,便是喜庆见诺大的吕氏笼罩了起来,吕氏大女在宫中成为嫔妃,册封昭容的消息,也随即从其中传了出来,自然吕雉为七子的事情,也随即传了出来。
很快,一个相貌堂堂,身材修长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对着外边前来庆贺的人大笑着说道:
“家中三妹、四妹得以侍奉天子,乃是我吕家的荣幸,城楼宣功尚且有两日才结束。
三日后,我吕家在此摆宴席庆贺,但凡是走过路过,都可进来吃喝,更无须携带贺礼这等俗物。
人来了,就是最大的恩情了。”
一时间,恭贺声成片响起。
嬴胡亥杵着下巴, 看着眼前的一切,娄敬低声道:“陛下,这个人就是吕文长子吕泽。”
“话说得很好听,贺礼是俗物?嗯?吕雉出来了?”
嬴胡亥看着吕雉上了一辆马车,诸多刀剑鲜明的护卫护送着往远处快速走去,这是要回宫去了。
这顿时又成为了街道上热议的话题。
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在马车边上止步,低声道:“拜见大人,不知大人来此处,有什么指示吗?”
不得娄敬说话,嬴胡亥就已经率先问道:“昨天晚上,尉先生来过这里吗?”
那人看了一眼娄敬,便知道马车中的人身份更加尊贵,急忙回答马车中那尊贵之人的话:“来过!”
嬴胡亥冷笑一声:“难怪!难怪!这吕氏胆子大得很,皇后都让他们摆了一道。”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又是花香酒楼
娄敬额头上冷汗直流,至于那个锦衣卫成员,则更是吓得僵在原地,脑海都是一片空白。
谁敢算计皇后?
这是嫌命长?
还是嫌自己家族的命太长了?
“你就是那个爬到了吕文小妾榻上的人?”车厢中,一只手缓缓地掀开了车帘子,看向这个被吓得发痴的人。
“是……是!属下编号三一,在吕文府邸中,唤作阿财,拜见尊上!”
因为不知道应眼前这个相貌威严的男子,究竟是谁,所以这人如此自报家门。
嬴胡亥缓缓道:“不用紧张,我问你,尉先生来了以后,都和那些人接触过?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阿财有些紧张的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所以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好,就按照我们锦衣卫的规矩来做事情。”嬴胡亥说着,咧嘴笑了笑,伸手把车帘子放了下来。
娄敬压低了头上的斗笠,赶着马车重新在街道上走了起来。
和他类似的马车实在是太多,所以在街道上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马车在一家酒馆边上停住,嬴胡亥远远地就已经听到了花香扯着嗓子吆喝声音。
这婆娘也就几天没见面,嗓门似乎都已经变大了许多。
正在嬴胡亥心中这般想着的时候,娄敬掀开了车帘子,低声道:“主公,锦衣卫都喜欢在花香酒楼这边联络,一来是我们这边的兄弟多,二来是花香酒楼这里……”
娄敬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男人居多,大家都喜欢来这里调戏一下老板娘,所以选择这里,最合适。”
嬴胡亥点了一下头,走下马车,花香就已经快步迎了出来,一张还算好看的脸,收拾的非常精致,看到嬴胡亥以后,她不仅人的眼睛在发光,就是她的脸都在发光。
换言之,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嬴胡亥则下示意摸了摸要自己钱袋。
“哟!这不是秦大爷?您可是好些天都没来了?”说着风骚语调的话,花香还朝着马车里看了看。
“别看了,今个儿就我一个人!”
花香一听嬴胡亥的话,恨不得自己整个人都黏在嬴胡亥身上:“哟!这还用多说?上好酒!上好菜!既然秦大爷今天一个人来,我就陪着秦大爷喝几杯,就是不知秦大爷?”
“走!”嬴胡亥拦腰将花香抱起,大刺刺的朝着花香酒楼里边走了进去,里边喝酒的酒客见朝思暮想的老板娘,竟然被一个男人如此轻薄,顿时怒发冲冠,就有十来个人站了起来,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要冲过来锤死嬴胡亥不可。
却就在这个时候,娄敬缓步走了进来,轻轻咳嗽了一声。
刹那间,许多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顿时就有人认出来了娄敬。
“血……”
一个吓得面色寡白的人才出口一个字,他身后猛然就有一个人捂住了他的嘴巴。
锦衣卫腰牌往这人眼前晃了一下。
这人吓得浑身发抖,就跟打摆子似得,几乎要屎尿齐流的时候,耳朵边上就出来了一个声音:
“这是当朝贵人来了,别多事!”
说完这话后,那人便直接放开了这酒客,笑呵呵的抹了一把铜钱,摆放在这酒客的案桌上:
“多有得罪,这顿酒兄弟我请了!”
这人本来吓得不轻,可是看到自己身后的锦衣卫不仅没有把自己怎么了,反而还请自己一顿酒钱,心下甭提多高兴了。
这他么可是锦衣卫啊!
可他若是知道抱着老板娘进去的那个青年,是当今天子,不知道会不会活活兴奋死了。
这一幕落在许多人眼中,大家顿时安分守己的坐了下来,左右互相看了看,顿时就有几个酒客低声说了起来。
“实在是没有想到啊,早就听说这个老板娘在咸阳城中有一个相好,听说就是秦家庄的秦大爷,这会儿看起来,恐怕真的是秦大爷在外边的相好了。”
“可不是呢!你们是没有听说过啊,传闻皇贵妃的事情以后,皇贵妃现在就住在秦家庄。
你们想想看,秦家庄秦大爷的老宅都让出来给皇贵妃居住,啧啧啧,这可是多大的荣耀。
别的不说,有了这等关系在,皇帝面前,恐怕都是能说得上话语的。”
“行了,哥几个还想着成为老板娘的入幕之宾?现在想想还是算了,没看到……”
那人使了一个颜色:“那位祖宗都是陪着秦大爷过来的,这秦大爷身份如何,老板娘身份如何,咋们想想就行了,不该有的心思,千万不要有,以免……”
那人抬起手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只是,他们有哪里知道,正在谈话的这几个酒客之中,就有两个人是锦衣卫。
这锦衣卫见这些酒客言语之间,对于皇帝和皇贵妃,都是非常尊敬,没有冒犯的地方,倒也放松下来。
毕竟 ,皇帝喜欢来这地方,那锦衣卫自然不可能在这边闹出事情来,如果锦衣卫在这边闹出事情来,那以后谁都知道这里是锦衣卫的窝子,那谁还敢来这里喝酒?
如此一来,恐怕花香酒楼客源就会越来越少了。
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那锦衣卫才会捂住那酒客的嘴巴以后,请他一顿酒钱,以此来缓和气氛的。
否则的话,恐怕这酒客可能在锦衣卫放开他以后,就直接逃命似得走开了。
上房中!
嬴胡亥看着左右的装饰,倒也有些乐呵起来:“不错啊,这装修的倒是比以前好多了……看样子老板娘挣了不少钱呢?”
花香端着酒壶,竟然大刺刺的靠在了嬴胡亥怀里,手里羞答答的端着酒盏,送到了嬴胡亥嘴边上:
“这个嘛,还不是靠着秦大爷打赏的金子,这才装修的富丽堂皇起来!”
“来,秦大爷张开嘴,奴奴喂你吃酒!”
嬴胡亥有点招架不住这风骚老板娘,赶紧自个儿端起酒盏来,一饮而尽。
可老板娘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了嬴胡亥身上。
“哎哎呀!今天夫人都没有来,秦大爷怕什么?还是说……”花香伸手指了指立在一边上,依旧带着一个斗笠娄敬:
“你一个赶车的,跟着进来做什么?坏了你家主人的好事,就不怕打断腿?出去出去!下边自然会有人招呼你吃酒!”
娄敬眼珠都快爆出来了,这他么……你信不信劳资分分钟让你这花香酒楼夷为平地?
我可是血手屠娄敬!
“得了!主公玩好吃好,属下下去盯着点儿!”娄敬说走就走,不带一丝犹豫。
第三百六十九章 刚正不阿血手屠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眼睛尽量不去看老板娘有意敞开的衣服领子,这才道:
“上次余吃猪他们,不是说在准备一些织布机?招娣和珠兰真的去织布了?”
“嘿!我们这边还没有倒腾好,朝廷就弄出来了什么富贵织布机,我们酒楼这边,领到了两家织布机,这两小妮子现在整天都在后院里编织布。
甭说别的,那织布的速度,是真的快啊!蚕丝和麻绳,都已经供不应求了。
我都听说,皇帝让匈奴人和月氏人开垦出来的上林苑,都已经装备栽种麻了。
听说蜀中那边,朝廷已经大范围的推广富贵织布机,据说此前巴清那家人,吞没了大量的土地,都准备栽种桑树。
估计是等着大力织布了。”
嬴胡亥偷瞄的动作让花香捕捉到了,花香便故意敞得更开,妩媚的说:
“秦大爷呢?你秦家庄那边土地不少,可准备了?”
“有呢……”嬴胡亥吸了几口气,恋恋不舍的把花香推开,这才道:
“有许多富贵织布机,也是朝廷发给,你也知道,那位贵人就在秦家庄老宅那边住着。
所有的好事儿,肯定少不了我……”
“对了,余吃猪他们呢?”
“抓奴隶去了!”花香见嬴胡亥挡住了自己诱惑,顿时觉得没多少意思,说话也慵懒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这几个老货怎么想的,朝廷给他们每个月发五百钱,还不够吃喝的,就想着去北边抓奴隶?
昨天刚走的,还纠集了一匹游侠儿,大概百十来人。”
“哦?”嬴胡亥倒是显得有些意外:“这么说,关中的人都热衷于抓捕奴隶?”
“那可不!”花香兴奋起来:“我去过奴隶市场看过,个顶个的价格都不一样,就那身强力壮的努力来说,两万钱一个,赶上有些急缺的,都能弄到三万钱一个。
要是漂亮的异族女人,那就不一样了,价格更贵,前些天有人买了一个,据说成交价是二十万钱,说来你可能不信。
那天我和余吃猪他们过去看的时候,发现几个长得和我们不一样的怪人,他们的眼睛是蓝色的, 就跟蓝宝石一样!”
“哦?”嬴胡亥很意外:“色目人?”
“对对对!就是这么说,那从北边来的奴隶贩子就是这么说的,他们说他们是顺着河西走廊,走进到了西域之地,然后和从西域人手中买到的色目人。
您猜猜多少钱?”
“多少钱?”嬴胡亥当然没多少心思猜测,他更大的心思在于拿下西域这片疆域。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秦很强了,但是国虽大好战必亡的道理,嬴胡亥比谁都清楚。
比如历史上同样是二世而亡的隋炀帝,这位老弟便是如此,太心急,想要把几代人才能做好的事情,几年就弄好,这不是自己找死?
结果他果真死了。
所以,嬴胡亥很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也明白自己将来要好好培养儿子,甚至是孙子。
同样,他也害怕自己干不过历史的必然性。
比如说那已经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准备搞事情的项羽刘邦。
万一这两人终究是要注定覆灭我大秦呢?
所以,他才这么着急恢复古代制度,重用孔鲋为理论依据的狂战士。
朝堂之上,可以一人力压群臣,吧嗒吧嗒几个时辰的引经据典,都不带重复的。
朝堂之下,可以著书立论,为自己的新政提供理论已经。
所以,狂战士并不是看年龄的,孔鲋绝对是大秦朝堂上的狂战士。
“大爷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难不成是夫人来了??
那妩媚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嬴胡亥收回了思绪,笑道:“没想什么……还不上菜吗?”
嬴胡亥端起酒来,方才喝了一口,就听到老板娘诱惑的说:
“难道人家不是最好的菜吗?”
“噗——”
嬴胡亥直接一口酒水喷了出去。
花香却不在意:“读书人不长说,秀色可餐吗?”
嬴胡亥哈哈大笑起来,连接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啊!”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娄敬的声音随即从房门外传来:
“主公,人来了。”
花香闻言,顿时正经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有些恼羞的瞪了一眼嬴胡亥:
“你夫人要来,你怎么不早说?真是扫兴!”
说完,便直接走了出去。
过了足足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后,娄敬这才走了进来,拱手拜道:
“主公,人到了。”
嬴胡亥点头道:“带进来……老板娘呢?”
“去后院了,还吩咐跑堂的照看好,她这一天都不过来前堂了!”
嬴胡亥看了一眼娄敬的脸,皱眉道:“你在想什么呢?”
“臣……臣没有……臣有罪!但是花香此人出生,不足以侍奉君王,还请陛下自重!”
“朕知道了!”嬴胡亥稍显无奈的摆摆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脸皮其实真的不厚。
只是被娄敬三言两语,就已经说的面皮发烫了。
“还请陛下自重,臣下身为内臣,进言乃是臣的分内之事,臣不敢媚上,以令招致灾祸!”
嬴胡亥顿时怒道:“你此前出去到花香出去,多长时间?不到盏茶功夫吧?你看朕像是那种不行的男人?”
娄敬居然真的抬起头来看了看皇帝,随后又意识到什么,迅速低头,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管陛下是不是那样的男人,反正不可以在宫外乱来,以免染上怪病!
至尊身躯,何等重要?”
嬴胡亥咬牙:“好好好!你可真是……罢了!”
皇帝一声怒喝,吓得娄敬一声哆嗦:“今天晚上睡在慧妃宫中,你让韩谈把起居录给你看!气煞我也!”
娄敬磕头道:“遵旨!那……外边的人?”
“宣进来!”嬴胡亥无奈的平复心情,但娄敬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身在如此位置的他,却能劝谏自己,到也算是忠臣,只是说话……算了,看不起谁呢?朕又不是那种秒男。
很快,阿财走了进来,躬身行礼以后,这才道:“昨天晚上四更六刻的时候,尉先生来到了府邸中,和吕泽密会,他走的是后门小道。
小人自从成为吕文小妾的入幕之宾后,便获得了席后院的管理权,所以后院进出些什么人,小人都看在眼中。”
嬴胡亥一听,这才是真正的依靠女人上位吧?
是个技术活!
“看赏!”
第三百七十章 党羽勾结
阿财闻言,急忙拜谢,随后又到:“皇后娘娘和吕文、吕家二爷吕释之、都在大堂中谈话中,快要到了五更天的时候,才离开长安城的。
其中涉及衣、食、住、行多个方面。
吕释之认为,长安城中的地价寸土寸金,那保不定将来咸阳城中的房价,也一样会寸土寸金,所以他们准备在朝廷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把咸阳城的房契先收购一空。
自然,这都是寄在皇后娘娘名下的,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直接放在自己名下。
此外,便说道了漕运,自从长安城为天下商业中心之后,渭河泾河、黄河上边的船只也多了起来。
现在想要插手,那自然是不太可能了,所以他们想到了蜀中!
蜀中长江水道众多,且富贵织布机问世以后,长江顺流而下,都是栽种桑树养蚕的大户,所以长江水道将来必定会超越黄河水道。
漕运方面,他们打算在这里入手,自然也依旧是依皇后名义下手,所有的收入,扣除成本以外,九成上交给皇后。
皇后也许诺,但凡是成功了,就在咸阳城中划分一地,专门修筑仓库,囤积粮食货物。”
嬴胡亥颔首道:“这吕家想的倒是不错,而且这两样事情,要是没有皇后作为依仗,任何一样做起来,都会非常难。
尤其是收购咸阳房契,这大范围的收购,一不小心就是要杀头的。
想想看,你一个商户,你把天子脚下,皇宫之外的房契都买了,你要干什么?
不造反都说不过去吧?
“其他的呢?”嬴胡亥说着,挥了一下手,示意这人坐在一边的矮几上,一边喝酒一边说。
这人当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皇帝,很自然的拜谢之后,就跪坐了下来,喝了一口酒,润了下嗓子,这才道:
“他们还说到了奴隶的事情,但是皇后认为,现在已经有很多盯着这块肉,没那个必要参与进去。
但是向着西域之地发展商队,却是非常实用的东西。
理由在于,商队可以把西域之地的地图搜集回来,人文风情,甚至于人口分布,可战之军有多少云云。
此外,北方军中闲置的物资非常多,最多的都是牛羊皮革,这些东西运送回到内地,这都是非常值钱的。
商贾从事这事情,经常把价格压得非常低,军中士卒却又只能忍着。
所以,皇后打算以自己个人名义,北上大范围的收购。”
嬴胡亥颔首道:“皇后乃是大将军之女,且为帝国的女主人,做着事情,倒也合情合理,且军中的人也一定信得过。
还可以免除被那些奸商讹诈,倒也不错!”
嬴胡亥随即道:“应该不止这些吧?”
“这个……”阿财苦笑道:“后边自然是还有一些别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就跟吕泽和尉先生在密室中的谈话一样,属下等全然不知,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被斥退下去了。”
说罢,阿财压低声音道:“如果上官想要知道,小人可以尝试着让吕文的小妾去打听打听。
只不过吕文那个小妾自从买回来,就没有侍奉过吕文。所以成不成,小人也不敢保证。”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有些稀奇的看着阿财:“你这便宜占大了!”
“嘿!”阿财有些得意起来:“吕文那般年纪了,当然不可能人伦,所以这便宜都让小人占有了。
这个小妾娶进来的更大可能,应该是为了冲喜,商家之人很迷信这一套。
所以,小人第一次和那小妾偷偷摸摸以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曾想真的是初次呢。”
嬴胡亥道:“那你看这妇人如何?”
“这……”阿财迟疑了一会儿,面上的挣扎之色逐渐变成坚定之色:
“小人是大秦锦衣卫,大秦的守护者,断然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而乱了国家的百年大计,所以再怎么喜欢,那也是憋在心里的。”
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很好,没有别的事情要禀告,就退下吧!”
“喏!”阿财起身拱手退下。
嬴胡亥看向一边上的娄敬:“不错,锦衣卫的人最让人放心的地方,就在于什么话都敢说。”
“如果不是这样的人, 也进不了锦衣卫。”娄敬拱手道:“更况且,就算他不说真话,属下等也有一百种方法让他说实话。”
嬴胡亥当然知道娄敬不是在吹嘘,便点头道:“这人做事不错,那个女人就当做是赏赐,你看有什么办法,能轻松将那个女人取来?”
娄敬笑了笑。
嬴胡亥道:“这么说,很简单了?”
“公侯之间,有互相赠送对方小妾以示好的喜好,而上有所好下必从之,所以商贾之间,也很喜欢这样做。
只要臣往吕家走一圈,说偶然间看到后院的女眷谁谁谁,等臣回到家中的时候,这小妾必定就已经等着服侍臣了。”
“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在你身上吧?”嬴胡亥反问了一句。
娄敬表情一僵,随即拱手拜道:“陛下圣明!”
“行了,朕又怎么会在意这些东西?”嬴胡亥笑道:“这么说来,今天凌晨,司马欣来求见朕,应该是尉先生和吕泽两人密谋,准备扶你上位,故意让司马欣去南边。”
“只是,这样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吕泽和尉先生,为什么要帮你?”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娄敬身上,娄敬拱手道:“这应该是想要讨好微臣。只是臣没有想到,朝堂之下,已经开始有党羽勾结。
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对于我朝不利。”
嬴胡亥端起酒盏来,缓缓地喝了一口:“尉先生作为我朝新晋官员,在朝廷根基不稳,却有这样的胆子,直接就投靠了吕雉那边,实在是令朕大感意外。”
“那陛下?”娄敬拱手道,这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养过猪吗?”嬴胡亥房反问了一句,但是他这句话,却不是要娄敬来回答的。
“不养肥了,怎么杀?”
“况且,吕家所想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只要他们有那么本事,能把水运给朕弄起来,朕当然不会做卸磨杀驴的事情。
可如果他们做不起来,反而还自持资本,操控帝国经济……”
嬴胡亥盯着酒盏看了看,狞笑一声:“听说最残酷的刑罚,就是诛灭九族,朕不如弄个十族来看试试?”
第三百七十一章 皇帝的期望
整个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
整个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操控人间一切。
这个人,就是大秦皇帝嬴胡亥。
任何越过界限的人,不是自己死,而是整个族!
所谓夷灭九族,便是最为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绝杀刑罚。
就嬴胡亥自己的见识来看,五千年历史上下, 也只有方孝孺一个人遭遇过这种待遇。
吕家会不会率先遭遇?
他说不着,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这意味着皇后的权柄会一落千丈,所有的商业付出,都将化为乌有。
大秦新政在经济方面的改革,也就只能宣告结束了。
嬴胡亥自个儿也就只有重新等着赢田研究怎么种地这事儿。
那所有的改变,经济上的失败了,可以说是失败了大半。
嬴胡亥自己都觉得好笑,他竟然比吕家都期待吕家成功。
娄敬畏惧的看了一眼皇帝,但却也品味的出皇帝是比吕家都希望吕家成功的心思。
这种心思太复杂了,就像是册封诸王一样,不册封有问题,册封有问题。
商业也一样。
朝廷想要丰厚的税收,除了种地以外,更多的便是商业。
嬴胡亥很清楚,宋朝在历史上就是一个商业帝国,历朝历代都是依靠土地税收,但是宋朝就比较另类了,他就主要依靠商业税收。
这的东西和指南针、造船术是真的有密切关系。
指南针在这个时代也有,但是它的名字不叫指南针,而叫做司南,主要用途除了许莫负经常拿来勘定星辰以外,就用来寻找风水宝地……
“陛下之心,或许这个时代的人不明白,但是臣相信后来的人,会知道陛下想要成为一代圣君的心是多么迫切。”
嬴胡亥咧嘴一笑:“说句实在话,如果当初父皇不是传位给朕,而是传给了仁孝皇帝,那朕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爱卿知道吗?”
娄敬愕然的抬头,看着皇帝,便听到皇帝说:“斗鸡走狗,睁眼就是女人,闭眼就是女人,实不相瞒,这真的是我的爱好……”
看着娄敬已经完全改变了的脸色,嬴胡亥急忙道:“放心,朕不会这样做的,朕要是这样做,天下必乱。”
于是,嬴胡亥看到娄敬脸上露出非常放松的表情来。
这个时代就这样,如果可以的话,嬴胡亥还想拿出一套君主立宪制来。
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没有皇帝,没有君王,那怎么能行?
所以,有些话只能憋在心里,嬴胡亥感觉自己说了那么多异端邪说的话,之所以没有被人当做妖怪捆起来烧死,纯粹只是因为他是皇帝而已。
“来,今日难得放松,你身边没有其他的人跟着,朕身边也没有皇后跟着,你我君臣不拘礼节。”
嬴胡亥举杯,娄敬自然顺势跪坐下来,拱手举杯。
“请!”
“请!”
君臣二人稍显的放松下来,嬴胡亥正要说凳子椅子这东西,虽然宫中出现了,但却还没有完全推广什么的,是李夭做的不好这类的话,房门外边就传来了非常嘈杂的声音。
娄敬起身:“臣出去……”
话说道一般,房门就被人撞开,花香满脸涨红,气冲冲的冲到了嬴胡亥跟前来,搂着嬴胡亥对着嘴就“啵”的亲了一下。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伸手摸到腰间匕首的娄敬也愣住了……
如果花香是来行刺皇帝的,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石化在当场!
“来呀!来呀!我早就说过,老娘看不上你,都躲到后厨去了,你还舔着脸个过来做什么?你当官的就了不起了?”
“我就不信了,谁敢和我抢女人!”怒气冲冲的话从房门外传了进来。
一个文士怒目走了进来,看到花香怀里搂着的嬴胡亥,顿时吓得僵硬在当场。
“陛……陛……”
“哔哔歪歪有完没完?本大爷只不过是在这里喝点酒而已,怎么还有女流氓了?”
嬴胡亥大声喝道。
尉先生顿时回过神来,满脸冷汗的拱了拱手在,僵硬的说了一句:“冒犯了!”
随后便像是见鬼了一样,转身就跑。
花香这才松开了嬴胡亥,伸手抓起案桌上的酒樽来,一饮而尽,随后抹了一把嘴巴,看着正在盯着自己发笑的嬴胡亥,脸上难免有了几分羞涩:
“失礼了,秦大爷,完全就是因为这个做官的,整天都说让我做他娘子做他娘子,这分明就是图谋我的酒楼!”
嬴胡亥看着娄敬几乎快蹦出眼眶的眼珠子,还有放在酒案上捏的咯吱咯吱作响的拳头,他感觉自己要是不说句话,估计娄敬一声怒喝,就要上来把这妖妇锤杀了不可。
“那就退下吧,朕……正主都已经走了,你这样一闹,他以后也不好意思在和你说这样的话。”
花香这才满脸羞涩的退了下去,走出房门的时候,还不忘记把房门关了起来。
尉先生跟见鬼似得冲出花香酒楼,一屁股纵到了自己的小毛驴上,这才得得得的朝着远处跑了去。
“坏事了!坏事了!要皇帝陛下真的好这口,我这个嘴巴子啊!”尉先生抬起手来,狠狠地就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打得不错,继续打,用力点!”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锦衣卫立在马背上,按着绣春刀的刀柄,凶恶的看着尉先生。
尉先生咬牙,抬起手来,朝着自己脸上狠狠地抽了几大耳刮子,口鼻间都在向着外边淌血,疼得他自己都满眼金星,这才停了下来。
“冲撞圣驾的事情,尊上旷宏大量,当然不会计较,但是锦衣卫是做什么的,大人应该很清楚。
花香老板娘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果大人强迫她做了,锦衣卫可会睁大眼睛看着。”
尉先生苦笑着,满脸惨兮兮的看向那说话的锦衣卫。
“陈胜,你我也像是相识一场,为何你不早些与我说?”
陈胜笑了笑:“说什么话?我们那么多锦衣卫蹲在酒楼里边只喝茶不喝酒,大人还没有看出来?或者色令智昏这句话,用在大人身上,真的很合适啊。”
陈胜驱马走上前来,对这尉先生笑了笑:“正如尉先生所说的,你我相识一场,我就再送尉先生一句话。”
尉先生正色道:“自当谨言慎行!”
“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尉先生自个儿掂量掂量,别到时候沦落到了诏狱里边,怪兄弟没事先给你提个醒儿!”
花香酒楼。
嬴胡亥抬起衣袖来擦了擦唇上的胭脂,有点苦恼的看着娄敬:“你说朕回去该怎么和皇后说?这胭脂就跟油漆似得,怎么擦都擦不掉?”
娄敬气得浑身发抖:“那就是油漆混杂了胭脂,臣真想杀了这个迷惑君王的妖妇!”
第三百七十二章 易容术
嬴胡亥略感无奈:“方才你都看了,朕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算了,你就当朕做了什么吧!”
嬴胡亥端起酒来,往嘴唇上擦了擦,总算是把那混杂了油漆的胭脂擦了下来。
心中却也有些感叹地起来,原来不止前辈子那个时代的女人喜欢往脸上糊墙。
这个时代的女人也一样啊!
娄敬心中克制又克制,这才拱手拜道:“该回宫了!”
“急什么!”嬴胡亥取来手帕,擦掉嘴唇上和下巴上的残酒,随即说道,“往吕家走一趟,方才听这阿财那般说,朕已经动了心思,既然这吕家算是商家最大世家,那朕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
娄敬表情变了变,低声道:“尊上万金之躯,如果在吕家……”
“如果朕现在过去,都能在吕家出了意外,那即刻就让蒙恬率军过去,将吕家一门上下,夷为平地,此外所有和吕家相关联,密切来往过的世家门阀,全部诛灭。”
嬴胡亥咧嘴笑了笑:“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况且,朕这一次过去,不是以真面目示人,而是一个普通的锦衣卫成员罢了。”
娄敬心里忍不住想到北伐之战的时候,皇帝和蒙恬两人率军绕路数千里,奔走道天赐湖边上,覆灭匈奴王庭的事情。
便苦笑一声,这皇帝一旦决定做什么事情,但真不是臣子可以劝说得了的。
可,就目前大秦所有的变化来看,皇帝坚持的一切,俨然是有前瞻性,且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陛下执意如此,臣自然不敢违背天意,那就请陛下准备一下,臣亲自为陛下易容吧。”
嬴胡亥颔首:“只管来,但怎么帅,怎么经验怎么来,对了,我现在的官职呢?”
“陛下看上那个官职了?”娄敬更是无奈,心中想着以后出宫,一定要带上皇后才行,不然皇帝在外边想做什么,自己真的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谏言更是不起半分作用。
“千户太大,引起商家的注意,反而不美……那就百户吧,不大不小,就算是到了吕家到处转悠,也没人敢组织,自然也没人敢得罪。”
说完这话,嬴胡亥就看到娄敬满脸的苦笑。
“怎么?朕失言了吗?”
娄敬拱手道:“陛下难不成忘记了,吕家现在可是出了一位嫔妃娘娘,昭容夫人顿时就让吕家的身份太高一大截。
锦衣卫百户身份虽然不低,但是在没有上官命令,想要在一位昭容的娘家乱走,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嬴胡亥闻言,倒也了然,虽然说锦衣卫是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可是一个百户,想要随意进出昭容夫人的娘家,却还是有些困难的。
除非亮出“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这八个字来。
可是一旦亮出这边八个字,那绣春刀肯定要见血。
自己这次只不过是过去随便看看,没必要弄的那么紧张。
“那就千户吧!”嬴胡亥颔首道。
娄敬起身拱了拱手:“还请陛下稍后,臣这就去准备易容的材料。”
易容术最可怕的,便是在长公子宅邸的密室中,亲眼见到嬴扶苏那一次。
对于锦衣卫现在掌握的易容术,嬴胡亥也不知道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
但,自从锦衣卫之中招募了许多江湖人士之后,恐怕有些东西也就会随之附带而来,而不需要锦衣卫自己去研究了。
很快,娄敬来了,他提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虽然大,但是却不显得沉重。
知道这会,嬴胡亥也算是明白过来,这花香酒楼,真的是变成锦衣卫的窝子了……
很快,有人打水进来,嬴胡亥一看原是陈胜,便微微颔首。
陈胜将水盆放在一边上,对这嬴胡亥拱手一拜,这才缓缓的推了出去。
娄敬取来毛巾,先是为嬴胡亥洗了一把脸,这才低声道:“易容的人皮面具,取用的材料很多。
最为真实,无法让人辨别出来的,便是从活人脸上取下面皮,其中最佳者为年轻貌美的女人。”
说着,娄敬从一边半人高的大木箱中取出一个黑色的木匣。
嬴胡亥侧着脸看了下,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些许:“这里边的人皮面具,就是用人皮做的?”
娄敬点头:“江湖的游侠儿,经常会做一些见不得光的时候,尤其是昔年诸子百家争鸣的时代,就更加会有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出现。
所以,就有高人想到了研制这种人皮面具,他们最开始的时候,发现在白越之地,有一种树木割破以后,会流淌出很粘稠的汁液来。
这种汁液熬煮以后,会带有非常古怪的气味,但是冷却下来以后,却有会变得非常坚硬,且非常易燃。
这东西成为了一段时间的人皮面具,但是眼睛毒的人,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这是带着人皮面具。
所以,有人想到了用活人的人皮来制作人皮面具,这种面具体贴在脸上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异物感,而且非常透气。
就像是带着一层丝薄,且眼光再毒辣的人,也看不出破绽。
但是制止这门手艺非常之难,赏赐假仁孝皇帝的时候之后,臣有意搜索了一下,江湖上有人来投靠,是刺客一门不出世的高人。
据说这门神奇的手艺,就是鬼谷纵横的两位,都不会。”
说着,娄敬咧嘴笑了笑:“臣算是捡了一个便宜。”
嬴胡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别扯那么多,这东西估计没有那么容易学会的,就算是学会了,也没有几个人敢乱用。”
娄敬拱手拜道:“陛下圣明!”
很快,嬴胡亥感到娄敬用潮湿的棉花往自己脸上摸了些什么液体,一阵火刺刺的灼痛感骤然袭来。
这让他内心反而生出一种担忧来,自己身为皇帝,虽然不是靠脸吃饭,可如果这东西毁容了?
那以后怎么办?
一国之君,总不能满脸坑坑洼洼的?
这应该怎么见人?
这般思虑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嬴胡亥迷迷糊糊的听到耳朵边上有人和自己说话。
“陛下,可以睁开眼了!”
嬴胡亥缓缓地睁开眼,他伸手在脸上轻轻的摸了摸,那种火刺刺的灼烧感依旧未曾消失。
娄敬满脸惊喜的立在一边上,他手里拿着一枚铜镜,缓缓地转了过来。
嬴胡亥一看,眼睛都不自觉地睁大了许多,惊愕的看着铜镜中的美男子。
第三百七十三章 会钓鱼的皇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嬴胡亥愕然的吟咏起来。
娄敬赞道:“陛下之言,当流传千古,视为惊绝!”
嬴胡亥摇摇头:“弄这么俊朗,你若是让朕去勾引敌国公主,或许可成功呢。”
娄敬笑道:“陛下言重了,就以臣下所见,陛下之姿容,并不比这张人皮面具差。”
他看到皇帝微微皱起的眉头,便补充道:“这种灼痛稍后就会消散,陛下可有什么地方感到不适应的?”
嬴胡亥吸了吸鼻子,有努了努嘴,随后眉毛眼睛,也跟着挤了挤,这才愕然地说道:
“果真神奇,朕几乎太大的感觉。”
他看向娄敬:“飞鱼服呢?”
娄敬急忙高声道:“进来吧!”
外边,陈胜退开房门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个端盘,上边有千户的飞鱼服,更有绣春刀官鞋。
嬴胡亥一边换衣服一边道:“你们把这边都当成了锦衣卫的窝子,老帮娘知道吗?”
“怎么可能让她知道?”娄敬笑了笑:“锦衣卫做事情,第一条就是要保密,如果不保密的话,那还怎么做?”
“就比如说此前前来拜见陛下的那个阿财,他就经常过来这边喝酒。
从陛下的房间退出去以后,他又在其他的房间里便点了美酒和小菜,喝得醉醺醺的,这才回去的。”
嬴胡亥倒是钦佩起来,锦衣卫做事请,却是让自己非常放心。
飞鱼服一穿,绣春刀一跨,嬴胡亥挺直了身板,看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孔,简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人,如果带着记忆重生到了另外一句身体上,这绝对不像是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生活的如鱼得水。
心中反而会充满了压郁和孤独。
这种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真正明白是什么。
“出发!”嬴胡亥背负着手,缓缓的走了出去。
娄敬快步跟了上去,陈胜这边也急忙跟在后边。
除了花香酒楼以后,嬴胡亥发现已经有人准备好了马匹,他翻身上马以后,才注意到娄敬已经换了一身衣袍,看起来威武异常。
文雅之中,却还透露着一股非常可怕的隐忍杀机!
迎面吹来的凉风,让嬴胡亥不自觉得深吸了一口,他把那种重生之后的烦躁和压郁自心中一扫而空,面上带着微笑,开始和街道边上盯着自己看的小娘说起荤话来。
“小娘子好生俊俏,胸口的衣裳里头藏着什么?该不会是凶器吧?”
“喏!怎么还脸红了?难道不准说?还要官爷我自个儿下来摸摸看?”
娄敬欲哭无泪,陈胜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娄敬,仿若再问:
“这真的是皇帝陛下吗?”
娄敬只有无声的点头。
“前边那个坐在马车里的妹子,别以为官爷没有看到你隔着帷幕偷偷擦口水,如果有心意的话, 今天晚上来我官邸,保管让你满意!”
马车飞快的走远。
“得得得,羞涩个什么?”嬴胡亥伸手指着前方,但那马车却已经像是逃命似得,消失不见了。
嬴胡亥俯下身,伸手在一个看着自己发花痴的小娘脸上抹了一把:“记着,十天都不要洗脸,这可是我亲手莫得!”
随后,嘤嘤怪嘤嘤嘤这跑开。
娄敬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心向着自己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都不敢这样在大街上调戏小姑娘。
你这千户……我也想要做!
嬴胡亥意犹未尽的看向其他的人,其余的人顿时纷纷必然开来。
至此,嬴胡亥方才意犹未尽的收手。
娄敬指了指嬴胡亥腰间挂着的千户腰牌,转过来一看,上边写着一个名字:赵胡!
嬴胡亥。
赵胡。
嬴姓赵氏,才是秦帝国帝族最正统的称呼方式。
娄敬做事情,里确实比司马欣太令自己安心了。
就是眼下这个名字,都取得让自己很能接受。
见得皇帝不再孟浪,娄敬这才低声道:“陛下, 其实锦衣卫从来不是蛮横的,而且也不是人人见到都怕的。”
嬴胡亥道:“朕知道了……”
娄敬这才苦笑一声,不敢再多言。
很快就到了长安城西。
娄敬尚未走到吕家府门之前,吕泽就已经立在门口边上,满脸笑容的等候着了。
等到娄敬驱马走进了以后,他就已经顺势拱手迎了上来。
“草民拜见大人,未知大人莅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娄敬笑了笑:“无碍,本官今日所来,并非是为了公事,所以先生无需紧张。”
吕泽一听,面上的笑容更加浓厚起来,他拱手道:“那就更是在下的荣幸了,还请大人移步。
舍下已经备好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
娄敬含笑道:“如此最好,前头领路。”
说着,娄敬走了几步,却有回头看了看吕泽,笑眯眯的说:“高人面前不说虚话,明人不做暗事,我今天过来,便是为了感谢你们的。”
吕文面上露出浓密的笑容来,却故作惊讶的拱手说:“大人言重了,吕家但凡是有什么地方,能为大人效命的,那绝对是我吕泽,吕家一门上下的荣幸。”
“很好。”娄敬笑了笑,做派十足的说:“听说你们吕家的酒酿滋味超凡,不是一般的俗物比得上的,今日既然来了,我娄敬也就拉下脸皮,来尝一尝滋味如何。”
吕泽急忙笑道:“大人言重了,只不过是一些酒友随意吹捧的三言两语而已,我吕家定然拿出最好的酒水来招待大人。”
娄敬背负着手:“那就走吧,甭杵在这儿说话了。”
吕泽拱手拜了拜,随后急忙使了一个颜色,顿时,就有两个长得非常机灵的人,一左一右走了出来,领着嬴胡亥和陈胜两人。
他们两人都是千户官袍,身份地位自然不一样。
由此可以可以看出吕泽做事情,当真是有点滴水不漏的意思啊。
不管是娄敬,还是这两位千户大人,但凡是来到了娄敬府邸上,都会照看好了,绝对让人跳不出半点瑕疵来。
不多时,已经来到了大堂上,娄敬背负着双手,大刺刺的做到了主座上。
偏生是此地方的主人吕泽,却做到了一边上的陪座上,且没有半点不快之色显露出来。
嬴胡亥看在眼中,更加钦佩这吕泽,单单是如此,便足可以看出此人城府,当真是深得可怕!
娄敬瞟了一眼吕泽,淡淡道:“方才本官就说过了,高人勉强不说虚语,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你等着尉先生说动司马欣从都指挥使的位置上退下来,扶我上位,我此番过来,便是表示感谢。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此言一出,风采雅望的吕泽眼底闪过一丝愕然之色,随后却又恢复如常。
“如此……大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某家若是还藏着掖着,那恐怕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吕家所想不大,只是想要某家的两个妹妹,都能成为我大秦贵妃,如果地位能再上一筹,成为皇贵妃,自然就是在好不过了。”
“贵妃?皇贵妃?为什么不想想直接成为皇后?”
下列里,那个长相最为俊朗的千户,忽而开口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比真金都真的谎言
一时间,整个大堂中的气氛都像是凝固起来了一样。
足足过了十来个呼吸的压郁寂静之后,娄敬这才端起酒樽来,缓缓的喝了一口:
“是好酒啊,怎么有人还没有喝酒,就已经说醉话了?”
那面色俊朗的千户却道:“这哪里是什么醉话?皇帝陛下现在看中商业发展,吕家却又是整个长安城, 乃至于整个天下,做的最好的。
吕家之女,为何就不能成为皇后?”
娄敬看着皇帝那一副诚恳的表情,心中真的是忍不住翻白眼,可是面上却不敢露出任何不敬的神情来。
“这么说,这位小兄弟……”吕泽抬起眼眉来,看了看这个显得非常面生的千户大人,随后举起酒樽来:
“这位兄弟面生得很!”
嬴胡亥拱手道:“那是自然, 某家赵胡,因为战功,这才升迁到了锦衣卫千户的位置上来,直说一句话,别人不敢说的话,我来说,别人不敢做的事情,我来做。”
“哈哈哈……”吕泽含笑道:“小兄弟快人快语,实在是令我敬佩,只是这皇后,乃是大将军之女,现在说出这等话语,未免有陷我于不义之地的嫌疑。
更况且,皇后统领天下妇人,遵从礼教,秉承德行,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所以有些话还是不能擅自说出口的。”
嬴胡亥轻哼一声:“大人,你来这里的目的,难道不就是为了让嫔妃娘娘成为皇后娘娘的吗?
这吕泽说话这般遮遮掩掩,好不痛快,实在是不足与谋!”
话音落下,娄敬心里这个狂汗啊,皇帝这是恨不得整死吕家吗?
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
如果吕泽当真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恐怕就算是不敢和自己明面上,那至少也会有所暗示吧?
娄敬下意识的看向了吕泽,见得吕泽表情果真有些异样,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似乎也带有了一些别样情绪。
“大人,某家府邸上,新来了一批月氏歌姬,还请大人鉴赏一二!”吕泽笑了笑,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神色便已经恢复如常,就像是没有听到那赵胡在说什么一样。
娄敬含笑道:“如此最妙,这异域风情,本官也着实喜欢得很!”
“哈哈哈……那就好!”吕泽拍了拍手,顿时就有一群月氏歌姬衣着暴露的走了进来。
随即丝竹之音也伴随而起,娄敬这满脸欣赏姿态,看着下边那些歌姬。
“哼!”赵胡一把将酒樽戳在案桌上,冷哼了一声,起身朝着外边走去,走到门口边上的时候,还回头看着吕泽冷哼了一声。
娄敬和陈胜两人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至于吕泽,那就更加不敢多说什么了。
锦衣卫但凡是千户以及千户以上的官职,都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轻易吃罪得了的。
毕竟,这可是千户,一旦真的惹怒了,谁知道会有多少锦衣卫在外边盯着。
等到那个时候,有心算无心,不管你有错没错,都能给你找出错来。
“下去看着。”约莫过了三两个呼吸的时间后,娄敬这才像是故意反应迟缓的挥了一下手。
陈胜拱手追了出去。
“哈哈!让先生见笑了,此人祖上便是我大秦勋贵,更况北伐之战的时候, 他立下过大功,所以就算是在本官面前,他都很是不服气,所以说话言语方面,很不检点。”
“哦?”吕泽讳莫如深一笑:“实在是没有想到,还有人敢在大人面前出言不逊。”
“这算什么。”娄敬道:“东厂厂公都被他打过。”
反正他这不算是瞎吹,韩谈真的被皇帝打过……关于皇帝幼年、少年时代的事情,锦衣卫卷宗那边,也算是做了一个调理清楚的记录。
再者,来到这里之前,嬴胡亥就已经暗中和娄敬商量过赵胡这个人身份设定如何,所以他此刻所说的一切,都是和皇帝商量好的。
而实际上来说,几乎整个咸阳城中,所有的官二代,就没有那个没被嬴胡亥揍过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从来不出门的那种。
但凡是你只要出门,就没有谁不被嬴胡亥揍过的。
至于宫中的宦官这类,那就真的只能说是日常挨打了。
吕泽表情吃惊:“东厂厂公?这?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你以为我在说了玩闹?”娄敬反问一句。
吕泽急忙道:“不敢,只是这太匪夷所思了?”
“确实是太匪夷所思了,这事情如果不是我亲自调差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娄敬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皇帝前后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幼年、少年时代,完全就是一个暴力少年,可是自从皇帝登基以后,整个人脱胎换骨般。
有传闻说是阴阳家的高人出手,以天人感应为皇帝开智。
但是娄敬却觉得,这种东西太过于虚幻,更况且皇帝何等尊贵的身份,阴阳家怎么敢乱来。
一旦出了任何差错,那可就不是死一个两个,而是要死一大片。
“那上边?”吕泽下意识是的询问起来。
娄敬摇头:“上边?皇帝恩宠在身,我心里很清楚,而且不少人都知道,这小子安排进来锦衣卫,恐怕本来是要接任都指挥使的位置。
幸运的是我们先行一步,尉先生找到了司马欣,和司马欣一番交谈之后,司马欣这才向着皇帝保举我为都指挥使的。
再加上他殴打东厂厂公,这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方才落在我身上的。”
吕泽表情变了变,随后拱手道:“大人,非是吕泽城府不深,只是吕泽实在是想不明白,尉先生与我密谋的事情,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娄敬看了一眼面皮绷紧的吕泽,心下料定这家伙吓得不轻,他们吕家明面上投靠了皇后,而且弄出一大推商业前景来忽悠皇后。
实则呢,自己却又揣着小心思,暗中勾结党羽,意图谋取皇后之位。
皇帝方才的话看似孟浪,实则却早就已经看穿了吕家人的心思,也正是因为个原因,皇帝此前才会说吕家好大的胆子,把皇后摆了一道!
“这个嘛……”娄敬笑了笑:“你只管放心,是尉先生与我说的,但是此间事情,千万不可明言,朝堂之上的东西,你我都明白。
就像是那个赵胡,你可能不知道,当初他父亲在北边战场上的时候,就是因为遭受蒙恬排挤,这才战死的。
所以,他心中对于大将军的女儿做皇后,自然是极为不满,你别看他这个人言语粗鄙,看似孟浪,实则我们方才心中想什么,他早就已经看穿。
他之所以恼怒,便是因为他觉得你吕泽不坦诚相待!”
嘴上说着这话,娄敬自个儿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读书人啊,可是这满嘴跑马起来,说的就跟真的似得!
第三百七十五章 影帝齐聚
吕泽眼神有些异样,随后拱手道:“方才并不知晓这些,所以才会如此,可否将那人请回来,某家斟酒赔罪!”
“不用了!”娄敬道:“你们自个儿想想看,皇帝为什么明知道此人和大将军有仇,却依旧如此隆恩?甚至于他打了东厂厂公,皇帝都可以不追究多大责任?”
“这……”吕泽压低声音,试探着的问:“难不成,皇帝陛下是……”
“一人权势过大,对于皇帝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娄敬眸子里已经带着寒芒:“更况且,谁都清楚大将军现在在朝堂之上,是何等威风?
当初朝议的时候,礼部侍郎孔鲋建议分封诸王,蒙恬直接就站出来说,胆敢议论分封诸王者,当斩!
可最后呢?我大秦不照样册封十大诸侯。
这算什么?
你们这些商贾啊,平日里都说什么奇货可居,那你们现在可曾想过什么叫做奇货可居?”
吕泽表情变了变,拱手道:“多谢大人指点,诸王远行之前,某家一定会有厚礼送上。”
娄敬神色不变,但心里却已经骂了起来,这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也亏得皇帝现在不动你,否则的话,就你这番话,现在就能杀你一百次了。
“那是自然!”娄敬眯着眼笑了笑:“东厂那边,你自个儿小心,锦衣卫这边,我实话与你说了,你约束好手底下的子弟门人,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现欺男霸女的行为来。
如果想要自持家业博大,做出良家子不应该有的行为来,那恐怕锦衣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可东厂却不会这么想的。”
这话说完,娄敬也是后背冒冷汗,总觉得皇帝听得见自己这样忽悠人。
吕泽颔首道:“某家明白,约束子侄,乃是百年大计,不可任由泛滥,否则的话,再大的家业,也会因为子侄后背的不检点,而招惹灾祸的。”
“你明白就好。”娄敬看了一眼空酒樽,吕泽赶紧含笑倒酒,接着道:
“那司马欣出任越国国相,实则是为了帮助我商会开辟在东南之地的商路,大人觉得此时可行吗?”
“如果不可行,我早就已经和你说不可行了。”娄敬一脸高深,心里却再度忍不住骂了起来。
这狗东西,果真辜负皇恩,爬到了吕家的大船上去了。
娄敬原本以为,司马欣是真的去越国辅佐越王赢周去了,谁曾想这混账东西啊!
娄敬心中骂开花,但是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异常来,不愧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这样的老油条。
嬴胡亥则觉得,单独留下娄敬和吕文两人对话,这就是老油条对决老油条。
“皇帝重视商业,那这就是你们的机会,只要商业发展的好起来,等到那个时候,昭容夫人和七子贵人在朝廷中,她们的腰杆自然能直的起来。
这妇人在后宫之中,和寻常妇人,其实没有多大区别的。
只要娘家有足够的资本,在什么地方, 妇人都能豪横的起来!”
吕泽细细品味着娄敬这番话,对于娄敬本人,他当然不认为娄敬实在撒谎或者是试探。
毕竟这样的一番话都已经说出口,那不管如何,娄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大人此言颇有深意!”吕泽举起酒樽道:“就像是陛下和皇贵妃一样,感情再怎么深厚,最后却依旧是大将军的女儿坐了皇后。
这本身就是大势不可阻挡啊。
大将军北伐之战后,虽然说朝堂之上又多出韩信、白起、英布等皇帝亲手提拔起来的将领。
可是大将军在我大秦帝国军人心中的形象,依旧不可超越。
所以,再大的恩情,也抵不过现实。”
“不错。”娄敬也颇为感慨地说:“确实是这样,感情在现实面前,永远只能是现实战胜感情。”
吕泽又道:“那却不知,下一步,我吕家除了将商业做好以后,可还要?”
“你是说进入官场?”娄敬心里已经开始发虚了,这东西他实在是不敢说太过的话,需要把皇帝找回来,皇帝在面前,他怎么吹嘘都没事儿。
“不如将那赵胡找来,此人倒是可以商议一二。”
吕泽沉吟了片刻,低声道:“那陈胜呢?此人也算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
“放心,能跟着过来这边的,必定都是我的心腹,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今天我们谈论的事情泄露出去,你我可都要人头落地。”
娄敬讳莫如深道:“这是谋取皇后之位,皇帝知道了,我们尚且可以不死,可如果皇后知道了,我们只能死。”
吕泽也深吸一口气,虽说富贵险中求,可是这权谋,那就是用命去谋取了。
嬴胡亥缓步走出以后,身后有两个仆人跟着,他一回头,两个仆人脸上立刻堆满了笑脸,眼神也很稳顺,不敢有半点触怒他的意思。
“前边那院落修得不错,是谁住着的?”
嬴胡亥伸手指了指。
一个仆人急忙对了笑脸,躬身说:“大人说的那个院落,是我家老太爷吕公的娶来冲喜的小妾,自进来这吕家以后,就没见她走出来过,估摸着吕公自己都忘记这事儿了。”
嬴胡亥眼睛一亮,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吕家后院了。
“哦?听闻吕公年岁不小,竟然还有一房小妾,实在是风流啊!”嬴胡亥随口说道。
那仆人堆了笑脸,补充了一句:“官爷说的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小妾冲喜进来以后,就没有人碰过她,我们私底下都觉得,这小妾应该是准备送给某位达官贵人,以此博取欢心的。
所以,到现在依旧是完璧之身。”
嬴胡亥眼睛下意识的眯了起来:“送给某位达官贵人?”
“是这样的!”仆人赶紧迎合着说。
“是送给我家都指挥使的吗?”嬴胡亥大刺刺的走上前去:“我告诉你们,娄指挥使现在还没有娶亲呢,你们带我进去瞧瞧,这个小娘如果姿色不错的话,那我就去和你们家主吕泽说,让他送给我家上官。”
两个仆人不仅没有面有难色,反而面露喜色。
嬴胡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顿时感觉不简单,整个吕家上下,便是仆人,都一副极为大度的姿态。
且大度到让人误以为这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一样,宾至如归这个词只是形容而已,但是在这里,真得何在自己家中没有什么区别。
走进后院,无人阻拦,自己要去看这些仆人都未曾见过的吕文小妾,照样无人阻拦。
甚至于,嬴胡亥觉得,恐怕自己要在这里和吕文的小妾发生点什么,这些仆人估计都会欣然领路。
这种作为看似有点不要面皮的行为,却让嬴胡亥想到了历史上比较著名的一件事情——田氏代齐。
第三百七十六章 弱化版的田氏代齐
田氏代齐之前,有一代家主唤作田成子,乃是齐国当朝权臣,其人本为古陈国之国君后裔,到了齐国阴谋篡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族人实在是太少,无法完全控制整个天下的局势。
于是,田成子就想出一招来,挑选身高体型便于生养的美人过百,养在家中。
暗中授意门客与这些小妾私通,甚至还暗中授意手底下的仆人们,促成这些事情。
很快,疯狂的造人行动开始,他的那些小妾们,都怀了门客的孩子。
但这些孩子,他统统认为自己的儿子,到他死的时候,他家中一共有七十多个儿子,至于女儿有多少,那史册并无记载,但想来也不会少。
田氏代齐,也正是因为有了他的这些儿子们相助,方才取得成功。
嬴胡亥立在这小妾的院落中,抬头看着二楼上那身穿曲裾服的漂亮妇人,脑海中飞快的闪过这些信息。
现在的吕氏,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大方,想看那个女人就给看那个女人,完全在于他们有十足的自信,能从自己身上把这些付出的东西,十倍索取回去。
念及于此,嬴胡亥心下微微一凉,不为别的, 因为昔年被田氏取代的齐国君王,他们的姓氏就是吕!
吕家是不是昔年齐国后裔,嬴胡亥自然无从考证,但是他很清楚,正史上汉朝初年,吕雉的两个兄长吕泽和吕释之,的确和她一起把持朝政多年,废立皇帝、生杀大臣,只在吕雉一言裁决。
更有甚至,刘邦曾杀白马发誓,天下之间,不是姓刘的人,不得封王。
但是吕雉照样将自己的兄长册封为王,更是大肆屠杀刘邦的儿子。
嬴胡亥双眼不自觉的眯了起来,随后吕雉乱政的事情,最后被一班跟随刘邦打天下的老臣们拯救了回来。
但作为一个心中对历史有着全然认知的人,嬴胡亥心下还是觉得有些发凉。
如果说,吕氏想要做当年田氏做过的事情,只不过是失败了,也并非不可。
那么现在,自己是不是就歪打正着,触摸到了吕家的这层秘密?
漂亮妇人在二楼向着嬴胡亥见礼,拱手拜道:“拜见千户大人!”
嬴胡亥眯着眼,一副纨绔嘴脸:“得了!就是这小娘,等会你知道和你们家主怎么说吧?”
那仆人急忙躬身拜道:“大人放心,小人等明白该怎么说话。”
“很好!”嬴胡亥目光在这院落周围寻找了片刻,随后道:“奇怪,为什么我信步走来,误入后院,却没有看到这边有人看守?”
说着,嬴胡亥背负着双手,缓步走了出去。
那跟在边上的仆人急忙道:“尊客有所不知,这边后来都是管事阿财一个人看守着的,但所谓的看守,其实都是为了帮着边上的人看路。
小人家这后院不大不小,但初次来这边的客人,总会有迷路的人。”
嬴胡亥微微颔首:“原来如此……”这几乎是另外一个弱化版的田成子了。
他这边才走出来,就看到陈胜立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身边和他一样,同样有两个仆人跟随着。
这个时候,陈胜快步走了过来,拱手道:“方才都指挥使差人过来,寻你过去,说是有要事商议。”
嬴胡亥微微眯眼一笑:“知道了,倒是此处风景不错,你可要再看看?”
陈胜当然清楚皇帝不会闲着没事,和自己说这样一番话,锦衣卫的人只看两种色彩,黑色和白色。
他们的世界中,也只有两种色彩,黑色和白色。
顺从皇帝的,便是白;忤逆皇帝的, 便是黑!
所以,皇帝这样说,其意思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那是自然。”陈胜笑道:“此处风景别致,确实不是一般的地方比得了的。”
两人之间非常隐喻的话语,自然也只有两人才听得懂么。
大堂上,嬴胡亥归来,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看着吕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怎么,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了?”
“此前多有冒犯的地方, 还请大人见谅!”
嬴胡亥摆了一下手:“得了,这样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你我都不是三岁小儿,既然要谋成就大事,小节若是总挂在嘴上,那还成就什么大事?”
“千户说的在理。”吕泽笑了笑,随后拱手道:“那依照千户来看,我等在商业之中,已经完全占有一席之地了,可要在走进朝堂之上?”
“庙堂之高有那么好待着吗?”嬴胡亥反问了一句。
吕泽道:“现在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是在仰人鼻息,如果可以自己执掌大权,那自然更妙。”
“你不懂!”嬴胡亥摇头:“就现在而言,我们明面上尊奉皇后为主公,不管出了什么差错,都有皇后顶着。
可如果是我们自己入朝为官,那商业这边,你认为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来放手一搏?
再者,长江漕运,还有蜀中之地,不是都已经和巴清家属说好了,准备在蜀中大力栽种桑树,捞一波狠的?
只要这事情做好了,你觉得皇帝还会注意不到你们身上吗?”
“这……”吕泽显然是很想做官的,而且依照现在吕长姁在宫中为昭容夫人的地位,是有权利向着皇帝举荐吕泽为官的。
只是,他的顾虑就像是嬴胡亥说的一样,一旦成为朝廷命官以后,就要应对朝廷上的各种勾心斗角。
等到那个时候,还有多少精力来应对商业上的事情?
这就叫做得不偿失。
到时候做官做不好,商业也无法完全发展起来,那对于吕家,反而是莫大的损失。
毕竟,商业是吕家的立家之本,如果这边出问题的话,那后宫中,两个妹妹还想站稳脚跟,那恐怕就是非常难的事情了。
“这么说,千户认为,我们只要把商业做好……”
嬴胡亥打断了吕泽:“不是只要把商业做好,而是你们必须把商业做好。”
“哦?还请赐教。”吕泽心里一惊,不知为何,这个相貌俊朗的千户身上,他竟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压得压力。
可是,这个人分明没有说什么威胁意味强烈的话,反而还是在心平气和,一脸认真地和自己分析问题,这才是最令他感觉匪夷所思的地方。
嬴胡亥认真道:“皇帝新政,自朝堂之上政治体制的更变开始,但我曾经听皇帝说过一句话,经济为基础,朝堂为高层。
换言之,一句话概括,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所以皇帝才会如此重视商业。
倘若我们能把商业做到令皇帝满意的程度……”
嬴胡亥笑了笑:“那就是帮助皇帝完成新政,莫说一官职,便是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第三百七十七章 赵胡的威风
娄敬相信,这绝对是皇帝的心里话。
吕泽感觉,眼前这个赵胡就是一个夸夸其谈的懵懂之人。
那朝哪代?
会给商贾册封侯拜相的?
就算是自己的祖宗吕不韦,那也是后来弃商从政,这才成为大秦国相。
可就算是这样,却也依旧不得善终。
唯一的好处就在于,秦王并没有斩尽杀绝,否则的话,自己这一家子肯定活不到现在来了。
只是,心中这般想着,吕泽当然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
“如此最好不过了。”吕泽的话都已经像是迎合。
嬴胡亥眼睛一眯:“你觉得我是再说了玩闹?你可以问问你身边那位,我说的是不是玩闹的。”
“我保证他说的话比我说的都起作用。”娄敬严肃道,甚至于话语之间,都已经带着一丝不快之色显露出来。
不管皇帝现在用的是什么身份,娄敬都不允许这天下任何人,这般轻视皇帝。
吕泽见状,表情歉然一笑:“并非是某家不相信千户所言,而是封侯拜相这样的事情,是实在是太大了,已经完全超乎了某家所预想的可能。”
嬴胡亥端起酒樽来,细细的品了一口酒,悠然道:“常言道,胃口要大,梦想也要大!
只要你能把南边的事情做好了,皇帝对吕家的恩泽自然不会少的。”
他笑着看了看吕泽:“相信都指挥使已经和你说了,本来是我要接任都指挥使这个官职的,但是却因为一些事情,我反而成为了千户……你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吧?那我来告诉你。
我把东厂厂公揍了。”
吕泽看着那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的俊朗青年,后背全是冷汗:“所以,别以为娄敬在你边上坐着,你就觉得这保命底牌稳了。”
“咳咳……”娄敬轻咳一声:“赵胡,我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这样张狂说话,是不是有点过了?”
嬴胡亥举杯道:“大人在上,属下给您赔罪了!”
娄敬涨红着一张脸,但身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炉火纯青的演技,只是基本素养。
所以,这一次他发现自己居然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皇帝的敬酒赔罪。
只是喝下这口酒的时候,他感觉尿急的厉害,像是要憋不住,马上就要冲出来。
“好了,以后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娄敬憋住尿,举起酒樽来,从容笑道。
嬴胡亥再度看向吕泽 ,吕泽看嬴胡亥的眼神,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千户大人可还有指点的地方?”吕泽再度问道。
嬴胡亥摇头:“别的没了,商业方面,我会尽量给你争取一些权限,都指挥使也会帮你盯着一些事儿。
可皇帝最不喜欢的,就是看到世家门阀欺男霸女,前段时间,就因为一些门阀世家,冒名顶替一些老军的名字,得到了免税的名额。
结果被锦衣卫彻查到底,几万口子瞬间贬为奴隶,这事儿想必你也清楚。
所以,别的方面,我相信皇帝陛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底线就是底线,不可触碰。”
吕泽感慨道:“常言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这个道理我等还是明白的。”
娄敬开口道:“今天我过来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就看你们吕家行不行了,如果蜀地那边有什么困难,直管与我说便是。”
吕泽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朝廷的富贵织布机,大人可否为我们吕家争取一下制作权?”
“哦?”娄敬稀奇道:“制作图纸,朝廷都已经分发下去,但凡是关中之地,许多户都已经免费发放下去了,你还要制作权做什么?”
“蜀中。”吕泽道:“我们想自己掏钱制作一批织布机,目前定数十万个富贵织布机,如果可以从朝廷那边争取到名额,我们打算以皇后的名义分发给蜀地百姓。”
娄敬沉吟了一会儿:“这事情恐怕不好办,天下都在称赞皇帝,如果说你把这东西以皇后的名义发出去,恐怕就算是皇帝不说什么,秦家庄那位,也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一夜之间,我吕家出了一位昭容夫人,一位七子。
这都是皇后的恩典,所以我们也想做点能为皇后博取名声的东西来。
这样的话,等到将来在蜀中大肆收购蚕丝的时候,我们顶着皇后的名声,有了此前的恩情在,倒是会便利许多。”
嬴胡亥听着吕泽的话,心头一震,这家伙,实在是真的会顺着杠子往上爬。
如果不是自己对历史有着先知先觉的话,恐怕都不会注意到吕家这些小动作。
这事情就太容易崩了,一旦皇后名声臭了,那就是时候重新推出一个人来。
而且皇后名声如果在蜀地臭了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吕家和皇后决裂的开始。
自然,也就意味着吕家已经掌握了大半部分的经济命脉,敢于和大秦帝国扳手腕了。
这种决斗,很多时候皇帝碍于整个帝国的稳定,都会忍气吞声下来。
哪怕是皇帝自己咽不下这口气,别人也会求着他咽下这口气。
尤其是蒙蕙。
嬴胡亥觉得,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蒙蕙就会变成下一个李夭,为了自己的皇帝的名声,为了帝国,而心甘情愿背负一些东西。
娄敬尚未说话,眼角的余光就看到皇帝脸上像是起了一层寒霜般,心下也就知道该怎么应对吕泽。
大家都是人精,睫毛都是空的,所以说话遮遮掩掩,反而有些小儿卖智的滑稽之感。
“你可要想好了,一旦使用了皇后的名声做这件事情,等到出什么岔子,坏掉的,可也同样是皇后的名声。
虽说帝王的威严在上,就算是皇后做错了什么事情,也没有敢指摘。
但为皇后做事的人,却一定会成为千夫所指的过街老鼠。”
吕泽眼脸一沉:“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么敢以皇后的名义做事情?”
“甚好,只要你有把握,那我自然可以为你在陛下跟前进言,或者,我会创造一个机会,让你来进言。”
吕泽举起酒盏,敬酒道:“陛下遇到事情的时候,不管他心中是否有了决断,有个喜欢,就是总喜欢和身边的人聊一聊,如果陛下和大人说到了,到时候还请大人美言,这事情啊,自然就成了!”
娄敬笑得有些放肆起来:“那是自然!请!”
“请!”吕泽举杯,还示意一边上坐着的千户赵胡一并举酒樽。
赵胡举起酒樽,虽然酒水喝下去了,但是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原来自己还有这爱好?
第三百七十八章 杀心陡起
敌人永远比自己的亲人朋友都更加了解自己。
嬴胡亥也不清楚记忆里的这句话,是在哪本小说,又或者是那个电视剧里看到的。
眼前的吕文,对自己就非常了解。
只是,再怎么了解自己,吕泽也只不过是通过其他人口中转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真正的自己,此刻真坐在他面前。
嬴胡亥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如果吕泽知道皇帝就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帮着自己出主意,怎么发展商业,怎么稳定人心,怎么收拢一切可以收拢的力量。
会活活吓死吗?
这种可能性真的太高了。
娄敬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看出皇帝有这样恶趣的想法,便径直站起身来。
吕泽见状,也赶紧站了起来:“宴席正在筹备之中,都是各地奇珍看,还请大人稍后。
又或者说是,这酒水并不足以令大人满意?”
娄敬笑道:“非是如此,公务在身,我需要往咸阳城走一遭,天色不早了,如果皇帝晚膳的时候,我不在边上伺候着,韩谈就会在边上伺候着。
眼下朝廷新政,百废俱兴,能不远离圣上,就尽量不要远离圣上,这才是为官之道。”
说着,娄敬又道:“至于你所说的,我自然会留心。”
吕泽见娄敬说的认真,便不敢挽留,只是拱手道:“某家相送大人出府,此外,尚且有薄礼送上,还请大人笑纳!”
话音落下,一边的屏风后边,顿时就有四个姿色诱人的侍女走了出来。
端盘中端着的东西,用红布遮盖着,吕泽面含笑意,伸手掀开了一个角落,嬴胡亥就看到了下边黄灿灿的马蹄金!
这一共就是四盘!
“这……”娄敬掌心里全是冷汗,这他么太刺激了吧?
皇帝就在眼皮子底下,自个儿搁这里收取贿赂?
收?
还是不收?
“难不成大人嫌弃少了?”吕泽挥手道:“这四人都是处子之身,守宫砂尚且还在,姿色也不差,那就送给大人使唤。
日后但凡是能用的找我吕家的地方,大人只管开口。”
嬴胡亥摸了摸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娄敬。
娄敬拱手道:“如此……本官总觉得受之有愧。”
受之有愧,那就是却之不恭,所以,美女、金子,娄敬全部收下。
吕泽看着一边上笑吟吟的赵胡,也抚掌道:“此外,还有送给千户大人一份薄礼!”
两个婢女,手中都端着马蹄金,分量不轻,其中一个婢女看起来很娇小,端着一盘子金子,走路都有些吃力了。
嬴胡亥含笑道:“吕先生言重了,在下也觉得受之有愧!”
吕泽含笑道:“听闻千户此前在北方军中,恐千户已经习惯了北方的气候,到了咸阳城以后,如果天气炎热,那这两个美姬,便可在一边上为千户扇风,倒也快活!”
嬴胡亥大笑挥手手下,左手搂一个、右手搂一个,丝毫不顾及的哈哈得意大笑了起来。
“快活!快活!这才是男人应该有的生活!”
看着眼前的赵胡如此,吕泽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厌恶之色,暗自觉得这果真是北方军中来的粗陋武夫,就算是换上了一身飞鱼服的皮子,也改变不了他粗陋的本性。
但这却也从侧面说明,这个人的身份来历,应该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毕竟,在吕泽眼中看来,这个人无论是哪里,都配得上一个粗陋武夫的模样。
“咳咳咳……”娄敬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嬴胡亥这才有所收敛。
“既然如此,那我等今日就此别过,你府邸外边,我都安排了我的亲信盯着,就是担心有东厂的番子注意到我们,所以日后若是需要有什么需要联系的地方,就到花香酒楼。”
娄敬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花香酒楼边上,就是尉先生的府邸,这样的话,我们会面也相对容易一些。”
吕泽会心一笑:“明白,朝堂之上的事情,就有劳大人多多关照,商业上的事情,大人只管放心便是,不出一两年,整个蜀地、长江流域,都将为我吕氏所拥有的!”
“好!”娄敬眼神一凝:“等到那个时候,才是我们成就大事的时候,现在,步步小心为妙!”
从大厅出来以后,嬴胡亥看到陈胜身边也多了两个美姬,自然也端着遮盖了一层红绸布的端盘,无需多想,这里边的东西就是黄金。
初次见面,吕泽就已经舍得如此下血本,实在是令人心惊啊!
财帛动人心……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在钱财面前保持镇定?
嬴胡亥心中却感觉自己东厂创立,实在是一件很有前瞻性的事情。
就他所熟知的历史来看,太监很大程度上,远比朝堂上冠名堂皇的文武诸公,更加靠谱。
比如说有宋一朝的李宪,这位史上最能打的太监,宋神宗北伐西夏之战,他一路狂砍狂杀,横推战场,深入西夏境内数百里,甚至都把西夏皇帝的行宫都放了一把火烧掉。
但却因为其他四路大军惨败,明明胜利了,却遭受文官弹劾而贬官受罚。
或许这位李宪,知道的人不多,但他有一个门徒,叫做童贯,这人就非常有名了。
这是宋朝的太监,明朝也因为创立东厂西厂的,大太监辈出。
其中最为出名的,但属郑和、魏忠贤。
郑和至少好评居多 ,而魏忠贤则争议太多。
不过,崇祯皇帝山穷水尽的时候,闯王大军杀入皇宫,却有太监奋力抵抗这样的佳话流传下来。
可见,有时候带把儿的却不像是个男人,不带把的,却总做出了许多真男人的事情来。
诸如,司马欣至于史记;蔡伦之于改进造纸术;郑和至于大明航海,无论哪一种,对于整个民族乃至于整个人类文明进程,都是划时代意义的。
嬴胡亥思绪颇多,他脑海中混乱的闪过这些念头,遂而想到了自己身边的大太监总管韩谈。
这一位也算是太监中的英雄人物吧。
正史上,赵高乱政,杀二世皇帝胡亥,随后子婴阴谋诱斩赵高,韩谈便是全程谋划参与者。
试想一下,满朝诸公,英雄人物那时又在何处?
宦官是一个可怜的存在团体,嬴胡亥感觉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废除这种扭曲的朝堂制度。
因为皇帝制度只要存在一天,这种制度就会无情地存在。
最令他无可奈何和最庆幸的事情,便是他自己是当今天下的皇帝。
“陛下,我们去哪儿?”从吕府走出来,三人已经骑着马在街道上走了很远,娄敬回头看了一眼拉着美姬的四辆马车,小心翼翼地问道。
嬴胡亥散漫的目光这才逐渐凝聚起来:“回咸阳宫,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娄敬心头一震,不敢多语,只是纵马冲在最前头。
与此同时,脸颊肿的跟猪头似得尉先生,火急火燎的从后院来找吕泽。
“娄敬方才可是来过了?”见面第一句话,尉先生就哀嚎着,劈头盖脸就来。
吕泽不解:“确实来过……尉先生你这?”
“哎呀!大祸临头!大祸临头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太岁头上动土
尉先生说完这句话,就像是气上不来一样。
吕泽只以为是尉先生恶疾发作,吓了一跳,急忙挥手喝道:“快去请大夫过来!”
“不用了!”他的话音落下,尉先生就已经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血红吓人的盯着吕泽:
“今天娄敬过来,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吕泽道:“说什么……”看着尉先生这一副古怪的目光,吕泽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才道:
“他身边都有些什么人跟着?”
话说到这里,吕泽如果还意识不到出问题了,那也就不可能让嬴胡亥如此重视他了。
“身边……有两个千户,一个叫陈胜,一个叫做赵胡,都没什么问题,而且娄敬自己早就已经知道,是你说服司马欣,将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让给他……”
一番交谈之后,吕泽把今天宴会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尉先生满脸血红:“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锦衣卫之中,有这样一位千户,我就是从北方军中归来的,我也没有听说蒙恬和谁有仇的。
更加没有听说过,这段时间有从北方军中归来的人,被皇帝册立为锦衣卫千户的。
至于殴打东厂厂公这样的事情,更加不可能了,你认为东厂的人,会作势自己的督公被人殴打吗?”
吕泽脸色也变了:“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尉先生表情变了变,看着吕泽道:“那个人极力促成你,让昭容夫人或者是七子贵人成为大秦皇后,而且还说出了那么多的大道理……”
“可是他的言谈举止,确实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武夫。”吕泽认真道,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你让人摆了一道……”尉先生叹气道:“但是那个人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绝对是朝堂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相貌呢?”
“非常年轻,而且身上气势很强……”说着,吕泽表情也变了变;“你说会不会是某位诸侯王?如果当真是某为诸侯王打了韩谈,韩谈也不敢怎么样吧?
再者,娄敬不可能和谁合伙撒谎,毕竟他那样的身份,实在是不太可能。”
吕泽低声道:“诚然,今天宴会上的事情,要是泄露出去半个字,我们所有的人都要人头落地,这决计不是假的!”
尉先生眉头一挑:“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见不得有人来投靠你?”
“我没有这样说。”吕泽摇头:“但事实上却是这样,我总觉得,先生虽然是往北方军中来的,但是不可能知道所有大将军统帅长城军团的内幕吧?
更况且,先生只是朝堂上的户部郎中,内廷之中,你也不能进去,但是锦衣卫和东厂却可以进去。”
尉先生眼睛一眯:“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去见一见韩谈,如果韩谈身上真的带着伤,那就说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赵胡,没有撒谎。”
吕泽眼睛一亮,立刻吩咐道:“备上厚礼,我等即刻去拜访东厂厂公!”
同一时间,一个家仆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吕家府邸,快速来到了花香酒楼,将一封秘密书信交给了花香酒楼中的一个人。
“十万火急,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都指挥使手中!”
那锦衣卫结果密信,便直接纵马出了长安城,往咸阳城方向飞驰而去。
此刻,方才进入咸阳城的娄敬,就已经在半路上收到了密信。
娄敬表情凝重的展开一看,急忙低声向着依旧还是赵胡身份的嬴胡亥禀告了密信上的内容。
“有意思……”嬴胡亥看向陈胜:“马上去告诉韩谈,让他装作受伤的样子,不要让尉先生和吕泽看出破绽来。”
“喏!”陈胜纵马而去,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外。
嬴胡亥则眯着眼:“有意思,真的是有意思。”
“陛下?”娄敬拱了拱手:“臣觉得,这吕泽似乎有些胆大。”
“无妨。”嬴胡亥笑了起来:“朕想看看他的胆子能大到什么程度,锦衣卫把人手扩充一下,朕要你锦衣卫的人,先一步到达吕家商会发展之地。
如果要取代他,朕希望锦衣卫可以一夜之间就做到,你明白真的意思吗?”
娄敬身躯一震,急忙拱手道:“臣明白!”
嬴胡亥驱马继续缓缓的走了起来:“锦衣卫现在的人手是四万五千人,你就扩充一个整数,到十万人。”
娄敬心跳加快,虽然说皇帝设置东厂,是为了牵制锦衣卫,可是东厂才几个人?
锦衣卫现在一下子扩充到十万之众,整个天下都将在锦衣卫的监管之中。
何其恐怖?
“臣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但是扩充的速度可能会慢一些,毕竟锦衣卫之中,一直都遵从宁缺毋滥的原则。”
“这个原则不错。”嬴胡亥点头,随即道:“吕家做的事情,你们密切关注一下,一旦有任何越界的举动,即刻上报,也可先斩后奏。
今天送来密信的这人,重赏!”
娄敬也急忙应喏声下来,他很清楚,皇帝现在压着一股怒火,估摸着尉先生和吕泽都不清楚,他们调查的人是皇帝。
这个天下,谁有胆子?敢调查皇帝?
这真的是找死。
可是令皇帝无比憋屈的是,现在又舍不得杀吕泽,新政大部分的希望,都寄托在吕泽身上,一旦杀掉,那就又要重新挑选一个人来培养。
诺大的天下,这事情或许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这时候,皇帝往后边看了一眼。
娄敬急忙道:“这后边的人,我自然会安顿好。”
“那两个美姬送往秦家庄。”嬴胡亥说道,他勒住了战马,翻身下马,牵着马在咸阳城古老的街道上缓缓的走了起来。
“臣一切都会做好。”
嬴胡亥看着娄敬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无需如此,朕已经不是三岁小儿看,当然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时候,一队禁军纵马从街道远处冲了过来,看到娄敬以后,便急匆匆赶了过来,为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吴广。
吴广拱手道:“拜见娄大人,请问娄大人可知皇帝现在在何处,蜀中巴清家人来到宫中求见皇后,愿意献上巴清一般的田产,供给朝廷中桑树,尝试新品种的水稻,皇后认为这是大事,着某家到处寻找皇帝,却不得见。”
嬴胡亥听得这话,心下不由得冷笑,当年巴清就是靠着和始皇帝嬴政合作,开采水银,这才成为天下首富。
现在竟然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准备依仗吕家开蜀地财源了吗?
果真啊,朝堂上下,依旧有无数双自己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
第三百八十章 帝王之道
娄敬淡淡道:“我知道这事了,你即刻回宫禀告皇后,就说陛下马上回宫。”
“这……”吴广迟疑了一下, 看先娄敬身边这个陌生的千户,但也只是停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把目光收了回去,拱手道:
“皇后那边催的急,所以还请大人多多上心。”
娄敬当然听出吴广话里的意思来,他这是觉得自己会怠慢皇后。
“岂敢?”娄敬拱手笑了笑:“皇后有所诏令,某家自然不敢迟疑,你只管放心,陛下稍后就会回到咸阳宫,至于陛下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想……”
娄敬笑着看了看吴广:“陛下不让我说。”
吴广眼眸一睁,随即拱手道:“小人明白!这就回宫中去,向着皇后复命!”
话音落下,吴广就调转了马头,小跑着消失在了娄敬和嬴胡亥的视线中。
“陛下,臣斗胆进言,既然吕泽那边已经发现赵胡这个身份有异常,那这两个婢女恐怕就不能送到秦家庄。”娄敬低声说道。
嬴胡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赵胡这个人既然已经出现了,那就应该一直出现下去,那你觉得,谁可以代替朕成为赵胡?”
“这个么……”娄敬想了想,随后说道:“实不相瞒,陛下脸上带着的这一块人皮面具,乃是绝品之物,足可以保证一个月的时间,不会出任何问题。
所以,臣反而觉得,陛下这一个月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嬴胡亥眯眼一笑:“朕明白你的意思,一个月之内,赵胡在整个咸阳、长安两城,搅动惊天风雨,一个月以后,赵胡因为触怒皇帝,而被处斩。”
“陛下圣明!”娄敬急忙拱手,皇帝的智慧实在是有些令人心惊,很多事情,自己只要稍微提头,皇帝就已经能完全知晓自己要表达什么。
一个月的时间,赵胡在整个咸阳城和长安城搅动天下风雨。
换言之,皇帝可以顶着赵胡这个身份,做许多皇帝名面上不能做的事情。
比如今天到吕家走一滩的所见所闻。
嬴胡亥想了一会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赵胡应该在咸阳城有一座府邸,还有那两个人……”
他转头往后边看去,目中闪动异样的神采:“爱卿觉得,这两人到底会不会是吕泽送给我们,用来监视我们,作为吕泽自己耳目的工具?”
娄敬显然是没有想到这层可能,或者他完全就没有想过吕泽有难么大的胆子。
“这几个美姬……”娄敬话说到一半,却有陡然停住,从那告密的锦衣卫来看。
吕泽这家伙显然不是不敢,而是太敢了。
自己在吕家说的话,他一听尉先生说有疑点,马上就备好厚礼,往东厂走一遭,想要印证一下自己和皇帝说的是真是假。
这个胆子是真的肥啊!都不带掩饰一下的。
“似乎,还有这种可能!”娄敬脸色有些尴尬的看着皇帝:“那,不如全杀了?”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语重心长的说:“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浪费吗?”
“咳咳……”娄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嬴胡亥轻咳一声,换了个说法:“如果我们把这些美姬都杀了,那吕泽那边肯定就能猜得出来,我们发现了什么。”
“那陛下的意思是?”娄敬心下揣摩起来,却有感觉皇帝的思维跳跃的太快,不是自己能跟得上的,索性也就不动脑子了。
“送人是最差的手段……”说着,嬴胡亥眯眼一笑:“你回到府邸上的时候,就让她们做事情,一刻不停地做事情,什么洗完拖地。
府邸上所有的地板砖,都让她们清洗一遍,理由吗,你就说你升官了,尽量表现的豪横一些。
让她们每天都疲于奔命,我相信,如果她们真的是奸细的话,这样高强度的劳作,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支撑不住的。”
娄敬忍不住苦笑起来:“这样做……陛下不觉得浪费了吗?”
“那就用最直接的办法。”嬴胡亥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个办法,谁都不敢撒谎。”
娄敬抬起头来,往前边看去,低声道:“前方那边的府邸,是臣北伐之后,方才买下来的,赵胡就住在这里。”
嬴胡亥了然,驱马走上前去,娄敬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锦衣卫,那锦衣卫急忙走上前来,从衣兜中取出一枚钥匙,把朱红的大门打开。
后边的马车,也随即缓缓地拉了进来。
马车上的美姬随即走了下来,睁大眼睛左右看看,上下瞧瞧,似乎想要把这一座崭新的陌生宅子看一个通透不可。
嬴胡亥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想着娄敬所说制作者人皮面具所需的材料,如果不带上个把月,这东西确实有些浪费了。
只是,带上个把月,许多必须由皇帝出面才能做的事情,却无法推迟。
这个时候,嬴胡亥竟然真的恨不得自己能分列成两个人才好。
“卸了。”嬴胡亥在大堂中坐下,终究是下定了决心,自己是皇帝,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强势碾压,何须这些小手段?
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会显得异常苍白。
娄敬侍奉在一边上,八个美姬也在堂下。
这句突如其来的“卸了”,令很多人有些不明所以。
唯独娄敬明白是什么意思。
“陛下?”娄敬有些迟疑。
这个时候,宅院外边忽然有大队的禁军列队走了进来,为首一个人,乃是禁军校尉章邯。
章邯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娄敬,又看了看跪坐在主座上,神色平静的陌生男子,可是看这陌生男子的衣着,只不过是锦衣卫千户而已,这更加让章邯心神怀疑:千户坐着?都指挥使站着?
不过,章邯还是拱了拱手:“见过大人,皇后驾到,还请大人迎接!”
娄敬表情微变,随即急忙走了出去,其余美姬听到皇后驾到,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在一边上跪伏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
章邯看着那依旧跪坐在主座上的男子,眼角微微一凝的说:“好大的胆子,你难道没有听我说,皇后来了吗?”
嬴胡亥笑了笑,开口道:“朕听得清楚,让皇后进来说话。”
第三百八十一章 胆大包天
这声音不大不小,但却刚好可以让就在近前的章邯,不远处跪着的八个美姬,全部都听清楚。
“你……你的声音……”
“皇后驾到!”这时候,将行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章邯表情陡然一变,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腰间的横刀。
皇后则快步走到了眼前这个陌生男子边上,并肩跪坐了下来。
娄敬快步走上前来,挥了一下手:“皇后有令,禁军退出大堂,在外边守着!”
没人敢迟疑,所有的人都快步退了出来不,唯独有章邯愣在原地。
嬴胡亥看了一眼脸上冷汗直流的章邯,笑道:“心态不错,这是易容术,你应该听说过,上次就是有叛逆用易容术冒充仁孝皇帝。
这一次,朕试了一下,这人皮面具戴在脸上,着实可以以假乱真,娄敬过来为朕卸掉!”
“臣遵旨!”
知道这个时候,章邯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臣死罪!”
方才他只以为这是一个谋逆乱贼,差点就拔刀冲过去了。
嬴胡亥笑了笑:“无罪!在一边上等着,你统帅禁军,自然就要睁大眼睛,看清楚这神奇的东西,如果将来真的遇到了,那才知道该怎么接破解!”
章邯拱手:“谢陛下隆恩!”他缓缓站了起来,站立在一边上,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娄敬这会儿,只是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儿,然后往皇帝脸上到了一些像是清水一样的无色液体。
嬴胡亥只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痛,这种感觉就像是铺上人皮面具时候那种感觉一样。
约莫过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娄敬伸手将这种舀水均匀的涂抹在皇帝脸上,随后稍一用力,往下一抹!
一种清凉的通透之感,顿时从嬴胡亥脸上传来,脸上只感觉像是一层滑腻的东西,被娄敬用宽大的手巴掌按着从他脸上往下拉走。
这种感觉……就像是敷面膜?
嬴胡亥心中正有这种古怪想法的时候,娄敬已经从腰间解下水壶,低声示意皇帝 紧闭双眼,然后开始为皇帝洗脸。
“实在是惭愧,这边新宅院之中,日常生活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备下,只能如此为陛下洁面。”
娄敬立在一边上,拱手说道。
蒙蕙有些忍俊不禁,自衣袖中取出一块手帕,帮着嬴胡亥把脸上的水泽,头发上的水珠擦拭掉。
嬴胡亥则笑了起来:“朕只以为皇后是来捉奸的!”
“咳……”蒙蕙轻咳一声,“陛下不可轻佻,大臣都在呢!”
嬴胡亥这才正经起来,看向一边上都已经目瞪口呆的章邯:“看清楚了吗?”
“启奏陛下,好像是一张非常轻薄的半透之物。”
娄敬在一边上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人皮!”
章邯胆子也不算是小的,可是听到这两个字以后,还是吓得一哆嗦,再看皇帝和皇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稀松平常事情一样,似乎并不以为然,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咚咚”直跳的。
“好了!”嬴胡亥抬起手来,制止了娄敬恐吓章邯的行为。章邯本就不是胆小之人,最初听了或许觉得惊讶,但过后也就无所谓了,再度故意揪着这个说,难免会让章邯觉得自己被轻视小瞧了。
皇帝看向那跪在下列的八个美姬,淡淡道:“跪前头来。”
八人膝行而前,大家都不是傻子,很显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朕问你们,吕泽把你们送出来,可有嘱咐你们做他的暗哨,暗中为他监视别人?”
没人说话。
嬴胡亥笑了笑:“朕给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如果吕泽用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的性命威胁你们,你们现在大可以说出来,但凡是有,朕许诺,为你们把人救出来。
朕希望你们能清楚,这个天下没有朕不能救活的人,也没有朕不能杀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终于有人开口了:“我等都是穷乡僻野出生的人,家里养不活了,这才被这些商贾之家买回来,养在家中,将养好了以后送人。
奴奴来到吕家已经有两年多时间了,甚至于连自己的老家在什么地方, 叫什么,都不清楚。
而今得意侍奉皇帝,哪里还敢不说实话?”
嬴胡亥看了看,这是吕泽送给自己的两个美姬中的一个,不由得笑了笑:
“其他的人呢?”
一面之词这样的话,嬴胡亥只是听听,信不信?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当然知道什么话能作为参考,什么话连参考的价值都没有。
有人很畏惧的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一抖一抖,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
这和此前那个美姬说的几乎没什么区别。
随后,第三个人要说话了。
嬴胡亥抬起手来,章邯冷着脸走上前去,一把揪住拿人头发来,那人吓得眼泪断线珠子般往下流,却连尖叫声都不敢发出。
在吕泽府邸中,她们似乎已经遭受过不少的“训练”,或者说是虐待。
也清楚在主人发怒的时候,叫的声音越大,那被打的就越惨。
“既然不愿意说实话,那拖出去全砍了。然后章邯带兵过去,把吕泽全族抓起来,但凡有人敢反抗,就地格杀勿论!”
“臣遵旨!”章邯狞笑着,拖着那人的头发,像是拖死狗一样,往外边拖着就要走。
那女的猛然惊叫起来:“皇帝饶命,吕泽确实说过让我等为他耳目的事情!”
这话一出口,其余七个女的纷纷匍匐在地上,惊恐的承认了他们是吕泽耳目的事实。
一直没说话的皇后总觉得眼界大开。
娄敬脸色铁青到了极致,嬴胡亥挥了一下手,章邯便放开了那美姬,按着腰间的横刀刀柄,站立在皇帝身侧,面色阴沉似水、满目杀气的瞪着这八个美姬。
“朕也不想做这种只会吓唬女人的事情。”嬴胡亥看着蒙蕙说:“但是没办法,有的人天生就是贱,朕给她活命的机会,她不争取,非要使用非常手段,她们才招了,朕有什么办法?”
蒙蕙柳眉一横:“陛下说的是天下妇人,还是眼前这几个?”
“自然是眼前这几个。”嬴胡亥笑容来的很及时:“若如朕的蕙儿这般聪慧,朕有何须吓唬她们这几个贱婢?”
娄敬目中血光骇人,拱手拜道:“陛下,吕泽胆大包天,臣请求即刻将吕家抄家问斩!”
第三百八十二章 猪需养肥了杀
嬴胡亥轻描淡写的扬了一下下巴:“急什么?还记得朕此前和你说的吗?猪养肥了再杀,那样才有意思。”
他看了一眼满脸愤怒都有些扭曲变形了的娄敬:“觉得羞耻了?”
“是……是!”娄敬有些迟疑,但却随即声音坚定无比的低喝。
嬴胡亥道:“知耻而后勇,那你现在就应该知道,你此前都已经低估了这个可怕的对手,所以现在你应该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好好掂量这个对手。”
“常言道,狮子搏兔尚尽全力,你娄敬是我大秦锦衣卫都指挥使,大秦的守护者,你干了几件大事,这才有资格被称呼为我大秦守护者,但是如果你因为这个,就沾沾自喜,固步自封,那你终究是要吃的大亏的。”
嬴胡亥指着那跪在低声瑟瑟发抖的八个美姬:“这就是活生生的证明。”
娄敬低下头颅来:“臣知错了。”
“好了,你不是三岁小儿,知错这句话,真不想从你口中听到。”嬴胡亥目光一转,再度看向八个美姬:
“朕知道,人这一辈子,会做许多令自己都没法控制的事情, 比如说你们眼前看到的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他以前是个读书人,但是现在天下人都叫他做血手屠。
嘿嘿!所以,朕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帮着吕泽做事情?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吕泽有什么可以要挟你们的地方?”
一边上的皇后见皇帝这幅样子,顿时一手扶额,得了这都什么皇帝啊?
见到漂亮的小妞,就总想着感化一下,这下边跪着的要是男人,早就已经让章邯拖出去砍了。
这说娄敬的时候,总是头头是道,还一套一套的,唬人得很,可是到了他自个儿这,完全就……
“我等确实是偏远之地,被吕泽买回来的,然后在家中将养了数年,令肌肤变白,容颜变好,就是为了将来送给达官贵人。
一则是表结欢心之意,二则是成为吕泽的耳目,必要的时候,能为他通风报信。
只是当初吕泽将我等购买回来的时候,都是挑选家中有姊妹两人的买回家中。
或是姊姊被送出,妹妹留在吕家之中作为人质。
民女等在世上本无任何牵挂,唯独这姊妹之情无法割舍,所以才受他牵制,还请皇帝为民女等做主!”
嬴胡亥道:“那你知道自己姊妹被关在什么地方吗?”
“就在吕家后院中!”说话之人面色惨白。
“有点意思。”嬴胡亥站起身来:“先回宫,等到了宫中以后,说给吕雉听听,朕顺带着问问她,吕家是不是准备谋反,准备覆灭我大秦了。”
皇后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声道:“陛下息怒。”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蒙蕙:“都让人当枪使了,还这么卖力?”
“妾身又如何不知道?”蒙蕙古怪一笑:“只是正如同陛下所说的那样,猪不养肥了,那杀起来又有几两肉?”
“原来啊皇后早就已经发现问题了, 只是朕还被蒙在鼓里,还在因为你被人蒙骗的事情生气……”
嬴胡亥摆了摆手,像是有些气馁似得:“罢了,回宫!让巴清的族人等着,朕先把吕家的事情处理好,在和他见面。”
蒙蕙急忙追了上去,娄敬和章邯走在后边,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感觉有些发凉。
尤其是娄敬,他现在才真正清楚,什么叫做两口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与此同时,东厂府衙后门,一处偏僻阴森的小巷口外,陈胜飞马而至。
他勒住战马,在这阴森恐怖气氛了然的巷口停顿了片刻,随后驱马缓缓的走了进来。
这巷口的尽头处,是一道紧闭着的黑色的木门,两个腰胯环首刀的就番子,正神色不善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一位锦衣卫千户。
陈胜看到有人在这里把手之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般,他翻身下马,举起自己锦衣卫千户的腰牌来,沉声说道:
“奉皇命而来,我有紧急事情,要求见厂公!”
其中一个番子迟疑了一下,却还是上前共收道:“我家督公正在府衙中处理一些事情,还请大人跟我来!”
陈胜伸手将缰绳丢给了另外一个番子,把腰牌收了起来,那番子转身,轻轻地在黑色的木门上敲了几下,这种敲打房门的手法,似乎是带着某种陈胜一时半会儿无法辨别出来的节奏感。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房门从里边打了开来。
那番子转身朝着陈胜拱手一拜:“大人请!”
“请!”陈胜大步走了进去,浑身上下生出一种不自在的感觉来,这里边有几个年岁很大的老宦官,正坐在这院落中喝茶, 晒太阳等死。
只是眼光看过去以后,总觉得这些人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老僵尸,给人一种极度阴沉腐败的可怖之感。
那领路的番子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快步穿过这个院落,连接着好几个院落都是如此,陈胜整个人心里都已经生出一种不快之感,他正要催促眼前这个番子的时候,最后一个院落边上大开着的门里,他看到了正在提笔写什么东西的韩谈。
韩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发现是陈胜以后,不等那番子说话,便挥手斥退了番子。
“出什么事情了?”韩谈表情有些凝重。
陈胜拱手拜道:“厂公,皇上有密令,着你即刻装作被人打伤的样子,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被一个叫做赵胡的人打伤的。
这个人的身份是北方军中归来的战将,颇有战功,本来这人是要接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但就是因为打了你,这才变成锦衣卫千户的。”
陈胜这边声音刚刚落下,这房屋另外一边开的正门那边,就有一个宦官走了进来,拱手拜道:
“督公,吕家吕泽、户部郎中尉先生求见!”
陈胜松了一口气,暗自道总算是赶上时间了。
韩谈不是傻子,看着陈胜骤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便大概能猜到几分原委,当即点头道:
“明白了!”
他转头看向那宦官:“他们都问你了什么了?”
那宦官道:“他们问我督公安否?奴婢说有屁就放,有话就说,他们就说特此来求见督公!”
韩谈快意一笑,看向陈胜:“如何?本公这东厂也不差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 藏锋
陈胜轻松一笑:“厂公御下有方,某家钦佩!”
“好了,不说了。”韩谈笑了笑:“这吕家的事情,本公也听说过……”他转头朝着一边上吩咐:“来呀,将我东厂的医者请来,这里边治疗跌打伤的草药汤剂熬煮起来!”
“遵命!”立在正门口的宦官拱手退下。
陈胜见状,便拱手道:“皇帝的命令已经传达到了,那我这边就先行告退。”
“急什么?”韩谈抬了一下手,示意陈胜坐下,他笑了笑,说:“在我还没有接任东厂督公之前,你我也还算是朋友的吧?何必来去匆匆?”
陈胜心里一动,随即面上笑容显露出来:“那是……督公不嫌弃我位卑人轻,还当我陈胜是朋友,这才是我人生最大的荣幸。”
“好了。”韩谈端起茶壶来,为陈胜斟茶一杯,随后笑道:“你们锦衣卫都是满嘴跑马之辈,说了半天,恐怕一句真话都没有。”
陈胜跪坐下来,端起茶杯忍不住笑道:“督公言重了,至少我现在说的可都是真的。”
韩谈眯眼一笑:“我把你当做朋友,留你下来喝一杯茶,说两句话,并不是要打听你们锦衣卫内幕的事情,而是想让你帮个举手之劳的忙。”
“举手之劳的忙?”陈胜也眯眼一笑:“督公难不成是开玩笑?督公坐拥东厂,又是咸阳宫的大内总管,皇帝陛下眼前最红人,但凡是督公想要做成的事情,只要放出半点风声,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争着为督公做事情。”
“你说的不错,只是这件事情,非你们锦衣卫不可。”韩谈并没有在意陈胜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那么一丝丝的酸味儿。
陈胜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茶盏,拱手拜道:“还请督公明言!”
“此处原本是长公子扶苏,现而今的仁孝皇帝府邸,所以府邸外面,多有茶楼酒肆……”
说着,韩谈从一边上取来一卷图,然后缓缓地展开。
陈胜下意识的看去,才发现这原来是东厂府衙边上的所有房屋的图纸,这上边标注了所有的房屋都是做什么的。
有的是别人的宅院,有的则是茶楼酒肆,有的则是青楼。
“这里边有人在盯着我东厂进进出出的人,我儿子已经把这些人都定住了,现在就差一个抓人的了。”
陈胜眼睛一亮:“好大的胆子,竟然有人敢盯着东厂!”
韩谈嘴角笑纹露了出来:“但是这些人,我如果动手抓了以后,那以后就不会有人来盯梢了,这样的话,我们还怎么为陛下揪出来那些居心不良的人?
所以,我想和你们锦衣卫联手唱一出双簧戏!”
“双簧戏 ?”陈胜不明白这个词儿是什么意思。
韩谈解释了一下:“秦家庄那边,贵人已经着小说家门徒写一些本子,然后在舞台上表演,两人都知道剧目是怎么发展的, 也知道该说什么台词,总能逗得台底下的人哄哄大笑,不知不觉之间,就让这些舞台底下的人掏钱叫好……
这东西,被贵人称作双簧戏,陛下说这个成为不太准确,但贵人喜欢这样叫,所以这个词儿,就已经有了。”
陈胜顿时明白过来,肃容道:“那该怎么做,还请督公明言!”
“我儿子就在外边盯着那些人, 你现在出去召集锦衣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些人拿下,然后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皇帝,皇帝就会在朝会上训斥我一顿,重力褒奖你锦衣卫……”
韩谈嘴角再度露出笑纹:“我说过,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朋友的,而你这次立下这大功劳,那锦衣卫镇抚使的位置,只怕是能做的上去了。”
陈胜表情变了变,起身拱手拜道:“多谢督公成全!”
这个时候,医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五个端着药罐子,提着火炉的熬药的宦官。
韩谈挥了挥手:“去吧,我儿子在一边的房间里等着,等到你过去以后,你锦衣卫的人自个儿合计一下,外边那些敢盯着我东厂的人,全部都已经被我们东厂的番子盯得死死的。”
“多谢督公!”陈胜拱手退了出去。
却在这个时候,正门那边,走进来了一个少年宦官。
此人,正是中行说。
“孩儿拜见父亲!”中行说走上前来,深深一拜。
韩谈点头:“你在外边听得真切,你觉得陈胜这个人怎么样?”
“只贪图眼前触手可及的利益,却忘记了潜在的危险。”中行说缓缓地说道:“父亲有意让东厂藏锋,明明是我东厂率先发现有人在盯梢,但却不把这些人抓起来,有意找锦衣卫来抓,这藏锋之意,就已经太明显了。
可是,这话落在陈胜耳中,却变成了父亲顾念老朋友恩情,才把这么好的事情让给他去做。”
“很好。”韩谈点头,“你记住,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所以等到你以后,如果有谁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你一定要记住今天所看到的所想到的。”
“孩儿铭记于心!”
韩谈挥了挥手:“下去吧,陈胜在外边等着你呢!”
“是!”中行说拱了拱手,快不退了出去。
医者带着炉子和草药走了进来,不多时,诺大的屋子里边,就已经缭绕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儿。
韩谈解开了身上的衣袍,竟然露出一身健壮无比的肌肉来。
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说话像是女人的太监,竟然有这样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充满了爆炸感和力量感。
医者开始将染了酒水药材粉末,放在纱布上,然后包裹在韩谈的手臂上。
“这是续接断骨的好药!”医者缓缓说道。
韩谈听了,便道:“我在咸阳城南边有一块地,一百多亩,全部都给你栽种药材,只要你还在东厂里一天,那一百多亩地,全部都给你种药材!”
“多谢督公!”医者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韩谈抬起双手来,医者又在他胸口和肋骨的位置过上了绷带。
“等会人进来的时候,如果有人问你 ,你知道该怎么说话吗?”
医者点头:“小人知道,只是这房间里边虽然有中药味儿,可有一些非常聪明的人,却能辨别出来,这房间里边没有血腥味道,方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听人说,有一位北方军中来的高人要进来拜见督公,所以,还是有一些血腥气味好。”
第三百八十四章 看你表情
经验这种东西,少数情况下,会让人犯经验主义错误,但大多数情况下,却依旧是让人受益的。
韩谈听着这番话,却想起来了皇帝偶然自言自语说过的一句话“授人玫瑰、手留余香。”
至于玫瑰是什么,那日皇帝的心情似乎不错,还解释了一下,说玫瑰是一种非常好看好闻的鲜花,送给小娘就能骗上床。
韩谈当然知道皇帝那是调侃自己,但却听到了这句话的真意。
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句话这么快就在自己上应验了。
此前他听到医者说这药材很珍贵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那一百亩尚且空闲下来的田地。
医者很欢喜,对于他而言,药材越多,那能救活的人就更多
用的血,自然是人血。
外边守着的番子随便割破手腕,就把纱布染红了,房屋里边顿时就弥漫着一股重伤病人才会有的味道。
很快,尉先生和吕泽两人被人带了进来。
两人远远的就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韩谈。
韩谈则在一群宦官的搀扶下,缓缓的坐立了起来。
“草民拜见督主!”吕泽赶紧跪下行礼,尉先生也拱手施礼。
韩谈则淡淡的看了一眼吕泽,又看了一眼一边上躬身施礼的尉先生,不咸不淡的开口,声音也沙哑的有些下人:
“你二人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吕泽急忙道:“听闻督主身体有恙,草民特意备上厚礼,前来督主冲喜!”
尉先生也拱手道:“还请督主保重身体。”
“放心,死不了。”韩谈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讷讷的说:“时辰不早了,本公差不多要入宫去侍奉皇帝饮食,你们次开,有什么话就打开天窗说,本公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浪费。”
吕泽忍不住想到了韩谈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类似的话,皇帝晚膳的时候,他不在边上陪着,那韩谈就会在边上陪着,如此一来,韩谈就显得比自己更加亲近皇帝了。
“看样子,娄敬并没有撒谎。”
韩谈又哪里知道,自己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反而帮着娄敬那边成功圆谎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吕泽道:“督公慧眼如炬,小人家妹被皇帝新册封为昭容夫人,所以草民斗胆,想要以皇后的名义,在蜀地捐献出十万富贵织布机。
恐陛下那边不同意,所以特意来拜访督公,希望到时候督公能为草民在皇帝跟前美言两句,促成此事,小人定然有厚礼送上!”
韩谈眯着眼笑了笑,配合着这屋子里阴沉的气氛,吕泽这样城府的人,竟然都感觉内心有些惧怕。
至于尉先生,则隐约感觉自己掌心像是出汗了。
“这是惠民的事情,就算你不说,本公也会帮你说话……”韩谈缓缓的闭上眼:“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因皇帝册封小妹为昭容夫人、七子贵人,所以小人家中设宴,邀请达官贵人前往庆贺,斗胆请督公赏脸,小人定然扫榻相迎……”
韩谈轻轻的哼了一口气:“知道了,只是公务缠身,到时候自然会有贺礼送过去,没什么别的事情,那就先退下吧,本公要急着入宫去了。”
“喏!”吕泽缓缓地站了起来,微微看了看韩谈,韩谈依旧闭着眼,似乎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这让他心中难免有了被轻视的感觉。
待的两人退下以后,韩谈这才轻蔑一笑:“真是有胆子,当初皇帝册封皇后的消息传回咸阳城的时候,大将军都未曾设宴邀请宾客庆贺。
你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竟然都敢如此放肆,不知道本督主是仁妃娘娘的人吗?这么明目张胆?”
一边上侍奉着的宦官低声道:“督主,确实是到了入宫的时辰了。”
“莫急。”韩谈伸手解开衣裳:“备好香汤沐浴,皇帝不喜欢这血腥气味的。”
“遵命!”
咸阳宫中。
皇帝没有在第一时间去见巴清的族人,而是来到了刚刚晋升为昭容的吕长姁宫中。
比较有意思的是,吕雉现在也和吕长姁一并住在这宫中。
嬴胡亥就更加觉得方便了。
“把人带进来!”嬴胡亥转身坐下,无视了在一边上见礼的吕长姁和吕雉两女。
娄敬应了一声,锦衣卫便直接领着人走了上来。
八个美姬跪在当场,吕长姁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吕雉却已经预感到了一丝丝不妙。
这八个人的衣着几乎一致,和她在府邸中看到的侍女身上穿着的衣裳一模一样!
这岂不是说!
“陛下?”吕雉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皇帝正在饮茶,他听到吕雉的声音,缓缓放下了茶杯,颔首道:“来,朕听你狡辩。”
“陛下 ?”吕长姁有些不解:“臣妾不知,这是?”
“七子也不知?”嬴胡亥看向吕雉。
吕长姁不知,那或许是真的,吕雉如果说不知道,那就是在羞辱她自己的智商了。
吕雉拜道:“臣妾知道,这似乎是家兄府邸中的奉养的美姬,却不知为何?”
嬴胡亥笑了笑:“算你诚实……这八人,都是你兄长分别送给锦衣卫都指挥使四人,两个千户各自两人。
后来都指挥使发现,这八人有些异常,便直接叱问,得到消息,原来这八人虽然是你兄长吕泽送给他们的玩物,可同样也是你兄长的耳目。”
吕雉脸色陡然一变:“家兄虽然贪慕钱财,但恐怕不敢做出监视朝堂大臣的污泥之举来。”
“朕方才就说过了,过来就是听你狡辩的。”嬴胡亥一脸笑容看着吕雉:“所以你继续表演?”
“妾身知罪!”
吕雉吓得浑身发抖,知道再说下去,恐怕事情就会更加严重了。
“哼!”嬴胡亥冷哼一声:“吕泽胆子大的让朕都有些佩服,锦衣卫都指挥使,他都敢监视……”
他看了一眼吕长姁,说道:“朕把话挑明了说,这八个人,都是吕泽奉养在家中的美姬,几年前就被吕泽从偏远之地买来,且都是姊妹两人买来家中奉养。
随后送出姊妹中的一人,意图结交权贵,然后留下姊妹中的一人作为人质在府邸上,以此要挟另一人,成为他的耳目。
此等狼子野心,岂非将我朝堂上下,文武大臣当做蠢货来愚弄?”
吕长姁脸色陡变,一双热火的红唇都吓得发紫:“家兄竟然做出这等忤逆之举,妾身无话可说,请求引颈就戮,以谢天下!”
第三百八十五章 换一家
嬴胡亥眼神漠然,凝视着吕雉和吕长姁片刻时间后,这才缓缓开口:“朕如果要杀吕泽,早就已经让章邯带兵过去把所有的吕家上下都诛了,还过来和你们说这些做什么?”
不等两人说话,嬴胡亥又道:“皇后方才和吕家深谈商贾发展的事情,朕第二天就把吕家上下全部砍了,让皇后的脸面往什么地方摆?”
“陛下完全不用考虑妾身的脸面!”一个声音从外边传来,正是皇后蒙蕙。
蒙蕙脸上带着几分别样的笑容,身后跟着一个上了些年岁的,但风韵犹存的美妇。
美妇急急忙走上前来,对这嬴胡亥行叩拜大礼:“蜀中巴江,拜见皇帝万岁!”
嬴胡亥看了看这个面皮白净,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清雅之气,但说话却带着一股蜀中人别有风味的巴江。
隐约见,倒是很害怕她直接蹦出一句“龟儿子滴”的口头禅来。
“这就是巴清的族人。”蒙蕙紧挨着皇帝跪坐了下来,“至于吕家人,陛下如果想杀的话,那就杀吧,这样的人,连本宫都敢愚弄,杀了也不觉得可惜。
这天下之才,并不只是他吕家一人而已。”
嬴胡亥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当然不认为皇后说的这是玩笑话。
“陛下!陛下!”吕雉急忙磕头如捣蒜:“还请陛下息怒,妾身定然着家兄痛改前非,家兄虽然愚钝,但是在商贾之道上,必定可以为陛下谋事的!”
一边上的吕长姁则匍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难怪她在历史上的名气一直都很小。
嬴胡亥没有理会一直求饶的吕雉,反而看向了巴江:“平身吧!”
巴江这才拱手谢恩,缓缓地站了起来,立在一边上。
嬴胡亥抬了一下手:“够了,你亲自往吕家去一滩,让吕泽把送出去的美姬都找回,或者是这些美姬的姊妹,都送出来,将吕家四分之三的财产捐出来给娄敬作为精神补偿,朕不再追究这件事情。”
娄敬脸上几乎要乐开花,他执掌锦衣卫,当然很清楚吕家四分之三的财产有多少了。
摇身一变,就富可敌国了吗?
吕雉如蒙大赦,急忙拜道:“多谢陛下成全,吕家无需留下太多家财,将全部捐献而出,用做补偿娄大人!”
嬴胡亥微微颔首:“此外,贬昭容为宸妃,七子为少使,两人各自扣罚俸禄一年。
吕家所有人,每逢徭役捐献之事,需要出三倍徭役捐献,你二人可有异议?”
吕雉面色寡白,心中却恼怒吕泽的作死行为,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妾身无异议,叩谢吾皇天恩!”吕雉有气无力的说道。
吕长姁见皇帝未曾废掉自己的后妃之位,只是降低了一个品级,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废除后妃之位,一切都还是有可能的。
倒是吕雉,现在是真的惨了,好不容易成为七子贵人,结果现在不说是辛辛苦苦三十年,一下回到脱贫前,这简直是连脱贫前都不如了。
“行了,别在这哭哭啼啼。”嬴胡亥抬起手来:“退下吧,告诉吕泽,朕这一次饶了他,再有下一次,就自己个儿提头来见。”
“对了,那个胆子很大的千户赵胡,朕已经砍了!”
嬴胡亥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告诉他以后,少动歪脑子,多做点实际的东西出来。”
吕雉磕头谢恩,在宫娥的搀扶下,这才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直到她做到马车上,准备出咸阳宫的时候,她的双手十指,依旧是在发抖。
吕长姁依旧是后妃品阶,自然被宫娥扶了下去,她虽然心中一样害怕,不过至少这事儿是有了一个定数。
可,同样,吕家几乎完全废掉了。
嬴胡亥这才看向那巴江,眼里不由得多出来了几分玩味儿的笑意:
“这一切你都看在眼中,皇后想把蜀中,乃至于整个长江流域的商贾漕运,交给你们家族来做,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巴江神色如常:“不欺上媚下,想陛下所想,为陛下排忧解难,为天下开财源,为天下富贵而努力,非是为一家之富贵显赫而做事。”
嬴胡亥道:“说的不错,准给与你们足够的信任和权力,但朕也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朕对你们的厚望!”
巴江急忙道:“草民断然不敢学吕家之事!”
嬴胡亥颔首道:“长安城新建,商业百废俱兴,巴家之人,也大可来长安做做生意,蜀中虽好,但长安城商贾皆聚会于此处,也算是绝妙之地。”
“有劳陛下教诲,草民一定把陛下的话带回去,我巴家会在今日入主长安城,相应陛下号召,为天下商贾做表率。”
“很好。”嬴胡亥倒是觉得眼前这人非常识趣,但是同样,这人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只是现在才废了吕家,如果直接就把这人的小心思戳穿,那蜀中和长江流域的商贾,想要发展起来,只会更忙!
嬴胡亥想要借助这些世家的力量发展商贾,便是因为这些力量早就已经成熟。
可惜的是,这一股力量一直都不为帝国上层所重视。
以往的政策一成不变的都是重农抑商。
如果朝廷自己动手来做这些事情的话,只怕自视甚高的官员们,百十年也不可能达到嬴胡亥所想要的目标。
那么,世家有心捞一把,皇帝也有心以世家作为跳板,到时候直接收割现成的。
毕竟,科举制的强悍之处,就在于粉碎瓦解世家,令天下世家,毫无抵抗之力。
现在这东西刚刚出现,很多人都只以为始皇帝心血来潮之物。
“天色不早了,着礼部设宴,招待女先生,户部那边,则着萧何和女先生商讨蜀中漕运等多项事务,具体的章程如何,商议之后就去做。
不管做对做错,朕都不会责怪。”
“谢陛下信任,草民家族必定全力以赴,相助朝廷将漕运商贾之事达成圆满!”
“好!”嬴胡亥颔首道:“朕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到时候,便在蜀中成都设万民宴,昭告天下,令你巴家显贵!”
“谢陛下隆恩!”巴江再度叩首拜道。
嬴胡亥笑了笑,看了一眼将行:“领着女先生下去吧!”
“喏!”将行应喏,走上前来,虚扶了一把:“还请先生跟随咱家前去赴宴!”
巴江再度拜道:“草民告退!”
看这巴江退下,蒙蕙这才道:“巴家的如意算盘打得极秒极极好,但陛下恐怕不知,还有一人的如意算盘,打的比吕家和巴家都好,甚至于五戎族人聚会鸡头山,阴谋作乱的事情,他恐怕在背后出巨力推动了。”
“皇后说的,难不成是那个还没有老死的乌氏倮?”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不正常的乌氏倮
乌氏倮是秦国北地郡西北方向走,黄河中上游地区,最强大的一个部族。
昔年这个乌氏倮牛羊马匹,多到无以计数的时候,曾经用山谷装满牛羊马匹,然后只是上报自己有几谷牛羊马匹。
且这个人非常聪明,因为她所在的地方,整好架在了秦人和北方戎族之间。
如此富庶,那不需多说,肯定就是秦人和北戎眼中的肥肉。
所以她率先就想办法换取中原地区的珍宝,献给戎王,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随后又送牛羊马匹给始皇帝,令始皇帝都直接给了她等同于一地封君的地位,可入朝朝见皇帝的特高身份待遇。
北方的戎王,也送给她诸多牛羊,以此感谢他送给自己中原地区珍宝的好意。
甚至于嬴胡亥放开北伐之战的后勤记录来看,这上边都能看到乌氏倮在秦军和匈奴军血战的时候,运送过许多催肥的马口料,送到秦军补给中去。
至于战马则没有,只有做成肉干的牛肉干,运送了三千石肉干。
因为马不等同于战马。
正常情况下,一匹马要训练成为战马,也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才可。
如果乌氏倮直接就送战马到秦军军营,那就有意思了。
你一个牧场主,你哪来这么多驯良精良的战马?
皇帝的政务大殿中,帝后两人并肩挨着跪坐下来。
“这个乌氏倮,一直都是非常聪明的人。”蒙蕙也在一边上和皇帝看北伐后勤补给的记录。
“但是这一次,却是很古怪,她本不应该参与到五戎族人的事情中去的。”
嬴胡亥抬起头来,看了看蒙蕙。
“陛下这是什么眼神?”
“锦衣卫去调查以后的的秘奏,朕还没看过呢。”
蒙蕙哑然失笑,转手从堆在矮几上的一摞奏折最上的位置,取来一份折子,摆放在嬴胡亥面前,玉手一撮,便直接展开。
“臣锦衣卫千户拾得一奏报,鸡头山聚会之五戎族人,铺天盖地,方圆百余里,皆为人畜。
臣暗中访查,得见有私藏甲胄之人,观其形貌,非我族类。稍作打听,确认其为西域之地往来的色目人。
北地郡郡守赢怒认为不宜打草惊蛇,着臣等暗中盯梢,臣已发现此类异族人,和乌氏倮族人来往。
五戎族人恐将谋反,陛下急图,不可迟疑。”
嬴胡亥面色凝重的把折子放在一边上,随后伸手将堆在御案上的奏折一份份展开。
“臣,北地郡郡守赢怒有本上奏,五戎族人阴谋作乱……”
嬴胡亥连接翻看好几封奏折,这才看向皇后:“难不成这些奏折和巴江一并进入皇宫的?”
“奏折方才道,臣妾急忙查看,巴江就到了。”蒙蕙秀眉一挑:“也正是因为这个愿意,臣妾方才会着吴广领禁军去找陛下回来。”
嬴胡亥一阵无语,那个时候他正在气头上,完全就没有听懂皇后隐语。
只想着巴清族人入皇宫表态,只是因为得知吕家要倒台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后不可能因为巴清族人把自己在蜀中一般的田产捐出来给朝廷栽种桑树,而请自己回皇宫去。
蒙蕙轻轻咳嗽了一声:“下次,妾身会说直白点。”
嬴胡亥略显委屈的看着蒙蕙:“你实在觉得朕的智商不够用?”
“咦?智商为何物?”蒙蕙左右看了看:“陛下身上并未多出此物,何故言智商不够用?”
嬴胡亥:你才没智商,你全家都没有智商!
“就是聪慧的意思。”嬴胡亥摆了摆手,那意思已经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了。
蒙蕙又咳嗽了一声:“妾身还以为陛下都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才慢条斯理的处理吕家的事情,不过并未耽搁……那?是否着兵马出征?”
“着韩信暗中整顿三万禁军,准备随时奔赴,北地郡鸡头山;此外,锦衣卫多派遣人手过去,一旦北地郡作乱,大军就要马上兵临城下。”
娄敬拱手道:“陛下,咸阳城此去鸡头山,虽然不是很远,但是一来一回,也需要一两日时间,不如大军直接压过去?”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随后道:“乌氏倮一族人,本在我大秦、月氏、匈奴三大势力夹缝之中求得生息繁衍之地。
现在月氏国灭,残存在草原上的月氏部落,都成为了捕奴团眼中的肥肉,那北边诺大的草原,自然不可能空闲下来……”
嬴胡亥伸手取来了一张白纸,提笔在上边划了几下,随后道:“看清楚了,这是我大秦版图,而这边是大海,北边是阴山,阴山以北是草原。
这里是河套平原,这里是黄河几字湾,这里则是祁连山脉。
也就是说,从辽西郡到祁连山脉这边,大致上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我将之称为四百毫米等降水量线。
这条线北边是牧区,南边是农耕区。
北边之所以只能放牧,是因为水太少,无法承受农耕,而到了南边,则因为河流江水的原因,所以是农耕最繁华的地方。”
蒙蕙愣愣的看着皇帝画得歪歪扭曲的线,有些不解地说:“这个四百毫米等降水量线,又是什么意思?”
“额——”嬴胡亥想了想,感觉这东西太难解释了,也就说:“你不要管这个,朕说的你都明白了吗?”
“明白!”蒙蕙虽然依旧疑惑,但是却听明白了,过了这条什么四百毫米等降水量线,就是匈奴人、胡人、羌人盘踞的地方。
“陛下的意思是说,就算是我们灭掉了月氏国,但是将来终究还会出现第二个月氏。”
“不错,因为我们没有办法把那片牧场区域变成农耕区,这样只会加速那边的草场变成沙漠,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移民过去。
乌氏倮必定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他联合五戎族人某乱,到时候直接就把黄河以北广大的月氏草场,彻底划归为自己的疆域了。
等到那个时候,乌氏倮便是北戎的女戎王了。”
“妾身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妾身还是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蒙蕙满眼疑惑的摇头。
嬴胡亥颔首:“你想说的是我朝伐灭月氏,降服匈奴,并非是苦战,反而令国力强盛,威势超凡。
乌氏倮现在谋反,等同于自取灭亡,这样浅显意见的道理,乌氏倮这样的人精,应该很清楚才是。”
“不错!”蒙蕙紧皱着眉头:“就是这个原因,除非……”
“除非,天下他处,有人和他们一起合谋造反,令我大秦首尾不能相顾,乌氏倮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三百八十七章 帝国潜在的敌人
嬴胡亥抬起头来,眯眼朝着一边上大秦帝国疆域的挂图看去,这也就是说,庞大的帝国之下,有隐藏不见的一场叛乱,正在酝酿之中。
他比谁都清楚,西域诸国人很少,不可能和大秦帝国对抗,匈奴人现在也在草原上苟延残喘,休屠王和浑邪王已经表达了臣服的意愿。
他们就算是有哪个心和乌氏倮联手,也没那个力量。
那敌人,就只在大秦帝国内部!
蒙蕙站起身来,伸手捏着嬴胡亥放在矮几上的毛笔,往北部边境花了一笔,随后说:
“王离世代都在我大秦为将,且陛下北伐之战过后,长城军团中的威信无人能比。
更况且,长城军团之中,许多人都是我父亲一手带出来的,所以他们不可能造反!”
说着,蒙蕙用笔在北部边境打了一个勾。
但是她又道:“为防止非常变化,陛下可赐婚王离之妹王玉,如此一来,王离全族上下,所有心思就全部都在朝堂之上了。”
转过身来,蒙蕙看到皇帝正在用一种微笑却有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道:
“我为帝后,那所有的事情,第一个考虑的就是我大秦安稳,寻常妇人之心,又如何做得了大秦帝后?”
“王玉入宫的事情暂且不说,皇后分析的也非常有道理,那北边不可能出现问题,东边,中间,南边,都是有可能出问题的地方。”
蒙蕙微微颔首,手中的毛笔落在了洛阳之地上 :“洛阳,便是中心所在,但是洛阳就在函谷关外,天子眼前,断然不可能的事情。
东边!”
蒙蕙的毛笔稳稳地落在会稽郡:“这个地方,有章平为郡守,此前故楚余孽根基都已经尽数被毁坏。
再加上陛下已经册封楚王,统帅会稽、鄣郡二地,所以这里也不会出乱子。
那么唯一可能出乱子的地方,就只有……”
蒙蕙的毛笔狠狠一划:“东南!”
“东南三郡是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地方。”
嬴胡亥沉吟着:“任嚣与东南三郡诸多高官将领都在咸阳城中,南方之地,无位高权重之人,更无一呼百应之人,如何会有人站出来作乱……”
说到这里,嬴胡亥眼神一凝:“皇后的意思是说——故楚余孽!”
“故楚余孽在吴中出现以后,那么多的人,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所以臣妾斗胆推测,这些人就是到了东南之地。”
说罢,蒙蕙眼眸一寒:“东南之地,藏匿逃犯,荫蔽罪恶之徒,多不可数。
更况且,任嚣等诸多位高权重的地方大将,全部都在咸阳城,这难道不正好是故楚余孽扇动东南白越部落谋逆作乱的好时机?”
“坏了!”
嬴胡亥心中咯噔一声:“如果真的像是皇后你这样说,那将任嚣留在咸阳城,岂非反而是弄巧成拙?”
蒙蕙坐了下来,将毛笔丢在矮几上,墨汁飞溅的到处都是,毛笔也随即在矮几上“滴溜溜”的滚动了起来,眼看这就要掉落下去的时候,一边上的娄敬急忙伸手抓住了毛病,稳当无比的放在笔架上,随即又拱手后退到了一边上。
“其实,不管是臣妾,还是满朝诸公,不少人都对陛下将任嚣留在咸阳城中的事情觉得奇怪。”
蒙蕙莞尔一笑,接着说道:“自从去年开始到现在,任嚣就已经在咸阳城中带了数月时间。
期初时候,所有的人都觉得,任嚣留在咸阳,是担心陛下北伐匈奴失利,随后会以任嚣挂帅,北征匈奴的。
但是后来,北伐大军旗开得胜,随后更是连战连胜,这种念头就已经开始打消了……”
说着,蒙蕙又开始在一堆奏折里边翻找起来,顿时就有五六份奏折摆放在了嬴胡亥跟前。
“这就是陛下出去大半日时间,吏部那边最新送过来的折子。”
嬴胡亥揉了下额头,抬起头看向娄敬:“吩咐下去,着锦衣卫定准了吕家,这个时候吕家送出去多少人,有多少人离开,都是重点关照的对象,顺藤摸瓜,放长线钓大鱼,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喏!”
娄敬拱手退下,嬴胡亥这边则开始认真翻看起来这些奏折。
不得不说,做明君很辛苦,但是做昏君绝对快乐。
这些奏折里边,全部都是上书谈论东南局势的,几乎都是说各种不好的。
但尚且未曾有人意识到故楚余孽可曾藏匿在东南之地。
“故楚余孽在东南地方,也只是妾身一人猜测而已,说不定这次五戎族人聚会鸡头山,阴谋作乱的事情,就是故楚余孽煽动起来的。”
蒙蕙也担心自己一个人的看法,影响了皇帝的判断,进而影响整个帝国的命运。
如果大秦帝国真的因为自己的看法出了问题,蒙蕙下意识的看了看一边在屏风后边提笔记录皇帝言语起居录的起居官,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那自己会不会成为古代的喜妹妲己之流?
“有可能是相互联合,但东南方向,却一定要注意意,不过朕已经册封三位诸侯王,坐镇东南,只怕故楚余孽就在东南蛰伏,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蒙蕙听罢,向着苍梧王、越王、南王三大诸侯,不日就要启程南下,心中那最后一丝担忧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毕竟,天下初定,这些诸侯王又都是皇帝亲自册封,造反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
相反,帮助皇帝平乱镇压作乱者的可能性,确实百分之百。
“陛下,司马欣求见!”
嬴胡亥正在低头翻阅奏折,宦官走了进来,低声禀告道。
“他来做什么?”嬴胡亥抬起头来,司马欣现在明面上是越国国相,可实际上却和吕家达成密谋,暗中为吕家在开东南财源。
到也让嬴胡亥心中颇为不快,不过念在自己即位之初,他也是最为忠心自己的校尉之意,嬴胡亥到也会给他几个机会。
“他说自己即刻就要前往越国,特此来和陛下辞别!”
“陛下,见一见吧。”蒙蕙低声道:“哪有君王和大臣怄气的?
更况且,吕家想利用司马欣为开东南财源,司马欣未必就没有利用吕家为朝廷做事的念头?”
嬴胡亥想了想,倒也注意到一点,今天白天时候,在吕家府邸上,他化身为锦衣卫千户赵胡,不照样是和娄敬两人满嘴跑马的吗?
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说娄敬背叛了自己。
同样,司马欣万一也是如此,此刻吕家的消息传出宫外,他这是害怕自己误会他,所以特此求见,以澄清事实吗?
又或者说,这只是事发之后,来狡辩的?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无法揣摩的东西,就是人心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尉先生之计
“陛下,想当初司马欣在吴中,以死追随陛下,现而今又怎么可能为了吕家那些钱财背叛陛下?”
蒙蕙又说道。
嬴胡亥放下折子,看了看穿户外黑乎乎的天色,他伸手腰间的玉带解了下来。
“将此物赐给他,告诉他,朕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此外,他不仅是越国国相,再加封他为锦衣卫南镇抚使,节制东南地区的锦衣卫!”
蒙蕙急忙笑道:“非是臣妾多言,东南地区的锦衣卫,乃是重中之重, 陛下若不是完全信任司马欣,这样的位置交给他,恐怕有所不妥。”
嬴胡亥道:“无比信任!”他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这等着去回报司马欣的宦官:
“就把朕的原话与他说了。”
“遵旨!”宦官拱手退下。
蒙蕙这才露出笑靥来:“臣妾反而有些看不懂,司马欣这个人到底是聪敏,还是愚钝?
他在这样关键的节骨眼上,来求见陛下,太有可能被陛下当做三面两刀的伪君子,如此一来,他这辈子的仕途,不就完全毁掉了吗?”
嬴胡亥展开一份新的奏折,眼睛眯起来笑了笑,随后把奏折推到了皇后跟前:“因为他知道朕身边有一位贤能的皇后,所以才敢如此放肆……不过这一封奏折,就很有意思,皇后姑且看之!”
蒙蕙当然不可能把所有的奏折都看过,这份工作本来应该是皇帝的,她最多只是在皇帝不在宫中的时候,帮着皇帝看一些非常紧急的奏折。
皇后看罢,轻蔑一笑:“这尉先生果真聪明,他现在上书,大肆吹捧桃子在秦家庄的功绩,请求陛下迎回皇贵妃,分明是害怕陛下因为吕家的事情问责他。
可谁都知道,桃子在秦家庄的事情是一个禁忌,谁都不能提,偏生这家伙就明目张胆的上书皇帝,这是故意找陛下的气呢。”
“如此一来,就算是他被贬官了 ,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声,而不是参与吕家的事情而被贬官。”
蒙蕙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你看看,他这话写的,皇贵妃为子民开富贵织布机、培育优良菜种、创桌椅板凳之先河,有圣母之尊,不可屈居于皇宫之外,或曰妇人不可,则帝尊不许。
尤其是最后这两句话,妇人不可,帝尊不许,这分明就是说我这个做皇后的不答应桃子回咸阳宫,所以你这个做皇帝的也就不答应。
这些读书人,满肚子的坏水,桃子怎么去的秦家庄,这不是她自个儿去那边避难,防止天下人说陛下是昏君的吗?这怎么又扯到了本宫身上来?”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那皇后的意思,就给他贬了!”
蒙蕙轻哼一声:“鸡头山乃是乌氏城治下,乌氏倮虽然出自于乌氏,但是却并不在乌氏城。
所以,乌氏城城主那边,一定是焦头烂额,就把此人贬斥到乌氏城,着他好生盯着五戎族人。,
若是出乱子,那他的项上人头就搬家,若是稳定下来,那他就升官发财!”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天下人都说,毒蛇口中芯、黄蜂尾上尖,二者皆不毒,天下最毒妇人心。
皇后明知五戎族人将要谋反,却这样安排,分明就是要了这老小子的脑袋啊!”
“那又如何?”蒙蕙美眸淡淡一瞟:“人家都拿你女人开骂了,你这个做男人的,还无动于衷,那小女子除了自己为自己争口气以外,还能怎么做?”
“成,那就按照皇后的旨意!”嬴胡亥抬起头来,看着立在一边上的将行:“去传旨,尉先生妄自上书议论后宫,诽谤帝后,至尊震怒,贬斥为乌氏城县令,着他监察治理一方,不得出任何出错,如若不然,定斩其头颅!”
“奴婢遵旨!”将行急忙拱手领命。
蒙蕙这边,已经一字不落的把皇帝口谕写成圣旨,推到了皇帝跟前:“陛下,加盖国玺吧!”
嬴胡亥故作叹息道:“皇后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无可奈何哟!”
“啪!”
国玺印章加盖而上,将行持着圣旨,身上那种气息,就像是出征的大将军一样,气势汹汹的出了咸阳宫。
嬴胡亥道:“这也算是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奏折已经批复完了,蕙儿是不是该和朕交颈而眠了?”
蒙蕙面颊绯红,抬了抬手,一边上的宫娥急忙走上前来,只听得皇后道:“去温壶酒来,着御膳房那边,爆炒几个小菜……”
生活情调这种东西,因人而异,并非是身居高位,就不能如同寻常人家一般。
这主要看人,而不是看职务大小。
诸如上将军韩信,他这会儿正在帮着夫人香姬修剪脚指甲。
“我与阿郎起于微末之中,显贵于诸侯之间,本不该残余朝堂上的各种争斗,只是贵人与妾身情同姊妹,阿郎也是朝堂上显赫的大将。
眼下陛下着阿郎暗中训练禁军三万之众,只怕就是为了应对鸡头山五戎族人阴谋作乱的事情。
阿郎能不能?”
韩信轻轻地捻了捻香姬精致的脚拇指,莞尔笑道:“夫人想要帮助皇贵妃回宫,想法我当然明白。
更况且,皇帝任命我为大将,准备出征鸡头山,已经是不二事实,如果我开口,皇帝只怕会答应下来,可是夫人可曾想过,等到那个时候,我不仅吃罪皇后,诺大的朝堂之上,我也会有一半的敌人了。”
香姬略感无奈,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一个婢女走了进来,拱手拜道:“主人、主母,户部郎中尉先生求见!”
“尉先生?”韩信放下香姬的玉足,侍奉在一边上的婢女急忙帮着香姬穿上足衣和棉布鞋。
韩信琢磨了一下,看着那香姬道:“此人在北伐之战中,就已经名声大噪,但是我与他也只不过是战功宴会上的点头之交罢了,他来我这里做什么?”
“不管人家来做什么,都已经到了府邸外,阿郎也应该见一见才是!”香姬温和地说道。
韩信脸上的凝重随即变成了温柔:“夫人言之有理!摆上酒宴,请他进来!”
香姬又道:“且慢!户部郎中,已经是朝堂之上的高官了,阿郎虽为上将军,地位尊崇,远超户部郎中,但却不可自持身份,还是应该出门迎接才是,以免天下人说阿郎不知礼贤。”
“一切都听夫人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搅动风云
“某家今日穷途末路,特此来求见将军,还请将军救命!”韩信方才走到府门口,尉先生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呼喊了一声。
韩信闻言,紧皱了一下眉头:“你为当朝户部郎中,上有天子隆恩,下有民众拥戴,何出孟浪言语?”
“可否入府?容下官慢慢陈述?”尉先生有些戚戚然的说道。
韩信心下有些不喜,但想到夫人香姬所说的话,却也颔首道:“门朝四方开,来者皆是客,断然没有拒人于门外的道理,请!”
“多谢上将军!”尉先生急忙拱手拜道,随即跟在了韩信身后。
两人分主宾坐下,韩信举杯道:“请!”
“多谢上将军!”尉先生急忙答谢:“北伐之战,非上将军计谋,无可灭月氏,诛匈奴。
若无上将军,下官此刻依旧还在北方苦熬,又怎么能在咸阳城这等福地,颐养身子?
故而,下官常常都有报答上将军之心,只恨空乏无门,前些日子,下官听闻听闻尊夫人,素来与贬居秦家庄的皇贵妃深交,情同姊妹。
正好皇贵妃秉持女德,发明了富贵织布机,更是长安城商业之中的翘楚,为我大秦国民,可为尽心焉耳矣。
所以,臣斗胆上书皇帝,请求迎皇贵妃回咸阳宫中居住。
不曾想此举触怒皇后,令至尊加怒于我身,竟然要贬官到乌氏城。
那乌氏城就在鸡头山边上,皇后言说,此去若不能安抚五戎族人,令其作乱,则斩我头颅。
而今下官空乏自身,暗自思量,五戎族人谋反,天下昭然若知,此非必死之地?
无处求助之下,方才来求助上将军,还请上将军乞怜,为下官进言吾皇,下官自会尽心尽力,安抚五戎族人,但五戎族人谋逆作乱,臣请求不死!”
说完,尉先生离开坐席,直接对着韩信行大礼。
韩信面如寒霜,冷冷道:“你能从北方长城回来,在咸阳这膏泽之地做官,那是皇帝的恩宠,与我韩信有什么干系?”
“再者,你说恩图再报,为何上书皇帝之前,却不曾与我说过?而今事发,仓促之间想要我为你出头,岂非可笑?”
尉先生表情寡然,目露绝望的看着韩信。
韩信冷哼一声:“左右亲兵何在?请户部郎中出去!”
“喏!”
身材魁梧,腰板粗大的亲兵走了进来,伸手就要将尉先生拖出去。
不曾想这个时候,屏风后边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喝声:“慢!”
尉先生听到这女人的喝声以后,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轻松之色,到是面上,却依旧显得惧怕。
不多时,一个容颜华贵,仪态端庄稳重的美貌小娘缓步走了出来。
韩信皱着眉头:“夫人出来做什么?”
尉先生被军卒架住,却急忙对这香姬道:“原是将军夫人,失敬了!”
香姬看了一眼韩信,目中似乎有责怪之意,她打量了一下尉先生,这才道:
“大人果真是因为上书请皇帝迎接秦家庄的那位贵人回咸阳宫,这才触怒皇后,导致贬官,要身死乌氏城的吗?”
“此番言语,发自肺腑,更有皇后亲手所写的圣旨,我岂敢乱说?”
看着挣扎的尉先生,香姬顾念自己和李夭的情感,便道:“左右不得无礼,权且放开尉先生。”
左右亲兵看了一眼韩信,见得韩信微微点头,这才放开了尉先生。
尉先生从衣袖中,取出一张明黄色的“帛”,随后双手呈给了香姬。
香姬展开一看,表情变了变,低声对着韩信说:“这确实是皇后的笔迹,妾身此前在宫中居住多日,那时候皇后尚且未曾册封,所以跟着皇贵妃,倒也经常和她在一起笔墨玩闹过。”
韩信皱着眉头,低声对着李夭说:“夫人可知道,这事情我们掺和进去,只会让陛下作难的……”
“上将军此言差矣!”尉先生急忙道:“上将军又怎么知道,皇帝心中有无迎接皇贵妃回咸阳宫中居住的心思呢?”
韩信作色道:“妄自揣测上意,可不是本分臣子应该做的事情。”
“可身为臣子,本就应该想君王所想!”尉先生据理力争:“皇帝和皇贵妃感情深厚,自年幼时候,便已经相知相识,此事天下人尽皆知。
更况且,皇贵妃的富贵织布机,相信将军也见过了,此机器问世以后,我大秦将会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布匹丝绸,何愁天下不可富贵?
此番改进的织布机,简直可名留青史,又为何不可再度入主咸阳宫?侍奉君王左右?”
韩信不免意动,那富贵织布机的织布速度,他是亲眼见过的,自己家后院里边,都已经做好了风车水轮的织布房,只不过是数日时间,仓库中就已经堆满了布匹。
“你这言语,倒也有几分可取的地方……”韩信本来不想管的,可是再一看自己夫人,确实是和李夭感情深厚。
这就让韩信不得不管了。
再者,北伐之战中,最喜欢为难韩信的两个帝国老将,一个是涉间,一个是苏角,这两人可都是蒙恬心腹。
韩信不曾多说什么,那他会不会多想呢?
若李夭上位,凭着李夭和香姬亲如姊妹的感情……要知道,北伐之战打了三四个月,香姬和李夭两人同饮食,同吃住,就连睡觉都是在一个被窝里边。
两人互诉心肠,每天夜里都在为自己的夫君虔诚无比的祈祷。
三四个月,一百多天的不眠之夜,两个脆弱的女人互相安慰对方,就像是关中无数女人一样,向着冥冥之中,九天之上的司命之神祈祷着。
希望自己的儿子、夫君,能平安的从北伐之战归来。
危难见真情。
所以,不管以后李夭和香姬的生活如何,命运如何,这段经历,在两人心中永远都不会忘记。
哪怕李夭住进了秦家庄以后,香姬也总是隔三差五的过去陪着她做事说话,有时候一住就是好些天。
韩信最后自个忍不了了,这才去把香姬接回来。
有些事情,避无可避,有些事情,明知是个坑,也只有咬咬牙往里边跳!
“行了!”韩信挥动了一下手腕:“明日清晨,我自会入宫面见皇帝,为你说情,至于成与不成,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尉先生千恩万谢,拱手退了出去。
“若李夭当真可会到咸阳宫中去,妾身今天晚上只怕都要激动得睡不着觉了。”
韩信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妻子,无奈的笑了笑,随即看向群星闪耀的夜空,幽幽道:
“今夜,将会是无数人的不眠之夜!”
第三百九十章 拨弄天下
吕府!
吕泽、吕释之,包括吕文,都被吕雉一通臭骂,一家子上下,全部都她骂的抬不起头来。
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之后,吕雉的声音都已经带着沙哑了,方才停止下来。
“谁能想得出来,那娄敬那么鸡贼,能发现我送给他的美姬有问题?”
待的吕雉停下以后,吕泽才有些无奈的说道:“后院,父亲买进门冲喜的小妾,我这边也送到了他府邸上去了,这家伙收了我们这么多好处,转手就把我们买了……”
“大哥还觉得自己没有做错?都是娄敬的错?”吕雉目光如同寒霜:“如果不是你送给娄敬的美姬有问题,那娄敬又怎么可能会把这件事情都捅到了皇帝面前?
我和三姐差一点就要被皇帝废掉,一旦我们在宫中失去势力,那以后,一辈子都只能在长安城中从事商贾。
更况且,你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暴露以后,此前与我们吕家交好的那些家族,对我们吕家,也将会全部仇视!
大哥你送给那些达官贵人的婢女美姬,全部都是有问题的,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谋逆啊!”
吕雉气的冷笑连连:“更可恨的是,这些事情,你连我都未曾告知,你要真的是想谋逆,现在就找根绳索,自个儿上吊去,不要连累我们一家老小被诛灭!”
吕泽面无血色的看着吕雉:“四妹你知道的,我哪有那样的胆子?我只不过是想要多知道一些事情,好获取权贵欢心罢了,真的没有多余的想法,至于谋逆,我怎么敢呢?”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不说实话?”吕雉咬牙切齿的瞪眼看着吕泽。
吕泽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吕雉:“我们全族人的希望,都在你有和三妹身上,我安排这些耳目在这些权贵身边,确实是存了一些不良心思,但我也只不过是想收集一些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
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以此要挟他们,请求皇帝拥立你或者是三妹为皇后,如此一来,我吕家方才是真正的显贵了。”
“糊涂!”吕雉气的大骂:“皇帝是那种可以要挟的人吗?你这不是自己找死?罢了!这些事情我管不了,也没有那个本事管,你送出去多少人,自己想办法吧。
皇帝这次可以赦免我们,但绝对不会有下次!
家中三分之二的家财,划归娄敬,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在耍什么小聪明,否则的话,我们全族上下,迟早要完!”
吕泽脸色铁青:“难道这事情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老大!”吕文终于听不下去了,他抬起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在吕泽额头上,顿时就起了一个鼓胀的包,疼得吕泽哎呀直叫。
“不开窍的混账东西!”吕文怒骂了一声:“老二!”
一边上跪坐着,跟鹌鹑似得吕释之急忙道:“父亲!”
“从今以后,家中大小事务,你来打理!”
吕释之哎了一声,看了看父亲吕文,又看了看满脸颓然的兄长,有些尴尬的说:
“哪有长子不主持家业,让次子站出来的道理?”
“放肆!”吕文怒道:“难道老夫说什么,你们都不听了吗?”
“不敢!”
吕释之急忙拱手道。
吕泽也捂着脑袋,唉声说:“二弟,你就不要推辞了,父亲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父亲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吕释之看了看兄长,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说什么。
吕雉轻哼了一声:“现在所有的事情暴露出来,皇后那边已经不太可能再度庇护我等,换言之,我和四妹在宫中,也将会成为众矢之地,二哥执掌家业以后,再不要弄一些小聪明,以免因小失大!”
“我自然知晓。”吕释之有些不安的说着话,更不敢太眼去看吕雉。
吕雉谈了一口气:“该有的灾难,自然会有;虽然说我们家经过这次打击,但是所有的人都不要失去信心。
四妹依旧是宫中后妃,只要四妹的地位稳固住了,那些看我们吕家不顺眼的人和家族,想要动一动我们,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吕雉站起身来:“夜已经深了,今天晚上我就不会宫中去了,在家中安歇一晚,明天二哥就准备将家中三分之二的财产清算出来,送给娄敬。
这一次,不要在动任何手脚!”
吕释之急忙道:“只管放心,将我又不是不知道死活的人,如果这一次我们还动手脚的话,那就是真的找死了, 谁都救不了你们!”
说罢,吕雉叹了一口气:“你们记好了,我现在已经是咸阳宫中的人,那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是向着皇帝的。”
丢下这句话,吕雉什么都不说,转身就径直走出了房门。
吕泽大声嚷嚷着:“爹!你听他这是什么话?这意思是我们家的死活,她都不在乎了吗?”
“住口!”吕文骂道:“不成器的东西……哼!”
吕文也杵着拐杖,缓步走了出去。
“老二,你看呢?”
吕释之缩了缩脖子:“大哥,你不会真的还想在这上边动手脚吧?皇帝的诏令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过再因为我们家的事情连累妹妹,你觉得你自己心里过得去吗?”
吕泽满脸肉痛:“那可是我们家三分之二的财产,你知道是多少钱吗?”
“唉!”吕释之伸手拍了拍吕泽的肩膀:“大哥,您一直都是我最钦佩的人,您一直都是最聪明的人,可是一谈到钱的问题上来,你就犯迷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您看咋们家那么有钱,你这样死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爹都已经说了,接下里家里的事情我做主,您就安心在家玩玩女人,放松一下,等到弟弟把所有的事情都安顿下来以后,这家里啊,依旧还是您说了算,你才是长子,这道理我懂!”
看着吕释之的背影远去,吕泽犯难般紧皱着眉头。
这时,家奴阿财前来禀告:“大爷,尉先生和蜀中巴家的掌事人巴江联袂而来,正在府邸外,请求拜见大爷!”
“拜见我做什么?你没有听到老太公说,现在我们家所有的事情,二爷做主的吗……等等,你说什么?蜀中巴家的掌事人巴江和尉先生来了?”
阿财颔首:“是的,大爷!”
“快!去请二爷,让他亲自出门去迎接!”
第三百九十一章 浮出水面
精明的人,不会一直愚钝下去。
只是听到蜀中巴家掌事人来了,吕泽就已经明白,巴家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吕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便,着下人沏了一壶茶。
品茗是一种心态,尤其是心态不好的时候,品茗反而可以让一个人镇定下来。
没有多长时间,吕释之就走了过来,直接推门而入。
“大哥,巴家掌事人竟然说巴蜀之地,长江漕运所有的东西都分我们吕家一半!”
吕泽看着兴冲冲的兄弟道:“天上肯定不会掉馅饼……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他们的要求希望得到我们吕家的支持……也就是说,希望得宫里三妹和四妹的支持!”
吕泽紧皱着眉头:“四妹知道了吗?”
“她就在屏风后边听着,同意了。”吕释之眼睛一转,又道:“此外便是尉先生其人,他方才说,他已经把上将军韩信拉下水,皇后和皇贵妃会重新斗争起来。
这样的话,皇后和皇帝的注意力,也就不会在我们家身上了。”
“这个人好生了得的手段啊!”吕泽又惊又怕。
吕释之又道:“巴家之掌事人还说,五戎族人准备作乱的事情,乌氏倮可能参与其中。
这也是她们家为什么这么着急来咸阳城,蜀中巴家一半的田产捐给朝廷栽种桑树的原因。”
“这……”吕泽倒吸了一口凉气:“乌氏倮那个老女人还在活着?还没有死掉?”
“没有!”吕释之低声道:“听着那巴江的口气,她似乎不久前才见过乌氏倮。
乌氏倮私底下和她们巴家老祖宗巴清的关系不错,情同姊妹,这事情许多人都知道。
如果五戎族人作乱,真的是乌氏倮在后边一手推动的话,那恐怕到时候他们巴家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他们率先来到咸阳,就是为了表明自己对于朝廷没有二心……”吕泽咬牙气恼起来:
“这真的是……我们却还做这些小动作,如果皇帝认为天下商家都是同门,我们吕家、乌氏倮、巴家,全部都是暗中有勾连的话,那我们可都要人头落地。”
“现在已经有勾连了。”吕释之道:“巴江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在关键时候,我们能站出来为他们说一句话……”
“你所说的关键时候,就是确认五戎族人叛乱,是乌氏倮在幕后推动的吧?”
吕泽瞪了一眼吕释之。
吕释之倒也轻松的说:“至少,皇帝看得出来,我们吕家确实是没有谋反之心。”
“不是皇帝看得出来我们吕家没有谋反之心,而是皇帝不想动我们……”吕泽叹了一口气:“此前的事情,是我们做的太过了,监察达官贵人,只有朝廷有这个权力,任何人敢越过雷池,都要处死。”
说着,吕泽倒是自嘲一笑:“我们和巴家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咸阳宫中,有两个从吕家走出去的女人……”
他猛然看向吕释之,满上满是不妙之色:“老二,巴家嫡系有妙龄小娘吗?”
“应该没有……”吕释之道:“如果有的话,那巴江在咸阳宫中看得真切,我们吕佳这次本该问罪处斩的,但是却因为宫里的女人活了下来。
所以,她那边如果有子侄辈,年岁合适的小娘,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送往咸阳宫,侍奉天子的。”
“也正是因为她们家没有合适的,所以才宁愿交出一半漕运,来换取吕家的庇护。”
吕泽摇了摇头:“凡事小心些……尉先生既然已经用通天手段,把皇帝对于我吕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皇贵妃和皇后身上,那我们也就能有一些喘息的日子了。”
“那……大哥就安心修养些时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
“嗯……”吕泽轻轻地挥了挥手,只觉得整个人身心俱疲。
吕释之无声息的退出房间,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娄敬府邸。
八个美姬对于他而言,简直成为了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的烫手货。
皇帝肯定不要,送到秦家庄绝对不可能,留在宫中,那更加就不可能了。
那么,很自然,这八个人,就全部到了娄敬这里来。
至于陈胜……娄敬这才想起来,从这小子到东厂去传旨以后,自个儿就已经没见过他了。
倒是可以让他领走四个,自己府邸上留下四个,可以一想到明天的钱财交接,自己顷刻间就能富可敌国,然后这四个也会再度变成八个……
“哎呀呀……”娄敬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以告诉自己这次真的不是在做梦。
躺在踏上的他,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隔壁房间里的八个女人,当然漂亮。
但更让他激动的是,明日的财富……
“怎么处置这些钱财?几辈子?十辈子都花不光啊!”娄敬顿时从榻上坐了起来,他没有得到这笔财富之前,就已经很有钱了, 可是得到这笔财富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真正的开始为钱苦恼起来了。
“主公!主公可曾安歇下去了!”
“什么事!”娄敬转头喝道。
这房门外边,家仆急忙道:“千户陈胜有紧急事情,求见主公!”
娄敬急忙皮衣起身,推开房门,就看到挑着灯笼的家仆。
“人呢?”
“正在大门外等候着!”
娄敬皱了一下眉头:“让他到大堂那边去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喏!”家仆应了一声,快速退走。
娄敬这边急匆匆的穿好了衣裳,便快速走了过去。
不多时,就看到一脸兴奋的陈胜立在大堂中。
“什么事,深夜来找我?”娄敬坐在主座上,打了一个哈欠看着陈胜。
陈胜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属下今天黄昏时分,领着兄弟们抓到了一批可疑人物,带回诏狱审查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熬不住诏狱的酷刑,供出来一条可怕的消息。”
“可怕的消息?”娄敬脸色变了变,整个人顿时睡意全无:“说!”
陈胜低声道:“五戎族人阴谋作乱的背后,是已经死了的大秦长公子扶苏,后被陛下追封为仁孝皇帝的那位,他在暗中操纵一切!”
“什么!”
第三百九十二章 风波不平
娄敬浑身发紧,空气中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将他整个人捏在掌心,狠狠的收缩五指,要将他捏的爆碎!
“人呢!”
“正在诏狱之中,我已经征调人手护卫在外边,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陈胜说着,低声道:“大人,现在都已经快五更天了,是等天亮以后,去禀报陛下,还是现在就去?”
娄敬站在原地琢磨了片刻,他抬头向着天空中凝视了片刻,这才道:“征调人手,你我二人即刻从诏狱之中,将这人提出来,护送到皇宫之中。
如果真的和他说的一模一样,那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清晨忽然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但今天不是朝会的日子,咸阳宫外诺大的广场上,只有身材魁梧,个个龙精虎猛的禁军光着膀子,在小雨雨幕中,挥动着横刀。
每一次横刀落下,所有人就发出齐声怒喝,随即军阵一变!
“哗!”
两千口战刀齐齐斩落的瞬间,那战刀破空声就像是惊涛滚翻!
“横刀!取纵横无敌之意,早上挥刀三千下,下午投掷战矛两千下,明天天晴,就是开弓射箭的训练!”
城楼上,章邯大声怒喝道。
伴随着他声音落下,下边军阵中怒喝的声音,就更加狂暴了!
章邯立于城楼之上,远远的就看到前方有五百锦衣卫方阵,像是护送着什么东西一样,从方阵侧边缓缓的走了过来。
走进以后,他这才看到最前列的人是娄敬,眼睛不由得微微一凝,随后便快速转身下了城楼,迎了上去。
“大人有何事?”
娄敬道:“万分重要的事情,有劳将军押送此人,随我一并去见陛下!”
章邯闻言,也不敢迟疑,挥了一下手,顿时就有十个禁军走上前来,从锦衣卫手中将那人交接了过来。
走了几步以后,娄敬忍不住问道:“昨天晚上,东厂督公可曾来拜见陛下?”
“昨个儿已经是深夜,东厂督公不曾来过。”章邯倒也不是讨好娄敬,这只是随意闲聊而已。。
比较有意思的是,韩谈也经常会问自己娄敬可曾来过云云这类的话。
“不过越国国相司马欣,倒是来过。”章邯随口说道,随即看了一眼那遭受过酷刑,几乎不成人形的囚徒,低声道:
“斗胆一问,这人犯了什么事?竟然劳烦天子,亲自提审?”
司马欣昨天晚上被加封为锦衣卫南镇抚使的事情,娄敬那边已经得到了通知,他心中只是觉得这家伙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事情关乎五戎族人作乱,他知道一些内幕。”
章邯一听,立刻就转移话题:“哦!对了,此前上将军韩信先一步去求见陛下,我与他闲聊了一两句,应该是为了皇贵妃的事情。
他家夫人与皇贵妃交情莫逆,这次富贵织布机大行于世,上将军恐怕是来为皇贵妃说话的。”
娄敬笑了笑,这事情在大秦朝堂之上,本身是就是一个禁忌话题,章邯此言倒是有些深意。
这是让自己防备着点,怕皇帝接见过韩信以后,龙颜大怒,自己这会儿进去,那不正好成了皇帝的出气筒?
只是,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本身就是皇帝自己的设计在其中,所以这动怒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就算是有,那也只不过是做戏给别人看的。
“有劳告知。”娄敬大踏步往前走去,这会儿淅淅沥沥,牛毛一样的小雨中,将行领着韩信正往外边走。
韩信远远的就看到了娄敬,便在走廊之下止住脚步。
娄敬走进了些,便拱手道:“见过上将军!”
韩信微微颔首:“快去吧,陛下在偏殿处理政务……”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将行:“无需相送,我自己出宫便是。”
“喏!”将行低头示意。
娄敬则拱了拱手,目送着韩信大踏步走进春雨中,向着外边走去。
将行则看了看娄敬,还有那不成人形的囚徒,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到了这里,娄敬和章邯两人也停下了闲聊,径直走去偏殿拜见皇帝。
大殿中,皇帝正在翻阅奏折。
奏折这东西,六部官员每天都会送来很多,不管什么事情,全部都需要皇帝批复一遍。
嬴胡亥放下奏折,抬头看着娄敬。
娄敬走上前去,拱手拜道:“陛下,陈胜抓到一个可疑人物,拷问之后,从这个人嘴里撬出来一些东西,五戎族人作乱,是长公子扶苏在背后推动的。”
嬴胡亥闻言,愣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随后看着娄敬,语重心长的说:“是有人打着长公子扶苏的名义,要乱我大秦江山社稷,且不可说错了话。
长公子扶苏现而今在宗庙中,配享皇帝祭祀之礼,为我大秦仁孝皇帝。”
娄敬回过神来:“是臣愚钝,因为有人打着仁孝皇帝的幌子作乱,心中悲愤不平,方才会说错的话的,还请陛下责罚!”
“责罚的什么的,就不用了。”嬴胡亥站起身来,那些禁军怒喝着将那身上血迹都快要干涸的叛贼跪下。
陈胜则单手按着腰间的绣春刀,站立在一边上,以防止这逆贼暴起伤人。
但实际上,这人几乎都已经快要被折磨死了,实在是受不了皮肉折磨,这才招供,只求速死的。
“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嬴胡亥背负着双手,立在这人跟前。
那叛贼喘息了几声,这才有些虚弱的说:“五戎族人作乱,是长公子扶苏阴谋推动的,据说随行的有高人指点,但究竟是谁,我不知道。
我只是被派遣留在咸阳城中,准备联合一些商家,在鸡头山事发以后,大军前去平乱之际,骤然在长安城作乱,以令长安、咸阳等心脏之地混乱起来的。
我才到咸阳城三日时间,盯准了吕家,正准备联系的时候,就被锦衣卫抓了。”
嬴胡亥笑了笑:“这么说,你的运气确实是差了点……不过,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朕,你应该有很多同行之人吧?”
“确实有。”这人虚弱道:“我都已经这样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在皇帝面前撒谎,那些同行之人联络的是什么人,或者谁才是我的同行之人,我唯实不知,只求皇帝给一个痛快!”
“真的不知吗?”嬴胡亥眼眸一冷:“这可不是朕想听到的话。”
那叛贼顿时浑身发抖,惊恐的看着嬴胡亥。
第三百九十三章,可怕的聪明人
这种惊恐的颤栗,持续了不到十来个呼吸的时间,那人眼里的光忽然直接消失了。
陈胜俯下身,摸了摸这人脖颈上的筋脉,有些错愕的看着皇帝:“陛下,这是给……吓死了!”
嬴胡亥直起身来:“朕有那么面目可憎吗?”
“当然没有。”娄敬笑了起来:“这无胆鼠辈,却还做什么谋逆之举,着实可笑……但,长安城中,诸多锦衣卫未曾回报,那只怕是长安城中诸多商贾,并未受其蛊惑,又或者是他们尚未下手。”
嬴胡亥微微颔首:“言之有理。”
娄敬又道:“更有可能,则是这些人看到此人被抓以后,便不敢再兴毒计,已经暗中退走了。”
嬴胡亥重新回到了软塌上跪坐了下来:“拖下去乱刀剁碎了喂狗,这等乱臣贼子,朕见一个杀一个!”
娄敬心里一震,急忙拱手道:“喏!”
皇帝抬起眼眸来,看着陈胜道:“在哪里抓到的?怎么抓到的?”
“在东厂府衙外!”陈胜拱手道:“昨天臣过去给韩督公传话的时候,韩督公说有人盯着东厂,把这些功劳让给属下。
东厂理刑中行说便领着臣外外边走了一群,抓到了三十一人,这三十一人严刑拷打之后。
除了这个人以外,其他的人都是长安城中的商贾仆人,他们在外边盯着,是想找机会给韩督公送礼的。
但是谁都摸不准韩督公是什么脾性,伸手打笑脸人这事儿,前一任锦衣卫都指挥使就干过。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想蹲在外边看看,有没有谁送礼成功了,只要有谁送礼成功了,就一股脑儿的往韩督公那边送礼。”
“这风气不知道跟谁学的。”嬴胡亥谈了一口气,端起茶来饮了一口,琢磨了片刻,随后道:
“把这些人的身份核实清楚,只要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不管是来自哪里的商贾,全部拿下,没收所有家财,所有族人贬斥为奴隶。”
嬴胡亥阴沉着脸:“南王、苍梧王去东南之地,大秦人尚且较少,多的是百越族人,就让这些商贾过去充数,到了那边以后,劳作十年,就免除奴隶身份。”
“喏!”陈胜急忙拱手退下。
于是,大殿中便只剩下了娄敬、章邯、皇帝,还有侍奉在一边上的宫娥,跟一个鬼魂似得起居官,立在一尺半透的屏风后,提着笔不停地写记录着皇帝的一言一行。
嬴胡亥端着茶杯思索了一会儿,又道:“锦衣卫是朕的耳目,禁军是朕的牙齿。
这天下的逆贼,需要耳目去看去听,然后张开嘴巴,锋利的牙齿,就能把这些逆贼碾压成粉末!”
“臣等为陛下谋,是无上荣耀!”
娄敬和章邯两人急忙附身下拜。
嬴胡亥颔首:“娄敬派遣大量人手,密切关注鸡头山五戎族人的动向,章邯你即刻率领大军五万,前往北地郡,与郡守赢怒,一并布置手段。”
“朕!”嬴胡亥眼眸寒芒慑人:“已经等不了了!”
“臣等遵旨!”
待的两人退下以后,嬴胡亥一声不响的将所有的奏折批复完,这才道:“宣韩谈来!”
“喏!”
不多时,韩谈未到,皇后就已经来了。
“陛下!”李夭缓缓的跪坐到了嬴胡亥身侧。
嬴胡亥心中有愧,轻轻地握着蒙蕙的手道:“皇后有何事?”
“方才这边的事情,臣妾都已经听说了,陛下不要动怒伤了身子。”
嬴胡亥摇头:“这天下昔年有百国并立,尽力了数百年岁月,方才剩天下七国。
这些人如果那么快就接受大一统的思想,那才是奇怪了。
天下是统一了,但是要做到思想、政治、文化上的大一统,我大秦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蒙蕙端起茶来,又放下,挥了一下手,示意将行换上热茶来。
“今日所有轮值的宫娥杖责二十,皇帝御案前的茶水都已经凉透了,却无人更换,岂非女官失职了?”
皇后不悦的声音回荡开来,大殿中的九位宫娥顿时吓得跪在地上。
杖责二十,听着是不多,可是对于她们这些身轻体软,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娥来说,都有可能会被打死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皇后这是心中憋着怒意,不好发作出来,才会如此。
不然平日里的她,断然不至于如此。
果真,所有宫娥轮换下去以后,皇后的脸色都好多了,心思也重新回到了国事上来。
“那人自我供述,说有人假冒将仁孝皇帝,在北地郡阴谋作乱,他来长安城中,便是为了联络长安城中的商贾阴谋造反。
这是表面之意,但陛下可曾想过,另外一重意思?”
“另外一重意思?”嬴胡亥眯眼深思。
蒙蕙笑道:“那就是这些人为什么只联络商贾,而不联络其他的人?”
“换言之,这些人就算是联络商贾作乱,可长安城距离咸阳城不远,但凡是有作乱的事情发生,陛下的禁军顷刻间就能将其碾压,毫不夸张的说,这些人还没有走出咸阳城城墙,就要永远的变成冰冷的尸体。
所以,这个人说话的,或许没问题,但细细一想,问题就很大了。”
“皇后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在栽赃陷害那些商家?而这个在朕面前被活活吓死的人,却只是一颗棋子,一个死士!”
“不错!”蒙蕙颔首道:“就依照我大秦目前的情况来说,商贾的发展,并没有导致我朝国立降低,反而短时间之内,令我朝国力大增,户部主管的粮仓钱库,此前因为陛下北伐之战,消耗了几乎一半。
但是自从长安城立,萧何手段超凡,短时间之内就已经把国库充实起来,而且并不是从普通百姓之中下手,就是从那些入主长安城的巨富商贾中下手。
那么很自然,就有人看不得我大秦强大,眼下此举,耗费一个死士被抓,就能误导陛下认为商贾谋逆者众多。
如此一来,陛下若是废除此前对于商贾的种种宽厚条例,那我大秦新政中,商贾的改革,便就此作废。”
嬴胡亥听完这些话,顿时有了一种手脚冰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高人,才能想出这样可怕的计策来?
“咦?不对?”嬴胡亥看向蒙蕙。
蒙蕙脸红的厉害:“这当然不是妾身想明白的,将行送韩信出宫以后,妾身正在和宣贵妃闲聊,他把事情说了一遍后,宣贵妃便大胆的做出这番推测来,臣妾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二度北伐
“话虽然如此说,但长安城风气不可开,一旦开了这风气,那天下各处必定效仿,长久以往下去,奢靡贪婪之风必定大作。”
嬴胡亥说着,心中又是一惊:“只是,她一直都在宫闱之中,未曾外出,更是未曾将朝堂政治放在心上,为何对于这些人的心思,却拿捏的如此可怕?”
“陛下难不成忘记了,宣贵妃精通什么了吗?”蒙蕙莞尔一笑:“她所精通的那一脉,看似只需要脑力心里就可以做到,但这必定需要极度聪明的人,才可以做到。
所以,她若是转变一下心思,把参悟诸天星辰的心思,用在辅佐陛下治国上,那绝对是陛下的一大助力。”
嬴胡亥幽幽叹了一口气:“你放心,皇后之位是你的,那就永远是你的,别在意韩信说了些什么。
我是天下的帝王,不管臣子们说了什么,我都只有承受着,忍着,但是你不一样,你一日是大秦的皇后,那永远都是我大秦帝后,这是谁都无法更改的事实。”
蒙蕙低眉,目中却有喜色:“妾身并不是担心桃子召回……只是想告诉陛下,后宫之中,聪慧之人很多,陛下如果觉得有什么忧虑的地方,不要一个人硬撑,姑且说出来,大家都会尽心尽力的。”
嬴胡亥伸手将蒙蕙揽入怀中,轻轻的嗅着皇后身上的体香,柔声道:“章邯已经点兵去了,五万大军北上北地郡,那就是天大的动作,想怎么遮掩隐瞒的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朕本意着韩信暗中选练三万禁军,待时而动,看样子也不用待时而动了,大军直接开进鸡头山。”
蒙蕙迟疑着:“陛下的意思是,您要御驾亲征?”
“如果朕不曾得知兄长在北地郡,那自然不用朕亲自去,可现在既然已经得知消息了,那就只有我亲自过去。”
嬴胡亥讳莫如深的说:“自古以来,王对王、将对将,这是有定数的。”
“那咸阳呢!”蒙蕙神色肃容起来:“咸阳乃是心脏之地。”
“心脏之地,那肯定要留下心腹之人来镇守。”嬴胡亥提笔写令书,“着大将军蒙恬,亲自坐镇咸阳,与皇后谋定,凡事可先斩后奏,朕特许权柄。”
他看着了一眼蒙蕙,伸手将这一封圣旨加盖国玺,然后按在了蒙蕙手中:“若是事出紧急,这就是朕给你的批示,到时候你可以拿出来威慑群臣!”
这种信任,不是一般的信任;但同样,在会稽郡与项羽等人初次交锋的时候,嬴胡亥就明白,这个时代自己是孤独的,但却又是幸运的。
他的幸运就在于,虽然身为皇帝,但却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交付蒙蕙手中。
“朕亲自率上将军韩信、人屠白起、猛将英布,发兵北地郡,平复叛乱!”
不等蒙蕙说话,嬴胡亥又道:“关中之地肥沃,匈奴人和月氏人已经开坑出肥沃的土壤来,春雨都已经下了几场,那就不能让这些田地荒芜。”
蒙蕙肃容道:“臣妾遵旨!”
嬴胡亥端起茶杯,缓缓地饮了一口后说:“匈奴人和月氏人,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他们如果愿意从此成为我大秦的顺民,那就安然的在上林苑给朕种地,如果征伐北地郡期间,这些人不老实,该杀的就杀!”
蒙蕙娇躯一震,随即低眉道:“妾身领旨!”
“商贾中出了这样的事情,本不是朕想看到的,好的政令要给,但也要分人,这事情你着萧何、曹参二人去做,断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蒙蕙颔首:“陛下大可放心,年初北伐之战,比起现在来何其凶险?我们不一样过来了?”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端起茶杯来要喝茶的时候,才发现茶杯里边已经空了,他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蕙儿,你不懂……朝堂上的文武大臣,都让我砍了一半,但扶苏一出现在北地郡,就已经鼓动许多人谋逆造反……
就像当初在咸阳城一样,这人明明是假的,可是照样鼓动了一群人谋逆。”
“这并不值得陛下担忧。”蒙蕙摇头:“陛下手中有天下最为锋利的剑,更有天下最为坚固的盾。
无论这些六国叛逆如何运作,到头来也只会化为冢中枯骨!
他们如果不愿意停歇,妾身愿意陪着陛下战斗一生!
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孙子,也一样会秉承这意志,守护大秦,为之战斗生生不息!”
嬴胡亥握紧了蒙蕙的时候,重重的点头:“咸阳交给你来守护,朕把心脏交给你了!”
这是最吃果果的情话,也是最真挚的表白!
蒙蕙看着站起身来的皇帝,感觉他像是一个巨人从沉睡中苏醒、一头绝世神龙从蛰伏中飞龙在天。
可片刻后,她终究像是认命般低语:
“皇上还是去秦家庄看看吧!”
大殿外,皇帝威严的声音传来:“这是战争,哪里容得下那么多的儿女情长!”
人屠军驻地,角斗场外!
五百骑兵火速而来,直奔人屠军驻地而去,为首一身着甲胄的威猛将军雷声怒喝:
“大将军蒙恬麾下冲锋校尉帛夸,奉诏接任人屠军驻地。
皇帝有令,着白起率军即刻出发,与皇帝陛下,上将军韩信,上将英布,将军章邯等人,即刻奔赴北地郡平乱!”
营寨外的塔楼上,负责瞭望的军卒第一时间吹动号角。
那穿刺力度极强的声音,都让在军营各地回荡开来。
“呜呜呜……”
号角声回荡,白起大步走出军帐,翻身上马,便直接朝着外边驱马走了出去。
营寨外,无白起将令,任何人等不得进出人屠军军营。
自然,大将军麾下冲锋校尉帛夸,也被挡在了营寨外。
“虎符!”白起面无表情的喝道。
帛夸翻身下马,他身后有一个宦官驱马走上前来,不是别人,正是东厂督公韩谈。
韩谈胸前抱着一个黑色的精美木匣,他大步走上前来,将木匣打开,这里边正好有一半虎符。
白起挥了一下手,军寨这才打开,他翻身下马,大踏步走出军寨,伸手将衣袖中另外一半虎符取出,两者对接在一起,相互吻合,形如卧虎,栩栩如生。
“不错,是皇上兵符!”白起点头,重新将另外一半虎符交还给了韩谈,这才道:
“皇帝调兵,但我军驻守此处,是为了镇压匈奴人和月氏人,你等只是区区数百人,如何能保证咸阳稳固?”
帛夸翻身下马,走近些以后,拱手拜道:“将军李鼎马上就率两万禁军驻守此处!”
他话音方才落下,白起就感到大地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瞭望台上,一军卒大声喝道:“启禀将军,北方忽然出现大量军卒,铺天盖地,为首一口大旗上绣着‘李’字!”
白起看了一眼这帛夸,转身上了马背,大声喝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发,直奔咸阳而去!”
第三百九十五章 诸王去与留
镇北王府!
镇北王赢牛搓着手,满脸羞愧的低着头,听着兄长楚王赢将闾训话。
“北地郡作乱,你的封地就在义渠城,你现在不跟随陛下前去平乱,那是要做什么?
你要实在是没有为我大秦随时献出性命的觉悟,那趁早上书陛下,请他撤销你的王爵算了!”
“兄长!兄长!”赢牛举手投降般:“兄长我知错了!我之所以不请兵出战,完全是担心皇帝不准我们诸侯王拥兵,但是现在兄长都这样说了。
我这王府上下,尚且有精锐士卒两百,照样可上阵杀敌,震慑敌胆的!”
赢将闾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竟然做出了非常掉身价的动作,直接把脚底下的鞋子脱了下来,朝着赢牛身上狠狠地抽了好几下!
“兄长!兄长住手啊!我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一地诸侯王了!”
“诸侯王?你还知道你是诸侯王!皇帝顶着多大的压力,册封你我兄弟为诸侯王,你现在竟然还不开窍,说出这等混账话来!
你难道不知道?锦衣卫那边抓了尖细,得知有可能是有人顶着仁孝皇帝的名,在北地郡扇动他人谋反作乱!
你现在还这么不开窍?”
“兄长!兄长!你说吧!别打了,外边的宫女都在看着呢,我再怎么说也是大王啊,你就这样打一个大王的吗?”
赢将闾怒目看去,躲在门缝后边发出小声的宫娥顿时吓得四散逃开,他这才愤愤的踹了一脚赢牛:
“不开窍的混账东西,母亲生了我们兄弟三人,为何独独让我一人聪慧?
干脆我们兄弟三人都是傻子算了!”
越王赢周正在大吃海喝,听到兄长的话以后,他那魁梧的不像话的身躯上,却露出了一个将哭未哭的表情来:
“二哥是在骂我吗?我就吃完这条猪腿,我就不吃了,二哥别骂我了!”
赢将闾抱着脑袋,往一边的梁柱上狠狠地撞了几下,这才像是泄愤完了,对这智商有些欠缺的越王赢周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吃!二哥没说你!”随后,赢将闾转身,对这镇北王赢牛,又是一顿狠踹!
“马上换上甲胄,去咸阳宫楼头拜见陛下,我等着老九吃完,就一并过去。”
赢牛缩了缩脖子,大袖一甩,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随后赢将闾就听到他怒喝的声音:
“方才是那几个混账多在外边看的,全部都给寡人滚过来!”
“哼!真是没有诸侯王的仪态!”赢将闾停了,忍不住冷哼一声。
越王赢周忍不住低声道:“二哥,你方才打八哥,也没有诸侯王仪态来着!”
“嗯?”赢将闾的眼睛看过去,赢周立刻装作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到。
“报!越国国相司马欣求见越王!”
越王赢周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猪腿:“他来见我做什么?告诉他我在吃猪腿呢,别想着来分!”
赢将闾看了一眼弟弟,随即高声道:“领着他在一边上等候着,就说越王正在用膳,本王亲自过去!”
“喏!”
殿门外的宦官应了一声,便直接退走了。
赢将闾大步走出这殿堂,挥了一下手,外边侍奉着的宫娥急忙走上前来。
他先是皱着眉看了看众人,这才道:“王府中有王府的规矩,到了各处封地以后,再敢胡闹,等到那个时候,就不是言语训斥的小事情了!”
楚王辖地二郡,数十城池,比之于战国时代,七国之中小一些的诸侯国都不差。
威势自然不是其他诸侯王比得了的,他一开口说话,诸多 宫娥顿时低眉应喏。
楚王赢将闾淡淡道:“王者,应该有王者威仪,越王用膳过后,你们将他身上的油腻收拾干净,而后将他领过来!”
“喏!大王!”诸多宫娥面色发紧,但是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莫说现在,便是当初赢将闾依旧只是刑部尚书,大秦公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有威仪,府邸上的人素来不敢轻佻。
不多时,赢将闾来到了大堂上,正跪坐在侧边的矮几后边品茗的司马欣见楚王赢将闾到来,急忙起身,拱手拜道:
“拜见楚王殿下!”
赢将闾径直走到主座上,安然坐下,这才缓缓道:“免礼!”
“谢大王!”司马欣扶手拜道,随后直起身来,便道:
“某家此来,虽然是找我家大王的,但实际上,却也是来和楚王殿下商议一事的!”
赢将闾目中露出果然的神情来,随即缓缓道:“相国想说的是,眼下五戎族人作乱,我们这些诸侯王,应该留在咸阳,帮助皇帝平乱,开始即刻启程,前往各自封地去?”
司马欣颔首道:“殿下圣明,某家次来,正是为了这件事情。”
赢将闾琢磨了片刻,缓缓道:“那却不知国相如何看法?”
“北地郡五戎族人作乱,极有可能不是单纯的某一地方作乱,更有可能是昔年六国遗族,和现而今天下的叛逆勾结在一起发动的。
他们敢在陛下伐灭月氏,降服匈奴之后,我大秦国立巅峰状态下发动作乱,那肯定不会仅仅是在北地郡一处发动作乱。
如果某家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必定会在我大秦全国各地,挑选一些重要的地方发动叛乱。”
赢将闾眼眸眯了迷,似乎带着一些讳莫如深的神采,打量了一下司马欣,嘴角这才露出一丝不太愉快、略显僵直的笑纹来:
“国相这样的大才,理当执掌锦衣卫,为陛下分忧,此去横浦关,本是蛮荒之地,国相不觉得屈才吗?”
司马欣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就表明他其实是非常聪明的人。
但这样聪明的人,却心甘情愿放弃了锦衣卫都指挥使这样显赫的官职,而成为了越国一城之地的相国。
再加上越王赢周智慧不通达,就更加令赢将闾这做哥哥的,怀疑司马欣可能是别有用心。
司马欣似乎已经料到楚王赢将闾会有此担忧,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心口:
“司马欣护我大秦之心,神明可查,上天可鉴!”
赢将闾嘴角那僵直的笑纹,这才缓缓地舒展开来:“我已经着镇北王赢牛先一步去拜见陛下,稍后你我一并去咸阳宫城楼上,拜见陛下吧!”
司马欣悠然舒了一口气:“故我所愿!”
第三百九十六章 前夕风云
咸阳城外,是诺大的广场。
昔年吕不韦督造咸阳城的时候,便已经有意将这里督造为天下的中心之地。
是以大秦吞并寰宇,威震天上天下的雄主之心,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展露无疑了。
所以,立在咸阳宫第一重殿宇外的高大城楼上,一眼就能把外边广阔的广场尽收眼底!
而这广场,自始皇帝开始到现在,但凡是大的庆典,都在这里举行,最多的则是举行宴会犒赏三军。
这广场,则可以同时容纳下十万之众!
这是非常夸张的数字,嬴胡亥立在城楼上,放眼看去,天地都是一片黑色。
这种感觉,就像是让他回到了城楼宣功第一日的时候,那个时候,天地放眼看去,就只有一种颜色。
天上天下,唯独一色。
章邯已经率领五万禁军集结整齐,韩信领着三万禁军,也已经在这边汇聚过来。
英布则是非常标准的光杆司令,他只有身后的一百多侍卫,这些人也算是当初他还是在锋字营之中,关系不错的人。
后来北伐之战,他背马破阵,被匈奴人称之为战神,显贵为大秦上将军以后,那些在锋字营中结识的豪杰,便成为了他身边的亲兵。
可惜大多数人,都已经永远的沉睡在了北方草原上、黄河北岸,剩下的百十来人,算是真正的精锐中的精锐。
白起的人屠军尚未赶到,但六部官员,却已经到了大半。
蒙恬立在皇帝身后,往日里坚毅如同钢铁的眼神,却不知为何此刻稍显散乱,这表明他的内心有着非常强烈复杂的情绪波动。
终于,一身黑龙乌金甲的皇帝,缓缓地转过身来。
“陛下!”
六部官员纷纷下跪。
嬴胡亥背靠城墙,依着城楼下八万虎狼之师,威势已经达到了极为可怕的程度。
神临了,也要跪伏下去。
“人都到齐了吗?”
皇帝充满威严的声音,像是传说中的天帝在巡视诸天宇宙,发出威严不可阻的神谕。
六部各尚书侍郎,都回头往自己身后看去,开始清点人数。
“吏部人齐了!”李斯拱手道。
蒙恬随即道:“兵部却兵部侍郎白起,其余人都到了。”
内史腾声音铿锵,隐约有请战之意般喝道:“户部人到齐!”
吏部尚书冯弃疾看了一眼身边像是想要抢夺自己风头的孔鲋一眼,这才威严道:
“启奏至尊,礼部人到齐了!”
汉王赢高拱手道:“工部之中,除镇北王赢牛未到,所有人都到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不曾说话,这个时候,城楼下忽而出现了皇后的身影,她着盛装,看起来宛如传说中的司命之神降临人间。
美丽的同时,更有一种强大的威严,让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
在她身后,竟然是李夭……
这不仅令诸多文武百官意外,就是李夭的父亲李斯,都觉得有些意外。
李夭之后,则是宣贵妃许莫负,随后才是仁妃柳依依、慧妃胭脂、宸妃吕长姁,最后一个才是少使吕雉。
只是令人觉得诧异的是,吕雉虽然是最低等少使,可是她身上竟然散发出一股十分令人惊讶的气质来。
不过,众人并为在她身上停留太长目光,就已经转而看向皇后蒙蕙。
蒙蕙大步走上前来,与皇帝并肩而立。
这个时候,白起来了。
一万人屠军列阵之后,嬴胡亥甚至感觉这清晨春雨过后的天空之下,温度似乎都已经不受控制的降低了几度。
这是杀气!
紧接着,镇北王赢周赶到,还不等他说话,其余诸王也纷纷来了,正在他有些心急的时候,楚王赢将闾,这才和越王赢周,越国国相司马欣缓缓来到。
嬴胡亥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朕就和你们说说,这天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片区域,聚会了十数万人,可除了偶尔吹过的风,浮动大秦的黑龙军旗以外,便再也没有见其余的任何杂音。
“有人打着仁孝皇帝的幌子,鼓动无知黔首,于北地郡阴谋作乱。
年初北伐之战,三月时间方才平定北疆,又耗费一月时间,大军方才回定咸阳。
朕本不意兴兵讨伐,然乱臣贼子坏我大秦社稷之心不死。
朕不出兵,天理难容!
而今,朕兴兵北进,诛灭叛逆,横扫贼寇,咸阳之地,种种新政之事,却不可荒废!”
话音骤然一顿,文武百官,列位诸王的身躯,也是随之微微一震!
“刑部郎中周苛何在?”
刑部官员中,一身材修长,面容冷酷,皮肤白净,双目炯炯有神,如烛火在目中燃烧的官吏应声出列!
“臣,刑部郎中,周苛,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目光凝视了周苛片刻,随后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刑部之中,你做事情苟求一分一毫,严明刑罚,自公子将闾为楚王之后,刑部尚书的官职便一直空缺。
今日,朕二度北伐之前,着令你为刑部尚书,愿你为我大秦秉持公正之心,将所有不法之徒,绳之於法,昭告天下,让天下之民,明白我大秦律法重如泰山!”
“臣!”周苛肃容,声音铿锵:“周苛领命,叩谢吾皇天恩!”
嬴胡亥目中的威严这才逐渐消散了几分:“平身入列!”
“遵旨!”周苛拱手退到了刑部队列最前。
无人知晓,这个周苛,在正史上,是一位多么牛批的人物。
楚汉之争的时候,他就是刘邦汉国的御史大夫,身份显赫至极。
但刘邦和项羽交战,刘邦一直处于劣势,但是在楚汉争霸的中心之战,也就是荥阳之战中,周苛用自己性命掩护刘邦逃命,城破之际,他丝毫不惧,从容就死,为项羽烹杀之!
逃走的刘邦听说这件事情以后,即刻追封周苛之地周昌为汉国第二位御史大夫。
足可见其人忠贞品质。
历史已经为嬴胡亥考验过这位忠贞之士的人格,所以刑部尚书这个位置,放眼诺大的秦帝国,周苛或许真的是最佳人选了。
同样,周苛成为新一任刑部尚书,文武百官心中大致也猜测到了一二。
不少人微微投去羡慕目光的同时,又听得皇帝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朕北伐期间,皇后与六部尚书共同监国,大小事情,若需急断,经皇后最后决断,可先斩后奏!”
不少人目露惊色,那这岂不是说,皇帝二次北伐出兵之后,这咸阳的天下,便是蒙恬父女的天下了吗?
尤其是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李夭身上,这位昔日现在,都对大秦帝后威胁力最强的人,若皇后能狠下心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 宣告天下
就在不少人都暗自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皇帝充满自信和掌控欲的声音再度回荡开来:
“科举就在眼前,朕不能坐镇咸阳,亲历此事,但诸公却不能因此而不重视科举。
锦衣卫副都指挥使李由,亲自负责监察百官,监察科举之事,但凡有人敢不作为,不把科举当做一回事的,可先斩后奏!”
众人闻言,虽然惊愕于皇帝重申先斩后奏,但科举这件事情,对于整个帝国将会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大家都心知肚明。
更加不会有人不作为,不把科举当做一回事。可以说,自从上一次假公子扶苏在咸阳闹腾了一次以后,六部文武百官一半被诛,上下的绝对没问题,这也勉强算是祸福相依了。
百官认定一条准贼:锦衣卫凶命外露,但只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却并不会招惹到这些笑面虎。
想到这个,不少人都心安了下来。
李由拱手出列:“臣领旨!”
嬴胡亥转过身,看了一眼皇后蒙蕙,低声道:“咸阳就交给你了!”
“陛下大可放心,臣妾一息尚存,便不会让咸阳出现任何不测。”
嬴胡亥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宣贵妃许莫负忽而拱手出列道:
“陛下,臣妾精通地理天文,北地郡此战,臣妾请求跟随陛下一并前往!”
不等嬴胡亥说话,仁妃柳依依也顺势拱手出列:“启奏陛下,当初北伐之战,臣妾手底下已经汇聚了一大批精通医理,通晓治疗战伤的残损老卒,妾身请求随军!”
慧妃眼眸抬了抬,下意识的看向了在一边上的娄敬,他只是看到娄敬微不可查的摇了一下头,便立刻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了。
当初便是娄敬将慧妃送给皇帝的,甚至于慧妃的名字,都是娄敬取得,所以两人到现在,都以主仆分别身份。
故而,这后宫之中,娄敬的依仗便是慧妃娘娘。
自然,慧妃娘娘在朝堂上的依仗,也就是娄敬。
两者相得益彰。
嬴胡亥看了看二人:“念在你二人有心,朕自然不可拒绝,仁妃如何调动关中医者和药材,朕不多问,但我大秦从战场上下来的受伤将士,能救活一个,朕就几你一份战功!”
仁妃附身拜道:“臣妾乃是大秦之仁妃,救助受伤将士,何须记于战功本上?若陛下垂怜,那就请把这些战功分发给将士们吧!”
“很好!”嬴胡亥点头:“平身吧,你即可去准备,大军马上就要出发了。”
“喏!”仁妃又是拱手一拜,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许莫负眼角含着笑意,看了一眼仁妃,也缓缓的站了起来。
皇帝北伐,东厂督公韩谈肯定要去的,而韩谈与仁妃又是主仆关系,她如此热心请战,此次北伐只要得胜,仁妃便可再进一步,变成贵妃。
只是依照现而今大秦强盛的国力,凶猛的将士们,平定北地郡叛乱,乃是必然。
皇帝如此兴师动众,要以雷霆手段,镇压北地郡叛乱,便是要想着天下人宣告一件事情。
大秦无论对外还是对内,都有着无疑伦比的力量,任何乱臣贼子,但凡是要动半点歪心思,北地郡就是他们的下场!
什么是强势?
这就是强势!
什么是霸道?
这就是霸道!
皇帝目光缓缓在的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段时间,随即又被皇帝的声音打破。
“诸位爱卿,可还有言再说?”
楚王赢将闾拱手出列:“启奏陛下,而今北地郡作乱,臣恐昔年六国叛逆并起作乱,所以进言诸王就藩!
以诸王之威,临慑一疆,威压宵小之辈,气镇隐匿之叛贼!”
嬴胡亥目光一转,落在了诸王身上。
镇北王赢牛率先拱手出列:“陛下,义渠城乃是臣封地所在,臣请求率军北伐,歼灭叛贼,护我山河!”
“准了!”嬴胡亥微微颔首,目光在读看向越王赢周、吴王嬴子婴、云中王赢审、苍梧王赢明、 南王赢宝等人。
因为这几位的封地都在以前六国或者是南越之地,他们震慑宵小之辈,临压隐匿的六国遗族,效果会更加明显。
“诸王之意如何?”
吴王嬴子婴拱手拜道:“陛下,楚王所言甚是,臣附议!”
越王赢周也道:“臣附议!”
其余的云中王赢审、苍梧王赢明、南王赢宝等人,纷纷拱手,异口同声道:
“臣附议!”
“很好,你们的表现让朕很满意。”嬴胡亥道:“那诸王准备就绪之后,即刻前方各自封地,平定北地郡叛乱之中,朕摆下庆功宴,在与诸王轻功!”
“皇帝万岁!大秦万胜!”
赢将闾拱手喝道。
一时间,诸王起身怒喝:“皇帝万岁!大秦万胜!”
“皇帝万岁!大秦万胜!”
声浪骤然传开,咸阳宫内外,军卒禁军,齐声大喝。
“皇帝万岁!大秦万胜!”
“皇帝万岁!大秦万胜!”
……
浩浩荡荡的大军就此出发,巍峨绵长的队伍,共计九万之众,拉开了整整五十里的行军队列。
自天穹之下放眼看去,大地之上,像是出现了一条黑色神龙,朝着西北之地碾压而去。
吕家!
吕释之火速来到了吕泽的房间里便,吕泽居然真的在搂着小妾快活。
“干什么?”吕泽有些兴趣不足的披上了衣裳,不满的看着吕释之。
“天大的事!”吕释之完全不在乎,满脸兴奋的说:“皇帝今天早上骤然下诏,起兵九万,镇压北地郡叛乱去了。
你说这是不是大事!”
吕泽僵住表情:“等等, 这关我们什么事儿?娄敬来了吗?”
“应该是跟着皇帝镇压北地郡叛乱去了,所以大哥您说这还和我们有没有关系?”
吕泽猛然抬起头,看了看吕释之:“你别乱来!”
“报——主公,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到了,更有两千锦衣卫随行,户部郎中萧何也到场了!”
“快,出去迎接!”吕泽表情变了变:“搞不好要出乱子了。”
吕释之听到禀告,顿时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也就只有低着头,跟着吕泽快步走了出去。
“拜见二位大人!”吕泽方才赶到前厅,老父亲吕文就已经亲自走出来迎接萧何和娄敬了。
娄敬冷着脸,未曾开口说话,倒是一边上的萧何,以前就和吕文有些矫情,所以脸上到也露出几分温和笑容来。
“吕文,此处有宸妃娘娘和少使贵人的令书,她们要把所有家财,捐献给北伐大军,以充作军资,还请你过目!”
第三百九十八章 吕雉的反击
听着萧何的话,吕文顿时明白什么叫做笑里藏刀了,这怎么可能?
全部家财捐献给北伐大军?
好一招狠棋!
吕文双手接过,认真看了看,这上边不仅有三女儿的亲兵书信,更有宸妃娘娘的印章,那自然是不会错了的。
至于四女儿少使贵人吕雉的印章和书信,同样不是作假的。
“父亲!”吕泽急吼吼的走了过来,都忘记了和一边上的的锅底脸娄敬,面带温和笑容的户部郎中萧何两人见礼。
后边追上来的吕释之则满脸歉意的向着两人赔罪。
萧何淡淡笑道:“不碍事。”
娄敬则依旧是锅底脸,一个字都没说。
“这难道是真的?”
“竖子!休要胡言,这是宸妃娘娘和少使贵人的亲笔书信,你难道不晓得?”
吕文将书信交给了吕泽,随后朝着娄敬、萧何两人拱手一拜:“倒是叫两位大人见笑了……还请两位大人移步,某家略备酒席,请两位大人稍后,我等随后就把所有房契、账本呈上来。”
娄敬拱手道:“本官就不多做停留了,告辞!”
“草民相送!”吕文急忙说道。
萧何也道:“本官也不多做停留,宸妃娘娘有如此为国之心,那我等自然不敢多做怀疑,稍后会有户部的人过来,还请吕公交接一下即刻。”
说完,萧何转身快步追上了娄敬的脚步,还回头笑了笑说:“无需相送了!”
吕文迈出一半的脚步僵在原地,随即就听到了大儿子吕泽撕心裂肺的咆哮声:
“不要!不要啊!这都是我的钱!我的钱啊!”
“混账!不成器!”吕文走上前来,就是两个嘴巴子,打的吕泽头晕眼花,一屁股就跌坐倒在地上,满是痛惜的脸上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着。
吕释之满脸惊恐的看着父亲吕文:“父亲,这是真的吗?”他抬头看了一眼精美的吕家大宅,摆放在远处的精美丝绸屏风,一边上的周代铜器花瓶。
随后又看了一眼脚底下的光可鉴人的地砖。
“我们花了那么多的钱,才换来了十年的居住权,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吗?”
“长安城中,这样的宅子我们家就有十个,全部都要送出去了吗?”
“那么多的钱财,十辈子都花不光的!”
“那么多的美人,我有十个肾都睡不过来的……都要送人了吗?”
“哼!”
吕文怒不可遏的冷哼了一声:“不成器的玩意!你们不想想,长姁和阿雉为什么要把我们家所有的家财都捐献出去?”
吕泽打了一个冷颤,发直的眼神中带着三分恐怖之色,看着父亲吕文:“父亲的意思是说,这是阿雉对娄敬的反击?”
吕释之也在第一瞬间明白过来,可是他依旧无比心痛的说:“就算是把我们家三分之二的财产赔偿给娄敬,我们还有三分之一啊,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啊!”
话音到了最后,都已经到了哭腔。
吕文脸色铁青,咬牙解释起来:“你们想想看,把这钱财给娄敬,转而给了皇帝,谁更划算?
更况且,老大你不想想你之前做的混账事情,如果阿雉不这样做,皇帝如何会消除对于我们吕家的戒备之心?
我们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完全参与到巴家蜀中漕运、长江漕运的事情中去?你们把这些混账子,愚蠢之徒,但凡是有阿雉一半的智慧,我吕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了!”
看到老父如此怒骂,两人顿时止住悲痛,齐齐跪在了吕文跟前,像是等待着吕文的发落一样。
吕文见状,面上怒色,终于消退了几分,他指着外边的正门道:“现在就出去迎接户部的官员们,你们把脸上的笑容堆起来。
老父告诉你们,别看这现在送出这么多东西去,将来我们必定会十倍百倍的收回!
只有蝼蚁,才看眼前观景,真正有智慧的人,看的是十年百年之后的风光!
你等兄弟二人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吕泽和吕释之两人只有急匆匆站起来,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片刻时间后,脚步声蹭蹭而来,背对着门口的吕文不快的说:“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让你们兄弟……”
“吕公姑且回头,看看咱家是谁?”
吕文听到这声音,表情骤然一变,急忙转头看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厂督公韩谈!
韩谈身边,还有一群腰间挎着横刀的东厂番子,以及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宦官。
“不知是督公驾到,有失远迎,老夫还以为是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爹!这老头的意思是说,您是他儿子,那我岂不是成为他孙子了?”
年轻的宦官阴恻恻的笑了笑,看得吕文后背发凉,他急忙解释道:“督公误会了,我怎么敢如此不尊敬督公?”
“小儿玩闹之言,吕公无需挂在心上。”韩谈说着,伸手自衣袖中取出一份明黄色的帛来,这帛上绣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黑龙,威严大气之中,更显一股帝威扑面而来。
这是大秦圣旨。
“吕文接旨!”
吕文急忙拜道在地:“草民吕文接旨!”
“吕家捐献全部家产,为朕北伐之军资,朕深感吕家忠心为国之心,故而特此敕封吕文为忠信君。
吕文长男吕泽,为忠军校尉、二男吕释之则护军校尉,再起一万禁军,着忠军校尉和护军校尉二人统帅,不日出发!”
韩谈笑了笑:“忠军校尉和护军校尉两位将军正在忙着和户部那些官员交接,忠信君接旨吧,稍后兵符和甲胄,还有一万大军的军册名册,都将会送过来!”
吕文双手接过圣旨,高声颂道:“我皇天恩万岁!”随即这才缓缓起身,面上带着几分笑意,看了看韩谈:
“有劳督公传召!”
韩谈笑道:“忠信君言重了,我等即刻就要追随陛下北伐而去,所以就先行告退!”
“老夫送督公!”吕文急忙说道。
韩谈拱手道:“岂敢?还请忠信君留步!”
吕文当然止住脚步,只是皇帝的一封圣旨,他吕家虽然失去了眼前的家财,但得到的回报,已经初步开始了!
他心中默默感慨,吕家有女如此,何愁不兴?
第三百九十九章 从未消停
“别黑着脸了……”马车上,萧何与娄敬同乘坐一辆马车,“这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更况且,你也不缺钱吧?”
萧何笑呵呵地说:“你府邸上那八个美姬,本来有两个都是陈胜的,结果人家陈胜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情,你赚大了?而且吕家这边肯定要把那八个美姬的姊妹送来,那就是十六个啊!啧啧!”
娄敬抱着手,看了看萧何:“我只是从没有想过,后宫之中,竟然会有那么聪明的人,而且这个人现在的身份却还是那么低……”
“实不相瞒,我这次本来打算用吕家的小女儿吕媭做文章,让吕家彻底倒台的,但我真的是没有想到,宫里那位忽然出这样一招,顿时让我都有些措手不及……”
萧何眼眸一凝:“你说的是,此前吕家的小女儿吕媭和逆贼樊哙有婚约的事情?”
“不错!”娄敬阴沉着脸道:“你便是从沛县过来的人,所以你应该很清楚,刘季和樊哙作乱,此二人都为我大秦叛贼,人人恨不得杀之!
可吕家小女吕媭于樊哙有婚约,虽然已经废除了,但我锦衣卫想要从这上边找事情,或许不难。”
萧何看了一眼娄敬,嘴角一横:“确实不难,只不过皇帝似乎并不在意吕家的过往。”
“哦?”娄敬道:“是吗?那你知道,吕雉曾经和刘季剩下过一个女儿,那个小女婴现在如何了吗?”
萧何没说话。
娄敬阴沉道:“已经被她亲手溺死了,此乃我锦衣卫副都指挥使李由亲眼所见!”
萧何脸色变了变:“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就算不是刘季的种,那也绝对是吕雉的亲生骨肉,这样的事情她都做得出来,你认为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出不出来的?”
萧何似乎是有些惧怕什么:“皇帝……皇帝知道了吗?”
“宣贵妃一手扶持吕雉入宫,她不想让皇帝知道的事情,你觉得有人会说吗?
更况且,这事情发生在北伐之战末期,咸阳城风云诡辩。
陛下归来之后,一切都瞬间变得风平浪静。”
萧何似乎很愤怒,他瞪了一眼娄敬:“你锦衣卫深受皇恩,为何不将这件事情禀告与陛下?”
娄敬听到这话,脸上露出阴沉沉的诡异笑容:“现在郎中大人也知道了,那不如上书告知陛下?”
可实际上,他准备以吕媭为借口,让吕家坠入万劫不复之中,就是对吕家最好的处置办法,远比直接向着皇帝上报吕雉这么残忍的事情。
可惜,吕雉似乎有先知先觉,在吕家被皇帝重罚的境地下,竟然还能绝境逢生!
只不过,皇帝那册封的诏书,在他和萧何走出吕府以后才到,这种安排,就非常值得深究了。
萧何怒吸了一口气,但却没有发作出来。
“停车!”娄敬忽而怒喝了一声,马车骤然停住,娄敬轻蔑的笑了笑,随即掀开车帘子,跳下了马车。
一边上,陈胜已经领着诸多锦衣卫等候多时。
“大人!”陈胜翻身下马,将娄敬的马匹牵了过来。
娄敬看了看,说:“你现在已经是锦衣卫北镇抚使,不该做的事情就不要做,让下边得人来做就行了。”
“属下不敢忘记大人的栽培之恩!”陈胜拱手将马缰绳递给了娄敬。
娄敬翻身上马,这时候萧何的马车已经缓缓地走远了。
“这咸阳城啊,步步算计,人人心思比鬼都可怕,但我们想要立于不败之地,永远只需要记住一句话。”
“忠于皇上!”陈胜下意识的说道。
娄敬很满意的笑了起来:“还有,要说实话……韩谈那阉狗这一次算计你不成,就是因为你在皇帝面前说了实话,他还想着藏锋?逗老子玩呢?阉狗心思恶毒,想要拉我锦衣卫下水?哼!可笑至极!”
“走!”娄敬纵马扬鞭:“大秦的山河,我锦衣卫力当守护,谁敢反对皇上,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谁敢背叛皇上,谁就是我们要杀的人!
人人都说,我锦衣卫是皇帝养的一条狗,只会对朝廷上的人犬吠。而今我锦衣卫集结五千儿郎,以死之志,奔赴北地。
这五千儿郎,自上而下,包括我娄敬,人人都可以死在北疆,以此明志,扭转天下人对我锦衣卫的一贯看法!”
陈胜肃容,跟在后边密密麻麻的锦衣卫人人面有死战之色。
吕家府邸外。
韩谈方才从里边走出来,就已经有番子来禀。
“厂公,方才的两千锦衣卫,已经跟着娄敬走了,属下等人在远处听到娄敬此去北地,有死战志向。”
韩谈轻蔑的笑了笑:“五千锦衣卫,五千番子,谁能扬名天下,尚且为可知……”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吕家府邸,目中带着一种极为鄙夷的神情,缓缓道:
“更况且,咋们背后的人是仁妃娘娘。”
中行说知道韩谈心情不好,扶着他上了马以后,自个儿也翻身上马,凑近了些,低声说:
“爹,我想去求个人。”
韩谈听到儿子说话,便松了一口气,暗自个人较劲的那股子儿气,也随即降低了下来。
“求谁呢?”
中行说想了想,说:“秦家庄。”
韩谈顿时瞪眼看着中行说。
中行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韩谈道:“谁都知道我是他养大的,万一我真的死在北地……”
“行了,去吧!”韩谈无力地挥了挥手:“快点追上来,你爹我还没死之前,你绝对不会死的。”
中行说心里一阵暖流涌动,他又说:“爹是看吕文那老杂毛,因为女儿为宸妃,就得以册封为忠信君,心里不爽快?”
韩谈瞪了一眼中行说,中行说却笑哈哈的,并不在意,随即又用他们父子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
“北地郡五戎族人作乱,必定牵扯出许多问题来,更况且儿子听说,五戎族人彪悍无比,一旦成军,并不比我们大秦的精锐将士弱多少。
忠信君的两个儿子,一个是中军校尉,一个护军校尉,统帅万军北征,这打战么,哪有不死人的?”
韩信眼里闪过一丝寒芒,随即猛然挥动马鞭,狠狠地抽打在中行说脸上!
“啪!”
一条血痕的顿时出现在中行说脸上,中行说疼得呲牙咧嘴,他看着韩谈在此扬起马鞭来,顿时吓得求饶:“爹!我错了!”
周围的番子都吓得退的远远地,这老子打儿子,实在是太常见了。
可一旦老子的身份是东厂督公,儿子的身份是东厂理刑,那顿时就不一样了。
韩谈冷哼一声:“错哪了?”
“不该阴……”
“嗯?”中行说的话说到一半,看到韩谈的眼神又变得凶恶起来,吓得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韩谈有些很铁不成钢,他咬咬牙,低低的声音说:“你错在不该光天化日之下、自以为别人听不到就安全的情况下说这件事情,你可知道,若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你的两个老子,也保不住你的人头!”
第四百章 枯燥的皇帝生活
泾水自发源自西北方向的鸡头山,发源地也是大城池的地方,便是乌氏城,随后往东南方向流域走八十里,就是泾阳城。
顺着泾水往东南方向走七百里,就是漆县,漆县再走五百里,就是咸阳城。
泾水就在咸阳城的东南方向,不到五六十里的地方,就和渭水汇聚在一起,于是一个非常著名的成语渭泾分明,就这样出现了。
换言之,在距离咸阳一千两百里开外的鸡头山,已经聚会了十数万五戎族人,还有其他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正阴谋商议着,如何背叛大秦。
皇帝亲率九万虎狼之师二次北征,第一天就走了一百里,这个速度非常惊人!
但第二天,速度就变得固定下来,每天行走五十里。
以这样的速度前往鸡头山,走到乌氏城,再加上一些多余出来的时间,那就需要一个月。
皇帝当然可以想办法征调战马,毕竟现在秦国最不缺的就是马匹。
哪怕这九万大军两条腿变成四条对,也可以在十天时间,就杀到鸡头山,将所有叛逆的首级斩落下来,堆积起来一座和鸡头山一样高大雄伟的京官。
这种骑着马赶路,到了战场又靠着双腿作战的兵种,被人称作步骑。
可是很奇怪,一向战意昂扬,恨不得千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奔赴战场的皇帝,现在却如此反常,这到底是为什么?
韩信听着英布的满腹牢骚,又看了看面前非常有诚意的两只酱香羊蹄,随后不算快意的笑了笑:
“这分明就是你想快速奔赴战场,哪里是皇帝不快速奔赴战场?”
英布嘟囔着说:“将军啊,我的将军啊,我这都憋着一肚子的力气,就准备上北地郡杀敌的,结果皇上这样行军,我都去请求了三次,请求陛下着我统率精锐骑兵,直插鸡头山,震杀宵小之辈……”
“打住!”韩信摇头:“你都说了,震慑宵小之辈,如果宵小之辈被震慑住了,那陛下领着我们这九万人,后续的两万大军,去北地郡打谁?”
“嗯?”英布不解:“不是去打杀五戎族人吗?”
“人家现在明目张胆的造反了吗?”
英布愣住,随即伸手捏拳锤了捶被韩信说的晕乎乎的脑袋。
“我头晕,将军……”
韩信只好放下酱香羊蹄,仔细解释起来:“五戎族人阴谋叛国,但是这只是阴谋,尚未有人真正站出来,挥动大旗,表明自己背叛皇帝陛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率先发兵,为的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但行军速度这么慢,故意不让步军上马行军,为的就是拖延时间,一来是给五戎族人最后的选择机会。毕竟,一旦开战总是要死人的,皇帝好战而不弑杀,可以非战争手段解决的话, 皇帝当然不愿意开战。
他们如果迫于这十一万大军的压力,那就会将煽动他们叛乱之人的首级献上,那战争自然平息了。
如果他们发狠,非要一条路走到黑,那从此以后,北地郡所谓的五戎族人,也就将不复存在。
同样,这个地方在数年之后,会陆续迁移民众过来,彻底成为老秦人的居所之地。”
韩信的三言两语,却昭示着这片大地之上,将会发生一场可怕的血腥屠杀!
他太清楚秦军的战力有多么可怕了。
横刀!
板甲!
箭阵!
盾阵!
这四种东西在禁军之中,已经完全炉火纯青。
这十一万大军,简直就是为了杀戮而生,他们可以为秦皇扫除这个阻挡在前的强大敌人。
英布似乎有些开窍,又或者是瞎说乱撞:“这么说,皇帝陛下其实一开始,就已经非常在意北地郡的叛乱,但却欲擒故纵?”
“既然开窍了,那就不要总是去陛下那边请战,现在任何请战都是无意义的。”韩信嘴里吐出一块骨头来,缓缓地掉落在一边的酒樽边上。
英布拱了拱手:“末将明白了!”
“明白了吗,麻将这东西,其实就是这么玩的。”皇帝大帐中,嬴胡亥正在把麻将的规则,说给宣贵妃许莫负、仁妃柳依依、东厂厂公韩谈听。
三人都是聪慧之人,自然听了一遍,就已经明白该怎么打麻将了这种新鲜玩意了。
于是,大秦帝国的皇帝,带头搞起来了赌博事业。
不到半个时辰,皇帝就已经糊了三把,看着自己面前越摞越高的马蹄金,嬴胡亥终于有些乏了。
“没意思,你们三个人都不故意让着我……”嬴胡亥丢下麻将。
许莫负细长的睫毛动了动,丢出一张牌,随后眼睛发光的看着皇帝:“糊了!”
“呃——”
嬴胡亥顿时觉得有了一些精神,重新洗牌,重新开始。
等到他再度觉得三人会让着自己的时候,韩谈就已经把手中的牌一丢,有些含蓄地笑着,看了看皇帝:
“陛下,奴婢糊了!”
于是,很高的金饼子再次减少。
嬴胡亥下意识的擦了擦脸上的热汗,回头看了一眼宫娥:“扇子扇起来!”
两个盯着牌桌忘记了手中动作的宫娥,急忙嘴里念着万死,随后赶紧帮着皇帝扇风。
这一次,嬴胡亥看着仁妃丢下的牌,正要大叫糊了的时候,宣贵妃眼睛又是一亮,率先喝道:“糊了!”
“咦?”嬴胡亥摸了摸鼻尖:“奇怪了,怎么会这样?”
“姐姐此前实在琢磨陛下出牌的路数,现在陛下出牌的路数已经完全被姐姐掌握,此前之所以会让韩谈赢了一把,那完全是姐姐在推演陛下手中有哪些牌!”
仁妃柳依依眼睛里带着惊艳之色,看着许莫负。
许莫负毫不留情的从三人面前取走金饼子和马蹄金,一脸小意思地说:“太简单了这东西,比起推演行程轨迹来,这简直就是小儿科,在来!”
宣贵妃的兴致正浓,但却有人来禀告:“启奏陛下,中军校尉和护军校尉到了,两人就在大帐外,求见陛下。”
嬴胡亥看了一眼桌面上所剩不多的金饼子,想是松了一口气似得,转头看向那宦官,颔首道:
“宣进来!”
有正经事儿,那自然不可能在牌桌上好费时间。
宣贵妃意犹未尽,看着皇帝起身离开的背影,顿时看着韩谈道:“你儿子呢?让他来!”
韩谈苦笑:“我儿子应该在五千番子军中……不过贵人但有所命,怎么敢不从?”
这个时候,屏风后便传来忠军校尉吕泽的声音:“大军已经到了营寨外,还请陛下前往检阅!”
皇帝威严的声音随即响起:“如此甚好……嗯?护军校尉怎么了?”
吕释之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像是很害怕一样:“臣……臣纵马奔走的时候,不小心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脚踝受了伤,无法和陛下一并过去检阅大军,死罪!”
“罢了……”皇帝很是宽容:“脚受伤那就算了,你此前本不是领军作战之人,等到伤好了以后,就跟着军卒们参加战阵训练,加强体魄。”
“臣领旨!”
随即,皇帝的脚步远去,许莫负一把揪住韩谈,满脸笑容:“不用了……”
她提高了声音:“护军校尉吕释之,进来!”
正在外边的吕释之应了一声,在一个宦官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了进来,就看到满脸笑意的宣贵妃,还有面无表情的仁妃,一脸似笑非笑的韩谈。
“这牌桌上差一个人,你过来凑一桌,只要你能赢得了本宫,吕长姁被削了的昭容,本宫帮她擢升回去!”
原本一脸担忧之色的吕释之听到这话,眼睛骤然一亮,却不知自己已然上钩了。
第四百零一章 权力旋涡
对于聪明人而言,麻将的玩法确实不复杂,至少上手很简单。
吕释之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然后一脸讨好笑容的跪坐了下来,开始熟悉玩法。
只是,就在吕释之认为自己已经熟悉玩法和规律的时候,第一把他就把皇帝剩下的所有金饼子全部输光。
吕释之抬头看了看面上带着温和笑容的三人,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勉强笑了笑,拱手拜道:
“启奏贵人,小人愚钝,恐怕是不能玩得好。”
宣贵妃手里捏着金饼子,看了一眼吕释之:“不想让我帮你妹妹恢复昭容之尊了吗?”
她感觉眼前这人还不算是愚蠢的无可救药。
“这是命数,该有的总会有,不该有的,小人认为强行争取,也不会有的,这反而是违背天数,会招致灾祸的。”
“哦?”宣贵妃笑了笑:“本宫非常好奇,你与你兄长吕则统帅的一万军,本来是要率先奔赴战场的,可为什么你就会把脚脖子摔断了?”
吕释之表情变得僵硬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随后拱了拱手,就要一瘸一拐的退下。
“查验伤势!”宣贵妃清冽的声音骤然响起,一边上的宦官顿时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就把吕释之按在地上。
她眼眸里闪过寒光,若这伤是假的,吕雉再怎么智谋通天,这一次也要死个把人,才能平息皇帝的怒火吧?
吕释之惊恐的喊叫着,要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可他却惊恐地发现,按住自己的两个宦官孔武有力,竟然不比那些猛将差多少。
他左脚脚踝上的纱布被粗暴的扯开,混杂了酒水的药粉抖落在地上,剧烈的二次伤害,让他整个人的左脚几乎废掉,他本人更是疼得几乎晕死过去。
“贵人,查验过了,确实是摔断了脚踝!”
“那就着仁妃娘娘身边的军医过来为他诊治,这些老军医合适从北伐战场上下来的,最懂得如何续接断骨了。”
许莫负淡淡的说道,她转头看了一眼一边上已经目露惧色的仁妃柳依依:“可否?”
“姐姐所说便是准了,妹妹岂敢不从?”
疼得满脸汗珠的吕释之,却只有绝望的说:“拜谢娘娘!”
许莫负眯眼笑了起来:“但凡是忠心为皇帝做事情的人,得到朝廷的庇护,这本就是应该的。”
她双眼中的锋芒可怕,看得吕释之不敢与之对视。
“更况且,将军这脚,乃是为国而受伤的,那就更加应该好生医治……吴广何在?”
大帐外边,顿时有人应诺道:“末将在!”
“护军校尉的脚受伤,但是大军却不能无校尉统帅,你将他护送下去,本宫在皇帝跟前保举你统帅大军!”
“喏!”
身形如虎豹见状的吴广大步走了进来,对这许莫负拱手一拜,随后架起浑身汗流如雨的吕释之,便走出了皇帝的大帐。
宦官正在清理地面上散落下来的潮湿药粉,许莫负却回头看了一眼韩谈。
韩谈会意,起身拱了拱手,快步退了出去。
大帐中便陷入到了一种寂静中。
许莫负在思考皇后让她做的事情,究竟哪些是该做的,那些事不该做的。
而那些该做的事情,又应该做到什么程度算是交差了事,皇后也不会说她不尽心尽力。
而那些不该做的皇后却暗中吩咐了,自己应该找什么样的理由,来告诉皇后,自己已经尽力了,但是却没有做成,而不会引起皇后怀疑的。
曾几何时,她和皇后是关系不错的闺中密友。
可是自从进入后宫,那朋友这种不应该有的词汇儿,就不应该出现在许莫负心中。
后宫中的女人,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成为皇后,若是已经有皇后了,那就干掉皇后,自己成为皇后,随后镇压其余妃嫔,稳固宝座,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最后成为皇帝。
这是永恒不变的话题。
同样, 许莫负也清楚,皇后或许心中依旧把自己当做最好的姊妹,但同样自己也是皇后镇压的对象。
有镇压,自然就有反抗。
她许莫负当然也想做皇后,也想做权倾天下的女人,也想做皇帝身边那个并肩而立的身影。
仁妃想的就没有那么多了,她手底下虽然有韩谈这样强有力的人支持,但是远比不上许莫负以智慧侍奉皇帝,甚至于那个被册封为慧妃娘娘的胭脂,比智慧也是远远不如许莫负的。
一嘴吃不成胖子,一步不可登天。
柳依依正在想着,此二次北伐之战,自己尽力成为贵妃品级,差一点的话,也可以混一个嫔妃品级。
她和宣贵妃许莫负、宸妃吕长姁不一样,这两个人一个有通天智慧,一个有强有力的娘家。
她只有一个韩谈,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却尚未可知,所以绝对不能有过高的希望。
尤其是现在,不能对皇后宝座露出半点垂涎之色来,否则的话,皇后一句话,就可以让她万劫不复。
当初自己溺死宫中宫女,皇后领着人过来执法的场面,只要回想起来,她就觉得浑身冰凉。
也正是那一次过后,她也明白过来,慧妃胭脂似乎并没有太多和自己联手的意思。
换言之, 娄敬和锦衣卫和慧妃,依旧想要保持这一个相对独立的状态,坐看皇后和皇贵妃争斗,随后选择依靠或者是趁势而起。
很自然,她也开始学慧妃。
反正在后宫中,她谁都惹不起,那就随大流而做事。
那些有背景有实力的人,当然不敢其居人下,只要她们动了,后宫中的风云就会被搅动。
风云动,则清水浑浊,清水浑浊,则可浑水摸鱼。
如意算盘打的漂亮,她们也清楚有实力的宣贵妃和皇贵妃都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但是争宠夺位这样的事情,素来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若有一日,皇帝觉得蒙氏一族权势过大,需要打压,那身为皇后的蒙蕙,又该何去何从?
岂非许多有准备的人,就可顺势而起。
自己和慧妃胭脂来自于大秦之外,咸阳城中没有亲属,可是这并不代表韩谈和娄敬两人没有亲属。
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建立起来以后,韩谈的家族将会因为自己的荣耀而荣耀,因为自己的衰败而遭受皇帝的压制。
这是绝对无法避免的事情,哪怕韩谈脱离自己,宣布自己不再支持她,皇帝也不会相信。
皇帝的眼中,素来不看对错,只看对自己有利于否。
尤其是大秦的这位皇帝,更为可怕……
仁妃柳依依自己都不明白,明明朝堂之上派系林立,后宫之中也一样是派系林立。
可为什么,帝国从未因此而内耗?反而皇帝要做什么事情,只需要一声令下,所有派系都会纷争向前?
第四百零二章 乌氏倮的消息
不是这些派系的掌舵人是傻子,而是皇帝这个人太可怕了,没有任何人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就算是有人做小动作,那也是尊奉皇帝的意思,去做一些小动作。
“你在想什么?”
忽然来的发问,让仁妃柳依依迟疑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看着许莫负歉然一笑:
“妾身再想,当初皇后娘娘册封为武贵妃那日,曾经和皇贵妃两人一并打到了前吏部侍郎府邸上,那等场面,何其壮观?”
许莫负道:“那其实就是想在宣告天下人,大秦后宫绝非软柿子,我大秦能出一个宣太后,令天下畏惧,那就能出第二个这样的女中豪杰。”
“陛下来了……”
嬴胡亥待着一身热汗回来,他跪坐下来,身后跟着的韩谈急忙将一封文书送上。
嬴胡亥一句话也没说,打开文书便认真看了起来,随后目中带着森然之色,放下了文书。
“这是乌氏倮亲自上走给朕的文书,她说她听说鸡头山五戎族人聚会一起,想要作乱的事情,请求将她的两千护卫,全部派遣到朕身边来, 听从朕的调遣。”
“此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护卫?”仁妃有些变色 。
嬴胡亥道:“乌氏倮和已故巴清两人,很受到先帝敬重,所以准许两人拥有私人卫队。
巴清隐没之后,她的卫队也就随即解散了,但蜀中巴家人口依旧不少,势力照样盘根错节。
唯独这个乌氏倮,朕深觉得古怪,她的年岁不比巴清小多少,草原上的气候,也绝对不比蜀中气候更加养人,巴清都已经去世了,她却依旧还活着,让朕觉得有些古怪。”
“此外,乌氏倮身边的侍卫,绝对不止两千这个数目。”许莫负认真道:“乌氏倮早些年出自于乌氏一族,但后来却有完全超脱五戎族人之中的乌氏,在草原上实力雄厚,是毫不夸张的说,此人隐藏起来的实力,不比当初匈奴强盛之际,一位匈奴王的力量弱多少。
否则的话, 又怎么会单纯的因为她用牛羊换取中原地区的珍宝,送给戎王,戎王就送给她牛羊,一山谷来衡量牛羊多寡?若没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想要在夹缝中求生,也照样难做。”
柳依依惊愕的说:“帝国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
“因为她每年都上供足够多的马匹牛羊,昔年我大秦伐灭天下, 东方六国最为畏惧的强弓硬弩组成军阵,一字排开三里地,前后十列蹶张弩齐射的时候,城墙都会射碎。
这些强弩的弓弦,全部是她无偿提供的,若你是皇帝,你还会计较这样一个女人会谋逆作乱吗?”
嬴胡亥紧追着眉头说道:“这也是朕为什么明明可以瞬间兵临城下,但现在却有意拖延时间。
昔年乌氏倮坚定不移的选择在站在我大秦身后默默付出,哪怕她之前选错了,朕也会给她一次救赎的机会!”
“只是……”嬴胡亥看了一眼这一封书信,微微摇头到:“乌氏倮似乎也已经改变想法,这两千护卫如果真的到了大军中来,将会成为一个祸害。”
“回绝了,着乌氏倮亲自来乌氏城见朕!”嬴胡亥轻哼一声。
“遵旨!”韩谈急忙提笔写令书。
宣贵妃沉吟了片刻,随后道:“陛下,那可要加快行军速度,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只怕马上就会动手了。”
嬴胡亥想了想道:“北地郡郡守赢怒现在就在乌氏城中,此外锦衣卫已经往这边提前增派了不少人手,我朝此前着一万大军,伪装成为商队,前往鸡头山去盯着。
一旦鸡头山有变故,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出大问题……”
“陛下,臣妾建议,还是先到鸡头山,再做定夺吧!”许莫负幽幽道:“陛下是想要引出公子扶苏来,可如果他一直不出现,那我们总不能一直都是每天前行五十里吧。”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你最懂朕的心思,既然如此,那就传令,大军自明日起,火速行军。
着镇北王赢牛、将军英布、尉先生来!”
“喏!”大帐外,有人大声应喏着。
不多时,尉先生、镇北王、上将英布三人一并到来。
“臣等拜见吾皇万岁,却不知吾皇召臣等过来,可是有要事商议?”
嬴胡亥微微颔首:“免礼平身……英布你此前多次请求率领轻骑北上掠地,现在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英布闻言,目中大感意外,但随即却又满面红光,兴奋的说:“陛下这样说,那臣就发表拙见了。
这率领轻骑北上,速度一定要快,而且我们从咸阳城出发,已经走了整整十天时间,都是优哉游哉的。
所以,哪些注意着我们的逆贼,一定想不到我们会突然发轻骑北上,这就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末将的想法很简单,一万轻骑,单刀直入杀进鸡头山,认准那些五戎族人重要首领的营帐,冲进去见人就杀,一个不留。
按照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说他有十来万人,可依照末将看,只不过是十来万土鸡瓦狗而已。
只需半日时间,我就将他们的首领杀光,等到那个时候,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保管他瞬间烟消云散!”
“好!”嬴胡亥点头:“你现在就去点兵,今夜两更十分,你亲率一万轻骑兵,奔赴鸡头山,到了那里以后,可见机行事,若不是必要的杀戮就不要杀。
你也知道曲辕犁出现以后,咸阳各处荒山都可以开垦出来做良田,抓回来为我们种地,岂非更好?”
英布兴奋地浑身发抖:“陛下放心,末将这就去了!”
“别急!”嬴胡亥看向尉先生,尉先生急忙拱手拜道:“陛下!”
“英布勇猛不可挡,年初北伐匈奴之际,就已经被匈奴人称作战神,但五戎族人和匈奴人不一样,他们虽然明面上被称作戎族,但实际上已经和我大秦子民没什么区别,各项阴谋诡计,更是层出不求,所以你就跟着英布军中随行,到了鸡头山以后,多留一份心眼,看准了再动手!”
尉先生身躯一震,急忙拱手道:“臣明白!”
嬴胡亥笑了笑:“韩信为你进言,你可不要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微臣不敢!”尉先生面色严肃的拱手道。
第四百零三章 一步三算
嬴胡亥这才道:“去吧,你与英布两人一并去挑选精锐骑兵,今天晚上二更天出发,能不能对鸡头山那些叛逆做到神兵天降,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喏!”
两人齐声应诺,随即便退出大帐。
“陛下,义渠城乃是臣的封地,这一次闹得最凶的,也是义渠人,臣斗胆请求统率一军,往义渠城而去!”
嬴胡亥将兵符捏在手中,看了看赢牛,随即道:“你可想好了?义渠人对我大秦素来仇视,当年我们的祖先宣太后骗杀义渠王,遂而发兵灭义渠国,百十年过去了,可义渠人依旧痛恨我们大秦。
之所以不反叛,那完全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个力量,可现在不一样。
可能是六国余孽找到他们,也可能是长公子扶苏找到了义渠首领和乌氏倮,说动他们造反的。”
赢牛正色道:“莫说是有人假冒公子扶苏,就算是真的公子扶苏在义渠城,臣也要将他的脑袋拧下来献给陛下。
至于那六国余孽!”
镇北王狞笑一声:“昔年父皇一个人坐镇咸阳城中发兵,就令六国君王身死。
现而今我大秦国力蒸蒸日上,又岂会畏惧这藏头露尾的叛贼?”
“好!”嬴胡亥又是一喝,随即将手中兵符交给了赢牛:“朕给你三万大军,这三万大军跟随你到了义渠城,全数听从你的调遣!”
赢牛双膝跪下,拱手拜道:“臣领旨!”
看着赢牛火速离去的背影,嬴胡亥心中像是有什么难以放下的东西,终于放下了一样。
“选择相信皇室宗亲,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事。”许莫负从屏风后边走来,轻声说道:
“更况且,镇北王赢牛素来忠心于陛下。”
嬴胡亥转过身来,看着许莫负笑了笑:“周代分封制的弊端不在于分封亲族,而在于分封之后的亲族,过了几代人以后,血脉亲情就已经非常淡薄了。
更况且,帝王之家,亲情素来寡淡,周代开了一个头,但是却没有把这个制度做好了。”
许莫负端着温茶,送到了皇帝跟前:“那陛下现在选择信任镇北王,将兵权交付镇北王,却不知感觉如何?”
“非常好。”嬴胡亥心中是真的快意。
来到这个世界,他本身就充满了孤独感,但是现在能有人值得信任,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非常开心的一件事。
“那就好。”许莫负眯眼笑了起来,正当嬴胡亥感觉她似乎有什么话没说的时候,许莫负就已经道:
“护军校尉吕释之的脚踝摔断了,无法统率大军,所以妾身想要着二五百人主吴广和中军校尉共同执掌万人大军,陛下该不会责怪妾身擅自插手军政大事吧?”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觉得现在才说,有点迟了吗?此前你算计吕释之的时候,朕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吴广其人,可堪重用,更况且……”
嬴胡亥放下茶杯,看着许莫负笑了笑说道:“那万军将士,都是我大秦儿郎,朕让他们上战场,是想要他们杀敌立功,可不是想要他们被一个蠢货统帅丢掉性命的。”
许莫负有意无意看向了一边上重新折回来的韩谈。
此前她那个眼前,就是着韩谈跟着出去查看吴广替换吕释之,吕泽的反应。
锦衣卫的人还没有到,那就只能是东厂的人率先向着皇帝禀告自己有意调动万军部署的事情。
想到方才自己三人就在一个军帐中,甚至都没有人走出去过,但里边发生了什么做了些什么事情,皇帝都一清二楚。
许莫负心里是既无奈、又欢喜,她大胆地感觉,皇后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悄悄话,皇帝是不是早就已经了然于心?
“明日大军就要全速进发,所以你二人今天晚上好生休息,否则舟马劳顿,也是伤人。”
听着皇帝关切的话,许莫负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当初皇帝和蒙恬率领骑兵骤然北上长城狼山口,俘获假的冒顿的时候,她就被抓了随行。
那一次奔马之后,她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大腿、屁股上的肉,全部都被磨破淌血……
想想就让她觉得后怕,整个人都不自觉得发抖了。
仁妃柳依依本就是草原上的人,对于骑马奔走,只是家常便饭,倒也不在意,她反而有些奇怪地问道:
“陛下已经着英布和尉先生两人快速奔赴鸡头山,我军明天若是加快行军速度,岂非令那些叛逆心生疑惑?”
嬴胡亥看了一眼许莫负:“宣贵妃来说说?”
许莫负到也不矫情,直接就说道:“战争,素来都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如何让敌人清醒的头脑逐渐变得混乱?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故作疑兵,有意的做一些非常反常的事情。
我军这十日时间,每日行进五十里,且前军九万,后军两万,声势浩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么很自然,鸡头山那些人肯定就有斥候探查回报。
那边的人肯定就会想,为什么皇帝明明是来平乱的,可是速度却那么慢?
这就开始疑惑了。
第二,斥候再度回报,就会发现我们的速度骤然变快,而且还和镇北王赢牛分兵了,那他们的注意力,依旧会落在我们上……”
许莫负狡黠一笑:“尉先生足智多谋,他当然很清楚陛下将他安排在英布身边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大军在抵达鸡头山之前,不能泄露任何行军诡计,不可走路半点风声,这才能称之为奇兵!
可是此去鸡头山,尚且有七百多里地,我们是顺着泾水边上走,而英布他们则不可以顺着这边走,只能去绕路。
谁知道那些叛逆会不会再别的地方也派遣出斥候盯着呢?
所以,陛下这边陡然加快行军速度,那些叛逆为了密切关注这边的情况,就一定会把大部分注意力分到我们主力军上来。
再加上一部分分到了镇北王赢牛身上去,那英布他们率领轻骑兵绕路,将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许莫负说完以后,一双美眸下意识的眯了起来:“这就是兵者诡道,虚则实之,实则虚实。
但凡战争要取得胜利,任何一种细微的可能,都要算计到其中去。”
仁妃深吸一口气,低眉道:“姐姐聪慧超凡,妹妹佩服至极!”
“行了,别买弄了。”嬴胡亥伸手去来一根马鞭,丢给了仁妃:
“你自幼在草原上长大,骑术精湛,出去教授她怎么骑马,屁股不会被颠烂了,更可以此为要挟,叫她把自己的聪明才智传授几分给你,岂不美哉?”
第四百零四章 威压一头
不多时,许莫负就已经在马背上飞驰起来。
仁妃的骑术精湛,甚至于有的地方,嬴胡亥感觉自己都比不过她。
但马镫出现以后,这种差距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毕竟,他骑马作战,那是在马背上厮杀,而不是做哪些花里胡哨的动作。
陌刀所向之处,一切花里胡哨都要化为粪土。
“一定要注意腰马合一,不要完全把自己的中心压在马鞍上,这样的话战马奔走起来,颠簸的力量就会震荡到你的肺腑之中,所以你要学会用双腿踩踏着马镫。
身体伴随着战马四蹄飞驰的时候,前后摇动,整个人身体的节奏和战马身体的节奏保持一致,这样的话,奔袭千里,也不会觉得疲惫!”
仁妃确实是在用心教,但是她看着马背上脸色有些苍白的许莫负,心中忽而生出一个恶毒的念头来,如果许莫负在这个时候坠马身亡,或者说战马受到刺激,飞驰着一头扎进泾河中……
宣贵妃身上穿着甲胄,比不得皇帝身上那沉重无比的黑龙乌金甲,但却也有一二十斤,这样沉重的甲胄挂在身上,一旦落水……十死无生!
想到这里,仁妃猛然浑身发颤,下意识的抬头朝着皇帝大帐的方向看了看。
那边只有刀枪剑戟鲜明的禁军护卫着,看不到皇帝的身影,可仁妃却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令她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那边!到河滩上去!”许莫负忽而喊叫了一声,飞驰的战马擂动大地,四个海碗大的马蹄子,顿时踏碎泥土,卷动灰尘,飞驰了过去。
仁妃整个人瞬间凉到了底,难道说,她已经看穿自己心中在想什么了吗?
后宫之中,最聪明的人就是她了!
一群在泾河边上给战马洗澡的禁军急忙列队,迎接宣贵妃的到来。
许莫负放慢了战马的速度,挥舞着手,大声吟唱起来了老秦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将士们在起身打唱,捏起拳头来,敲击在自己肩头的铁甲护肩上,发出异常威武的金铁铿锵声来,喝歌声回荡在泾河畔。
许莫负按住战马,迎着风,凝视着滚滚流淌的河水,回头的时候,仁妃柳依依的战马也在她身后停住。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本宫不幸坠马,摔一个半身不遂,又或者是这战马受惊,疯狂飞驰,再者本宫冲到了泾河中?”
柳依依脸色大变:“臣妾怎么敢如此恶意诅咒姐姐?”
许莫负眯着眼,笑了笑,缓缓的说:“那样最好。”
她拨转马头,战马小跑了起来,柳依依这才陡然明白过来,现在距离皇帝第一次和蒙恬领军北上,生擒假的冒顿,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了吧?
许莫负这样聪明的人,遭受过一次纵马飞驰的苦,怎么可能回到咸阳城以后,不认真学习骑术?
只是,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内心在想什么的?
难不成她真的能上通天地鬼神,揣测人心中的想法?
想到这个,柳依依的脸色看起来更加寡白。
“娘娘?”韩谈驱马远来,拱手拜道:“将士们在河边上抓到了肥鱼,献给陛下,陛下在大帐外炙烤,让娘娘回去享用。”
柳依依这才回头看了眼韩谈,低声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韩谈也很吃紧,但是他却道:“臣这些时间跟在陛下身边,听到陛下说一种推理敌人心理战术的办法,叫做换位思考。”
“所位置换位思考,就是站在敌人的角度上,把自己假想成敌人,敌人会怎么应对自己,会怎么做。”
柳依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方才她就已经把自己放在我的位置上来设想,我会怎么做?”
“必定是如此。”韩谈低声道:“娘娘,奴婢听闻这位宣贵妃,乃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我们现在还是不要与之交恶的好。”
“放心吧,我并没有与她交恶的念头, 更况且,这些念头也只不过是在我心头一闪而逝。”
柳依依沉吟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她方才说完就走了,那证明她心中也只是猜想我会这样做,只不过她的身份远超于我,所以才敢直接说出来了。
更况且,皇帝对她的宠爱,本就比我更多,持宠而娇的事情,偶尔做一两次,反而会令皇帝更加喜欢她。”
韩谈道:“昔年,先帝尚在的时候,奴婢只不过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轮值太监罢了,侍奉在大殿外边足足五年的时间,也只不过是和先帝爷说过两句话而已。
第一句话是:外边的雨停了吗?
第二句话是:天下已经安定,为什么风还要吹草木?”
柳依依惊讶的看着韩谈,随后颔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现在的显贵,不等同于将来的显贵,现在的卑微,不等同于将来的卑微。”
韩谈脸上露出笑容来:“奴婢拙劣的智慧,倒是令娘娘见笑了……兵部侍郎和上将军韩信都在那边,陛下与军中诸将,素来不喜欢分尊卑贵贱,娘娘过去以后,稍微应付一下场面,莫要在火堆边上久留。”
柳依依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头:“明白了!”
乌氏城!
一处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院落中,修建了一片非常高大的土台。
站在这土台山,诺大的乌氏城,瞬间尽收眼底。
一个年岁五六十的老翁缓缓地顺着阶梯走到了土台上头,目光远眺全城,各处景致尽收眼底,老翁却忍不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公子在因何叹息?难不成认定这片区域,即将化作焦土?”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青年缓步走了上来。
这被称作公子的老翁轻蔑的叹了一口气:“你上来坐什么,你以为我会就此跳下去,自尽于此处吗?”
“公子说笑了,此间风景甚是美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某家陪你一起观赏,岂非妙哉?”
老翁轻蔑的笑了笑:“你们已经以我的名义,吸引皇帝发兵前来镇压鸡头山叛乱,现在还不把我转移走,就不怕我死于乱兵之中吗?”
第四百零五章 狂热信徒
“公子又说笑了,秦军自诩仁义之师,又怎么会滥杀无辜?”
老翁眯眼看着这满脸胡子的人,目中满是轻蔑。
这人终于笑了笑:“本来,我们打算以公子的名义,在楚地吴中城起义的,但是谁能想得到,皇帝就像是知道我们会在哪里举事一样。
吴中是没法做事情了,那我们自然只能去别的地方……”
“正好,这北地郡就是最合适地方。”
老翁叹了一口气:“利用我没关系,但至少你们打算做什么事情,在什么地方做这些事情,也应该告诉我吧?”
“乌氏倮想要见一见公子。”那人却是这样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公子在说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公子的脸色都已经变得异常难看起来了。
“哼!”老翁冷哼出声:“很好,这些事情不和我说,那你总应该告诉我,荷华人在什么地方吧?”
那满脸络腮胡的人表情终于变得认真起来:“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向你保证,她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
“你的生命对我而言,一文不值!”老翁叹了一口气,完全妥协的说道:
“走吧,领着我去见那乌氏倮,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她这样一个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和你们一起找死。”
雅致的房间里,隐约有花香味道透露出来,这令老翁有种走错房间的感觉。
这不应该是一个老妪的房间,更像是一个十八七岁妙龄少女的房间。
只有少女才喜欢鲜花和颜色绚烂的东西。
上了年纪的人,看到什么美好的东西,都容易触景生情,发出青春不再的感叹来。
“扶苏公子!”
一帘子纱布屏风后,传来了一个略微熟悉的苍老声音。
老翁叹了一口气:“我而今已经是大秦已故仁孝皇帝,可不是什么扶苏公子,这么些年没见了,女君你的身体依旧如此健康。”
“张良先生一脸大胡子来见老身,老身就知道是时候为大秦做一些事情了。”
苍老却又威严无比的声音传出:“昔年,先帝曾经给我等同于诸侯的待遇,老身虽然不是一方诸侯,但却享受着一方诸侯的待遇。
此等隆恩,如何能不思报答?”
“伪帝嬴胡亥篡位乱政,自称天子,纵便他有北伐之功,尚且不可做天子之位!”
嬴扶苏在一边上坐了下来,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就是想说,你曾经受到了我父皇的恩惠,所以现在就要强迫我接受你的帮助,战胜伪帝嬴胡亥,坐镇咸阳,重整大秦?”
“确实如此。”
嬴扶苏哑然失笑,伸手指了指外边站在屋檐底下的大胡子:“那你知不知道,张良本是汉国后人,他想要做的事情,是覆灭我大秦,你要真的是为大秦着相,那现在就下令杀掉张良,然后我就和你同举义旗,讨伐乱臣贼子嬴胡亥,如何?”
“公子又说笑了!”乌氏倮这个老女人纵情大笑的声音传了出来,嬴扶苏只觉得异常刺耳。
“我已经和张良先生达成共识,诛灭篡位逆贼嬴胡亥,分列天下,归于昔年六国之地,秦与六国并存,此才是老身所愿。”
“一群疯子……”嬴扶苏很无力的骂道:“分列天下,那是历史潮流的倒退……罢了,我而今被你们限制,自己自幼尚且不得,说这些做什么?
你直接说吧,你找我过来是想要做什么,总不能是和我叙旧吧?
当年我也只不过是在先帝的宴会上与你举杯互相敬酒过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的交情。”
“我们找了一个人,准备用这个人假冒你,想要征求你的意见。“
嬴扶苏差点窒息:“你是在和我说笑吗?这样的事情,你们又不是第一次做,征求我的意见做什么?”
“以前假冒你的人,带着的都是人皮面具,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整个人用的不是人皮面具。”
嬴扶苏双目露出惊惧之色:“难不成和冒顿一样?你们找到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能有人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就已经像是神话传说一样……”
“出去吧!”屏风后,乌氏倮的声音很平淡,一个穿着白衣,丰神俊朗,气质不符,从外貌上看起来,甚至于嬴胡亥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缓步走了出来,他对着眼前的老翁拱手一拜,缓缓地说道:
“自现在起,小人占用了公子的身份,但是公子放心,小人绝对不会顶着公子的身份,令公子蒙羞。”
嬴扶苏表情大变:“你们……你们是将他脸上的肉,雕琢成我的模样?你们都是一群疯子!”
“不愧是长公子殿下,眼光不凡,一看就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乌氏倮的声音再度重屏风后便传来,她温和的说:“半年前, 老身看过手艺精良的匠人,雕琢木人栩栩如生,顿时就冒出一个念头来,那是不是也可以直接在人脸上动刀,把一个人精心雕琢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这一项尝试,老身并没有用我大秦子民,都是从草原上抓到许多强盗马贼。
这些无恶不作的人,成为了老身的试验品,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多少时间过去,老手底下的医者,就已经成熟的掌握了这一项神乎其神的技艺。
只是因为伤口流血,多有感染化脓,所以公子眼前看到的这一副面孔,并不算是十分完美,在他左边嘴唇下,有一处很轻微的伤疤,那个伤疤就是化脓留下的。”
嬴扶苏认真看了看,惊叹道:“就算是这样, 那也是神乎其神了……现在能告诉我,你们想要用我的身份做了什么吗?”
“率领五戎族人举兵,诛灭篡国之贼嬴胡亥,我军会分兵两路。”
嬴扶苏摇头:“你们不可能胜利的,真的没有必要让这么多的人为你们的野心陪葬……就如同现在一样,你们也没有必要告知我什么,你们想去做,那就去做吧,反正我都不会赞同的。”
“我们一直都把你当做未来君王看待,你不愿做复国的事情,我们为你做,但我们打算怎么做,以你的名义做什么,却一定要让你知道。”
嬴扶苏看着眼前这个面孔露出狂热神情的“自己”,目中满是厌恶,叱道:
“一群疯子!”
第四百零六章 无可辨别
恶声说“疯子”这句话,似乎是嬴扶苏有生以来,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了。
可他身边这些关东儒门的狂热追随者,却从来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昔年晋文公重耳沦落他国避难,逃往到了齐国,得到齐桓公礼遇,并且许配给齐国的宗室之女。
重耳贪恋享受,失去大志向,随行者赵衰、狐偃二位贤能之人,和齐国宗室之女齐姜将重耳灌醉,随后上路远行。
重耳酒醒以后,恨不得拔剑杀掉赵衰、狐偃二人,狐偃说,倘若大事成了,自己心甘情愿被重耳杀掉。
现而今,我等侍奉公子,也是如此,只要公子复国成功,我等也心甘情愿死于公子剑下!”
魁梧无比的巨人缓步走进房屋来,他的身材高大的可怕,宛若是神话传说中走出来的天神。
在这个房屋,他甚至要稍微弓着点身子,方才能稳步走进房间中来。
他站在房间中,跪坐下来的时候,都比一般身材娇小的侍女都还要显得高大,远远看去,宛若一座人造假山横挡在身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阮仲翁!
昔年威震匈奴,诈死之后,长城之上,尚且有他塑像,令匈奴人远远看来,都觉得畏惧的盖代狠人。
此人却死忠于公子扶苏,并不在意朝廷曾经恩赐自己的功名利禄。
“那个叛贼刘季呢?樊哙呢?”嬴扶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也搞不清楚,这些人究竟是用拥戴自己作为幌子进行谋逆之举,还是真正的死忠自己。
毕竟,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窥探到别人内心的想法。
“启禀公子,那两人张良先生别有任务派遣,臣下也并不知晓。”
阮仲翁恭敬的像是一条狗。
嬴扶苏咬了咬牙:“那我可以走了吗?”
“公子只能在规定的地方活动,一旦超出这些地方,就可能有危险发生,大业未成,公子应当明白,自身安危,乃关系天下, 关系始皇帝祖业是否可以得到保全?”
嬴扶苏怒道:“你还有脸说这样的话?那你可知道,你现在就是在联合这些叛国之贼,六国余孽,颠覆我大秦基业!”
“若非如此的的话,如何帮助公子重新执掌大秦?”阮仲翁反问道:
“伪帝嬴胡亥威势极其强大,我们许给关东六国故土重建,六国遗族已经准备同时间发难。
我们现在有意将鸡头山的事情弄得天下人尽皆知,就是故意要令伪帝嬴胡亥抽调大量精锐前来平乱。
等到他到了北地郡以后,深陷北地郡焦灼战争中,随即就会发现天下之间,各地大举义棋,光复故国的忠烈之士,是杀不光的!”
“疯子!”嬴扶苏骂了一句:“你是真的疯了!这天下之间,谁还会做出反叛大秦的事情来?”
一直都在屋檐底下,尚未说话的张良,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假胡子,随后笑着走了进来:
“公子以为,天下之人都是忠诚于秦皇帝,那只不过是因为公子耳目所见,都是关中老秦人而已。
放眼函谷关以东,诺大的天下,昔年六国之地,又有多少官吏,是真正忠心秦皇的?
若当真这些官吏都是忠心秦皇的,那为什么在会稽郡的时候,前任郡守殷通,却暗中与故楚余孽相互勾连,阴谋作乱?
更是对故楚余孽项氏一族所做的许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嬴扶苏眼眸里不自觉的生出些许凝重之色来。
张良看了一眼嬴扶苏,继续说道:“这只是其一,那谁知道天底下,秦帝国四十六郡之地,又有多少郡守对朝廷释怀有二心的人?”
“公子总觉得我们的行事风格疯狂至极,但是公子却又怎么会知道,如果我们若是无法令东方六国遗族一呼百应,一呼而天下云集,令秦帝国烽烟遍地,我们又怎么会敢在北地郡直面伪帝嬴胡亥之锋芒?”
嬴扶苏叹了一口气:“说到底,你们还是挺害怕你们口中的伪帝。
一战而灭月氏,再战而废匈奴,此等丰功伟绩,纵观华夏千百年,无人能及。”
“同样,如果这样一个可怕的帝国,就颠覆在我们手中,那我们才更加可怕。”
张良温和一笑:“所以,公子现在想太多也不起作用,就等着看我们如何和秦帝交锋吧。”
嬴扶苏目中隐约有森然之色:“我已经看见伏尸遍地,你的人头悬挂在城楼之上的惨绝景象!”
“诅咒若是起作用,那秦帝国早就已经灭亡了。”张良如此应对,嬴扶苏便只有无奈的退出房门。
“我已经上书给秦帝,但是他拒绝了派遣两千侍卫,为他剿灭叛贼的请求,看样子他那边已经开始怀疑起来我了。”
屏风后,乌氏倮苍老的声音回荡了开来。
“这是迟早的事情,就算他知道了,也一样。”张良在一边上跪坐了下来,继续说道:
“嬴胡亥 已经分兵两路,一路兵马着镇北王赢周和将军章邯统率,共计三万之中,往义渠城去了。
剩下的大军,他亲自统帅,直奔鸡头山而来。”
“准备好怎么做了吗?”乌氏倮缓缓地问道:“你要求给的支援,老身已经尽数拿出,老身要求你给的,到时候你可不要忘记了!”
“女君大可放心,此一战只要拖住秦帝两个月的时间,自此属于月氏国的草场,全部属于女君,且新帝登基以后,会正是册封女君。
六国重新树立起来以后,六国国君也会将北方所有的草场册封给女君。”
“很好。”乌氏倮缓缓道:“昔年秦灭六国,我和我老姐姐,为秦国提供诸多便利,战争物资。
可是天下一统知州,我们却依旧不得为封王,秦要毁灭封王制度,那不妨尝试着换一个秦帝。
等到那个时候,天下七大皇帝并立,我自可为北方女君,也方才名副其实。”
张良眼眸含笑:“那……草原上的两万万虎狼之师,是否可以现在直奔咸阳、长安二地而去了?”
屏风后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后,一个面容清秀,身材娇小可爱的少女缓步走了出来,她手里赫然捏着一个乌金质地的虎符!
“我家主人说,这两万虎狼之师,昔年在月氏王、匈奴单于、西边的亚羌人、戎王面前,保护住了她的基业和财富,数之不尽的牛羊钱财,都是依靠这两万虎狼大军护卫的。
且这两万虎狼之师,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本来以为这天下之人,也将永远都不会知晓他们的存在的。
但这一次,我家主人将属于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已经拿出来,还请张良先生善用之!”
张良起身,拱手一拜,神色郑重无比的接过虎符。
随即对这那屏风后,又是深深一拜,沉声说道:“还请女君放心,此次统率大军的人,唤作刘邦,身边有一猛将唤作樊哙,乃横勇无敌之人,断然不会让女君这些忠心侍卫的鲜血白流!”
第四百零七章 意外发生了
这一拜,等了约莫三四个呼吸的时间,里边却依旧没有传来乌氏倮的声音,张良心下有些怀疑着什么,但看了一眼手中的虎符,却知道这东西不是做假的,更况且乌氏倮身边的诸多部落首领们,都非常赞同这件事情。
封国这样的事情,一旦落实下去,他们可就不再是草原边缘地带单纯的商贾势力了。
“我家主人很是不舍那些忠心耿耿的勇猛之士,现而今想到战事一开,必定有人流血牺牲,故而不愿再言,还请先生们退下吧!”
侍女轻声说着。
张良拱了拱手,看了一眼一边上跪坐着的阮仲翁,还有那假扶苏,三人一并退了出去。
待的所有的人都退出去以后,少女脸上忽而露出有些疲惫的神情来,看着张良他们远去的背影,她缓步走了出去,伸手将房门带了过来。
远处,被易容成老翁模样的嬴扶苏,正在高台上伫立远眺,却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侍女快步来到了他身后,嬴扶苏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侍女,便不再理会。
“我现在有一个机会出城,你有什么想让我帮你做的吗?”侍女低声说着。
嬴扶苏很是意外的看了一眼这侍女,随即眼神嘲讽的笑了起来:
“如果我让你找到皇帝,和他说这一切都不是我想看到,想做的,你敢去吗?”
“只有这些吗?”侍女像是有些失落。
嬴扶苏目光重新远眺起来,像是不想和侍女说话。
侍女低声道:“你真的不想谋反?”
“你以为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的吗?”嬴扶苏眼里含着怒意,吓得侍女连接往后边退了几步,抬起手来说: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嬴扶苏眼里的愤怒彻底变成了意外之色,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摇了摇头:
“你长得很漂亮,人也年轻,肯定会得到权贵之人的喜欢,没必要因为我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搭上性命。”
“走吧!”嬴扶苏又轻声说道:“如果让你家主人看到你和我说话,你的命就要变苦了。”
侍女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我家主人就是方才和你说话的乌氏倮,我是她最疼爱侍女,她简直把我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
嬴扶苏听到这话,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乌氏倮的年纪……她的亲生女儿,只怕都能做你的祖母了,哈哈哈……小丫头,快走吧,别在这里停留,我是个危险的人,我是个不祥的人。”
侍女抿了抿嘴唇,像是在和嬴扶苏怄气一样的说:“那我问你,你到底有什么想做的,我力所能及帮你的。”
嬴扶苏忍不住皱紧眉头,重新上下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姑娘。
“我那兄弟虽然成了皇帝,但是依旧喜好女色,这一点从未改变过,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见到他,告诉他仁孝皇帝这个谥号我很喜欢。
真正的嬴扶苏已经死在了上郡,葬在了无定河边上。
所有打着我名义做的事情,都不是我想这样做的,我之所以还活着,就是认为人死过一次以后,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
说不定有一天,我和他两人依旧可以笑谈天下,纵论古今。”
侍女脸色发红:“我才不会成为皇帝的后妃……你的话我都记下来了,我走了……”
侍女果真不作任何停留,不到盏茶功夫,她婀娜多姿,惹人遐想的背影,就已经彻底淹没在建筑群落里边。
嬴扶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背负着双手,目光依旧远眺,这一刻,他想到了许多,想到了在长城上发生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小老弟嬴胡亥是篡位自立,可嬴胡亥已经在丞相李斯的支持下称帝。
如果自己不死,那蒙恬必定会率领三十万长城军团南下,在咸阳之野和嬴胡亥决一死战。
如此,老秦人精锐就将死于内耗,尚未稳定的天下六国余孽,就会趁势而起。
“我扶苏一人死,而天下定,死?何惧之有?奈何我却没死成,天下烽烟将起,父皇啊父皇,你在天之灵,可否告诉儿子,应该怎么做?”
随即,扶苏又苦笑一声:“怎么做?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连走出这座宅邸都是奢望,早知道以前在上郡的时候,就应该和蒙恬将军好生学习战阵搏杀之术,而今依旧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满肚子的礼仪仁耻、文章笔墨,连一只老母鸡都杀不死……”
话分两头说,正在张良等人如此密谋的时候,皇帝嬴胡亥大军却一路火速往西北而来,只差两百里,就要抵达泾阳城,依照大军疯狂的行军速度来看,最多一两日时间,便可抵达泾阳城。
四日时间,大军兵锋就要压在鸡头山下。
可一件诡异的事件发生了……英布和尉先生两人亲率两万骑兵,绕路奔走,直杀鸡头山而去,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把鸡头山杀了几个来回。
但是这数日时间过去,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这一度令嬴胡亥心惊。
两人的忠诚度自然不用怀疑,那就只能是英布大军出现意外了!
“陛下,如果真的是英布军遭遇敌军,那肯定会派遣军卒回报的,就算是情况再怎么不妙,英布将军凭借个人勇武,也是可以杀出重围的!”
许莫负见皇帝端起吃饭的碗来,却又一脸忧心忡忡的放下,随即便温和地说道,伸手将米饭碗端了起来,送到皇帝跟前。
嬴胡亥正要说话,韩谈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拱手拜道:“启奏陛下,锦衣卫有要事禀告!”
“宣进来!”嬴胡亥眼睛一亮。
“喏!”韩谈拱手退下,不多时便和娄敬两人一并走了进来。
娄敬拱手行礼过后,这才自衣袖中取出一封令书来,双手呈上:
“启奏陛下,我锦衣卫千户拾得一,在鸡头山那边密布眼线,暗中发现有一只亚羌人队伍,似乎是从西方来的的亚羌人!
而且这些亚羌人看起来像是才经历过一场血战,许多人身上都带伤,更有一些马车上,甚至拖着死尸。”
“亚羌人?”嬴胡亥闻言,也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他么是接触到青藏高原的亚羌人了啊!
这……发展得也太快了吧?
“西王母国人?”一边上的许莫负表情震惊不已地说:“我还以为周穆王西游遇到西王母国,是一个传说呢?难道真的有西王母国人?”
“应该是!”娄敬拱手道:“我朝北伐之战,月氏国灭,月氏国彻底完蛋以后,往西边走广大的河西走廊之地,就已经彻底变成了空荡之地,无人管辖。
这令得世代居住在西边高原上的亚羌人心动,他们准备迁移到前月氏国居住地方生活?”
嬴胡亥紧皱眉头:“难不成是英布大军遇到了这一伙西迁过来的部落,与之交战了?”
“报!陛下,英布将军有西戎王首级送上!”
第七百零八章 叛变
“还真是!”
嬴胡亥站起身来,大步走到了军帐外,就看到外边有一列军士,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为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新晋的二五百人主雍齿。
雍齿手中端着端盘,端盘上有一个已经用石灰处理过的人头。
这人的皮肤黝黑发凉,耳朵上还挂着两个夸张的耳环,甚至于鼻孔上,都有一个白色的玉石鼻环。
嬴胡亥看了一眼这戎王的脑袋,雍齿便大声说道:“我军绕路北上的时候,在鸡头山南边两百里不到的一处山谷,与之遭遇,方才知道亚羌人越过边境线,直奔鸡头山而来。”
“坏了!”嬴胡亥表情大变。
“陛下?”许莫负一把抓住嬴胡亥的手臂,浑身发抖的说:“郡守赢怒叛变了?”
“我朝西边和亚羌人居住的高原地区,修筑过长城抵挡亚羌人东进。
那边的长城我曾经见过,亚羌人的力量也完全比不得月氏人和匈奴人。
如果不是关口主动打开,亚羌人根本就不可能攻打得进来!”
嬴胡亥神色大变:“只有一种可能,是北地郡郡守赢怒,主动将亚羌人放进来的!”
原本以为立了大功的雍齿,听到这话以后,表情更是大变:
“陛下,不妙啊!英布将军已经差人发令书往乌氏城,郡守赢怒那边去了,如果赢怒叛变了,那岂非?”
后边的话,他已经吓得说不出来了。
嬴胡亥道:“英布与亚羌人交手之后,他没有率军去进攻鸡头山各部落吗?”
“没有!”雍齿急忙道:“我军两万骑兵与亚羌人八万部众血战的声威太大,喊杀声震天动地,早就已经惊动那些五戎族人,所以突袭之策不可实行。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家将军这才发令书到郡守赢怒那边去,着他调兵与我家将军准备合围五戎乱贼。”
嬴胡亥眉头紧皱:“英布现在还不知道赢怒已经背叛大秦的事情,接下来,只怕凶多吉少了……”
“陛下!人屠军请战!”白起拱手站了出来:“所有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将化为虚无。”
“英布将军麾下都是骑兵,北地郡之中多山丘草原,就算是十倍之敌,恐怕也无法困住他。
我军只要大兵压境,乌氏城、鸡头山弹丸之地,顷刻间就要灰飞烟灭!”
白起自信满满的话,顿时令嬴胡亥心中大定,他确实是因为亚羌人忽然插手,显得很意外。
毕竟,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轨迹,亚羌人和中原地区的人全面接触,应该要等到东汉时代,换言之要再过两三百年。
果真啊,自己的到来,改变的不是一个地方的时代格局,更是整个人类历史进程的时代格局。
“好!”嬴胡亥喝道:“全军迅速进发,着吕泽、吴广二将领军急速行进,为我军先锋,大军也全速进发,直奔乌氏城而去!”
“得令!”
“得令!”
“得令!”
一时间,白起、韩信诸将齐声应诺,大帐外边肃杀之音成片大作!
“雍齿你火速赶回去,争取在赢怒毒计得逞之前,告知英布将军!”
“末将遵旨!”雍齿将人头交给一边上的锦衣卫,对这皇帝拱手一拜,转身就走。
“娄敬!你锦衣卫用最快的办法奔赴乌氏城,所有人即刻荫蔽起来,防止锦衣卫因为赢怒的叛变,而遭受重创!”
娄敬满脸热汗的拱手:“遵旨!”
“此外,还有此前假冒商贾的一万大军,这事情赢怒也知道,这些人分布在什么地方,赢怒也很清楚,这个叛贼,朕非要将他挫骨扬灰不可!”
言罢,差不多嬴胡亥回到大帐中,端起碗筷来,三两口就全部吃光饭菜。
许莫负看着皇帝一脸愤怒的样子,倒是忍不住低声一笑:“陛下是在责怪自己没有那乱贼嬴扶苏有吸引力,您堂堂皇帝,他不服从,却投靠了那个乱贼嬴扶苏?”
嬴胡亥摸了一下嘴巴,轻哼一声:“倒是要叫他知道,诓骗朕的代价!”
说完,嬴胡亥伸手一抓,将太阿剑抽剑鞘一般,剑锋上寒光流转,杀气四溢。
乌氏城!
郡守府府邸!
赢怒看着脸上有一道狰狞伤口的年轻戎王太子,脸色阴沉的可怕。
“不用你们说了,我都已经收到了英布的书信,他让我调集重兵,往鸡头山这边合围过去,将你们的人全部杀掉!”
“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说好的,现在我的父王死在了英布刀下,我的族人死在了秦人的箭阵下,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赢怒看了一眼这戎王太子,轻哼了一声,正要说话的时候,张良和阮仲翁快步从外边走了进来。
“太子息怒!戎王现在已经战死,那你就是新的戎王,更况且我们许诺,阴山以北,原本属于匈奴人的草场,全部都归属于你们,月氏国北边的领地,贺兰山南北的肥沃草场,都归你们。
更况且,谁都想不到皇帝竟然分兵,着英布统帅精锐骑兵,从鸡头山南边突袭杀来。”
戎王太子看了一眼英布:“我的八万族人,在鸡头山南边的战场上,就已经丢下了三万具尸体。
你可知道那个叫做英布的秦人将军,他只是领着麾下的骑兵一轮冲锋,我纵深二十里的军阵,就这样被他杀穿了。
如果不是我们的速度快,那我们还会在战场上丢下更多的尸体。”
张良眼睛一眯:“这么说,太子是对于我们之前的安排不满意了?”
这个时候,戎王太子边上一个带着牛头,衣着古怪,手中更是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用什么兽骨做成拐杖,类似于祭祀的人,用亚羌人的话,对着太子说了些什么。
片刻时间后,太子猛然看向张良,低沉地说道:“如果击败秦军,战场上所有缴获的那种刀……”
说着,戎王太子从伸手的侍卫手中,去来一口笔直的长刀,他缓缓地将长刀抽了出来,随即往一边上的木桌上斩了过去。
木桌应声而断,切口平整无比。
张良一看这刀,顿时目露赞许之色的说:“这是横刀,秦人皇帝最新发明的锻刀术,秦人大军中,已经开始普遍配置这种长刀。”
戎王太子咬牙道:“就是这种刀,我们手中的武器碰一下就被斩断,战场上所有缴获的这种战刀,都归属我们,如果你们不答应,我现在马上带着我剩下的族人撤走!
我们可以不要月氏国肥美的土地,更加可以不要贺兰山南北的草场!”
“哦?”张良笑了笑:“太子以为自己能走的话,大可以试试,虎视眈眈的英布已经在鸡头山那边盯着,他只不过是一轮冲锋,就已经将你族人纵深二十里的军阵杀穿。
太子有信心杀穿英布的军阵西归而去,那我张良自然不会阻挠你半分。”
“你!”戎王太子咬牙切齿,瞪眼看着张良,随后愤愤的说:“五成!战场上缴获的五成战利品,全部归我,否则的话,就算是英布凶狠如天神,我也要西归!”
张良笑了起来:“成交!”
“报!锦衣卫千户拾得一求见,说有重要军情要禀告郡守大人!”
赢怒听到侍卫的禀告以后,忍不住和张良对视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请进来,不等我找他,这小子就已经把脖子伸过来给我砍了!”
第四百零九章 锦衣卫前来求死
“且慢!”张良忍不住开口道。
赢怒不解:“锦衣卫为伪帝之爪牙,我们现在将之杀掉,就是断了伪帝的耳目,折了他的爪牙,如何不杀?”
“现在杀他,只不过是杀他一人而已,可如果着他将所有的锦衣卫调集起来,就说是准备围剿叛乱,那你想想看,我们一下子能将多少人一网打尽?”
赢怒拱手道:“还是先生言之有理,那就请诸位暂时退避到屏风后边,我将那拾得一诓骗进来再说!”
众人安静下来,一个个转身走到了屏风后边。
赢怒看向那侍卫,缓缓道:“把人请进来,别露马脚了!”
“小人明白!”侍卫拱手看了看赢怒,随即快步退了出去。
不多时,这侍卫就已经来到了府邸外,拾得一行十人,都翻身下马,正在郡守府地外边等着。
侍卫看了看左右,缓步走上前去,拾得一正要说话,就听到这侍卫低声道:
“大人快走,郡守赢怒阴谋造反,诸多叛臣贼子,都已经聚会在大堂后的屏风里边。
他想要让小人将大人诓骗进去,随后诱骗大人将所有的锦衣卫召集起来,随后一并杀掉!”
拾得一神色如常,笑了笑,看着这侍卫道:“你本是赢怒府邸外的护卫,为什么要把你家主公的阴谋告诉我?”
“不敢隐瞒,小人深受皇恩,北伐之战后,家中分到肥羊二十只,肉干十石,不久前更是得到了朝廷恩赐的曲辕犁和富贵织布机。
我一家老小,都深得朝廷恩遇,小人方才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本来想要手刃逆贼。
奈何本领低微,所以只好出来告知大人,让大人赶紧离开乌氏城!”
拾得一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这人的肩膀:“好!好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只有一个贱命粥,没有姓氏!”
“粥?”拾得一点头:“记着,如果将来能活着见到皇帝,请你告诉他,无论任何时候,锦衣卫都是皇帝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刃。
哪怕向前,明知是死,我锦衣卫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我等十人今日之死,将血荐轩辕,令天下乱臣贼子知道,大秦忠肝义胆的猛士,何惧一死?”
拾得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九人,哈哈大笑着往郡守府地里边走去。
“拾得一!前来求死!”
一声怒喝,在拾得一心中荡漾开来,此一刻,天地鬼神都为之震动!
拾得一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九位心甘情愿跟随他赴死的同僚,目中露出决然之色来。
所有的人都下意识轻轻的摸了摸左右双手的小臂。
这小臂上都绊了袖中弩,只要双臂一抬,顷刻间就可发动机关,射杀敌人。
他们是来求死,但却不是送死。
“锦衣卫千户拾得一,拜见郡守!”
赢怒一脸凝重表情的站起身来,急切说道:“拾千户也听说亚羌人忽然出现在鸡头山附近的消息了吗?”
“听说了!”拾得一缓步上前,下意识的抬起手来,“郡守不觉得奇怪,这些人怎么会突然越过我大秦西部长城,忽然就出现在鸡头山下?”
赢怒叹息:“家国不幸,必定是长城守将已经为那些逆贼所鼓动,擅自打开关口,这才令这些叛贼进入我大秦国土之中。”
“原来是这样!”拾得一叹了一口气,微微抬起的手臂猛然对准了赢怒。
赢怒正觉得奇怪的瞬间,一根筷子长的幽蓝色毒箭,瞬间刺穿拾得一的手臂上的袖子,准确无误的是射中了赢怒的眉心。
赢怒顿时毙命,至死都没有想明白,拾得一是怎么发现自己有谋逆之心的。
“唰!”
一时间,跟在他身后的锦衣卫飞快的抬手,十八根毒箭顷刻间射穿屏风。
伴随着毒箭破空声厉啸而起,屏风后边传出一阵阵惨叫。
“啊!”
大堂外,忽而又一个巨人怒吼着冲杀进来,双拳砸出的瞬间,就有两个锦衣卫爆碎成肉泥!
拾得一反手一转,绣春刀瞬间出鞘,死鬼赢怒的脑袋顿时倒飞而去,血水漫天泼洒。
拾得一狞笑一声,左手抓住人头,右手捉刀,纵身一跃,朝着那破败的屏风后杀去。
他以刀光开路,三丈宽屏风瞬即一分二位,未曾看清楚前路之时,敌血就已经迸溅开来,染红了他的脸!
“大秦锦衣卫千户拾得一,前来求死!”
拾得一沐浴血水,发出雷喝。
他抬起手中的绣春刀,正要再度挥舞出去的时候,左边肩头骤然刺痛,赫然是一口绣春刀,已经刺穿了他左肩头,锋利的刀刃往前刺出一大截,带着血水泼洒而出。
他吃力的回头,看到九个同伴已经全部化成血泥倒在地上,后背的绣春刀,乃是那个巨人投掷而出。
拾得一转身就跑,又是一声大喝:“大秦锦衣卫千户拾得一,前来求死!”
“杀掉他!”
混乱的人群中,张良怒喝的声音传来,只差那么一瞬,他就要死在拾得一绣春刀下。
这种极度惊恐的感觉,他只有一次,在古博浪沙刺杀始皇帝那一次……
巨人阮仲翁咆哮的声音令房屋都在震动,他撞碎墙壁冲杀出去的时候,却发现拾得一已经单手举着赢怒的人头,在屋顶上奔跑起来。
那疯狂的声音,不可遏制的回荡了开来。
“郡守赢怒阴谋作乱,大秦锦衣卫千户拾得一斩下乱贼首级,凡我大秦子民,皆提刀杀贼!杀贼!”
拾得一疯狂的咆哮声回荡开来。
阮仲翁怒不可遏,猛然转身将庭院边上的石狮子单手抓起,朝着远处屋顶上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喊“杀贼”的拾得一投掷了出去!
“轰!”
石狮子横空而去,其声音如霹雳横空,天崩地陷。
拾得一大叫一声“杀贼!”遂而举着叛贼赢怒的人头 ,立于屋顶之上,站在万众瞩目之下,从容就死。
“轰!”
石狮子砸来,拾得一瞬间爆碎为血泥,死无全尸。
可那淡淡血色雾气笼罩的屋顶上,万人瞩目的地方, 却隐约有声音回荡:
“锦衣卫千户拾得一,前来求死!”
第四百一十章 忠魂不灭
同死的袍泽已经上路,我岂能独活?
“死了吗?”张良大步走出庭院,看着那倾颓下来的房屋砖瓦,稀里哗啦的一声,却不知是房屋有感哭忠魂,还是仅只是房屋倒塌的声音而已。
“死了!”阮仲翁眼眸阴沉的看向张良:“戎王太子和大祭司,都死在了毒箭之下,我们该怎么和那些亚羌人解释?”
“无需解释!”张良摇头道:“戎王死了,就会有新的戎王,太子死了,那就会有新的太子。
人心的丑恶,我太清楚了,活着的人只会在意谁能成为新的戎王,我们只需要在亚羌人之中找到一个实力最强的王族人,就可以得到他全部的支持。”
阮仲翁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拳头底下变成肉泥的九位锦衣卫,目中不可遏制的生出钦佩之色来。
“是真猛士!也是真勇士。”
“郡守已死,即刻着兵符,征调全城兵马,为我所用!”张良面露焦灼之色,看了一眼阮仲翁。
阮仲翁轻蔑一笑:“何惧之有!”
他大步的朝着郡守府外边走去,一路上诸多侍卫已经汇聚了过来,约莫数百人,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头。
“公子扶苏在此,谁敢乱来!”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骤然在郡守府大门外边停住。
公子扶苏缓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身着白衣,要悬长剑。
群起激愤的走上街头的百姓,都已经捏紧了手中的锄头把子、菜刀、木棍,可是听到这一声断喝之后,愤怒的脸已经完全变成了迷茫之色。
“是公子扶苏,真的是公子扶苏,扶苏公子未死啊!”混乱不堪的人群里,有人张口大喝。
只是旁边就进的人,却觉得这人面生得很。
立于车辇之前,公子扶苏缓步登上高台,大声喝道:“少子胡亥篡位,乱政天下,孤九死一生,而今与北地郡郡守赢怒举事。
出师未捷赢怒死,天下忠勇之士,当追随孤的左右,号召我大秦忠烈之士,追随孤反抗篡位之君胡亥!”
正当大部分人都还在疑惑不解,向着自己得到朝廷恩惠不少,是不是应该反抗朝廷的时候,人群里边就已经有人大声呼喊起来:
“长公子扶苏方才是帝位继承者,乱臣贼子胡亥阴谋得帝位,实该诛杀!
北伐之战,皆乃是即上将蒙恬之功劳,与昏君嬴胡亥有何干系?
诸位我等应该携手共起,拥戴长公子,重新夺得帝位!”
“拥戴长公子!夺得帝位!”
“拥戴长公子,夺得帝位!”
“……”
一时间,这样的呼声顿时盖压全场,不少尚且清醒的人,在这样沸腾无比的欢呼声下,竟然也渐渐失去了理智,跟着人群一并呼喊了起来。
“人心啊……”老翁模样的真扶苏叹了一口气,一边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张良眯眼笑了笑:
“人心这种东西,任何时候都是无法直视的。”
张良说:“昔年韩国覆灭的时间,我尚且年幼,却已经见过那些人丑陋的面孔了。
太阳如此刺眼,却依旧可以忍着灼痛直视,唯独人心这种东西,再怎么能忍受的人,也难以直视。”
张良见扶苏没有说话,忍不住追问了起来:“公子说,我说的是不是?”
“是极了!”扶苏道:“就这些人,皇帝无偿给他们发放米粮、牛羊马匹,甚至于奴隶都直接白送了。
可一旦有人站起来扇动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已经彻底将皇帝的恩情抛在脑后,跟着乱贼起来造反。”
“如果换个人,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效果。”张良赞许的看着扶苏:“公子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的确不是其他人可以取代的。”
嬴扶苏转头看着张良,笑眯眯的说:“我一定会争取活到看到你被千刀万剐的时候。”
张良哈哈哈大笑着,无比得意畅快!
“看谁的命长!”
……
“将军!”
英布军营,一位锦衣卫火速奔走了进去,在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商队汇聚成为了一条长龙,一眼都看不到头,少说也有万余人。
因为常言道:人过一万、扯天连地,便是眼下这种情形了。
英布看到这锦衣卫以后,下意识的愣了几秒,这才愕然道:“你家千户拾得一呢?我不是已经差人找到他了吗?和他说北地郡郡守赢怒已经叛变了?”
这锦衣卫哭声跪下:“我家千户已经就义了,他领着人去刺杀叛贼赢怒,小人过来的时候,已经尊奉他的命令,把混成商贾的一万大军,还有两千锦衣卫,全部都征调了过来,就在军寨外边!”
英布回头看了一样一边上缓缓放下海碗的尉先生。
尉先生长叹息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一个拾得一,好一个拾得一啊!”
“现在怎么办?”英布追问起来。
尉先生仰着面,泪水倒流回去,这才太息一声说:“验证所有军队的身份,绝对不能让乱贼混入我军中,随后,即可发兵取泾阳城!”
英布一愣:“为何不发兵直接拿下乌氏城?我现在只恨不得即刻杀破乌氏城,将那些忘恩负义的狗民屠戮一空,用他们的人头,堆起来和鸡头山一样高大的京观才好!”
尉先生摇摇头,端起海碗来,往锅子里夹了一块熬煮的熟透的牛肉,缓缓吃下以后,这才道:
“我们一旦攻乌氏城,则鸡头山五戎族人必定攻击我军后对,则我军首尾无法相顾,更况且还有亚羌人,对我们虎视眈眈。
但泾阳城不一样,再有一两日时间,皇帝大军就会抵达泾阳,我军拿下泾阳,就可以泾阳作为根基,拔下乌氏城,随后让鸡头山血流漂橹!”
尉先生这样温和文雅的人,素来杀人不见血,杀人更加无需用刀,而今都说出血流漂橹这样的话来,足可见其心中怒火有多少了。
英布闻言,怒火似乎已经平息了不少。
尉先生却猛然把手里的海碗砸在锅子里,汤汁飞溅,锅子滚落在地上,热气直冒,汤汁乱走!
“玛德!”尉先生怒骂了一句:“劳资咽不下这口气,上将军,可否为锦衣卫千户拾得一打一杠白旗,上书‘祭大秦忠魂拾得一’立于大军阵前?”
英布双拳捏紧,嘎吱作响:“某家……正有此意!”他转头喝道:
“来人,即刻按照尉大人所言去做,不得迟疑!”
尉先生朝着英布俯身一拜,一揖倒地:“多谢上将军!我军即刻出发,往泾阳城而去吧!”
第四百一十一章 我乃英布是也
哗哗哗——
两万铁骑行军,后边更有一万伪装成商贾的大军跟随,两千锦衣卫游骑护卫两翼,远远的看去,宛若钢铁洪流逼近,无人能阻。
可就算是这样,依旧有另外一片洪流,阻挡住了大军的去路。
“我乃义渠王錾弥,你军已经被我身后的五万大军挡住,识相的话,马上下马投降!”
义渠王錾弥话音落下,便看到秦军阵列中,有一杆白色大旗迎风展开!
一员虎将身披威猛铁甲,单手捉一口长柄陌刀,纵马出列,那威猛姿态,远远看去,便已经犹如凶兽苏醒,妖魔复苏,令錾弥浑身上下不自觉地发紧。
这时,白色大旗完全在风中展开,义渠王錾弥眯眼看去,只见得那大旗上书写着“祭大秦忠魂锦衣卫千户拾得一”的字样,心下不由得一惊。
乌氏城中发生的事情,他当然清楚,那个直面求死的锦衣卫千户拾得一,谁人不知?
那等勇气,纵便是敌人,也一样让人钦佩。
“我乃英布是也!谁敢阻我!”
这时候,那手提长柄陌刀的威猛神将怒喝一声,声音若是一层看不见可怕气浪骤然激荡而来,令义渠王坐下的战马,都吓得人立而起,脖子上的鬃毛都根根倒竖了起来。
一人之音,盖压敌我七万大军,简直让义渠人变色。
“啾啾啾……”英布胯下战马雷鸣人力而起,火辣辣的太阳下,英布驱马在军阵前来回小跑着,他单手举起长柄陌刀,又是一声怒喝:
“我乃英布是谁!谁敢阻我!谁敢阻我!”
“啊——大王,那是背马破阵的英布啊,我们快退开吧?”
一个武将有些畏惧的说道。
义渠王表情愤怒的瞪着那人,正要拔刀将这人砍杀在军阵前的时候,另外一个武将也惊恐的说道:
“大王,那个人真的是背马破阵的英布,亚羌人八万的军阵,在他面前连一个来回都没有坚持住,就被杀穿了,我们身后只有五万人,半数都是其他部落抓来的,比不得我义渠精锐儿郎,大王姑且暂退吧!”
“是啊!大王,我们实在是没有必要在战争一开始,就和英布这个疯子死战,其他的人都还在一边上盯着,就像看我们义渠人战力衰减呢!”
义渠王錾弥正要说话,忽而英布猛然爆喝一声,他身边的武将竟然被吓得吐血,活生生坠马而死!
“啊——”
英布怒吼震天,搅碎浮云,震裂黄泉地狱,破碎九霄凌云。
一时间,义渠王惊恐不已,尚未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来,义渠军就已经溃散北逃去了。
“哈哈哈哈……”英布仰天狂笑,“所谓之叛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谁敢与我英布决一死战!谁敢与我英布决一死战!”
义渠军不战而溃,军阵大乱,往后边溃逃而去。
英布作势要率军追击,尉先生沉吟片刻,开口道:“去泾阳城,静候皇帝到来,乃是稳妥之策,我未曾见过如此乌合之众。
比之于昔年匈奴之凶恶,万分不及其一,将军,直接下令追击吧,无须等到来日,我们今日,就在这鸡头山下,杀一个七进七出,让叛乱者的血,将鸡头山彻底染红!”
英布纵马捉刀,爆喝道:“全军听令,跟随本将杀敌!只管往前冲,无需后退,刀锋所向之处,神仙来了,照杀不误!”
“杀!”
“杀!”
“杀!”
马背上,大秦铁骑怒喝裂天,摧天毁地的大秦铁骑呼啸而至。
大地隆隆颤抖,马蹄荡漾起来的滚滚烟尘很快就被压下。
那是敌人的血飞洒出去,压下了滚滚而起的尘烟!
乌氏城!
张良正在部署军力,准备和秦帝嬴胡亥展开输死决战,顿时就有一浑身尘土的军士冲了进来,单膝跪下,语气万分急促的说:
“报!我义渠军奉命阻挡英布南下,被英布一顿冲杀,顿时溃败,不可阻挡,还请公子派遣援军救援相救!”
嬴扶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张良,张良便道:“那英布勇猛不可挡,匈奴人称之为天神将军,在草原上的风头,俨然压过了阮仲翁,而今两虎相遇,却不知阮将军可有勇气,胜过那英布?”
阮仲翁站起身来,对这嬴扶苏拱手一拜,随即大步走了出去,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他这才说了一句:
“准备好棺材,为英布收尸,再怎么说,也是征伐过匈奴人的英雄,不应该死无葬身之地的。”
屏风后,忽然传出另外一个声音:“你就不怕自己死在英布刀下?”
已经迈步走过门槛的阮仲翁忽然止住脚步,转身向着重新更换过后的屏风俯身一拜:
“公子放心,末将去去就回!”
屏风后只是传来一声叹息,继而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传出。
郡守府地外,阮仲翁翻身上马,他人就高的吓人,坐下的战马更是骇人,寻常战马站在他这批乌龙踏雪跟前,看起来个个都是先天不足,发育不良的猥琐马。
至于他的武器,那就更加骇人了,竟然是一尊丈二金人塑像,他单手倒提这丈二金人双足,看起来赫然像是一件非常趁手的古怪兵刃!
“走!”
阮仲翁纵马在前,大声喝道:“昔年,我们杀出重围,令匈奴人见我塑像而畏惧,今日,我等为公子夺回帝位而战!
挡在我们面前的,可能是昔日至交好友,也可能是认为我们已经死掉了的亲人,但不管是谁,只要阻挡公子继承帝位,至交可杀,至亲更可杀!”
“誓死追随公子!誓死追随公子!”
阴沉的怒喝声,不带有阳刚之气,反而像是一群从地底下的腐尸发出,充满了阴森可怕的气息。
“几次冲杀了!”英布浑身是血,陌刀这样精良的武器,竟然都快杀到卷刃!
“五次!”尉先生依旧沉稳大喝,他竟然也捉刀在手,这一度让英布觉得这不像是一个读书人应该有的样子。
“哈哈哈……在杀一圈!”英布看着如血的残阳,“再杀一圈,我们就在鸡头山下埋锅造饭!”
“杀——”
“杀——”
“杀——”
英布身后,无数战甲染血的铁骑发出森然的怒喝。
却在这个时候,完全溃不成军的义渠军中,斜刺里杀出一彪人马来,为首那将倒拖一个金人,爆喝一声:
“英布何在,阮仲翁前来一战!”
第三百一十二章 鏖战阮仲翁
英布未曾见过阮仲翁,看得那敌军阵列中,纵马冲出一个巨人,骑着一匹像是怪兽一样的战马,怒吼着冲了过来,心下有些震惊。
但也只是瞬息之间,他整个人浑身上下就被炙热的战意所笼罩,像是一尊战神降临在这片战场。
要知道,此前他冲杀了整个五个来回,陌刀都杀到快要卷刃,英布都未曾提起八成战意。
现而今,得见敌军阵列中杀出这样一员神将,在震惊的同时,也让那个他有了一种人生逢敌手的奋争之感。
“英布在此!过来与我决一死战!”
阮仲翁马背上倒拖金人,咆哮着,怒吼着,纵马直杀过来!
英布双手擎举着长柄陌刀,怒吼着,同样纵马直冲而去!
“轰!”
两人在万军从中交手,陌刀刀光像是一道漫卷的白色浪花爆起,和那金灿灿的金人身躯撞击在一起!
“铛——”
火光四溅,骇人无比的一幕发生了。
陌刀的刀口,竟然死死地砍进了金人的肩膀之中,几乎要把这金人活生生劈斩开来一样。
“啊!”阮翁仲咆哮一声,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陌刀竟然如此锋利,若是英布力气再大一些,那岂不是都能把自己这金人活生生劈飞了不成?
“哈哈哈……”英布拖住刀柄,放声狂笑起来,“逆贼!天时不在你,而在本将身上,你的古怪兵器,也休想占得上风!”
两口兵刃卡在一起,一时间无法挣脱出来,两人分别角力,阮仲翁怒吼着道:
“休要猖狂,你手中兵刃,不也一样被我压住了吗?”
“哦?是吗?”英布忽而冷笑,他猛然放开了手中死死攥紧的刀柄。
两大盖世无敌猛将角力,何止万斤?
阮仲翁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连人代马倒飞落地,在血糊糊的战场上,砸出来了一道三丈多长的土沟!
足可见其力量见其力量有多可怕了。
也就在英布放开刀柄的瞬间,他猛然将腰间的横刀拔出,踩踏着马鞍力劈下去!
阮仲翁砸倒出去三丈多,英布双脚等在自己战马马鞍上借力,随即又爆发神力,踩踏在阮仲翁那怪兽一样的战马背脊上,瞬息腾跃三丈多。
说来极慢,实则极快!
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阮仲翁跌的七晕八素,后背一阵阴麻刺痛,尚未回过神来,耳朵就听到利刃破空的声音骤然袭来,他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金人,挡在自己身前。
一股可怕的巨力骤然袭来,尚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整个人的后背压着身后挤压在一起,像是小山一样的泥土,再往后边横移七尺巨力。
一截血量无比的刀尖,竟然将那金人的身体刺穿,戳在他心口的护心镜上!
若是力量再强三分,岂非已经戳穿他的心脏?
阮仲翁表情大变,惊恐的抬头,看着握着刀柄的英布,失声喝道:“你!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这一套拿出来唬人的金人,早就已经过时了!”
“受死吧!”
阮仲翁咆哮,扯动金人,那横刀骤然扯得刀身弯曲,扭曲到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空气里顿时发出一阵异常尖锐的刀锋名啸声音来!
英布手腕被绞,难以捏住横刀刀柄,他反而一把捉住砍得刀身镶嵌在金人身体里的陌刀刀柄,身子倒转,双脚狠狠地揣在金人身上。
“咔擦——”
一声刺耳无比的金属摩擦声传来,那金人半个身子上火光迸溅,英布竟然生生抽出了陌刀,将那金人半个身子斩掉!
“哈哈哈……”英布双手持陌刀后退五步,看这样原地咬牙切齿的阮仲翁。
“匹夫!你这办法吓唬人倒是不错,可惜遇上了我英布!”英布狞笑着,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陌刀。
那陌刀从金人之中摩擦下来,刀锋之上温度高的吓人,稍微接触到地面上,那些尚未干涸的血水就嗤嗤作响,冒着白烟,空气里也散发出一股异常古怪的奇异味道来。
阮仲翁缓步站起身本来,单手抓举着金人,随后一咬牙,捏住刀柄,当着英布的面,将那横刀生生折断!
英布眼眸中的森寒之色更加浓烈,他纵身往前一跃,口中爆喝:“逆贼授首!”
阮仲翁狞笑,立在原地双手抓举这金人的双脚,随即闷哼一声,他双足竟然沉重无比的陷落到血泥草地中,没过脚踝。
“死!”
一声春雷自他口中炸出,那金人直接迎着腾跃而来的英布横扫了出去。
“铛——”
金铁交加声狂暴无比,火星子像是炸开的火焰一样,在夕阳的余晖下满天飞散!
“轰——”
阮仲翁脚下的泥土瞬间爆裂,他整个人更是直接陷落到双膝都没入泥土中!
“啪!”
一声清脆无比的响声随即荡漾开来,那声音直接震的周围观战的军卒双耳流血,赫然是将耳膜都活生生震裂了!
不少人直接痛苦的倒在地上,捂着脑袋浑身痉挛发抖,一转眼竟然活生生背着狂暴的音波震荡死了。
英布则直接狠狠地倒飞了回去,像是被人直接拍了回去一样。
英布落在地上,看了一眼被震断的陌刀刀口,表情变了右边,正要说话的时候,猛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刺痛,他忍不住喉头一甜,竟然喷出一口血来!
“将军!”
尉先生大叫一声。
英布抬起手来,示意自己没事,随即目光凝重的看向那阮仲翁。
双膝瞬间陷落进泥土的阮仲翁面无表情,俨然就是一个杀戮机器,身躯一震,周围的包裹住他双腿的泥土直接爆飞开来。
他双腿一震,俨然有千斤之力爆发,威猛强绝,稳居当世一流!
“年轻人,老夫纵横北地未曾一败,人间之中,只服蒙恬将军一人,也只败在他手中一次。
实话与你说了,马战非我所长,我最强的地方在于步战!
你舍弃战马与我步战,今日必将死于此处!”
“呸!”
英布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在地上,狰狞喝道:“吹牛逼的话,谁都会说,你以为劳资的武器,就只是一口长柄陌刀?一口横刀吗?”
阮仲翁听得此言,双目微微一凝:“哦?这么说,你花样倒还不少?只是可惜了,我这金人铸成之日,跟随我南征北战,大小恶战数十场,专治花里胡哨的东西。”
“希望一战之后,你还能保持如此自信!”英布回头大喝:“来人,取我方天画戟而来!”
第四百一十三章 动脑子了
嬴胡亥认为,每个时代多都有自己标志性的无敌猛将,比如说他自己生活的这个时代,标志性的无敌战神,就是项羽,掌中一口天龙破城戟,霸绝天下!
又如同三国时代,标志性的无敌猛将就是吕布,掌中一口方天画戟,令天下风云难出其右。
再看隋唐时代,标志性的无敌猛将是李元霸,双手持着一口擂鼓瓮金锤,天下之人,谁干阻挡,一并锤杀。
所以,嬴胡亥单纯的认为,吕布使得方天画戟,那身为汉初三大名将之一的英布,为什么就使不得方天画戟?
大家的名字不都带着一“布”字吗?
于是,北伐之战后,嬴胡亥就开始暗中为身边的这些无敌猛将们量身打造绝世神兵。
诸如,英布的方天画戟,便是一项已经成功的杰作。
至于大秦战神蒙恬,嬴胡亥也想过为蒙恬量身打造一口无敌神兵,但亲自与蒙恬参加过战斗之后,嬴胡亥才明白蒙恬这样的人,兵器对于他这样的人而已,并不是最强的。
最强的,只在于他们自己本身。
“方天画戟……”阮仲翁看着那自英布后军抬上前来的方天画戟,眼眸中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之感。
“却是一口绝世神兵,只是可惜……”阮仲翁大步向前走来,他每一步落下,都像是一座山往前碾压,气场强盛到了足可以一个眼神吓死人的地步。
“你已经在战场上征战太久,我现在乃是全盛之躯,你拿什么和我征战?”
英布将沉重异常的方天画戟捉在手中,面色冷冽的看向阮仲翁:“那又如何?
就算眼下,我不在巅峰,依旧可杀你!”
“好!”阮仲翁大喝:“我最为欣赏你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准备……”
“放箭!”却在这个时候,英布猛然挥动方天画戟,大声怒喝!
“轰——”
在他身后的军阵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天地瞬间笼罩在一片凄厉的厉啸声中。
只是一瞬间,夕阳瞬间被飞上天空的箭云所遮蔽。
面对着就像是日食一样,突如其来的黑暗,阮仲翁愤怒的咆哮着,却也只有无奈的将手中的金人高高举起,把自己周身护住!
“轰——”
一声巨响过后,无尽的草地上,像是刺猬一样,插满了箭矢。
密密麻麻的义渠人尸体被淹没在箭雨之下,寂静无声的战场上,隐约可以听到“哗啦啦”的响声。
这不是溪流声音,这是人血流淌的声音!
“咵咵咵——”
义渠军后方,大队人马在溃逃,英布捉住手中的方天画戟,看了一眼那插满了箭矢的金人,猖狂大笑起来:
“匹夫!都什么年代了?打战还想着单挑?”
能成为汉初三大名将之一,足可见英布的脑子其实并不傻。
他习惯于依仗自己的无敌勇猛解决问题,可是但他发现对方的勇猛,不在自己之下的时候,他就开始尝试用脑子解决敌人。
这一次,他身后扮演军师角色的人是尉先生,这个极度聪明的人在听到英布喊“取我方天画戟来”的时候,就已经让后边的骑兵翻身下马,准备万箭齐射。
前边都是一排头的骑兵,人人骑着高头大马,谁会看得到后边的场景?
正是借助着这种视觉盲区,秦军忽然万箭齐发,对面义渠人的军阵上,直接杀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狗贼!你胜之不武!你胜之不武!”阮仲翁咆哮着,无比愤怒,但是却没有再傻乎乎的往前冲。
他身后全是死尸,远处的活人都在向着后边溃逃,这样的情况再往前冲,那真的是十死无生了。
“算你运气好!”阮仲翁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转身提起那金人,就要后退。
“现在想要走?”英布狞笑起来:“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阮仲翁大喝一声:“我今日要走,谁能阻拦我?”
话音落下,阮钟翁单手倒提金人,健步如飞而去,那种速度,竟然比纵马飞驰的骑兵都快,只是眨眼时间,就已经追上了溃逃的义渠大军。
英布翻身上马,笑呵呵的看着这遍地尸体:“有意思!有意思!”
“实在是太没意思了!”尉先生驱马上前来,满脸冷汗的看着英布:“你知道他是谁吗?”
“你知道?”英布反问了一句,朝这一边上的亲兵喝道:“传令下去,只要还有一口气的伤员,全部带上,我们即刻往南边走去!”
“喏!”
亲兵前去传令,尉先生抓起衣袖来擦了擦脸,奈何他战袍袖子上全是半凝固状态的敌人鲜血,顿时弄得他整张脸上一片暗红,看起来多了几分狰狞,少了几分文雅之气。
“这个人在长城边上有塑像,叫做阮仲翁,他早些年的时候,是蒙恬大将军麾下的第一战将,在草原上的名气仅次于大将军。
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死掉了,现在看来,这应该是诈死了,实不相瞒早些年的时候,我还和他在一起喝过酒。”
英布伸手从亲兵手中拿过水壶,往脸上到了一把,冲洗着身上的血水,漱口以后,这才喝了几大口凉水,心中有些透彻心凉快感,这才道:
“这么说,果真是长公子扶苏余孽在作乱!”
尉先生道:“是谁都无所谓,反正都是要杀的,我只是想起来这阮仲翁当年手提金人,步战走进匈奴军骑兵冲锋阵营中,那金人一挥,人马俱碎的血腥场面,我这一辈子,可都是忘不了的。”
英布眼里带着几分冷意笑了起来:“那小子运气不错,如果不是我久战疲乏,不在巅峰状态,他这次就走不了了……咦?他骑得那个怪兽呢?”
尉先生颇为无语的说:“那马匹叫做乌龙踏雪,乃是草原上的变异神马,可不是什么怪兽。”
“报……将军,二五百长雍齿回来了!”
这个时候,后军一个后背上插着一根令旗的传令兵飞速驱马而来,在英布身边勒住战马,那飞驰的骏马人力而去,随即前蹄重重的踏在地上,血泥飞溅。
英布还在想,那阮仲翁骑着的怪兽马头,都有寻常战马人立而起那么高,难不成真的有什么什么神兽吗?
“人在何处?速速叫过来,也不知皇帝陛下有何军令传达吗?”
不曾想英布话音刚刚落下,南下的大军前方忽然冲来一队斥候,马背上的斥候远远地就大声喝道:
“禀告将军,我军在南归的路上,发现一队黑甲骑兵,正飞驰而来!”
尉先生表情凝重的看着英布:“坏了,搞不好这才是真正的敌军,此前的义渠人只不过是乌合之众,用来消耗我们体力的!
以前在草原上和匈奴人作战的时候,匈奴人就喜欢这么干!”
英布神色阴沉,下意识的伸手将挂在马背上的方天画戟取下,在手中捏紧了,随即大声喝道:
“传令下去!列阵迎敌!”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大战中的黑色幽默
尉先生表情有些凝重,他驱马来到了英布身侧,低声道:“上将军,我军血战一日时间之久。
莫说普通士卒,就是将军,也身困体乏,如何再战?”
英布蹙眉,但双目中杀气浓郁,像是那森寒的眸光,要透体而出一般。
“敌人也是骑兵,如果我们现在掉头就跑,那军阵必定散乱,等到那个时候,敌军一路杀来,我军无法应战,岂非战败的更快?”
英布横握方天画戟在掌中,雷声喝道:“诸军按住马头,无我军令,不可出战!”
话音落下,英布回头看了一眼尉先生,“姑且看来将是谁,我约他两军阵前斗将,只要我以雷霆手段将之阵斩,到时候敌军必定胆寒。
你即刻下令全军冲锋,以万马奔腾的威势冲散敌军阵列,在令中军将士齐声大呼敌军打败,斩贼杀将正是时候。
我一股脑的往前猛冲猛杀,敌军必败!”
说完这话,英布表情十分凝重的看着尉先生:“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非常危险,但是收益极高。”
尉先生羞恼无比:“若是我遵从此前制定的方案,大军即刻南下,占领泾阳城,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危险?”
“哈哈哈……”英布纵马大笑:“说笑了,想当初我一人纵马迎战月氏人千军万马的时候,也不曾畏惧过。
而现在,我身后有千军万马,迎战贼寇,何惧之有?”
英布举起方天画戟,雷声怒喝:“儿郎们!告诉本将,你们害怕吗?”
大军阵前,尽显英雄本色。
“死且不避!”
不等人说话,就有一群部将怒声吼喝起来。
“死且不避!”
“死且不避!”
刹那间,数万人爆喝震天。
勇士从军,素来看轻生死而重荣辱。
英布哈哈大笑着,倒提方天画戟,纵马缓缓止步于大军阵列前头。
前方,都不需要侧耳倾听,就可以听到轰隆隆的马蹄擂动大地的声音。
英布眼眸中露出可怕的锐利之色,宛如鹰隼。
钢铁洪流从天地一线的尽头处,涌动而来,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魔鬼修罗,要在夕阳之下,把最后一缕残存于人间的光辉吞噬,从而进行那无尽的可怕杀戮。
可……就在这个时候,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黑色洪流一样的魔鬼大军缓缓地止住了脚步,残存的光晕之下,英布眯眼看去,对方阵列中,有一个武将骑着一匹纯黑色的战马,手提一口长且骇人的长柄大刀缓缓出列。
“大秦威武——”
那身着黑甲的敌将后方,传来异常整齐的怒喝声。
英布愣住,那人手中的长柄大刀,分明就是陌刀啊?
“这……”
“来将何人?我乃大秦上将军英布是也!”英布勒住缰绳,大声喝道。
那手提陌刀的来将似乎也在军阵前愣住了片刻,随后一声狂暴的大喝传来:
“人屠军,白泽!”
“哈哈哈……”英布仰天大笑,纵马往前走去,“原来是自家兄弟!”
另外一边,白泽也挥了一下手,他已经看到那个浑身上下血糊糊的贼将,真的是大秦上将军英布……
“哈哈哈……”尉先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白泽领着人屠军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一个皇帝,他们距离皇帝不远了。
换言之,大部队已经到了!
“末将拜见上将军!”白泽拱手拜道:“末将率领三千人屠军先行一步,前来支援上将军部众,不曾想在此处碰面。”
英布收起方天画戟,抬头看着骤然黑下来的天色,心里一阵后怕:
“算是老天帮我们,如果我们碰面的时候,天正好黑下来,你我都看不到对方,等到那个时候,才真的是可怕!”
白泽闻言,也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上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这也恰好说明一个问题,就连老天爷都在帮着我们大秦!”
“哈哈哈……”英布大笑:“说得好!快给我说说,陛下现在在什么地方?”
白泽急忙道:“是末将疏忽了,我军先锋抵达泾阳城以后,泾阳城直接开城投降,陛下入主泾阳城以后,我军就火速北上,末将先行一步,前来鸡头山寻找将军。
两个时辰前,斥候军回报,说鸡头山这边有人在交战,末将领着兵马追赶过来的时候,整好遇到了将军。”
英布道:“本将此前与义渠人交手,战力吗,简直不值一提。
但是后来遇到了阮翁仲,此人出现在战场上,那必定说明北地郡的叛乱,和嬴扶苏脱不了干系!”此前阮翁仲的名字写错,有的书友可能看不到书评,这里纠正,万分抱歉。
白泽听到英布这样说,心里有些发慌:“这人不是已经死在了北方长城了吗?”
“是阴谋诈死。”尉先生驱马走上前来,“而且这一定是一件蓄谋已久的事情,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一点破绽都没有留下?
至少,我那个时候就在戍守长城,听到这事情以后,都不曾看出什么地方有问题。”
“也罢!”白泽道:“末将既然已经找到了上将军,那我们现在可是南下与陛下大军兵和一处?”
英布颔首道:“这个自然,我军中将士鏖战许久,早就已经精疲力竭,这一路南下,还需要你率军护卫左右才是。”
白泽急忙道:“这是末将之荣幸……”说着,他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来:
“实不相瞒,此前因为李弃将军的事情,末将连降三级,直接成为了军中二五百长,现在是临危受命,这才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重新领军北上。
将军和大人也知道,我人屠军中人数一共万人,末将这一次就统帅了三千人北上,勉强算是位高权重了一把。
所以,末将这会儿还等着立功。”
英布点头:“你人屠军中个个都是好汉,个个都是英雄,等到了陛下跟前,本将自然会为你说话,别的不敢说,官复原职,那绝对是没问题的!”
白泽急忙抱拳道:“多谢将军!”
“举手之劳而已!”英布大笑道。
尉先生也颔首道:“那件事情,本就是一个意外,将军放心……嘿嘿,我也算是受害者之一,自然会帮着你说话的。”
“多谢大人!”
白泽脸臊红的厉害。
泾阳城!
夜间,一队疲于奔命,浑身是血的溃军,来到了皇帝行辕下榻之处:
“报!陛下,镇北王前往义渠城的路上,遭遇伏击,我军三万大军困于绝情岭,末将拼死杀出重围,前来求援!”
第四百一十五章 城外来客
嬴胡亥起身走出房门,就看到浑身是血的蒙奚跪在大帐前头,双手捧着一份求救战书。
嬴胡亥伸手抓起,尚未展开,就已经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血腥气味。
草草的看了一眼后,嬴胡亥眉头紧皱,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蒙奚等人:“身上有伤吗?”
“都是小伤不碍事!”蒙奚磕头道:“多谢陛下关心。”
嬴胡亥皱了皱眉头:“传令下去,着忠军校尉和吴广两人,即刻发兵前去救援,此外,让五千番子军也一并过去。”
“喏!”守在大帐外边的侍卫即刻去传兵。
嬴胡亥这才弯下腰,将蒙奚扶了起来。
蒙奚激动地浑身发抖:“谢过陛下!”
“好好吃一顿,然后领着这些人,去把镇北王和章邯救出来。”
“喏!”蒙奚大口大口的吃起属于皇帝的膳食来。
嬴胡亥这边正在给蒙奚倒酒,大帐外边又有急促的声音传了进来:
“启奏陛下,白泽军回报,已经找到了英布大军,正在往泾阳城这边赶过来,我军放出去的斥候,探查得报乌氏城已经完全落入叛贼手中。
锦衣卫千户拾得一行刺叛贼赢怒成功,但却惨烈战死在了乌氏城中。”
嬴胡亥听完以后,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点好消息,传令全军,三更做饭,五更出发,大军明天就压到乌氏城外,朕到时要看看,究竟是那些牛鬼神蛇,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喏!”
大帐外,军卒的声音传来。
不多时,蒙奚领着吕泽、吴广、还有五千番子一并前去绝情岭救援镇北王大军。
“奇怪了,究竟是谁统帅兵马,能把章邯都困住了?”嬴胡亥心中暗自琢磨起来,可是却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蒙奚这边杀出重围,就更加懵逼了,到现在为止,他都还不知道究竟是被谁围住了……
“陛下无需多想,明天大军兵临乌氏城,杀掉贼首以后,绝情岭危机自然就解除了。”
屏风后,许莫负略带疲惫的声音传出。
嬴胡亥微微颔首:“爱妃所言甚是,朕也不多想了,明日就去乌氏城会会扶苏。”
这边,嬴胡亥正要往被窝里钻进去的时候,大帐外边又传来一声大喝:
“启奏陛下,城外来了百十来人,为首的是一个小娘,她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嬴胡亥忍不住看了一眼许莫负:“得了,朕今天晚上就不要睡觉了,直接去城楼上等着天亮。”
许莫负只是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就已经沉沉睡去。
修练过武功的人,身体素质自然强一些,而许莫负每天想的东西太多,脑力消耗很大,所以也更加嗜睡。
嬴胡亥披上甲胄,直奔北门而去。
北门外边,百十来人举着火把,为首一人果真是一个小娘。
镇守城楼的白起急忙来迎接皇帝,拱手说道:“陛下,此人已经在城楼外等了半个多时辰,一直说有要事禀告,不见皇帝,绝对不说,故而臣并没有将之驱赶走。”
嬴胡亥看了一眼城楼之下,眼睛一眯:“会不会是敌人的疑兵之举?故意让一个小娘来这里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从其他城门发动夜袭?”
“臣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着诸多军卒加紧巡视,不敢懈怠,但并未发现有敌军夜袭的迹象。”
“很好,谨慎才能让人立于不败之地。”嬴胡亥看着外边那骑在马背上的小娘,火光摇曳,看的不是很清楚,他便道:
“把人放进来,但城楼上准备好弓弩,一旦城门大开,外边有异常动静,即刻关闭城门,万箭齐发,将外边所有的人全部射杀!”
白起拱手道:“遵旨!”
顷刻之间过后,城门轰隆隆的打了开来,吊桥也缓缓地放了下去。
“可以进来了!”城楼上,有军卒大声喊道。
外边那百十来人缓缓向着北门这边走来,嬴胡亥眯着眼睛看去,始终没有看到外边的黑暗中有什么异常动静。
“嘿?难不成这小娘真的是来禀告什么重要情报的?”嬴胡亥心中这般想着,白起那边就已经把人领了上来。
“你就是皇帝,比我想的还要俊俏!”
这竟然是这小娘见到皇帝的第一句话。
“大胆!”白起脸都变黑了:“皇帝跟前,你怎么可以大放厥词?”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无妨……朕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重要的军情禀告?”
小娘伸手从衣袖里摸出一块金印,笑盈盈的举了起来:“皇帝请看,这是什么?”
一边上的韩谈伸手接过, 呈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一看,表情陡然严肃起来:“乌氏倮是你什么人?”
小娘眨着眼,看了看皇帝,随即笑道:“陛下且息怒,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乃是绝密,还请陛下……”
“无需移步,此处所有将士,朕都可以将性命托付,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诸将闻言,只感觉守夜的疲乏瞬间消失一空。
小娘便瘪了瘪嘴,说:“皇帝果真和传闻中有些不一样……我是乌氏倮的养女,十五年前乌氏倮在月氏人的草原上发现了我。
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属于我家的商队,被一伙马贼杀光,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我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了,就把我收做养女,这时间一晃,都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嬴胡亥掂了掂手中的乌氏倮金印,这东西乃是始皇帝亲自赐给乌氏倮的东西,绝对不可能仿造,世界上也绝对不会有第二个。
“那你来这里的目的?”
“向着皇帝禀明,鸡头山叛乱,我的养母并没有参与。”
“你说没有参与就没有参与了?”白起忍不住冷笑起来:“天下传的沸沸扬扬,乌氏倮才是鸡头山叛乱的幕后黑手!”
小娘并不恼怒,她看了一眼白起,说道:“将军应该明白一点,死人是绝对不会参与叛乱,更加不会成为幕后黑手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起冷着脸道。
小娘摇了摇头:“因为我的养母乌氏倮,在两年前就已经病逝了,我亲眼看着她断了气,她的寿衣是我亲手给她穿上的,就连她下葬的第一捧土,都是我捧上去的。”
“乌氏倮死了?”嬴胡亥满眼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小娘,随即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乌氏倮金印,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
“朕可以信你。但你也应该说一些让朕信得过的东西出来才是。”
第四百一十六章 真假乌氏倮
小娘这才躬身一拜:“我叫月儿,三天前从乌氏城逃出来,我在乌氏城见过被易容成老翁的扶苏公子。
密谋掀动这场叛乱的人,我见过两个,一个是在长城边上诈死的阮翁仲,另外一个则是故韩余孽张良!
张良易容成为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陋之人,另外他们还找了一个人,易容成扶苏公子的模样,以此来鼓动人心。
锦衣卫千户拾得一在屋顶上,被阮翁仲丢出去的石狮子砸成肉泥的瞬间,已经有人站起身来,准备诛杀叛贼。
但是却因为是这假扶苏的出现,瞬间扭转大局。”
“此外,他们尚且有两万精锐兵马,凭借我母亲生前留下的虎符调动。
我母亲临终前,很长时间都在半昏迷状态,经常悼念她那位老姐姐巴清。
所以,一直都没有把自己的后事处理好。
本来她过世了以后,我们是要上报朝廷的,但是内部派系出现了纷争,进过一次清洗以后,我完全被架空,用来伪装我母亲还没有过世的样子。
以免引起朝廷注意,为此臣还学会了口技,可模仿出我母亲的声音。”
月儿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波动,心里越发的没底,只有继续说道:
“我母亲留下的基业中,有很多人已经不满足在草原上畜牧,尤其是在月氏国灭以后,他们就越发安耐不住这种心思。
我也不知道那个叛贼张良是怎么找到他们,和他们达成共识的,就说事情成了以后,册封乌氏为一封国。
为了活命,我不得不一直帮他们做事情,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朕很奇怪,你怎么从乌氏城出来的?”嬴胡亥眯着眼睛:“乌氏倮出自于乌氏,但生平遭遇和巴清差不多,所以两人才会成为知己。
这么说,是乌氏族人,在乌氏倮病重的时候,趁机入侵到了她的势力中?”
月儿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微笑的样子,就像是她的两只眼睛都变成了弯弯的月牙。
“不愧是皇帝,三言两语就把我这小糊涂的话说清楚了。”
嬴胡亥脸上还是看不到任何微笑的表情,他继续道:“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
“就这样走出来的。”月儿说:“乌氏的人只想要我身上的兵符,而且他们也答应我,不为难我一个小姑娘。
只要给了他们兵符,就让我带着百人的护卫离开乌氏城,从此以后天大地大,谁都不管我。”
“就这么简单?”嬴胡亥面无表情的看着月儿。
月儿点头:“其实真的是这么简单,我一路过来的时候,也想了很多借口,但最后想想,还是应该和皇帝说实话。”
“那你为什么选择来到泾阳城见朕?”
“因为我想活命。”月儿说道:“我已经看穿那个张良的丑恶嘴脸,他只不过是想要利用五戎族人,还有那些亚羌人,来吸引朝廷的注意力,而实际上他们是想要在别的地方举事。
这就相当于是用这些傻子的性命,来吸引皇帝屠刀落下的方向,给自己的造反争取有利时间。
可是这些傻子却还真的相信什么许给封国的画饼。”
“你很聪明。”嬴胡亥转所身去,看着城墙外的黑夜,缓缓的说:“乌氏倮果真有二心,先帝准许她只能有两千侍卫,她却养了两万私兵。”
“哎呀!差点忘记了,那两万私兵好像是被刘邦和樊哙统帅着,去攻打咸阳城了!”
“陛下?”白起脸色变了变。
嬴胡亥轻蔑一笑:“内史郡有大将军蒙恬坐镇,无需担忧……来人,即刻法令书前往咸阳,着蒙恬认真防备!”
月儿听到这话以后,忍不住莞尔一笑。
“姑娘想想看,还有什么想的起来的事情吗?”嬴胡亥嘴上说的不怕,心里却怕得很。
月儿倒也不会拆穿皇帝,那样的话,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其余的,臣是真的不知道了,不过扶苏公子,让臣带一句话给陛下。”
“哦?”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来听听。”
月儿回忆了一下,这才缓缓的说:“他说,仁孝皇帝这个谥号,他很喜欢。”
“嘿!”嬴胡亥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起来:“仁孝本就是好词,换朕死了,能得到这个谥号,那也是一件含笑九泉的事情。”
月儿目中大感意外的看着皇帝,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位高权重的人,其实是最忌讳说死的,没曾想皇帝竟然如此洒脱?
“扶苏公子还说,真正的嬴扶苏已经死在了上郡,葬在了无定河边上,所有打着他名义做的事情,都不是他想这样做的,他之所以还活着,就是认为人死过一次以后,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
他还说,指不定有一天,陛下还可以和他笑谈天下,纵论古今。”
“也就几年没见,朕的这位兄长,竟然越发喜欢说梦话了。”嬴胡亥笑了一声:
“你这么辛苦,来到泾阳城,把这些事情禀告朕,朕能不能理解为你对我大秦有忠勇之心?”
月儿脸上闪过错愕,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陛下既然都已经看穿了臣这点小心思,还请陛下隆恩!”
嬴胡亥故作不解地说:“你可不能诬赖朕,朕什么都没有发现的。”
月儿苦笑一声,眼中也带着几分无奈,拱手跪下:“家母遗命,希望臣可以继承乌氏倮的封号和待遇。
臣虽然为一介女流,无法为陛下上阵杀敌,但是却有办法为陛下劝降我母亲留下的两万大军。”
“姑娘若是可以劝降那两万大军,还需要等到现在吗?”韩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月儿。
月儿道:“那两万大军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母亲已经死了事情,而且他们的将领每一次来见我母亲的时候,乌氏的人都让我假扮我母亲,和他们说话。
最令人无奈的是,他们竟然都没有怀疑,我也想过有一些办法给这些将领传递消息,但是当我有了这个念头以后,我身边的人都被换了一茬又一茬。
而且我也明白,那些最初跟随在我身边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嬴胡亥眯眼想了想:“乌氏倮葬在什么地方?”
“绝情岭!”
第四百一十七章 真无敌韩信
嬴胡亥抬头看着月儿:“绝情岭这个地方的地形如何?”
“非常显要!”月儿正色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有人……镇北王的军队被困住了吗?”
“嗯。”嬴胡亥点头:“就在绝情岭被困住,我已经派遣一万五千援军过去了。”
“不可啊!”月儿急忙道:“绝情岭的地形复杂之际,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围点打援!”
“哦?”嬴胡亥道:“若是如此的话,那就看着镇北王被困死在绝情岭吗?”
“这……”月儿抬起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才说道:“若陛下能信任微臣的话,微臣愿意跟随大军前往绝情岭,就算是不能救出镇北王,也可以支援他一二。”
嬴胡亥看了一眼月儿,回头看向身边的韩谈:“你觉得呢?”
“城楼下边还有百十来人,能跟着月儿姑娘来到泾阳城,那必定是她的亲随,何不扣留下来?”
嬴胡亥看向月儿:“姑娘意下如何?”
月儿道:“我既然已经选择诚心归顺陛下,莫说是扣留百十来个随从,就是现在马上侍寝,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嬴胡亥上下打量了一下月儿,目中带着几分嫌弃的神色:“你倒是想得美。”
这一句话,顿时呛得月儿一口气都快上不来了。
“看样子,扶苏公子说话的,不完全对。”月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说皇帝尤其喜好女色,今日却不见得如此。”
嬴胡亥笑了笑:“朕喜欢吃桃子,但是桃子没成熟之前,又酸又涩,谁喜欢?”
说完这话,皇帝就已经转身朝着城楼下边走了去,月儿一时间没有回过这句话来,直到听到了韩谈又尖又细的笑声以后,这才明白皇帝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顿时整个人的脸颊绯红,又羞又恼的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
“还请姑娘准备一下,我朝救援镇北王的大军已经出发了,我们需要快点出发,才能追的上。”
韩谈拱手说道。
月儿点头道:“有劳公公安排。”
嬴胡亥下了城楼,便直接往军营里边驱马走了过去,军营里边的将士们已经开始操练起来。
火头军那边的传来的饭食香味,令嬴胡亥都有些食指大动。
不多时,嬴胡亥就在军营中见到了韩信,韩信这会儿正在和部将康鹰、程关说这些什么,副将董翳也在一边上,时不时的点点头,然后也插嘴说两句话。
嬴胡亥在一边上驻足等候了片刻,程关忽然低声说:“将军,陛下来了!”
韩信这才抬头一看,急急忙走了过来,拱手拜道 :“陛下,军中一切攻城器械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唯独有井阑,只有到了战场边上的时候,才能就地准备。”
嬴胡亥颔首道:“北地郡作乱主要在鸡头山和乌氏城两地,到了乌氏城底下再准备井阑也不算迟。
此外,将军可听说镇北王和章邯大军被困在绝情岭的事情?”
韩信道:“便是陛下不说,臣也准备说这件事情……臣认为,镇北王大军被困在绝情岭,主要就是地形不熟悉,但就算是被围住,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镇北王就算对行伍不熟悉,但是章邯绝对是大将之材,不会出问题的。”
“哦?”嬴胡亥道:“这么说,你觉得义渠城那边,章邯大军困在半路上,是敌军有意围点打援?”
“嘿嘿!”韩信笑了起来:“陛下,这不是有意围点打援,贼军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军如果派遣援兵过去,那便都已经埋伏好,去多少要死多少。”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朕已经派遣忠军校尉和吴广两人统帅一万五千大军过去了,那将军之意?”
韩信道:“着吕泽率军驻扎在绝情岭外围,而不进入绝情岭,只要拖上十来天时间。
乌氏城就算是一座钢铁浇筑的大城,臣也给他拿下来。
至于鸡头山那边的乱兵,混杂了五戎族人,还有亚羌人,只要英布将军领着兵马冲一冲,那就是白捡到手的战功。”
嬴胡亥琢磨了片刻:“你为什么这么确定镇北王大军出不了事?”
韩信又是嘿嘿的笑了笑,表情也有些猥琐的说:“陛下可是不知道绝情岭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绝情岭?”嬴胡亥想了想,还真他娘不知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韩信道:“昔年我大秦宣太后和义渠王的事情,陛下肯定知道。
宣太后和义渠王相处多年,相敬如宾,就生活在甘泉宫。
但是几十年过去了,宣太后忽然杀掉义渠王,发兵北上,义渠国不到月余时间,就被灭掉。
我朝这才占有北地郡这片广大的疆域,这么算下来,都是百年时间了。
但义渠王的尸身,就是下葬在绝情岭的,那时候这地方不叫绝情岭,叫做鬼岭。
单独听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
传说那片区域进去的人,几乎很少出的来,就是因为那个地方的地形太复杂了。
后来义渠王的尸身下葬在鬼岭,这才改名为绝情岭。
其意思有两层,一层是说咋们宣太后太绝情,二层意思,则是义渠人一厢情愿的认为,我们大秦灭亡就要从这里开始。”
韩信继续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臣说,就算是镇北王大军被困住,但依照那边的地势复杂,道路古怪诡异的情况,别说撑十天半个月,就是半年都没问题。”
嬴胡亥听着韩信说完,第一个念头不是这家伙对于征战之地的地形熟悉的就像是在自己的后院子一样。
而是这家伙真的不懂政治啊……
眼下这么多的人,他说话每个遮拦,就算你知道镇北王和章邯死不了,那也不至于说这么大声吧?
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好家伙,皇帝都已经派援军过去救人,你说让援军在外边观望……
镇北王赢牛和章邯两人只要活着回来,那和你韩信就是仇敌啊!
想到这些,嬴胡亥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默哀了一句:“韩信啊韩信,你就不能委婉点说话吗?”
“陛下?”韩信凑近了些:“你就信末将的,镇北王和章邯绝对死不了,最多就是吓得不轻,放心吧!”
嬴胡亥有点无奈:“朕听到了,不过已经有高人过去了,你大可放心,我们先拿下乌氏城,横扫鸡头山再说吧。”
“还有,以后……”嬴胡亥压低了声音:“说话要有个遮拦,你这话要是传到了镇北王和章邯耳朵里,那就变味了。”
韩信不解:“怎么变味了?末将百分百肯定他两死不了!”
说这话,嬴胡亥还看到韩信从衣袖里摸出来一块牛肉干往嘴里塞了些,像是吃零食一样咀嚼了起来。
见皇帝正看着自己,韩信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来,伸手从衣袖里摸出来些,笑嘻嘻的递给了皇帝:
“这可是上品,味道好的很,陛下尝尝!”
第四百一十八章 难以更改
嬴胡亥翻了白眼,差点没爆粗口,可人的性格这种东西,一旦定型以后,真的是很难改变。
要不怎么会有一句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改朝换代,那得是多难的事情?
但是比起让一个人改变自己的本性,却依旧是后者比较难。
嬴胡亥只有无奈的接过韩信分给自己的牛肉干,本不在意的送入口中,却惊愕的发现,味道真的好极了。
于是,皇帝并不在乎脸面的,从韩信手中收缴一般的牛肉干。
“攻乌氏城和鸡头山,孰轻孰重?”嬴胡亥接着问道。
韩信扶着皇帝翻身上马,牵着马边走边说:“乌氏城更加重要,所以臣认为陛下应该着人屠军攻打乌氏城,且最好是能一鼓作气就打下乌氏城。”
嬴胡亥想了想,点头道:“鸡头山周围,遍地平原草谷,但是乌氏城却是重中之重。
那你觉得,亚羌人的戎王已经被英布砍了,他们还会相助扶苏吗?”
“会!”韩信点头,战略分析可以说是头头是道:“戎人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们贪心而忘记了潜在的危险。
我朝在西边和那些盘踞于未知高原上的亚羌人之间,修筑了高大的城墙。
城门关口打开,这些人自然就能进入到我大秦帝国的腹地来,可如果城门关闭呢?
那个时候,这些人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真就是请君入瓮,随后便是关门打狗了。”
韩信笑呵呵的说:“就算他们命大,在鸡头山撑过了我军围杀,那就一定会往北边逃走。
北边现在不全是我朝控制的范围吗?
上将军王离第一个就要他们脑袋败家,逃到阴山以北,匈奴畏惧我朝,必定会把他们的人头送回来……”
韩信后边还说了一些占据分析的话,嬴胡亥已经没有太注意听了,他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这分明就是一个军事天才啊,而且对于整个天下的地形分布掌握情况,简直就像是一个活体高德地图,随时都可以三维立体呈现某一地的地形区域。
这跟谁学的?
嬴胡亥没问,这东西也没法问。
可是,为什么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就没注意到从城楼上下来的白起,在听到让人屠军第一波进攻乌氏城的,都已经给他一个满含杀意的眼神了。
这家伙却完全理解为,上将军杀气凛然,此一战率先攻城,必定可以旗开得胜,打杀贼军嚣张气焰……
首战攻城,几乎没见过谁直接用精锐部队攻城的……一般都是先用炮灰上。
炮灰则多数为抓来的俘虏,没有俘虏那就是商贾赘婿上。
皇帝令商业大兴天下,自然没有再度用商贾作为炮灰的习惯。
那赘婿就成为了最佳人选。
所以,古代做上门女婿,不仅被人看不起,而且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嬴胡亥大军虽然没有抓商贾来,但是大军出发前后,一路上走走停停的那段时间,随军运送补给的民夫,就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万!
这其中的赘婿就有两万之多。
嬴胡亥在看到军帖之中,有这么多赘婿之后,还真是有些感慨,这年头关中富婆颇多,令无数男儿上门做赘婿。
男儿傲骨,也顶不过饿几顿后的虚弱和人间悲苦。
也正是因为军中有这么多的赘婿,白起在听到韩信打算用自己人屠军的宝贝疙瘩第一波攻打乌氏城,才会露出那么凶恶的眼神来。
嬴胡亥敢肯定,若是单挑的话,白起背着一只手,再让韩信双脚加上四个手指头,也可以用剩下的一根手指头,轻易地戳死韩信。
可偏生……
嬴胡亥咧嘴笑了笑,想到大军出发之前,尉先生深夜前往韩信府邸,轻而易举就说动韩信自己说情的事情。
他就应该明白,韩信这人偏科太言重。
放在后世,那就是数理化能全部满分,史地生却全是零鸭蛋的神人。
嬴胡亥道:“赘婿留着无用,先让他们去消耗一波敌人的城防,我等在后边观察着看再说吧。”
韩信听到这里,又看了看白起那死亡之眼,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鼻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说:“陛下言之有理,倒是臣求胜心切了。”
嬴胡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即道:“无碍……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
白起拱手道:“末将这就去传令大军出发!”
“嗯!”嬴胡亥点了一下头,白起这就翻身上马,向着远处奔走而去。
韩信看着白起飞驰的英姿,看了一眼嬴胡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陛下,臣求胜心切,是不是?”
“嗯?”嬴胡亥看着韩信,心想聪明人确实是聪明人,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回过神来了吗?
“是不是……”韩信接着说道:“是不是又应该让白起将军主动请战?”
嬴胡亥感觉自己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韩信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白起将军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像是一个闷葫芦。
他想要说什么,也不会主动说,更加不会主动请战。
所以,臣倒是斗胆,帮着白起将军请战,这攻打乌氏城的功劳,就让给他吧,那臣下就和英布去鸡头山横扫那些乱贼去了。”
“咳咳咳……”
这时候,马背上的嬴胡亥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来。
韩信急忙扶着嬴胡亥下了马,伸手轻轻的拍打着皇帝的后背,有些担忧地说:
“陛下可是染了风寒?”
明明天气很热……
嬴胡亥喘息了几口气,这才摇头示意韩信停下来,他又咳嗽了几声,这才带着几分挣扎韵味的说道:
“别想白起的事情了,他在怎说也是我大秦驸马爷……你?你!你就想想怎么在最短时间之内,用最小的代价那下乌氏城!”
韩信又笑了起来:“陛下放心,臣定然会让陛下满意的!”
嬴胡亥伸出手,拍了拍韩信的肩膀,却被上边的貔貅护肩刺得手巴掌生疼:
“老韩啊,你就安心想想大战的事情,这老白内心,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表露自己内心这事儿,朕自然会帮助他。”
韩信又道:“这么说,陛下方才也感觉出来,白起将军目露杀气,已经对拿下乌氏城急不可耐了吗?”
ps:这一两天在思考后续情节,后续情节当然不止北地郡一处的叛乱,所以诸位陛下莫急,我的细纲已经构思的差不多,咋们马上就可以回到疯狂爆更的时代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有种无可奈何
太初元年四月末的清晨,皇帝迎着清爽的晨风,忍不住掩面呜咽了两声,这才算是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火山爆发的内心。
随即对这上将军韩信,露出一个十分动人且温和的微笑:“那是自然,朕听说古之良将,闻战则喜。
白起便是我朝之良将,对于擒贼杀将、攻城略地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梦寐以求。”
“那……”韩信又认真思考了一下:“乌氏城绝对是肥肉一块,倘若是有必要的话,末将让给白起将军,那是绝对可以的。”
嬴胡亥摆摆手:“无需谦让,当初北伐之战,就是因为你过于谦让,才会招致流言,军中将士不服气的。
该严酷的时候,自然就要严酷一些。”
“臣遵旨!”韩信满面欢喜的拱了拱手,驱马往军阵前头奔走了去。
晨风中,皇帝依旧有些凌乱,倒是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传入嬴胡亥耳中。
“陛下何必为了这样的事情苦恼?”
许莫负的马,来到了皇帝身侧,一身戎装的许莫负,比之于往常时候,似乎更加多出来了几分英武不凡之气。
这倒是让嬴胡亥不可遏制的想到了四个字“制服诱惑”。
“北伐之战, 韩将军兵锋锐不可当,这样的人,若是不懂得朝廷风云变化,其实是一种好事。”
许莫负微笑着看了一眼嬴胡亥,随即秀美的眼角古怪的挑了一下:“陛下在想什么?”
“没什么……”嬴胡亥当然打死都不会承认,却还能依旧一本正经的说瞎话:
“皇后所说的,朕自然都知道。”
“嘤嘤嘤……”许莫负忍不住笑出了声:“陛下看清楚,妾身可不是皇后……”
“啊!”嬴胡亥略感无奈,随即道:“算是朕口误了……嗯,不过爱妃所说的,朕当然清楚。
一个又能打战,又能在朝堂上纵横捭阖的人,定然为君王所不容。”
许莫负眼里含着笑意:“大将军其实就是这样的人……但大将军却又不是一般人,所以君王能容纳他。
倒是韩将军这里,妾身认为他是这世间,乃至于纵观历史都少有的聪明人。
若他是大智若愚以保全自身呢?”
嬴胡亥下意识的一惊,满目钦佩的看着许莫负,这个女人是真的聪明啊……
但自己对于韩信有着先觉认知,但也不用担心韩信给自己来一招大智若愚。
只是,许莫负有意提一下蒙恬,倒还真是有些意思了。
不过,嬴胡亥并不在意。
后宫中的人,谁不想做皇后?
若压得太狠,反而适得其反,到时候自己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像是小白兔侍奉老虎。
若是如此,人生都不知道少了多少乐趣。
“他要真的是有这样聪明,朕就放心了。”
嬴胡亥伸手攥着马鞭,双腿轻轻一夹,战马便急速奔走了起来。
许莫负看着皇帝的背影,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里边,却带着几分轻佻之色:
“究竟是口误这样喊得,还是有意的?”
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敢回答这样的问题。
大军浩浩荡荡的使出泾阳城。
此次平定北地郡叛乱,嬴胡亥着韩信统帅三万大军,章邯统帅五万大军,随即又有人屠军一万大军,便是整整九万大军。
随后还有忠军校尉吕泽和护军校尉吕释之,两人统率万军跟随。
锦衣卫五千,番子五千。
共计十一万大军。
章邯和镇北王赢牛率领三万大军直奔义渠城而去,军中剩下八万大军。
后英布率领两万铁骑,直奔鸡头山,军中还有六万大军。
镇北王赢牛和大将章邯被困在绝情岭,嬴胡亥发兵一万五千,着吕泽、吴广统率大军前往救援。
军中便只剩下了四万五千军。
但英布那边现在有三万两千军,只要兵和一处,大军依旧有七万七千人。
嬴胡亥一边纵马小跑着,一边开始思索接下来的战术,该如何应对。
乌氏城中自然不会有多少叛军,自己到了乌氏城以后,也非常的想看看乌氏城那边的百姓,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很快,大军往前推进,顺着泾河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就已经遇到了大队人马南归而来的英布军。
“将军此战劳苦功高,令我大秦威震亚羌人,实在是当属头功!”嬴胡亥看着跪在自己马前的英布,大笑着说道。
英布抬头,目光崇敬无比的看着皇帝:“能为陛下征战,实乃是微臣的荣幸所在!
只恨微臣力量不足,未曾彻底横扫鸡头山,更不曾将鸡头山那边盘踞的五戎族人、亚羌人彻底诛灭殆尽!
攻打乌氏城,末将愿为先锋,率先登城,为陛下擒贼杀将,诛灭叛逆!”
“好!将军速速平身免礼。”嬴胡亥听着英布杀气腾腾的话,浑身上下只觉得热血沸腾:
“朕本来觉得将军率军率先与叛国之贼恶战,身形疲乏,要让你休整数日的。
现在听将军之言,只恨不能即刻杀到乌氏城下,摧毁城池,诛杀叛逆!”
英布激动地站起身来,随即翻身上马:“为陛下杀贼,乃是臣毕生的职责!
这一次,臣虽然在鸡头山建立微薄功勋,但是一日之间,就和贼军遭遇两次血战。
也亏的是白起将军麾下的校尉白泽,其人忠勇可嘉,护卫末将和疲敝不堪的将士们,这次安然从鸡头山泥淖般的战场上退了出来。”
嬴胡亥一听,下意识的向着后列的诸多武将看去,白泽赫然就在其列。
“这么说,白起你麾下这个白泽,倒也不错,你军中不是缺一个副帅?此人可堪重用吗?”
白起冰山寒雪般的脸上,听到皇帝的话以后,微微点了一下头:“白泽遇事沉稳,可以为一军副帅。
倘若是稍加培养,独领一军,也未尝不可。”
话音落下,白起转头大声喝道:“白泽,还不上前来,谢过陛下恩泽!”
后边几乎是竖着耳朵听话的白泽,顿时奔马上前来,人在马背上拱手拜道:
“末将拜谢陛下天恩!”
“哈哈哈……”嬴胡亥仰天大笑起来:“阵前封将,朕最是喜欢,此法可以激励我军将士奋勇杀敌,令敌军尚未与我军交手,就已经胆寒!”
“英布!”
英布拱手道:“末将在!”
“你斩获西戎王首级献上,本就是天大的功劳,朕本来打算战事结束以后,在行封赏之事。
眼下正在兴头上,就一并将你封赏了,朕欲册封你为我大秦的震军侯,你还不速速下马听封?”
第四百二十章 天才与疯子的一线之隔
英布一听,整个人都咧嘴大笑,急忙勒住小跑的战马,翻身下马,也不顾地上的扬尘,直接跪倒在了皇帝马前,大声喝道:
“臣!英布谢恩,愿为吾皇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嬴胡亥点指左右:“即刻传告三军,告诉三军将士,但凡为我大秦奋勇向前,勇猛杀敌者,朕绝不吝啬封赏!
而今册封英布为震军侯,大军所向之处,震慑敌军,以寒敌胆,以碎敌心!”
“万岁!”
“万岁!”
“万岁!”
大军齐声喝道,其声威之大,简直是要把泾河河水都截断般。
翌日清晨,大军兵临乌氏城!
嬴胡亥驱马走在最前,向着眼前的乌氏城看去。
“这乌氏城已经经过修缮和加高,就连外边的护城河,都已经加宽过。”
韩信在一边上缓缓地说道,他伸手指着城墙上向外突出的马面墙,说道:
“马面从笔直的城墙墙壁上突兀而出,像是马脸一样从城墙里边伸出来,就是为了克制云梯攻城。
臣出发之前,曾经向着军中的老卒打听过,据说鸡头山这边盛产猛火油(石油原油),所以城中定然会有非常多的猛火油,以此来克制我军攻城。”
嬴胡亥微微颔首:“猛火油一旦爆发,整个城墙外边,将会全部变成一片火海。
嬴扶苏敢在选择在这里作乱,似乎确实变成了一个硬茬。”
一边上,白起的脸阴沉的吓人,那一双冰冷的眸子凝视着韩信,简直就就和死神没有什么两样了。
韩信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显然是没有注意到白起的这种死亡凝视。
他还以为是到了北地以后,天气依旧寒冷所致。
唯独有一边上的尉先生看得清楚,他已经向着韩谈打听过军中的情况。
而韩谈就在皇帝身边贴身跟随,当然知道韩信建议白起率领人屠军第一波进攻乌氏城的事情。
他下意识的伸手扯了一下在前边跃跃欲试的英布,低声道:“君侯,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我有一言,你听不听?”
英布转过头来,看着面带神秘之色的尉先生,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你只管说,我怎么可能不听?”
“咳咳……”尉先生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和皇帝手舞足蹈,说着三日之内,必定破城的韩信,低声道:
“君侯乃是上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只是上将军似乎并不太懂得人情世故,一门心思全部都在战场上。
将军能和他少接触,就尽量少接触吧?
毕竟,君侯现在的身份,比之于韩将军,只高不低。”
英布扑在马脖子上,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那死亡凝视韩信的白起,他内心也不可遏制的生出一些畏惧和惊恐来。
“韩将军这意思,是想要人屠军直接上?就连那些赘婿死囚都不用了?”
“死囚北伐之战都获得了自由身,哪里还有什么死囚?现在军中尚且有两万赘婿,跟随运送量草而来的民夫。
韩将军这是不用赘婿试探,直接就要把人屠军压上去。
你想想看,人屠军总共就只有一万人,哪一个不是侍郎的宝贝疙瘩?
这一下子要死多少?”
尉先生声音压得更低:“不是我说,我还听韩谈说,陛下要发兵去救被困在绝情岭的镇北王和章邯将军。
韩信出言阻止,说那边地形复杂,他们两人绝对死不了!”
英布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韩信,随即摇头:“不行,我能有今天的显贵,都是上将军帮我的,我可不能看着他如此……”
“怎么?难道君侯觉得自己能劝说上将军?”尉先生反问了一句。
英布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尉先生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若是你想帮一把上将军,你就率先请命,领军攻城,不要让人屠军第一个攻城。”
“为什么?”英布不解:“难道人屠军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非是如此。”尉先生道:“人屠军攻城的话,我们今天吃晚饭前,乌氏城就能拿下来了,可是我估摸着,至少也要死千把人,才能拿下乌氏城。”
英布盯着那高大的城楼,紧皱着眉头:“这外城进去,还有瓮城……这城池不好打,而且那个巨无霸也一定在里边。
莫说是在城楼上,平地上我与他也要大战五百回合,恐怕才能分出胜负。
倘若是他立在城楼上,往下砸我,我恐怕也只有退避的份。”
尉先生含笑道:“这么说,君侯是不打算帮助上将军了?”
英布闻言,看着尉先生笑了一声,便倒拖这方天画戟,驱马来到了韩信和皇帝身侧,拱手拜道:
“陛下,末将英布请战!”
韩信这才停了下来,嬴胡亥看了一眼浑身战意燃烧的英布,正要说话的时候。
一边上千年寒冰似得白起,随即道:“陛下,人屠军请战!日落之前,乌氏城将会夷为平地!”
“嗯?”嬴胡亥本来以为白起能撑住气的,没曾想……也是啊,军中的人,谁还没有个脾气?
白起这样的人看起来像是闷葫芦,可事无大小巨细,自己心里都是很清楚的。
但更大可能,他误解了韩信的意思,认为韩信就是要故意刺激他出战。
这会儿,嬴胡亥该怎么解释?
直接和白起说,老白啊,你别想多了,韩信那人就那样,不懂人情世故?
咳咳……
嬴胡亥估计自己说的话,效果会更加糟糕。
搞不好白起一个不爽,直接投敌了?
那可能是概率最低,但却并非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自己身为君主,不可过分偏袒谁,也不能过分纵容谁。
“你二人都来请战,但我军兵力,只足攻一城们,不可分兵。”嬴胡亥沉声说道:
“此外,敌军乃是有备而战,单单是猛火油,就已经够我们喝一壶的,你们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人屠军自成立而起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为陛下死战的准备。
而今之战,乃是恶战。
人屠军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韩信见状,乐呵着说:“陛下,臣也认为此战应该速战速决,而白侍郎的人屠军,绝对能在日落之前,攻破乌氏城!”
英布一听,一口门牙都咬的紧紧地,一双眼睛更是充满了复杂情感的看着韩信。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一帝镇双王
“嗯……”韩信见英布是这样一副表情,下意识的觉得英布这是刚刚成为震军侯,若是不率先带头冲锋厮杀,那岂不是 让军中将士笑话他?
念及于此,韩信又笑道:“但英布将军勇猛不可阻挡,北伐一战,更是令月氏人和匈奴人胆寒,称呼其为天神将军。
而今攻打乌氏城,英布将军既然主动请战,陛下您看,不如让英布和人屠军一并出战?”
嬴胡亥看了看两人,随即道:“人屠军压在后边,征调五千赘婿上前,先上去试探一下贼军情况如何。
大军就在城外扎营,养精蓄锐以后,明日清晨大军全力攻城!”
韩信闻言本想说太挨近乌氏城扎营,容易前有城墙,后有亚羌人的游骑进攻,此为腹背受敌,兵法上不可取。
奈何白起就已经抢先一步道:“陛下,此等程度的行军,对于我人屠军而言,那只是家常便饭,还请陛下准许,末将即刻率军攻城。
再者……”
白起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韩信,眼底深处已经带着非常可怕的杀意了。
“匈奴人畏惧英布将军,称之为天神将军,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太差,撑不到本将围猎,就已经死光了。
而今,倒是可以请将军姑且一看,什么才叫做天神大军!
我人屠军之中,人人亦可为天神!”
韩信干笑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接话,显然白起这繁华,让他心里很不爽,但是他却愿意在言语上表露出来。
英布本来就是过来解围的,他感觉自己被白起误会,是过来帮助韩信打压人屠军,倒也正常,更加不会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也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便是了。
嬴胡亥脸色一沉,喝道:“传令全军,安营寨中,着雍齿率领五千赘婿,即刻攻城!”
诸将见皇帝不快,顿时齐声应诺,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嬴胡亥见状,却又冷哼一声,看了看翻身下马,跪在地上的韩信、英布、白起三将,驱马朝着后军走了去。
待的皇帝走远了,三人这才起身。
白起看着韩信冷哼了一声,缓缓的走了开去。
英布急不可耐的说:“将军啊将军,你这是和谁过不去呢?”
韩信看了一眼英布,有些不快的说:“震军侯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英布也有些不高兴了:“我素来将您视作我的将军,从未疏远过,将军您这是何意?”
韩信转头,凝视着城楼,缓缓的说:“此一战,为求速战速决,不用人屠军,那就要拖上好些时间,才能打下来……”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本就人心浮动的北地郡,就将会彻底乱成一锅粥,平定起来,就真的要变成泥淖,让我军深陷其中了。”
他转头看着英布:“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英布“呃”了一声:“可……您不是曾经教导我,打战不可心急,越是心急,就越容易出错吗?”
韩信挑眉:“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兵马上的事情,我韩信从来不服人!”
“不敢!”英布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拱了拱手。
他这样的对韩信低头,可是他身后曾经属于锋字营的老卒,而今跟随他的部将们,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
“上将军这是在训斥我家主公吗?你虽然归为上将军,可是我家主公却也是大秦诸侯!切莫做得太过了!”
英布回头瞪了一眼那人:“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韩信脸色也有些难看的拱了拱手:“震军侯,多有得罪!”
他转过身去,看了一眼想要说话的部将董翳,不快的喝道:“走!”
英布追在后边,喊了好几声“将军”,韩信却已经翻身上马,只留下一地的灰尘了。
“别追了!”尉先生驱马来到了英布身边。
英布紧皱眉头:“将军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不也说了?那是以前?”尉先生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已经驱马跑远了的韩信,随即轻哼了一声:
“大军未曾开战,军中大将就已经起了分歧,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兵,你看着,用不了多大一会儿,陛下分兵的战令就要下来了。”
部将将英布的战马牵了过来,英布翻身下马,不解的问:“为什么?”
“你想想看,韩信一个人领着十万人,就把月氏国给灭了,这样的人是没有智慧和能力的人?
他就是太有智慧了,那句话怎么说的?
聪明反被聪明误,对,就是这个意思。”
韩信和白起这样的两个人,就不应该同时以战友的身份出现在同一个战场上。
两人都是掌控战争的王者,可一旦同时出现在战场上,分歧和猜忌都会变得非常严重。
可他们各自出现在两个战场上,都能领敌人闻风丧胆,为战先败三分。
现在同时出现在战场,啧啧啧……”
看着尉先生那样子,英布觉悟般说:“一山不容二虎?”
尉先生笑道:“将军也是聪明人,但现在他们两人上头有一头真龙压着,两只老虎都只有盘着。
但这样压久了,不管是龙还是老虎,心中都不快,你看着吧,陛下的分兵令书马上就要来了。”
英布没说话,驱马往前小跑了一阵,便看到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驱马领着一队锦衣卫飞驰而过,见到两人以后,下意识的勒住战马,拱手道:
“君侯,尉先生!陛下有军令,着上将军韩信统帅三万禁军,驻扎在鸡头山,迎战贼军!”
英布满脸错愕的看着尉先生,尉先生只是眯眼笑笑:“知道了,镇抚使还是速速去传令吧。”
“再会!”陈胜拱了拱手,快速驱马而去。
“嘿!真的神了啊,难怪你给王猛做军师,王猛一直都舍不得你走,现在你不在长城上,王猛那小子估计都哭八会了吧?”
尉先生笑眯眯的喝了一口水,这才道:“应该一次都没哭,阴山南北,匈奴废了,月氏灭了,东胡人怕我们秦人怕得要死。
不出意外的话,北边一百年都不会有大的战事发生,所以王猛将军又怎么会想我?”
“哎呀,刚刚忘记和你了一个赌约,我这有点亏啊!”尉先生故作遗憾的说道。
英布道:“别显摆了,我问你,你说人屠军能忍到明天再攻城吗?”
“杀啊!”
“往前冲!”
“后退一步者斩!”
这个时候,雍齿已经领着赘婿开始攻城了,那边的喊杀声震天动地,但多数都是惊恐的喊叫声,而不是真正威武雄壮,视死如归的壮烈呼号。
尉先生眯了迷眼,目中隐约见了几分森然:“等不到,陛下分兵的诏书一下,人屠军马上就要攻城了!”
“而且……”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不忍心的说道:“这地方要完蛋了,眼看一座大好城池化为废墟,我难免舍不得。”
第四百二十二章 炮灰
雍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赘婿本就是一群不成器的人,才会选择成为赘婿的。
这战场上,完全就是给对面送人头。
“这怎么打?难道真的要把这五千条人命耗光?”
雍齿忍不住焦急的说道。
“当然不用真正把这五千条人命耗光。”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从雍齿背后传来。
雍齿只感觉头皮炸麻,翻身滑下马背,纳头就拜:“末将不知是把陛下到来,还请恕罪!”
嬴胡亥抬头看着前方那些被护城河阻挡住的赘婿们,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雍齿,缓缓道:“平身,让他们往前冲,后退一步的,即刻斩首。”
赘婿素来不是人,这不见民众眼中如此看,朝廷眼中更加不把赘婿当做人看待。
雍齿站起身来,伸手拔出横刀,转身大吼道:“压上云梯,搭在护城河上,都给我冲过去!冲过去!”
“谁敢后退半步,就地斩首!”
“畏战不前,就地格杀勿论!”
一时间,挤在前头的赘婿们顿时骚动起来。
后边督战的禁军骑在马背上,挥舞这手中的长枪,大声斥骂着,催促赘婿把云梯担在护城河上,快速冲过去。
不少在后边的赘婿,后背上都已经被锋利的战矛戳的鲜血直流。
一个个疼得眼泪直流,哀嚎着往前推挤过去。
前边的人裹足不前后边的人却有疯狂挤,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填平护城河,是最为稳妥的打法,但嬴胡亥想速战速决,不会在这里耽搁那么多的事情。
他无比清楚,叛乱不会只在这一个地方发生,而会在多个地方同时发生。
换言之,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耗着。
再者,赘婿商贾作为炮灰,也是自古皆有的传统。
后人看来,或许血腥残酷,但在这个时代,却只是常规操作。
畏畏缩缩的赘婿们,终于开始架着云梯压在护城河上,要往前爬过去。
“轰——”
城楼上,忽然传来一阵裂天之音,霹雳般炸开,顷刻间一层黑云,瞬间从城楼上飞来,眨眼时间,就重重的朝着护城河这边压了过来。
“轰——”
这是箭雨。
顷刻间,担在护城河上的云梯就插满了箭矢,趴在云梯上,想要爬过去的赘婿们,瞬间就死了一茬。
嬴胡亥端坐在马背上,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这些只是穿着抹布衣裳,就连武器都是最差的秦剑的赘婿们,生命被无情的收割走,留下来的却是还在飞溅着鲜血的尸体,重重的砸到护城河里,飞溅起来冲天的水花。
不过片刻时间,十多排云梯上,掉落到了护城河里边的尸体,就已经把护城河里边的水,染得血红。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不算赘婿已经开始崩溃的大声哭喊。
后边的禁军狞声狂笑着,不仅没有受到这些赘婿哭嚎崩溃的影响而觉得畏惧战争,反而越发狰狞的大笑起来。
大笑的同时,还在大声骂人。
“一群没暖蛋的孬种!”
“若是有种了,还怎么会去做赘婿?”
“哈哈哈……大秦男人的脸面,都叫你们这群孬种丢光了!”
“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样怂蛋的人,一群废物,快去死!”
“用长矛挑死他们,没种的废物,杀了填平护城河,我们好踩踏着他们的尸体,越过护城河!”
各种各样阴沉恐怖的怒骂声音,回荡在战场上。
雍齿正要下令放箭,射杀这些废物的时候,嬴胡亥却忽然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
“陛下!”雍齿急忙驱马奔走到了嬴胡亥身边,脸色很是难看。
“看清楚路数了吗?”嬴胡亥反问了一句。
雍齿愣住,但却快速说道:“敌军修筑的护城河,正好在弩箭的射程范围。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上看,城楼上还有投石机,投掷的只怕不是石弹,而是猛火油。”
“有办法破解吗?”嬴胡亥之所以追着问雍齿,单纯的因为他在历史上的名气不小。
曾经是汉高祖刘邦的前半生敌人,两人互相争执敌对好多年。
可令刘邦想起来就气得浑身发抖的事情,他最后不仅没有办法杀掉雍齿,反而还册封雍齿为什邡侯。
这家伙更是活到了寿终正寝。
嬴胡亥觉得雍齿这家伙是有点匪夷所思啊,正史上刘邦可是把自己同年同日生的卢绾,都吓得直接投降匈奴人。
曾经跟随他出生入死,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樊哙,也被他下诏处死。
如果不是樊哙的运气好,在被押解去见刘邦的路上,刘邦病死了,这家伙肯定也是要被刘邦砍了的。
可偏生和刘邦有大仇的雍齿,这家伙活了下来,不得不说真的是一个奇迹,而且这家伙还活到了寿终正寝……
雍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若是能举着盾牌,这么远的距离,箭矢的力量已经不是特别强,就算是强弩,蹶张弩这一类的东西,盾牌也应该可以防守住。
可如果敌人用猛火油的话,那就真的没辙了,只能用人命去添堵。”
嬴胡亥笑了笑:“若一定要采取不用人命去填堵的办法呢?”
雍齿有些畏惧的抬头, 看了一样皇帝,又飞快的低下头,支吾着说:
“陛下恕罪,臣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嬴胡亥摇了摇头:“领着活下来的赘婿去砍伐树木,修筑濠桥,濠桥的图纸……”
他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韩谈,韩谈急忙从衣袖中取出一卷纸张,交给了雍齿。
雍齿双手接过:“臣遵旨!”
“此外,井阑、云梯、冲车这些东西,你也领着人日月赶工,告诉他们,这是朕给他们的恩典,他们不用死在攻城战中,那就把所有的工程器械,用最快的速度赶制出来。”
“遵旨!”
雍齿恭敬的退下,翻身上了马背,又是向着皇帝抱拳行礼,这才驱马冲了过去,大声喝道:
“所有活着的人,都是因为皇帝的仁慈才能活下来,你们即刻跟随我,去砍伐树木,修筑攻城器械,不得迟疑!”
“陛下!”直到这个时候,白起方才出现在嬴胡亥身后。
嬴胡亥笑着转头,看了一眼浑身皮甲,就连脸上都披上了一层面甲,只露出两个散发着寒芒眼睛的白起。
第七百二十三章 偶然一试
在白起身后,一万人屠军人人皮披着和白起一样的铁甲,真正的武装到了牙齿。
嬴胡亥收回目光,却淡淡道:“传令下去,修筑一个土台,要朕能看到城中之人。”
“陛下?”白起不解:“我军自成立之初,就享受陛下给的种种优待,一日三餐,顿顿有酒肉。
试问天下,那一支军队能得到皇帝如此待遇?
将士人人奋争,恨不得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为陛下死在战场上,现而今……”
“将军本为天人,何故因红尘气而动怒?”嬴胡亥只是淡淡一笑,他伸手拍了拍白起的肩膀:
“你我虽为君臣,但血缘关系上来说,你也是朕的姐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一次,让朕先来口攻乌氏城!”
听到皇帝这样一番话,白起心中在有天大的气氛,也瞬间消散无形了。
但嬴胡亥清楚,这样的话只能说一次,到了第二次,就会显得变味了。
毕竟,珍贵的东西,一次两次是珍贵的,可是次数多了, 那就不存在珍贵这种说法。
尤其是从皇帝口中说出这样……类似于拉关系的话来,那就更加显得不一样了。
白起拱手道:“臣一切都听凭陛下吩咐,却不知陛下之意?”
“乌氏城这地方, 虽然说是五戎族人分布之地,但是自昔年我大秦先祖破灭义渠国以后,便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迁移过来,居住在这边。
所以,乌氏城虽然是戎人之城,但城中我老秦人也素来不少。”
白起动容道:“陛下的意思是……劝降?”
“不错!”嬴胡亥指着城楼上那些黑甲将士们,说道:“将军也看到了,他们手中的强弩硬弓,便是出自于朕的武库。
天底下哪里有臣子用强弩直射君王的事情?”
“所以,垒砌高台,朕立在高台之上,让城中的人都看到朕,朕相信以仁德感化,他们必定是不愿意背叛朕的。
成与不成,在作他话。”
白起睁大眼睛看了看皇帝,他觉得皇帝……皇帝吃错药了?
“罪过!”
白起心里急忙自我斥责,怎么可以如此想皇帝呢?
“只是……”白起有些迟疑。
嬴胡亥却自信道:“常言道,先礼后兵,如果朕不能将之感化,随后发兵攻打乌氏城,也算是朕并未放弃过城中的子民。”
“陛下仁慈!”白起倒是明白过来,皇帝这是要做做样子……
毕竟,他是很了解皇帝的,当初一言不合,就能直接帅军北伐,打的月氏灭国,匈奴残废。
这样一位铁血帝王,这个时候忽然和白起说仁慈,这太另类了,思维太跳脱了。
很快,土台堆积起来,皇帝脱下甲胄,只批了内甲,穿上帝袍,缓缓地登上土台。
远处的英布看在眼里,笑呵呵的看着尉先生:“说实话,本侯也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和你下赌注。
韩将军确实是领着大军往鸡头山去了,可皇帝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直接就发兵攻打乌氏城。”
尉先生也是紧皱眉头,盯着高台上的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仁德真的可以令乌氏城将士归心?
这?
玩笑尔?
还是……真的帝威隆隆?
“说话啊!”英布忍不住在一边上催促起来尉先生。
尉先生看了一眼英布,随即道:“这只是走走过场,你信不信?等会人屠军还是要往前冲的。”
“赌一个?”英布眼里带着不屑:“我对皇帝无比自信。”
尉先生诧异:“你难不成真的相信陛下站在上边咋呼两声,城中的百姓就会揭竿而起,打开城门,迎接皇帝进入?”
“未必不会!”英布笑吟吟的看着尉先生:“先生素来以智谋侍奉君王,而今我们不如赌一把?”
“赌什么?”尉先生顿时来了兴趣,在他看来,英布是十足的战神,鸡头山追杀亚羌人大军,血流成河,千里漂橹。
英布猛如天神下凡,但在斗智这一方面,英布似乎远不如自己。
“先生看上什么了?只管说便是。”英布咧嘴一笑。
尉先生眼珠一转,想了想以后,这才笑呵呵的看着英布:“我与君侯的赌约,若是提什么金玉钱财,难免俗气,不如赌一个承诺?”
“承诺?”英布眯了迷眼:“你姑且说。”
尉先生便道:“将军以勇猛侍奉陛下,难免有刚猛过度的时候,在下则以智谋侍奉皇帝,难免有谋而不全,招惹灾祸的时候。
所以,这个承诺便是……若将来将军不幸获罪,某家自当全力相救。
若我不幸获罪,到时候也请将军救我。”
英布斟酌一二,颔首道:“如此也不错,鸡头山有一战,你和我的口味。
对了,祭大秦锦衣卫千户拾得一的大旗呢?不管是杀进城中,还是城中将士们打开城门,归顺陛下,我都想把这东西挂在大军阵前。”
“备着呢!”尉先生咧嘴大笑。
高台上。
嬴胡亥大声喝道:“儿郎们!你等可认得朕!”
皇帝运足气力,声音震天动地,隐约有音爆在空气中回荡开来。
城楼上,万军肃然,不少军卒看着那身穿黑龙帝袍,头戴帝冠的皇帝,脸上已经不可遏制的生出弥漫之色来。
“很好,你们既然认得朕,那就应该知道,朕引大军而来,所为何事!”
“北伐之战,人屠军和其凶悍?上将英布何其勇猛?一人杀入月氏军阵中整整十里,背马破阵,万夫莫敌其勇。
朕身后,更是参加北伐之战,手持纵横无敌之刀,令匈奴单于饮恨贺兰山下的百战勇士。
但为什么?
朕却没有下令,让他们摧毁城郭,大兴杀戮?
只是因为你们!
和朕!
都是秦人!
我老秦人,何故要自相残杀?
朕知道你们,受到了他人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朕在这里许诺你们走下城楼,打开城门,你们依旧是我大秦的功臣!
你们的子孙也依旧会因为你们选择和朕,和大秦站在一起,而感到自豪和光荣!
你们还在等什么!
朕的子民们!”
“皇上!皇上万岁,我等不愿做叛国之贼,皇上万岁!”
忽而,寂静无声的城楼上,传来了一声断喝,顿时鼎沸之音大作。
第四百二十四章 帝威已成
“真的成了?”
高台下,尉先生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城楼上的军卒哗变,蜂拥而起,怒吼着“皇上万岁”的声音,朝着城楼下奔走而去。
“君侯……”尉先生转头向着英布看去,却不见英布踪迹,急忙朝着四周看去,这才看到英布早就已经翻身上马,手持一杆白起,上书“祭大秦忠魂锦衣卫千户拾得一”字样。
英布疯狂的挥动着白旗,随即大声吼道:“皇上万岁!大秦万岁!”
一时间,英布身边的诸多军卒,也齐声大吼:“皇上万岁!大秦万岁!”
一时间,城里城外,怒喝声震天动地。
“陛下!”白起翻身走上高台,嬴胡亥正在极目远眺。
“城中有逆贼,想要带兵把着一股气焰压下去。”
白起脸色一冷:“此刻是攻城的最佳时机!还请陛下下令,臣愿身先士卒,第一个杀入城中。”
嬴胡亥却面带危险:“无需着急……你只管让军中士卒大声呼喊秦军威武,大秦万岁的声音,这城门自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完全可以依靠城中的力量,使得乌氏城归顺。
白起见状,不敢迟疑,即可下令。
顿时,城外四万大军齐声大喊了起来。
“秦军威武!大秦万岁!”
“秦军威武!大秦万岁!”
“秦军威武!大秦万岁!”
如此雄壮的呼喝声音,直接把乌氏城城楼上的瓦片都震裂了。
嬴胡亥则一脸沉着的看着城楼上疯狂攻击的乱军。
他很清楚,这里边郡兵,多数都是老秦人,嬴扶苏能在这里举事,那又如何?
只要自己站在这里登高一呼,所有子民都会归顺自己。
而嬴扶苏已经过气了。
就算他身边有千百人追随,可是有哪里抵得过这城中数万郡兵?
“我等乃大秦将士,未曾参与北伐之战,但依旧得到皇帝恩泽,而今如何可帮助逆贼,背叛皇帝?背叛大秦?”
城楼上,一个校尉怒声喝道,但随即他整个人直接爆炸成为一团血雾。
一个面如恶鬼的巨人,单手托着一个重新浇筑过的金人赤足,凶恶无比的怒视着众人:
“你们要造反吗?这就是下场!谁还敢来?”
阮翁仲雷声震天,本以为自己可以吓得众人退步的,哪曾想这些秦卒血红着眼,咆哮着就扑了上来。
“找死!”
阮翁仲挥动手里的金人,顿时成片的秦卒被砸成肉泥,鲜血四溅开来。
“就是这个逆贼,砸死了将军,杀了他!”
“兄弟们,用猛火油烧死他!”
“擒贼先擒王,叛贼嬴扶苏就在郡守府中,我们打不过这个逆贼,难道还杀不了嬴扶苏这个叛贼吗?兄弟们跟我来!”
“我老王家是上将军王离的庶出分支,在北地郡做当兵已经三代人了。皇帝就在城外,而今舍身报国!正是时候!
所有姓王的,都跟着老子冲!围杀这个叛贼!”
“李家营的兄弟们,我们绝不落在人后,王家营的在前,我们老李家和老王家争郡尉四十年了,都没个定数。
今日一战,绝不后退半步!
擒杀逆贼!
报效皇恩!”
杀得浑身是血,周身尸体叠加一层又一层的阮翁仲看到这一幕,表情顿时大变,他只有拨转马头,怒吼着,朝着郡守府地而去。
“哈哈哈……那个蠢货中计了,他走了,我们就去开城门!”
正纵马奔走的阮仲翁闻言,怒吼着,心中充满了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有咬牙朝着郡守府杀过去。
不管如何,嬴扶苏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嘎吱——”
万众瞩目之下,外城高大的城门缓缓打开。
乌氏城乃是重要关口,城门之外,有一圈护城河,一箭之地的位置,也有一圈新开挖的护城河。
想要攻破这样的城池,绝对要付出惨重代价。
城门上的吊桥也被人放了下来,大批军卒涌了出来,抬着宽大的木头架子,还有木板,直接朝着一箭之地外的护城河大踏步走了过来。
外边,所有军卒呼喊的声音停歇了下来。
城中的厮杀声也逐渐消失。
王家营的将士们抬着高大的木头架子,直接都进了外围的护城河中,随即又把木板压在上边,一条临时构架的通道,就这样铺就而成。
“罪将乌氏城校尉王万民,恭迎吾皇万岁!”
“罪将乌氏城校尉李恩贵,供应吾皇万岁!”
在两人身后,密密麻麻的军卒跪了一地,跪地时候,铠甲摩擦的声音,异常雄壮。
嬴胡亥缓缓的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踩踏着木板,大步走到了两人跟前。
“两位将军何罪之有?”嬴胡亥伸手,将两人一一扶了起来,这才无比感慨的看向着诸多军卒,大声喝道:
“你等!都是我大秦忠勇将士,何罪之有?”
“皇帝万岁!”
“皇帝万岁!”
跪在地上的降卒们,齐声大吼了起来。
嬴胡亥微微抬起手,山呼的声音随即停下,城里城外,一片寂静。
“陛下!城内着火了!”英布和白起等诸将跟随在皇帝身后,他大声喊道,伸手指着乌氏城中。
王万民看了一眼,变色道:“那是郡守府的方向,必定是叛贼阮翁仲等要出逃,这才会放火焚烧城郭!”
嬴胡亥面上淡淡一笑:“无外乎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英布、白起!”
“末将在!”
白起和英布应声而前。
“你二人各自领军,自乌氏城外边堵截,阮翁仲身形高大,极为容易辨认,决不可放走!”
“得令!”英布和白起两人齐声喝道,随即翻身上马,各自领着一彪兵马,铁骑漫卷,向着乌氏城左右两边快速合围了过去。
“入城!”
嬴胡亥大手一挥,下令喝道。
尉先生脸色微变,正要说话的时候,韩谈率先一步拜道:“陛下,城中尚且混乱,若是这个时候贸然入城,恐有危险……”
此言一出,王万民和李思归两校尉脸色有些惶恐。
嬴胡亥淡淡一笑:“何惧之有?娄敬,着锦衣卫开道,朕有王万民和李思归护卫,城中能有多乱?”
“臣等遵旨!”
娄敬、王万民、李思归三人异口同声的喝道。
尉先生把一切看在眼中,倒是着重发现王万民和李思归两人看向皇帝的眼神,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种眼神,他在长城军团中见过,那些誓死追随皇帝的猛士们,看到皇帝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皇帝果真是操控人心的高手啊……”
尉先生心中有些震惊的说道,他本来已经把皇帝放在很高的位置了,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可怕。
第四百二十五章 狼狈出逃
郡守府!
阮翁仲怒吼杀来,浑身是血,整个人更像是从血池中打捞起来的一样。
一群驻守在郡守府地外边的侍卫,看到阮翁仲以后,便急匆匆迎了过来。
“公子呢!”
“张良先生有锦囊,着令我等即刻送给将军!”
阮翁仲气恼的叫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还故弄玄虚!锦囊呢?”
那侍卫长急忙把锦囊送上,阮翁仲伸出血糊糊的双手,将这锦囊打开,只见得里边有一份竹简。
展开以后,便见得上边写道:“伪帝帝威已成,立于城外,一声呼喝则万民归顺。
而今之计,唯有先行脱身,在图他谋,将军只管率军杀出重围,我已经携带公子扶苏更换易容,断然不会出错。
此外尚有假扶苏在郡城之中坐镇,将军护送假扶苏前往鸡头山,与五戎大军聚会一出,坚守鸡头山,或者北走河西走廊。
不出一月时间,则天下各处反秦义军遍地而起。
届时关东六国烽烟遍地,分裂秦土,将军自北方而来,于刘邦、樊哙大军聚会一出,自北而南。
关东六国军自东而西,一并诛伪帝,共同宰割天下!”
“哼!”阮翁仲冷哼一声:“说的比唱得都好听,速速把公子请出来,调集所有人手,我们即刻杀出城去!”
“得令!”
不多时,假的公子扶苏被人护送了出来,此人和阮翁仲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并不多言,直接翻身上马,直就朝着城北纵马而去。
“把郡守府烧了!乌氏城也给点了!”马背上飞速奔跑,阮翁仲忽然心生一计。
“伪帝嬴胡亥要的是一个完好的乌氏城,劳资偏生不给他,即刻纵火!”
“得令!”
跟在后边的军卒可不会多想什么,上官说怎么做,就怎么说。
一时间,众人点燃火箭,先是朝着郡守府一通乱射,顿时就有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随后众人一路走,一路放箭。
“乱贼!乱贼!这群人就是乱贼!”
“那里是什么扶苏公子!”
“扶苏公子怎么可能把我们的家都烧掉!”
忽然,街道上有人大声惨叫着。
越来越多的人从燃烧着大火的房屋中逃了出来,手中或是拿着菜刀,或者是拿着锄头木棍这类东西,全部都蜂拥到了街道上。
“他们把我们的家都毁了,和他们拼命了!”有人血红着眼,嘶声吼叫着,眼里鼻涕口水一并流淌出来,尚且未知一样。
看着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把街道都堵塞满了的民众,阮翁仲横卧金人,狞笑着说道:
“区区几个贱民,也想阻挡住本将的脚步,你们这是在找死!”
“放箭,把他们全部杀掉!”
后边的侍卫军本身就是扶苏公子的死忠之人,人数不多,只不过是一千而已,对乌氏城本身的百姓本就没有什么情感可言。
顿时抬起弓箭来,就对着那些无辜民众就要射箭。
不曾想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阵飞矢破空声,阮翁仲方才回头,就看到自己身后的军卒瞬息被人射死了一大片。
后方,赫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一大片身披甲胄的军卒,为首一个人挥舞着手中的战矛,大声喝道:
“乌氏城郡守府侍卫粥,率领兄弟们前来护卫父老乡亲,贼人过来决一死战!”
一时间,街道上密密麻麻,挤压得水泄不通的百姓们,顿时发出了欢呼声。
“是你!”阮翁仲雷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找死不成!”
侍卫粥捏紧了手中的战矛,鼓足勇气大喝了一句:“逆贼!”
他浑身发抖,眼角都要裂开,脸上更是青筋暴起。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先杀出去再说!”嬴扶苏急忙喝道。
阮翁仲只好作罢,挥舞着手中的金人,往前冲杀了过去。
一时间,前方堵住道路的人是挨着就死,蹭着就筋断骨折。
这些人本就是一股热血上头,冲出来阻挡住阮翁仲等乱贼逃走的普通民众,见到这么血腥的一幕,不少人都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两腿发软,哪里还敢阻挡阮翁仲?
“哈哈哈——”阮翁仲沐浴敌血而狂,笑声震天:“我所往之地,谁人能阻?还不统统闪开!”
在后边,侍卫粥见状,也吓得浑身发抖,几乎难以控制自己身体, 要从马背上掉下去了。
可看着那被往日里的熟悉面孔,被阮翁仲活生生砸的爆碎,他不住发抖的双手,不知为何,猛然攥紧了手中的战矛,浑身上下的鲜血滚烫无比,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燃烧了一样。
“兄弟们!我们的父老亲人正在被这一群逆贼屠杀,而今一死,以报家乡,冲过去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不少人眼里流着泪,咆哮着,哭喊着往前冲了过去。
他们只是郡兵,帝国之中,战力较差,体能差,甚至于胆子都完全没法和禁军比的三流兵种。
帝国最为精锐的军卒,诸如人屠军,在看到杀戮和鲜血的时候,会变得不像是人,会变成地狱中走出来的魔神。
当初北伐之战,皇帝嬴胡亥亲自统帅大军和匈奴最为精锐的金狼兵血战。
那个时候,所有追随在皇帝身边的人,就变成了魔神,在战场上无情的收割生命。
巷战爆发了。
两边的人战力完全不成比例。
对面只不过留下了百余人断后,生生将千余人的侍卫粥他们挡住了。
侍卫粥挥动手中的战矛挺刺而出,他还没有看清楚对面拿个手提大铁戟的百夫长是怎么出手的,人就已经彻底向着后边倒飞了出去。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裂成了两半,眼睛不断的冒着金星,咽喉里像是有火在燃烧,一阵阵令他浑身发抖的灼痛遍体都是,最后吐出什么他也未曾看清楚,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瓮城中,一片血腥气息浓烈扑鼻,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嬴胡亥驻足片刻,按住马头。
王万民急忙上前拱手道:“启奏陛下,这是方才我军和叛军降临阮翁仲交手的时候留下的。
此人凶悍无比,手提一个丈二金人,凶猛不可阻挡。
我等就骗他说发兵到郡守府,抓住叛贼嬴扶苏,这才将他骗走,打开城门的。”
嬴胡亥眼睛含着几分笑意:“不错,智慧方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根基所在。”
“报——郡守府的侍卫们,拖住了出逃的嬴扶苏,正在激战中!”
第四百二十六章 朕来了
嬴胡亥听到这话后,伸手一挥,就将马鞍上挂着的长柄陌刀抓在手中,单手擒举着陌刀,大声喝道:
“将士们,他们既然还没有逃出去 ,那就跟随朕冲锋,将他们的头颅斩下,祭奠我大秦死在此地的英灵!”
皇帝转过身后,大声喝道:“将祭大秦忠魂锦衣卫千户拾得一的大旗扛上前来!”
“杀——”
“追随皇帝!”
“杀——”
黑龙帝袍的身影冲在最前,帝冠颤动,纵马飞驰的样子,宛若一尊战帝降临人间。
“杀光这群废物,追上将军!”百夫长狞笑着,将满是鲜血和碎肉的大铁戟挥舞了一下,随即转身就要驱马杀出去。
“好胆!朕倒是要看看,谁敢当着朕的面,杀我大秦勇士!”一声断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
那百夫长急忙抬头,朝着周围看去,街道上除了占据人数优势,却依旧连续败退的郡守侍卫军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人。
“是谁在装神弄鬼!”百夫长怒声喝道。
“啾啾啾——”
忽而,一阵战马嘶鸣的声音传开。
“是朕!大秦皇帝!嬴胡亥!”
“轰——”一声轰鸣声传来,街道边上高大的院墙,竟然轰然爆裂开来,一个身披帝袍,头戴帝冠,手提长刀帝王大刀横斩而来!
“哗——”
身披重铠的百夫长瞬间连人代马,被皇帝一刀两断。
“哗!”
血水淋漓,皇帝快如飞行般,直接从那方才裂开,鲜血泼洒的百夫长分裂的人马尸体中闪现般杀过!
“大秦皇帝嬴胡亥在此!谁敢杀我子民!”
皇帝横刀立马,一声怒喝,瞬间让混乱的战场变得寂静无声。
这种寂静持续了不到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以后 ,不知道是谁率先呼喊了一声,那百余人瞬间调转马头,就要朝着北城逃去。
“挡住他们!皇帝来了!皇帝来了!”
“是我们秦人的皇帝啊!”
街道上此前被阮翁仲杀得肝胆俱碎的民众们,看到皇帝出现在战场上以后,所有的人都像是忘记了恐惧一般,一股脑儿冲到街道上去。
正飞驰要逃走的骑兵们见状,挥舞着手中的战矛,直接挺刺了出去。
刹那间,成片的人被马背上的骑士挑飞,鲜血像是下雨一样,从天空中泼洒下去。
“好胆!在朕面前杀人!”嬴胡亥怒喝一声,手中陌刀卷动,呼啸着纵马上前。
手起刀落,飞掠的刀光从血水中乍现,顷刻间就是数人被斩断两节。
“兄弟们,而今逃也是死,战也是死,伪帝就在身后,我等何不拼的一死,斩掉伪帝?”
“杀掉伪帝!”
“诛杀伪帝!”
“哈哈哈……”嬴胡亥捉刀在当场,人立于修罗中,傲然一笑:“天上天下,谁敢说杀朕,来战!”
大刀横勇无敌,方才一个照面,就有五人在马背上和拦腰斩断。
嬴胡亥心中怒到极致,大刀挥舞而出,又怎么会留情?
陌刀往地上一撩,又是一人人马被瞬杀。
“大胆!谁敢伤我皇帝!”
倒塌的墙壁后,越发多的禁军冲杀出来。
祭大秦忠魂锦衣卫千户拾得一字样的白旗迎风招展,出现在战场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壮之感。
其余的骑士见大势已去,越发疯狂起来,有人挥舞着手中的战矛,直接站在马鞍上,向着嬴胡亥跳跃了过来。
可人还在半空中,就已经被嬴胡亥疯狂的刀光搅碎,只留下一片血雨洒落在地上。
王万民、李思归两人领着军队杀了过来。
尉先生、娄敬、陈胜等人也怒吼着冲杀了过来。
不到盏茶时间,所有的人都倒在了血糊糊的街道上。
“陛下!”
“陛下!”
“……”
众人急忙凑上前来,围着嬴胡亥。
嬴胡亥看了看所有人,就连娄敬这样的纯粹文人,身上都染了血。
“大军入乌氏城,乌氏城就此戒严,即刻救助伤者,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要放弃救治!
其余诸将!”
最后四个字,皇帝的声音骤然提高,俨然有振聋发聩之感:“跟随朕杀上去!”
皇帝嘶声大吼:“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在这里杀了人,羞辱了我大秦,朕绝对不允许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杀!”
“杀!”
“誓死追随陛下!”
街道上,齐声大喊的民众“唰”的一下,就给皇帝让开来了一条道路。
嬴胡亥单手捉着长柄陌刀,正要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陌刀竟然已经有些轻微的卷刃了。
这让他眉头一皱,方才不过杀了二十来人,虽然都是用最狂暴的手段,一斩两截,可这陌刀……似乎已经不能满足自己个人对于战争的需求了。
“北门!北门!”
路上,有民众大声呼喊着!
浑身是血的皇帝撤掉帝冠,披散这沾染了鲜血的长发,血色的头发在风中飞扬着。
只是,谁都想不到在,两个老妪却在一处酒肆的二楼上,透过窗户悄悄地看着远处那纵马飞驰的皇帝。
其中一个老妪脸上止不住的泪流,她伸出手,颤抖的指着那纵马飞驰的皇帝:
“他!他才是真正的皇帝,名副其实的皇帝!而你我,却只是一个叛贼!”
另外一个老妪缓缓地收回了目光,很显然他也被皇帝独自力战百人的一幕震惊到了。
“这个人真的是嬴胡亥吗?他和传言中的那个少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那满脸泪痕的老妪道:“难道你亲眼所见的东西,还能作假吗?当初在吴中的时候,他就亲自和项羽交手。
你们这些人不常说项羽一身勇猛天下无敌,他若真是无敌,那会儿怎么不直接把皇帝杀掉?”
“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有失你的身份。”另外一个老妪平静了下来:
“你也看到他是多么的凶悍了,当世一流战将,也未必能够战胜他,而且我感觉他比在吴中见到的时候,更强了!”
“或许……”那老妪任由脸上的泪水往下流淌着:“或许,当初父皇真的是下诏传位给他。
他的文韬武略,都是一流,天下有这样的一个好君王来治理,绝对能繁荣昌盛的!”
另外一个老妪阴沉的笑了起来:“你还是先考虑阮翁仲能不能在伪帝的追杀中活下来再说吧!”
老妪放声痛哭,她一把把搭在二楼的窗户边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另外一个老妪只觉得烦躁无比,兀自悔恨道:“乌氏城破败的速度,比我想的还要快,是我低估了嬴胡亥。
当初三十万只肥羊、五万头牛、二十万只曲辕犁,免费分发给北地郡的百姓,我就应该想得到,有老秦人的地方,他就是无敌的,是不可战胜的。”
他竟然没有注意到,那爬在窗户上放声痛哭的老妪,衣袖中有一根竹简微不可查的滑落下去。
远处吹来的风,把飘飞出去的竹简吹走,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落幕时候
“甩掉了吗?”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阮翁仲勒住战马,回头看去,跟着他冲上来的骑兵不过四五百人了。
“应该甩掉了……”嬴扶苏道:“防守北门的武将也只不过是泛泛之辈而已,他们手中也有没有骑兵,只是……”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嬴胡亥已一出现在乌氏城外边,我们所有的算计和布置,竟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何须气馁?”阮翁仲大气的说:“我们此举本就是逆天而行,
逆天之道,非常道也,若是那么容易就成功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逆天而行吗?哈哈哈……”
嬴扶苏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将军说的极是,逆天之举又怎么会那么容……不好!我们前方怎么出现这么多的人?”
阮翁仲急忙转过身去,那天与地连接的视线极限处,黑压压的大一片铁骑突兀的出现。
绿色的草地上,黑色的铁甲,铺天盖地……
“是秦军!”阮翁仲脸色难看的说:“我们想办法杀出去!”
“将军!”嬴扶苏急促的呼喊了一声,正要纵马狂冲猛杀的阮翁仲骤然勒住怪兽一样的战马,转头喝道:
“何事?不用害怕,跟在我身后便可,能杀我阮翁仲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生出来呢!”
前方,钢铁洪流碾压而来,天地之间都回荡着隆隆作响的声音,大地在铁蹄之下颤抖。
“白”字大旗迎风招展,漫卷而来的铁骑,像是要灭世。
看到“白”字大旗以后,强如阮翁仲,也不自觉的惧怕起来。
“人屠!”阮翁仲的声音凝重至极。
“将军!”嬴扶苏脸色很白,嘴唇也在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可他却故作豪迈的一笑:“我去,他们倘若是能生擒我嬴扶苏,定然是大功一件。
我可以死,但公子不能没有将军辅佐,若公子无将军辅佐,如何成就大业!”
阮翁仲横过掌中丈二金人,眸光看向西边,金色的夕阳从天地尽头投射而来,他的眸子在一瞬间染成了金色。
人屠未至,他们就已经知道往前冲必死无疑。
“呵!”阮翁仲道:“又是夕阳,再见夕阳。这让我想到了和匈奴人血战的那些日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嬴扶苏:“你这是让我逃了?”
嬴扶苏终于不再惧怕,他和阮翁仲对视着:“公子远比我们个人的荣辱和生死重要。”
“我可以死,将军可以死,但在这个时候,只有我可以死,将军一定要活下来!”
阮翁仲看着嬴扶苏目中决然的神采,他金色的眸子里,缓缓地滚出炙热的两行泪。
“咚!”
金人落地,阮翁仲翻身下马,跪在嬴扶苏马前,重重的磕头。
嬴扶苏在马背上,微笑着,然后缓缓的驱马,从跪在地上的阮翁仲身边走过。
如雪的龙驹白马打着响鼻,昂扬着头颅,金色的夕阳照在它和主人洁白的衣裳上。
这一刻,是神圣的一刻。
忠肝义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值得尊敬和称颂的。
“走!”
看了一眼那个像是要走进金色光辉中的背影,阮翁仲抹掉脸上的泪水,咬咬牙翻身上马。
“恭送长公子!”
五百残兵中,有人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喝了一声。
“恭送长公子!”
夕阳下,五百残兵人马如黄金浇筑而成。
“哈哈哈……”
前方,那已经走进夕阳中的背影,发出苍凉的笑声。
阮翁仲纵马重新选择了方向出逃。
“但凡走了一人,提头来见!”
纯黑不见一根杂色毛发的战马上,白起面无表情的下令。
“咚咚咚……”
战马疯狂的追了出去,人屠军人人手提陌刀。
嬴扶苏昂扬着头颅,他认为长公子扶苏是真正的王者,哪怕死,也应该保持应有的风度和威严。
人屠军的人围了上来,嬴扶苏眼眸威严沉稳大气,宛若是帝王在巡视自己的疆域般,而不是一个阶下囚。
这一刻,他认为自己绝对不能令公子扶苏蒙羞。
“孤乃大秦长公子扶苏,你家主将何在?”
一骑呼啸而来,阴冷的笑声从白起口中发出,像是夜枭在哭嚎,死神狂喜的后情绪失控的啜泣。
“嗡——”
陌刀一挥,长公子嬴扶苏所有的骄傲,都瞬间化为一具死尸。
白起伸手将那倒飞上高空的人头一把抓在手中,他把陌刀搠在青草离离的地上,双手捧着长公子嬴扶苏的人头,无视那正在滴落的温热鲜血,凑到了自己面门前。
这个动作,几乎鼻尖对着鼻尖。
没有人敢见到长公子扶苏的时候,一刀就将他斩首;正如同当年在长平之野一样,没有人认为白起敢把赵国四十万降卒全杀了一样。
这段历史,隔着两千年,依旧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白起照样坐了,所以杀一个嬴扶苏而言,只是挥刀、收刀那么简单。
他脸上露出极为残忍的笑容:“你以为你能阻挡住我前进的脚步?这天下间,只有皇帝一个人可以。”
“呼呼呼——”
狂风在阮翁仲耳边吹过,他在马背上回头的瞬间,看到了嬴扶苏倒飞上天空的人头,更看到了那无头尸体胸腔中喷涌而出的热血。
他来不及悲伤,人屠军两翼合围过来的铁骑速度飞快,只是一眨眼,他们的退路就像是被截断了。
天色摸黑,人屠举火。
五百骑像是寒冬中取暖那样互相挤在一起。
阮翁仲捏紧了手中的金人,看着那缓缓驱马走到自己面前的白起,嬴扶苏的人头就挂在他的马鞍上,伴随着战马的走动,而晃来晃去。
“本该入土了的人,又何必出来丢人现脸呢?”白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在北疆,颇有战功,令匈奴人畏惧胆寒,长城之上,尚且有你的塑像,以此威慑匈奴人。”
阮翁仲看着白起,目中忽而恢复了平静,不怒不悲,但却一片漆黑,不见任何慌忙,仿若是他的整个眼眸都已经彻底变成了玄黑色。
“你是人屠白起后人?”
白起道:“是。”
“那你可知武安君白起最后的命运是什么?”
白起平静道:“遭君王猜忌赐死。”
“你认为你将来的命运是什么?”
白起忽然伸手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伸手丢给了马背上的阮翁仲,阮翁仲单手抓住酒壶,几大口全部喝光,盯着这酒壶,他目中满是追忆之色。
却不知,他追忆的又是些什么。
是曾经的功勋荣辱吗?
又或者,只不过是年幼时候,清贫的家里,父亲正在喝入口中的浊酒。
又或者,是第一次得到公子的礼遇,为他埋葬了从出生到死亡,都一直清贫的父亲?
又或者,是年少时候,踏入金戈铁马之前,曾经对那个女孩儿许下的承诺?
若无意外,她现在应该已经为他人的祖母了吧。
可惜,也不可惜。
“我清楚我的命运。”这一刻,白起整个人从上到下,是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杀人利器,“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阮翁仲道:“什么话?”
白起说:“太平本是人屠定,人屠何须见太平?”
第四百二十八章 终结对决
阮翁仲低着头,发出一阵笑声来,随即又抬起头来,他看着白起说:
“我这辈子除了公子以外,就只佩服一个人,便是曾经在长城上将我击败蒙恬将军。”
白起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那你今天可以在佩服一个人了,那就是我。
我不仅会将你击败,还会割下你的头颅,站在你的尸体上,向着世间所有人宣告:
看!这就是逆贼的下场!”
说完这句话,白起忽而轻蔑的笑了,他很少有感情波动,一旦有感情波动表现出来,那后果其实很严重。
比如第一次有感情波动,就爬上了大秦长公主殿下的床榻……
眼下,似乎是第二次。
“你想激我与你决斗,真的是可笑又愚蠢。我的面前,神来了,照样可屠!”
阮翁仲目中带着意外,脸色也逐渐阴沉了下来,他伸手提着那丈二金人,表情阴恻恻的看着白起:
“你既然已经看穿我的想法,那就应该明白,我想生擒你,然后以此作为人质,我就能活着离开这里。”
白起挥了一下手,铜墙铁壁一样的人屠军快速后退一百步,但是有人在草原上插上了多只火把,以此照明。
火光把白起的脸照耀的忽明忽暗,正如他整个人一样,无法让人捉摸。
这是赤裸裸的看不起,阮翁仲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白起缓缓驱马上前,手里的陌刀沉重无比,显然是特质的。
寻常长柄陌刀,就已经很沉重了,可是他持在手中,却依旧觉得很轻。
那并不是陌刀真的轻,而是他的力量太强了。
“来!念在你曾经有功于我大秦,给你个光荣的死法!”
阮翁仲微微扯了一下缰绳,他胯下那个像是怪兽一样的坐骑前蹄轻轻地在地上刨了一下土,地面上顿时出现一个土坑。
“你太自信了,当你倒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为你的狂妄付出多大的代价!”
“废话真多!来战!”白起猛然爆喝一声,他胯下哪怕黑龙王忽而嘶鸣一声,人立而去,随即腾跃而却,飞起来一样,朝着阮翁仲狠狠地压来!
“你——”
阮翁仲怪吼一声,怒吼着挥动手中的金人,迎接白起开天辟地的一刀!
“铛!”
声音巨大,天崩地裂!
“咚——”
大地震颤,宛若地震!
白起开天辟地一刀,狠狠地劈砍在阮翁仲那重新浇筑过的金人身上。
狂暴的力量顿时令的阮翁仲双手虎口崩裂,坐下的那怪兽一样的战马,更是四蹄直接莫如泥土中,俨然陷落到了马大腿的位置。
力量之强,超乎所有。
“嗡——”
白起大刀轮转,又是刚猛无匹的一刀落下,天地都在那刀锋下颤抖。
“呕——”
阮翁仲雷霆怒吼,天地神灵都被他的大吼声所惊到。
白起可怕的一刀不仅被他当下,而白起和坐下的黑龙王,更是被他直接掀翻出去!
“啾啾啾——”
黑龙王发出骇人无比的叫声,四个粗壮的马蹄子,在草地上犁地般开出四条沟壑来。
刀光下,白起的脸阴沉可怕,却带着一种无比诡异和恐怖的笑容。
阮翁仲抬起手来,擦掉了嘴角边上留下的血丝,随即大吼一声,坐下的怪兽嘶鸣一声,四蹄跃动而起,顿时从凹陷的泥土中跳跃出来,漫天碎泥卷动。
阮翁仲呼啸着,裹挟雷霆之怒而去。
白起双手攥紧长柄陌刀,猛然运气,大吼了一声!
“破!”
一时间,阮翁仲身后那群五百残兵骑士中,最前边的五人忽而齐齐口吐绿色胆汁,就此跌落下马毙命!
这赫然是被白起一声怒喝,惊碎了肝胆而死!
阮翁仲见状,越发怒上心头,恨不得撕碎白起。
“铛——”
黑夜下,火光中,赤红的碎铁飞溅而出,击落在地面上,竟然将草地都射出一个个拇指大小的小洞来。
那相互交锋之后碎裂飞溅出去的兵器碎片,带着炙热的高温,落在周围的青草地中,顿时有一阵阵白色的烟子升腾起来。
“咔——”
疯狂交手五十招过后,阮翁仲忽然被砍飞,从马背上倒飞出去。
“轰——”
像是一座山倾颓了。
阮翁仲看了一眼手中被白起生生劈砍成两节的金人,目中的惊怒之色,简直要把夜幕都焚烧起来。
白起看了一眼掌中已经变得像是铁棍一样的陌刀刀身,伸手摸了摸额角往下流淌着的汗水,平静地说道:
“除了在我婆娘身上流汗,所有敌对之人,你是第一个让我流汗的。”
阮翁仲站起身来,只觉得肝胆都要碎掉了,他方才要说话,口中便已经止不住的大口喷出鲜血来。
白起伸手将手中那已经变得跟棍子似得陌刀丢掉,缓缓地抽出腰间的横刀你。
火光下、星光下,刀身如同秋水般清澈。
白起和坐下的黑龙王心意相通,黑龙王缓缓地走上前去,白起伸手一挥。
“不要——”
在阮翁仲惊怒的大喊声中,那站在原地,嘴角和鼻孔里在向着外边渗血的怪兽坐骑,瞬间就被白起一刀斩首!
“哗——”
鲜血流淌了一地。
“轰!”
这跟随着阮翁仲不知道征战多少年的怪兽坐骑,就此到底毙命。
白起面无表情,看着阮翁仲:“我说过,我会斩下你的头颅,站在你的尸体上,向着世人宣告,这就是逆贼的下场!”
他翻身下马,手提横刀,缓缓的向着阮翁仲走去。
“我杀了你!”阮翁仲像是完全失去理智的野兽,嘶吼着扑向白起,他左右双手中,各自持着半截金人。
远远的看去,他更像是提着两块巨铁,疯狂的挥舞着,砸向白起。
“哼!”
白起轻哼一声,双手中横刀横斩,不曾后退半步!
“铛——”
天崩地裂之音爆开!
横刀和两截金人撞击在一起,狂暴的力量之下,白起脚下的泥土瞬间震裂,翻卷着飞上天空。
阮翁仲同样如此,他血红着眼眸,怒吼的时候,口中的血水混杂着唾沫流淌出来。
这个时候的他,俨然和一头洪荒凶兽没有什么区别了。
白起,依旧是哪个可怕的白起,他从始至终,也只不过是出现过一次感情变化而已。
“死来!”
阮翁仲怒吼,可怕的音浪呼啸而出,百步开外的秦军将士再退一百步。
ps:没想好阮翁仲到底死不死,让我在思考下
第四百二十九章强势击杀
“铛——”
金铁交加的声音爆炸开来。
这片草地上,不像是有两个凡人在交战,更像是两尊雷神降临人间,交手之际发出的可怕音爆,简直能把人活生生震死!
“轰!”
白起借力,脚下的草地瞬间塌陷,成为了一个土坑,可怕狂暴的锋锐之力,顺着横刀横斩而去。
“咚!”
阮翁仲高大的身形被白起压制,这极为富有视觉爆炸性的一幕,更像是一个凡人一刀劈山。
这是真正的力劈山岳!
“咚!”
又是一声巨响,横刀再度震落,宛若天穹之威压,都已经汇聚到了这口刀上!
“啊——”
交战至此,白起双手握刀,力斩而下。
天幕似乎都已经被刀锋斩破。
“咚!”
又是一声巨响回荡在草原上,大地瞬间崩裂。
阮翁仲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可怕的力量,他小山一样的身体,竟然瞬间塌陷到了草地中!
泥土瞬间没过他胸膛!
“嗡——”
震颤着的可怕刀锋忽然出现在他眼前,阮翁仲挣扎着,狂声怒啸,他周身的泥土瞬间崩裂炸开,可是那口震颤的刀锋,却依旧在他眼前。
“我撕碎你!”阮翁仲丢下已经被斩的碎片满地都是的金人,怒吼着扑向白起。
白起横刀斩落,破空之声,如斩金铁!
“噗——”
只是瞬间,阮翁仲身上就已经见了血痕,他不得已后退,一双虎目充满了滔滔恨意。
白起轻蔑的笑了一声,随手一挥,横刀脱手而飞,扑得一声,落在八十步开外的草地上,稳稳地插进泥土里,不曾有半点抖动。
阮翁仲怒吼着,铁拳砸破空虚,裹挟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而来!
“吼——”
拳头洞穿空气的声音,如凶兽嘶吼,魔鬼哭嚎。
白起悍然挥拳,丝毫不必然,他不仅是要在马背上、兵器上击败阮翁仲,就是赤手空拳决战,也要碾压!
杀人只是附带的,诛心才是他所想的。
“轰!”
两人刚猛无匹的拳印叠加,血肉之躯此刻却宛若钢铁浇筑而成,拳头撞击在一起,竟然发出金铁交加的铿锵之声来。
“铛!”
“铛!”
硬碰硬足足四十六拳之后,阮翁仲忽然惨叫了一声,他的手臂被白起击碎,小臂手骨扭曲断裂成好几节,直接横飞了出去。
“噗!”
白起抓住这个机会,箭步上前的瞬间,重拳砸落!
从远处来看的画面,却是这样的,疯狂搏杀的两人,阮翁仲忽然露出疲态,被击打得横飞而去,白起却猛然铁拳追上,阮翁仲巨人一样的身形瞬间深深的砸落到草地上,深陷进入泥土中。
“咚!”
大地震动,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力量震荡开来。
白起缓缓地走上前去,他的步伐太鄙视人了,就像是在家中花园里和长公主散步一样。
看了一眼大半个身子完全没入到泥土中的阮翁仲,白起转过身去,伸手将阮翁仲那被自己斩成两截金人抓在手中,直接粗暴的丢掉了阮翁仲身上。
阮翁仲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再战,却被白起重如泰山的一脚,踩踏在两个压在他身上的金人上,踩踏得口中大口喷血。
“铛!”
白起弯下腰,挥动铁拳,狠狠的砸落在脚下的半截金人身上。
“嘭!”
可怕的力量震荡开来,坚硬无比的金人身上,顿时出现一个深陷的下去的可怕拳印。
阮翁仲整个人直接深陷进泥土中,他身材高大,人如同小山,但此刻面对白起 ,竟然只有等待宰杀的份儿。
“咚!”
白起又是一拳砸落,上边的半截金人直接在他可怕的拳头之下爆碎。
狂暴的力量震荡开来,周围的泥土瞬间崩裂震荡,翻卷的蓬松起来。
被压在下边的阮翁仲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快要不行了。
白起面无表情,又是一拳震落。
“轰!”
一个足足有五六尺深度的巨大土坑被生生砸出来,只能看到白起的半截身子蹲在土坑中,阮翁仲就在他的脚下。
另外半个金人,也就此在他的拳头之下爆碎开来。
白起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远处的人看到他手中拖着阮翁仲像是梁柱一样的脚脖子,如同拖着死狗一样,缓缓地走向那百步开外,插在草地上的横刀而去。
整个过程,白起没有说一句话,脸上都没有半点感情波动。
阮翁仲嘴角、口鼻、耳朵、甚至于眼睛里边,都在想着外边渗血。
他浑身上下的筋脉骨头,都已经被白起活生生震碎。
“我说过,我会斩下你的头颅,站在你的尸体上,向着世人宣告 ,这就是叛贼的下场!”
百步距离,血水漓漓,阮翁仲用最后一口力气,抬起头来, 看着缓缓拔起横刀,朝着自己脖颈斩落下来的白起……
“嗡——”
硕大的头颅被白起单手抓住头发,高高的举了起来。
“万胜!”
“万胜!”
“万胜!”
人屠军已经开始欢呼,没有什么比主将白起以如此刚猛无匹,近乎于碾压的手段,强势震杀这位成名数十年,号称无敌草原之上的阮翁仲,更加振奋人心的事情了。
“这——就是逆贼的下场!”
白起狂暴的怒吼,回荡在鲜血靡靡的草原上。
剩下的五百残兵,人人绝望之际。
可,就算是他们绝望,心成死灰,白起也不会止住屠刀。
“斩下所有人的首级,回报陛下!”
五百残兵,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不然的话,他们也不可能凭借留下的一百人,就挡住了侍卫粥他们的一千人。
可,人屠军只是一轮很小的冲锋,这五百零八人的首级就被割下,人屠军却无一人受伤,更不要说阵亡了。
可怕至极的战力。
这支军队当真如同它的名字那样——人屠!
只为了屠戮而存在。
“报——将军,陛下到了!”
这个时候,副帅白泽驱马上前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着白起拱手道。
白起抬起头来,向着远处看去,人屠军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来,身穿帝袍的皇帝,单手捉着此前就已经杀得卷刃的长柄陌刀,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缓步驱马走上前来。
“陛下!逆贼阮翁仲及其五百零八人的部众首级在此,还请陛下过目!”
第四百三十章 真相未可知
嬴胡亥看着那硕大的人头,目中充满了赞许之色:“将军辛苦了,这逆贼已经伏诛,乌氏城也成功收复,大军入城休整!”
“遵旨!”白起缓缓起身,随即又道:“此外,尚且有一人假冒仁孝皇帝,已经被臣一刀斩杀,首级也在此处!”
白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大军,副帅白泽提着嬴扶苏的头走上前来,双手献给皇帝。
嬴胡亥看了一眼后轻蔑一笑:“这些逆贼假托仁孝皇帝的名义作乱,实在是给仁孝皇帝摸黑,全部暴尸荒野,喂给野狼秃鹫!”
“遵旨!”
白起、白泽齐声喝道。
嬴胡亥转身拍马缓缓地向着乌氏城而去,他心中却充满了疑惑,难道这人头真的是扶苏的?
容貌这种东西是可以作假的,但如果按照乌氏倮养女月儿所说的,张良就在乌氏城中。
如果是真的嬴扶苏被斩,那张良呢?
阮翁仲自然是不作假的,这位在草原上曾经号称无敌一时的盖代猛将,仅仅依靠塑像,就能下的匈奴人不敢越过阴山。
足可见其凶悍程度有多高。
这样的一个人,死在白起手下,嬴胡亥心中多少事有些震惊的。
至少从眼下的情况来看,白起虽然经历恶战,但称不上惨烈,又或者说,惨烈只是单纯的针对于阮翁仲。
“那也就是说,真的嬴扶苏和张良,现在就在乌氏城中!”嬴胡亥眼睛一眯,随即嘴角冷峭。
不为别的, 出发之前,他就已经下令整个乌氏城戒严,任何人等只许进不准出,违令者斩!
很快,皇帝抵达乌氏城。
人屠军入住乌氏城,在外边跑了一圈却什么毛都没有捞到一根的英布则领着大军驻扎在城外,以此作为防备。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英布听着手底下的人禀告白起是如何击杀阮翁仲。
尉先生道:“据说白起是先帝暗中留给陛下,以此作为国柱辅佐陛下的。
若是没什么本事的话,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从两人交战,到人屠击毙阮翁仲的时候,不过两百回合。”英布有些惊愕的说:
“就算是我与那个贼子交战,也不敢说五百回合,敢将他击毙。”
尉先生咧嘴一笑:“君侯可不要妄自菲薄,你难道忘记阮翁仲使用的武器是什么了吗?”
“武器?”英布思索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说,他如果不用那本金人当做武器,会更加厉害?”
“不错 !”尉先生非常认真的说:“这是必然,阮翁仲对自己天生神力太过于依赖。
所以他才会选用哪种奇怪的独门兵器,可他如果把手中的兵器换成大铁戟,又或者是长柄大刀、巨型斩马剑,那就能将他的天生神力转化为最可怕的攻击力。”
英布下意识的看向兵器架上的方天画戟,微微点了一下头:“你说的很对,我手持陌刀杀敌,和手提方天画戟杀敌,完全就是不同的感觉。
我总感觉方天画戟似乎更加合适我,战场上,我敢说自己横勇无敌。”
“哈哈哈……”尉先生赞许道:“这就是了,将军昔日背马破阵,杀得无人敢争锋,岂会是儿戏?
却不可因为他人,而扰乱了自己战场上的无敌之心,若是如此,那以后将军岂非总觉得自己低人一头?”
英布目中锋芒大作,赞许的看了一眼尉先生:“不错,你说的很对。”
尉先生拱手拜道:“君侯只管安歇下来,若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些亚羌人和五戎族人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不战而溃。
尤其是亚羌人,只要得知阮翁仲和嬴扶苏被我朝斩掉的消息,必定胆寒,遂而退出西部长城,重新居于高原之上,在越不敢东越长城半步。”
英布斟酌一下,却也有道理,他说道:“那鸡头山叛乱平定指日可待,还请先生等会回去面见陛下的时候,与陛下说英布请战绝情岭。
我朝镇北王赢牛和将军章邯被困在绝情岭,多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险。”
尉先生笑道:“侯爷是担心镇北王和章邯日后与韩将军作难?”
“我毕竟是韩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英布有些惆怅地说道。
尉先生颔首:“将军重情重义,这番话我一定会带到。”
“多谢先生!”
“哈哈哈……”尉先生大笑:“君侯见外了,见外了。”
乌氏城,皇帝行辕下榻处,天色微微发亮。
皇帝却才从浴桶里走出,浑身上下的血迹也方才清洗干净。
嬴胡亥正打算去榻上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听到外边有一阵压郁却又急切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着什么焦急的话,却又不敢大声喧哗。
“求求将军通融一下,他就要死了,最后的心愿就是能见一见皇帝!”
“陛下征战辛苦无比,怎么可能说是你想见就可以见的?而且你们也看到了四更天的时候,陛下才领着大军回城的,这个时候可能才睡下。”
“将军,求你了吧,粥真的撑不到天亮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小人怎么敢特此来求将军?
请求将军看在粥最后领着侍卫们,诛杀叛贼的份上,求求你了?小人给你磕头了。”
侍奉在一边上的韩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嬴胡亥,嬴胡亥点了一下头,韩谈便大步走了出去,吃问道:
“是谁在外边私语?惊动天听的?”
“督公!”王万民满脸慌张的拱手:“是一个侍卫,他们中有一个人肠子露出来了,快咽气了,请求能见一见陛下。”
“人在什么地方?”
韩谈正要说话的时候,嬴胡亥的声音就已经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陛下!”王万民吓得跪了下去,在他身边所有的侍卫全部都吓得跪了下去,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那侍卫急忙磕头道:“就在一边上的房屋里边,受伤的军卒都在那边候着。”
“前头领路,朕过去看看。”嬴胡亥声音温和的说道。
侍卫千恩万谢,“咚咚咚”的磕着头,直到韩谈弯下腰,将他扶了起来,他这才浑身发抖的在前头领路。
“以后有这样的事情,直接禀告朕就行,将士们为朕奋勇杀敌,为大秦献出生命,临死前想要见朕一面,朕一定会满足他们的要求。”
嬴胡亥伸手拍了拍王万民的肩膀。
王万民身躯僵直,随即站的笔直,用低沉哽咽的声音说:“末将……末将遵旨!”
第四百三十一章 小人物的忠信
屋子里充满了血腥气味,仁妃带来的医者正在忙碌着,这边可以说是热火朝天。
“快点把金钱草磨成粉末,我们从咸阳城那边带来过来的粉末都已经用完了。”
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医者打着哈欠,吩咐手底下的徒弟们去做事。
“你这大个子,杵在这里做什么,快接着这药汤,都是活血化瘀的,让那些受内伤的军卒喝下去。
不到一两日,就再度变成生龙活虎的好汉了!”
老医者把药罐子低了给一边上身材孔武有力的年轻人,随即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顺着眼角两边往下淌。
甚至于口水都从嘴角边上流淌了出来,老军医擦了擦,这才看着眼前这人,倒也不责怪,只是说:
“实在熬不住了就去边上靠着睡一会,咋们做医者的,就是这个命。”
“老先生辛苦了!”眼前这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忽然端起药罐子,对着嘴巴边上自个儿喝了一大口。
“嘿嘿!”老军医笑了起来:“这是给军卒喝的,主要化解身体中的淤血,你要觉得肾气不足,等会老头子给你重新熬点。”
“不用。”那人笑了笑,随即连灌了几大口,这才畅快的说:“因为我也是当兵的,今天刚从战场上下来,我听人说这里有一个肠子露出来的粥,是不是要死了?”
“就在那间房子里。”老军医略带无奈地说:“本来这小子是不用死的……”
年轻人又喝了一口药汁,说:“这其中有什么原委吗?”
“当然有了!”老军医又打了一哈欠,往炉子里边添加了一些柴火,看着药罐子噗吐噗吐的沸腾着,这才对着眼前这年轻人说:
“我听你的口音,是咸阳人,也是和陛下一起过来的吧?”
“嗯……是,我也是禁军。”
“好呀!好呀!”老军医听到年轻人说自己是禁军,在看他身材修长,孔武有力,赞许了几声:
“年轻真好……嘿,说哪儿去了呢?你是禁军,就知道北地郡这些郡守府的侍卫们,其实胆子都小得很。
昨天城池破的时候,粥就和一群侍卫躲在一起,不敢出来。
但是他看到贼军焚烧民宅的时候,就忍不住了,跪在地上给大家磕了几个响头,其他的人这才跟着他一起杀出来。
他就是在那会儿,让地面的一个使用大铁戟的贼将,挑开了肚皮的,肠子在街道上就流了一地。
还是仁妃娘娘领着我们入城以后,我亲自给他塞回肚子里去的。
您还别说,这郡兵,竟然都没有哼一声,疼得那脸上蚕豆一样大的汗珠,一个个的往下掉呢!”
“哦……”嬴胡亥忽然想起来,自己撞破墙壁,冲杀出去的时候,当面就劈碎了一个手持大铁戟的百夫长。
这么算起来的话,他似乎看到此前有一道人影被挑飞,难道那个被挑飞的人,就是粥?
“我还听人说,当初我们锦衣卫千户拾得一被那个逆贼阮翁仲用石狮子砸碎在屋顶上,遍地都是碎肉和鲜血,就是这个粥偷偷的把碎了一地的尸体,用麻袋装走埋掉的。
唉,是个好人啊,可惜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嬴胡亥放下已经空了药罐子,和老军医到了一些谢,向着那房间走了去。
房间里。
失血过多的粥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他紧紧地抓着同伴的手腕:
“是真的吗?皇帝真的来了!”
“不行,你把我的新甲拿来,我要穿起来,我不能就这样见皇帝。”
韩谈听到这话,眼睛有些发红,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甲,说:“这是将军才能穿的甲……我赏赐你的。”
“你是谁?你是皇帝吗?”
韩谈看着这眼睛灰暗,已经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的郡兵,挤出一个笑容来。
可他忽然发现,这个人的眼睛早就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又怎么能看得到自己对他笑呢?
“我是东厂督公韩谈,陛下就在外边等着,你穿上我的将军甲胄,才是精神小伙。”
粥激动地点头,他急促的说:“拜谢督公!拜谢督公……”
一连说了好几句话。
韩谈把自己身上的甲胄卸下,看着粥肚子上用白色纱布包裹着的位置,隐约有鲜血渗出来。
他目中露出不忍之色,哪怕在北方战场上,他就已经见惯了死亡和残破的肢体。
可是每一次看到有生命要远去的时候,他依旧触动很大。
人很少会真正的麻木。
人只要还是人,就一定是有感情的。
粥靠在梁柱边上,任由身边的人帮着自己穿上甲胄,这个过程里,他的身体被挪动,留出来的血更多了。
他的脸也更加苍白,他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嘎达——”
艰涩的木门被推开,嬴胡亥缓步走了进来。
粥看不见人,他只能勉强靠着梁柱,保持着上半身的直立。
“是……是陛下来了吗?”
嬴胡亥看着粥寡白的脸色和灰色的瞳孔,眼角颤抖了几下,他这才沉稳的说:
“朕……朕来了,你有什么话想对朕说吗?”
粥伸出手,在身前盲目的摸着些什么。
嬴胡亥急忙走上前去,伸手抓住了粥的手:“朕在这里。”
“陛下,请恕小人无法行礼。”粥的声音平静,或者说,他这不是平静,而是在用最后的生命潜能,要和皇帝完成一次对话。
“朕……朕不责怪你,我大秦的勇士,又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嬴胡亥看到粥干瘪的眼眶挤出几滴泪水来,然后里边流的是血……
这是真正的血泪。
“陛下,我应该要死了的,我还留着一口气见您,是因为千户拾得一临死前托付过小人一件重要的事情。”
嬴胡亥紧紧地握着粥的手:“你只管说,朕在听着。”
“千户大人来郡守府刺杀郡守赢怒之前,小人暗中和他们说赢怒已经谋反,让他们快走。
千户说,无论任何时候,锦衣卫都是皇帝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刃。
哪怕向前,明知是死,我锦衣卫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粥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像是一口气上不了,连续呼呼呼的,像是风箱一样,大口的扯了好几下,这才缓过神来,断断续续地说:
“陛下!陛下……您在吗?”
嬴胡亥哽咽着:“朕在,朕在!”
粥又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他紧紧地住着皇帝的手,血沫子从他嘴角边上流淌出来,他大口大口的吸着气,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说:
“千户拾得一……拾得一还说……说……血荐轩辕,令天下……天下……乱臣贼……贼子知道……大秦……大秦……忠肝义胆的……猛士,何惧……何惧……何惧……一……一……死!”
第四百三十二章 收网
“死”自出口,粥紧紧握着嬴胡亥的手,轻飘飘的落了下去。
这个速度不是很快,就像是一根羽毛,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嬴胡亥看着粥脸上带着的轻微笑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请陛下节哀!”
“请陛下节哀!”
韩谈急忙跪下,磕头说道。
一边上的其他军卒也纷纷跪了下来。
嬴胡亥伸手将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轻轻的盖在粥的身上,手巴掌往粥脸上轻轻一压,那双灰色的眼睛,完全闭合了上去。
当嬴胡亥站起身来,看向身后的时候,院落里边已经跪满了伤兵。
嬴胡亥走到门槛边上,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看着皇帝。
清晨第一缕阳光异常刺眼,嬴胡亥抬起手掌来,遮挡住刺穿黑暗,降临在这片罪恶于善良并存的大地上。
“陛下该休息下了。”
嬴胡亥听到宣贵妃的声音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下榻的地方。
他在那片全是伤兵的院落里呆了多久?
在那里做了些什么?
为何自己全然不知不觉?
似乎是做了什么?
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做。
“陛下喝一口温茶吧。”宣贵妃把温茶送到了嬴胡亥唇边上。
茶水的香气混杂着宣贵妃身上特有的香味儿,嬴胡亥忽然道:“这是朕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看到一个可敬的生命消失……”
“父皇驾崩的时候,他在车辇里,他已经殡天了,赵高才来和我说,父皇已经没了……”
嬴胡亥喝了一口茶,宣贵妃看着皇帝的样子,轻声地说:“陛下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你说,这天下究竟要死多少的人,才能太平?”
温热的茶,让皇帝的身体从内到外都从重新焕发生机和活力。
宣贵妃摆弄了一下皇帝挂在兵器架上的战甲,细长的手指在甲胄上认真地数了起来:
“一、二、三……六处伤痕。”
许莫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皇帝:“什么时候天下才能太平?皇帝身上的甲胄都有六处损伤的地方,天下怎么可能太平?”
许莫负掀起嬴胡亥的衣袍来,和甲胄上留下痕迹的地方对照着找了起来,并没有看到伤口以后,许莫负松了一口气,看着皇帝空了的茶杯,又给皇帝加了茶水,这才道:
“这天下,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太平时候呢?至于死多少人?”
许莫负智慧的一笑,她说:“人终究是要死的,但选择一辈子庸碌无为,最后在病榻上看着家徒四壁,听着儿女的哭喊声而死,和比起为我们这个民族,我们守护的帝国去死。
后者似乎更有意义,而且妾身相信,很多人都宁愿选择后一种死法。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大秦才能如此强盛,才能令天下臣服。
也才能以千里之地,奋六世之余也,而一统寰宇。”
嬴胡亥忍不住被许莫负的话和表情逗笑了:“你这话,朕还听过另外一个版本的,那话怎么说来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许莫负伸手搭压在皇帝的肩膀上,用力地搂了一下,嬴胡亥便靠在了许莫负怀里。
“放心喽,这路再怎么难走,我都会陪你的,谁叫你是我男人?”
嬴胡亥只觉得很轻松,身上所有的疲乏,都在这一瞬一扫而光。
“陛下,尉先生求见!”
韩谈也挺会挑时候。
嬴胡亥这才从许莫负怀里坐直了起来,颔首道:“宣进来。”
“遵旨!”
不多时,尉先生缓步走了进来,他拱手拜道:“微臣拜见吾皇万岁,拜见贵妃娘娘!”
“爱卿无需多礼,可是英布军中有什么事情?”
“陛下圣明!”尉先生拱手道:“英布将军说镇北王和章邯将军,我大秦的三万将士尚且困在绝情岭,他愿意亲率大军去救援,请求陛下恩准。”
嬴胡亥沉思了片刻,随后道:“着英布和韩信即刻发兵,在鸡头山的亚羌人、五戎叛军,朕一个人都不想放走。”
尉先生大感意外,他拱手拜道:“陛下,亚羌人乃是叛贼假借仁孝皇帝的名义召唤而来,而今叛贼阮翁仲等人已经伏诛,亚羌人必定不敢久留。
经此一战,数十年之内,他们都不敢东侵。”
嬴胡亥颔首:“你说的不错,此一战西戎王被英布斩杀,戎王太子和大祭司,也死在了拾得一等十位锦衣卫勇士手中,莫说数十年,恐百年之内,他们都不敢东侵。
但是你可曾想过,他们纵马越过我大秦的长城,在我们秦人的大地上烧杀淫掠之后,就想全身而退?
若朕作势他们如此退去,那朕就是我大秦的罪人!
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我大秦死在这里的子民?如何面对那些力战而死将士们?”
尉先生肃然道:“臣明白了,那却不知陛下要活的,还是死的?”
嬴胡亥眼眸一寒:“那依照爱卿看,这些亚羌人和五戎叛贼是杀掉,用人头累积京观,还是留下,贬斥为奴隶,劳作至死?”
“贬斥为奴隶,劳作到死,让他们往后余生,每天都为自己背叛我大秦而感到后悔。
杀人作为京观,臣以为此前亚羌人被英布将军帅军斩首三万,那三万尸首尚且在鸡头山之下,陛下如果想要在长城边上修筑京观,大可以用这些死人的尸体修筑京观。
从此以后,北地郡西边的长城,就像是阴山狼山口一样,任何想要踏过边界线,入侵我大秦的人,这就是下场!”
“很好,就依照你所言。”嬴胡亥颔首道:“你即刻去传令,着白起率军堵住长城出口,韩信和英布二军通力合作,将五戎叛贼、亚羌人尽数降服。
此外,我大秦将士的性命远比这些人重要,如果不可令其归降,则尽数处死!
至于绝情岭,朕亲自率领剩下的人马前去救援。”
“遵旨!”
尉先生急忙退下。
“如此一来,韩信军三万,英布军两万,白起军一万,陛下身边可就没有多少兵马了。”
许莫负有些担忧地说道 :“绝情岭地势复杂,数十万大军进入其中,也会绕得团团转。”
嬴胡亥琢磨了片刻,说道:“白起只携带一万大军人数不够,朕要的是堵住所有退路,再给他一万军。”
第四百三十三章 救援还是扫墓
许莫负捂着胸口请咳了一声,显然像是一口气没上来似得。
嬴胡亥则道:“如此一来,韩信军三万,英布军两万,白起军两万,便去了七万人马。
但朕身边尚且有一万军,跟随我们北上的五千锦衣卫,此前深入鸡头山探查消息的两千锦衣卫,加在一起尚且有一万七千之中。
此处归顺的郡兵有五千,留下两千戍守乌氏城以外,征调三千郡兵,那朕就统帅两万军,直奔绝情岭而去。”
许莫负略显绝望的说:“陛下,臣妾能不能理解为,这是乌合之众?”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爱妃说的倒有几分意思。
但朕认为,就算是乌合之众,也绝对胜过十万雄兵,更况且,朕发兵取救援绝情岭,并非是强攻血战。
此前已经着吕泽和吴广两人领军一万五千去救援,再加上赢周手里的三万人,那就是四万五千,朕再调兵过去,这可就是真正六万五千大军。
绝情岭那边,那些叛贼又能有多少兵马困守?
更况且,现在气候才到五月初,并非是气候干燥,一点火星就能领百万大军灰飞烟灭的季节,何惧之有?”
许莫负没好气道:“为帝王者,应当坐镇中枢,乌氏城城池高大且坚固,陛下领军两千驻守此处,着各部将军领军去救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嬴胡亥“嗯”了一声,就让一边上伺候着的韩谈去传调兵数目的令书,显然是没有听到许莫负再说的话。
“传令三军,今天晚上设宴吃饱,明日各军即刻出发,不得迟疑!”
许莫负只得无奈道:“陛下要亲自统帅这两万杂牌军,就是清楚这两万人是乌合之众,换成别的将军统帅,估计过去就是送人头。”
“哦!不错啊,都会说送人头了。”嬴胡亥眼里带着笑意。
许莫负苦笑:“天天跟在陛下身边,如果还不能学着陛下说话,那岂非白费了?”
嬴胡亥道:“你既然知道,那还说那么多做什么?绝情岭任何人过去都不合适,只有朕亲自率军过去最为合适。”
“难不成镇北王还有胆子擅杀军中大将?”许莫负眉头一挑,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嬴胡亥道:“平常时候,自然没有,可是到了眼下这等关键的时候,未必就没有……
爱妃被在这里愣着了,着人切牛肉片,准备芥末和各种佐料,朕现在去睡一觉,傍晚时候起来吃饱喝足,好好的休息一夜,明天就直奔绝情岭而去。”
许莫负眼里带着笑意:“那要不要臣妾陪着陛下呢?”
“你陪着朕,朕还睡什么?快去快去,让朕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休息。”
许莫负嫣然笑道:“臣妾遵旨。”
绝情岭!
月儿站在一处山峦上,看着前方那巍峨的山岳,目中满是无可奈何之色。
这山岳中间的山腹之中,赫然是已经被挖空了,外边翻卷的新鲜蓬松泥土,表明这地方被挖开,也只不过是几天之内发生的而已。
更为触目惊心的是,这外边有许多残破的陪葬品,乃至于许多白骨混杂着被打碎了的棺木,随意的丢弃在一边上。
无需多想,这座山地下的大墓,已经被人盗窃了。
而且以非常明显的手段,堂而皇之的将之盗窃毁坏。
吕泽从远处走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月儿,随即冷哼了一声:“真不知道姑娘是带着我们来为乌氏倮扫墓,还是救援镇北王的?”
月儿恶狠狠地看着吕泽,眼里大颗大颗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出来,但她整个人,却充满了倔强。
吴广这个时候才从后边走上前来,他看了看眼前的一切,眼睛一眯,空气里似乎还能闻到一些尸体腐败的味道,弥漫在这片山岳周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姑娘是说,乌氏倮是被秘密下葬的?”吴广伸手握住了腰间的横刀,脸色不善的打量着月儿:
“一个秘密下葬的人,会有这么多的陪葬品,以及陪葬的人吗?”
听到这满是怀疑的话,月儿明亮的大眼珠里,大颗大颗的泪水,一颗接一颗,当真和断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掉。
“两位将军,是觉得这位月儿姑娘其实就是一个幌子,她亲自去见陛下,然后又我军引进贼军的包围圈?”
一个少年人满脸笑容的看着三人。
月儿浑身发抖:“人心在你们三人面前,就如此不堪吗?”
这个少年是中行说,他温柔的笑起来:“姐姐说什么呢?我从来没有觉得姐姐是故意把我们引进贼军包围圈。
只是,乌氏倮的坟墓被盗掘,恐怕是有人有意为之。”
中行说似有所指地说道。
月儿抬起衣袖来,把脸上的泪珠擦掉,长长的抽噎了一声,咬紧牙关以后,这才恨恨的说:
“我是不是贼军的奸细,是不是把你们引进贼军的包围圈,你们自然会知道。
但现在,我恳求两位将军给我几百人,帮助小女子把母亲的坟冢重新封好!”
吕泽冷笑:“我们从乌氏城出发,进入绝情岭已经真正四天了,一直都在大山里转悠,还真是给乌氏倮扫墓来了!”
吴广阴沉着脸:“我军若是救援不力,导致镇北王出事,我等这些将领恐怕保不住项上人头!”
月儿嘴唇颤抖着,她伸手指着前方:“好!我不求你们,镇北王大军是被困在情泽边上,哪里全是沼泽。
但是从我娘的坟墓边上过去,正好有一条狭窄的一线天,你们就在一线天外边砍伐树木,扎在一起做成木筏子,就能铺在沼泽上,去接引镇北王军。
这是我对秦,最后的善意!”
月儿缓缓的收回指示方向的手指,一双粉拳捏的指骨发白:“将军大人,你们信不信,那就看你们自己的!我要为我娘去封墓!”
吕泽和吴广两人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借一步说话?”吴广像是沉不住气一样,率先说道。
吕泽迟疑了一下,却也微微一笑:“某家正有此意,请!”
“哈哈哈……请!”
两人大笑着朝着远处走去。
月儿气得浑身发抖,她正准备走开的时候,却发现中行说一直跟着自己,不由得俏脸发冷:
“你想做什么?”
“我一个阉人,我能做什么?”中行说笑了笑:“姐姐别误会了,我爹说,这个世界上很多带把儿的男人,经常做一些不是男人的事情,但很多不是带把儿的假男人,却能做出许多带把儿男人都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五千番子会在这里停留半日,为乌氏倮封墓。”
第四百三十四章 嬴扶苏的踪迹
同一片天空下, 同样的时间里,却发生着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启禀娘娘,臣有要事禀告陛下!”
娄敬手心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表情更是凝重到了极点,宛若他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关乎帝国存亡的重要绝密般。
许莫负看了一眼娄敬,压低了声音说:“陛下这边才刚刚睡下,爱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
看着娄敬有些迟疑,许莫负 忍不住笑道:“难不成本宫还会危害我大秦不成?”
“非是如此。”娄敬将手心里捏着的东西展开,这赫然是一片竹简。
竹简上边刻录着“嬴扶苏在城中”五个字。
许莫负缓缓地拿在手中,认真端详了起来,这上边的文字似乎并非使用什么锋利的东西刻上的,反而看起来像是有人捏在手中许久时间,才刻录成功。
因为这竹简都已经被磨得油亮。
许莫负表情有些凝重的说道:“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城南的正阳街丙甲号房屋边上,有一颗柳树,柳树长势不错。
所以丙甲号的主人家就在柳树底下开了一个茶铺,锦衣卫的兄弟们昨天到现在一只都在城中巡视,寻找可以目标。
坐下饮茶的时候,这竹简就掉在他们的茶杯里。”
许莫负表情变了变,回头看了一眼身边表情同样变得有些凝重的韩谈。
“韩谈去把仁妃叫过来,这边看好陛下,本宫亲自过去查看。”
韩谈急忙拱手道:“臣遵旨!”
娄敬拱手道:“娘娘最好换上一身普通的衣着。”
许莫负颔首道:“你说得对。”
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地在正阳街甲丙号的茶铺边上听下。
娄敬同样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衣着,许莫负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贵夫人,娄敬则成为了她身边的仆从。
许莫负认真观察,正阳街的大柳树上当然不可能藏人。
娄敬也说的非常清楚,锦衣卫的兄弟们发现这东西以后,并未声张,已经暗中调集大量人手,换上便服,朝着这边汇聚过来。
因为乌氏城大战方才停下,所以正阳街这边的人就算是看到这么多的生面孔,也并没有觉得奇怪。
许莫负要了一壶茶,坐在柳树底下缓缓的喝着。
“周围的情况探查的怎么样了?”许莫负低声问道。
“附近的三条街道,我们都认真探查过,其中有不少的客栈,这些客栈里边多是此前来鸡头山准备做生意的商贾,所以短时间之内想要探查清楚,只怕很难。”
娄敬弓着身子说道:“臣以为,不如征调大军过来,将这片地方围起来,如此一来,任何人等都休想离开乌氏城。”
许莫负皱了一下眉头:“如此兴师动众,岂非令城中再度乱起来?所有城门现在已经关闭,不准任何人出入。
但凡是有人出入,都需要皇帝的手谕,嬴扶苏如果真的在城中,他还能插翅上天不成?”
“是臣下考虑欠缺。”娄敬低首道。
许莫负转头看向那大柳树,柳树轻微摆动着枝条,一个老妪弓着腰,走到柳树底下折了一些柳条,然后又缓缓的走开了。
“这个人……”许莫负眼睛一眯。
娄敬朝着茶馆边上看了一眼,顿时就有两个茶客丢下铜钱,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那老妪身后走了去。
“不是人,而是风……”许莫负忽然道:“那竹简肯定不是放在柳树上的,你看到那边了吗……”
许莫负微微使了一个眼色,娄敬顺着看了过去,街道的另外一边,是修筑的非常高大的客栈,足有三层!
“这是乌氏倮的产业。”娄敬脸色有些阴沉:“乌氏倮阴谋作乱,乌氏城中所有的产业都已经归朝廷所有,但是这是客栈,只是查封了起来,住在里边的客商,并没有被驱逐出来。”
“着重查一下。”许莫负道:“如果那竹简,就是从对面街道上,被风吹过来的呢?”
娄敬抬起头来,朝着周围看去,这附近所有的客栈,一时间在他眼中,都变得非常可以了。
那……这个地方常年吹方向的风?
娄敬看向某一桌的人,那些人随手丢下铜钱,打着哈欠,很是懒散的离开。
许莫负方才把茶盅里的温茶喝光,两百人的锦衣卫就已经走进那院落中。
“这屋子里有味道。”老妪将从柳树上折下来的柳条,轻轻地插在一边上的玉瓶中。
另外一个跪坐在一张矮几前边的老妪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老妪,眼中缓缓地出现了阴毒之色。
“你难道没有闻到味儿吗?皇帝身边的那些人,都已经闻到味儿,朝着这边摸过来了。”
“自从你将我易容成老妪模样,来到这房间里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外边的事情你认为和我有关系?”
“我亲自去看过,认为这件事情和你有密切关系。”
“我们需要转移出去,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可惜这客栈内外,已经被锦衣卫盯着,任何可疑人等,都会被锦衣卫抓下来盘问。”
“所以我认为,他们是在找你。”。
这两个人,一个是长公子扶苏殿下,另外一个就是张良。
“等会锦衣卫的人把所有的房间都搜查一遍,我希望他们进来的时候,你一句话都不要说。”
嬴扶苏冷笑了一声:“你认为,我如果被锦衣卫抓到,我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张良凝视着嬴扶苏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杀人封口。
只要皇帝没有得到真正的嬴胡亥,哪怕这个真正的嬴扶苏已经死在了他手中,他依旧有无数办法,创造出无数个嬴胡亥。
“想杀我,就快点动手。”嬴扶苏目中不可遏制的轻蔑,像是一根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了张良脸上。
“你我同在北地郡举事,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张良微笑着,所有的怀疑和疑虑都消失了一样。
这个时候,房门外边传来了脚步声,随即敲门上响起,冷漠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锦衣卫奉命搜查,马上开门!”
张良走到房门边上,回头看了一眼嬴扶苏,随即缓缓的打开了房门。
第四百三十五章 聪明人
一个人的聪明,在什么地方才算是聪明?
那就是他无所不能的本事,才算得上是真聪明。
张良走到了房门边上的时候,他的声音就已经变得完全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妪没什么区别了。
垂暮。
老气。
沙哑。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以后的急促和担忧,全部都通过他模仿出的声音传达了出去。
换言之,他和一个真正的老妪,没有任何区别。
他现在就是一个真正的老妪。
房门缓缓的打开,外边面无表情的锦衣卫走进来了五个人,开始在房间里搜寻了起来。
倒是带头的伍长,却拱手和老妪缓缓的解释了起来:“叛乱方才平定,城中依旧有叛贼的存在,所以我们大肆搜查起来,老夫人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那里的话!”张良低着头,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已经和一个老奶奶没有任何区别了。
“儿郎们把叛贼都抓走才好,这样的话,老婆子也可以安度一个晚年了。”
另外四人翻箱倒柜,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只好退了出去。
伍长拱了一下手:“老夫人不要害怕,有我们锦衣卫在,你们任何时候都是安全的。”
张良笑呵呵的把人送了出去,随后关门,转身,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缓缓地斟茶。
楚王好细腰,则民多有饥色。
秦皇饮茶的习惯传出来以后,天下之人无不效仿,哪怕作为敌人的张良,也觉得秦皇这点爱好非常有品味。
嬴扶苏则低着头,给张良倒了一杯茶,这个时候嬴扶苏着重看了一眼张良脚下穿着的棉布鞋子,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古怪笑意。
“你一点都不想知道阮翁仲他们的消息吗?”
这种沉默持续着,张良却忍不住,缓缓地问道。
嬴扶苏慢慢的将口中的茶汁饮下,这才说:“不想知道,也不好奇。”
张良微微有些意外。
嬴扶苏重新煮茶,他用两根筷子,把分割成小块的木炭放在茶桌上的小炉子上,火热的温度缓缓的提升了起来,沸水咕嘟咕嘟的翻滚着。
张良忍不住道:“你也不好奇,外边是什么情况?”
“难道要我说第二遍?”这次,嬴扶苏头都没有抬起来。
张良笑了笑,转身朝着房门外边走了出去。
嬴扶苏眼里猛然露出惊奇之色来,随即缓缓的转头,朝着这个房间唯一的穿户外看了看。
他看到街道外边,那一颗长得极好的大柳树下边有许多人在喝茶,其中有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饮茶的动作优雅,姿态端庄之中,却有透露着一股青春气息。
这个人嬴扶苏当然不陌生,在很多年以前,他还和这个人共同讨论过星辰学说。
只是现在,物是人非了。
他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自己从这里跳窗子逃出去,活下来的可能。
首先,嬴扶苏认为自己从窗子这里跳下去,就有八成的可能会摔死。
“嗯,至少还有两成的可能是摔断腿。”
嬴扶苏心中这样想着,同时又开始不知道第几千次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跟着蒙恬学习战阵搏杀之术。
眼下这种情况,若是蒙恬从这里跳下去,恐怕就跟呼吸一样稀疏平常。
“胡亥会不会杀我?”
嬴扶苏又开始迟疑起来,他肯动脑子,那从这里跳下去,就不一定会死。
他想到了王荷华。
王荷华回到自己身边,明面上看起来像是那位弟弟的恩赐,但嬴扶苏心中清楚,这从头到尾都不是恩赐。
而是胡亥弟弟在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结果,弟弟试探成功了,自己还活着。
这也是为什么北地郡叛乱一发生,嬴胡亥就一定要亲自统帅的大军过来的原因。
茶的味道,不是喝到嘴里,马上就能品出来,而是要过一会儿,才开始察觉到茶的快乐。
上一杯子喝光的茶,这会儿才在嬴扶苏嘴里,有甘醇的茶香滋味回荡开来。
嬴扶苏只觉得快乐极了,不仅仅因为茶的快乐。
他单方面的认为,弟弟知道自己这个大哥还没有死,一定吃不好、睡不好,甚至在和柳树底下喝茶的那位人伦的时候,也没多少乐趣可言。
“我这算是苦中作乐。”嬴扶苏忍不住笑出了声。
所以,他认定只要他出现,嬴胡亥就会真的杀了他。
至此,他迫切的想知道,阮翁仲是不是成功逃走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阮翁仲在,他就绝对不会有危险,绝对不会死。
如果阮翁仲死了……嬴扶苏心里忽然有一阵窒息感。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平常时候,他不知道诅咒过多少次阮翁仲死于非命。
可现而今,却开始担忧起来阮翁仲的安全。
嬴扶苏正在烦躁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边打开,张良一脸不自然的走了进来。
嬴扶苏看了一眼张良的脚,发现张良这一次穿的是绣花鞋,他心想这家伙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细节决定成败了。
老太婆当然喜欢穿绣花鞋,这样会让她们有种错觉,自己还不是特别的老。
就像小姑娘总喜欢说一些很成熟的话,来标榜自己其实已经熟透了,可以尝一尝禁果味道。
这其实是同一个道理。
“锦衣卫来查房了。”张良说,他看着满脸无所谓的嬴扶苏,见嬴扶苏没什么反应,张良脸上的皱纹都像是全部皱到了一起。
嬴扶苏忽然想到了王荷华那张漂亮的脸蛋,再过几十年,也会失去弹性、水分和光泽,变得幽暗且黄,皱在一起。
他皱了皱眉头,方才那所谓的锦衣卫,其实是张良故意测试他,在见到锦衣卫的时候,会不会忽然暴露自己,以自损一千杀敌八百的手段和张良同归于尽。
那些人穿的虽然是飞鱼服,但是一个个空着手,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那些人穿着的鞋子,都是棉布鞋,和张良脚下的款式都是一样的。
这他么蒙谁?
自己虽然胆子小了点,但绝对不傻也不瞎。
锦衣卫穿的,都是官鞋!
就和外边那些坐在柳树底下喝茶的微服一样,脚底的鞋子,都是官鞋。
“例行检查!”
嬴扶苏听着外边的声音,看着那手提绣春刀,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他着重看了一下锦衣卫的脚上锃亮的官鞋。
猛然……嬴扶苏发现眼前这个对着锦衣卫唯唯诺诺的张良,屁股似乎大得有些过分了。
嬴扶苏心中“咯噔”一声。
“坏了,张良溜走了……我让他卖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落网
嬴扶苏安安静静的坐在茶桌边上,把自己尽量表现的像是老年痴呆,以免这些锦衣卫注意到他。
“你们的户籍都是在什么地方?”锦衣卫面无表情的问道。
那老妇人有些紧张的报出来了自己的户籍。
“那你呢?”锦衣卫冷冷的盯着嬴扶苏。
嬴扶苏没说话,依旧低头喝茶,一开口说话,绝对穿帮,他还不会口技,所以不可能像是张良那样,随心所欲的改变自己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竟然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跟着张良学一学口技?
张良一定会教他的。
“你难道没有听到我说话吗?”
好几个锦衣卫目光都盯了过来。
嬴扶苏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这锦衣卫,急中生智的伸手把茶盅递给了锦衣卫。
锦衣卫看了一样眼前这个老太太有些迷茫的眼神,轻轻的嘘了一声:“是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妇人……”
这人转身走了出去,其余的锦衣卫见状, 也纷纷跟着走了出去。
嬴扶苏松了一口气,缓缓地把递出去的茶水收了回来,自个儿轻轻地品了一口,后背却已经完全都是冷汗了。
“等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方才走出去的锦衣卫,又缓缓的走了回来,他看着另外一个老妪:
“你们是认识的人?那为什么你没有和我说,她是又聋又哑的人?”
“我……”那个老妪吓得脸色大变,正要说话的时候,锦衣卫忽然大笑了起来:
“开个玩笑,大娘别介意!”
锦衣卫转身走了,老妪吓得浑身发抖,用力地拍打着胸口:“哎哟!哎哟!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早知道就不收钱了!”
嬴扶苏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声,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拿下!”
此前走出的锦衣卫冷着脸走了进来,冷喝了一声。
顿时,密密麻麻的锦衣卫冲了进来,明晃晃的绣春刀下,那老妪直接就吓得昏死了过去。
嬴扶苏还没有说话,一口绣春刀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一只铁手就已经捏住了他的下巴, 用力地往下一扯。
他只感觉整个下巴上一阵阴恻恻的酥麻疼痛,顿时就失去了知觉,嘴巴也无法控制了。
这是他的颌骨被人扯的脱臼,这种办法主要有两个目的,一个是防止被抓的人咬舌自尽。
二者则是有的人会在嘴里含着毒囊,一旦身份被识破,立刻就咬破毒囊。
毒囊里边的鸩毒瞬间入喉,可令人瞬即毙命。
嬴胡亥脑子里一片混乱,这曾经是他们用来对付敌人的手段,没有想到现在反而被别人用来对付自己了。
“抓到了两个老妪,我们检查过了,都是易容的人,但没有贸然将人皮面具扯下。”
娄敬身边,一个锦衣卫低声禀告着。
娄敬看了一眼宣贵妃,宣贵妃微微点头:“继续搜查,既然抓到一些人,那就说明那张竹简上的东西极有可能是真的。”
“此外,那栋客栈的老板呢?带过来。”
“喏!”锦衣卫拱手退下,不过片刻时间,一个中年人浑身发抖,面有惧色的中年人,就已经被带到了许莫负跟前跪下。
“实话实说,一家老小都可以活命,如果不肯说实话,那……”许莫负冷冷的笑了起来:
“你的家人,脑袋会一个一个在你面前落地。”
“饶命啊!饶命啊!这两个老妇人是在昨天中午的时候,城破之前住进来的,她们说和家人走散了,又给了钱。
小人是开客栈的,怎么可能不给住呢?”
“路引呢?”宣贵妃冷着脸道:“自从商鞅变法到现在,没有路引,绝对不可住店!”
“有!有!都是郡守府开的路引,真实有效!”老板急切的看着许莫负,五尺汉子眼泪都在眼眶里边打转了。
许莫负冷笑了一声:“全部抓起来,到皇帝下榻处再说。”
“喏!”
老板惨叫着,不停地磕头:“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啊!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
许莫负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站起身来,从衣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了茶桌上,摆了一下衣袖:
“走!”
直到诸多锦衣卫护卫着那妇人走远了,茶馆的老板这才像是做梦一样,走到了那茶桌边上,将许莫负放在茶桌上的银子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下,随即又给了自己一耳光。
“哎呀!真他娘的疼啊!这不是做梦啊?刚刚喝茶的人是谁?”
“好像是咋们大秦的宣贵妃?”
“我的天啊!宣贵妃来这里喝茶了?”
“还给了钱?”
“休得胡言!我大秦贵妃喝茶,怎么就不能给钱了?”
有人愤愤不平的喝道。
也有人赞叹道:“宣贵妃喝茶都给钱,那以后谁还敢喝茶不给钱?”
“这是宣贵妃坐过的椅子,这是宣贵妃喝过的茶杯,我要拿回去供起来,早晚三炷香,庇佑我子子孙孙发大财!”
茶铺老板一脸认真地说道,随即吩咐小儿们,把刚刚学咸阳那边做的出来,尚且崭新的椅子搬走,茶桌、茶具一套的全部搬走了。
周围的人,则一脸羡慕,注意力完全不在方才被抓走的人身上……
“陛下醒了?”
皇帝下榻处,许莫负快步走了进来,看到仁妃正在沏茶。
仁妃看了宣贵妃火急火燎的样子,急忙道:“刚刚醒,难不成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许莫负挥了一下手:“你出去让锦衣卫把这边把手严实,不要和外边说出什么事,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仁妃脸色骤然严肃起来,可还不等她说什么话,许莫负就已经朝着里屋走了进去。
她只好急匆匆的走出去,吩咐锦衣卫征调人手过来,一时间可谓是外三层、里三层,神仙来了都要困死在这里不可。
“陛下!”嬴胡亥正靠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许莫负的声音以后,顿时露出笑容来:
“怎么?这样紧张?”
许莫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什么人都没有,这才低声道:“陛下做好准备,妾身要做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嬴胡亥闻言,玩笑道:“难不成蒙恬造反了?”
许莫负眉头紧皱:“妾身不是在玩笑。”
嬴胡亥这才有了几分正常模样。
许莫负咽下口水,很是烦杂的说:“锦衣卫抓到长公子嬴扶苏了。”
“嘈!”
第四百三十七章 重逢谈话
嬴胡亥直接就从床榻上蹦了起来,追着问道:“人呢?”
许莫负无奈的指了指嬴胡亥光着的屁股:“陛下,你我虽然是夫妻,可是也不至于不穿裤子吧?”
嬴胡亥伸手把帝袍扯了过来,正要急匆匆冲出去的时候,却猛然止住脚步,镇定了下来。
“杀了吗?”
许莫负听到嬴胡亥的话,竟然不受控制的吓了一跳,这声音里便像是饱含着无尽杀意一样。
“正在看押中。”许莫负低声道:“这事情,还是陛下定夺吧。”
嬴胡亥缓缓地披上帝袍,沉稳道:“把人带进来。”
许莫负快步转身走了出去,锦衣卫已经把两个老妪带了上来,其中一个人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掀开一半。
这个人就是嬴扶苏,他被卸掉的下巴,已经重新对接了上去。
锦衣卫的动作也相当粗暴,直接用脚底板踹了一下他的下巴,“咔擦”一声,颌骨就复位了。
两人都站在当场,可是另外一个老妪早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直接就瘫软在了地上。
嬴胡亥走了出来以后,看了一眼那已经掀开半张人皮面具的嬴扶苏,他径直走到了矮几前坐了下来。
嬴扶苏挥了一下手,指着那个老妪道:“把她带下去。”
一边上没人理会他,嬴胡亥想了想,微微的点了一下头,那老妪就此被人拖走。
嬴扶苏伸手把脸上的半张人皮面具扯下,缓步走到了嬴胡亥身边的矮几,也一并跪坐了下来。
兄弟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许莫负走到一边上,伸手将放在兵器架上的太阿剑取了下来,眸光阴冷的盯着嬴扶苏。
“他不会武功。”嬴胡亥说到。
嬴扶苏点头:“不错,我确实不会武功,但是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什么时候学会武功的?”
“哦?”嬴胡亥大感意外。
嬴扶苏道:“那天你在街道上提到杀人的时候,我就在窗户边上看着。”
嬴胡亥笑了笑,伸手给嬴扶苏倒了一杯茶,轻轻的推到了嬴扶苏跟前。
茶杯和桌面发出很响的摩擦声。
嬴扶苏迟疑了一下,端起茶来,目中果决之色大作,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嬴胡亥缓缓地说道:“我隐藏了武功,这只是其中之一。”
“比如曲辕犁、马镫,这些东西都是足以改变一个时代进程的东西。”嬴扶苏放下茶杯,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静默了片刻以后,目中忽然露出惊喜之色,看着嬴胡亥道:“我以为茶里有毒的,哈哈哈……”
嬴胡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嬴胡亥这才缓缓的说道:“这么些年没有见了,大哥一切还好吗?”
“你这样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嬴扶苏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你直接让人斩了我,我还觉得这事情似乎是有些正常的,可现在你这样对待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嬴胡亥道 :“你觉得我想杀你,那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你在北地郡诈死的时候,可曾想过父皇是真的传位于我?”
“说心里话,我一直都觉得你是谋逆即位的。”嬴扶苏沉吟着,目中带着很深的悲伤,这个时候他似乎真的相信始皇帝是传位给嬴胡亥,而不是他了。
“但是我并不想看到父皇建立的新帝国,因为我们兄弟争夺帝位和分崩离析。”
“但却还是因为你而分崩离析了。”嬴胡亥叹了一口气:“说说吧,这些逆贼都打算在什么地方造反?”
嬴扶苏吃惊的看着嬴胡亥:“你都知道了?”
嬴胡亥笑了起来:“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坐上皇帝的?你就整天想着你自己是嫡长子,皇位就是你了的?”
嬴扶苏摆摆手,把空茶杯往前推了推。
嬴胡亥笑了笑,为他斟茶。
嬴扶苏很满意嬴胡亥的表现,这才说道:“东南之地,那个死在李夭手底下的赵佗有个儿子,叫做找赵始。
赵佗死掉的消息传回去以后,故楚余孽就已经盯上了他,有杀父之仇 在前,谁都阻挡不住赵始为父报仇的决心。
又加上你一直都把以任嚣为首的东南诸多将领留在咸阳城,所以东南三郡,故楚余孽项氏一族和赵始等赵佗麾下老将,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东南三郡。”
嬴扶苏微笑道:“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还没有听到消息?因为横浦关那边封关绝岭,消息早就断了。
倒是你册封兄弟们为诸侯王,超乎了我的预料,只是他们估计还没有到达自己的封地,就已经发现封地已经叛变了。”
嬴胡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好像很自豪?”
“我能怎么办?我有的选择吗?我知道的只有这个地方。”嬴扶苏叹了一口气:
“你都已经在骊山边上给我修了墓,册封我为仁孝皇帝,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那你是一心求死了?”嬴胡亥反问,却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嬴扶苏点头:“只有我死了,大秦的江山才能稳固,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勇气自我了断。
你要做皇帝,你就要学会无情,学会将天下众生都当做帝王道路上的棋子。
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成为皇帝。”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挥了一下手:“摆酒,这个时候,喝什么茶?”
许莫负的表情有些迟疑,但却差人端来酒水。
嬴胡亥依旧给嬴扶苏斟酒,他说:“你一个失败的人,是怎么有勇气来教导朕怎么做皇帝的?”
倒数第一名为正数第一名分析试卷吗?
嬴胡亥的自称,已经从“我”变成了“朕”,这意味着某些东西要改变。
嬴扶苏不敢说话,端着酒轻轻地抿了一口,他忽然将手里的碗瞌在桌子边上磕碎了,一把抓住锋利的碎片,朝着自己的脖子就刺了下去。
血水“刺啦”一下就喷涌了出来,嬴胡亥却有些鄙视的看着捂着脖子,疼的满脸涨红,不过片刻时间,就已经疼得昏死了过去的嬴扶苏。
“陛下?”许莫负有些惊慌的走上前来,如果方才嬴扶苏攻击的是皇帝,那……
嬴胡亥轻蔑的笑了笑:“死不了呢!他真的只是个文弱书生,只是蹭破了点皮儿,让军医给他包扎起来。”
“陛下?”许莫负眉头紧皱了起来:“不杀掉他?”
“现在杀他,尚且不是时候。”嬴胡亥笑了起来:“在没有见到他之前,朕恨不得将他乱刀砍死。
可不知道为什么, 见到他以后,朕又不是那么迫切的想要杀他了。”
“陛下,夜长梦多,如果陛下怕背负罪名的话,那妾身可动手阴杀扶苏!”
许莫负眼眸一冷,捏紧了掌中提着的太阿剑。
嬴胡亥眼眸闪动,他忽然想到了反派死于话多和迟疑这句话。
第四百三十八章 请封
那么问题来了。
自己是不是就是那个反派?
从沙丘宫政变开始,嬴胡亥本身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反派。
可是自己成为了嬴胡亥,那嬴胡亥就已经不是反派了。
相对而言,阻挠天下一统的嬴扶苏,才是真正的反派。
“不着急,现在想杀他,只不过是一个念头而已。”嬴胡亥摇头:“更况且,还有许多话都没有问出来,杀了他,岂非可惜?”
“陛下的意思是说,那个叫做张良的逆贼?”
“不错。”嬴胡亥颔首道:“张良此人本事非凡,能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那么多的人谋逆造反。
尤其是现在,朕就算是知道他在城中,却没有办法将他抓出来,这才是他真正有本事的地方。”
“哦?”许莫负忍不住轻笑一声:“妾身斗胆,有一事相求。”
嬴胡亥稍显意外:“爱妃姑且说。”
“臣妾请求,带兵捉拿张良,但是事成之后,却要陛下重赏。”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爱妃说什么赏赐?你要什么,朕都能给你。”
“陛下不先听听妾身要什么?就这样许诺?人君者,金口玉言,言语出口,那就是圣旨,不得更改。”
嬴胡亥听这许莫负这话,倒是有些意外,随即问道:“那爱妃姑且说,你想要什么?”
“后宫之中,臣妾也算是为陛下做了不少的事情 ,比如说陛下往会稽郡去的时候,臣妾和六部尚书官员,商议科举的事情,可说的上是好几个日夜没有合眼。
可是陛下从东边回来,却什么恩赐都没有,搞的臣妾都以为自己没有把陛下的家业守好,陛下吩咐的事情做好一样。”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好,说的好,这个确实是朕的失察。”
许莫负得意一笑:“所以,这一次事情只要是成了,臣妾就请求陛下擢升臣妾的品秩,不知可不可以?”
嬴胡亥点头:“你现在的品秩是贵妃,再进一步就是皇贵妃,那样就与桃子同步了……嗯,也不是不可,但你有十足把握,抓到张良吗?”
“哦?”许莫负脸上故意露出失望的神色来:“这么看来,陛下是并不打算擢升臣妾了。
乌氏城城内城外,那么多的人,都不能为陛下抓到张良,陛下难道就要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我一个小女子身上吗?”
嬴胡亥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不是你自己请缨的吗?
现在又这样倒打一耙?
果真,女人倒打一耙的天赋技能,真的是神乎其神。
嬴胡亥只有尴尬的挥挥手:“行了,你去找吧,找得到找不到,朕皇贵妃的封号,都在你头上了。”
许莫负满心欢喜的拱手拜道:“陛下,那仁妃跟随陛下从军,为将士们治理伤体,日夜不合眼,岂非应该擢升为贵妃品级?”
嬴胡亥嘴角微翘:“你还真是个机灵鬼,准了!至于封号如何,等回到咸阳以后,再做定夺。”
“陛下圣明!”
许莫负含笑着退了出去。
外边,仁妃和诸多官员已经等候多时。
许莫负看了一眼柳依依:“我已经奏明陛下,擢升你为贵妃品秩,进去谢恩吧!”
柳依依满脸惊喜,拱手拜道:“谢过姐姐!”随即快步的朝着房门里边走了进去。
一边上的韩谈和娄敬两人神色不动。
许莫负看向娄敬:“人都审查的怎么样了?”
“另外一个老妇人是那座客栈的烧火婆子,就在今天我们过去那边的时候,有人找到了她,给她十两银子,说是为她易容,在一个房间里边陪着自己老姊妹,只需半日时间。”
“那老妇人见钱眼开,未曾多想,就答应了下来;据她所说,找她的人,也是一个上了些年岁的老妪。
老妪用易容术,为她贴上一张人皮面具以后,去了什么地方,她就不知道了。”
“路引呢?”
娄敬道:“路引是郡守府开发的,乱贼占据郡守府多时,这个东西自然是不缺的。”
“着实可恶。”许莫负有些恼怒的轻喝了一声。
这东西就相当于是后世的身份证,郡守府开的,乃是很高位规格。
张良除了出城做不到以外,他又身富易容术,那这城中他能躲藏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陛下宣韩谈进来!”这会儿,房门里边传来了柳依依欢喜无比的声音。
韩谈急忙对着许莫负躬身一拜,转身朝着里边走了进去。
许莫负道:“召集锦衣卫人手,把整个城中所有外来人员,全部勘查一遍,限制人口流动。
所有住户人家,不得出门,谁敢不经过请求而擅自出门者,就地斩首不论!”
“喏!”娄敬急忙拱手。
房屋中。
嬴扶苏的脖颈已经被军医包扎好了,这确实是皮外伤,可是嬴扶苏因为自己要死了,所以就吓晕了……
自己把自己吓晕了,这也算是一个人才。
“赢怒全族呢?”嬴胡亥缓缓地问道。
韩谈拜道:“已经全部下狱,按照大秦律法,夷灭九族!”
这个夷灭九族,并不是说因为赢怒是皇族,九族就连带着把皇族成员一并诛灭了。
这里夷灭九族,只是以赢怒这边为主要关系,其他的皇族成员,并不会算进去。
如往上走,赢怒父亲祖父后代,以及这些后代的妻子一族,都将受到株连。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下子,几乎要把整个北地郡的高层杀得出现真空。
韩谈又道:“此外,乌氏一族在城中只有少量族人,按照奴婢现在严刑拷打得到的消息,在均亲临困住镇北王的那些人,就是乌氏一族的人。”
嬴胡亥轻哼一声:“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宣贵妃做事情,你和锦衣卫都全力配合,城中逆贼尚且蛰伏,就趁这个机会,一网打尽!”
“遵旨!”
韩谈拱手退在一边上, 对于一边上躺在地上的嬴扶苏,他像是未曾看到一样。
“皇兄何必假装昏死?既然已经醒过来了,那何不告知朕,逆贼张良人在何处?”
第四百三十九章 仁孝皇帝殡天
“我不甘心。”嬴扶苏换换坐的了起来:“我是嫡长子,父皇竟然真的传位于你……”
“不甘心的多了去,我大秦公子十数人,都是父皇血脉,但却只有朕坐上了帝位,难道他们也学你一样不甘心?”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柳依依便紧挨着他跪坐了下来。
只不过柳依依看嬴扶苏的神色,也是充满了不善,似乎带有一言不合,就会拔剑挑杀嬴扶苏于当场的趋势。
“只是朕觉得很意外,你说你一直都没有自杀的勇气,为什么方才?嘿!忽然就有了自杀的勇气?”
嬴胡亥的话充满了讥讽嘲笑,嬴扶苏却只有苍白着脸忍受下来,他看了一眼嬴胡亥,吞咽了一下口水后,说:“我饿了。”
嬴胡亥笑了起来:“这里可不是阮翁仲庇护你的地方,饿了,那也撑着,要是你肯乖乖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那不管是美人,还是美食,你要多少,有多少。”
嬴扶苏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生什么时候的选择才是对的……
被困在客栈中的时候,我很不甘心被张良像是操纵傀儡一样操纵我,所以我在一片竹简上,用指甲抠出来嬴扶苏在城中的字样,随即把竹简丢出 窗外。
你们真的找到了那一枚竹简了吗?”
“找到了。”嬴胡亥点头:“所以,这才是朕最看不明白你的地方,你明明是要张良死的,为什么现在你有机会报复张良,却不愿意告诉朕张良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嬴扶苏笑了笑:“那个时候,我就想着报复张良,其余的东西哪里还考虑那么多?
可是等到我感觉锦衣卫要找到我的时候,我又担心起来,认为你一定会杀了我。
而现在看来,你确实是已经准备要杀掉我了。”
嬴胡亥道:“骊山的仁孝皇帝墓葬,修的不错,只是可惜里边没有遗体。
你不也说,你很喜欢仁孝皇帝这个谥号吗?”
嬴扶苏的笑容僵直了起来。
“朕最后问你一遍,张良这些逆贼到底在什么地方藏匿?”
嬴扶苏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但临死前,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嬴胡亥眼角微微抖动了几下,但却平静的说:“说,念在你我兄弟一场得分上,朕可以满足你最后一个心愿。”
嬴扶苏道:“昨天你在城外垒砌高台,大声呼喊,就令城楼上的军卒背叛我。
我在想,你是不是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肯定城中的军卒会归顺你?还是你只是试一试?”
嬴胡亥眼里带着寒芒:“我本要将乌氏城屠戮一空,方圆百里人畜不留,尽数杀光,以昭告天下人,背叛我大秦的下场。
但年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朕姑且一试,如果他们开城投降 ,那朕自然不会伤害所有人的性命。
如果他们没有开城,那现在乌氏城……”
嬴胡亥伸手指了指脚底下:“已经变成了一座鬼城。”
嬴扶苏没有来的打了几个冷颤,他现在才发现,眼前这个人的心肠,比自己想的更加狠毒。
“所以,你昨天只不过是偶然一试,结果兵不血刃而下乌氏城!”
嬴胡亥没说话,只是冷笑一声。
“那阮翁仲和他身边所有的侍卫,都已经死了吗?”
嬴扶苏的声音说不出悲伤,只是很轻,轻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乌氏城北三十二里外的草地上,他被白起活活打死。”
“唉……”嬴扶苏叹了一口气:“真的是死了啊,难怪张良这么快就放弃了我……给我鸩毒吗?”
“行军匆忙,朕从未想过赐死谁,军中无鸩毒。”
嬴扶苏转头,看着那放在兵器架上的太阿剑,苦笑一声:“胡亥,我不想死啊。”
“但是你不死,天下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死,再说了,你早就应该死了,死在自己手中,总归是风光一些。”
嬴扶苏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绷带,这里有一阵阵的刺痛。
“荷华……荷华在东南之地,如果将来你一统天下的时候,她还在活着,请你善待她。”
嬴胡亥没有立刻答应,他只是道:“那个女人有你的骨肉了吗?”
嬴扶苏表情变了变,随机摇头:“没有,我还没碰过她。”
嬴胡亥道:“朕不信,来日捉住他,该杀还是要杀的,我已经给过你选择的机会。
但王荷华送给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找一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不是站出来和朕作对。
你知道北地郡,因为你死了多少人吗?
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失去了父亲、儿子、丈夫?
世人都只知道我大秦雄狮威震天下,大秦铁骑横扫寰宇。
却又有谁看到,我大秦关中,多少人家素车白马?多少人家拽布披麻?
朕才是这个世上,最不愿意打战的人。”
嬴扶苏脸上的表情平静下来,难得出现了担当:“所以,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你本来就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嬴胡亥目中带着不理解的神色:“仁孝皇帝陵中,只有衣冠冢,仁孝皇帝真身,被应该躺在里边,陪伴父皇左右的。”
嬴胡亥看着嬴扶苏,忍不住摇了摇头:“如果将来有可能见到王荷花,我会册封她为皇后,和你合葬。”
“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嬴扶苏抬起头来,漠然的看着嬴胡亥:“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这不是让人猜忌,你得位不正?”
“大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喜欢为他人考虑, 只不过你现在已经没有了那种为他人考虑的资本。”
“至于别人怎么想的,朕又怎么会在乎?”
嬴扶苏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缓缓的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看着屋顶的房梁。
“斜阳欲落去,一望黯销魂……”
嬴胡亥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柳依依紧跟其后。
一刻钟之中,背对着房门的嬴胡亥转过身来,房门缓缓的从里边打开。
“陛下……”韩谈从其中走了出来,拱了拱手。
嬴胡亥眼眸一冷,缓步走了进去,仁妃就跟在身后。
这房屋里边,一具尸体直挺挺的停放在堂屋中间,面上盖着一块白布。
嬴胡亥伸手掀开,看着吊死的长公子扶苏,整个人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遗体运回骊山,安葬进仁孝皇帝的墓葬中!”
第四百四十章 坑队友
天色已经黑了。
嬴胡亥静默的坐在烧烤架前头,柳依依在一边上为他烤肉。
两人之间没有说话。
柳依依烤好,嬴胡亥就吃,没有烤好,或者烤好了没有送到嬴胡亥面前来,嬴胡亥也不吃也不说话。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嬴胡亥忽然说了句:“他真的死了。”
柳依依道:“死了,这次这个,千真万确,绝对不是假的了。”
“他对那些逆贼已经没有什么用处,所以他就被放弃了。”
柳依依不明白皇帝心中在想什么,但是看得出来皇帝心中似乎不太好受,随即点头道:
“陛下说的对,他确实是对那些人没有用处,这才被放弃了的。”
嬴胡亥盯着烧烤架上呲溜冒油的烤肉,缓缓的说:“等抓到那些人的时候,朕要把他们千刀万剐。”
柳依依很难理解皇帝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
可人本身就是复杂的。
如果人的性格,真的像是小说设定中那样,勇猛的人,就永远都是勇猛的人。
邪恶的人,就永远都是邪恶的人,那这个世界岂非会很稳定,同样就很无趣了。
就像是嬴扶苏,在被张良控制的时候,一心想要让锦衣卫发现自己的存在。
可是等到真正面对皇帝的时候,却又明白自己见到皇帝必死无疑。
这种心理很矛盾。
但,这却也正是嬴扶苏饱受煎熬之后的内心真实表现。
“各军大将都已经准备出发了吧?”嬴胡亥缓缓地问道。
柳依依急忙说道:“启奏陛下,白起将军在接到军令以后,就已经出发应。
英布将军和尉先生两人统帅大军,也已经直奔鸡头山而去了。”
嬴胡亥点头,把酒樽里边的烈酒一饮而尽后,这才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睡了。”
绝情岭。
“已经有消息传过来,乌氏城那边已经彻底被皇帝拿下,我们该怎么办?继续围困镇北王,还是往草原上撤退?”
密密麻麻的营地中,两个人正在低声密谋着。
其中一个人身材魁梧,威猛无比,脸上更是长满了黑色的像是铁须一样的胡子。
另外一个人则身材修长,原本还算是匀称的身体,在此刻看起来,却有些瘦小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乌氏一族的族长乌长,另外一个则是跟随张良来到此处的齐国王族后裔田横。
田横凝视着前方,漆黑的山岭,缓缓道:“乌氏城的失败,那是肯定会有的,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乌氏城的败落,竟然会那么快。”
乌长脸色铁青:“我现在不是听你在这里感叹,而是想问你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当初说动我们和你们一起作乱的人是张良,现在下决断,难道不应该是你?”
田横并不恼怒,只是道:“你认为你现在有把在皇帝的援兵到达之前,把镇北王的大军都灭掉?”
乌长眼里的戾气隐约大作,但却道:“镇北王麾下的秦军依据山林边上的险要地势,几万人守在那边,也没有办法用火攻。
章邯勇猛,天黑之前我军去叫阵,已经被他连续挑杀五员大将了。”
说着,乌长愤恨的看着田横:“我真不应该听从你们的话,背叛皇帝。
现在弄到进退两难的地步,你却又不肯为我出主意。”
田横轻蔑一笑:“我说过不为你出注意吗?我说让你从乌氏倮墓葬后边的一线田,越过沼泽杀到秦军后背去,你当时就让人把乌氏倮的坟墓挖了。
现在吕泽的援军从那边过去了,你还好意思说我没有为你出主意。”
乌长脸色铁青:“那些士兵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更况且沼泽中多有毒虫毒蛇,贸然进去,都不知道要死多少。”
田横轻蔑的笑了笑:“行了吧,我现在都已经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了,你要是有胆量的,现在就下令发动进攻,或许可以击败镇北王的军队。
你如果还在找这样或者是那样的借口,那马上撤军,往北边草原上去,或许最后还有一条活命的机会。”
“你疯了吗?现在的草原上全部都是秦人的捕奴团,我们几万人的队伍一下子出现,长城军必定发兵来攻,等到那个时候,我们还怎么活?”
田横眼角一凝,似乎是极为愤怒,他伸手拔出剑,在地上滑动了一下泥土:
“看好了,这里是祁连山脉,你顺着祁连山往西北边走,越过沙漠,就会到达西域之地。
西域之中,遍地都是小国,你手底下有五六万人,足可以在西域成立一国。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出谋划,我的兄弟还在齐地等着我,他们已经举起反抗秦国的大旗。
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孤军奋战。”
乌长闻言,竟然直接向着田横跪了下来:“先生此言如果当真应验,我在西域成为西域王,日后定然重重的报答先生。”
田横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乌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随即愤愤的说:“我是被张良害惨了啊!所有的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枚棋子。
若是来日我齐国得意光复,我第一个就要杀这个狗贼!”
说完,田横把长剑插进剑鞘,转身就走了。
乌长身边顿时围上来了几个武士,神色不善的盯着田横的背影。
那意思就很明显了,这是要杀掉田横。
乌长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眼里带着几分冷漠:“他看出来了,我们没有和秦军死磕的意思。
张良当初打的什么心思,劳资早就知道了,想要把我们乌氏一族的人当做诱饵, 引诱皇帝来屠戮我们满门?
有那么好的事儿?
儿郎们,即刻下令撤军,所有大军、族人,火速往北边去,越过黄河,跨过月氏人的故地,向着西域去。”
乌长的话音方才落下,前方的田横忽然去而复返。
乌长挥了一下手,示意其他的人先行退下,这才缓缓地说道:“先生还有什么要指教的地方吗?”
田横神色凝重的打量着乌长:“我辅佐你成为戎王,西域王,等到中原乱起来的时候,你和我赵国联盟,发兵攻灭秦国长城军团?你我两国,平分匈奴、月氏故地,可否?”
第四百四十一章 人算不如算
“先生该不会也学张良那贼子?现在只是空言大话?”
乌长语气有些清冷,和之前表现的无比感激田横给他指路的那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田横淡淡道:“现在是我帮助你成为西域王,等到来日的时候,你与我赵国联手,攻打秦国长城军,如此一来,匈奴旧地,月氏故国的大量牧场,将全部变成你我两家所占有。
如果你觉得我在算计你,或者你觉得这件事情亏了,我现在就去找义渠王錾弥,与他商量此事。”
“錾弥不足与谋。”乌长腆着脸笑道:“我这不是被张良骗过一次,总担心自己又会上当。
錾弥看着族人众多,可实际上全部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哪里比得上我们乌氏一族,个个都是好儿郎。”
田横神色不动的看着乌长:“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歃血为盟!”
“好!”田横面无表情道:“我正有此意!”
这个时代的人,不相信所谓的契约协定,他们更相信誓言和天命。
所以歃血建立盟约,才是真正牢固可靠的东西。
乌氏倮墓葬外边,中行说正靠在一堆柴火边上,五千番子整整一天的时间,都在挖土封存乌氏倮的墓葬。
月儿和他两人走进了乌氏倮的墓葬内里,想要看看乌氏倮本人的棺椁可曾被人打开。
结果令他震惊,乌氏倮的棺椁依旧完好无损,因为这东西漂浮在一片水银中。
“也算是他们念及几分香火情了。”墓葬已经封存,月儿整个人像是瞬间长大了一样。
中行说看着被穿透在木棍上又野兔,笑了笑说道:“前边的人已经来报,吕泽和吴广领着大军开始砍伐树木,修筑木筏,最多一两日的时间,就能把困在情泽边上的镇北王救出来。”
他看着月儿:“这都是姑娘的功劳,若是没有姑娘领路,进入这绝情岭以后,我们别说能找到这个地方,恐怕走进这地方,就已经晕头转向了。
至于救援,则无从谈起,恐怕到时候熟悉这边地形的乌氏一族,又会把我们这些援军变成另外一个困在此地的镇北王。”
月儿轻轻的摇了摇头:“你认为这个功劳能落在你我头上?你可真是……”
月儿的目光在中行说身上左右打量着,这才缓缓地说:“太年轻了。”
“你现在领着这五千人在后边,等到回去的时候,他们两人指不定还会给你安上一个救援不出力的罪名。”
中行说笑笑:“这就不劳烦姐姐为我操心了。”
月儿见中行说像是自信满满,便不再说任何话,只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靠在一边上打盹。
“我们的人发现乌氏一族的大军有后撤的趋势。”一个番子走了上来,拱手拜道。
中行说道:“这么说,是乌氏一族的人,发现我们的援军过来了?”
“应该是。”
中行说紧皱眉头,看着双目紧闭,显然是已经睡着了的月儿,眉宇之间带着很深的思索之色:
“真的是很奇怪,这事情有些说不过去……乌氏一族的人都已经把乌氏倮的墓葬挖了,为什么不顺着这里的沼泽打过去?
镇北王已经被困在情泽边上,进退维谷。
如果乌氏一族的人砍伐树木,修筑木筏,顺着沼泽杀过去,那镇北王早就已经落败身死了。”
他又道:“更况且,我们一路走过来的时候,乌氏一族的人就像是没有发现一样,这怎可能?
我们可是一万五千大军,这么多的人,走过的地方,留下的痕迹都是无法抹出的。
我们就连一个斥候都没有遇到过,他现在就要退兵了?”
那番子尴尬的笑了笑:“大人问的这些问题,属下又怎么回答的上来?
但属下到认为,会不会是乌氏一族的人太蠢了?”
“蠢?”中行说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了月儿身上,他怀疑眼前的这个姑娘有问题。
“姐姐?姐姐醒来,野兔都已经熟透了。”中行说轻轻地呼唤了几声。
月儿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中行说,抬头看着夜幕中寥落的星辰,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接过中行说递过来的兔腿。
“姐姐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我们一路上过来,既没有发生围点打援的事情,也没有遇到乌氏一族的斥候,至于阻碍,更加半分都没有遇到。”
月儿吃了几口,这才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中行说:“你不会怀疑我是细作吧?”
“姐姐说什么呢?弟弟我要是怀疑你是细作,早就已经把你抓起来了。”
月儿这才继续大口的撕了一块兔肉,一边吃一边说:“乌氏一族的人不是傻子,张良想利用他们,他们也想利用张良。
结果两边都心怀不轨,更况且乌氏一族的族长本身就是一个奸猾小人。
他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的族人去和大秦的雄狮碰撞?”
“他在这片地界里边,首先就以自己作为诱饵,这才引得镇北王和章邯两人进入绝情岭,一旦进入绝情岭,稍微来一场混战,章邯和镇北王估摸着都弄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再加上乌氏一族的人熟悉这里的地形,自然把守关隘、险要之地,就会把人困住了。”
“那姐姐可曾想得到,乌氏一族的乱兵撤了。”中行说笑了笑,他站起身来,远处有人牵马过来:
“我现在就要去迎接情泽边上迎接镇北王,姐姐同去吗?”
月儿脸色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中行说听到她用北地的方言骂了一句什么很难听的话。
他对于北地的方言,不是很清楚,但是大致上明白是泼妇骂街一类的词儿,隐约明白是什么“杀千刀的挨刀的乌长、砍头的”这类的词儿。
中行说真的是差点忍不住就要笑出声音来了。
他原本以为,这看起来不错的婆娘,骂人应该能出点新词儿,再不济就算不出新的词儿,也不至于和普通的泼妇骂街一样。
结果还真是自己想多了。
“取来纸笔,我要在马背上修书一封,送给陛下,把这边的情况上报给皇帝!”
月儿看着翻身上马的中行说,神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难道这小子提前就已经知道乌氏一族会撤军?
这么说起来,岂非正好可以反过来诬告吕泽和吴广一把了?也就是说,他帮助自己掩埋母亲的坟冢,其实是有着别样的意图?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中行说的建议
大道漫漫,山丘山谷遍地的北地郡上,一队骑兵火速驰骋而来,随即来到了大军中间,向着马背上的皇帝嬴胡亥禀告绝情岭救援成功的消息。
“我军战损忽略不计,倒是这个乌氏一族的族长,有点让人吃不透,他在绝情岭把镇北王困住,到也发动了几次进攻,但进攻的大将都被章邯斩于马下,随后就退兵往北边去了。”
嬴胡亥看向一边上的娄敬:“你说,这家伙图个什么?”
“最大的可能,他乌氏一族其实就想跟着张良这群叛贼捡便宜,结果到了这会儿,才发现便宜不是那么好捡的。
又不敢直接和我军开战,便直接往北边逃走了。”
“逃走?哪有那么容易?传令给吕泽、吴广、中行说,全部听命于镇北王,即刻率军北上,追杀乌氏一族。
随即发令书到狼山口,着令涉间率军,在祁连山下截断乌氏一族的退路.
还是那句老话,想要在朕的疆域上杀人放火以后,就逃走,真以为朕这十多万北伐军,都是摆设吗?”
“遵旨!”娄敬拱手拜道:“那陛下,我们现在?”
“调转兵锋,去鸡头山。”
“遵旨!”娄敬扯动缰绳,随即大声喝道:“皇帝有令,调转兵锋,后军边做前军,前军为后军,大军即刻往鸡头山而去。”
一时间,军中传令的声音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绝情岭!
准整备统率大军往义渠城去的镇北王赢牛,受到了皇帝的军令。
赢牛颤抖着双手打开以后,看了看一边上满脸好奇的章邯,这才苦笑着说:
“章将军,陛下让我们率军追击乌氏军,寡人……可寡人只想去义渠城!”
章邯无奈的说:“大王,绝情岭何其凶险?大王不一样安然无事?”
“哎呀!别说了!”赢牛伸手把令书丢在一边上,转身朝着一边的侍女走了去,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扯着就往屏风后边走了去。
章邯这边还没说话,屏风后边就已经传出女人酥麻的叫声来。
“大王!”章邯却只有轻咳一声:“大王!那末将就去传令了?”
“去吧去吧!要真是命运不济,要死在草原上,寡人也要先爽一爽再说!快去传令,大军即刻整顿,一个时辰……算了,半个时辰后出发!”
屏风后边,赢牛卖力的声音传了出来。
章邯一脸嫌弃的走了出去,人方才走到屏风后边的时候,赢牛就从屏风 后边伸出一个脑袋来:
“老章,你来不来?嫩得很!”
章邯差点被口水呛死……
“不来了!不来了!末将去传令就好!”
王帐外边,中行说皮笑肉不笑的站在一边上,显然大帐中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到了。
章邯看到中行说以后,整个人的表情就像是见鬼了一样。
他挥了一下手,让一边上的亲兵去传达军令,这才看向中行说道:
“公公难不成要参奏镇北王一本?”
“大军苦战之际,大王却在这里享乐,难道不应该参奏?”中行说笑呵呵地说,给章邯一种阴恻恻的感觉,就像是这个人不是人,是鬼一般。
章邯道:“大王胆子小,又从未领军征战过,那两个侍女,也是他在大军出发前带来的。
大王说自己要是真的战死殉国,那死之前,也要爽一把。”
“啧……”章邯表情也有些无奈:“但除此之外,大王整顿军备,爱护将士,并没有什么做的不好的。
这看起来是有些胡闹,但却也从未耽搁过军中事务。”
中行说阴笑一声:“将军也曾参与过大王的胡闹,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吗?”
“你……”章邯面上微怒,他伸手指着苍天:“我章邯若是参与过大王的胡闹,让天上抛弃我!”
“哈哈哈……”中行说笑了起来:“将军怎么还急眼了?咱家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将军这样的英雄豪杰,参与了,又怎么样呢?
大王是不是一边宠幸小妾,一边批阅军帖,某家一概不过问,但如果应为这件事情,招致军中将士不满,令我军战败,那咱家可就要如实上报了。”
章邯拱了拱手:“大军半个时辰后出发,公公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中行说道:“没什么,要说的,我已经第二次修书一封,往陛下那边去了。”
章邯眼角一凝,伸手按住了腰间的横刀刀柄,随即拱了拱手,自个儿朝这一边上走了去。
“我想要回乌氏城去,你可以差人送我回去吗?”月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中行说身后,有些怯弱的问道。
中行说回头看了一眼月儿,他浑身上下那股阴沉沉的气息,骤然消散,温和的说:
“当然可以,不过在下还是有言相赠。”
看到中行说如此好说话,月儿也不免松了一口气:“你说吧。”
“权势富贵,对于姐姐来说,姐姐觉得重要吗?”
月儿迟疑了一下,认真思考着:“重要。”
中行说道:“姐姐在原地转一个圈。”
月儿不解其意,下意识的抬起双臂,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中行说满脸赞许的点头:
“姐姐有这样的身段,又有如此精致的脸蛋,若是肯侍奉皇帝,必定会得到皇帝的宠爱。”
月儿脸色一下就红了,她羞恼的说:“我现在也不过十六岁而已!”
中行说认真的说道:“我在宫中,这天底下漂亮的女人,自然都在宫中。
以前六国半老的美姬,后自民间选调,充斥入宫的,都是颇有姿色之女。
但我看姐姐十六岁就有如此身段,必定可以得到皇帝的恩宠,更况且,姐姐如果入宫,却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恩宠,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北地郡的稳定。”
中行说像是没有看到月儿已经红透了的脸,继续说道:“更况且,这天下女子,终究是要找个男人成婚的。
前些天姐姐手中无权势,娘亲的坟冢都被人掘开,若非是那水银有毒,成为了最后一道屏障。
乌氏倮到了黄泉之中,尚且不得安宁,岂非惨绝人寰。
可如果姐姐权势在手,莫说保全墓葬这样的小事,就是杀光乌氏一族那些背弃恩义的族人,也是计日可待的事情。”
原本脸上羞红的月儿,在听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羞红,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锋芒。
她看着身高远比自己低许多的中行说:“你说的很对。”
第四百四十三章 慧眼如炬
鸡头山下,尸骨成山!
韩信调度三万大军,合围了五戎族人的九万大军,令亚羌人剩下的五万大军在外,而不敢救援。
英布像是一头环伺着的猛虎,“英”字大旗竖起的战场上,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嬴胡亥调转大军重新回到乌氏城以后,都没有来得及去鸡头山,早中晚,都能听到韩信和英布两人捷报。
“韩信军斩首两千。”
“英布军斩首八千!”
“韩信军斩首五百,俘虏三千!”
“英布军斩首一万!”
“……”
嬴胡亥站在城楼上,看着像是一座死城一样的乌氏城,眸子里满是阴沉之色。
许莫负已经带着人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搜查了真正八天了。
张良就像是在乌氏城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甚至都让他自己觉得,张良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什么办法,早就已经逃出乌氏城去了。
“陛下!”娄敬登上城楼,微微拱手拜道。
“又有大捷了?”嬴胡亥都没有转身,只是随口问道。
娄敬道:“今天的战报尚未送来,倒是乌氏倮的女儿,从绝情岭回来了,她求见陛下,还说自己有令叛军归顺的办法。”
“告诉她,朕要所有叛军的脑袋堆积成一座和鸡头山一样高的京观,没心思让这些叛贼投降。”
嬴胡亥神色微冷,他向着东边看了一眼,东方的叛乱已经开始了。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所有的努力,最后还是成空了,这一场该来的东方六国的复仇之战,终究还是来了。
娄敬似乎没有想到皇帝的杀心如此之重,毕竟当初在贺兰山下的时候,匈奴人都未曾全部杀光了。
“臣遵旨!”
娄敬急忙拱手退下,往城楼下边走的时候,遇到了一脸风程仆仆的宣贵妃。
“拜见娘娘!”
许莫负看了一眼站在城楼上的皇帝,便道:“出了什么事儿?”
娄敬便把月儿的事情说了一遍。
“奇怪,皇帝素来都喜欢把这些叛贼贬斥为奴婢,劳作致死才是,为何今日会有如此念头?”
许莫负不解的说道,随即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娄敬,便笑道:“爱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娄敬道:“臣发现自从长公子扶苏本赐死以后,陛下……”
“但说无妨。”许莫负又道。
娄敬这才说道:“陛下的心情似乎一直都很低落,还请娘娘多为引导。
若此战持续下去,韩信和英布两位将军虽然神勇无敌,但我军总归还是会有损伤的。”
“那个月儿呢?”许莫负看向左右。
娄敬急忙道:“臣马上把人带过来。”
许莫负便在一边上候着,又看了一眼皇帝孤独的背影,却忍不住自语道:
“做梦都想杀了他的人是你,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还想什么呢?陛下啊陛下,你现在是让臣妾都有些看不透了。”
不多时,月儿就被带到了许莫负身前来。
许莫负上下打量了一下月儿,轻笑了一声:“如此姿色,你敢深入叛军之中,劝说叛军投降?”
“草民的娘亲坟墓被掘,是中行说大人为小人重新掩盖坟墓,若能为我大秦做一些事情,死又何妨?”
许莫负伸手捏了捏月儿的脸颊,有些羡慕地说:“这小脸简直能掐出水来,你知道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到了敌军中,他们会怎么对待你吗?”
“一把匕首藏在身上,要真是被羞辱,那就自我了断。”
许莫负道:“勇气着实不错,但本宫也想听听,你打算如何劝降义渠王等人?”
“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选择投降大秦,尚缺可以保留血脉。”
“只是陛下已经下定决定,要把这些叛贼全部屠杀一空,你有什么办法能劝说陛下?”
月儿想了想,说道:“这些人活下来,却能为大秦创造更多的价值,而实际上,无论是西边的高原,还是北边的草原,都已经无人敢冒犯大秦威严,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杀掉这些人,固然可以图一时之快,但留下这些人,却能为大秦创造源源不断的价值。
为皇帝的国库提供更多的财富,这才是大秦强盛之道。
陛下是圣君,当然明白什么才是大秦所需要的。”
“全部都滚上来!”
城楼上,皇帝的声音传了下来。
许莫负笑了起来:“小姑娘,你最好别动别的心思。”
“草民断然不敢!”月儿缓缓的低头,心里却已经如同翻江倒海般震动。
贵妃是怎么看穿自己心中在想什么的?
自己已经很注意了,并没有浓妆艳抹的来见皇帝。
可是月儿自己却又哪里知道,有种美丽叫做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哪怕她有意遮掩,但依旧无法遮挡住自身的光华。
城楼上。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月儿:“绝情岭带路带的不错,想要什么赏赐,但凡开口。”
“陛下已经给我赏赐了。”月儿道。
嬴胡亥道:“给过赏赐了?朕怎么不知道?”
“陛下肯接见草民,就已经是一种恩赐了,更况且,草民母亲的坟冢在绝情岭被人掘开,将里边陪葬品盗窃一空,也是中行说帮助民女,将母亲的坟冢重新封好的。”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很会说话,比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会说话多了。”
月儿低眉道:“那个时候,民女尚且不知权势为何物,而今遭逢大变,自然不敢再放肆了。”
“你如何劝降叛军?”嬴胡亥转过身去,看着城外的草地,缓缓地问道。
月儿便道:“民女自有妙法,但需要请求陛下,恩赐这些人活下来,这是其一。
其二,这些人为十年奴隶,之后便可恢复自由之身。
十年之间,创造的所有财富,都全部归属于朝廷。”
“不可能。”嬴胡亥道:“不杀了他们,把他们的人头堆积在鸡头山下,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终身为奴隶?”
“不错。”嬴胡亥道:“你若有事有本事能劝说这些人归降,朕自然另眼相待!”
“报!陛下!”陈胜火急火燎的冲上城楼来,他拱手拜道:“韩信将军有令书送到。
叛军送来降表,愿意归顺我大秦,永不背叛!”
嬴胡亥转过头来,看着月儿笑了笑:“小妮子,想捡漏,结果来迟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赌约
月儿表情有点呆滞,嬴胡亥背负着双手,缓缓向着城楼走了下去。
许莫负倒是有意停留了一下,看着月儿脸上石化的表情后,又看了一眼韩谈,说道:
“这是中行说那小子教你的吧?这小子素来古灵精怪,坏主意,一个接着一个。”
“他帮助我母亲重新把坟墓封好,是个好人,但这些念头,却全部都是我自己的。”
许莫负伸手挽着悦耳的手腕,笑盈盈地说:“本宫给你指条路。”
月儿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她感觉自己在许莫负眼中,就像是身上不着寸缕一样,自己整个人在她面前,像是没有任何秘密。
就连心里在想什么,她都能看穿一样。
“还请皇妃娘娘指路,我毕生不忘!”
许莫负挥了一下手,看着下边上了马的皇帝,嫣然一笑:“陛下这是要出城去韩信军中去。
那等到晚上陛下回城的时候,身上肯定是一身的汗水。
按照陛下的习惯,现在这边的战事都已经结束了,那他肯定是要准备沐浴的。
那晚上陛下沐浴的时候,本宫就让你在一边上侍奉着,你愿意吗?”
月儿感到自己脸上像是发烫一样,她点了点头:“愿意!这是我的福气!”
“只不过,我为你指路,你总应该说一两句实在话才是。”
“却不知,娘娘想要知道什么?”月儿也试探着说:“但凡是我知道的,一定告知娘娘。”
“中行说这小子和你说了些什么?”许莫负笑盈盈的看着月儿。
月儿迟疑了一下,便道:“中行说和我说,抓住权势,才是最重要的,我本来想领着一百来个仆人,找一个地方生活下来的。
但是看到我母亲的坟墓被人掘开以后,我就改变了这种想法。
我想要复仇!”
她看着许莫负道:“我问中行说,我要怎么才能杀掉乌长,为我的母亲复仇。
中行说依照我个人的能力,完全不可能杀掉乌长,乌长手底下的乌氏军,足足有五万之众。
虽然看着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但绝对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抗衡的。”
“所以,他让你来依附陛下,成为我大秦后妃?如此一来,你自然就有了权势?”
“是……是这样的!”月儿道:“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那你看陛下喜欢你吗?”许莫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月儿忍不住想到了长公子扶苏和他说的话,她就鼓足勇气道:
“长公子说过,陛下很喜欢美人,我也绝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女人?”许莫负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你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姑娘,陛下喜欢熟透的,你这样青涩的,陛下没那个兴趣。”
“我不信!”月儿对自己的容貌当然有自信。
“你不信?”许莫负看着月儿:“今天晚上我们打一个赌?”
“赌什么?”月儿倔强起来,像是忘记了自己和许莫负之间身份的差别。
许莫负并不见怪,淡淡道:“陛下沐浴的时候,你就在一边上侍奉着,如果陛下对你有兴趣,那就是本宫输了,如果陛下对你没有兴趣,那就是你输了。”
“筹码呢?”月儿紧皱眉头,“但凡是赌博,就一定会有筹码。”
“有点聪明的样子,但是却又不够聪明。”许莫负忍不住笑了笑,她挥了一下手,周围的宫娥和宦官,还有戍守在城楼上的军卒,全部朝着百步开外退去。
许莫负道:“你的姿色确实奇绝,若是完全成熟,天底下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住你的美丽,可是现在,你却还差得多,你要学的东西很多。”
“我……我不太明白 。”月儿道:“娘娘是在和我说,以色侍人吗?”
许莫负道:“上等手段,当然是以智慧侍奉君王,中等手段,便是以色侍人。”
“可是我的母亲教导我,只有卑劣的女子,才会以色侍人。”
“那么这天下九成的女人,在你母亲眼中,都是卑劣。”许莫负笑了笑:“行了,别说这些过期的话。
如果本宫赢了,本宫要你一路南下,去到叛军占据的地方,成为叛军领袖最宠爱的女人,你能不能做到?”
“这……”月儿迟疑着,不敢答应。
许莫负道:“一旦你成为叛军首领身边最为宠爱的女人,你就能为我大秦做更多的事情。”
“可是……”月儿迟疑着:“我还想报仇。”
“你说的是乌氏一族的人?”许莫负轻笑一道:“放心吧,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会全部死在草原上。
如果能侥幸活下来,你应该会在奴隶市场上见到他们。”
“为什么?”月儿惊讶的问道:“就算是陛下着令镇北王率军追击,也不一定能追的到他的啊!”
“你对我大秦太不了解了。”许莫负笑了笑:“你就说,你赌不赌吧?
小姑娘想好了,这可是一本万利。”
月儿看了看左右,不会有人听到她和宣贵妃的对话,便把心一横:“我赌!”
“很好!”许莫负挥了一下手,立在原处的宫娥快步走了过来,“娘娘?”
“带她回去,帮她沐浴,养足精神,晚上伺候陛下沐浴。”
“遵命!”
月儿就这样被带走,心中满是憧憬和不安。
许莫负嘴角却忍不住上翘:“韩谈,你那儿子挺有意思啊!都知道给皇帝找女人了?”
韩谈急忙道:“娘娘息怒,小儿但凡有过错,老奴愿意一力承担。”
“本宫说责怪你了吗?”许莫负轻笑了一声,盯着那上了马车远去的月儿:
“若月儿今天晚上能得陛下唤醒,则你父子都有恩赐,若此女今天晚上不得陛下欢心,这你父子二人?”
“奴婢愿意领军棍五十!”
许莫负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快:“五十军棍,你这一副骨头早就散架了……
本宫实话和你说了,柳依依虽然晋升为贵妃了, 可是我却已经是皇贵妃。
你若是觉得她有机会问鼎,那就继续在她哪里待着,就当本宫今天什么都没有和你说过。”
韩谈额头上冷汗直流,躬下身来,不敢说话。
许莫负见状,背负着手,缓缓地在城楼上巡视了起来。
抓捕张良已经不可能了,许莫负觉得自己还不如来欣赏一下这北地风光来的实在。
第四百四十五章 快乐时光
嬴胡亥纵马而去,身后大队的铁骑漫卷,大地在隆隆颤抖,像是承受不住这可怕的威势。
韩信军营!
“人呢?”嬴胡亥大步走进军帐,转身跪坐了下来。
韩信挥了一下手,便有足足十多个使者,一并被带了进来。
“罪臣等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眼睛一眯,轻蔑的笑了起来:“当初跟着张良造反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我等完全是被张良蛊惑,更加上还有一个郡守赢怒,他带头了,我们又怎么敢不跟随?”
有一个使者满脸悲痛地说道。
嬴胡亥笑了起来,一伸手就把站在身边的陈胜腰间悬挂着的绣春刀抽了出来。
“铛”的一声,绣春刀直接插在这人膝盖前,这人吓得脸色惨白,脸上满是冷汗直流。
嬴胡亥道:“赢怒已经死了,你既然这么喜欢追随他,那马上自裁,朕一定会将你风光大葬!”
“罪臣知罪了,请陛下绕我一命!”
那人急忙磕头,脑袋“咚咚咚”的,就像是在敲鼓一样。
“拖下去,斩了!”嬴胡亥下达命令的时候,就像是在下令让人去杀鸡一样。
一边上的锦衣卫狞笑一声,伸手抓着这使者,任由他发出杀猪死的惨叫,也依旧无济于事。
片刻时间过后,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就被锦衣卫捧着走了进来,呈给嬴胡亥:
“请陛下过目!”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军卒就把人都重重的放在一边的矮几上。
浓郁的血腥气味,骤然回荡在整个大帐中。
其余十多个侍卫,身上的颤抖,肉眼可见,好在这些人平常时候,也算是杀人如麻。
心中虽然畏惧害怕,但也不至于直接被吓得屎尿齐流。
“你们回去告诉和你们各自的主子,日落之前,领着麾下所有兵马过来投降的人,可以免除一死。
日落之后还没有来到我军中大营投降的人,全部处死,用他们的尸首,来修建一座和鸡头山一样高大的京观!”
“罪臣知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众人唯唯诺诺的磕头,站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两条粗壮的大腿,竟然都已经吓得发软了。
皇帝当真就是一个恶魔!
不少人心中如此想着,对于皇帝嬴胡亥的畏惧,简直刻录在了骨子里。
“英布呢?”嬴胡亥环视大帐中一圈,却唯独不见英布的踪迹。
尉先生嘴角动了动,但却没有说话,立在最前边的韩信拱手道:“英布将军听闻陛下过来受降,他出去打猎了,说要猎一头白鹿,来献给陛下!”
“陛下!陛下!末将来了!”
大帐外边,传来了英布粗狂的声音,他竟然真的猎到了一头白鹿!
英布将被射杀的白鹿放在一边上,拱手拜道:“陛下,听我草原上说,能猎到白鹿,这是吉祥之意!”
嬴胡亥大笑:“速速平身!倒是这鹿血……”他看了一眼英布:“没有浪费吧?”
英布笑哈哈的从战袍底下取出一个水壶来,双手呈给嬴胡亥:“陛下放心,这白鹿血乃是大补之物,臣怎么舍得浪费?
已经事先准备美酒,接住了鹿血。”
嬴胡亥越看英布,越是顺眼,他将酒壶拿在手中,认真看了看,随后笑呵呵的看向诸将:
“都别愣着了,别和朕说你们没有抓到戎族的美姬?”
大家都是男人,再看英布那一大壶的鹿血酒,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带上来!”
英布朝着军帐外边喝了一声。
顿时,一群衣着和咸阳人完全不一样的美姬,缓缓的走了进来。
嬴胡亥挥了挥手,还不等他说话,英布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端来一个端盘,上边摆放好了酒杯,笑呵呵的跪在了嬴胡亥身边。
“嘿!你小子……”嬴胡亥打开酒壶,一股极为纯妙的味道传开。
他一边倒酒,一边看向诸将:“都别愣着了,看上谁就是谁的,反正你们的夫人也没有在军中。
朕不说,你们不说,谁知道?”
“多谢陛下!我喜欢这个肥的!”韩信部将程关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伸手就搂住了一个满脸魅惑笑容的美姬。
嬴胡亥一边倒酒,一边看着程关搂着那个异族美姬,胸前宏伟至极,便笑骂道:
“你是喜欢肥的吗?你那点小心思,朕都不好意思戳穿你!”
“哈哈哈……”
军帐中,一时间弥漫着快乐的气氛。
鹿血酒分发下去,嬴胡亥轻轻地摇了摇酒壶,看向诸将:“一人两杯,剩下的不多,朕留给白起了,总不能因为老白在长城边上喝西北风,我们有好东西,就不把他算进去吧!”
“那是!那是!”英布哈哈大笑起来。
嬴胡亥眼睛一瞟,诸将身边或多或少都有一两个,哪怕娄敬都在让一边上的美姬给让斟酒了,偏生韩信纯洁的像是一个柳下惠似得。
“嘿!韩将军干嘛呢?就这么怕家里的婆娘?”嬴胡亥忍不住乐呵着了,伸手把一边的美姬搂在怀里,调笑起来。
韩信擦了擦脸上的热汗,似乎想动,却又不好意思动。
“陛下有所不知,韩将军在咸阳城中,都素来有好名声,他是怕这次破戒了,回到咸阳城以后,好名声就没喽!”
敢这样打趣韩信,也就只有英布了。
韩信一听,脸上跟打了鸡血似得,等了一眼英布:“说什么呢!来!”
他一伸手,就把一边上的美姬抓了过去,“吧唧”就是一声!
嬴胡亥忍不住向着英布竖了竖大拇指:“你小子可以,竟然用激将法,刺激了朕的上将军!”
“报——”
正在皇帝和军中诸将饮酒作乐的时候,大帐外边传来了声音:“义渠、郁郅、朐衍、彭卢、亚羌共计八万人,全部都到了军营外边。”
嬴胡亥放下酒杯,笑道:“让他们各族族长全部进来。”
“喏!”军卒大声喝道。
“陛下?”娄敬微微拱手,嬴胡亥挥了一下手:“退下!”
诸多美姬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得起身退了出去。
待的这些人退出去以后,嬴胡亥这才道:“娄敬啊,她们脸上那什么表情?如释重负?”
“咳咳……”娄敬轻咳一声:“启奏陛下,此地终究是蛮夷之所,故而不类我中原之地。”
嬴胡亥表情纠结了片刻,这才低声骂道:“混账,这些人把朕与诸君,都想成什么?”
娄敬表情怪异的看了一眼皇帝,心想,陛下您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英布嘿嘿笑道:“陛下,末将和天兰儿在家中,经常……”
“快快住口了!”韩信忍不住打断了英布:“受降的都已经快到了,怎么能在天子面前,说污言秽语?”
第四百四十六章 纸老虎遇到了真老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 target="_blank"><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七章 朝政弊端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看出来这就是皇帝在拉拢人心,可却还是心甘情愿的被他拉拢,心甘情愿的为他而战,哪怕为他去死,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英布看着前方的皇帝,低声对着人身边的韩信说道。
韩信看了他一眼,笑着说:“这,就是皇帝的魅力,你看我,都敢搂我夫人以外的女人了,这也是皇帝的魅力。”
英布轻咳一声:“真不知道你这个是在夸陛下,还是在咳咳……那个啥?”
“上马!我们往军中走一圈!”嬴胡亥翻身上马,身后的诸将齐齐发出呼喝,一并翻身上马,追随在皇帝身后,纵马驰骋!
大军之中,皇帝所到之处,万岁的呼喊声震天动地。
这就是皇帝的威严和魅力所在!
但凡是参与过北伐的将士们,人人都心甘情愿的去为皇帝而起。
正如英布所说的那样,他明知道皇帝这样做,就是在收买人心,可那又如何?
自己就是心甘情愿的为皇帝而死!
“万岁!”
“万岁!”
英布的大吼声,盖压全场。
热切无比的呼喊声过后,大军开始平静下来,尉先生也捧着令书,过来找皇帝禀告各族现在的真实情况。
亚羌人只有四万部众,其余的部众尚且在长城之外。
按照现在的西戎王西卡生所说,西边的高原之上,充满了大大小小的部落,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天地尽头在什么地方。
其余的五戎族人,乌氏一族已经不知道逃到了什么地方,但剩下的四个部落,以义渠人为首,尚且有十四万之众。
“陛下,这些人是就地留下,还是带回咸阳?”
嬴胡亥把令书丢给了尉先生,问道:“爱卿有何看法?”
“从目前种种迹象表明,六国余孽,正在谋划一场颠覆我大秦的恶毒计划。
如果这些人全部带回到咸阳城,整好就可以弥补一旦开战,咸阳城压力过重的问题。”
尉先生进一步解释道:“一旦开战,那军械首先就是大头消耗,需要非常多非常多的人手来支撑军械的制作。
这是其一,其二,那就是粮草的供应,也需要大部分的人手来支撑。
我朝北伐之战,调动关中子民上百万,为大军运输粮草。
先帝时候,各地粮库丰富无比,但却也因为这战而消耗过半,堪称先帝一朝,自南征百越大战之后,最可怕的消耗。
所以,这些人到了咸阳城以后,可以把替换下来我关中子弟,用来运送粮草等后勤补给。
毕竟,后勤补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交给这些奴隶来运送,其危险程度也是非常高的。”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自北伐之战后,咸阳城那边汇聚的匈奴已经数十万。
北上草原的捕奴团,也在不停地越过阴山,从草原上抓奴隶回来。
这个数量依旧会剧增。
如果我们把这些人带回咸阳,虽然有你说的好处,但将来如果镇压不住,这些人站起来造反的话……”
尉先生也有些迟疑,这事情说白了就是好处有,但是坏处如果镇压的下来,那自然就不能算是坏处。
可如果镇压不住,那就是一把直插心脏的刀!
“此事不急,回到乌氏城以后,再度商议。”嬴胡亥转过头,看着辕门外,跪在地上的一望无际的降卒。
这一下子,可就又是十八万人了。
“这边的资源不错。”嬴胡亥忽然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尉先生不解其意。
嬴胡亥道:“你看到这边的山丘了吗?”
尉先生跟随者皇帝的目光看了出去。
“赢田正在关中培育水稻,这水稻的产量,素来比粟米高得多,但是栽种起来,却一定要精耕细作。
而这边有泾河在,水的问题倒不用担心,如果把这些山谷地带的冲积平原,全部用来栽种水稻,而山腰上,则广阔的栽种果树、桑树。
如此一来,北地郡也会很快的富裕起来。”
尉先生沉思了一会儿,随即眼睛一亮,看向皇帝道:“陛下,此计可行啊,可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就只有从内地迁移百姓过来。”
“哦?”嬴胡亥道:“这又是为何?”
尉先生认真道:“北地郡富饶,但一定要是我老秦人富饶才可,此前陛下也说过,这北地郡看似在咸阳西北以北的位置。
但如果北地郡作乱,那就相当于在我大秦后腰上捅刀子,其危险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所以,大秦要强盛,好的政策一定要执行下去,可老秦人富饶,方才是稳固之策。”
嬴胡亥端坐在马背上,琢磨了片刻后,看着尉先生问道:“那依照你来说,这要移民多少过来?才算是安稳之策?”
尉先生一番斟酌了,却又忍不住摇头。
“以臣之见,最少十万,三十万才是最合适的数字。”说话的人,不是尉先生,而是娄敬。
娄敬在历史上,乃是西汉初年鼎鼎大名的关内侯,其人以智慧侍奉刘邦,得刘邦恩遇,遂而显贵。
所以,嬴胡亥对于娄敬说话的,倒也是非常看重。
“三十万?”嬴胡亥微微点头,却又微微摇头,他随即看向娄敬:
“那这十八万的奴隶,可要留下?”
娄敬拱手道:“这就要陛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北地郡了。”
“哦?”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朕倒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娄敬道:“陛下可曾知道,北地郡五戎族人的由来?”
“哦?”嬴胡亥想了一会儿,说道:“据说昔年周天子曾率军在此处和戎族苦战。
那个时候,是血流成河,后来改征战为安抚。貌似我大秦都尚未得到周天子册封而立国?”
“陛下学识渊博,确实是如此。”娄敬道:“昔年周天子苦战于此处,血流成河,是真正的一寸山河一寸血。
这也是为什么自商周时代过来之后,亚羌人一直居住在高原之上,而从来不敢东出高原,入中原的原因所在。
当年旷日持久的血战中,周朝在这里亏损大量国力。
最后不得已之下,方才想到了用我华夏文化,来渗透这些戎族。
戎族之中,也有大智慧的人,他们看到了我华夏先进的礼乐制度,就开始用心学习,臣服周天子。
这戎族之中,学习华夏礼乐制度最快的,便是义渠。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有了义渠建国,百余年前,义渠也曾一度成为了我大秦的心腹之患。”
娄敬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臣的意思很简单,让这些反叛者为奴二十年,让他们看到希望。
二十年之后,就是自由之身,等到那个时候,北地郡依照陛下的诏令,在山谷冲击小平原上广泛开水稻田。
如此富饶的情况下,又有我大秦自关中迁移而来的三十万老秦人。
文化认同,且有富裕充盈,就算是有十个张良来这里蛊惑人心,也没有人会跟随他作乱造反。”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大秦治下的奴隶
“陛下,臣以为,这些作乱的人,若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二十年之后,就成为此地方的主人,恐对于我朝不利!”
娄敬的话音刚刚落下,尉先生就已经急匆匆的说道。
“朕本来还说,回到乌氏城以后,在商议这些事情,但你二人兴致颇高,那就在这里说吧!”
嬴胡亥笑道:“爱卿说来看看,为何说不妥?”
“匈奴人和月氏人,需要三代之后,方才可免除奴隶之身。
若此处的人,二十年之后,就可以免除奴隶之身,臣恐怕那些人心中不平。
更况且,这些人之中,还有亚羌人存在。
若是二十年,恐难以归心我大秦,所以臣认为,不如也效仿此前的制度,三代人之后,他们便可以免除掉奴隶之身,而成为大秦子民。”
娄敬摇头道:“不可,五戎族人不同于别的人,他们已经成为我大秦子民一百多年了。
陛下需以仁德治理天下,若和匈奴、月氏这样的异族,没什么区别的话,那又如何彰显仁德?”
“仁德是给我大秦子民的,这些不忠不孝的人,不杀脑袋,堆在鸡头山下作为京观,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了!”
尉先生轻叱一声:“都指挥使说出这番话,为何不去问问,这次我大秦战死在北地郡的一万两千条鲜活的生命?”
娄敬神色如常道:“考虑国事,怎么可以把自己的个人情感带进来?
我们要看的是未来十年,五十年,百年的发展。
我大秦想要繁荣昌盛,那就需要以仁德治国。
严酷刑罚,只会让天下触犯法律的人越来越多。
好的德行教育,方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两位爱卿不要再争了。”嬴胡亥道:“你二人所言都有道理。但这十八万奴隶,该怎么处置,就丢在北地郡,朕自然不放心。
即刻着发令书前往咸阳,着户部迁移三十万民众来北地郡。
朝廷分发给田地房产牛羊,免除三年赋税,后三年赋税减半,第七年,再开始收缴赋税。”
两人见皇帝如此说,也就不再争论什么,纷纷拱手道:“臣遵旨!”
尉先生却又道:“那,这十八万奴隶,到了咸阳城以后,又该如何?”
嬴胡亥想了一会儿,说道:“斗兽场、田耕、开挖河流,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人手。
给六部平分一下,把这些奴隶的用处最大化。”
尉先生见皇帝不再提咸阳城可能出现的奴隶作乱,眉头不自觉的紧皱了片刻,却还是拱手道:
“陛下,如此一来,咸阳的奴隶可就四五十万了,这么大的基数……”
“咸阳不还有四五十万大军?这些奴隶手无寸铁,而且都被分配在各处,如果这样他们还能站起来造反,那朕……”
嬴胡亥笑了笑,当然不会说朕把砍下来这样轻佻孟浪的话。
他说道:“全杀了!以免儒家的人说,朕在这里搞奴隶制,是历史的倒退。”
尉先生下意识的和娄敬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对皇帝这种看法带着深深的担忧。
但皇帝却已经纵马小跑起来,似乎并不愿意在谈论这件事情。
“方才言辞激烈,只是想到了那前往郡守府求死的拾得一,故而言语之间,对大人有些冒犯,还请恕罪。”
尉先生马背上拱手作揖,向着娄敬赔罪。
娄敬笑笑:“大人言重了,拾得一自北伐之战就跟随我出生入死,虽然是下属,但是更像是兄弟。
想到他的死,我心中也很是悲痛,但议论国事,你我本就应该直抒己见,为皇帝,为大秦而仗义执言才是,何来责怪之说?”
“大人高义!”尉先生赞许道,随即又说道:
“只是关于这奴隶,我大秦咸阳、长安一带的奴隶人数,现在就已经有二三十万,如果这十八万人再度被带回去,那恐怕……对于我朝,也是一种很大的压力。”
娄敬微微摇头:“奴隶这东西用起来,实在是太香了,大人没有发现?上林苑那边,几乎全部都变成了耕地。
毫不夸张的说,匈奴奴隶和月氏奴隶耕种的土地,能养活几百万人,都不成问题。
这是十八万奴隶过去,咸阳周围,只怕都不会有荒山出现了,估计全部都要变成良田。
等到那个时候,又何必担心天下大乱?
陛下有贤明之心,我等用心辅佐,多多小心这些奴隶便是了。”
尉先生闻言,想到咸阳城开辟出来的土地,倒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战争与和平是相对的。
毁灭与重建是相对的。
战争过后,北地郡就像是一个新出生的婴儿,需要大秦的庇护。
三十万老秦人西迁,就是对于这个新生儿最大的呵护。
他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成长为大秦的支柱!
不知不觉间,两人看向前方那马背上的年轻背影,目中已经露出近乎神圣的崇拜之色了。
皇帝在夕阳下,踏上了乌氏城的归途。
随行的,自然还有各个部落的首领,西戎王、义渠王等人。
“你们中间,谁人和乌氏一族族长乌长的关系最好?”
听着皇帝的话,錾弥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朝着马背上的皇帝看了过去。
“陛下!臣与乌长关系还不错。”
嬴胡亥道:“乌长领着四万族人往北边去了,看他那样子,像是要去逃往西域之地,你可有把握,为朕劝降乌长?”
錾弥一听,有些迟疑起来,这他么不是开玩笑?
自己等人在鸡头山,是被韩信围起来吊打,怎么都跑出不出,还有一个英布像条疯狗一样,带着谁就往死里砍。
打不过,又逃不走,这才投降做奴隶的。
乌长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劝降?怎么可能的事儿?
不过……若是自己一去不复返,那岂不是就跟着錾弥一块去西域逍遥快活了?
也省的在这里做奴隶,生死都看天说话。
“陛下!臣不敢说有十足把握能劝降乌长,但臣自幼就和乌长相识,也算是从小玩到大,总有几分情意在,愿意北上,前往乌长军中劝降他!”
嬴胡亥笑了起来:“如此,那娄敬即刻为他准备人马二十,北上寻找乌长,让他带着人来投降。”
錾弥心中都要乐开花了,他大声喊道:“臣谢陛下信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娄敬面无表情的看着錾弥,心想这傻逼还不知道皇帝又有坏主意了……臣罪过,是皇帝又有妙计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神化
乌氏城。
灯火通宵,城中满是欢庆的声音。
嬴胡亥入城之前,特意到了城外的拾得一的墓葬去看了一眼。
当初拾得一被石狮子砸中,整个人爆碎了一地,侍卫粥将他的尸身用麻袋裹了起来,带走到了城外掩埋起来。
那个时候,拾得一的墓葬看起来,只不过是一抔土而已。
但是现在,锦衣卫的人为他在这里立起来了高大的墓碑,上书“大秦锦衣卫镇抚使拾得一之墓!”
镇抚使是死了以后追封的。
此外,拾得一的墓葬边上,还有九座坟墓,是当初到了郡守府求死的九位通行的锦衣卫。
但今日,这坟墓边上,却多了一座新坟,新的坟墓是侍卫粥的。
皇帝在这里停住脚步,远眺灯火辉煌,欢庆之声到处都是的乌氏城,随即翻身下马。
嬴胡亥盯着墓碑,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北伐之战,我军战死的儿郎,何其之多?
北地郡一战,我军斩死的儿郎,同样不少,这些人……”
“娄敬,朕想在咸阳城修建一个忠烈祠,自此以后,但凡是为我大秦力战而死的将士们,他们的灵位牌子,全部都摆放在忠烈祠中。
我大秦只要在这个世上存在一天,忠烈祠就香火不断!”
“陛下圣明,此举可令我大秦将士奋勇杀敌的时候,无需后顾!”
嬴胡亥伸手摸了摸拾得一崭新的石碑,很是感慨的说:“你锦衣卫对于我大秦的忠臣,朕自然看在眼中,又何须求死以证?”
后方,跟在皇帝身边的诸多将士,深受感动。
尤其是英布和尉先生,那白旗上边写着“大秦忠魂锦衣卫千户拾得一”物什,却依旧还在英布军中。
嬴胡亥翻身上马,看向众人,大声说道:“我们脚下的疆土,乃是无数代忠魂守护过的!
不论是谁,想要从我们手中夺走我们的土地,就要问过我们手中的刀!
我们为了大秦,为了曾经血战而死的袍泽们,将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所有人脸上肃穆庄重的看着皇帝。
就连西戎王西卡尔,也同样是如此,他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语。
他们都只是知道告诉族人们,前方有女人有粮食,抢回来就是自己的。
但是现在,从秦人皇帝的身上,从这位天下诸王之王的身上,他竟然看到了神圣的光辉!
“为了大秦!”
马背上,有人在振奋的怒吼!
“为了大秦!”
皇帝也在振奋的怒吼。
西戎王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完全被感染了。
“为了大秦!”
“为了皇帝!”
“为了皇帝!”
“……”
城外,雄壮热血的呼喝声音震天动地。
城内,皇帝下榻之处,许莫负靠在榻上打了一个哈欠。
柳依依在一边上为皇帝缝补战袍,她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有些惊喜的看着许莫负,一双动人的眼眸里,满是闪动的晶亮光彩。
“皇帝很让人捉摸不透。”许莫负忽然这样说。
柳依依抬头看了一眼许莫负,没有说话。
许莫负伸手捏住了她挺俏的下巴,脸上带着几分坏笑:“你可是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自然在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柳依依脸色有些发红,她心里也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样捏着下巴,近乎调戏。
许莫负凑近了些,鼻尖对着鼻尖,她呼出的气息,就在柳依依脸上。
“就像是北伐之战……其实他不去北伐,不作出那样的丰功伟绩,他一样是大秦的皇帝。
但是他却去了,而且还第一个冲在最前,冲在最危险的地方。”
许莫负说:“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军中的将士会那么拥戴皇帝了吗?人人都恨不得马上去为皇帝而死。”
柳依依不解:“其实,在草原上差不多也是这样的。”
“你不懂,草原上和这里很不一样,你以前还在匈奴人那边的时候,看到的匈奴人,几乎都是为了抢夺和生存,而奋勇杀敌的。
但是皇帝身边的将士们,却是为了一种叫做荣耀的东西而杀敌。”
“荣耀?”柳依依不是太明白。
许莫负微微摇了摇头:“这种东西,我也不是太明白,但是……我该怎么和你说?
就像是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心里想着抢夺对方财产的匈奴人,和心里想着我是大秦铁骑,乃皇帝赐予的荣耀,战死疆场是我宿命。
这样的两种人碰撞在一起,只想着掠夺的匈奴人,顺风顺水的战斗,自然很厉害。
可是陷入困境之中后,这种叫做荣耀,或者是信仰的东西,就会发挥出来无疑伦比的神奇力量。”
柳依依还是不太懂,许莫负看着柳依依的神情,觉得自己一定是晚饭吃得太多,才会拉着她说这些东西。
“行了……不说这个了,月儿那小妮子,你都安排好了吗?”
“姐姐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柳依依含笑道:“却不知姐姐可是讨厌此人?”
“说不上讨厌,也不上喜欢。”许莫负靠在榻上,半闭着眼睛说:
“就拿慧妃来说,娄敬把她献给皇帝,是带着讨好的心思,但娄敬也看出这个女人聪慧可取的地方。
中行说想学娄敬,却又看明白这个月儿,其实是有一些蠢的,所以他就跟着镇北王去追击乌氏军去了,而不亲自回来,把月儿送给皇帝。
这样一来,就算是因为月儿的愚蠢而触怒了你我,这事情也算不到他头上去。
为什么?因为你我没有真凭实据,中行说对月儿所说的话,抵死不认不就行喽。
再加上韩谈做事情素来不错,我就算是因为月儿的愚蠢而迁怒到他儿子身上,也会看在他的脸面上,不和中行说计较。
可如果是中行说亲自领着月儿回来,把他献给皇帝,那就不一样。”
柳依依看着许莫负脸上微冷的笑容,顿时明白过来,如果中行说这次真的是亲自回来把月儿献给皇帝,估摸着中行说有一百个爹,脑袋也照样要搬家。
看样子,韩谈说中原女人独宠之心很重,绝对不是作假的。
哪怕皇后和眼前的皇贵妃表现的足够大度,但是作为女人的心思,却依旧不愿意别人和自己分享夫君。
念及于此,柳依依心中不由得微微发冷,她想到了即将要侍奉皇帝沐浴的月儿,还有月儿和皇贵妃的赌约。
不知不觉间,她惊愕的发现,不管月儿是输是赢,到最后恐怕都要——死!
第四百五十章 六国复辟
吕雉是皇后和许莫负一手拉进入皇宫中的,许莫负的理由是这个女人身上有天命,必须要入皇宫。
皇后的理由就很简单了,皇帝要发展商业,而吕雉便是商家门人,她的祖先吕不韦,更是把奇货可居四个字,重重的烙印在了历史书上。
自己又为什么进入皇宫?
成为的了皇帝的后妃?
柳依依心中不免有这样的疑问。
她回想起来,天赐湖边上载歌载舞的日子,虽然快乐,但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总觉得生命中缺少了什么。
人是非常奇怪的动物,多年的生活之中,所有的人见到了自己,都低眉顺眼,把自己视作与神明沟通的圣女。
可只有柳依依心中自己知道,哪有什么神明?
更多的时候,则全部都是依照单于的意思,然后假装神明的神谕,下达给族人。
这样的话,哪怕单于明明是在作恶,可是却披着神明的外衣,而无人敢指摘。
所以,当她第一次被皇帝折辱训斥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对皇帝起了很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每每让柳依依回想起来,总觉得很是羞耻,可却又欲罢不能。
自己的美丽毋庸置疑,但更多的时候,是在于自己从战场上就救活了不知道多少濒死的战士。
所以,她很自然就成为了皇帝的后妃。
那月儿呢?
她有什么资格成为皇帝的后妃?
仅仅是因为漂亮吗?
就比如说,天兰儿她被人称作草原第一美女,可她真的就是草原上第一的美人?
诚然天兰儿无比美丽,哪怕儿子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可以就让上将军英布无比迷恋。
甚至于镇北王垂涎她美色的事情,都在咸阳城传开,这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都只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是大阏氏,所以她才会有这个无比响亮的名头。
所有,哪怕皇帝这这次宠幸了月儿,月儿也一定要死!
无论是皇后还是宣贵妃,哪怕是自己,都不想让皇帝身边多出这样一个女人来。
尤其是这个女人在朝廷之中,没有任何人支持她,想要弄死她的办法,就真的太多了。
毕竟,后宫之中,谁都没有怀上龙种,就是皇后也没有怀上。
如果阴差阳错之下,这个女人率先怀上龙种,那岂不是要命?
至于中行说……
柳依依思索了一下,却觉得非常可笑了。
他算什么?
阉人虽然带了一个人字,但却不是人。
如果月儿输了。
那就更惨了。
柳依依当然相信依照月儿的姿色,绝对能得到南边叛军首领的喜爱。
可如果这样,那等到将来叛乱平定以后,月儿不仅会死,还会背上万世骂名。
皇帝赦免她作为乌氏一族作乱的罪名,她却成为了叛军领袖的女人。
换言之,她就是欺骗了皇帝的信任,辜负了皇帝的赦免,又坐了一回逆贼……
柳依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似乎像是睡着了的许莫负,浑身上下都在发冷。
可外边却正是五月末的天气,气候惹得让人直流汗。
“皇妃呢?她怎么不在这里?”
嬴胡亥卸下甲胄,看着一边上的宫娥问道。
宫娥说道:“月儿姑娘请求伺候陛下沐浴,皇妃认为不应该拒绝,所以就答应了。”
宫娥这般说着,嬴胡亥自个儿就已经躺在浴桶里边了。
他半闭着眼睛:“月儿姑娘?就是那个乌氏倮的义女?”
“是的陛下!”宫娥温和地说着,盯着皇帝的身体,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倘若能的得到皇帝的宠幸,那绝对改变命运的事情。
可没有皇帝的准许,谁敢踏进浴桶里和皇帝鸳鸯浴?
“陛下,奴婢有事情禀告!”
嬴胡亥正要问月儿人呢,出来给朕搓搓背,韩谈的声音就从外边传了进来。
嬴胡亥趴在浴桶边上:“进来!”
守在一边上的宫娥伸手把房门来开,韩谈就迎着满屋子潮湿的热气,大步走了进来,他双膝跪在房屋里,双手中捏着一封令书,高高的举了起来:
“启奏陛下,咸阳城有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
嬴胡亥不用看都知道上边奏报的是一些什么事情,当下点头道:“呈上来!”
一边上的宫娥伸手取来,跪在浴桶边上,呈给了皇帝。
嬴胡亥展开一看,身后就传来一阵水花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个炽热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
皇帝甚至都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得到这个身体一丝不挂。
看着还跪在下边的韩谈,嬴胡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一股酥麻的鼻息从她耳朵边上传来,梦呓呢喃的声音也随即传了过来:“陛下……”
嬴胡亥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看着令书,又看了一眼韩谈:
“东南造反了,为首的人是赵佗的儿子赵始,还有故楚项氏一族。
前赵之地,也有人站出来谋反,竟然就是田氏一族。
这些个混账东西,当初田氏代齐的事情发生以后,他们就已经背叛了自己的君王。
先帝攻灭齐国的时候,就应该让将军们把姓田的杀光。
只是这个燕国……”
嬴胡亥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韩广?这个人竟然成为了燕王?”
历史上,也是这个人成为了燕王。
只不过这个人在历史上却是因为陈胜造反以后,才有机会成为燕王的。
没曾想,陈胜吴广没有造反的情况下,这个人竟然还是成为了燕王。
历史确实是有其惊人的自愈能力。
一时间,整个浴室里边,所有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天下各处反秦,这是大事!
嬴胡亥伸手把令书合了起来,讥笑了一声:“这令书上说,还有一个叫韩信的人,也在北方辽西一代自称韩王。
他连在故韩之地称王的勇气都没有,也站出来造反?可笑至极!
倒是这个叫做魏豹的人,竟然和故楚余孽混在一起,自称魏王?也和那个叫做韩信的人一样,都没有胆子在韩国旧地称王,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月儿听着皇帝说出来的话,浑身上下已经一片冰凉,温热的洗澡水,却像是千年寒冰一样,冻得她浑身上下都不自觉得发抖。
“啪!”
嬴胡亥把令书丢给了韩谈:“拿出去,传视各军大将,着白起即刻调兵回撤咸阳。
其余诸将,依旧按照原计划不动。
火速传令诸王,可以到各自封地就藩的就尽量去,如果去不了的,就像是越王、南王、苍梧王他们,去不了的就在就近的州郡召集郡兵,防备贼军蚕食土地。
传令长城军王离,在稳住东胡人的情况下,分兵剿灭辽西之地的韩广、韩信二贼!
着咸阳各级官吏,筹备军资,稳住长安、洛阳之地,朕不日就率领大军归来。”
“奴婢遵旨!”一直匍匐在地上的韩谈急忙捡起令书,满脸惊恐,头都不敢抬起,低着头,躬身退了出去。
皇帝不喜欢宦官侍奉后妃的事情,在宫中几乎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至于为什么,没人知道。
嬴胡亥转过身去,水花的声音响起,他看着娇媚的月儿。
“陛……陛下,奴奴来侍奉陛下……”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跪在一边上的宫娥急忙站了起来:“取来披衣,让她出去。”
一边上的宫娥取来了披衣,月儿低声的抽泣着,梨花一枝春带雨,我见犹怜。
嬴胡亥忽然道:“算了,就让她留下吧。”
第四百五十一章 皇贵妃的形象崩塌
“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月儿惊愕的看着皇帝,随即低眉道:“是我自己想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权势,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
嬴胡亥只觉得说不出的恶心,他伸手撩起月儿的下巴,盯着月儿看了看。
月儿脸上露出妩媚销魂的神情来。
嬴胡亥却站起身来,伸手将披衣取来,宫娥帮着皇帝身上擦掉水渍。
月儿趴在浴桶边上,低声的哭泣着。
嬴胡亥冷笑了一声,大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韩谈就在外边侍奉着,看到皇帝走了出来以后,他急忙跪了下去 ,嬴胡亥在韩谈身前止住脚步:
“你还真是找了好儿子。”
“臣死罪!”韩谈急忙道。
皇帝不满的冷哼了一声,大步朝着远处走了去。
韩谈跪在原地,直到皇帝走远了以后,尚且不敢起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人的脚步在韩谈跟前停下。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月儿低声抽泣。
韩谈看了一眼月儿,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目光仇恨:“陛下面前,你说实话了吗?”
“我?”月儿欲言又止。
韩谈冷笑了一声:“看好了!”
一边上的宦官神色阴毒的走上前来 ,推搡着面无血色的月儿:“姑娘自己走吧,还以为自己是乌氏一族的公主呢?要人抬着走?”
月儿看着韩谈远去的背影,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原本上了胭脂的妖冶嘴唇,这个时候也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足可见她内心究竟怕到了什么程度。
嬴胡亥穿过古拙的走廊,顺着墙角边上走过去,这边就是皇帝下榻的地方。
“陛下!”
周围戍守的锦衣卫齐声喝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缓步从锦衣卫中间穿过,大步走进了房屋中。
许莫负和柳依依还有两个宫娥凑了一桌,正在打麻将,玩的不亦乐乎。
一边上侍奉着的宫娥,正在打哈欠,泪眼婆娑的瞬间,陡然看到皇帝,竟然吓得哈欠打到一半直接停了下来。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正要跪下的宫娥止住身形,在一边上静默无声,看到皇帝的眼色以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不行!不行!这都什么手气?差得要死!”柳依依非常不安分的叫嚷着。
她虽然不敢在许莫负面前争宠,但是打牌这样的事情,输急了眼,她还是敢扯着嗓子和许莫负大喊大叫的。
许莫负则一脸得意笑容,“啪”的一声,丢下一张牌,得意的把所有的马蹄金一胳膊扫到了自己跟前来。
“这东西就叫做运气!运气不好,你做什么都不行,尤其是打牌,输得就更快了!”
许莫负已经开始洗牌,嬴胡亥在后边看得真切,朕婆娘好一手清一色,杀得两个宫娥和柳依依惨败。
“愣着做什么?”见三人都没动作,许莫负一边“嘎嘎嘎”的洗着牌,一边催促起来。
柳依依黑着脸:“我今年到十月份的俸禄,都已经全部输给你了?还来?”
一边上的宫娥快哭了:“奴婢已经把未来三年的月俸都输光了!”
另外一个宫娥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我手气还算好,一开始输了一年的月俸,现在赢回来了八个月,再来再来,好运临头,指不定还能从娘娘这里赢点钱回来保本。”
许莫负已经开始重新码牌,居然张口吐出一根牙签,“咻”的一声掉在桌面上:
“比他么墨迹了,快点!上次你赢的时候,怎么不装可怜?”
嬴胡亥表情都他么僵硬了,这整一个的包租婆形象……
跟谁学的?
自己可没有教过她啊?
满脸愁容的仁妃苦笑着,随即眼睛一亮:“要不?把吕释之找过来,这家伙可有钱了,我前些天领着韩谈,从他手里弄到了十斤金饼子,纯度不错!”
“这会儿?这天色,你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来,要是叫人煽风点火一下, 那就是咋们两个,一个皇贵妃,一个贵妃,和一个屁大点儿的将军有私情。
别说一个脑袋,一百个, 一千个脑袋,都不够砍得!快点摸牌——”
三人哭着脸继续摸牌,许莫负忽然骂了一句讲话:“草塔吗的!十三幺,老娘的!”
说着,她伸手就从一边的矮几上,熟练无比的一把抓来纸笔,丢在麻将桌子上,催促着面色发黑的三人:
“快点写欠条!别他么想耍赖,锦衣卫就在外边看着,这事情,皇帝来了都不好使!”
“赌神今天罩着劳资!”
“……”
嬴胡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他么……到底什么事儿?
好好地皇贵妃?
怎么变成这样了?
“陛……陛下?”柳依依抬起头来,错愕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许莫负不依不饶,白净的像是白梨一样的小拳头,“蹦蹦”的捶打着桌面:
“早就说了,皇帝来了都不好使,赶紧的、麻麻溜溜的!马上写欠条!这都什么人儿?
自己赢钱的时候,就得意忘形,到了自己输钱的时候,就皇帝来了?
劳资和你说了,你们我吃定了,皇帝也保不住,我说的!”
许莫负无比熟练,伸手从衣袖里抽出一根牙签来,就像是叼着烟一样,叼在嘴里,歪着脑袋,一抖一抖,那嘴里的牙签也被她咬的一翘一翘的。
嬴胡亥发誓,这会儿要是能从南美洲弄到烟草,许莫负绝对会叼着香烟,威逼三人签写巨额赌债的欠条儿。
“陛下?”边上的两个宫娥也错愕的看着许莫负后边。
许莫负“哼”笑了一声,嘴里的牙签直接吐了出来,“biu”的一声,弹到了柳依依胸口,那牙签准确无比的刺穿衣服,戳得柳依依酥麻的叫了一声。
许莫负一脸坏笑,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吐出去的牙签这么准。
“嘿!小妞,咱儿要是带把的,今天晚上就拿你肉偿赌债!”
“皇……皇上真的来了?”一个宫娥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的说道,因为她发现皇帝的脸,变得有些发黑发绿。
许莫负伸手往后边自上而下的一捞:“逗谁呐?陛下这会儿……”她的表情瞬间僵住,皇帝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放肆!往那抓呢?”
第四百五十二章 黑龙令再现
许莫负有些僵直的收回了手,瞪了一眼柳依依等三人,三人逃也似的离开。
嬴胡亥在边上坐了下来,伸手端起一杯冷茶来,大大的喝了一口,这才怒喝道:
“韩谈!狗奴才滚进来!”
房门外,一个弓着背的身影,像是提前准备好了一样,火速小跑了进来,跪在皇帝跟前,叩首道:
“奴婢拜见陛下!”
嬴胡亥瞪了一样表情有些僵硬的许莫负,这才看向韩谈:“皇贵妃这些天去了什么地方,和一些什么人接触了?”
韩谈有些惊愕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正要说话的时候,似乎有察觉到自己被许莫负瞪了一眼,赶忙低下头。
“滚出去!你今天晚上领着军卒在城外巡逻,不要睡觉了!”
韩谈有点憋笑,但却肃容拱手道:“臣谢主隆恩!”
看着退出去的韩谈,嬴胡亥翻了一个白眼,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许莫负又从衣袖里磨出来了一根牙签,叼在嘴里,脸色涨红的走了过来,一把按住皇帝的肩膀,竟然直接把嬴胡亥按在了榻上。
韩谈退了出来,抬起衣袖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才嘿嘿笑了一声,翻身上了马,领着十来个护卫,往城外走了出去。
走出城门,外边驻扎的大军灯火通明,虽然是黑夜里,但是看起来却和白天没多大区别。
韩谈驱马小跑了起来,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一股凉意,他觉得人生快意极了。
有一个好君王侍奉,自己又身处一个盛世,青史留名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督公,前方似乎有人!”
一个番子拱手说道,韩谈的雅趣被打断,但却没有多少不快,他眯眼看去,前方的绿草茵茵的草地上,似乎有一个骑着马的人。
一人一马,正立在草地上,人马寂静无声,唯有原野上轻轻刮过的风,似乎诉说着这里的罪与恶。
“过去瞧瞧!”韩谈有些警惕起来,挥了一下手,身边就冲出两骑,直奔那骑士而去。
两个番子临近了,就大声喝道:“东厂办事,何人在前?”
那人没有说话,转身驱马就走。
韩谈眼睛一眯,大喝道:“追上去!绝不能放走他!擂腰鼓,叫人!”
“咚咚咚!”
一群东厂番子一边追人,一边伸手拍打着腰间悬挂着的腰鼓,一时间寂静无声的原野上,响声大作。
“咚咚咚!”
不远处的军营中了,顿时就有战马崩腾的声音传了出来。
远远看去,就像是十多条火蛇在夜间的原野上游动起来。
“咻——”
前方追击的番子抬起弩箭来,对这那骑士飞驰的战矛屁股就是一箭,可只看到什么东西亮光一闪,那射出去的五六根箭矢,顿时就被扫飞了出去!
韩谈轻喝一声:“前方何人!速速下马,可免一死!”
声音回荡开了,可是前方那其实却奔走的更快了。
“有意思……”
韩谈放开缰绳,任由胯下的战马飞驰,自个儿伸手从一边的番子手中拿过来一口长弓。
皇帝看重武将军功,韩谈就算不是多么聪明的人,却也知道修习武功,迎合皇帝。
“咻——”
箭矢破空而去,韩谈嘴角冷峭,那箭矢直奔那骑士后背心而去,眼看就要那人射中。
可……那人神乎其神,竟然反手一挥,就将那箭矢徒手抓在手中。
“呜——”
韩谈惊出一身冷汗,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的人大喊了一声“督公小心冷箭”。
话尚未说完,韩谈就感觉头顶“啪”的一声,竟然是他头顶的头盔,被一支冷箭射飞了!
“我本无恶意,休要在追!”前方的骑士大声喝道,竟然是一个女人!
“咚咚咚——”这时候,大量铁骑呼啸着冲上前去。
“即刻停下,否则的话我军万箭齐发,你必死无疑!”一骑当先,不是别人,正是韩信部将程关。
“轰——”
马背上,上千铁骑瞬间开弓,拉动弓弦的声音如同闷雷。
前方那飞快奔走的女骑士忽然勒住战马,胯下的战马人立而起,发出“啾啾啾”的愤怒叫声来。
韩谈临近了些,神色有些警惕,他现在似乎明白自己和这些高手的差距,一个在天上,而自己不是在地上,完全是在地底下……
那女骑士脸上裹着一块靛青色的面巾,头上也裹着同样的头巾,只能看得出来她一双锋锐的眼神,正在盯着众人。
“汝何人也,深夜窥视大军?”
程关怒喝一声,顿时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把这女骑士合围了起来。
女骑士竟然丝毫不见慌张之色,她伸手从衣袖中摸出一枚黑色的令牌,尚未说话,韩谈就已经露出惊容:
“黑龙令!姑娘是……那位贵人?”
程关眼神一凝,随即挥了一下手,周围诸多的军卒收起弓箭来,顿时又是一阵整齐无比的弓弦震动之音。
韩谈翻身下马,拱手拜道:“咱家有眼无珠,不知是贵人来了,还请恕罪!”
程关看了看左右,又看了一眼韩谈,随即挥手喝道:“退!”
一千铁骑掉头就走,动作都整齐如一。
其他军营中冲出来的游骑,和程关军的骑兵稍作接触,了解到是什么事情以后,也各自回军营去了。
一时间,火蛇腾飞的战场上,再度恢复到了此前的寂静。
那马背上的女骑士收起黑龙令来,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游历至此,不曾想误入大军营地附近,我有一些话要呈给皇帝,你代为转呈吧!”
韩谈心思一动,又是躬身道:“天色已黑,更况且此地血战方才停下,贵人虽身手不凡,但人力终究穷竭之时,还请贵人移步,入乌氏城中,稍作休息,天明之后贵人去留自处,咱家也不敢阻挠。”
马背上,那女子仰面看了一眼夜空,唯有一轮明月高悬,诸天星辰都在明月的皎洁光华之下,显得异常黯淡无光。
“好,就随你入城,但……不要让皇帝知道我来过,明日你把我话带给皇帝便可。”
韩谈嘴角微翘,看着马背上那一道婀娜的背影,含笑道:“贵人只管放心,咱家定然不敢多嘴说话,还请贵人跟随咱家入城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命不该绝
“那个小姑娘,你又何必与她作难?只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人而已。”嬴胡亥靠在榻上喘息。
许莫负手里拿着一卷书,倒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是隐约能看到这书本下边的署名,大概是“林七杜”这样的字眼儿。
“太把自己当追事儿,是不是觉得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可以胡作非为,蛊惑君王了?”
许莫负把书本丢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皇帝似乎有些害怕的往一边上挪了挪,有意转移话题的说:
“朕本来不打算计较的,但是她竟然在朕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朕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也知道是谁忽悠她来的,结果还那样说。”
许莫负凑近了些,皇帝请咳了一声:“来人,上点凉茶,这北地的天儿,怪热的!”
“遵旨!”
宫娥的声音从外边传来,皇妃总觉得没多少意思,这才像是收敛了一些。
“也去传旨,将那满嘴跑马的小姑娘杖毙了,免得让皇帝心中不快。”
嬴胡亥抬了一下眼皮儿,似乎想说话,但终究没说话。
喝了一口凉茶,嬴胡亥这才道:“征战,是有些累的……嘿,我和你说,英布那小子的酒,肯定有问题,一点儿作用都没有,全是副作用。”
许莫负掩嘴笑了笑,在一边上斜靠着:“科举已经在咸阳城如期召开,眼下六国余孽作乱,也正是用人的时候。
陛下是打算先发兵南下,还是先发兵北上?
又或是同时发兵?”
嬴胡亥认真的想了想:“不急,六国旧地之上,多有豪族大族心怀不轨,朕欲平天下,那就要等这些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在全部拿下。
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更况且,这一次,我朝难免伤筋动骨,但唯一的好处就在于异族并没有什么成得了气候,所以朕也可以放手一搏。
只要压下这股叛乱,天下百年安定,就在此一举了……嗯,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许莫负又笑了起来:“陛下劳累,妾身为你焚香,嗅着清雅养神的香味儿,明日清晨,就能精神充足了。”
嬴胡亥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哐——”
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月儿猛然站了起来,看着外边如狼似虎的锦衣卫,迟疑着,嘴角绷紧,却不敢说话。
“嘿嘿——”
北镇抚使陈胜笑着从外边走了进来,对着月儿拱了拱手:“姑娘!对不住了,皇妃下令,要杖毙姑娘。”
他挥了一下手,外边顿时走进来一个端着端盘的锦衣卫,这端盘中,有玉璧一对,价值千金!
“这是姑娘此前送给在下的好意,事情不成,自当退还!”
月儿浑身发抖:“皇妃娘娘和我有赌约,怎么可能要杀我?一定是你们!你们想杀我!我要去见皇妃娘娘!”
“这可就由不得姑娘了!”陈胜挥了一下手,左右两边的锦衣卫走上前来,伸手就要把她拖出去。
月儿急忙嚷道:“我侍奉过皇帝,我是皇帝临幸过的女人,你们敢碰我,皇帝一定会砍掉你们的手!”
陈胜一愣,一边上的锦衣卫也有些迟疑。
他看着脸上不知死活露出得意之色的月儿,笑了笑,转身朝着外边走了出去,月儿正在踮脚看,顿时她脸色大变。
外边来了几个宦官……
“嘿嘿!姑娘说的极是,这些粗汉怎么能伺候姑娘上路?咱家几个可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只是伺候皇帝妃子们的犬马。
姑娘的金娇玉体,却也碰得,当然咱家几个,也是得了姑娘钱财的,所以可以告诉姑娘,要姑娘死的,的确是皇妃娘娘,这个不作假。
而且,陛下也知道。”
说着,那宦官忍不住发出笑声,但是那笑声却很奇怪,就像是女人一样,充满了妩媚:
“姑娘也不想想,陛下不点头,皇妃怎么杀姑娘?念在我等都得了姑娘钱的份上,倒是可以做份人情,姑娘可以选一个好地方死。”
说着,那宦官笑眯眯的看了一眼陈胜:“大人的白玉价值千金,何不做个人情?”
陈胜眼睛眯了一下,倒也点头:“好!”
月儿浑身发抖,心中绝望至极,暗自想到:“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好不甘心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中行说真的害了我?”
“姑娘,时间紧迫,若你不选地方上路,那这屋子看起来也不错。”宦官笑眯眯的说到。
月儿打了一寒颤,浑身上下都像是有些刺痛,她咬牙道:“我娘捡到我的时候,是在草原上。
我今天真的要死,我也要死在草地上,让我的灵魂和身体,长眠于绿草和鲜花之下。”
“说的还挺文艺。”宦官尖细的笑了笑,随即转头看向陈胜,询问陈胜的意思。
陈胜道:“城外十数万大军驻扎,难道还怕她逃走了?公公有意成人之美,陈胜又怎么能作恶?那就请姑娘到城外上路!”
月儿心中绝望至极,翻身上了马,她心里想着只要出城,就纵马逃走,可是到了城外以后,她看到前方铺天盖地,向着黑夜尽头延伸而去的军营后,心中就已经放弃了挣扎。
“能死在草地上,是一种幸福。”
月儿心中绝望至极,一队快马飞驰而过,却忽然停了下来。
陈胜看着在一边上的韩谈,神色有些异样,却还是拱手道:“见过大人!”
不等韩谈说话,那靛青色头巾面巾的女子忽然开口道:“这个人犯了什么罪?”
陈胜迟疑了一下,韩谈低声道:“还不快说?”
陈胜不做丝毫迟疑:“魅惑君王,论罪杖毙。”
“哦?”女子笑了笑:“杖毙还能出城挑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这么看来,你们已经得了她不少钱财,搞不好,还是想放走她?”
许多人变色,却不敢做声。
韩谈眼睛眯了迷,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也得了钱财……
“姐姐救我,我不想死,我是被人欺骗了!”月儿心里一动,凄婉的哀求起来。
马背上的女子迟疑了片刻,竟然微微点头,指着那女子对韩谈说:“让她活下来,我现在就跟你去见皇帝,你的心思,我早就看穿了。”
韩谈眯眼笑道,正要说话的时候,陈胜脸色有些难堪的拱手道:“恐怕不能,皇妃娘娘亲口下令,杖毙此女!”
开玩笑?要真活下来,那自己等人收了钱财的事情,岂非就要捅到皇帝面前去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朕并不在意
马背上的女子只是伸手取出黑龙令,轻描淡写的在陈胜面前晃了晃,旦旦的说:
“如此总可以了吧?”
陈胜脸色如同寒霜:“不行!就算姑娘手中有陛下恩赐的黑龙令,但依旧不可能从锦衣卫手底下带走人。”
“很好,你们做事情做得不错,但你们既让能把她带出城外,那等候半个时辰,如果没有赦免她的命令传出,该怎么死的,依旧怎么死,可行否?”
陈胜迟疑了一下,但是却看着这马背上的女子,目中迟疑了片刻,随后又看了一眼一脸哀求之色看着自己的的月儿,便点头道:
“好,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即刻杖毙!”
那马背上的女子拱了拱手,随即拨转马头,朝着城中飞驰而去。
月儿满脸感激的看着陈胜,但“谢谢”这两个字,却始终不曾出口。
陈胜翻身下马,解下腰间的绣春刀,戳在草地里,伸手把马鞍解下,放在一边上坐着。
月儿神经绷得很紧,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远处大军辕门上,军卒在挥动着火把,缓缓的巡视着,没过一刻钟,都会有人敲打着铜锣,大声报时。
皇帝行辕下榻处,正睡得米糊糊的嬴胡亥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声音若远有近,若有若无。
“什么事?”
嬴胡亥缓缓地睁开眼,便看到许莫负正睡眼朦胧的看着自己:“那个叫虞姬的姑娘,拿着黑龙令来见你了。
还说什么,请求我赦免月儿的死罪……啊……”
她打了一个哈欠,便直接倒在了榻上:“皇帝自个儿出去看,你在外边招花惹草,现在人家姑娘找上门来了……”
嬴胡亥缓缓地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说:“怎么来的?”
一边上的宫娥低声道:“是韩谈在城外巡视的时候,发现了虞姬姑娘。”
嬴胡亥打着哈欠:“这都什么时候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不能等到天亮了吗?”
宫娥低声道:“听说是虞姬姑娘请求陛下,赦免月姑娘的死罪。”
“赦免了就是,让韩谈给她找地方住下,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明天再说。”
嬴胡亥靠在榻上,半闭着眼睛:“你们在这边守着也着实辛苦,无什么事情的话,就下去休息吧。”
宫娥低眉道:“遵旨!”
脚步声远去,嬴胡亥听着许莫负逐渐变得均匀起来的呼吸声,整个人也变得放松了起来。
这妮子,怪会装样子。
明明对于自己怎么安置虞姬非常感兴趣,却弄出一副身困体乏的模样来。
看样子是睡了,可却依旧竖着耳朵听着,生怕自己这会儿就去接见虞姬。
“陛下恩准赦免月儿,还说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情的话,明天才见姑娘。
着督公为姑娘准备上好的房间安歇。”
虞姬蹙了蹙娥眉,颔首道:“有劳了。”
“岂敢!”宫娥躬身一拜,缓缓的走了回去。
虞姬便看向了韩谈:“有劳厂公前去救下那姑娘。”
韩谈当然不会推辞,他含笑道:“这是应该的。”他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宦官,轻声道: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陛下已经赦免月儿姑娘,她要是掉了半半根头发,提头来见!”
“喏!”
看着快去离去的宦官,韩谈面上堆了笑容:“这一边上有上房雅阁,姑娘一路走来,也是劳累,不如就此安歇?”
虞姬见状,点头道:“如此,就有劳督公了。”
“姑娘哪里的话,能为姑娘做一些事情,这可是咱家的荣幸,咱家也是心甘情愿的。”
韩谈笑眯眯的领着虞姬朝这一边上走去,还有意的向着一边上的宦官使了一个颜色。
宦官会意,朝这一边上宫娥们休息的房间里边走了去。
宫娥已经熟睡,但身为宫娥,侍奉皇帝和皇妃娘娘,哪怕是睡熟了,可却只要听到什么细微的响动声,就会马上醒过来。
“各位,从城外来了一位姑娘,劳烦出两个人手伺候着,这人呢,指不定将来就会成为咋们的主人了。”
顿时就有一排的宫娥站了起来,满脸期待的看着那宦官。
那宦官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其中两个人:“就你两个吧,伺候好了,明白吗?”
“明白,多些公公提携,若有来日,必定重谢。”那两个宫娥中,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些的人,躬身说道。
这个宦官笑了笑,没说话,转身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其余的宫娥脸上则满是羡慕之色,一个个顿时没了睡意,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贵人?”
“不知道,但是看这样子,恐怕用不了多少时间,宫中就又会出现一位贵人了。”
“啊!真的是好羡慕啊,这样的好事儿,什么时候能落到我们头上来?”
“……”
城外,月儿咧着嘴笑着,端坐在马背上,总觉得今天晚上的风景不错。
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准备去城中拜谢那位救命恩人。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那位救命恩人的地位绝对不一样。
只是可恨,身边的锦衣卫一个个就像是木头疙瘩一样,自己想要从他们嘴里问出点那个人的消息,简直比登天还难。
天色大亮,大军开始准备踏上归程,各军将领也在准备战功本。
北地郡一战的战斗虽然没有完全结束,但这并不妨碍主力回撤。
镇北王领着那么多的人北上追击乌氏一族,如果最后连一根毛都没有抓到手,那才真的是丢脸。
于是,军中有不少的人,都暗自祈祷起来,涉间出手的速度慢一点,不要让镇北王输得太难看。
只是,涉间是不是一个聪明人,那就看这一次的了。
“陛下,虞姬姑娘求见!”
终于,皇帝和诸多大将们左右再三议论之后,时辰都已经快要到午时了,韩谈这才找着机会,前来禀告。
嬴胡亥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这才道:“宣进来。”
“遵旨!”
不多时,虞姬便缓步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跪坐在皇帝身边的皇贵妃,随即翩翩然施礼拜道:
“拜见吾皇万岁,娘娘千岁,我有关于逆贼张良的消息,要上报吾皇!”
第四百五十五章 激流而退
嬴胡亥脸色有些发黑,看着躬身下拜的虞姬,足足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之后,这才缓缓地说道:
“你昨天晚上说要禀告朕的事情,不会就是这个吧?”
虞姬自个儿直起身来,嘴角微微上翘:“不错,但实际上,我并不想耽搁皇帝的时间,皇帝日理万机,何等辛苦?
我是打算让督公韩谈禀告给皇帝的。”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只见得韩谈脸上全是无奈的笑容,便明白这憨货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这个女人留在自己身边,而没有想着问过虞姬要禀报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赐座吧!”嬴胡亥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
虞姬那边声音轻灵的拜谢主隆恩。
“现在可以说说,张良这逆贼究竟多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虞姬淡淡一笑,缓缓地说道:“昔年先帝在博浪沙,遭遇贼人行刺,天降大铁锥击中副车的事情,陛下还记得吗?”
嬴胡亥作色道:“那个时候,朕就在游行队伍中,朕亲眼所见,怎么会记不得?”
“那陛下可知道,是何人为之?”
嬴胡亥当然清楚,这是就是张良主谋的,但他却没有立刻说,只是目中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虞姬,等着虞姬的下文。
虞姬笑道:“乃是张良和沧海君做的,沧海君麾下有一个天生神力的大力士。
我曾见过此人和故楚余孽项氏一族的少主项羽扳手腕,两人臂力发作的时候,将一块历经了百十年风吹雨打,坚固程度,远超金铁的大青石活生生压碎。
最后虽然是项羽胜了,但对于这个人,项羽也依旧是赞不绝口。
只是可惜,项氏一族并没有留住这个人,他和自己的主人沧海君有一个约定。
行刺先帝之后,不管他是生是死,都不再是沧海君的奴隶,他可获得自由之身。
所以,这个人就游荡在天下之间,四海为家。
据说后来,他时常被官府抓捕,所以就想了一个办法,来到了北边草原上,混入到了一个商队之中。
这个商队叫做丰财,不是别人家的商队,正是乌氏一族的下边的一个商队。”
嬴胡亥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许莫负已经忍不住问道:“那这个人现在已经和张良勾结在一起了?”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虞姬微微欠身道 :“这些话,我都是听项藉所说,我只知道这个沧海君曾经的奴隶,应该就在乌氏城中。
陛下封闭乌氏城,到处盘查,却就抓不到张良,那张良一定是找到了这个人。”
嬴胡亥道:“说了半天,你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我听项藉说,这个人单名一个魃,但是他现在躲在乌氏城中,那就一定会隐姓埋名。
所以,知不知道他的名字,完全不重要。”
嬴胡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样还是等同于大海捞针。”
“陛下难道忘记了,那个月儿,或许知道这个魃的消息。”许莫负眼睛一亮的说道:
“据说昔年飞击先帝副车的铁锥,重达一百二十斤,比之于那叛贼阮翁仲的金人也不逞多让。
那能提起这样一个东西,且投掷出那么远,还不失准头的人,身上必定有神力。
但凡天生神力者,诸如阮翁仲、英布将军之流,无人不是身材魁梧,骨骼粗大,异于常人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顺着这条线索,在城中寻找这样的人?”
嬴胡亥眼里带着寒芒。
许莫负点头含笑说道:“陛下圣明!”
嬴胡亥道:“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你在负责接手,你即刻领着人去查,月儿既然曾经是乌氏一族的人,那如果乌氏一族中有些什么令人惊奇的事情,她或许会知道。”
下座的虞姬眼眸中微微有一些异样身材,她感觉今天见到的皇帝,和以往时候见到的皇帝,似乎有很大的不一样。
“臣妾遵旨!”许莫负施施然离开了这房屋,倒是看着虞姬微笑了一下。
嬴胡亥这才看向虞姬:“多谢姑娘为朕提供这样一个消息,姑娘却又性子淡泊江湖,朕 也不知道该给姑娘什么赏赐才好。”
虞姬笑了笑:“陛下能将黑龙令赐予我,我觉得这就已经是最大的恩遇。
此外,还有一些事情,我需要向着陛下禀告。”
嬴胡亥点头:“姑娘说来,朕洗耳恭听。”
“六国遗族反叛大秦的事情,陛下都已经知道了吧?”虞姬笑了笑。
她明白什么方才看到的皇帝和以往接触的皇帝不一样了。
便是因为那个皇贵妃。
皇贵妃在的时候,皇帝总像是要收敛些什么一样。
现在皇贵妃走了,皇帝就已经原形毕露了。
“那是自然……只是朕怎么都想不到,张良这贼子本事不小,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在天下放下这么打得一张网。”
“张良之才,已经非常可怕了。”虞姬美眸中带着忌惮的神色,“但陛下恐怕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不弱于张良的的人。
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翻转日月,如同儿戏。”
嬴胡亥 眼眸一沉,似乎已经想到虞姬说的是谁了。
虞姬缓缓道:“此人唤作陈平,行踪飘忽不定,常出没于什么地方,我也不知。
但是我尚在江南吴中的时候,偶然间听项藉说过,他往北边去了。”
虞姬看着皇帝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从未把项藉放在心上,项藉有心和我说很多他们谋反的事情,但很多时候都被我堵了回去。
这次也不例外,所以这个叫做陈平的人,往北边去做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过现而今看来,韩广、魏豹于北方燕国故地称王,势如水火,瞬即蔓延千里地方,必定是出自于此人之手。”
虞姬端起矮几上的茶,缓缓地饮了一口:“当初项藉与我说,这个陈平有经天纬地之才,改换日月之能,我嗤之以鼻。
若是有如此本事,何不辅佐天子,以得贤良名声,而流芳千古?
现而今看来 ,项藉并未吹嘘。”
嬴胡亥忍不住伸手抚摸着下巴上微微冒出头的胡茬,认真思索起来这事儿。
这个时候,虞姬伸手从衣袖中取出黑龙令,轻轻的放在矮几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
“陛下,荆楚一别,我总觉得我身上带着黑龙令,似乎不成体统。
而今送上如此多的绝密消息,特此退还黑龙令。
天下纷扰六百年,而秦灭六国山河一统,我自然也不愿意看到秦土分裂。
可,虞姬终究只是一介小女子,本无太多志向,更加不想卷入庙堂高处风云中,还请陛下成全。”
第四百五十六章 落花流水春去也
嬴胡亥抬起手来,侍奉在一边上的韩谈立刻就走上前去,把黑龙令取了过来。
嬴胡亥持在手中,认真的端详了片刻,这才道:“姑娘有这样的心思,本不为怪。
但却不知,姑娘将来有什么打算?”
虞姬似乎没有想到,皇帝收回黑龙令,会如此之快。
“游历天下。”
嬴胡亥道:“何不去咸阳一观风景?”
虞姬笑了笑:“当初陛下楼头宣功的时候,我就混在人群中观看。
此举当为万世传颂,六国遗族作乱平定之后,才是真正的盛世。”
“这天下不死足够多的人,他们是不会消停,不会安歇的。”嬴胡亥微微摇头,传出来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却无人知,这一声叹息是为天下,还是为眼前这人而叹息。
虞姬看了一眼目也不瞬看着自己的皇帝,便道:“月儿这姑娘不错,却不知道是为何触怒陛下?”
“不说实话。”嬴胡亥把黑龙令收了起来,缓缓道:“你若觉得喜欢,只管带走便是了。
这样的人留在朕身边,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心情来了,就把她砍了。”
虞姬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微微点头:“多谢陛下,那……民女就此退下了。”
嬴胡亥迟疑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换换挥挥手:“那就……退下吧。”
“民女告退!”
看着虞姬离去的背影,嬴胡亥的脸色不是太好看。
“陛下,奴婢有办法让她留下来!”韩谈急忙跪在嬴胡亥身边,低声说道。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没好气道:“用强?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奴婢怎么敢呢?”韩谈嘿嘿笑道:“她不是说了么,让陛下把月儿赐给她。
可是月儿现在正在跟着皇贵妃去搜查魃和张良的行踪。
如果在月儿姑娘身上动点手脚,那虞姬姑娘未必就不会留下来。”
嬴胡亥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韩谈道:“你说奇怪不奇怪?朕是天子,是皇帝,想要得到一个女人?还要用这样的下作手段?”
韩谈吓得磕头:“奴婢死罪!”
嬴胡亥道:“不愿意留下就算了,不得为难她,她要走就让她走。”
“遵旨!”
韩谈从房屋中退了出去,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抬起头来,就看到虞姬人在远处。
几个宫娥围着她,叽叽喳喳的说这些什么。
“姑娘!”韩谈走进了些,微微一笑。
他现在看没有了黑龙令的虞姬,浑身上下似乎也没多少压力了。
虞姬微微颔首:“督公!”
“乌氏城风景异样,虽然说现在下了禁令,家家户户都不准出门,但咱家还是有些权力的,不如领着姑娘往乌氏城中走走。”
虞姬当然听出韩谈话里有话,但却没有拒绝:“北地之中,属乌氏城和义渠城为翘楚,那就有劳公公了。”
“哪里!哪里!”韩谈对于虞姬的识趣非常满意:“来人!牵马来!”
街道上并不寂静无声,大队人马一直都在巡逻,至于城中缺少米粮的人家,只需要在房门外边挂上一块红布,巡视的军卒,就会把米粮所需,放在房门外边。
里边的人笑哈哈的走了出来,取走米粮,再对着大军道谢。
“军中竟然有这么多的米粮钱财?”虞姬有些吃惊的说道。
韩谈伸手指着前方街道尽头的粮库道:“这是乌氏倮的产业,所有的支取,也都是从这里拿出来的。
城中百姓有七成都是我老秦人,再加上大军无偿提供钱粮米脂,所以城中的人虽然出行受阻,但却并没有生出怨言来。”
虞姬惊讶不已:“乌氏异族阴谋作乱,但肯定怎么都想不到最后自己在乌氏城中所有的一切,却反而成为了皇帝安抚人心的消耗品。”
“天命在我大秦,任何人作乱,都是如此,更哐呼张良贼人谋逆,本就是逆天之举,逆天者当诛!”
韩谈笑了笑,把话语里的杀气冲淡了一些:“听说在吴中的时候,陛下落入水中,九死一生,乃是姑娘出手救下陛下的,此真乃是万种挑一的缘分。”
虞姬秀美轻轻一挑,像是瞬间变成了两道英气逼人的剑眉。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虞姬斟酌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更况且,家兄参与故楚余孽的谋逆之举,陛下都已经赦免了。
如此恩遇,夫复何求?”
韩谈眯眼笑道:“姑娘所言甚是,只是姑娘可曾想过,尊兄长现在为会稽郡尉,执掌会稽郡所有兵马。
眼下楚王就藩,会稽郡和鄣郡二地,全部为楚国疆域。
那到时候,究竟是谁会成为楚国太尉?”
虞姬嘴角微微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不妙的事情。
“楚国之地,占据了二郡之地,数十座大小城池,人口稠密众多。
我朝廷虽然新政改革,改变公九卿为六部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下边的诸多封国,也会遵从三省六部。
所以他们采取的是更加简单的体制,只需要三公,至于诸多属官,则实际上是各州郡的大小官员,只是名义上为楚国臣僚。”
虞姬道:“听督公这么一说,我倒是担忧起来,我那兄长醉心权谋,一心只想要往上爬,只怕必定会争取成为楚国太尉。”
“只是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少。”韩谈道:“我听说会稽郡的郡守章平,是这一次北伐之战大将章邯的弟弟。
他深得皇帝信任,肯定会成为楚国丞相的。
而锦衣卫副都指挥使李由有一个弟弟李鼎,北伐之战,李鼎兄弟为皇帝拼死力战。
恐怕他成为楚国太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他身后站着的人更多,一个是皇贵妃,一个是锦衣卫副都指挥使,便是楚王,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的。”
虞姬正要说话,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韩谈的眸子里,也不免多了几分轻蔑之色。
“那这么说,我兄长就不应该争那太尉之位,如果他挣了,吃罪了人,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我决议浪迹天下,兄长如何,本不在我所料中。”
韩谈心中很意外,这个女人真的很聪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神色不变,依旧含笑道:“那是!那是!咱家也只是随口与姑娘说说。”
虞姬勒住了马头:“我的心愿如何,督公都已经知道了,那又何必再言?
有劳督公送我出城,我在城外等着月儿姑娘就好。”
韩谈向着皇帝说的话,不得为难虞姬,便点了点头,驱马在加街道上小跑了起来。
街道边上的院落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靠在窗户边上,看着街道上的这一幕,端起酒樽来饮了一口,酒浆顺着白净如凝脂的肌肤往下淌。
“多年未见先生,先生现在假扮起来女人,当真是比女人都女人。”
第四百五十七章 斗智
张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说话的人,随即轻笑了一声:“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如果不是我的话,你现在早就已经死了,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那人走了过来,身材虽然没有阮翁仲那么夸张,但却也腰板粗大,双臂就有正常人腰杆子那么粗,看起来就已经非常富有爆炸力。
若不是他身材高大的抬起头来,就能触碰到屋顶,他这一双手臂看起来就有些畸形了。
这个人,就是昔年行刺始皇帝嬴政的大力士——魃!
魃摇头道:“我不明白,我已经在城边上的房子里,挖出来了一条通向外边的密道,我们为什么不顺着密道逃出去,却要躲在这家人这里?
你就不担心这家人暗中投靠皇帝?
如果那样的话,十个我也杀不出去的。”
张良轻笑一声:“你那一条密道,是故意留给秦军去看得,等到那个时候,秦军发现密道,必定认为我们已经逃出乌氏城。
等到那个时候,封闭的乌氏城就会打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就会成为我们最好的掩护。
否则的话,我们就算是顺着密道逃出去,可外边十多万大军一旦发动起来搜捕我们。
我们在乌氏城外,又没有什么可以依托隐藏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自掘坟墓。
至于这宅子的主人,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他们和你一样,当初参与了一些一辈子都没法参与的的事情。
相助我一次,从今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魃不以为然的轻哼了一声:“当初我以换取自由,这才参与了行刺始皇帝的事情。
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如果还要用这件事情来要挟我,我现在就把你生擒出去,献给皇帝,以此恕罪!”
张良笑了笑,伸手摸着自己挺俏的下巴,妩媚的看了一眼魃:“你要是有胆子,那为什么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却没有第一时间把我这个逆贼抓起来,献给皇帝?”
魃冷笑了一声,不说话。
张良便道:“我本来还想给秦军一点提示,让他们发现你的房子,引来锦衣卫去发现你家中的密道。
那些现在看起来,似乎完全没必要了,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她就一定会把你在这里的秘密,告诉皇帝。”
魃走到窗口边上,谨小慎微的看去。
街道上飞马驰骋,大队护卫跟随在韩谈和那女人身后。
“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虞姬。”张良道:“我们当初本来策划在吴中城起事的,但后来却失败了,归根结底,似乎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他眼里带着寒芒:“如果不是代价太大的话,我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杀掉这个女人。”
魃冷笑起来,他往后边缩了缩身子,有意躲藏:“你这话说的漂亮,但是我听另外一位先生说,只有废物,才会把毁灭归结于女人身上。
夏桀亡国,归结于喜妹。
商纣亡国,归结于妲己。
你们在吴中举事失败,归结于虞姬……那怎么就不敢直接说,是因为项羽那个眼中只有女人,而没有江山的废物?”
张良轻笑了一声:“那关我什么事儿?项羽是英雄也罢,是废物也罢,都和我张良没多大关系。
这天下只要乱起来,那就有韩国复兴的时候。
韩王已经在北地称王,击败长城驻军指日可待,等到那个时候,大军挥师南下,便是复我山河的时候到了。”
魃惊愕无比的看着张良,变色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当初的约定,是陈平北上,你南下?
现在却变成了你北上,陈平也北上?
那南边的义军呢?
你该不会也要像是对待北地郡这些义军一样,直接把他们当做弃子了?
张良啊张良,你好狠毒的心肠啊!”
张良轻蔑的看了一眼魃:“你懂什么?故楚之人要于天下争锋,想要图谋的可不是故楚一地,而是整个天下。
如此一来,我韩国置于何地?
我张家世代蒙受韩国国君之恩,出任国相,执掌韩国大权多年,世代的荣华富贵,都来自于韩王。
我不思以身报国,与禽兽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现在站在你的立场上,你有什么资格来指摘我?”
魃只是冷笑,并不说话,随即在一边上坐了下来。
“我上了你张良的贼船,便一直受制于你,这一次你我有言在先,帮助你逃出乌氏城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帮助你做任何事情。
如果你要逼我,我就先杀了你!”
魃的眼神几乎都要杀人。
张良却纵声大笑了起来:“一日反抗暴秦,终身都要反抗暴秦,你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这辈子,就永远都休想回头!”
魃已经闭上了眼,浑然不在意张良说些什么。
张良却轻轻地把虚掩着的窗户口掀起来了一些,街道上来回奔走的秦军,几乎完全落在他的眼中。
他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卷书本来,这是北地郡的匠人们制作环首刀的图纸和用料。
至于横刀是怎么做出来,这东西对于秦军许多人都是绝密。
而秦军将领手中使用的陌刀,锻造技术更加是绝密,无人能知。
不过张良很清楚,就算是这环首刀的制作工艺,也可以让关东六国大军对抗秦军的战力再强两分。
他也相信横刀的制作工艺,终有一日,不是被自己参悟出来,就是从秦人那边借过来。
皇帝行辕下榻处!
许莫负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陛下,已经找到了,但是那魃家中早就已经空无一人,我们在他家中后院发现一条地道,直接连通道城外边的一处断崖底下!”
嬴胡亥站起身来,随即缓缓的坐了下去:“这么说……人已经走了?”
许莫负端起矮几上的温茶来,大喝了一口,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臣妾已经着令锦衣卫的人分散寻找。
外边不是草原就是山谷丘壑,他只要敢现身,就绝对没法逃脱出去。”
嬴胡亥微微摇了摇头:“事情有些蹊跷……你说正常情况下,如果我们发现张良已经从密道逃出去了,那我们从除了发兵追捕以外, 我们还会怎么做?”
“怎么做?”许莫负轻声自语,不解的说道:“当然是打开封闭的乌氏城……不对!有诈!”
第四百五十八章 退步不等于让步
无论是许莫负,还是获得了始皇帝所有能力的嬴胡亥,都是站在人间智力巅峰之上的位置,所以任何看似轻微的改变,只要他们深思,就会发现其中的问题所在。
嬴胡亥看着许莫负微微点头:“不错,这事情确实是有蹊跷,蹊跷有三点。
其一,当初大军围困乌氏城,王万民和李恩贵两人领头打开城门的时候。
郡守府被大火焚烧,如果有这样的密道,张良为什么不带着嬴扶苏直接从这密道中逃走?
其二,把我自己放在张良的位置上来看,只要嬴扶苏活着,或多或少,还是有点作用的。
那张良有这样的密道在手,他就完全没有必要冒险,他大可以直接从密道逃出去,枯坐城中何其危险?
其三,这个疑点就是虞姬本人。”
嬴胡亥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你就不觉得虞姬出现的时间点,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吗?”
“陛下连她也怀疑?”许莫负请咳了一声:“这姑娘在怎么说,也是救过陛下的。”
嬴胡亥摇头:“这三点是最大的疑点,朕只不过是说出来了而已。
虞姬本身就可以率先排除,那就只剩下前两个疑点了。”
许莫负说道:“那陛下的意思?”
“朕反而觉得,张良其实一开始,或许并不确定魃躲在什么地方。”
停顿了一下,嬴胡亥又道:“从虞姬所说的情况来看,魃似乎并不想参与到背叛大秦的事情中来。
否则的话,依照他的本事,不管是留在项羽身边,还是留在张良,又或者其他的六国余孽身边,都可以得到重用,
但是这个人却选择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成为了乌氏倮下属的一个非常普通的商队成员。
如果我们自己是这个魃,那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做?”
“只是为了平静的生活而已。”许莫负沉吟着说:“北地郡之中,戎族颇多,其中自然也就有很多身材魁梧,容貌怪异的,本不足为奇。
而且臣妾这些时日在城中翻找户籍的时候,才发现这城中很多人,其实都是没有户籍的。
换言之,这边的人口流动非常大,而且许多人手中根本就没有表明自己身份的路引,那混在这些人之中,自然就更加安全。”
“也就是说,北地郡在很大的程度上,其实就是一滩浑水,而这浑水素来是最好摸鱼的。”
许莫负点头道:“仅此一战,臣妾倒是认为,北地郡应该快速选拔有能力的官员坐镇,肃清户籍,清点人口上报朝廷,只要是在我大秦治下的地方,人口户籍一定要弄清楚。”
“那爱妃的意思,我们是开城门,开始不开城门?”
“只能开,我们在这里拖不起那么长的时间。”许莫负略显无奈的开口,“张良本身就精通易容术,除非是精于此道的高手,才可能一眼就看穿易容术的真伪。
臣妾现在吃了这个亏,打算回到咸阳城以后,就进行研究一下易容术。”
“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张良故意留下这些疑点,他就是想要误导朕和你,我们只要一直纠结与这个问题,那就会一直困在这里。
如此一来,也就相当于变相的给那些六国余孽争取作乱的时间了。”
许莫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瞬间解决所有的问题。”
“更好的办法?”嬴胡亥眼睛一眯。
许莫负眼睛发直,盯着嬴胡亥,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屠城!”
她转过身去,看着大好的乌氏城:“皇帝下令,方圆百里人畜斩尽杀绝,百年之内寸草不生。
这样一来,张良就算是能肋生双翅,飞上天,也只有变成一具尸体。”
嬴胡亥眼眸闪动了一下,随即说道:“昔年天降陨石,上书诅咒先帝的言语,先帝就曾经这样做过,可遭殃的却是那些无辜百姓。
尤其是这乌氏城中,大半都是我老秦人,朕在城外登高一呼,他们就响应朕,打开城门,归顺于朕。
这样的事情,朕实在是做不出来。”
许莫负面无表情道:“陛下,你身为帝王,不应该有太多的感情的,可是你却有了,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你其实不算一个好君王。”
嬴胡亥翻了个白眼:“别的皇帝怎么做,那是他们的事情,包括朕的子孙后代,他们要做无情的孤家寡人,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君王,那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权利。
朕不会阻挠他们做出选择,也不会替他们做出选择。”
许莫负忽然眨了一下眼,神情妩媚挑逗:“陛下这一点,是真的令人着迷,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我和皇后,还有桃子,总是愿意把自己的心交给你。”
嬴胡亥伸手搂着顺势靠在自己怀里的皇贵妃,温和道:“这算不算是最好的告白?”
“何止算?简直就是!”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既然如此,那就下令开城,张良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和一个时代的力量抗衡?
或许有这样的人,但张良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许莫负起身,拱手拜道:“陛下圣明!”
“小狐狸精,你故意说屠城,其实就是来试探朕的吧?”
许莫负哎呀一声,急忙跪了下来,却又妩媚的看着皇帝:“陛下如此圣明,发现了妾身的小心思,那是不是就要下令处死妾身了?”
嬴胡亥邪魅一笑:“晚上再让你死!”
许莫负楚楚可怜的说:“妾身好怕,可是妾身好想死过去又活过来,死过去又活过来……”
“陛下!臣有事启奏!”
不长眼的人,任何时候都会有,而且最难受的是,这个不长眼的人,嬴胡亥不仅不能对他生气,还要面含微笑的请进来。
许莫负气得在原地跺跺脚,随后往屏风后边走了去。
嬴胡亥这才轻咳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衣摆,大声道:“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娄敬。
娄敬大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陛下,锦衣卫的人已经顺着那地道,走到了城外边,发现这地道出口,是在城外的一处乱葬岗。
臣下认真观察过出口的情况,料定那贼人必定还在城中,未曾通过地道出城。”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果真啊,历史上娄敬就是凭借智慧侍奉刘邦,而成为关内侯的。
这人的智力,果真非同一般!
第四百五十九章 回朝
“不错,朕此前与皇贵妃商议,也是这般认定的,可是北地郡的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
嬴胡亥沉吟着说道:“不管是关东六国遗族作乱,还是大秦现在的事情,朕都需要在短时间之内回咸阳主持大军。”
娄敬拱手道:“陛下,臣斗胆请求停留在乌氏城。”
“乌氏城这边的事情已经了解,张良又精通易容术,有意躲藏的话,恐怕谁都留在这里都是一样。
但张良一个人,就算是他在怎么有本事,那这边的乱贼都已经被我们杀光。
所以他空有智谋,而无法扰乱北地郡,本不足为虑。
你我君臣,明日就踏上归土,你来的也正是时候,即刻去传令,着令各部兵马,打开城门。
乌氏城所得的一切,都恢复到和开战之前的情况一样。”
“遵旨!”娄敬拱手退下。
待的娄敬退下,嬴胡亥便道:“宣尉先生来!”
“遵旨!”
不多时,一身酒气的尉先生来见皇帝。
“大军正要准备踏上归程,臣下不知陛下宣臣来,可是有要事商议?”
嬴胡亥看了一眼魏先生,随即笑了笑:“爱卿想要留在北地郡,还是归于咸阳?”
尉先生急忙道:“臣下自诩有些智谋,足可以侍奉天子,愿追随在天子左右。”
嬴胡亥道:“你此前是户部郎中?朕没有记错吧?”
尉先生急忙拱手道:“陛下圣明,臣此前确实是在户部,和萧何两人住持商业的事情。”
“住持商业……”嬴胡亥伸手在矮几上放开一个折子,看了看后,说道:
“这是户部尚书内史腾的折子,他说这一次大军征战北地郡所需的钱粮,全部都是长安城中的商贾供应。
商贾没有多余的要求,只是请求可以将这一次征战获得的奴隶,优先贩卖给他们。
你觉得如何?”
说着,嬴胡亥抬了一下手,身边的侍奉着的宫娥 急忙伸手将皇帝的奏折送到了尉先生面前去。
尉先生双手接过,认真看了两边以后,这才道:“商贾对于奴隶的需求,远超一般人家。
因为奴隶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只要保证不会饿死就行。
可是这些精壮的奴隶,如果全部汇聚在商贾手中的话,未免会导致商贾手中的力量过大。”
尉先生抬起头来,发现皇帝看着他,只是笑笑,他便继续说道:“不过,大军此番征战,所有的物资军需,全部都是商贾们提供,未曾从国库中抽出一粒粮食来。
那恩泽如此,却也并非不可。只是开了这个头以后,恐怕日后不太妙。”
“你是担心这事情成为定律?以后朝廷大军出战的时候,都有商贾的影子在其中?”
尉先生颔首道:“陛下所言不错,军队乃是皇帝手中最为锋利的剑,任何时候挥舞下去,都不应该只是执行皇帝的意志。
如果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那谁都不知道子孙后代哪里,军队会变成什么样子。
究竟会变成商贾的代言,还是皇帝的代言,这就已经很不好说了。”
嬴胡亥眼眸微微一凝,尉先生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至少在他那个世界中,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只不过……皇权的第一无二特性下,是无法滋生出这种可能的。
“无妨,这种弊端尚未显露,等到显露出来以后,再剪除也不迟,爱卿之意如何?”
尉先生忍不住道:“天下已经非常富有了,臣认为足可以支撑大军横扫天下。
想当年,我大秦以一国之地,支撑大军横扫六国,伐灭天下,尚且可有供应。
没道理现在比以前更加富有,还会无法供应大军所需吧?
姑且不说国库充盈,远超先帝时代,就是北伐匈奴之战,我国斩获月氏国无数珍宝,就足可以支撑大军连续不断的征战十年。
今年开春以来,不管是曲辕犁,还是便成了良田的上林苑,一旦丰收,都将令现有的仓库无比堆放粮食。
所以,臣下之意,绝对不可让商贾参与到军队之中来。”
嬴胡亥捉摸了一下随即道:“那依照爱卿的意思,可是要草拟政令,三令五申,大军之中不可出现商贾?
商贾想有所值作为,最多可以供应一些大军所需的东西?”
尉先生心中有点无奈,他发现皇帝是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可是就是不想放手。
商贾毕竟是一块肥肉,天下膏泽就在其中。
如果能转化为大军征战的借力,确实是可以令大军所向无敌。
且只要建立起来相应的供应制度,保证劣质的东西,不要供应到大军中去。
商贾可以大赚一笔!
朝廷可以大赚一笔!
军卒照样可以大赚一笔!
很客观的说,这是非常共赢的东西。
“陛下坚持如此,臣认为就应该建立起来相应的制度,以保证大军共计不出问题。
一旦查出以此充好的情况,绝不姑息。”
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道:“所有经手的官吏一律处斩,供应大军军需的商贾,夷灭九族,爱卿觉得如何?”
听到“夷灭九族”四个字,尉先生终于有点眉开眼笑的意思了。
“陛下,臣来草拟政令吧!”
“嗯。”嬴胡亥看着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的尉先生,嘴角忍不住上翘,继而说到:
“后宫中的事情,爱卿还掺和吗?”
“臣——”已经将毛笔捏在手中的尉先生,听到皇帝这话以后,直接吓得毛笔都掉在地上了。
“臣不敢!”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宫娥伸手将毛笔递给了尉先生。
尉先生双手接过。
嬴胡亥看着浑身发抖的尉先生,缓缓道:“爱卿非常人,注定可青史留名,何必自误?”
“臣……臣明白。”尉先生捧着毛笔,跪坐在矮几后边。
嬴胡亥想了想,继续说道:“皇后并无过错,自然不会出现废后的事情,更况且,朕与皇后感情深厚。
说句难听点的,就算是皇后废了,那也轮不到有些人上位。
朕深深爱惜你的才能,方才和你说这样一番肺腑之言,爱卿切莫叫朕失望。”
第四百六十章 人心中的守望
尉先生是哭着离开的。
面对这个极度聪明的人,嬴胡亥自己也拿捏不准,这倒是真的感动的哭的,还是逢场作戏哭的。
毕竟,一个书生文人,昔日尉繚门下的童子,却能混到现而今的地位。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只不过身为皇帝,如果动不动就怀疑臣子的忠诚是不是有问题,那这皇帝是做不长久的。
高楼饮美酒的事情,一定要左拥右抱,这样才能尽兴。
张良也同样这样认为。
唯一不妙的是,他现在的模样是一个女人,而且面前还只有一个随时都会瞪眼,恨不得立刻将他锤死的魃。
这就显得更加大煞风景了。
“嗯……”张良看着街道上忽然撤走的大军,表情有些迟疑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张良沉思的脸上,忽然露出狂喜之色来:“一定是皇帝中计了!他发现密道以后,认定我们已经从密道逃走了,他现在要把封闭的乌氏城放开!”
魃听到这话以后,小心翼翼的来到了窗口边上,朝着外边看了出去,脸上满是狂喜。
看着街道上逐渐出现的人群,魃忽然看着张良冷笑了一声:“你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走出去了,我就不想送了。”
张良转过头来,一脸微笑的看着魃。
“你想好了吗?你留在这里,一辈子都是一个普通人,可是你和我从这里走出去以后,名留青史,过上百年,千年以后,都会有人记得你的名字。”
魃眼里带着愤怒:“我早就已经说过,你如果想要用我行刺过始皇帝的事情来要挟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哦?”张良看了一眼魃有他脑袋大的拳头,“我倒是听人说,你在义渠城有家眷。
你的老婆长得不错,而且还有一个几岁的女儿。
啧啧,想想看,你要是现在把我推出去,那外边的人一定会发现你和我的真实身份。
这样一来,你那漂亮的老婆就会被贬斥为奴隶,任何秦卒都可以睡她折磨她。
对,还有你的女儿,她现在只不过是几岁,但是等到将来,也就几年之后,她照样会被别人当做玩物。
啧啧,我可是看过那个小姑娘的画像,多么漂亮的小姑娘,长大了一定会很迷人。”
魃的呼吸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炙热的气息从鼻孔中呼出来,吹在张良的脸上,是炙热的!
这其中蕴含的可怕杀意,张良后背都已经出冷汗了。
“可是,只要你跟随我走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事情。”张良笑了起来,脸上依旧充满了自信。
魃猛然伸手,一把扼住了张良的咽喉,他的身子轻轻地撞了一下,那窗户就直接碎掉。
两层高的楼阁上,魃一只手掐住张良的脖子,将他掉在半空中。
“你想的不错,我的夫人,我的女儿现在就是我的牵挂,但是你想动他们,我现在就杀了你!”
“别松手……我告诉你,你的女儿和夫人已经被我的人转移走了!”
魃正要松手,听到张良这句话以后,一双眼睛简直能吃人,他浑身发抖的把张良拉了回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咔擦”
张良左边的手臂直接被摔得脱臼,面条似得挂在肩膀上,他疼得满脸都是冷汗,可却看着魃发出了大笑声。
“我早就说过,一日反秦,那你终身都要走在反抗秦国的道路上。
这就是宿命!”
魃强烈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杀意,他这个时候忽然感到后怕,如果方才有人注意到这边的窗户破掉,张良被人吊在外边的一幕,那会不会……
“放心,现在街道上熙熙攘攘,我们又不是临近街道边上的房屋,怎么会有人注意?
再者,就算是有人注意到了,那又如何?”
张良摇摇缓缓的站了起来:“我现在易容成为女人,谁能注意得到我?”
魃叹了一口气:“说罢,你这个恶魔,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护送我到北方,找到韩王,然后你就自由了。”
魃听到“自由”两个字,双目血红的像是充盈了炙热的岩浆,那种目光注视之下,令张良都感到浑身体表的肌肤一阵阵刺痛。
他补充道:“我是认真的,这一次,我可以以韩国历代先王的荣耀和名誉立下誓言,只要你护送到我到北边,找到韩王,你就自由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如违此誓,天人共戮之!”
魃这才勉强相信张良,可是眼眸中依旧带着很深的芥蒂,他叹了一口气,像是认命一样的说:
“那我问你,我们现在改怎么出去?你可以易容,但是我的身形体貌,只要走出这地方,就会有人认出我来。”
张良道:“急什么,等皇帝大军回撤咸阳以后再说,现在关东六国故地上,到处都是反对秦国的统治的声音。
伪帝嬴胡亥在这个地方是坐不住的。”
魃眼里跳动着杀意:“我最后相信你一次,但是我向你保证,我向着司命之神保证,如果你敢伤害我的妻女,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你应该很清楚,我有这个本事,万军从中,我想杀你,你也躲不了。”
张良也正色道:“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妻女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不会有任何危险!”
魃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破碎的窗户口,他迟疑着,最后才缓缓地说道:“但愿如此。”
“这城,封了这么久,终究是开了啊。”韩谈有些感慨的说道,看着进进出出的百姓,他心中却充满了不甘。
“督公,月儿姑娘到了!”一边上的宦官低声禀告着。
韩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骑在马背上的月儿,微微颔首,随后道:
“姑娘可知道,虞姬已经向着皇帝讨要你过去,皇帝也已经答应了。”
月儿似乎有些害怕韩谈,但看着韩谈这会儿说话虽然有些清冷,但是目光却不是很凶恶,便点头道:
“我知道,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和我说了。”
韩谈道:“那姑娘的意思呢?跟着虞姬姑娘去浪迹天涯?”
月儿点头道:“经历这些大是大非之后,人能活下来,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韩谈尖细的笑了起来:“可不是什么上天的恩赐,那是皇帝的恩赐……哦,对了,姑娘可能还不知道,虞姬已经把黑龙令还给陛下了。
从此以后,虞姬姑娘也只不过是我大秦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姑娘还想跟着虞姬去浪迹天下吗?”
第四百六十一章 智留虞姬
韩谈很清楚,想要留下虞姬非常的难。
可他却又看出来,虞姬对皇帝很有意思,只是虞姬似乎并不愿意成为皇宫中的囚鸟。
又或者她觉得自己远离皇帝,皇帝更能记住她。
做奴才的人最善于做的事情是什么?
尤其是他这样宦官,侍奉在天子身边,诸多皇妃之间来来往往,揣摩心思,就成为了必修课。
月儿这样的人,放在他面前,他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人是什么样的人。
韩谈就看得很清楚,这个人薄情寡义、胆小却又贪婪、自诩聪明,却只不过是有点小聪明而已。
“我……我不知道。”月儿的回答,和韩谈所预料的如出一辙。
韩谈眯眼笑了起来:“姑娘说不知道,与其不如说不愿意跟着虞姬姑娘去浪迹天下。”
“你……”月儿错愕的看了一眼韩谈,似乎感觉自己心里所想的东西被戳穿以后,遮羞布无法遮羞了一样。
奈何两人身份相差太大,倒打一耙的专属技能不是不能发动,而是不敢发动。
韩谈笑道:“姑娘难不成还想着成为后妃?”
月儿看了一眼韩谈,脸色有些苍白的说:“你明知道我成不了后妃,皇帝不喜欢我,你还这样说吗?
您是堂堂的东厂厂公,高高在上的大内总管,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子而已。”
韩谈笑了笑:“可别说你是小女子,当初领着一百人,就敢来泾阳城拜见陛下,你可不是什么小女子。
但是,你乌氏一族属于乌氏倮虎符调动的两万兵马,你不觉得像是从草原上蒸发了一样?
按照你所说的,不应该是叛贼刘季和樊哙两人统帅,前去攻打咸阳吗?
只是咱家觉得奇怪,这北伐之战都已经落幕了,但却未曾听到咸阳城那边传来消息,说什么有贼军攻打咸阳的事情。”
月儿的脸色从苍白逐渐变得发青:“你的意思,是想说我当初诓骗天子吗?”
韩谈忍不住笑了,这他么真的是一个傻逼啊。
“乌氏倮昔年组建大军的事情,我们已经找人核实过了, 确实是有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一战,却从来没有听到过有关这两万大军的消息。”
月儿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那厂公的意思?”
韩谈心里已经很看不起眼前这个少女了,他现在才发现,为什么人们常说和聪明人说话是一件非常轻松的时候了。
那只不过是因为和聪明人说话,自己只要稍微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意思,人家就已经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可现在,说了半天,这小妮子却浑然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姑娘不觉得,你在皇帝身边的使命还没有完成?”韩谈只有绕话。
月儿脸色发紧:“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劝降那两万大军?”
韩谈眯眼笑道:“姑娘身为乌氏一族的族人,就算你和乌氏一族的人,本身并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你却逃不脱自己是乌氏一族族人的身份。
皇帝赦免你的死罪,你难道就这样报答皇帝?
叛贼刘季和樊哙领着大军巡行躲藏,如果你能劝降这两万勇士,使其成为我大秦冲锋陷阵的猛士。
那这对于我大秦而言,就是功劳……”
“嘿嘿!”韩谈又笑了起来:“姑娘方才不是才说过,自己不想在外边浪迹天涯吗?
那有了这功劳在身,到时候皇帝就算心中不喜欢姑娘,姑娘又何愁不可在咸阳站稳脚跟?”
韩谈又说道:“咸阳边上新建一座城池长安,乃是天下商贾聚会之所,咱家敢说,穷尽一个人的一生,也不可能把长安城里边好吃的吃一遍,好玩的玩一遍。”
月儿眼里露出向往之色来,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很是畏惧的看着韩谈:
“你……你不会是想要害我吧?我本来好好地,但是却因为你儿子的话,这才触怒天子的。”
“大胆!”一边上的锦衣卫雷声怒喝道:“厂公为你指条活路,你却这样污蔑厂公,是不是不想活了!”
月儿缩了缩脖子,还不等她说话,韩谈就已经挥挥手:“休要如此,本公行得正坐得直,又何须畏惧这些猜测,恶意诽谤的言论?
对了,小姑娘,差点忘记说了,皇帝马上就要回咸阳去了,你想要劝降那两万大军,恐怕就要自个儿上路了。
你留在城中那一百多人,或许能护卫你北上,但是草原上危险重重。
随便出现一伙乱兵,你这百十来人,就是人家的点心儿。
尤其是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可是很多人都看在眼中的点心呢!”
月儿双手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她咬了咬嘴唇,这才鼓足勇气和韩谈说:
“这样可以吗?你东厂的番子和我一起北上劝降那两万人。等到上报功劳的时候,你我五五分成?”
“五五分成?”韩谈轻蔑的笑了笑:“给你指一条活路,还想着让东厂为你做事?小姑娘你摸一摸自己的脖子是不是很耐砍?
东厂素来只为皇上做事,多说无益,免得你又对着外边说我韩谈父子害你,再会了!”
韩谈驱马向着城中缓缓走去,月儿嘴角一抿,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一个接着一个。
“小姐!”这时候,城中出来了一队人马,约莫百十来人,正是当初跟着月儿来这里的那一伙人。
她领着中行说、吕泽他们去绝情岭,这百十来人就成为了人质,被扣留在了乌氏城中。
直到今日开城,他们才得以相聚。
月儿擦掉了眼里的泪花,看了一眼众人,倔强的说:“我要领着你们去做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这件事情可能会让你们掉脑袋,也可能会让你们从此以后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们之中,如果有人退出,那现在大可以走,如果还愿追随我,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月儿的声音落下,这群人却没有像是往常那样发出欢呼声,然后紧紧地簇拥在月儿身边,就像是众星拱月那般。
相反,这些昔日里的熟悉面孔,一个个低着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月儿咬牙道:“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难道现在也要离开我吗?”
城楼上,韩谈靠在女墙上,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
这些人都已经被他警告过了, 敢跟着去,所有的人都要死!
谁敢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皇帝行辕下榻的地方,目中露出崇敬之色来:“陛下放心,虞姬姑娘,奴婢已经给你留下来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所得所失
月儿气得无声的哭泣,转身纵马在宽敞的大道上奔走了起来。
她认准了一个方向飞驰了过去,风声呼呼的在她耳朵边上响起。
骏马飞奔的速度很快,月儿看着左右两边飞快往后边倒退的草地,心里忽然有些害怕。
乌氏一族每年都有从马背上跌落下摔死的人,她下意识的放慢了马的速度。
这马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畏惧,缓缓地减慢了速度,在草地上小跑过去。
远远地,月儿就看到草地上边有一个黑色的帐篷,帐篷外边有一匹马,那帐篷的门口挂着一口长剑。
这个地方,就是那位恩人在等着自己的地方。
月儿在帐篷外边勒住战马,目中满是沉思,恩人会帮助自己吗?
或许会?
或许不会。
自己和她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她已经救过自己一次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再来帮助自己一次,而且北上劝降贼军,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身首异处。
用权势富贵劝说她帮助自己?
月儿又是一阵摇头,黑龙令这样无比珍贵的东西看,她都能直接还给皇帝,什么样的权势富贵,可能留得住这样的人?
“我该怎么办?”月儿抬起头来,看着晴朗的天空:“娘亲,你说过,死了的人身体归于草原,灵魂就在天上庇佑活着的人。
你告诉月儿,月儿该怎么办?”
“你来了?”清冽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月儿急忙低头看去,身材修长的虞姬,正站在帐篷边上,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月儿来不及多想,她翻身下马,三两步走到了虞姬跟前,纳头就拜:“恩主!”
虞姬笑盈盈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妹妹:“救下你,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需如此……嗯,我虽然是从皇帝身边讨要你过来的,但是却并没有把你当做奴婢的意思。”
月儿抬起头来,看着虞姬,只觉得虞姬的目光很清澈,很真诚。
“嗯,我的意思,其实就是想恢复你的自由之身。”
正在鱼儿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时候,虞姬忽然转身朝着帐篷里边走了进去,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袋钱。
她轻轻地把钱放在了月儿面前,笑吟吟的说道:“这一袋子钱,足够你生活所需,快起来吧。”
月儿下意识的伸手抓住钱袋,沉重无比,这里边全部都是……金子!
何止是够自己生活所需,简直可以说是一声衣食无忧了。
月儿看到虞姬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顿时道:“恩主……”
“我不是说过了吗?救下你,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要再叫我恩主了,你想叫的话,那就叫我姐姐吧。”
虞姬的声音很温柔,还带着笑意,让心中充满阴影和怨恨的月儿不自觉的内心一颤。
“姐姐……”月儿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虞姬将包袱跨在身上,缓步走出帐篷,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含笑道:“我就要走了,就此别过,如果以我们还能再相见,那就是缘分!”
月儿看着虞姬,她能感受得到眼前这个人是善良的。
那……自己还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拉她北上吗?
她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因为自己的这个举动,而丧命北疆,那……
月儿看着挂好了马鞍,翻身上马的虞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毒之色,她大声喊道:
“姐姐!”
虞姬在马背上回头来,扯住缰绳,笑脸看着月儿:“小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月儿支吾着,忽然大声道:“姐姐知不知道,我的娘亲曾经养了两万大军,这两万大军非我娘亲的虎符不可调动。
但是虎符现在已经被贼人拿去用了,可我往北边草原上去,却有可能成功劝降这两万大军。
若是如此,那我大秦就能少死很多儿郎,可只有我一个人自己北上,势单力孤,姐姐能陪我去吗?”
虞姬听着她的话,眼中满是意外之色:“你这个想法,和皇帝说了吗?”
“我……”月儿有些难看的说:“我不曾见到陛下,从那天以后……”
虞姬想了想:“两万大军,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能为我朝所用,自然不错,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亲自求见皇帝。
到时候分拨人手,一并北上,到时候不管是你我,那样就都有了保障。”
月儿吃惊的看着虞姬:“姐姐?你你可以直接求见皇上?”
虞姬淡淡一笑:“小丫头,这有什么吃惊的?我和皇帝……嗯,我和皇帝算是朋友,我当然能求见他了。”
看着纵马而去的虞姬,月儿目中满是惊异之色,随即她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我本以为,自己此生都没有办法走进权力巅峰,但在这个人身上,我看到了希望……”
嬴胡亥从矮几底下,翻出来了一壶鹿血酒,准确的说,其实已经没多少了,最多能分出两杯就已经没了。
站在一边上的白起神色不解,嬴胡亥却已经把酒壶抛给了他。
“接住了,这是英布在草原上狩猎的时候,抓到的白鹿,鹿血做成鹿血酒,朕给你留着呢!”
白起双手接住,听到鹿血酒以后,像是千年寒冰一样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来了几分笑容。
“臣拜谢陛下!”
嬴胡亥道:“大军即刻回撤咸阳,北方草原上的事情,就交给镇北王去做。”
白起沉吟道:“陛下,叛贼刘邦统帅的两万大军,尚且没有任何消息,末将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这事情确实是有些蹊跷。”嬴胡亥道:“从北地郡过去到内史郡,刘邦如果想要率军攻打咸阳,那肯定没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毕竟,蒙恬现在镇守咸阳,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肯定知道的。
尤其是多这么长时间了,如果刘邦真的率领大军攻打咸阳去了,就算是在半路上耽搁了,我军也应该有消息传过来才是。”
白起走上前来,眼睛一眯,伸手在嬴胡亥身侧的挂图上比划了一下:
“所以,臣认为刘邦得到大军以后,压根就没有去攻打咸阳,他反而效仿陛下,顺着祁连山绕路千里,从阴山以北,曾经的匈奴人腹地。
现在一马平川的坦途,率军奔袭数千里,绕路去攻击驻守在辽东的王离大军去了!”
白起看着嬴胡亥道:“辽西辽东之地,现在有韩广自称为燕王、韩信自称为韩王。
那王离必定率大军前去平乱,可如果在那个时候,刘邦忽然率领大军直戳王离后腰,王离大军必败无疑!”
第四百六十三章 憋屈的人屠军
嬴胡亥听着,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即刻发令书,前往王离处,着令王离分兵把守,防备自己后方被人偷袭。”
“此外,也差人前往镇北王军中,让他多派遣出斥候,密切打探消息,一旦发现刘邦军的消息,即刻追击,能将之消灭,最好不过!”
“遵旨!”白起拱手道,正准备退出去传令的时候,却又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拱手道:
“陛下,那这次六国余孽在各地作乱造反,臣可以充当主力军了吧?”
嬴胡亥闻言,忍不住笑道:“你是在埋怨朕,明明鸡头山一战,你可以留下来与这些叛贼作战的,朕却让你去把手长城吗?”
白起闻言,双膝跪下,叩首道:“臣不敢,但臣认为,陛下可以把臣留在战场上,人屠军成立之日,就已经做好为陛下死在战场上的准备。”
嬴胡亥起身,缓步走了下去,伸手将白起扶了起来:“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这些叛贼都沦为奴隶了吧?”
白起迟疑了一下,点头道:“确实,全部都沦为奴隶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那你想想看,如果朕当初真的是把你留在战场上,领着人屠军和这些人交手的话。
战场上还能有活口留下来,给朕充当奴隶的?”
白起闻言,似乎是有些错愕,但却也明白皇帝极为看重人屠军的战力。
人屠军留下来,战场上将会看不到一个活口,可是其他的人领军上战场,尚且可以留下口活。
“你放心,告诉下边的兄弟们,等到了东边的战场上,朕会让你们所有人都放开手来杀。
到时候人人准备两口横刀,一口杀卷刃了,另外一口还能继续换着用。”
白起肃容:“陛下放心,若是横刀卷刃,臣与麾下将士们,用拳头,用嘴巴牙齿,也能杀敌!”
“好!”嬴胡亥丝毫不怀疑白起说的这话真实性如何:“养足精神,等到来日人屠军东出函谷关,天下不平定,大军绝对不会折返!”
“遵旨!”白起这才满意的拱手退下。
嬴胡亥站在屋檐底下,看了一眼已经有些偏西的太阳。
人屠军和其他军卒最大的不同,就在此处除了。
别的将军统帅的大军,会担心贼军太多,杀之不竭。
而人屠军就很牛皮了,他们只但心敌人太少,不够自己砍,砍得可能不过瘾。
举个简单的例子,当初鸡头山混站的时候,白起军守在长城边上。
那边的戍卒就担心亚羌人回撤逃命的时候,几万人拼命逃窜,一万人怎么挡得住?
可白起军的想法确很简单,而且一个个望眼欲穿。
不为别的,在他们眼中,那可是几万颗脑袋,活生生的军功啊!
“来人,去人屠军中取一副人屠甲来!”
“喏!”锦衣卫大声应喏道。
不多时一套人屠甲被取来,嬴胡亥缓缓平铺开来,这个时候,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整好领着北镇抚使陈胜走了进来。
嬴胡亥指着人屠甲说道:“人屠甲的甲胄和我朝军中其他的甲胄区别非常大。
他们的甲胄是两层,且中间是中空的,外边还披着一层片甲。
如此,强弩都无发射穿,远远的看去,战士浑身都包裹在了钢铁之中。”
嬴胡亥伸手将人屠甲的头盔取了起来,示意陈胜把锦衣卫 的头盔取下。
陈胜单膝跪在嬴胡亥身前,嬴胡亥将头盔戴在了陈胜头上。
陈胜只感觉一种非常浑厚的力量,包裹着自己的头颅。
嬴胡亥伸手抽出绣春刀来,刀锋轻轻的摩擦着这铁疙瘩一样的头盔,问道:
“什么感觉?”
“没感觉……”陈胜有些尴尬地说到,这东西实在是太厚。
嬴胡亥抖了一下绣春刀,锋利无比的刀锋,立刻在头盔边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有感觉了吗?”
“有了!”陈胜道:“但还是很轻……”
“陛下,这头盔中间,似乎是用沙子填充的,可以把外边的力量都化解掉。”
娄敬在一边上看出门道来,他拱手说道:“我听白起将军说过,本来他打算把士兵的双层甲胄,中空的部分,也填充上沙子。
这样一来,近距离之下,强弩都没有办法把士兵身上的甲胄射穿。
但是如此一来,甲胄就会变得非常沉重,非天生神力之人,无法穿戴。
人屠军虽然只有万余人,可全部都是从几十万大军之中挑选出来的。
毫不夸张的说,人屠军之中,任何一个人拉出来,都是以一敌百的猛士。”
嬴胡亥忍不住抬起头来,向着下边看了过去。
远处整好有跟着过来送甲胄的人屠军战士,就只有两个人。
“叫过来。”嬴胡亥抬了一下手,陈胜急忙摘下头盔,大步跑了过去。
不多时,两人一并走了过来。
嬴胡亥注意到,这两人的鞋子……都是铁鞋!
人屠军身上的甲胄五六十斤……
这玩意天天穿在身上?
真的是有点见鬼哦。
这用不了几年,不都成为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嬴胡亥自己都有些惊愕,自己手底下的人屠军,究竟被白起练成了什么妖魔鬼怪。
“朕想看看你们人屠军的战法,你二人可以和多少锦衣卫对练?”
嬴胡亥有一些想法,想要付诸实际。人屠军从上到下都憋着一口气,不把这口气发出来,别说人屠军不舒服,嬴胡亥自己都不舒服。
半跪在地上的两人互相看了看以后,其中一人说道:“启奏陛下,我家将军说过,我们人屠军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我大秦百万将士,是陛下手中的利剑,而我人屠军就是剑锋。
但将军还说,为人一定要谦虚,所以小人等觉得,这庭院中所有的锦衣卫一起上,我二人可抵挡住。”
“哼!”陈胜不满的冷哼了一声:“天子近前你们也敢狂言?这就是所谓的谦虚?”
另外一人看了一眼陈胜,神色如常的说道:“如果不谦虚,大人大可以把人数凑齐五百,这已经是我二人的极限了。”
“你……”陈胜脸上发烫,这简直就是看不起人啊!
“好!”陈胜冷喝一声:“那我来和你们比试一二,敢不敢?”
那军卒看向皇帝:“我人屠军听命于皇帝陛下,陛下不下令,任何挑衅都只当做听不见。”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颔首道:“你二人平身,不如和北镇抚使比试一二看看?”
“遵旨!”
两人齐齐站了起来,那种沉重的钢铁威压就在眼前,莫说别的人感觉有很大的压力。
就是嬴胡亥自己,都有种很大的压力在身前。
这就是人屠白起耗费无尽心血,熬炼出来人屠军!
决斗即将开始,陈胜手提绣春刀立在场院中,伸手指着两人道:“一起上吧!”
两人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个人对着另外一个人道:“你挥动五十斤中的战斧,一个时辰只能挥动三百下,而我能挥动五百下,你上吧!”
听到这话,陈胜感觉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样,怒吼着挥刀劈砍了下去。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人屠军的战力
陈胜武功自然不弱,否则的话当初也不会得到李由的强烈推崇。
那人屠军甲士神色如常,掌中的横刀“嚓”的一下抽了出来。
陈胜手中的绣春刀竟然差点被劈砍的脱手而飞!
“你——”
陈胜倒退三步,惊愕不已的看着眼前那人,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兀自颤动着的绣春刀。
“大人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是先帝身边的侍卫,就是靠着武功超凡,才成为先帝身边的侍卫的。”
那人忽而咧嘴笑了笑。
后边的甲士喝道:“你忘记将军的吩咐了吗?我们所有人,进入人屠军以后,就已经和曾经所有的过往斩断了。
这是违背军规的事情,此战结束以后,回到军营中,自己去领受五十军棍!”
那人脸色变了变,随即有些憎恨的看向陈胜,他大踏步向前冲去,场院中的地砖竟然都被踏碎了好几块。
“铛!”
横刀一挥,绣春刀当即被嗑飞,陈胜神色如常,他铁拳砸落下来。
那绣春刀,似乎是他故意让眼前这人嗑飞的。
“蹦”的一声,这人屠甲上骤然出现一个深陷的拳印,那军卒不闪不避,舍弃了手中的横刀,糖醋大的拳头准确无比的击打在陈胜胸口上。
陈胜身上的甲胄只是一般的甲,自然不如人屠甲,剧烈的疼痛,让他眉头微微一皱。
但下一刻,他疯狂的出拳,短短的几个呼吸时间,至少二三十拳头哼哼的砸落在人屠甲上。
这人屠甲外边的披甲被砸的爆裂,铁片飞溅得到处都是,里边两层板甲更是极度扭曲变形。
可怕的不仅是陈胜比铁还要坚硬的拳头,而是这个人屠军的甲士他竟然双脚一沉,碾碎了脚底下的地砖!
双足没入碎石中间,以不同如山岳的姿态,承受着陈胜如此疯狂的铁拳暴击!
“该我了!”
直到二三十铁拳砸下以后,这甲士忽然冷冷的开口,声音宛若寒霜。
刹那间,陈胜猛然感到一股非常可怕的杀气,瞬间锁定了自己。
下一刻,这甲士疯狂的和陈胜拼拳!
“砰砰砰——”
两人的拳头互相撞击在一起,快如闪电,空气里全部都是残影。
一口气足足百拳过后,陈胜气息稍显不足。
他现在忽然明白过来,这人为什么一开始站着不动让他打,分明就是想借助人屠甲的浑厚防御力,来消耗他的气力。
而现在,他方才露出气息不足的状态来,这人就已经疯狂的拼拳,速度又快又急又凶猛。
陈胜心中一惊,不受控制的连接后退三四步。
这一退,几乎完全像是不受控制一样。
人屠甲士凭借自己这一副比乌龟壳都坚硬的甲胄,疯狂压上前来,陈胜一口气再退十步,但他还要再度后退的时候。
后背忽然触碰到了墙壁!
无路可退!
陈胜心中一横,疯狂挥拳,可那人屠军猛然爆喝一声,拳头狂暴的震落下来。
速度更是快的陈胜几乎难以捉摸的地步,“嘭”的一声,击打在他左边肩头上。
“嘭——”
肩甲爆碎,血沫横飞,陈胜整个人倒退飞出,墙壁都在一瞬间倒塌!
那人屠军缓缓地收住手,平静的看着倒在一片废墟中的陈胜,淡淡的说道:
“大人一人勇武,可轻松迎战百人,我人屠军从不说大话,大人现在相信,我两人可以抗住五百锦衣卫了吗?”
陈胜灰头土脸的从废墟中站了起来,一脸愤愤不平的看着这甲士,但心里却非常服气。
他能看觉得出来,这个甲士的武功,远远在自己之上。
军中都有传闻,说人屠军中卧虎藏龙,他感觉自己今天算是真的领教过了。
只是……现在这样的场景,真的都很丢脸啊!
“啪啪啪……”
嬴胡亥忍不住抚掌,缓步走上前来:“不错,你二人都很不错。”
陈胜急忙跪下:“陛下,臣给您丢脸了!”
那甲士则拱手立在一边上。
嬴胡亥道:“这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起来,胜不骄败不馁,方才是男儿本色。
朕此前听闻,军中不少人都对人屠军优厚的待遇不满,那现在谁还对人屠军优厚的待遇不满?”
周围的人一个个闻言,顿时不敢再说话。
这一场对决传出去以后,恐怕军中所有的人都会非常识趣的闭嘴。
嬴胡亥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那人屠军甲士的肩膀,“哐哐”作响。
“好!好!好!”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不愧是朕最看重的人!”
“小人惶恐!”
那人屠军甲士单膝跪下。
嬴胡亥笑道:“你们人屠军担得起这个评价,把人屠甲带回去,告诉白起,大军养精蓄锐,六月末、七月初的时间,就是人屠军名扬天下的时候!”
“磨好刀,朕带你们去杀贼!”
“喏!”
人屠军甲士缓缓的推了出去。
嬴胡亥看着浑身土灰,还有自己吐出来血的陈胜,目光思索了片刻后,缓缓地问道:
“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陈胜急忙道:“不碍事,是臣下给陛下丢脸了!”
嬴胡亥背负着手走进自己下榻的房屋中,随机一句话传了出来:“着军医来为北镇抚使问诊。”
“遵旨!”
娄敬急忙拱手道。
房屋中,再也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
娄敬看了一眼陈胜,似乎有些不开心的说道:“还没有瞧出门道来?”
陈胜轻轻咳嗽一声, 张口吐出一口血丝来,面上有些痛苦的摇头:
“大人指点一二,卑职确实是没有看出来。”
娄敬背负着手,领着陈胜往外边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攻打乌氏城的时候,本来的计划中,是谁率军攻打的?”
“是……”陈胜皱眉道:“就是人屠军。”
“那后来,为什么没有打了?”娄敬回头看了一眼陈胜,眼里有些期待之色。
陈胜猛然惊觉过来:“大人,属下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娄敬笑眯眯的问道。
陈胜道:“属下明白,人屠军这次北伐了,苦和委屈都吃了,结果现在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
反而还被军中其他的士卒笑话,所以人屠军从上到下都憋着一口气。”
娄敬笑眯眯的看着陈胜:“那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方才那个甲士,其实武艺远远在你上。”
陈胜点头:“属下看出来了,一开始的时候,属下还以为他和我差不多,可是他最后击败我的那一拳,已经彻底表明,他的战力远超于我。”
“那你也应该知道……”娄敬回过头看着陈胜:“他本来是有可以杀死你的机会,但是他留手了,只不过是你自己没有发现, 还一直疯狂的对他发动进攻。
直到最后,他才爆发全部力量,瞬间就将你击败的!”
娄敬眼中带着寒芒:“所以,你应该明白,这一万人屠军,有多么可怕了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根结所在
陈胜倒吸一口凉气,他非常肯定,如果在此前交手中,他死在了那个人屠军甲士手中,皇帝不会追究任何责任。
反而,自己一定还会成为反面教材,在军中被流传开来,说锦衣卫北镇抚使其实没有什么本事,被人屠军的甲士三拳两脚,活活打死云云。
如此一来……
想到那种后果,陈胜自己都忍不住倒吸几口凉气了。
拾得一领着九位忠肝义胆的猛士,在郡守府外边求死,这才让锦衣卫获得了莫大的名声。
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反而招致锦衣卫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名声毁掉……
“大人……”陈胜只觉得后背冒凉气,身上的伤痛都想是感受不到了一样。
“想明白了?”娄敬眯着眼,看着陈胜。
陈胜点头:“想明白了,只是未曾想到,方才竟让如此凶险。”
“唉……”娄敬叹了一口气,“这朝堂之上, 风云变化莫测,你知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不找别的人和人屠军的甲士决斗,偏生找我们?”
“为何?”陈胜也有些不明白:“说人屠军人人都是宝贝疙瘩的,又不是我们,是那些禁军啊!
我敢对天发誓,我可是一句脏话,半句污蔑人屠军的话, 都没有说过。”
娄敬白了一眼陈胜,略显无奈的说道:“那你的官职是什么?”
“锦衣卫北镇抚使?这有什么……嘶——”陈胜倒吸了一口凉气:“大人的意思,是陛下在责怪我们锦衣卫监察不力,这才让军中生出这样的流言?”
“不错。”娄敬这一次倒是非常干脆的点头承认下来,可是随即,他眼睛眯了眯:“那你知道,这些流言,是从那里传出来了吗?”
“哪里?”
娄敬轻哼了一声:“不是我说你,你在长安城的时候,凭借这一点小聪明,这才成为锦衣卫北镇抚使的,可是现在呢?
我虽然说是你的上级,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可是你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自己去查!”
娄敬气哄哄的转过身去,就看到前方的锦衣卫领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走了过来。
娄敬看到这个女人以后,眼睛陡然一亮,他脸上露出几分笑容,走上前去拱手拜道:
“虞姑娘!”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虞姬。
虞姬也认得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当下微微还礼:“见过大人,我有要事求见陛下, 却不知陛下此时?”
娄敬苦笑道:“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好时候,陛下正在因为军中的事情生气,本官建议姑娘还是等一会儿再去见陛下。”
虞姬低声道:“大人可否悄悄告知,陛下因为什么事情生气?
我与陛下也算是关系不错,或许可以开导一二?”
“这……”娄敬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摇头道:“恐怕有些难,陛下是因为军中各派系的军卒之间互相言语谩骂,以至于出现流言伤人的地步,所以才会如此生气的。”
虞姬闻言,思索了片刻,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如此,那大人只管放心,我这就进去,劝说陛下……嗯,却不知,这事情可有了解决的办法?”
娄敬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浑身泥灰的陈胜,笑道:“勉强算是解决了一部分……但姑娘如果没有十足 的把握,还是不要提起来这事情,以免惹怒陛下。”
虞姬拱手道:“大人放心,我说话自然会慎重,那就此别过,我先去拜见陛下了。”
“请!”
娄敬急忙拱手,这会儿能来一个吸引皇帝注意力的人,娄敬这压郁的心情,是真的瞬间就快乐起来了。
虞姬一路走来,韩谈亲自为虞姬通报。
虽然说虞姬是他一手设计,这才留了下来的,但看到预计这么快就来见皇帝,韩谈心中不免也有了几分自傲之情。
“你不是要走了吗 ?又回来做什么?”
虞姬走进去以后,看到皇帝正在写令书,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好。
“看样子,陛下是很不想见到我?”虞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做作。
女人最擅长的是什么?
不就是做作。
越是做作的女人,就越是让男人着迷。
嬴胡亥果真不再置气,他看着虞姬说道:“朕倒是觉得,朕要真的是红树林那边的赵一,就好了。”
虞姬忍不住莞尔一笑:“陛下如果是赵一,那天下客就少了一位好皇帝。”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把笔放在一边上:“说说看,来找朕做什么?如果想做宫里的娘娘,朕可是随时都欢迎。”
虞姬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看着皇帝脸上愉快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好”这个字儿。
可是,一想到皇帝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侍奉,自己一旦入宫以后,也一样要和那些女人争风吃醋,她心中瞬间生出退怯。
所有的前进的勇气,瞬间都变成了溃败的催命符。
“陛下可不要取笑我,此来……嗯,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禀告陛下。”
嬴胡亥看着虞姬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弄一下:“难不成已经几个月了?要朕负责?”
“什么几个月了?要陛下负……”虞姬的脸瞬间变得血红,轻哼一声:
“陛下若是在这样,民女可就告退了。”
“哎哎哎!”看着作势要走,绝对不像是开玩笑的虞姬,嬴胡亥急忙抬手:
“行了,快说吧,既然是紧急的事情,那就别卖关子了。”
虞姬这才坐了下来,面上依旧带着几分潮红,吸了几口气以后,这才说道:
“陛下可还记得,此前乌氏倮有两万私军,被逆贼刘邦以虎符调走了?”
嬴胡亥闻言,正色道:“方才朕还在和白起将军商议这件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刘邦应该是领着大军往草原上去了。”
虞姬眼睛一跳:“往草原上去了?草原上虽然说月氏国灭,匈奴人已经不成气候,可两万人就往草原上去,这不是找死吗?”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
虞姬看着皇帝那种有点像是在笑话白痴的眼神,顿时浑身不自在:
“陛下在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曾想,虞姬说出这话以后,嬴胡亥笑得更加厉害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逃不脱的宿命
“其实没什么的,只是……”嬴胡亥又忍不住笑了笑,这才说道:“怎么说呢?其实朕一直都觉得你是聪明人的,没曾想你也会有被骗的时候?”
“被骗?”虞姬不解其意,一脸迷茫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端起茶来,缓缓地饮了一口,这才笑道:“是不是那个月儿和你说,让你和她一起北上,找到那两万叛军,然后将之劝降的?”
虞姬表情错愕且狐疑的看着皇帝,随后像是认命一样的点头:“不错,确实是她说的……事情确实如此,但陛下为什么要说她骗了我?”
“她为什么会被皇贵妃处死,你知道吗?”嬴胡亥反问道。
虞姬不解:“这个我并未询问过她本人。”
嬴胡亥咧嘴笑了起来:“因为她想着入宫侍奉朕,可是朕和他说话的时候,她明知道朕知道那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儿,却还说谎话骗朕。”
虞姬脸上有些不快之色生出:“她这是想要借助我,重新走进陛下的视野?”
嬴胡亥点头:“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那你这会儿,是过来问朕要兵马,然后护卫这个月儿,北上劝说那两万大军投降的吧?”
虞姬脸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羞恼持续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彻底变成了愤怒。
“再怎么说,我也是救过她的命,她就这样对我?”
嬴胡亥淡淡笑道:“这算什么?昔年我父皇还给她母亲封君一样的待遇,准她养私军两千。
结果她母亲弄出两万来,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儿?
商人素来就缺乏耻辱感,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更加不会尊奉道义。
所以,一直都受到世人轻贱。
就如同这个月儿,她如果直白的和你说自己的想法,你或许也会出于同情帮助她,但是她现在却非要这样?”
嬴胡亥挥了挥手,示意一边上的宫娥给虞姬上茶。
虞姬喝了一口茶,茶水虽好,可她似乎余怒未消。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那朕现在就派人过去,把她的脑袋提回来?”
虞姬闻言,却又迟疑了下来,她思索了一会儿,微微的摇头:“算了,我救下她的时候,本就不带什么功利性。
她现在算计我, 那只不过是因为她自己卑劣的人品而已。
从今以后,她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嬴胡亥摇头:“她是第一个算计你的人,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虞姬看着皇帝,微微低眉:“是因为我和陛下的关系吗?”
“不错。”嬴胡亥点头,他伸手从堆满了奏折的矮几上摸出来了一摞厚厚地走奏折,示意一边上的宫女交给虞姬。
“这是从咸阳那边过来的奏折,你可以看看,全是弹劾你兄长的。”
虞姬的脸上变得很白,她想到了韩谈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下意识地翻看奏折以后,几乎全是受贿行贿的记录,有的虽然说得很模糊,不足以治罪。
可是有的,却已经连带着受贿行贿的日期、数目,全部都列举了出来。
虞姬只觉得脸上发烫。
嬴胡亥杵着下巴,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矮几上:“你兄长想做楚国太尉这个官职,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就往咸阳这边送了十万两银子。
这十万两银子,其中有九万两都进了朕的国库。”
嬴胡亥看着虞姬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剩下的一万两,朕用来奖励锦衣卫那些耳目了。”
“还请……”虞姬本想说“还请陛下依法治罪”,可话到了嘴边上,却始终说不出口来。
虞子期,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哥哥。
她心里虽然讨厌的要死,厌恶的要死,可是自己出言,请求皇帝依法处置虞子期,那不就是请求皇帝杀掉虞子期?
这样的话,虞姬如何说得出口?
“朕只当做是虞子期给你的嫁妆,朕就先收下了。”
虞姬搓了搓手,有些难为情看着嬴胡亥,嘴唇也因为紧张而变得异常干燥,她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却不知这一幕落在嬴胡亥眼中,却充满了魅惑。
嬴胡亥下意识的咽口水,端起茶杯来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欲望,随即缓缓道:
“那现在,你只要点下头,这楚国太尉的官职,自然就是你兄长的。”
虞姬苦涩的说道:“恐……德位不符,与我兄长而言,也是灾祸。”
嬴胡亥摇头:“别的我不敢说,但是你兄长带兵打仗,绝对是一副好手。”
这不是闹着玩呢?
正史上西楚霸王项羽手底下五大战神,这虞子期就是其中之一。
虞姬见皇帝如此坚持,便只好苦涩的说道:“还请陛下量才而任命官员。”
“那就是他了,楚国太尉的官职,就是虞子期。”
虞姬听着皇帝的话,心中很是感激,可却又觉得苦涩,自己那什么报答皇帝。
入宫?
这真的不是自己所想的,如果入宫的话,那自己就要和那些妃子们一样争宠。
自己自诩不是寻常人,如果这样的话,那就真的和自己的内心所想的相互违背了。
“报!陛下,人屠军的甲士和韩信将军麾下的军卒们打起来了。”
娄敬快步走了进来,有些急促的说到。
嬴胡亥骂了一句“王八羔子”,随即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虞姬见状,似乎有些迟疑,韩谈却一大步走到了虞姬跟前,竟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督公这是何意?”
虞姬惊讶的后退了一步。
韩谈急忙道:“还请姑娘跟上,按照我军中律法,军卒私斗,要全部处斩!
可不管是人屠军的甲士,还是韩信将军麾下的军卒,都是对我大秦忠心耿耿的。
可眼下军中,能劝得住陛下的,恐怕就只有姑娘了?”
虞姬有些为难,挣扎了片刻后,随即问道:“皇贵妃和那位贵妃娘娘呢?她们在城中,也可以劝说陛下的。”
韩谈抬起头来, 看着虞姬苦笑道:“贵妃娘娘领着身边的军医道乌氏城外边去采集草药了。
只因为这边地处西北,有许多咸阳地区没有草药,现在已经是两日未归。
皇贵妃则和锦衣卫的人去了城外的乱葬岗。
我们在那边发现逆贼张良出逃的地道出口,皇贵妃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亲自令人过去查看。
估摸着要等到明天晚上,才可能回来,还请姑娘大发慈悲,让这些勇士活下来吧!”
虞姬面上挣扎之色更重,如果自己真的跟着韩谈过去开口为那些将士求饶,这就意味着自己……
可不过去……自己是整个城中,唯一有能力救下这些为国为家猛士的人。
怎么忍心?
再者……韩谈如此身份的人,也可以向着自己下跪……
“韩谈只是一介阉人,无多少勇武之力为陛下守护江山,所以发自内心,不想看到这些勇士死在战场之外,求求姑娘了!”
时间似乎停滞了那么片刻,一声清冽的低喝骤然震荡开来,让后停滞的时间骤然流走起来。
“走!”
第四百六十七章 矛盾爆发
韩谈跪在原地,看着异常果决离去的虞姬,心中竟然不受遏制的生出几分愧疚之色来。
这样一个真性情的女子,自己本不应该那样算计她的。
可是,在韩谈心中, 韩谈却觉得皇帝是这个天下最辛苦的人。
“不想天下百姓饿着,也不想天下百姓冻着,曲辕犁和富贵织布机,任何一样东西,都是足以名留青史的。
这样的皇帝应该是好皇帝了吧?
可是,无论是诸皇子,还是六国遗族,全部都不安稳,全部都不想天下共享这太平盛世。”
韩谈心中无奈的喟叹了一声:“陛下不想委屈这天下的任何人,唯独最喜欢委屈自己。
以他的尊贵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侍奉自己不可以?
只要他一声令下,虞姬姑娘又怎么敢反抗天意?”
“可就算是这样,陛下也从来没有强迫过虞姬姑娘,陛下不愿意做的事情,奴婢来做!”
韩谈逐渐鉴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管他别人是怎么想的。
皇帝是可怜人,自己做奴才的不可怜他,谁可怜他?
“两军斗殴是在军营边上的甬道里边。”娄敬在马背上,有些喘气的说道。
皇帝奔马的速度太快,他一张口说话,迎面吹来的劲风,就不停的往他嘴里灌进去。
这样让他呼吸和说话,都显得很吃力。
“人屠军那边的军卒有伍长领着过来运军粮,韩信军中的士兵,看着人屠军的军中的士兵吃的肉食,心中愤愤不平,就在一边上骂了起来。
还往猪肉上吐口水,人屠军的士兵受不了,这才动起手来的。
结果五个人就把二五百人翻到了,可心里还不平,还抢了马匹,提着陌刀,要活捉捡便宜的便宜将军韩信军,去给人屠白起赔罪。”
娄敬看着皇帝脸上越发难看的神色,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结果,这五人提着陌刀,和一群人混战起来了,但好在没有人死掉,他们虽然愤怒,但出手砍人用的都是刀背。
锦衣卫的人感到那边的时候场面几乎已经控制下来了。”
前方,军营内外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皇帝来了!”
“哗啦!”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人全部都跪了下来,向着天地尽头延伸而去。
嬴胡亥在人群前边按住战马,冷着脸想着人群中看去。
韩信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左边的脸高高的肿了起来,鼻子还在想着外边淌血,他一边走,一边用一块红布捂住鼻子,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白起站在一边上,当真像是一个死神一样,一言不发,冷着脸,阴恻恻的看着韩信。
“请陛下治罪!”韩信走到皇帝马前头,重重的磕头,脑门直接就在新鲜翻卷出来的泥土上,磕出来了一个半圆形的压痕。
白起这边走上前来,直挺挺的跪在皇帝马前,一言不发。
“人呢?”嬴胡亥真的是气的牙根发痒,折损混账东西,几万人混在一起要搞事情?
看到自己以后,就全部都跟鹌鹑似得,一个个的脑袋,个顶个的缩得快。
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做骄兵悍将了。
玛德,自己麾下这群人,就是骄兵悍将,除了自己以外,估摸着这天下谁都不服。
不知道为什么,嬴胡亥心里都有点担心自己的儿子将来能不能坐稳帝位了。
“在后边!”韩信回头看了一眼,跪着的人群中,就把五个五花大半的猛汉扛了上来。
这五人虽然被捆得像是粽子一样,可一个个挣扎的依旧非常厉害。
待的他们看到了马背上的皇帝以后,一个个顿时就像是过气的死尸一样,一动不动。
看到这五人,嬴胡亥的脸黑得更厉害了。
这其中两人,就是方才在行辕处的两人,其中一个人击败了陈胜。
没想到刚刚回到大军驻地,就和人打群架去了。
“另外的人呢?”
嬴胡亥黑着脸。
白起偷偷的看了一眼皇帝的黑脸,顿时吓得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韩信就更惨了,明明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无双统帅,这个时候都不自觉地浑身发抖。
“有五百个人在躺着……还有六百多,也被捆起来了!”
韩谈又回头看了一眼,一群人低着头走上前来,跪在一边上。
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军卒,嬴胡亥很是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天地间最后一抹夕阳,咬牙道:
“军法规定,私斗者,一律处斩!”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像是吓了一跳。
被困得像是粽子一样的五人,像是认命似得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
另外六百多跪在地上的军卒,听到皇帝的话以后,像是认命似得,一个个脑袋杵在地上,双手被困在背后,俨然一副等待砍头的模样。
天地昏暗,军中传来大喝声:“起火!”
“起火!”
“起火!”
一时间,“起火”的声音遍地都是。
随即“嘭”“嘭”的火焰燃烧声音,从大军各处传来。
嬴胡亥从天地尽头收回目光,看着眼前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认命似得军卒,目中满是不忍之色。
可……军令如山!
“执法官何在?”嬴胡亥一声大吼,回荡在晚风中,声音呜咽。
一个骑士从马背上翻身掉了下来,慌张无比的在地上爬行了一段距离,这才疯狂地向着皇帝磕头:
“陛下!陛下!饶恕他们这一次吧?”
“陛下,他们都是我大秦最勇敢的猛士,不应该死在战场之下,他们应该死在战场上边!”
“求求陛下了!”
军法官卖力的磕头,脑门上混杂了青草绿色的汁液,还有泥土,隐隐约约,已经见了血迹。
“陛下!求求你了,饶了这些兔崽子这一次吧!”
英布也翻身下马,跪在一边上。
随即,尉先生也跪了下来,磕头道:“陛下,虽说军法不容情,但是这些人都是忠心于我大秦的勇士。
不如,将他们重新汇编为一队杂军,等到下一次于贼军交战的时候,就让他们先上?”
嬴胡亥微微闭上眼,两汉清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他恨恨的 说:“朕又如何不知,他们是我大秦最为忠心的猛士?
可军法面前,如何能儿戏?
传令下……”
“陛下且慢!小人有一言,陛下听完以后,若还要杀,那再杀不迟!”
远处,一骑飞驰而来,马背上的女子大声喝道。
第四百六十八章 末将虞姬
虞姬飞马而来,但却被锦衣卫但在外围,这不是在皇帝行辕下榻处,只要经过通报,就可以得见皇帝。
隔着大队人马,嬴胡亥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让他进来!”
下边跪着的诸将,如英布等人,想是松了一口气似得。
这道不仅仅是因为皇帝宠爱这个女人,而是单方面的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眼下这种局势,非聪明之人 不可破局。
而且一定还是要一个非常有分量的聪明人,才可能破局。
纵观整个乌氏城中,现在也就只有虞姬最为合适了。
“陛下!”虞姬穿过重重大军,走到了嬴胡亥跟前,跪拜行礼。
嬴胡亥脸色不虞:“你来做什么?”
虞姬抬起头来,看着皇帝,平静地说道:“皇帝要天下太平,为何要杀壮士?”
嬴胡亥脸色冷峻:“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在军中私自斗殴?”
“我当然知道,可是陛下可知道,刘邦率领着两万叛军,就在北边草原上寻找机会,准备偷袭我军。
如果陛下准许的话,我愿意带着这些即将被砍头的人,往北边去追击刘邦贼军。”
虞姬的话刚刚落下,尉先生眼睛一亮,心中暗自赞道:“好胆色!”
他随即拱手道:“陛下,虞姬姑娘所言甚是啊,眼下一共有一千多人参与到了这件事情中。
现在就将之杀掉,未免可惜啊,不如着人统帅,深入草原,追击刘邦乱军,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嬴胡亥铁青着脸,看了一眼虞姬:“你知道刘邦贼军在什么地方盘踞着吗?”
“我并不知晓,但是我只有七个字献给陛下。”
嬴胡亥稍微熄灭了心中怒火:“那七个字,姑且说来。”
“寇可往,我亦可往!”
此言一出,军中不少人都变了脸色,看到虞姬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以后,不少魁梧壮汉脸上,都难以遏制的露出来了羞愧之色。
一个女子口中,尚且可以说出这样豪言壮语的话语来,那岂非是羞煞七尺男儿?
嬴胡亥目中露出奇色,颔首道:“都起来吧!”
虞姬和诸将拱手拜道:“谢陛下!”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冷声喝道:“就此看押起来!”
“遵旨!”尉先生走上前来,拱了拱手,随即转过身去,快速的挥了挥手。
那军法官急忙抹了一把脸上混在这泥巴的泪水,挥了挥手,周围的军卒赶紧把这边捆起来的军卒们,全部都带了下去。
嬴胡亥翻身下马,锦衣卫赶紧从一边上搬来了一个椅子,摆放在一边上。
嬴胡亥看着虞姬,又看了看后边纵马追来的韩谈:“谁出的注意?”
虞姬指了指韩谈:“厂公出的主意,他说自己不是男儿身,没有勇武之力,不能为陛下上阵杀敌,但凡是能为陛下,为我大秦强盛的事情,他一定会去做。”
韩谈急忙跪在一边上,面颊贴地。
嬴胡亥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着韩谈的背脊:“你的心思,朕知道了。
只是北上草原,深入匈奴之地,只带上区区上千人,那样的话,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如陛下信任奴婢,奴婢愿意领着这些本来应该问斩的军卒,往北边草原去,让我大秦的军威,彻底回荡在草原上!”
“起来!”嬴胡亥看着周围诸将,目光逐渐落在了白起和韩信两人身上。
嬴胡亥似乎看出来一些门道,韩信很聪明,可似乎心理素质有的时候不是很好。
可就比如说现在,白起黑着一张脸,韩信鬓角边上则全是冷汗往下淌……
“说吧,这事情如何解决?”嬴胡亥看向韩信。
“臣……臣有罪,但陛下不杀这些壮士,臣愿意将此次战功全部用来抵罪。”
韩信躬身道。
白起迟疑了一下,却还是上前一步,拱手拜道:“陛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臣与军中将士,上下一心,绝无二话!”
“还算你二人顾及点脸面!”嬴胡轻喝了一声,这才说道:“统计一下,一共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情?”
“遵旨!”尉先生急忙拱手退了下去。
嬴胡亥的目光则落在了虞姬身上,虞姬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我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个人,就算明知道是被她骗了,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你为何要如此倔强?”嬴胡亥的声音里已经带着责怪。
虞姬爽朗一笑,她看了一眼韩谈,沉声说道:“陛下是明君,但一个明君的出现,一定要伴随着战火蔓延。
有无数的人,都要为了实现明君的目标而牺牲自己宝贵的性命。
厂公说的话不错,我也认为,我大秦但凡是有血性的男儿,都应该站出来,拥护陛下,为陛下而战!
可是,天下人又如何晓得?
我大秦有血性的人,不仅仅是男儿,女儿同样有一腔热血,愿泼洒在我大秦的每一寸疆土之上!”
虞姬当下跪下,仰头看向嬴胡亥,双手缓缓抱拳,沉声喝道:“末将虞姬,请——战!”
这一刻,无数的人都被感动了。
唯独有皇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定是爱自己爱到了骨子里的。
她在江湖之远,浪迹天涯,但是听说关东六国遗族作乱的消息以后,就在第一时间来找自己,希望把她所有知道的消息都告诉自己。
无论自己在天涯,还是海角。
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非常奇怪,明明很爱,爱的很深,却始终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办法在一起。
“末将虞姬!请——战!”
虞姬再度断喝了一声。
嬴胡亥眼中出现果决,韩谈心中全部都是懊悔,他此刻无比后悔。
虞姬领军北上,追在刘邦大军后边,最大的可能就是死在草原上。
刘邦军和乌氏军不一样。
刘邦大军背上穿过草原,早就已经是有预谋的事情。
匈奴人哪怕看见了,只要洞悉刘邦大军的意图,不仅不会阻挠,反而还会全力相助。
敌人的敌人,永远都是自己的朋友。
这个道理,再过一千年, 一万年,都不会变。
可虞姬不一样。
“好!”皇帝红了眼,“朕册封你为征北将军,但人!朕只能给你那些,你真的想好了吗?”
第四百六十九章 勇士的死法
虞姬嘴角带着笑意,目中竟然很是钦佩的看着皇帝:“末将能为陛下一战,乃是末将的荣幸!”
“好!”嬴胡亥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韩谈,“人数还没有统计过来吗?”
韩谈慌张道:“奴婢这就去催!”
“报!陛下,一共有一千一百零八人,参与了这次的斗殴!”
尉先生满脸热汗,从马背上翻身下马,跪在一边上,大声报到。
嬴胡亥走上前去,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虞姬,猛然蹲下身来,一把揪住了虞姬的衣领,低声却又充满了怨恨:
“你宁愿去北边死,也不愿意留在朕的身边吗?”
虞姬看着皇帝血红的眸子,温柔的说:“只有这样,陛下才会永远的记住我。
但不管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我的心,永远属于陛下。
后宫中那些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女人,不能为陛下去死,但是我可以!”
“你就连一个名分都不想要吗?”嬴胡亥撕扯着虞姬的衣领,手指咯吱咯吱发响!
虞姬道:“虚幻的名分,就像是活在世人口中的赞誉一样,稍微有人带个头,就能由赞美变成诋毁。
但存留在陛下心中的荣耀,将会永远都在。”
嬴胡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高声道:“将朕的战甲,赐予征北将军,征北将军麾下所有军备,全部都配齐。
至于大军什么时候出发北上,则由征北将军自己确定,任何人等,不得催促!”
一边上的韩谈急忙应道:“奴婢领旨!”
可,跪在地上的虞姬,却高声喧道:“末将明日就率领大军北上,追击残贼!为陛下扬威草原!”
嬴胡亥转过身来,瞪了一眼虞姬,朕最后给你的思考时间,你都不想要吗?
你好狠的心!
嬴胡亥大步走去,“哗啦”一声,翻身上马!
看都不再看虞姬一眼,便大声喝道:“回城!”
“回城!”
韩谈急忙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天色墨黑,锦衣卫像是舞动的火蛇,蜿蜒在大地上,虞姬依旧跪在地上,回头看着皇帝远去的方向,许久方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白起、英布、韩信诸将,所有的人都已经散去,只有一个诚惶诚恐的军法官,领着一千一百零八人,举着火把,站在野地里。
上千双眼睛注视着虞姬,虞姬回头看了一眼众人,面上威严不已:
“身上有伤的,即刻找军医治好,没有伤的,从军需处取来军帐,开始搭建帐篷过夜!”
“得令!”有人大声喝道。
虞姬背负着双手,凝视着天空中的圆月。
一队骑兵呼啸而来,在她身边停住。
“这是皇帝的甲胄,质地精良,强弩也未必能射穿!曾跟随陛下北征匈奴。”尉先生的声音从虞姬身后传来。
虞姬转过身去,看着尉先生,微微点了点头,一边上的宦官走上前来,把抬着的甲胄完全展开。
虞姬微微点头:“是一副好甲。”
“姑娘……不,应该是将军,将军为什么一定要触怒陛下?”
虞姬笑了笑,看着尉先生道:“先生有喜欢的女人吗?”
尉先生闻言,眼中像是看到了花香酒楼那个风骚无比的老板娘,嘴角露出的笑意,像是看到了老板娘非常夸张扭动着的腰胯时候一样。
“这就是了,如果你爱上一个人,那很多时候,你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问什么的。”
尉先生摇了摇退:“可是你这样做,皇帝一点都不喜欢。”
“可,如果不这样作,那难道真的看着皇帝把这一千人都处斩了?”
尉先生摇头:“皇帝杀过很多的人,这些只是小意思的。”
“可那些人都是异族人,是叛贼,这些人是为我大秦血战的勇士。
勇士,那就应该有勇士该有的死法。
为什么他们能为皇帝去死,我就不能为皇帝去死?”
尉先生无以言对。
“咚咚咚——”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士骤然勒住缰绳,那飞驰的快马猛然人立而起,发出骇人的叫声来。
“虞将军,皇帝回到城中吐血了!”
虞姬闻言,猛然翻身上马,直奔乌氏城而去。
行辕处,虞姬看着躺在榻上的皇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不一定会死的。”
嬴胡亥半闭着眼睛,声音很虚弱:“如果你死了呢?如果你死了,那朕想给你收尸,都找不到你的尸首在什么地方?”
“朕今年才二十来岁,你这样叫朕往后余生,该怎么度过,一直都在回忆你?思念你?
你的心肠就像是蛇蝎一样恶毒。”
虞姬忍不住苦笑:“你是天子,怎么也说出或这样市井小民才能说的话来?”
“我是皇帝,可我也是人。”嬴胡亥缓缓地坐了起来,看着虞姬:“你知道我都在想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虞姬快语出口,却有忍不住低声道:“我知道。”
嬴胡亥轻轻地握着虞姬的手,拍打着虞姬的手背,他苦笑了一声:“做个好皇帝很累的,相反做个昏君,就很开心了。
酒池肉林,大开无遮大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管他史书上怎么写?”
虞姬没有说话。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初桃子就是这样,她为了自己的哥哥,杀了赵佗。
所以被贬斥到了秦家庄哪里去。
那一次,我就开始想做一个昏君了。”
他看着虞姬,有些无力的说:“这是第二次。”
虞姬伸手把皇帝抱在怀里,很用力,她怀里随即传出皇帝闷闷的声音,和皇帝轻微的挣扎:
“快放开,我要闷死了!”
虞姬放开皇帝,两人四目相对,虞姬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掌,轻轻的抚摸着皇帝的脸,有些叹息的说:
“你说,你要真的就只是红树林里的赵一?那该多好?”
嬴胡亥轻声说道:“你要愿意的话,那我就是赵一。”
虞姬摇摇头:“但你是皇帝,你是皇帝,你就要肩负起来你要做的事情。”
“扶苏……嗯……”嬴胡亥道:“扶苏前些天,让我杀了,那个是真的扶苏兄长,死在上郡的那个,是假的。”
虞姬惊愕的看着嬴胡亥,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果决:“你不要说什么,扶苏活着……让扶苏做皇帝,你做赵一的话!
你是大秦皇帝,你是天子,你……也是我虞姬夫君,我答应你,如果我能或者从草原上回来,我就乖乖的在后宫中,做一只囚鸟,陪你一辈子!”
第四百七十章 皇贵妃会玩
“陛下很失望?”
“你既然真的喜欢,那就去追回来,反正城里城外,都是你的人, 你下令的话,谁都不会违背。”
许莫负笑嘻嘻的声音回荡在嬴胡亥耳边。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许莫负,略显无奈:“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要出去砍人的时候,韩谈就已经派人来找我回来了,他有点担心虞姬……哦,不现在是征北将军劝不住你。”
许莫负紧挨着嬴胡亥坐了下来,凑到了皇帝嘴巴边上闻了闻,然后有些偷笑的说:
“以后别用鸡血,这东西味太重,好在那虞姬姑娘方寸大乱,才没有看出破绽, 不然的话,你堂堂天子,你说你拿什么收场?”
嬴胡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一直都这么聪明的吗?”
许莫负故作惊恐的看着嬴胡亥:“陛下难道要杀人灭口不成?”
嬴胡亥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许莫负,有些疲乏的靠在枕头上:“吐血这事情,是韩谈这狗东西想的。
你说我是不是个煞笔?怎么听一个太监的建议,去追女人?”
许莫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嬴胡亥瞪眼:“你还笑?她这一次北上草原,十死无生!”
许莫负摇摇头:“陛下很奇怪,你对待桃子是这样,对待虞姬是这样,对待皇后是这样,哪怕对待我,你都是这样。
你从来不愿以强迫我们做什么,可你是天子,你的一句话下来,那就是圣旨,谁人敢不遵从?”
嬴胡亥半闭着眼睛:“那还不是因为,我一直都把你们和我方才同一个平等的位置上来。
我之前不就已经说过了?
我不想做孤家寡人,我可不想枕头边上睡着的人,都挖空心思,就想着怎么为自己的娘家牟利,而不顾朝堂的安危。
我也不想,我亲吻着的你的时候,你的心却不能和我的心连在一起。”
许莫负抱着皇帝狠狠地亲了一口。
嬴胡亥坐起身来,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看着又哭又笑的许莫负:“疯了?”
“疯了!就是疯了!陛下那么喜欢虞姬,不如?”许莫负眼里满是古灵精怪,她急匆匆跑了出去。
嬴胡亥正在不明白的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韩谈端着热茶走了进来。
“臣来请罪!”
嬴胡亥端起茶来,笑了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矫情了?皇妃呢?”
“皇妃说她有要事,不准奴婢过问。”
嬴胡亥端着茶,轻轻地品了一口,忽然看着一边上低头跪着的韩谈,缓缓道:
“别低着头了,来和朕一起喝茶,说说话?”
“奴婢怎么敢僭越无礼?”
嬴胡亥伸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了韩谈身前,韩谈诚惶诚恐,双手接过,口中也是连接谢恩。
嬴胡亥捧着茶杯:“老韩啊,你说这女人,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韩谈满脸苦涩:“陛下啊,您能不能问奴婢点别的事儿?奴婢哪里知道?
方才还给陛下出了一个馊主意呢?”
嬴胡亥看韩谈那样子,摆摆手:“得了!朕知道了,那你说,虞姬领着那一千来号人,到底能不能穿过匈奴人腹地?”
“这?”韩谈又苦涩起来:“奴婢哪能知道啊?”
嬴胡亥瞪眼:“你就不能说个你知道的?”
韩谈忙道:“奴婢知道,陛下现在下令,虞姬姑娘就会留下来,也不用担心安全死亡的问题。”
嬴胡亥蹙眉道:“你这不是说废话,可如果朕真的下诏,让她留下来,那……那也不是可以……可,朕总觉得,她不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话,朕心里就很不舒服。”
韩谈满脸苦涩:“陛下,您这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奴婢更加不明白了,您是皇帝,天下都是您的,你想要做什么,还要过问别人吗?”
“这个你就不懂了。”嬴胡亥笑了笑:“自己留下来的,能解锁很多知识,可朕强迫留下来,没多少乐趣。
就拿慧妃和仁妃来说,他们和皇后、桃子、皇妃比起来,差的就远了。
朕跟皇后她们坐在一起喝点白开水,都觉得是甜的,可是跟着慧妃和仁妃坐在一起,喝一口甜水,也觉得差了点什么?
这就是主动与被动的关系了。”
韩谈心下一惊,却又不解的摇头:“奴婢不是很懂。”
嬴胡亥挑起头来,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看到房门外边走进来了一道高挑的身影,快步向着嬴胡亥这边走了过来。
嬴胡亥一看,目中满是惊异之色。
韩谈回头看了一眼,一声不响的收拾起来茶具,快步退了出去。
“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死在草原上吗?”嬴胡亥声音里边带着几分不满。
虞姬缓缓的坐了下来,看着皇帝笑了笑:“陛下不想我来了吗?”
“想!当然想!”嬴胡亥动容道,随即却有到:“老许和你说了什么?你就回心转意了?”
“老许?”虞姬不太理解。
嬴胡亥便道:“皇贵妃……嗯,她和你说了什么?你一下子就回心转意了?”
“也没说什么,她就和我说,其实进入皇宫里边,并不需要勾心斗角。
嗯,她还说,想做什么就能继续做什么,她说她一直都在研究天文。
就算是成为了宣贵妃以后,兴致来了,照样可以去皇城边上摆上一卦。”
嬴胡亥蹙了蹙眉头:“这事情,朕都不知道。”
虞姬莞尔一笑:“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和我说,陛下是用鸡血假装吐血,就是想把我骗回来的。
天子尚且可以如此,我又何必执拗?”
虞姬凑近前来,嬴胡亥总觉得有些奇怪,可是闻到了虞姬身上那一股熟悉的味道后,便欣然接受了。
翌日的太阳,缓缓地从山坡下爬了上来,于是整个乌氏城就彻底变成了金色的。
“陛下……陛下……”
嬴胡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许莫负正一脸精灵古怪的看着自己,满脸笑眯眯。
嬴胡亥大惊失色:“卧槽?小虞呢?”
许莫负笑眯眯的凑上前来:“陛下,小虞不是在这里呢?”
这声音……竟让完全变成了虞姬的声音!
嬴胡亥回头一看,一张人皮面具,竟然就很随意的挂在了床头上,这简直像是在无情的嘲讽自己一样。
看着皇帝变黑的脸,许莫负“嘿嘿”笑了笑。
嬴胡亥却生不起气来,愤愤的道:“刺激吗?”
许莫负看了一眼嬴胡亥,羞涩的低下头,甜甜的说:“老刺激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两万大军的消息
嬴胡亥咬咬牙,又好气又好笑:“我真想打断你的狗腿!”
“汪汪汪……”许莫负立刻像是一条小狗一样叫了起来,可怎么看都像是在撒娇卖萌。
嬴胡亥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房门外,等着伺候皇帝的韩谈也露出小脸来了,他自语了一句:“自长公子殒没后,皇帝已经很久没有笑这么开心了!”
半个时辰后。
“那这么说,你昨天晚上确实是去军营中了?”嬴胡亥疲惫的靠在榻上,微微有些喘息。
许莫负如同烂泥一样靠在他胸口,恢复了一会儿后,这才依旧有些乏力的说:
“去过了,我也确实是把这话都说给她听了,可不知怎么地,这小虞从头到尾就一个死脑筋,非要为你死在草原上。”
嬴胡亥皱了一下眉头:“人的想法真的是很奇妙……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把她找回来?”
“不要!”许莫负摇头:“不要最好,她的意志很坚决,如果你真的把她叫回来,她恐怕就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对你了。”
许莫负道:“我昨天晚上回来的路上,为她算了一挂。”
嬴胡亥当然知道许莫负的算卦神乎其神,急忙问道:“怎么样?”
许莫负闭上了眼睛:“说出来,你不喜欢的。”
“说吧。”
许莫负道:“她的命运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按照她的命宫来看,她不应该死在北边,她应该死在南边才对。
可很奇怪,她的命宫似乎因为一些事情而发生了改变。
可依旧就是短命相,司命神像是还没有完全思考好的她的命运,该如何安排一样。”
嬴胡亥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心中却有些震惊起来,历史上的虞姬确实是死在那边,而且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
“也就是说,她有两种命运,她这一次如果不去北边草原,那一定会夭折在南方,而且很年轻就会命陨。
可如果她去了北方草原上,那么她的命运就会发生很奇怪的变化。
就像是……怎么可说呢,她的命格,像是可以重新发生改变一样。
我把这东西,也不是我把这东西叫做什么,而是诸子百家所有的门派,都把这东西称作逆天改变!”
“逆天改命?”嬴胡亥脸上露出惊容:“那这么说,她不得不去北边?”
“不错!”许莫负点头:“而且我感觉,她之所如此执拗的去北边,或许是有高人指点过她,她这才想着去北边的。
陛下还记得吗?她从你这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如果自己可以活着回来,就做陛下皇宫中的囚鸟?”
嬴胡亥深吸几口气:“真的有这么神奇?你不会晃点我?”
“陛下,你可是我的夫君……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以前看过你的命格,你的命格也是早夭的命格,但是现在,你的命宫一片混沌。
你能走出什么样的命运,完全在你自己掌控。
就是主宰所有人命运的司命之神,都无法左右你的命格。”
这里我补充一句,在第一章的时候,我写过主角是因为一个鬼差,这才穿越到二世皇帝胡亥身上的。
我折回去看书评的时候,发现很多书友都在吐槽这个,那我就提前剧透一下,这个是故意安排的,至于为什么会有鬼差这个情节,你们到了最后边,就会明白了。
至于具体是什么,寄刀片也不说,除非你寄一个漂亮的妹子给我,我可以悄悄的告诉你。
嬴胡亥坐立了起来,看着窗外的骄阳,面上又有些古怪的之色生出:
“那你假扮成她的样子,她知道了吗?”
“你觉得我是那种做事情, 不和别人商量的人吗?”许莫负反问了一句,就已经闭上了眼,沉沉的睡去。
“陛下,白起将军上报,说人屠军已经准备就绪,出发前往咸阳去了。”屏风外边,宫娥的声音传了进来。
嬴胡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天亮的时候。”
嬴胡亥眼睛眯了起来:“这么说,人屠军都已经在路上了……嗯,其余大军呢?”
“其余各军的将军们都已经上报令书,大军整顿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嬴胡亥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许莫负,想了想,说道:“这次回到咸阳,需要从长计议所有的事情,大军自然不用太赶,十天时间足可以回到咸阳。
只是这天下,十天时间,却又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事情了。”
“传令各军,明日清晨,全军出发,大军回归咸阳城!”
“遵命!”宫娥应了一声。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浩浩荡荡的大军漫无目的走着。
为首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邦和樊哙。
樊哙打了一个哈欠,随后道:“大哥!那些匈奴人,真的会让我们从他们的领地上过去吗?”
刘邦端坐在马背上,斜视了一眼樊哙:“你这个杀狗的,你是不是狗杀多了,自己也变成傻狗了?”
“哎呀!我这不是担心吗?万一那个匈奴浑邪王和休屠王不按常理出牌呢?”
“放心吧!”刘邦一脸自信:“这个草原上的匈奴人早就被秦人皇帝打怕了,哪里还敢来进攻我们?
我们自己小心点,如果他们真的来了,我们就和他们说,秦人皇帝死了,中原大乱,我们准备绕路去进攻王离的屁股。
谁敢阻挡我们,就杀光他们部落中所有的男子,掠夺走所有的女人。”
樊哙听到女人,眼睛有些发亮,他搓了搓手:“那可是啊,我们从北上草原到现在,可都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一个活人了。
那些捕奴团的人,是真的可恶,为了躲避他们,我们可是没少吃苦头。”
刘邦笑了起来:“捕奴团的人,才是最恶心的人,我们虽然没少吃苦头,可行踪却没有被他们发现。
倒是张良先生,不知道他现在脱身了没有?”
樊哙也想着南边看去:“这就不好说了。”
他仅剩下的右眼里,满是担忧:“最大的可能,他已经死在了乌氏城中?”
“别瞎说?”刘邦眯着眼,仰着头朝着南方看去。
樊哙转过头来,看着刘邦。
刘邦笑了笑:“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张良,对于秦国而言,就是一个天大的祸害!
怎么可能那么轻轻容易就死了?”
樊哙正要说话,忽然看到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线,像是潮水一样,往这边碾压了过来。
刘邦眼睛一眯:“该来的,终究开始来吧!樊哙开始你的表演吧!”
第四百七十二章 皇帝已死,秦国已亡
樊哙驱马缓缓地向前走去,这是匈奴人的军阵从远处合围过来。
或许,他们才刚刚走进草原里边的时候,匈奴人就已经发现了他们。
可是出于对秦军的畏惧,匈奴人一直都没有靠近他们,也没有接触。
直到匈奴人发现这一支大军很奇怪,一直都在向着自己腹地深入,这才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召集大军,准备接触或者是大战一场!
“秦国已经灭亡了!”
樊哙雷霆一样的声音,骤然炸响在草原上,声浪向着天地尽头蔓延而去。
那匈奴军最前列的战马,隔着一里多地,竟然都被吓得发出惊叫声。
裂空爆炸般的声音,直接在天地尽头回荡开来。
匈奴军一下子乱了起来,前进的脚步也骤然停了下来。
樊哙咧着嘴嘿嘿笑了起来,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刘邦:“大哥!这些蛮夷还真是信了!”
“不要大意,更不要得意忘形!”刘邦叱喝了一声。
樊哙应了一声,左右双手抓取自己那半人高的巨锤,朝着前方怒喝了一声:
“我乃沛公刘邦麾下,大将樊哙是也,而今穿越草原,只为袭杀秦将王离后路。
尔等小小部落,若是敢阻挡大军脚步,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威猛无比的怒喝,宛若天神的震怒,炸响在草原上,回荡在天地尽头的时候,依旧有刺耳无比的音爆震荡开来,令人听来心中畏惧害怕,耳膜刺痛。
终于,匈奴军阵中冲出来了一匹白马,立在大军阵前,向着樊哙这边看了过来,两者相距不远,甚至彼此之间,都能看到对方长什么样子了。
“你说的是真?秦国灭了?”
“不仅秦国灭了!就连你们最为畏惧的秦国皇帝嬴胡亥,都已经死在了我一双铁锤之下!
昔年六国王族复辟,分列秦国疆土,眼下的中原大地上,六国并列,瓜分秦国。
你们现在还不知道,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消息闭塞,而秦国长城大将王离,有意封锁消息,不让你们知道。
你们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南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只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思考,让路,或者是死!”
那骑着白马的匈奴人武将闻言,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樊哙,樊哙在他眼中,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小山啊!
白马将军掉头回到匈奴军阵中,约莫过了盏茶时间,匈奴军缓缓后撤。
其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大王,这一支军队的军备不错,我们如果和休屠王联手的话,吃掉他们,不成问题!”
浑邪王身边,一个年轻的匈奴当户贪婪地说道。
浑邪王眯着眼看了看:“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呢?秦国真的灭亡了?”
“这怎么可能?秦国皇帝身边有那么些如狼似虎的勇士,怎么可能半年时间过去,就灭亡了?”
也有人提出质疑来。
“这些重要吗?”浑邪王看着众人:“我问你们,这些重要吗?”
有人面上露出思索之色来。
浑邪王冷笑一声:“这些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这一群人,是率军去攻打王离那就足够了!”
“可大王,如果他们是秦军的先锋部队,故意设计成这样的呢?”
有人惊恐的说道,就连嘴唇都是颤抖的。
浑邪王看着麾下的部落首领们,一个个听到这种猜测以后,都已经自己把自己吓得浑身发抖。
没辙,阴山之战中,匈奴人的儿郎死在了阴山下,匈奴人的勇气和血气,都已经消磨干净了。
“那就马上派遣人到休屠王那边去,我们两人联合在一起,向着北方草原深处迁徙。
现在已经到了夏天,草原上水草丰茂,我们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可以养活牲畜,养活我们的族人!”
“得令!”
一听到要跑路,诸多部落首领一个个就像是看到美人一样,瞬间来了精神。
浑邪王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此前和休屠王两人还觉得,再过十年,匈奴人依旧可以强盛起来。
可是现在,看着这些人的样子,恐怕再过百年,匈奴人估计都没有勇气南下打草谷。
曾经的强大,已经伴随着秦国皇帝那个恶魔,一并消弭不见了。
“只是,秦国皇帝真的死了吗?”浑邪王眼睛里忽然多出一种阴沉之色来。
他猛然抬头,向着南边看去,那边有富饶的秦人,有美丽的小娘。
匈奴人的弯刀挥舞下去,就能劫掠回来无尽的财富。
如果那个恶魔真的死了,那自己和族人们,还畏惧什么!
“多多派遣斥候,到长城边上去打听消息,看王离的长城军团,是不是真的有调动的迹象!”
“得令!”
看着飞驰而去的儿郎们,浑邪王眼中满是畅快之意。
“希望……那个恶魔真的死了!”
……
“族长,打听清楚了,之前确实是有人看到,这里有人率领大军往北边走去了。”
马背上,乌长满脸泥垢,听着族人的禀报,一张脸的变得又黑又红。
他转头看着一边上戴着斗笠的田横,愤愤地说:“张良那个狗贼果真把我们卖得很惨。
他都没有想过,让我们和那两万大军合在一起!”
田横看了一眼愤怒的乌氏一族族长乌长,淡淡的说道:“那两万大军,本身就不是你们乌氏一族的族人组成,而是草原上的诸多势力组成。
有经过多年的磨合,才成为一股强大的战力。
刘邦手中有虎符,他们自然听从刘邦的命令。
只不过,族长难道没有看出些门道来?”
“门道?”乌长不解的看着田横,有些压制心中愤怒的低吼道:“我现在领着人,被秦人镇北王追的像是丧家之犬一样,我还有心思思考什么门道?”
田横似乎已经习惯了乌长的无礼,他之所以不动怒,那只不过是因为乌长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
他翻身下马,拔出剑来,在草地上重重的划了一下,看着乌长道:“这里是贺兰山,这里是祁连山!
当初阴山大战的时候,秦人皇帝就和蒙恬亲自率领两千铁骑,顺着祁连山下。
先是往西北方向走,然后往东边去,成功到达匈奴龙城之所,传闻中的匈奴天赐湖,一夜之间变成血湖!
而现在,燕王韩广、韩王信,一并在燕地举事,那王离必定率军前往镇压。
如此一来,刘邦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率领大军,偷袭王离后军,那你想想看,王离就算是有三头六臂,只怕也必败无疑了!”
“咚咚咚——”
正在这个时候,一队骑兵从北方呼啸而来,为首的一人正是乌长的儿子,当今乌氏一族的少族长乌桁。
“父亲!父亲!不好了,我们在北边发现秦人的大军,为首的大旗上边写着一个‘涉’字,难不成是秦人驻守在狼山口的大将涉间,阻挡住了我们的退路?”
乌长一听,脸色大变:“坏事了,难不成我等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大难临头各自逃
相对于乌长的紧张,田横则沉着许多,甚至于他的目中,竟然都露出来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换言之,北上溃逃的乌氏一族大军,会遇到涉间大军阻击,田横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先生,我们该怎么办?”乌长紧张无比的看着田横,此前那蛮横无比的声音,这会儿都已经变的无比温柔起来了。
田横道:“无需惊慌!”他看向那斥候,问道:“涉间大军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不到二十里!”那斥候脸色苍白的说道。
田横琢磨了一下,随即看向乌长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马上向着祁连山脉那边逃。
只有到了祁连山那边以后,我们才能有战胜涉间,或者是甩掉涉间的可能。”
乌长变色道:“那我的这些族人呢?”
“我们现在走了,他们肯定就会被追上来的涉间大军抓走了!”
田横看着乌长,说道:“那就请族长下令,乌氏一族的勇士们,准备和涉间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乌长脸色更加难看:“我们本就是因为不愿意和秦人交战,这才准备前往西域之地去的,先生那不成是在说笑?”
“我可没有。”田横淡淡道:“族长问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把自己知道的,能做的,全部都告诉了族长。
而族长采纳与否,那则全部都在族长本人。
更况且只要你身边的勇士活着,到了西域就可以和那边的女人繁衍后代,又有什么不可以?”
乌长焦急不已,急的脸上全是热汗,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下边的诸多首领已经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个忍不住开始催促起来乌长快些下令。
“族长下令吧,不管族长怎么选择,我们都追随族长!”
“多余的老弱带在身边,本身就会影响我们行军的速度。”
“我赞同田横先生说的,把不该带上的人丢下,这样的话,我们才可能在涉间的追击中,逃到西域之地!”
“你们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现在跟在我们身边的,可都是我们的亲人啊!”
“呵呵?亲人?就好像说的谁不知道一样?可是你要不要去将镇北王和涉间军中问问,他们会不会因为我们带着这些老卒行军,就放慢速度,不来追击我们?”
“可笑幼稚的言论,秦人的刀,可不会和你讲究什么老弱!”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心中本就烦闷不已的乌长顿时怒吼了一声:“都别吵了!”
众人吓得立刻住嘴,急忙抬头看着乌长,目中也满是期待之色。
乌长抬起手巴掌来,压在自己脸上,重重的抹了一把脸,缓缓的睁开眼来。
一双眼睛已经变得血红!
“即刻丢掉老弱,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向着西边的祁连山冲过去!”
“族长!”
不少首领顿时发出哀嚎声来。
乌长瞪了一眼几人,冷冷地说道:“愿意留下来保护老弱的人,我当然不会强求你们和我一起走。
相反,你们还是我乌氏一族的英雄,我们会永远记住你们!”
这话说得冠名堂皇,而实际上,一旦真的有人头脑发热,领着各自部落中的勇士留下来,那就会成为秦军杀戮的对象。
同样,这也会成为拖住秦军的死士!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乌长他们就会有更多的时间来逃命。
这不同于嬴胡亥调动数十万大军,几百万民夫北伐匈奴的战争。
那个时候,阴山、贺兰山、祁连山一代,全部都是秦军阻挡了起来,匈奴人除非能飞,才能逃出去。
这一次,只有几万人,在纵横数千里的大草原上,能逃脱出去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乌长说完这话,驱马就跑。
田横自然不会迟疑,他甚至看都没有看,是不是有人留下来,就已经驱马追着乌长去了。
可实际上,确实是有人留下来。
可人数并不多,密密麻麻的老弱跟在后边,小孩的哭声和老人呼唤的声音,遍地都是,无比嘈杂!
涉间就是在这个时候,率领大军追杀过来的。
“飞矢——”
秦军阵列一字排开,是对付匈奴人的老战法,后边成片的弓弩声爆炸一样的回荡开来。
可还不等“问路”两个字从前军校尉的口中怒吼而出。
乌氏族人之中,就有人带头,齐声大喊“愿意投降”“愿意投降”。
这样的情况,显然超出了乌长所想。
可这会儿,他早就已经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了,自然也就看不到这一幕。
一字排开的秦军阵列前,涉间手提陌刀纵马出列,大声喝道:“但凡是投降的人,即刻将手中的兵器丢在地上,跪下免死!”
一队骑兵,约莫千余人,从乌氏一族的队伍中缓缓的走了出去,他们翻身下马,然后将腰间的弯刀解了下来,丢在一边的草地上。
随即跪在一边上。
涉间眯着眼睛看了看,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他振臂一挥,大声喝道:“大军左翼去五百骑,右翼去五百骑,查看一下乌氏一族是不是故意这样做。
而实际上却暗中分兵,想要将我军合围!”
左右两列的骑兵呼啸着飞驰而去。
乌氏一族的人不敢多言,静静地跪在地上。
不多时,骑兵回报。
“报!将军,左右两翼十五里开外,什么都没有!”
涉间闻言,目中的疑惑更深,他挥了一下手,左右两列呼啸而起的骑兵缓缓向前走去。
涉间提着陌刀,来到了那跪在最前列的乌氏一族部落首领面前,陌刀缓缓地指着这人的面门:
“告诉我,你乌氏一族的大军去哪了?为什么留在这里的,全部都是老弱残兵?”
那人畏惧的看着涉间,咽了咽口水,这才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族长乌长贪生怕死,不敢和秦军交战,他要把老弱丢下来。
自个儿领着精锐勇士去逃命,我不愿意丢下老弱,可却又知道负隅顽抗必死无疑。
现而今跪地请降,还请将军绕我一命!”
涉间眼睛一眯,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压在这人面门上的横刀也缓缓地收了回来:
“很好,你想活,我给你活命的机会,我且问你,乌长领着剩下勇士,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祁……祁连山!”
ps:今天外出有事,我是深夜十二点才开始打开电脑写的,所以只有一更了,明天补上,兄弟们恕罪,各位陛下刀下留人。
第四百七十四章 田横智计脱身
“咚咚咚……”
飞驰的马背上,田横猛然扭头大声喝道:“在前方停下来,挑选一千死士,让他们带着大量的马匹,向着祁连山那边飞奔而去,一路上不要清理马粪,留下足够明显的痕迹!”
同样在马背上颠簸的乌长不解的喊道:“你说什么?我们没有马匹?我们还怎么前往西域之地?”
“那你认为,我们有这些马匹,就能到达西域之地了?”田横反问了一句,颠簸的马背上,他也忍不住大声喊话:
“北有涉间,南有镇北王,我等想要从绝境之中逃出生天,那就只有用非常规的手段!”
“非常规手段?”乌长下意识的扯了扯缰绳,坐下战马的速度逐渐放慢了下来。
其余的人见乌长如此,一个个也下意识地放慢了战马的速度。
现在这种情况, 不仅乌长只有选择相信田横,他麾下那些部落首领们,也不约而同的选择相信田横。
“不错!”田横指着后方说道:“涉间和镇北王赢牛追上来的时候,从哪些老弱俘虏口中,就能得知我们的去向。
这是其一,其二,他们追击的时候,草原上虽然空旷无比,可是顺着万马奔走留下的痕迹,就能追击我们。
所以,马匹奔走过的痕迹就非常重要了,而让千人死士,领着战马往祁连山逃走,就整好把后边的追兵引开。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留下那些老弱,他们拖慢我们行军的速度,并不是多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我要让他们误导秦军,给我们逃生的时间!
只要成功引走了追兵,我们哪怕是步行,都可以有足够多的时间,逃离这地方。
等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涉间和赢牛两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上当了以后,还想要追杀我们,我们却都已经到了西域去了!”
“族长,我认为先生此言有道理,而且草原上多野马,我们离开这边以后,跑上几天路程,就能陆续捕捉野马。
这野马虽然比不得训练有素的战马,可是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得快。
而且等到涉间他们追到那些战马,发现自己中计以后,我们早就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涉间还想要在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有族人说道。
乌长稍作思索,随即喝道:“那就按照先生说的做,把九成的战马驱赶在一起。
着一千……不,五百死士,驱赶战马,直奔祁连山而去!”
还不等一边上的族人应喏,田横又继续道:“不要只是向着祁连山去!
要在这边兜圈子,这才能把这些人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兜圈子?”乌长眼里带着深深的忌惮,看着田横道:“怎么个兜法?”
“很简单!”田横道:“先向着西南方向跑一段距离,然后再向着祁连山那边去。
这样的话,就有意掩护了我们往北边逃走的时候,不会被秦军的游骑斥候发现。”
乌长连忙点头:“对对对!先生说的对极了,就照着先生说的做!”
随即,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各个部落首领们,大声喝道:“都听懂先生说的了吗?马上去做!我们的动作要快!”
“是!”
一时间,战马潮水分流一样,马背上的骑士纷纷翻身下马,把战马驱赶到了一起。
乌长这边这已经领着众多的部落首领们,开始向着北边逃去了。
下边的普通军卒没有马匹,但是他们这些上位者,却还是有马匹的。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谨慎无比的田横,让人把战马的马蹄用麻布包裹了起来。
战马马蹄上边都有马蹄铁,奔走的时候可擂动大地,在草原上奔走而过的痕迹非常清楚。
这样做虽然不能完全消除战马本走过后留下的痕迹,但却可以很大程度上,迷惑后边追杀自己的秦军。
果不其然!
天色摸黑以后,涉间的大军追杀而到此处,军中的士卒举着火把,顺着草地上留下的痕迹一看,就朝着往西南方向去而去的马群追杀了上去。
“哈哈哈……雕虫小技,还想骗我?”涉间大笑道:“乌长老贼对着那些被丢下的人,说自己向着祁连山逃窜而去,自己却领着大队人马向着西南方向逃窜而去。
如果不是本将谨慎多疑,让你们顺着地面上痕迹追杀他,那这狗贼岂非就逃走了?
我们继续追杀他,差人去联络镇北王,告诉他往乌长老贼逃命的方向!”
“喏!”
再说镇北王赢牛军中。
赢牛连日在马背上颠簸,大腿内侧的皮肉早就已经磨破出血,现在只能坐在一辆木板车上。
虽说草原勉强还算是平坦,可是战马拉着车疯狂的跑动之下,那种颠簸,照样酸爽的让他已经整整两天吃了就吐。
拿不住饿的折磨,他只有继续吃,可吃了以后,还是要吐,吐了以后继续吃……
这般折磨之下,就是一心想要参奏一下镇北王在军中淫乱的中行说,目中都已经露出不忍之色来。
还特意吩咐番子去抓几个漂亮女人,来让镇北王振奋一下精神。
结果镇北王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吐了……
“大王!涉间将军军中有书信来了,说他们已经发现了乌氏一族,并且率先俘虏了三万老弱!”
章邯捧着令书,喜冲冲的纵马冲到了赢牛的马车边上。
赢牛忍着痛坐了起来,一脸激动地说:“这是真的吗?快让我看看!”
章邯急忙把令书交给了赢牛,赢牛看完以后,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老章,涉间将军让我们率领大军往西南方向去,阻截住窜逃的乌长!”
章邯点头道:“大王说的不错,只是大王的身体……”
“放心,寡人撑得住!寡人简直爱死涉间了,这在往北边跑,我可能真的要跑死了。
快点下令,大军即可调转方向,往西边走,大量派遣出斥候,一旦发现贼军踪迹,即刻回报!”
章邯看着赢牛苍白的脸色,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拱手拜道:“得令!”
与此同时!
虞姬的领着的一千一百零八人,也从乌氏城出发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欢呼雀跃,像是一只快乐小鸟一样的月儿,虞姬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姐姐能力非凡,我就知道姐姐一定有办法的。”月儿的骑术很好,纵马飞驰的时候,英姿飒爽。
虞姬放慢了战马的速度,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快要看不到的乌氏城,缓缓地说道:
“这次北上,可不是儿戏,所有的人都已经做好死在北边的准备,你也想好了吗?”
月儿闻言,动容道:“就算是没有想好,那又如何?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虞姬把水壶递给了月儿:“那就好,如果能真的劝降那两万大军,对于你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月儿听了虞姬这话,下意识的觉得虞姬话里有话,可是却又因为自己心虚,而不敢多问。
“报——尉先生得到皇帝恩准,请求随军!”
第四百七十五章 智星北上
“尉先生?”虞姬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即问道:“人呢?”
“尚未到,只有军卒前来通报!”
“知道了。”虞姬点了一下头,“那就在军中分出一百人,归属于尉先生调遣。”
“喏!”军卒大声回应道。
这一千一百零八人,能从军法官的刀下活命,全部都仰仗虞姬。
更况且,谁都看得出皇帝那个意思,虞姬本来是要成为帝妃的,但是却愿意为了他们这些人,选择北上草原,去搏那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如此一来,军中上下,谁还不把虞姬当做主心骨来看?
谁人不是,力求以死相报?
“姐姐,那个尉先生不是朝廷高官吗?他为什么要跟随我们北上?”月儿神色有些担忧地说到。
其实她心中知道,尉先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客观上,她看这虞姬这一次上当,被自己蒙蔽,所以就很简答的认为虞姬其实并不是很聪明。
“你或许不知道,这个尉先生本身是长城大将王猛的军士,阴山之战后,他因为军功,被擢升为朝廷大官。
却不知为什么,反而参与到了后宫争宠的争斗中。
我听着皇贵妃说,前两日此人才被皇帝敲打过。
所以,他这一次请求跟随我们北上,或许是并不想回到咸阳城,参与到那些后妃派系的争斗之中去。”
月儿心里有些发慌,她感觉眼前的虞姬姐姐,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愚蠢的。
“那……依照常理说,这样一个聪明的人,又怎么可能直接就跟着我们去北边?”
虞姬看着月儿笑了起来:“你应该庆幸,有这样一个熟悉北方且无比聪明的人,我们从北边活下来的胜算,就更大了!”
月儿听了这话,也只有把心中的强烈不安按捺了下来。
不多时,尉先生就已经到了。
“拜见征北将军!”尉先生含笑着行礼,他同行的人,还有十个。
虞姬淡淡的点头:“无需多礼,大人此去跟随我等北上,却不知大人可清楚,此去九死一生?”
尉先生苦笑:“下官当然清楚,可是有的事情,就算是我自己清楚后果, 那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哦?”虞姬笑了笑:“这乌氏城内外,还有大人搞不定的人吗?”
尉先生苦笑道:“将军说笑了……嗯,你我将来几个月,都要在草原上浴血奋战,所以我想我不说实话,将军心中肯定会怀疑我的。
建议我跟随将军北上草原的人,不是皇帝,而是皇贵妃。”
“皇贵妃?”虞姬很意外。
尉先生点头道:“这其中有两层意思,其一,想必将军也知道,我自己有私心,这才参与到了后妃派系之中,这件事情让皇帝伤心了许多。
我自己也颇为痛恨和后悔,可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那后悔就不起什么作用。
其二,皇贵妃看得很明白,皇帝陛下很喜欢将军,自然希望将军从北边活着回来。
所以,这是我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虞姬眯眼笑了起来:“还有其三,大人和我从北边活着回来,那大人自然就是我这边的人,是也不是?”
“哈哈哈……”被虞姬戳穿,尉先生爽朗大笑起来:“将军说的也不错,毕竟谁都明白朝中无人难做官的道理。
我如果能有这条命活着从草原上回来,到时候定然不敢再朝堂上兴风作雨。
只求能得到将军的照应,富贵荣华一辈子就够了。”
“只有这些要求吗?”虞姬笑了笑,那种神情似乎是完全不相信。
尉先生正色:“只有这些要求,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别的要求我也不会多想了。”
“好!”虞姬点头:“如果我们能有命,活着从北边草原上回来,大人所说的,我自然会应允。”
尉先生点头笑了笑,伸手指着自己身后的十个人:“这是当初我从王猛将军军中带回来的军卒。
他们对于北方的地形、气候,言语都非常精通。”
虞姬的目光一一在十人脸上扫过,十人齐齐拱手拜道:“拜见将军!”
“很好!”虞姬点头:“如此,我们的胜算就更多了。”
尉先生驱马跟在虞姬身侧,大声说道:“乌氏一族果真肥的流油。
我还没有出发前,就已经在账房里边呆了好几天,全部都在清算乌氏一族的财产。
至于那些牛羊,都已经合算不清楚了。
我这边经手的,就已经有上百万头肥羊,马匹四十多万,太可怕了。
你说乌氏一族是不是闲的发慌了?
才想着作乱?
这样的财富,拿出来几成来献给陛下,依照陛下那种重情重义的性格,乌氏一族将会得到百年庇护,数百年都可以繁荣昌盛下去。”
这是在很直接的说乌长是个傻吊,同时在嘲笑月儿,你也是个煞笔玩意。
可月儿愣是没有听出尉先生话里的意思。
虞姬也忍不住嘴角上翘,她发现,尉先生这人还挺有意思。
大军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归程,嬴胡亥只能留下人手在这里清点五戎究竟有多少财富。
韩谈几乎睁眼接触的是算盘,闭眼接触的也是算盘。
东厂这边的宦官们,则全部都变成了皇帝看的账房。
于是,往户部那边催促官员快速来合算的钱财的诏令,也就只能发出去了。
本来户部现在就已经很忙碌了。
函谷关以东,六国余孽作乱。
户部在忙着清点各项库存,不用多想,都知道皇帝一定会领着大军横扫天下。
而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在任何时候,都是铁律。
于是……嬴胡亥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户部尚书内史腾的令书,户部有官员累死了……
他请求皇帝从吏部、工部、礼部、刑部那边调人,自己这边实在是抽不出人手。
内史腾这位老臣最后还着重表达了自己对于宦官们的无比信任。
相信厂公韩谈,或许一个人就能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
嬴胡亥笑着把令书丢在一边上,对这身边的众人大笑道:“内史腾素来讨厌宦官,他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足可见是真的没有人手抽调了。
朕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能有一天富到把核算钱财官员累死的地步!
儿郎们,回到咸阳修整好了,这次所有北征的将士们,都要重赏。
函谷关以东,还有更多的战功和钱财等着我们!”
无数眼睛冒绿光的将士们,目光齐刷刷的看着皇帝,那种为皇帝而死的忠烈之心,简直不可违逆!
第四百七十六章 军卒的未来
皇帝自己就比什么人都清楚,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忠诚,都是需要维持的。
青草只能喂养绵羊,而猛兽则需要血食来喂养。
这天下就是一块血食,用百姓来养虎狼,那百姓也会变成虎狼;用逆贼来养虎狼,虎狼不仅不会弑主,反而还会越发拥戴主人。
“贵妃在军中留下了非常好的名声,陛下现在还想不出什么好的封号?非要等到礼部那边想吗?”
许莫负看着远处,柳依依在马背上,正和一群伤兵走在一起。
秦军最后的血战在鸡头山下,但真正战死的人不过一千多,大多数都是受伤了的人。
嬴胡亥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秦家庄边上,重新开了一处场院,那边的土地被受伤的老卒们修成了一座城。
朕还在想着,哪座城,应该叫什么。”
许莫负道:“陛下此前不是说过,要在咸阳修筑一座忠烈祠?但凡是我大秦战死的英灵,全部都修灵位,供奉在其中吗?”
嬴胡亥收回了看向柳依依的目光:“你的意思是,那座供给老卒们居住的城池,就叫做忠烈城?”
“除了忠烈这两个词,又有什么配得上他们为大秦的付出。”
嬴胡亥看着那些被裹挟在军中的俘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其实,朕不想让他们在一座城池里边,待着等死,朕更想让他们有一个家。”
“陛下的意思是……”许莫负顺着嬴胡亥的目光看了过去,她看到那些被俘虏的女人们,大多数都坐在马车上,虽然脸上带着惶恐之色,左看右看。
但从被俘虏到现在,却并没有被军卒虐待。
相反,皇帝反而还在军中下达了明文规定,不准虐待这些妇人。
换言之……
这其中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但凡是被乱军虐待过的女人,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更别说以后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活着,至于生育能力,更是会遭受毁灭性的损伤。
“这些女人本就应该杀头的,是皇帝的恩典让她们活了下来,陛下在担心什么?”
嬴胡亥紧紧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能提起沉重剑刃的手,握不住飞舞飘落的花。
这是很多铁血战士的真实写照。
嬴胡亥没说话,他驱马跑到了一群伤兵边上,这些伤兵中最严重的人不是断了腿,就是断了手。
如果没有大秦精良的钢板甲胄保护,这样的人军中恐怕会多出一万来。
但这一次,只不过是三千有余。
“陛下!陛下!”
一双双充满渴望,像是看着神明一样的眼睛,全部都落在了皇帝身上。
嬴胡亥忽然感到肩上的重担很沉。
他翻身下马,跟在板车边上走着,一个断了手臂的老卒激动不已的给皇帝挪了一个位置。
嬴胡亥笑笑,一转身就做到了大板车上。
“老哥们,回到咸阳,都有什么打算?”
皇帝的话,瞬间让所有人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有的老卒已经激动得再流泪了。
“皇上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别看我们断了腿,断了手,但上了战场,照样是生龙活虎的好汉!”
嬴胡亥忽然想到了余吃猪几个老卒,似乎余吃猪他们,当初也是这样和自己说的。
大秦男儿身体中流淌的血液,永远是战至终章的血!
这一点,嬴胡亥无比确认!
哪怕在正史上,也确实是如此。
关中子弟皆豪杰这句话,说的关中,就是函谷关,函谷关之中,就是函谷关以西。
函谷关以西是什么地方?
老秦。
哪怕是正史上,将匈奴人打的彻底服软的汉武帝,他麾下的军队,也依旧是老秦人组成。
只不过那个时候换了一个说法,叫做汉军。
可,老秦人骨子里的血,却依旧不会改变。
“老哥几个,年岁也不小了,就没想过成个家?找个女人?生个娃?
咋们大秦新政以后,就准备开始在各地开书院,你们的孩子将来都是免费进入书院学习的。
不管将来做文官还是武将,都是一条出路。”
“皇上……皇上是觉得我们没用了吗?”有个鬓角发白的老卒低着头,浑身颤抖的说着。
嬴胡亥伸手拍了拍这老卒的肩膀:“老哥别这样想,你想想看,你要能在床上弄几个女人,为大秦多生几个好儿郎,不一样是壮哉我大秦国力?
更况且,你这把年纪了,本就应该是在家中享福的时候,没记得我之前下的诏吗?
我让军中的人,都不得虐待那些女人,就是想等着到了咸阳 ,老哥们看上眼了,朕为你们住持婚礼。”
嬴胡亥抬起头来,目光环视着所有的人,笑了起来:“劳资看过,那些女人个顶个的漂亮!
胸脯大,屁股也大,绝对能生儿子!”
“哈哈哈哈……”
老卒们听着皇帝粗糙的话,一个个都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嬴胡亥也跟着笑了起来,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或者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初。
他认为男儿统帅大军,剑锋所指千军万马听从调令,是非常热血和壮哉的一件事情。
可是当他真正经历了这两场战争之后,才明白热血的背后,有无数人把珍贵的性命都交给了自己。
每当自己的一句话,就能主宰无数人命运的时候,嬴胡亥就变得越发慎重。
皇帝,并不是那么好做的。
做得好是皇帝,做不好就是狗皇帝。
“秦家庄外边,修了一座城,朕打算取名为忠烈城,老哥们愿意在里边呆着安家落户,那就在里边安家落户。
喜欢到咸阳凑热闹的,就来咸阳凑热闹了。对了,长安城那边也挺热闹。
但是你们手里的赏钱和月俸守好了,前往别被长安城的风骚小娘们骗光了才是。”
老卒们一个个笑哈哈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也忍不住笑着说道:“在军中待久了,要真的是成家立户,记得对婆娘好点。
别动不动就打婆娘,这人呢,只要你付出真心,那别人怎么会人心辜负你呢?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陛下说的是,就像我们老哥几个,在鸡头山下边的时候,我们就扛着上将军的大纛往前冲!
咱也不用回头看?
为啥?
咱可不怕兄弟们把我们丢在战场上,只要我们能抗住大纛,往前冲就是了,后背,生死,全部都交给兄弟们!”
一个双手齐齐从手腕斩断的老卒,一脸激动地和嬴胡亥说着。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大秦的江山社稷
嬴胡亥甚至能想象的出来,当初这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腕,握着大纛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样子。
可现而今,却也只不过是一个残废了。
“你一定要找两个婆娘。”嬴胡亥道。
那老卒听到皇帝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哪能啊,这辈子从军杀人,刀下不知道毙了多少人命。
也不知道……”
“朕说,你找两个,就两个!”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一边上跟着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立刻会意,他朝着后边挥了一下手。
一群锦衣卫立刻让把拉着那些女人的马车拉到了这便来,女人们脸上带着好奇之色。
似乎皇帝方才说的话,她们也竖着耳朵听到了。
如果能嫁给这些老卒,似乎是命运对她们的不幸之后的又一次宠幸。
谁都清楚,一旦到了咸阳城以后,那就是只能沦为奴隶的命运。
等到那个时候,教坊司中接客,沦为娼妓,几十文钱,就能叫她们脱裤子迎合。
那样的命运,和嫁给这群老卒,享受着老卒的月俸,拿着钱混吃等死,生的娃儿将来也能免费在咸阳上学比起来。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相对于她们在草原上的生活,这简直就是一下子攀龙附凤了。
这话虽然数典忘祖,可是这个时代的人,最大的本事就是遗忘。
尤其是对于乱世中的女人而言,她们这个时候不会怨恨让自己家破人亡的皇帝。
那是因为皇帝太强大了,日月星辰都在围绕他旋转。
她们反而还怨恨父兄丈夫,为什么要造反?
人,有时候现实起来,当真是最可怕的动物。
“挑两个?”嬴胡亥挥了一下手。
那老卒脸上带着羞涩的神情,看了看一边的大木板车。
一张大木板车上可以做十二三个人,两张就是二十五六个人。
“嘿!”老卒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嗓子,聚起来自己没有了双手的手臂:
“姑娘们也看看,我这双手没了,你们谁愿意服侍我,给我生小崽子,我以后一定好心对待你们。
只要你们不偷汉子,我绝对不打骂你们!”
他本来以为没人会看得上自己,可是他话音落下之后,两辆大木板车上,几乎所有的女子都大声呼喊着,愿意侍奉将军!
嬴胡亥哑然失笑,他似乎忘记了一点,能为韩信扛着大纛往前冲的人,在军中最低的职务,也应该是二五百长,也就是千夫丈了吧?
这当然是中低级小军官,有了战功在身,那自然就有军爵,军爵会赐给住宅、仆人等一应该享有的待遇。
果真,人才是最现实的。
这老卒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皇帝,皇帝笑着点头:“挑选吧!”
“就你们两个了!”老卒转头,选了两个嗓门最大,身材高挑的妇人。
“车!”嬴胡亥只是回头喊了一声。
韩谈还在乌氏城,那自然这事儿就落到了娄敬头上。
娄敬也笑呵呵的让人拉来了马车。
那两个女人一口一个夫君,叫的比什么都亲热,扶着老卒就行下了马车,坐在了一边的小木车上。
其他的女人一个个则盯着这边的伤兵,还不用嬴胡亥示意什么,说什么,就已经自个儿跳下马车,来这边抢人了。
这些人一开始还挑着官大的,后来人太多,三两个抢一个的情况都有。
“大胆!”许莫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怒斥了一声。
顿时整个滑稽荒唐的场面,骤然安静了下来。
嬴胡亥靠在马车上,笑得上气不接小气,众多的俘虏全部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一边上的伤兵,则咧嘴笑呵呵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或许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有被这么多的女人碰过吧。
“一个个的选,若是一哄而上,让伤兵本就受伤的身体伤上加伤,你等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许莫负挥了一下手,军法官有些害怕的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本军帖,开始统计起来。
许莫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你们都是大秦的功臣,所以你们觉得自己能吃得下几个女人,就挑几个。
本宫丑话说在前头,本宫也是女人,这些俘虏也是女人,你们看对眼了,现在领到自己身边。
那将来,你们就要把这些妇人当做自己的妻子对待。
如果谁人敢无缘无故随意欺凌大骂,虐待的,本宫一概不轻饶!”
“娘娘放心,我等断然不敢!”
许莫负俏脸微寒,继续说道:“皇上把这些人赏赐给你们,是希望能给你一个家。”
她脸上的寒意退了几分,露出笑容来:“皇上,希望我大秦的子民,每一个人,都能有一个温馨的家庭。”
她看向那些大木车上的妇人,这会儿几乎全部都汇聚过来,人数众多,足有两万之众,绵延不绝的车队,向着道路尽头蔓延而去。
但是这会儿,大军行军的速度都已经停止了下来,莫说方圆数里,方圆数十里之内,都寂静无声,安静的听着许莫负一人说话。
“本宫不管你们此前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是富家小姐,还是王侯公主。
只要……”
许莫负伸手指了一下那些马车上的伤兵,还有周围的大秦将士们:
“他们挑选你们,作为自己的妻子,你们就应该做到一个妻子的责任。
同样,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大秦的女人!
本宫保护了你们,但你们也要对得起本宫的保护。
我大秦的男人,用钢铁般的脊梁撑起了大秦的江山社稷,那我们大秦的女人,同样不能拖了大秦男人的后腿!
如此,方才配得上英雄的大秦男儿!”
“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识相的女人,或者说,这是聪明的女人,已经站在大木板车上,山呼了起来。
情绪感染之下, 无数人都自发的大声呼喊了起来。
嬴胡亥坐在板车上,看着马背上一脸傲然的许莫负,他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爱上的这几个女人,个个都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这天下,只有大秦的天下,才能配称之为天下。
这天下,只有大秦的儿郎,才能配称之为英雄。
ps:我自己写历史文,也写了几年了,所以要说对历史的感悟,最深的地方,也就在于光明与黑暗同场。真正的历史,其实有时候远远胜过我们的想象。所以,我写历史文的时候,有时候不太想把所有的笔墨倾尽在主角一个人身上,我希望大家看我的小说,回想起来的时候,是能想到这个秦末这个时代,是一个辉煌的时代,而不仅仅是主角一个人的时代。
就像之前有人读者说,他不喜欢后宫的争斗,很喜欢桃子和蒙蕙。
那就是说,蒙蕙和桃子这两个人的塑造很成功。
尤其是桃子,我最喜欢的就是她了,敢爱敢恨,心中又有大义。
但还是蒙蕙成为了皇后,这个也是我自己心中的一点遗憾吧。
有兴趣讨论情节的书友可以加群,这本书简介上就有书友群。
我会酌情接受你们对于行文的建议。
第四百七十八章 云中王
云中郡!
云中王公子审静默的立在城楼上。
皇帝传递到了王离那边的令书,他这边也受到了一份。
自然,涉间作为阴山狼山一带的统兵大将,他的战报,自然也发到了公子审这里来。
客观点说,他这个云中王虽然没多少权力,但是却也是北地名义上的最高长官了。
可,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现在就有一个不得不做出的选择摆放在他面前。
即刻率领王府的一千人侍卫,奔赴战场,和镇北王赢牛兵和一处,围剿叛贼。
或者,继续在王府中带着,眼一闭一睁,搂着美姬就是安逸的一天。
明天再继续这种安逸的日子。
可……
他虽然痛恨大秦,痛恨这个世界的一切,甚至于痛恨自己的到来这个世界上。
但,人知道还活着,心中就一定有牵挂的东西。
比如说,云中王妃在半夜月前,有了身孕。
云中王就变得很纠结了。
如果只是自己呆在这鬼地方,出门不是风沙,就是遍地羊屎跳蚤的不毛之地,他当然只想着整日买醉,歌酒升平。
大秦如何,与他无关。
北地如何,只要匈奴人还没有胆子杀过阴山来,那也与他无关。
他来这里,本就是避世,远离朝政,远离皇帝,远离大秦那个伤心的地方。
甚至于……
他曾经动过念头,把母妃的灵柩破土,抬着到云中城来,挑选一处绝佳之地安葬下来。
可这种做法,终究是对先人不尊敬,所以赢审还是放弃了。
再者,母妃在他的印象中,也已经很模糊了,似乎母妃并不是很喜欢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
想到这个,赢审就感觉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哪怕他现在就快做父亲了,这种痛苦却依旧没有办法消除掉。
母妃临死前,都还在想着燕国故地。
“燕国……”
赢审缓缓地向着东方看去。
长城的东段,就是燕国故地。
可笑的是,燕国王氏一族死绝了,现在居然有一个叫做韩广的人,自称燕王。
“大王……”
王妃娘娘缓步走上前来。
赢审看着皇妃依旧平坦的小腹,露出释然的笑容来,他伸手将自己身上的龙蟒披风取下,盖在皇妃身上。
“城头的风看都带着沙漠上的沙子,你上来做什么?”
“臣妾听王府的侍卫说,南边在打战,北边也在打战,西边、东边都在打战。
大王理当领兵出征的。”
赢审笑了起来:“云中城不过一万驻军,我只有权利调动王府的一千护卫,我们就在这里吧。”
王妃摇头:“大王,你心中有想法,就应该去试试的。
我和孩子就在云中城,就在王府等着您。”
云中王赢审目中满是怜爱,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王妃的长发:
“青儿,这些年你跟着我,真的受苦了。”
王妃甜蜜的笑了起来:“大王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如果没有大王的庇护,青儿早就已经死了。”
赢审这才想起来,青儿也是燕国人。
他的父亲当年是燕国被俘虏的将军,归顺秦国以后,这才有了青儿。
可后来却因为咸阳那批儒生肆意批判朝政,后来被坑杀之后,她的父亲卷入到了那一场风波中被斩首。
如果不是赢审娶了她作为公子夫人,恐怕一家老小都要死了。
始皇帝内心中,似乎也觉得亏欠这个儿子,所以在听到他想娶一个罪臣之女为夫人的时候,并没有拒绝。
反而赦免了他们所有的罪过。
唯一可惜的,就是王妃父亲的脑袋掉了,却再也长不出回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金色的夕阳把云中城熏染成为一座金色的城池。
云中王缓缓的从城楼上走了下来。
“传令,城中一万人马留下五千,其余所有人,跟随寡人即刻奔赴战场上。
寡人不在城中之时,城中一切大小事务,王妃一人决断,违令者——斩!”
藩王权力不可能太大,当然也不会太小。
云中郡是没有郡守的,甚至可以说北边边廷地带,几乎都是没有郡守的。
这边所有的一切军政大权,此前都归属于蒙恬一人。
而现在,则全部归属于王离一人。
王离是大秦的武成侯,所以另外一个说法,非常合适他的身份。
西北一侯!
再加上现在还在咸阳城整天哭死哭活的任嚣这个东南一尉。
连在一起还比较顺口,那就是西北一侯、东南一尉。
“大王,你……没有调兵的权力!”驻守此处的将领王胜神色难堪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在赢审跟前。
这倒是在赢审的预料中,他本来就没有调兵的权力。
讲道理是这是比较尴尬的一幕。
赢审却翻身上马,他看了一眼王胜,点头道:
“你说的不错,寡人确实是没有调兵的权力,但你应该也收到了了令书。
当初你在阴山之战,修筑了纵横几百里的土墙,阻挡匈奴人后撤的脚步。
你立下战功,这才脱离了王猛将军,独自领军镇守云中城,只怕用不了几年时间,就可以直接成为云中郡郡守了。
所以,寡人不会勉强你做一些折损你仕途的事情。
只是,南边正在打战,贼军的动向模糊不定,可能是向着祁连山去的,也可能是向着西域之地去的。
寡人只能调动一千王府侍卫军,那寡人就领着这一千人上战场。
寡人家小,也就全部托付给将军了!”
话音落下,赢审也不看那王胜适合表情,翻身上马,大声喝道:
“跟随寡人来!”
“愿誓死效忠大王!”
看着飞驰出城门的云中王,王胜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度纠结。
没有上将的调兵诏令,他也不敢随意调度大军,那是要杀头的。
“玛德!”王胜大骂了一声,随后翻身上马,大声喝道:“六千大军,即可跟随本将出发,追随大王的脚步。
我大秦儿郎,若只是为了升官发财,那还打什么战!护什么长城!
留下四千军卒在城中,听从王后调遣,违令者斩!”
这一日,铁骑出云中,旌旗漫卷压大漠。
第四百七十九章 意外斩获
“再有三两日时间,我们便可以直接越过河西走廊,哈哈哈……先生当真神人也!”
成功摆脱秦军追击的乌长,简直把田横当做人物来看待,在没有此前那种呼来喝去,发自内心心底的轻蔑了。
换言之,乌长已经把田横放在同等位置上来看待,是真正的把田横当做齐国上卿来看待了。
田横依旧一脸平淡之色的说道:“这个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但就算是现在,我们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算着时间的话,涉间可能已经发现他追的,只不过是我们军中的马匹而已。”
少族长乌桁大笑道:“先生过谦了,我乌氏一族本来就想在月氏旧地立国。
而今得到先生相助,先行前往西域称王,将来必定要厚谢先生才是!”
田横听了这话,感觉自己总算是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嘴角也忍不住上翘了起来,含笑说道:
“我等两国,本来就是相互合作,订立盟约的,到了西域之地后,我相助族长成为西域王。
等到中原开战以后,族长那时候可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那是自然!”乌长哈哈大笑着,心情简直美到了极点!
“嗯?”田横忽然没有来的感到一丝心悸,他忍不住看向四周,牧草疯长的草原上,寂静无声。
“两位,军中斥候呢?”
乌桁笑了起来:“我们已经到了西北之地,最大的可能就是遇到匈奴人,先生只管放心,斥候我一直都没有收回。”
“那就……”
“报——我等在前方发现一只秦军,旗帜不明!人数不明!”
此言一出,乌长几乎被活活吓死,他变色噶声道:“你说什么?发现了秦军?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那斥候急忙说道:“就在前方,距离我们只有几里地了!”
“哈——”
“哈——”
“哈——”
这斥候的声音方才落下,震天动地的战吼,顿时就从北方传来!
乌长脸色大变,浑身发抖的说:“这……这……这是秦军的战吼,我在绝情岭的时候听到过。”
田横也有些变色:“哪里冒出来的秦军?”
那斥候惨声道:“我们也不知道,看着旗帜,不是长城军,而且最前列的骑兵,甲胄完全不是长城军中所有的。”
“你这个废物,要你何用!什么都不知道!”乌长惧怕到了极点,反而冒出了一股无明业火。
抬手抽出腰间的弯刀,就要把这个斥候给砍了。
“族长息怒!”田横急忙喝道。
乌长这才愤愤的放下了手中的弯刀。
那斥候死里捡回一条命,惊恐的脸上,看是感激之色的看向了田横。
田横沉稳道:“你说你认不得对面军中的是什么人,那可曾看到对面的大纛是什么样子的?”
“是……”斥候迟疑着,随后说道:“是龙蟒!对!就是金色的龙蟒,好像还有一个云中的字样。”
田横闻言,变色道:“坏了,是秦国十王之一的云中王,他不在云中郡待着,奔走千里到还准备来阻挡我们。
难不成,早就有人识破我们的计谋了吗?”
“哈——”
“哈——”
“哈——”
秦军的战吼越发清晰,大地在隆隆抖动,也不知道对面究竟有多少人。
仿若这天地都沉浸在秦军威武的战吼声音中。
看着周围恐惧的族人,乌长急忙看向田横:“先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田横一时间也有些乱了分寸,但他随即说道:“没有后路可言,族长下令吧,我们只有想办法冲杀过去!”
田横刺啦一声,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大声喝道:“冲破秦军的军阵,杀过去!西域就在眼前。
一旦被阻挠,我等将死葬身之地,可是杀出去,大好天地,西域的美人财富,全部都是我们的!
杀出去!
杀!”
还在迟疑着, 不知所措的乌长见状,顿时怒吼了一声:“儿郎们!勇士们!杀出一条血路!
杀!”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怒喝声。
他们之中,只有少数的人骑着马,其余的人都还在依靠双足奔跑。
草原上的野马自然是有的,可是自从捕奴团出现以后,这边就有点雁过拔毛的感觉了。
所以,乌氏一族的人这一路走上来,基本上就没有抓到多少马匹,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走的速度依旧这么慢。
“列阵!”
前军前沿,王胜大声怒吼着,马背上的军卒齐齐翻身下马,一字排开的阵列前沿,蹶张弩被军卒以非常狂暴的姿态蹬开!
“轰!”
只有两千弩兵,可齐齐开弩的声音,依旧狂暴无比。
“飞——”
伴随着王胜挥刀怒吼,密集无比的箭雨骤然朝着前方飞射而去。
“咚!”
瞬间,冲在最前列的乌氏一族军卒瞬间变成刺猬人,更有甚者,直接被可怕且密集的弩箭射成了碎肉末,成片的爆碎开来。
“飞——”
所有弩兵重复着王胜的怒喝,蹶张弩再度开弓。
“咚!”
声音沉闷无比,破空之声厉啸如暴雨顷刻间自天空降临地面。
“咚!”
只是两轮箭雨,看起来气势凶悍的乌氏军顿时就被杀得胆寒,人人裹足不前。
“先生!这该如何是好啊!”乌长焦急不已,人如热锅蚂蚁,脸上也全是热汗。
田横紧皱眉头,他本想让乌氏一族的族人搭建人塔,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在军中搭建人塔,那前方的秦军将领的第一视角,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等到那个时候,绝对会被秦军将领锁定目标,铁骑强冲之下,乌氏军这些人,当然不够看。
自己死的可能性高达九成!
田横一时间也迟疑了,乌长却依旧在催促。
“族长也看到了,这并非是我田横不尽心尽力,而是上天要灭亡你乌氏一族。”
不少人闻言,面上都露出绝望之色来。
如果田横在半个月前说这样的话,绝对瞬间就会被乌氏一族的人当场砍掉。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逐渐在众人心中树立起来了威信。
“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脱身!”田横咬牙道。
乌长绝望的脸上迸出求生之光:“先生说吧,只要能活命,我做什么都愿意!”
田横看了一眼天色:“天要黑了,我们脱离大部队,伪装成为捕奴团的人,这样就能活下来!”
第四百八十章 勇敢与愚蠢
“伪装?这谈何容易?”少族长乌桁满脸绝望,“所有的捕奴团手中,都有路引和官府发放的文帖,我们……先生手中的路引文帖,从什么地方来的?”
话说到一半,乌桁就看到田横手中出现了一张捕奴文帖,此外还有一摞的路引。
秦人的路引做的很粗陋,但是上边却一定加盖有关中咸阳县令的官印。
“我和陈胜一路西来,花钱在咸阳买到的,但是我手中的路引只有八个。
我身边的两个门客,乃是我的生死之交,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他们死。
所以,留给你们的名额,只能有五个!”
田横此话方才出口,乌桁眼中就已经出现了杀机。
田横身后,一个门客冷着脸道:“你们乌氏一族的人,会说咸阳那地方的方言吗?
你们说的官话,都带着一股子蹩脚的味道。如果没有我们,秦军只要一听声音,就会发现破绽。”
“报——”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斥候冲了过来!
“此前的试探之后,我们发现秦军人数不多,依照秦军的列阵来说,他们人数最多不过一万人!”
“什么!”乌长顿时狂喜:“哈哈哈!简直天无绝人之路,不到一万人,也敢阻挡我五万大军的脚步?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此刻的乌长,与之前的乌长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传令下去,左右两翼出动大军,饶过秦军的箭阵,强攻他们左右两翼。
前军阵前,让他们架起盾牌来,往前推进!”
“得令!”
“得令!”
一时间,诸多部落首领一个个精神抖擞,策马扬鞭,大声吼喝起来。
田横看着周围的乌氏族人,感受着他们身上那股凶狠嗜血的气息,心却已经凉到了冰点以下。
“先生!如此说来,你的办法就用不到了,哈哈……”乌桁大笑着,目中已经对田横有难以掩饰的鄙夷。
田横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拱手笑道:“此乃是上天赐福,我乃是一截文士,本没有冲锋陷阵的勇猛力量,就在后军等着前军击破秦军的好消息吧。”
“这是当然!”
乌桁一下子膨胀的简直不像样,田横身边的两个门客咬牙切齿,怒目瞪着乌桁。
乌桁却只是轻哼一声,并不把三人放在眼中,转身拨转马头,就向着前方跑了过去。
“主公!”其中一个门客呲牙,气得浑身发抖。
田横淡淡道:“收拾起来你的愤怒,愤怒只会让人失去理智,还有,我们就在原地站着,他们往前冲,与我们无关。
我们三人准备好脱力乌氏一族,按照我们此前计划的,用捕奴团的身份悄然退走。”
另外一个门客有些迟疑起来,他拱手道:“主公,我们眼看着就要和乌氏一族的人冲出秦军包围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退走?
这样一来,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你太高估乌氏一族了,别说前边的秦军有着近万人,哪怕只有五六千人,也不是这五万乌合之众可以比得了的。
是我们被张良这个混账东西摆了一道,我本来以为乌氏一族可以利用。
可是方才我们都看到了,秦军的箭阵两轮齐射,乌氏一族就已经无人敢上前了。
阴山之战过后,城楼宣功的时候,我听到一些人谈论秦军阴山大战的时候,最厉害的除了箭阵以外,还有骑兵冲锋。
到现在为止,你们看到骑兵冲锋了吗?”
“长城军团的军卒,全部都是百战老兵,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击败?
而且你们都看到,乌氏一族中,乌桁和乌长两人如此性格,难以成大事。”
“更况且,我们往北边走,还有一个昭武城要避开,那地方照样囤积秦军。
我倒是有点奇怪了,刘邦这老匹夫,当初是怎么领着两万大军,避开昭武城那边的秦军防守?
难不成此人当真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神奇手段?”
两位门客听到田横这样说,也就微微颔首,不再多说什么。至于刘邦如何,倒也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
当下三人立在原地,乌氏一族的大军正在调动,竟然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换言之,乌长压根就没有把田横放在心上,这会儿遭遇敌军,竟然都没有向着派遣人手来保护一下田横……
田横是真的气的暗自磨牙,这踏马的简直就是狗东西一个!
别的人是过河拆迁,乌长这狗东西是河都还没有过,就已经开始拆桥了。
不过,转念一想,田横也就笑了。
如果乌长派人保护他, 他还怕找不到借口脱身,或者是引起乌长的怀疑。
既然乌长并不在意,那自己也就无需多想了,直接驱马向着后边小跑了一段,就已经到了乌氏军后军边缘地带了。
田横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嘴角忍不住上翘起来。
眼下真的是好时机了。
前方的军卒已经开始点燃火把,秦军那边似乎也发现了乌氏军的意图,正准备反击。
“天色将黑,现在是最好的时间,我们一路向着东边跑,最好能抵达黄河边上,那样的话就可高枕无忧!”
秦军阵列前!
王胜回头看了一眼立在龙蟒大纛下的云中王,驱马冲了过去。
“将军有何事?”云中王急忙问道,他长这么大,都快做爹的人了,却还是第一次上战场上。
浓郁的血腥气味被风一吹,就扑面而来,他都已经控制不住干呕了好几次,此刻脸色有些苍白,手心里也全部都是冷汗。
他双手轮换着抓住缰绳,腾出手来在身后的战袍上把手心里的汗水擦掉。
眼下,那一块战袍都已经有些潮湿和皱褶了。
“贼军似乎分兵了,想要从左右两翼开始合围!”
赢审脸色严肃的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胜暗道一声糊涂,大王第一次上战场,又哪里明白这些军阵变化的道理。
王胜伸手一挥,扬起了手中的枣阳槊,大声道:“组金箭阵,如飞箭一般,凿穿贼军阵容,生擒乌长老贼,随后贼军不战而败!
此外,在派遣斥候急速飞报昭武城!让他们发兵相助!”
“金——金箭阵?”赢审深吸一口气,他倒是听说过这种阵法,需要精锐骑兵,猛将开道,一往无前的往前冲杀而去。
“不错!”王胜点头 :“大王身边的侍卫军,甲胄远超我军中士兵,武艺也远超我军士兵,所以末将斗胆,请求借人一用!”
赢审闻言,急忙挥手喝道:“你等全部听从王将军调遣,明白了吗!”
“喏!”
一千如狼似虎的侍卫军,顿时齐声应道。
第四百八十一章 初次上战场
“擂鼓!”
赢审大声喝道,狂暴的声音,将他身体中的恐惧彻底撵走。
“咚!”
“咚!”
“咚!”
“咚咚咚!”
鼓声先缓后急,暴雨打芭蕉叶般,疯狂的擂动起来!
王胜手提枣阳槊,纵马立于大军阵前,他手中的马槊高高举起,斜指南天,随即爆喝一声:
“大秦!”
“万胜!”
“万胜!”
身后,六千军卒起身怒喝!
一千侍卫军疯狂列队,跟在王胜身后,直冲乌氏军而去。
乌氏军中,乌桁压着前军,看到秦军将领冲出来以后,顿时惊恐大叫了起来: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盾兵上前!”
乌氏军最前列,顿时就有举着圆形盾牌的军卒冲上前去。
“飞——”
蹶张弩阵地上,有人大声怒吼着。
顿时,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箭矢呼啸而去,在黑夜中,瞬间遮蔽了天空中的星光,随即狂暴的震落到了乌氏军营地中!
“轰隆——”
那些高举着盾牌的乌氏军躲在盾牌底下,双耳一阵轰鸣,狂暴的力量从盾牌上倾斜下来。
有运气极差的人, 躲在盾牌底下,却依旧被箭矢从缝隙里边穿透进来,射中了身体。
一个举着盾的人倒地惨叫,原本密集的像是乌龟壳一样的盾阵列,顿时出现漏洞。
成片的乌氏军瞬间被呼啸而来的箭雨所吞没!
“我乃云中守将王胜是也,挡我者死!”王胜雷声怒喝,借助着箭阵的冲击,狂暴的挥动掌中的枣阳槊,横冲而去。
他就冲在最前列,怒吼之音爆开,前列的乌氏军压住心中的惊恐,将手中的长矛迎着狂冲而来的战马,直接挺此了出来。
“找死!”
王胜大吼,手中的枣阳槊横扫而去,砸断了成片的战矛的同时,胯下的战马一个腾跃,四蹄腾空,狠狠地踩踏在那盾牌上。
“蹦”的一声沉闷巨响,圆盾破碎,上千斤重的战马怒啸着,载着威猛无比的王猛,直接冲到了乌氏军阵营中!
刹那间,看似严密的乌氏军阵列,瞬间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本在后边的王府侍卫军,一个个怒吼着,挥动手中的战矛,跟随在王胜身后,冲杀了进去。
顷刻间,乌氏军前军溃败!
从王胜组建金箭阵到冲破乌氏军前军阵列,整个过程还没有一盏茶的时间。
“先斩乌长老贼,你等齐声怒喝起来,休要走了乌长老贼!”
王胜挥动枣阳槊,连接挑杀数人后,沐浴敌血,近乎发狂似得雷喝道。
“休要走了乌长老贼!”
“休要走了乌长老贼!”
一时间,侍卫军大声呼喝起来。
乌桁难以压住往后退缩的大军, 面孔惊惧,正要驱马往后退的时候,一口战矛忽然从战场上投掷而来,擦着他的面前飞过,将他身边的护卫掷杀!
“噗——”
护卫的尸体跌落下马,乌桁惊恐的大叫起来,瞬间就暴露了他的位置。
“那就是乌长!冲过去,斩了他!”
乱军丛中,王胜只看到有许多人簇拥着一个身披甲胄的贵族,顿时怒喝起来!
“斩了乌长!”
“斩了乌长!”
一时间,无数的人都跟着怒吼了起来。
侍卫军的凶悍程度,远超王胜所想,他只是在马背上挥动了一下血糊糊的马槊,这群猛士就已经杀开一条血路。
直接碾压着无数尸骸,往前推移!
乌桁见状,几乎把魂都吓飞了,直接趴在马背上,就开始驱马逃命!
“击破贼军,就在此时!”
秦军阵列中,赢审挥动陌刀,大声吼道。
因为他的出身,经常被人欺负,所以他还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跟着皇宫中的侍卫们学习武艺。
至于厉不厉害,他自己也不知道。
人上战场之前,会充满恐惧,会感到尿急,会感到屎要出来。
可是真正到了战场上,看着血与火迸发,生与死交相缠绕的时候,就会短暂的忘记恐惧。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跟随大王!冲锋陷阵!就在此刻!”
蹶张弩的阵地上,有人大声喊叫起来,前一刻还在地上躺着双脚开蹶张弩的秦卒,下一刻就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抽出腰间的横刀,怒吼着往前冲!
“跟随大王!冲锋陷阵!杀——”
无数的声音汇聚在赢审的身前身后,无数的人奋勇向前。
原本就溃败的乌氏军前沿阵地,瞬间瓦解,在秦军疯狂的冲杀之下,像是洪水中被卷走的泥沙一样。
“杀——”
赢审瞪大了眼睛,看着迎面冲来,手提战矛的乌氏军将领,他来不及多想,身体的肌肉记忆就已经做出反应,手中的长柄陌刀半月形的上撩了出去!
“嘭——”
他没有任何对敌的经验,可锋利无比的陌刀,却瞬间将那乌氏军将领坐下的战马马头一刀上撩劈开,随即是马背上的武将,活生生被自下而上的劈开!
场面极其血腥。
大张着嘴巴怒吼的赢审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和冲天而起的血浪交错而过。
满嘴都是血腥气味,他双手死死地攥着刀柄,开始在马背上疯狂呕吐起来!
周围的乌氏军见状,看着那一道将上官人马一分为二的凶狠云中王,顿时吓得腿软,竟然都没有看出来,赢审这个时候无比虚弱,只是在马背上呕吐。
“杀了他!”
忽然像是有人看出来了赢审的虚弱,一口弯刀呼啸劈砍了过来,刀光照亮了赢审血糊糊的脸,他后背汗毛倒竖,惊恐的大叫了一声。
胯下的战马顿时人立而起,赢审毫不意外的摔下马背,他就地一滚,只感到后背上一阵阴麻,顿时就没有了知觉!
“保护大王!”
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赢审人落地以后,双手紧紧地攥着陌刀刀柄,顺势擦着地面抡了一圈!
“啊——”
他还没有看清楚周围事怎么一回事儿,就发现周围的乌氏军全部都倒在地上。
他在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落马的时候,这群人全部围了过来,想要举起战矛把他戳死在地上。
哪曾想他只是凭着当初那些皇宫侍卫交给他的刀法,贴着地面抡了一圈,竟然把周围这些乌氏军的脚剁下来了!
赢审看着遍地抱着断腿疯狂惨叫、扭曲如同蛆虫一样的贼军,脚底下是溪流一样的血水,瞬时浑身发抖,双手杵着陌刀刀柄,站在原地,像是被吓得发痴了一样,体若筛糠一样的颤抖着!
“大王小心!”
第四百八十二章 真的猛士
狂暴的怒吼声像是在耳朵边上传来一样,被吓得发痴的赢审,猛然抬起头来。
就看到一队骑兵直奔自己而来,他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金瓜锤在自己眼中瞬间放大!
“哐——”
赢审整个人瞬间横飞了出去,他头上戴着的龙蟒头盔瞬间爆碎,飞溅的到处都是!
“咚——”
赢审重重的砸落在地上,整个草地上全是鲜血侵染之后的泥泞。
“杀了秦人的大王!”
凶狠的乌氏军拔出了弯刀,一把揪住赢审的头发,把他从地上粗暴的提了起来。
赢审脸上满是血水,几乎把半边脸都彻底遮盖了!
“大王……大王……你心中有想法,就应该去试试的……我和孩子就在云中城!”
“就在王府等着您……”
“啊——”
垂死之际,赢审猛然发出野兽一样惨叫声来,那揪住他头发,正要拔刀剁下脑袋的乌氏军将领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眼前就是一片雪亮的光芒横扫而过!
“噗——”
横刀暴起,乌氏军将领半个脑袋瞬间被劈飞!
浑身剧烈发抖的赢审惊恐的抓紧了手中的横刀,一把往前挺刺,顿时就戳死了一人。
周围的乌氏军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垂死的秦人大王,竟然还能有力气反抗!
顿时恶鬼一样的乌氏军咆哮着,挥动弯刀劈砍过来。
赢审怒极拔刀,横刀一撩,竟然把那人半边肠子都挂了出来。
“铛——”
五六口弯刀瞬间被砍断,赢审惊恐的惨叫着挥刀横斩,整整四颗脑袋,瞬间就被他一刀剁了下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四个紧挨在一起放在砧板上的苹果一样,被赢审一刀落下,全部切开!
周围的乌氏军见状,顿时吓得后退!
疯狂奔涌的秦军冲了过来,乌氏军见状直接往一边上散开!
“大王!”
“大王!”
顿时,就有百十来人围了过来。
他们看到浑身是血的大王,手里紧紧地攥着血糊糊的横刀,张开嘴来的时候,血水就从大王嘴里流了出来。
赢审浑身发抖的厉害,握着横刀却还在不停的发抖。
“大王你——”
一个军卒走上前去。
赢审吓得急忙挥刀砍来,那军卒急忙往后边退开,大声喝道:“大王!自己人!”
满脸是血的赢审这才惊恐的抬头看去,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抬起头来看着周围的马背上,地面上站着的秦军,握着刀的手,却依旧颤抖的厉害!
“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赢审忽然吼道:“我的刀呢!”
周围的人从一群死尸里边,摸出来了赢审的陌刀。
赢审把血淋淋的横刀插回刀鞘,翻身上了一匹马,他心里怕得要死,但这个时候,再害怕,也要往前冲!
“万胜!”
赢审扯着沙哑的嗓子,狂暴无比的怒吼了一声,像是给自己壮胆。
“万胜!”
“万胜!”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回荡在战场上。
赢审看着周围的秦军,忽然发现一个非常尴尬的事情,自己没有方向感了。
“我们追上去,不能让王胜将军单独作战!”
好在终究是皇族,倒也不至于蠢得没话说。
赢审的话刚刚落下, 顿时就有军卒大声喝道:“在这边!”
这次冲锋,赢审也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多少人,他只知道不要冲太前了……
他稍微靠在后边,就看到前方的军卒凶悍无比,尚未挨近乌氏军,手中的战矛就已经疯狂的投掷了出去。
成片步战的乌氏军,简直像是马背上这些秦军的活靶子。
最让他放松的是,乌氏军这边就好像是没有人指挥作战一样。
乌氏军的人被战矛掷杀了以后,就开始往后跑,秦军追上前去,就从死尸身上拔起带着血的战矛,呼喊着往前冲。
这功夫,就连人头都没有人去抢。
草原上的风吹在脸上,赢审感觉这风火辣辣的,他这才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钻心的疼痛骤然袭来,差点疼得他从马背上掉下去。
赢审咬着牙,猛然感到嘴里的牙齿有些松动,他稍微用力吸了一下,就有两颗牙齿掉在了嘴里,他张口吐到了手心里,两个混着血污的牙齿,就安静的躺在他手心里。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一个金瓜锤砸下马背的,如果不是头上戴着的龙蟒金盔,可能自己的脑袋都已经碎了。
想到这里,赢审心里又是一阵后怕,他甚至都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被那个金瓜锤砸到脸上。
一想到这个,赢审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陌刀,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怕,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走神了,自己的孩儿还在云中城等着自己。
自己上战场拼命,就是为了他将来不要待在云中郡这个不毛之地的!
一想到自己那还没有出世的孩子,赢审整个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害怕了一样!
他疯狂的怒吼起来:
“往前冲!剁下乌长人头,寡人为你们在皇帝面前请求封赏!”
本就疯狂的秦军,瞬间变得更加疯狂!
“斩杀乌长!”
“斩杀乌长!”
这会儿,前方密密麻麻的乱军中,忽然传来了嘹亮的怒喝声。
赢审精神一振,抹了一把额头上往下流淌着的血水,怒吼道:“杀过去,乌长老贼就在那边!”
话音方才落下,赢审就已经疯狂的驱马冲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多怎么害怕,怎么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冲在最前头的!
“轰——”
陌刀所向无敌,挡路的贼军瞬间被斩断成两截。
赢审脑海中忽然回忆起来咸阳宫侍卫们教授他的马战功夫。
他出刀越来越准,越来越快!
“铛——”
可,乌氏军中,怎么可能会没有高手?
一口狼牙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砸了过来,赢审手中的陌刀都差点被砸飞!
一个头上戴着牛角,脸上带着鬼面具的乌氏一族部落首领,浑身是血,咆哮着扑向了赢审。
赢审怪吼一声,脑海中回想着那些侍卫们的马战技巧,却不曾想还没有想出对策来。
手中的陌刀就被狼牙棒砸飞了!
“啊——”赢审惊恐的大叫着,却无法避免第二次被砸落下马的悲惨命运。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三坠战马
赢审落马的瞬间,他忽然反手抽出了血糊糊的横刀,手肘杵在地上,手里的陌刀就朝着那乌氏一族的凶狠首领马肚子挺刺了出去。
“噗——”
横刀锋利无比,也不知道刺进去了多长,赢审只是下意识的把横刀往上一撩!
“哗啦——”
他再度被马血呲水一脸,好在他这次学聪明了,闭紧了嘴巴,没有被呛到。
战马惨叫吃痛,顿时往一边上倒了下去,马背上带着牛角的凶残首领顿时被压住大腿。
赢审惊恐万分,但是他这一次却猛然箭步上前,将那一条腿被战马压住的部落首领捅了一个透心凉!
赢审看着那鬼面具下冒出来的血水,双眼不自觉地睁大了,他拔出横刀一挥,这人的脑袋就被他活生生斩了下来。
赢审一把抓起那人头,高高的举起了来,沙哑的嗓音回荡在战场上:
“挡孤者死!这就是下场!”
周围的乌氏族人,一个个吓得裹足不前。
赢审捏着横刀,把这首领的人头朝着人群中丢了过去,狞声吼道:“不想死的全部让开!”
一时间,乌氏军瞬间溃散!
赢审回头一看,战马还在一边上,陌刀也倒插在泥土中。
他踩踏着直冒泥浆的草地,拔出了陌刀,翻身上了马,周围的秦军们,也簇拥了过来。
赢审忽然觉得,那些咸阳宫侍卫们教授的马站技巧有个屁用,自己差点就死了。
“大王!我们好像迷失方向了!”簇拥着的军卒中,有人声音干涩地说道。
赢审看了看左右,忽然想起星辰定位的办法,他急忙抬起头来,朝着夜空中看去,忙着找到了北极星,这才什么手指着一个方向说:
“往这边杀过去!”
战场上,一片混乱,赢审身边也只有千余骑兵跟随,其余的人都在大军中冲散了。
前方有一群正在逃命奔跑的乌氏军,赢审举起陌刀大喝了一声:“乌长纳命来!”
正在溃逃的乱军中,忽然有一个骑士惨叫了一声,疯狂的朝着远处纵马逃跑!
“哈哈哈……”赢审大笑着:“乌长老贼,你中计了,寡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这群人中!
我们冲上去,杀死乌长,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前方,那正在纵马狂跑的骑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穷追不舍的赢审,一脸愤愤的骂道:
“赢审,你想想看,嬴胡亥值得你为他卖命吗?放我一马,来日我为西域王,或可助你成为秦国皇帝!”
当着长城军的面,说要拥立云中王为秦国皇帝,也就只有乌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赢审怒骂道:“呸!狗东西!你也有资格离间我大秦君臣吗?你狗一样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说话!
众将士休要听他污言秽语,寡人亲自许诺,生擒乌长者,赏赐万金!官升三级!”
赢审也不太清楚战场上的规矩,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以前也只是听着王妃青儿的那些护卫们,说过秦国和燕国开战的场景。
但是战场上的追杀,大致上都是如此!
“不要杀我,求求你了!”乌长一边跑马,一边哀求起来。
赢审正要怒骂的时候,忽然看到前边追随在乌长身边的骑士,有一个人猛然转身。
“小心冷箭!”有人大叫了一声,赢审顿时吓得从马背上掉下来。
周围的纵马狂追的秦军生怕马蹄踏死了云中王,一个个纷纷绕开。
赢审第三次坠马,跌的是七晕八素,可他却还是第一时间喊道:“不要管我,直追那老贼!”
他话音方才落下,人还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就看到前方有一个骑士心口中箭,一声不响的从马背上跌下来死了。
赢审心中的热血,瞬间又被恐惧所替代,那乌长方才肯定是故意那样做出求饶的样子,为的就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好恶毒的老贼啊!
口中呼喊着“杀”的疯狂秦军,纵马直追乌长,似乎没有人发现坠马的大王又开始吓得浑身发抖了。
赢审把陌刀捡了起来,翻身上了马背,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应该多多警惕一些,前方会在马背上倒过来射冷箭的骑士,一定是乌氏军中的神箭手。
话分两头说。
王胜领着侍卫军,误把乌桁当做乌长,一顿猛追!
王府侍卫军无论是装备还是战力上,都远超长城军,汇聚在乌桁身边的乌氏军,只是一个冲杀,就被杀散了。
乌桁趴在马背上,被吓得浑身发抖,这一幕几乎赢审如出一辙……
“坏事了!坏事了!”乌桁惊恐的叫嚷起来,他向着身边的让喊道:“先生呢!先生在哪里?”
一边上的人听着乌桁大叫“先生”,便急忙问道:“那个先生?”
“田横田先生啊!”乌桁急得眼泪都快出来:“现在这样的境地,只有田先生才能救我!你们有谁看到田先生在什么地方了吗?”
众多护卫不由得想到了此前听到秦军不足万人的时候,乌桁对田横那一番冷嘲热讽……
一个个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的怪异了起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没有听到我在问你们话吗?”乌桁窝里横起来。
“少主,小人方才看到田先生是朝着后军的方向去了,或许他现在在后军那边!”
乌桁闻言,稍微抬起头来,往前边看了一眼,他们现在就是向着后军逃。
可是谁能想得到,后军两条腿的,竟然跑得比他们四条腿都快……。
“你们大声喊一下!”乌桁心中认定只有田横才能救自己,哪里还估计什么羞耻之心!
一时间,周围的护卫们都齐声喊叫了起来!
“田横先生!田横先生!”
“田横先生!”
可任由他们怎么呼喊,战场上却不见田横半个影子。
“哈哈哈——”
后方,正在领军狂追的王胜忍不住狞笑起来:“田横什么狗东西?能救了你不成?
本将告诉你,今日就算是神仙来,你也秀想活命!看矛——”
乌桁急忙往马背上趴了下去,顿时周围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阵惨叫,一个侍卫被王胜投掷出来的战矛掷杀了!
“咚咚咚——”
正在乌桁心生绝望的时候,忽然看到前方有大队骑兵呼啸而来,远远的看去,这些人手中举着火把。
乌桁心中一惊,出了一身冷汗:“难不成我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第四百八十四章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族长莫慌,我等前来迎战秦贼!”
正在这个时候,那火把明亮之处,忽然有一个手提长柄大刀的壮汉,挥刀止住了前行的大军,自己立于军阵前头。
乍一眼看去,威风凛凛!
乌桁一看,顿时快感动的哭出来了,他急忙纵马冲上前去,对这那大将拱手道:
“张将军!张将军!你可真的是我救星啊!”
这个张将军不是别人,正是乌氏一族之中少有的外姓将领。
据说张将军的父辈,曾将仰慕乌氏倮,这才心甘情愿为乌氏而出力。
不曾想数十年下来,乌氏倮一直都对张将军的父辈丝毫不动心。
那老张将军心怀怨恨之下,就投入到了乌氏一族这边来。
据说那老张将军精通兵法,曾经为乌氏倮苦练两万私军,后来到了乌氏这边来,就组建了一万大军。
勉强算是乌氏军之中的王牌军了。
张建将军一看不是乌长,而是乌桁,心头一惊:“末将领兵从右翼绕开,去攻击秦军左翼,不曾想秦军直接冲破前军军阵,就急忙调转方向,前来阻击。
一路上听闻溃军说族长就在这边,没曾想是少主!”
乌桁听着张建的话,忍不住骂道:“混账东西!我父亲你能救,我你就不能救活了吗?”
张建急忙拱手道:“少主息怒,还请少主到军阵后,且看我如何斩杀这秦贼!”
乌桁冷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可是他回头看向王胜的时候,却依旧觉得心惊害怕,就赶紧冲到了军阵后边去了。
到了这军阵后边,他才看出来,原来没有多少骑军,只不过是一两百骑而已。
其余的都是举着火把在后边的步军。
再说张建这边,手提了长柄大刀,立于军阵之前,怒声喝道:“来将何人,我乃张建是也,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王胜看到一个贼将手提大刀,立于军阵之前, 不由得轻笑一声,也不答话,飞驰的马背上,身子一抖,就是一口战矛直接投射了出去!
“铛——”
一声清脆响声传来,那战矛竟然直接被张建一刀劈飞,打着旋飞射到了泥土中去。
“啊!”张建怒喝一声,“无胆鼠辈,不敢应战吗!”
“你王胜爷爷在此,吃我一槊!”王胜怒吼着,纵马直冲上前,手里的枣阳槊瞬息挺此而出。
张建冷喝一声,扬起手中长柄大刀,架住了枣阳槊!
“铛——”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脸色都是齐齐一变!
“好大的力气!”张建心头暗自震惊道。
王胜则是脸色一沉,心中暗自道:“这贼将好快的刀,后发先至,竟然挡住了我!”
他当下横起马槊,挡在胸前,对着身边的王府侍卫军喝道:“你等突入阵列中,擒杀乌长这老贼!我来拖住这贼将!”
“得令!”
一时间,诸多侍卫军纷纷挥动战矛,直冲了过来。
张建见状,脸色微变,拨转马头就朝着后边跑来,同时口中大声喝道:“快走!不要恋战!”
“想走?”王胜狞笑一声,“做春秋大梦呢!”
他驱马直追而去,单手捉着枣阳槊,对准了张建后背心,就要直戳下去,挑死张建。
却不曾想,这张建心思缜密,听得后背恶风不善,顿时双手攥紧了手中的长柄大刀,用力一磕在马脖子上。
那战马与他朝夕相处,早就已经和他心里想通,顿时还在奔跑中的战马猛然往草地上跪下前蹄!
随即他把手中攥紧了的长柄大刀猛然往后一挥!
后边的王胜单手持着战矛至此而去,顿时刺了一个空,尚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眼前刀光一闪,顿时就被张建砍做两截!
张建见自己的拖刀计得逞,顿时狂笑着拍马脖子,那战马嘶鸣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张建上前看了一眼被自己斩成两截的王胜尸体,顿时仰天大笑了起来。
周围往前冲杀的王府侍卫军见状,一个个都吓得愣住了。
张建伸手一挥,竟让把王胜的脑袋斩了下来,抓举在手中,狞声喝道:
“你家主将已经死了,速速退去,饶你等不死!”
王府侍卫军众人顿时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下意识的看向了侍卫军统领孟春。
孟春没有来的打了一个寒颤,他看了看左右的兄弟们,低声道:“诸位兄弟是什么意思?”
有人拱手道:“统领,大王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要是大王出了什么闪失,我等万死难赎罪,不如先撤回去,找到大王再说吧?”
其余侍卫见状,怒目道:“王将军被人杀死,我们看看就走吗?”
孟春闻得此言,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战矛,他看了一眼前方依旧耀武扬威,单手抓举着王胜人头的贼将张建,缓缓的驱马上前。
张建眼角一凝,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听到孟春道:“常言道,瓦缸不离井边破,大将难免阵前亡。
你把我家将军的尸首换给我们,我们即刻退去,不再和你们作难!”
张建微微点头,他当然清楚对面是云中王的侍卫军,战力彪悍,如果一股脑的涌上前来,自己可能都会死在他们手底下。
也只是这个王胜自负勇猛,追杀自己的时候太大意了,才会被自己用计谋斩死,当下正要说话,却猛然感到自己手中一轻。
那人头竟然被乌桁抓在了手中。
乌桁拔出弯刀来,一手提着王胜将军的头颅,轻蔑的笑了起来:“你们想要这狗东西的脑袋?他方才可是追我的好狠,我岂能轻易饶了他!”
话音落下,乌桁竟然把王胜的人头一刀劈成两半,丢在马前,还在上边吐了一口口水!
随即嚣张无比的看着孟春等人,得意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他拿着手中的弯刀,指着孟春,狞声骂道:“你们这些秦贼,还以为自己能击败我乌氏军不成?
我告诉你们!
今天!
就是你们的死期到了!
刚刚追我不是很凶?现在,我要你们一个个都死无葬身之地,我要把你们的脑袋,全部都剁下来喂狗,啊哈哈哈……“
张建看着前方骤然死寂无声的云中王侍卫军,心中骤然生出一种莫大的恐惧来!
孟春伸出手来,缓缓的指着乌桁:“你——你——你真的该死啊!我要一刀一刀的活剐了你!”
第四百八十五章 战斗使人疯狂
听着孟春的话,乌桁没有来的一阵心悸,感觉自己头皮都炸麻了一样。
可是回头一看自己身后的大军,顿时蔑视的笑了起来:“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你自己会怎么死!”
“少主小心!”他的话刚刚落下,一边上的大将张建就已经猛然大叫起来,手中的长柄大刀横扫了过来。
“嘭!”
赫然是一口短矛,不知道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投掷过来,想要袭杀乌桁的!
“杀——”
另外一边,孟春没多余的话,挥动战矛直接就杀了过来!
不足千人的侍卫军,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却丝毫不惧,反而一个个凶神恶煞,宛若猛虎冲进了羊群中一样。
这种气势,几乎不弱于人屠军了。
看到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不仅不怕,反而还能越发激起他们狂战之心。
乌桁吓得几乎从马背上掉下去,感觉抱着马脖子,还是一边上的侍卫扯着他的马缰绳,这才朝着军阵后面跑了回去。
张建挥动大刀怒吼着冲了上去,周围的军卒也纷纷怒吼着,挥动手中的弯刀,照着迎面冲杀过来的秦军扑了过去!
“掷——”
疯狂冲刺的马背上,孟春怒吼了一声,率先把手中的战矛投掷了出去。
“呼呼呼——”
天空中,到处都是凄厉的破空声回荡开来。
张建暗道一声不妙,像王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便只有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拨打这飞掷过来的战矛。
“掷——”
不曾想,正在飞驰的侍卫军,竟然依旧怒吼着,齐齐投掷出来战矛。
张建一边拨打飞来的战矛,一边往后回撤。
战矛不比短矛,其分量就已经极为沉重,非大力者不可掷杀敌贼,
每一口战矛被砸飞,张建都感觉手中的大刀传来强烈的反震之力很大,震得他双手发麻!
“啊——”
往前冲的乌氏军,已经有人被战矛掷杀,步战的族人顿时被战矛刺穿的时候,还在原地站着不动,依旧保持着往前冲的姿势。
马背上那些就更惨了。
有的人运气不好,被掷杀而来的战矛刺中了大腿。
战矛本身的力量却直接将他大腿扎穿,戳进了马背上。
吃痛的战马发狂,在原地乱跑起来,马背上的骑士疼的发出瘆人的惨叫声来。
乌氏军前军几乎瞬间就要溃败!
“坏了!快跑!”乌桁见状,看着那如狼似虎,依旧在飞驰马背上往身后抓取战矛,直接投掷出来的秦军,竟然自个儿扯着缰绳,就往后边逃命,浑然不顾其他还在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不要乱!稳住阵脚!”张建挥动大刀,一刀劈死了一个正在往后边退的军卒,随即怒声喝道:
“一拥而上,浑身是铁的人,也要被大军碾碎!冲上去,杀掉他们!”
“杀!”
即将溃败的前军,顿时被张建稳住阵脚。
孟春将手中最后一根战矛投射出去,随即反手抽出腰间的横刀,雷声怒喝:
“我等以身报国的时候到了!兄弟们,此一战之后,不管是谁活着,都劳烦照顾我们的家人!”
“有死无生!”
“有死无生!”
在孟春身后,众人齐声战吼。
张建看到自己军中的人,见得秦军如此威势,竟然大腿都吓得在发抖,当下一咬牙,挥动大刀,率先迎战而去!
“杀了他们!”
“杀——”
乌氏军难得的向着秦军发动冲锋。
孟春手提横刀,迎着那前列的盾兵劈砍了下去。
“刺啦!”
火星四溅!
这些盾兵居然用的是铁盾,可是依旧挡不住横刀,顷刻间,那铁盾爆碎,连带着后边的盾兵,也一并被劈碎!
“啊——”
战马飞驰而过,马背上的孟春淋漓了一身敌血,他挥动横刀,大声喝道:
“我等乃云中王侍卫军也,挡路者死!”
“看刀!”
话音方才落下,张建的大刀就已经劈砍而来。
孟春双手持刀,硬抗张建的长柄大刀!
“铛——”
声音沉闷,火星四溅!
孟春震得虎口淌血,横刀几乎脱手而飞!
战场之上,素来就是一寸长一寸强。
长柄大刀对战横刀,俨然是有着天然优势!
可——张建轮转大刀,再度劈砍而来的时候,却猛然看到对面的马背上的孟春,竟然顺着马匹往下一滑,瞬间到了地面上!
“噗——”
势大力沉的大刀轮转出去,他尚且无法做到游刃有余,收发自如,瞬间就将孟春愣在原地的战马斩死。
可张建这边,却陡然感到坐下的战马人力而起。
原来是孟春滑下马背,几乎贴近地面一样,挥刀去斩张建坐下战马前蹄去了!
这战马也是机灵,直接人力而去,让孟春挥出去的刀落空了!
“好畜生!”
哪曾想孟春杀心大起,见得战马人力而去,丝毫不惧,直接把横刀朝着马肚子捅了进去!
“啊——”
孟春口中发出像是野兽一样的恐怖叫声,力量之大,何止千斤!
刀柄都深深地捅刺进了马肚子里。
“啊——”
马背上,正双腿夹紧马肚子,防止自己被掀翻下战马的张建猛然感到谷道一阵刺痛袭来,随即肚肠都被刀锋搅碎了去,当即毙命!
“咚!”
战马狠狠地倒在地上,把孟春压在下边!
周围疯狂砍杀的侍卫们,下意识的止住了手。
对面的乌氏军,看着倒在地上的将军,一个个脸上更是惊恐地难以言状!
整个战场,像是寂静了下来,又像是有仙人路过,是加了定身术一样,所有的人都被定住了!
“噗嗤——”
死马动了一下,血水迸裂而出。
又动了一下!
一个血糊糊的人,推开了沉重无比的死马,从下边爬了出来。
这个人才颤巍巍的杵着手中的横刀,浑身淋漓着鲜血,他向着那群畏惧的愣在原地,都忘记了逃命的乌氏军发出修罗般的咆哮声音!
“啊——”
崩溃了!
乌氏军崩溃了!
彻底崩溃!
侍卫军们咆哮着,怒吼着,挥动手中的横刀,无情的收割着这些溃军的生命。
马背上的骑士,只需要俯身一挥刀,正在地上跑的乌氏军,就会有人被斩首。
这是杀戮的盛宴!
也是完全不对等的战斗。
一群侍卫围住了浑身血糊糊的孟春,大声喊着话,孟春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走到了张建的尸体边上,横刀一挥,直接把脑袋剁了下来。
面无表情的他,又把张建身上战袍扯了下来,把自己身上的淋漓的血水擦了擦,这才翻身上了侍卫军抢夺而来的战马。
“走!绝对不能走了乌长那个砸碎!”
第四百八十六章 援军抵达
比较令人尴尬的是,他们到现在,还以为自己追的那个人是乌长。
却并不知道正在追杀的人是乌长之子乌桁。
可怕的骑兵迅疾如风!
乌氏军的全面溃败,已经成为无法挽回的局面。
乌桁浑身发抖,此刻他心中无比后悔,为什么非要去招惹这群疯子?
“少族长,张建将军战死了!”
乌桁听到禀告后,顿时骂道:“废物一个!早就知道他是那种不堪一用的废物!”
一边上的侍卫闻言,脸上隐约露出几分不满之色来。
分明就是你带头跑了,这才让张建军心不稳,从而导致的全面溃败吧?
现在反而责怪起来张建?
真的是死的冤枉啊!
可乌桁是少族长,平素就已经蛮横惯了,这会儿更加没人敢说他。
“不少了,少主!那群疯子追上来了!”
乌桁回头往后边看了看,顿时感觉自己的魂都要飞走了。
他惊恐的大叫起来:“你们!你们转过去,挡住他!”
周围正在跟着他策马逃命的侍卫们,却一个个低着头,不曾说话。
乌桁猛然怒吼着拔出刀来,砍死了一个身边的侍卫,惊恐的大叫起来:
“你们难道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周围的侍卫互相看了看,随即只有咬牙调转马头,朝着后边冲了过去。
顿时,乌桁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自己趴在马背上,疯狂逃命。
“啊哈哈哈……”
乌桁忍不住发出癫狂一样的大笑声来。
后边,尚且有数百人的侍卫见状,一个个下意识地放慢了战马的速度。
“我等万余人的时候,都挡不住这些秦人,现在人数和他们相当,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他们?”
有人大声喝道:“不如归降算了!”
“我等乃云中王侍卫军,挡路者死!”
孟春那野兽一样的嚎叫声音,骤然荡漾上前来。
正在迟疑的众人听到这呼喊声以后,立刻吓得驱马从左右两边逃窜开来!
一个个在远处勒住战马,看着孟春领着这群疯子军往前冲了过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做着买主求活的事情,一个个壮汉心中,却没有丝毫的羞耻感。
隐隐约约的,还有那么一丝……快意?
“为今之计,我等想活命,怕只有投降了秦人了!”一个骑士说道。
“投降秦人……若是早点投降,或许还能做个正常人,现在投降,恐怕都只能成为奴隶了!”
“那就想一个不要成为奴隶的办法!”有人建议道:“我们去把那个云中城守将王胜的尸体再来,给他缝合起来,到时候献给云中王,说不定就不用成为奴隶了。”
“好办法!”有人眼睛一亮,顺着来路看去,遍地火光,依稀可以看到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无比的惆怅起来。
大好的乌氏一族,富可敌国。
现在却变成了这样一幅场景。
任谁心中也高兴不起来。
“我不是乌长,我不是乌长啊!”乌桁在马背上回头大声喊叫起来,他发现了手下的叛变,可是连骂人都来不及,只能在那里嘶声大吼着:
“我真的不是乌长啊!你们认错人了!”
后边的孟春只是发出野兽一样的叫声,完全不理会前边的乌桁在说什么,做什么。
只要乌桁回头喊话,他这边数百人就会发出野兽一样的恐怖吼叫声。
宛若这数百人都已经失去了理智和人性,彻底变成了杀戮嗜血的野兽一样。
天色渐亮,追杀却还在继续。
“直娘贼!”孟春怒喝了一声,“你回头看看前头是什么!”
乌桁吓了一跳,急忙回头朝着自己前方看去,这一看,他差点被活活吓死!
前方宽敞的草原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大军,一人高的重盾立在一起,挡住了他的去路!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战马奔跑的速度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乌桁骤然感到背后一紧,紧接着自己整个人也天旋地转了起来。
赫然是孟春在屁股上砍了一刀,战马驰腾发狂似得飞奔起来,冲到了乌桁身后,他一抄手,就抓住了乌桁的甲条,直接把乌桁单手举了起来!
“捆起来,一刀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劳资说过,要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说着,孟春直接把乌桁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啊——”乌桁发出一声惨叫,便昏死了过去。
“喏!”一边上的侍卫军冲上前来,把乌桁困了起来。
前方,盾阵散开,为首一员大将手提陌刀,缓缓地驱马走了出来。
孟春正色一看,来将他并不认得,他就大声喝道:“在下云中王侍卫军统领孟春,却不知是前头是那一位将军?”
“昭武城守将,王奋!”
孟春一听,顿时喜道:“将军收到我军的求救令书了?”
王奋挥了一下手中的陌刀,大军徐徐上前来:“是在半路遇到的,我领兵驻守在昭武城那里,收到了皇帝陛下从乌氏城发出的令书,说乌氏一族正在往北边逃窜。
安排好了昭武城的城防以后,我就领着两万大军南下,不曾想探马回报,说发现这边有人交战,我领着大军过来,走到半路的时候,就遇到了你们前去求兵的斥候,随即赶了过来。
不曾想……”
天光初显,王奋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有些自责的说道:“我们似乎来迟了。”
“哈哈哈……”孟春大笑道:“不迟不迟!现在整个草原上全部都是乌氏军的乱兵,正好杀个痛快。
此外,我家大王尚且不知音讯,还请将军拨给兵马,我好去战场上寻找我家大王!”
王奋闻言,吓得脸色都变了:“你说什么?你们和云中王失去联系了?”
孟春点头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等都跟在王胜将军麾下,追杀乌长,确实是失去联系了。”
“事不宜迟,我即刻拨给统领五千人马,寻找大王乃是重中之重!”王奋振臂一挥,身边的校尉即刻调兵。
他又看了一眼孟春,孟春这边已经骑着马,准备跑开了。
“孟统领留步!”
孟春拱了拱手:“将军还有什么事?”
“你们抓到的这个人,不是乌氏一族的族长乌长,而是乌氏一族的少族长乌桁,我此前见过他。”
“哎呀?”孟春气的哇哇大叫。
“就算是少族长,那也是大功一件啊!”王奋笑了笑:“此外,方才听统领提到王胜将军,我王奋此前与王宇、王胜,都在大将王猛麾下听从调遣,亲如兄弟。
却不知王胜兄长何在?”
孟春迟疑了一下,表情凄凉的说:“已经……”声音哽咽片刻,他咬牙道:“已经为国捐躯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恨欲狂
看着表情瞬间呆滞下来的王奋,孟春心里也十分难过的拱了拱手:
“瓦缸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我等从军卫国,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望将军节哀!”
说完,孟春便转身朝着领着那五千军,向着远处浩浩荡荡的奔走了去。
“将军!”
周围的裨将涌上前来,一个个看着浑身发抖的王奋。
王奋猛然抬起头来,攥紧了手中的陌刀,他把陌刀举到了自己面前来。
眼泪“吧嗒”一声,就掉到了雪亮的刀锋上!
……
“咋们三个修筑土墙,阻击匈奴人有功,朝廷那边赏赐下来一口陌刀!”
“这东西,听说王猛将军都没有呢!啊哈哈,咋咱们三个谁来分分?”
“王宇你还跟着将军,这东西你就别想了,给王奋吧,他马上要领兵驻扎在昭武城,手里没有这好东西,怎么为陛下戍守月氏旧地?”
“得了得了!我就知道王胜老哥你一直都心疼王宇,我就不争了!”
“你我二人得以升迁,独自为将,需要小心谨慎,不比在王猛将军麾下的时候,我们什么事情都有他为我们扛着!”
“兄长你也是!”王奋拱手道:“听说云中王的封地就在云中城,你也要小心伺候这位大王。
我们在军中做事情,习惯了粗手粗脚,也不知道能不能伺候这位大王呢!”
“放心,为兄一切都能忍!”王胜拍了拍王奋的肩膀,大笑道:“你我三人都是王猛将军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是将军给了我们姓氏和名字。
还记得当初我们有多少孤儿在一起吗?”
王奋道:“怎么会忘记?我们是在燕国的战场上,被将军捡回来,这才没饿死的。
刚刚道长城边上的时候,我们还有两千孤儿军。
但是跟着蒙将军打了几场战下来,死的死残的残,就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
再后来……啧啧,多少年过去了?也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是啊!”王胜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很是感慨地说道:“我们把生命和青春,都奉献给了长城。
从此以后,或许不会再打战了,我们也过安生日子了。”
“学一学那个蒙奚,我们也找个好女人,也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大哥!珍重!”
“珍重!”
……
“将军!将军!”
裨将的呼喊声,把王奋从短促的回忆中惊醒。
他抹了一把眼里的泪水,驱马冲到了大军阵列前头,雷声喝道!
“我不管上边要我们怎么做,这些乌氏一族的砸碎是不是要留下活口。
今天,我下达军令,但凡是我军中所有将士,刀锋之下,不留一个活口。
我要我眼睛所有能看到的乌氏族人,全部死在这片大地上,为我的兄长王胜陪葬!”
“现在!”王奋挥动起来陌刀:“跟随我,杀光所有眼睛能看到的巫师人,不论老弱,不论是否已经失去战斗力。
这片草地上,任何一个还能呼吸的敌人,都应该死在我们刀下!
我王奋!”
“铛”的一声,王奋把头盔摘下,他“蹭”的一声,将陌刀搠进泥土中,反手抽出腰间的横刀来,把头发割断拿在手中,嘶声吼道:
“我王奋断发立下誓言,如果将来上边追究起来,要问罪,我王奋愿意以死谢罪!”
“哗啦!”
密密麻麻的大军中,许多人都摘下头盔,把头发割断,遂而齐声喝道:
“愿誓死追随将军!”
“愿誓死追随将军!”
王奋收起横刀,抓起陌刀来,大声喝道:“儿郎们,跟随我——杀!”
秦军是不带头盔的,但阴山之战过后,嬴胡亥发现秦军不带头盔容易被流失射杀,所以军中就有了戴头盔的命令。
可是这个时候,王奋怒到极点,心中只想着去为王胜报仇,反而让全军怒发冲冠,甩掉头盔,如同地狱魔鬼一样,奔赴这片战场!
乌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依旧对着自己穷追不舍的云中王,郁闷的真的是差点吐血了。
这活生生追了自己一夜啊!
胯下的战马也是越跑越慢,口鼻里边都在向外冒着白沫子,几乎都要跑死了。
追随在赢审身边的秦军,一个个闷着头,驱马狂追。
这期间,有人从马背上掉下去,却一声不响,那是活活累死了。
前边乌长身边的军卒,也是越来越少。
唯独那个放冷箭神箭手,却一直都端坐在马背上,偶尔会朝着后边看一眼。
天亮了?
赢审回头看了一眼从东边升起来的太阳,嘴角忍不住笑起来了。
为何?
乌长现在正在向着西边跑,但是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那个神箭手昨天晚上摸黑射死了数十人。
赢审都被他吓得掉下过马背,足可见其箭法有多可怕了。
可是这会儿,东边升起的朝阳霞光万道,那神箭手一回头,顿时就会被霞光晃的两眼发晕,什么都看不到。
可赢审不一样,他也会射箭,虽然不敢说百步穿杨,但是自幼就跟着皇宫侍卫们学武的人,哪怕不是天生习武的材料,那也不会差多少。
昨天晚上赢审没有想过用弓箭射杀前边的骑兵,主要是因为它从来没有在晚上射过箭……
他这样锦衣玉食的大秦公子,怎么可能晚上不会睡觉去练箭?
光明,给了他光明的眼睛。
哪怕昨天晚上因为回想那些侍卫交给他的马战套路,差点被那个手提狼牙棒的贼将打死,可这个时候,他还是愿意相信那些人教授他的箭术。
“谁身上有扳指!”赢审转头,低声向着身边的秦军们问道。
扳指是佩戴在手指头上,用来勾住弓弦的,保护手指头的护具……咳咳,简单点说,赢审之前联系箭术的时候,都是带着扳指的,而且用的多是软弓,远比不得军中硬弓。
扳指这种东西,并非是一开始就和戒指一样,是作为装饰品,相反它是战争用品。
一个秦军抬起手来,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老茧,尴尬的说了句:“大王,我们在长城边上,个个和都是皮糙肉厚的,很少有人用扳指。”
其余的人左看右看,显然是谁身上都没有带着扳指这种娇贵的物什……
换言之,大家都是糙汉子,射箭开弓的时候,极少用到这东西。
第四百八十八章 娇贵的大王
赢审眼睛一眯:“你们现在试试看,能不能射到前头的人?”
身上挎着弓箭的那军士摇头:“还是远了一些,而且马背上颠簸,小人射出去多半是射不中的!”
“你们呢?”赢审朝着其他的军卒看了去,众人的表情几乎都是一样的。
“马上射箭不比地上射箭,很多都需要从小练习射箭,才能在马背上射的准。”有骑士说道,脸上带着几分尴尬。
换言之,他们都是半路出家的弓箭手,只能在地面上跪射,马背上万箭齐发的时候,还能充当混子。
单独点射,完全没有准头可言;可万箭齐射,本就不需要准头。
铺天盖地的箭雨碾压过去,成片成片的敌人,就像是割草一样倒在箭雨之下。
依照他们现在这点人数,想要形成那种规模的箭雨,完全不可能。
赢审暗自恼怒起来,心中想着那些混账的皇宫侍卫,肯定又是忽悠自己。
谁说射箭一定要用扳指的?
“把弓给寡人,寡人来!”赢审伸出手,那一边上的骑士急忙把弓从脖子上套了下来,递给了赢审。
箭壶也连带着递给了赢审,被他挂在马鞍边上。
赢审眼睛一眯,伸手勾了勾弓弦,可以开弓,但是拇指肚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疼。
像是弓弦要把指头绞断了一样,但赢审估摸着三四下应该是能撑得住的。
要怪只怪自己的皮肉实在是太嫩了,但他也发现这弓和自己在公子府邸用来射美姬的胸膛的花箭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赢审捻了一根箭矢,眯眼看着前方的马背上飞驰的背影,他感觉自己想要一箭射杀乌长似乎不是什么可能的事情。
乌长身边的侍卫们,也像是众星拱月一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乌长。
“先杀他!”赢审眼睛一眯,盯着那神箭手。
“蹦——”
弓弦一震,快速闪电的箭矢瞬息呼啸而出。
那神箭手下意识听到后边有弓弦振动的声音,就无比机智的趴在了马背上。
“咻——”
几乎是一瞬间,一根箭矢就已经射穿他的头盔,把他后脑勺上的头发都射碎了一片,犁地似得呼啸而过,射中了马脖子!
“嘭!”
战马一头栽倒在地上,赢审心头一惊,都忘记了拇指肚上的灼痛感,他虽然知道自己箭术不错,但没有想到今天超常发挥了!
那爬在马背上的神箭手像是破麻袋一样,从急速翻滚的马背上跌落下去,一声不响栽倒在地上。
脖子以一个非常夸张的弧度扭曲着,显然是一下就摔断了脖子死了。
“大王威武!”
诸多军卒齐声吼道,追逐了一夜,谁都是血肉之躯,谁都疲乏不堪。
可是赢审忽然露了一手,把对面那个放冷箭杀人的神射手杀掉,大家心中顿时都无比快意起来,精神也是为之一振!
前头,乌长急匆匆的回头看了一眼,赢审端起弓箭来,大声喝道:
“乌长,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下马投降,可以免除一死!”
眼看着乌长身后挡住自己视线的人越发多了,赢审忽而大喊一声:
“看好了,我射你左边的人!”
话音落下,左边的骑士顿时一头跌落下马,就此毙命!
“啊——”乌长吓得惨叫起来。
赢审这边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他拇指肚已经很疼了。
他又向着周围的人问道:“往后边问问,有没有谁身上带着扳指的!”
周围的骑兵赶紧爬在马背上,向着后边传话,不过片刻时间,就传回来了。
“没有?”赢审咬咬牙,又大声喝道:“乌长老贼!你看好了,我这一箭,就射杀你右边的人!”
话音落下,乌长方才来得及回头看,自己右边就又有一人中箭坠马而死!
“踏马的……”赢审疼得呲牙咧嘴,拇指肚裂开了,血水都已经把弓弦染红了。
“大王!”一边上的秦军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大王会如此金贵……
这才三箭而已……
赢审咬牙,大声吼道:“乌长!你投不投降!在不投降,我就一箭射杀你!”
那边还不等乌长说话,乌长身边就有一个侍卫大声喊道:“族长无需担忧,我们将你护卫在中间,他射不到你的!”
这人话音方才落下,脑袋上就挨了一箭,正中后脑勺,人脑袋一歪,反而趴在了马背上。
断了气的尸首被战马拖着狂奔出好长一段距离,这才“嘭”的一声,被颠簸下马背!
乌长心下更加害怕,紧紧地抱住了马脖子。
从赢审这个角度来看,连乌长的头都看不见,何谈射杀之?
“大王!那个马头后边没有人头的,就是乌长的坐骑,射人先射马!”
有眼睛亮的军卒喝道。
赢审看了一眼自己血糊糊的指头,嘴里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话,咬着牙再度开弓,可等到他要开弓射过去的时候,前头顿时出现好多个马趴在马背上的人。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先是有一群直着身子作活靶子的人,然后才是乌长的战马。
这群直着身子做活靶子的人,就完全挡住了赢审的视线!
“大王!”忽而,有人喊道:“昔日蒙恬将军曾双足站在马鞍山,射杀匈奴当户!大王何不效仿?”
前头,正在纵马逃命的乌长听到这大喊声以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可片刻后,又听到后边赢审的怒骂声:“来!你来!你他么来站在马鞍上谁给劳资看!劳资请皇帝封你做大将军!”
那被骂的骑兵悻悻的缩了缩脖子,是啊,可不是谁都有蒙恬大将军那一身超凡武艺。
赢审的声音已经气急败坏了,连一个王者的风度都没有了。
乌长闻言,顿时怕在马背上哈哈大笑起来:“赢审!赢审!你杀不了我的。”
赢审咬牙怒声骂道:“那就看,我们谁熬得过谁!左右给寡人冲!”
乌长也是警惕,偷着往后瞄了一眼,这才放松下来,他虽然看不到赢审的手指血肉都已经在向着外边翻卷,几乎能看到白色的指骨了,但却明白赢审肯定射不到自己,想到这里,心下竟然松了一口气。
赢审眼睛一眯,脑子里忽然想到王妃青儿陪嫁的那些老侍卫们说到的战争故事。
他眼睛忽然一亮,挥了一下手,对这身边的秦军说道:“寡人悄悄的把身上的龙蟒金甲卸下,你们找个骑术好的人披在身上,然后假装成寡人马失前蹄,寡人就在一边上提着弓。
乌长看到寡人马失前蹄,摔倒在地上,必然会露头,到时候寡人就可一箭射杀他!”
众人听罢,都觉得是妙计,当下赢审也趴在马背上,伸手揪住拴着甲胄的甲条,缓缓地解了开来。
一边上的秦军急忙伸手接了过去,赢审这边也伸手从自己身边,把其他军卒的战袍裹在身上。
“散开一些来!”赢审提了弓,咬牙说道。
那军卒赶紧把甲胄披在身上。
清一色的黑色甲胄中,象征着诸侯王身份的龙蟒金甲,何其显目?
第四百八十九章 疯狂的报复
“大王,你手上的伤……”
赢审咬牙道:“放心,射的准,你准备好,别马失前蹄,把自己脖子摔断了!”
“大王放心!不碍事的!”那军卒笑笑,随即驱马冲上前去,前军稍微分散开来了一些。
那人正要假装马失前蹄的时候,前方正在逃命的乌长身边,忽而有一个人转过头来。
赢审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那穿着自己龙蟒金甲的秦卒,脑门上就已经中了一箭,顿时一头栽倒在地上毙了命!
“踏马的,还有神箭手!”
赢审心中大惊失色,如果方才自己射杀前头那些人的时候,稍微往前一点,岂不是说……
一想到这个,赢审就觉得自己躲在人中间的想法,是多么明智了!
“哈哈哈……”乌长癫狂无比的笑声从牵头传来:“赢审狗贼!你终于死了啊!哈哈哈哈……
你想不到吧,我乌氏一族的神箭手,迎着刺眼的朝阳,照样可以百发百中!”
赢审阴沉着脸,抬起弓来,正在马背上得意大笑的乌长笑声戛然而止,他低头一看,一支箭矢已经将他左边肩头射穿!
“啊——”
钻心的刺痛袭来,乌长顿时跌落下马。
混在人群中间的赢审怪吼一声:“乌长老贼!你已经中我计谋了,纳命来吧!”
左右军卒呼啸着冲上前去,那个射箭手慌张无比的开弓射来,顿时就有好几匹马翻倒在地上。
赢审见状,急忙躲在马脖子后边,他看了一眼肉皮向外翻卷冒血的指头,凶恶如恶鬼的骂道:“狗杂种!”
随即不顾疼痛,开弓就是一箭!
“蹦——”
前头那神箭手面门正中一箭,顿时毙命而起。
赢审这边也疼得抱住血糊糊的右手,直接从马背上滚到了地上。
“痛煞我也!”
周围的秦军方才停下脚步,赢审就一脸痛苦的吼道:“不要管孤,擒拿乌长老贼啊!”
诸多骑兵闻言,一个个不敢迟疑,纷纷纵马直扑乌长而去。
秦军尚且在马背上,冲进了以后,就已经举起弩箭来齐射出去。
乌长身边护卫着他的诸多侍卫,顿时就射杀了一片。
正被人扶着,要翻身上马的乌长忽然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竟然吓得无法踩踏上马镫。
“族长快上马,我等拼的一死,又有何惜?”
有人大声喊道,直接就跪在了马前,给乌长充作上马石。
乌长满脸酱紫,踩踏着这人的背脊,这才忍着剧痛,爬到了马背上。
不曾想他这边刚刚忍着痛右手抓住缰绳要驱赶战马走,顿时感到周身一阵阵阴沉沉的气息压来。
乌长惊恐的抬起头来,就看到周围全部都是如狼似虎秦军骑兵,一个个盔甲鲜明,凶神恶煞的等着自己!
秦人援军到了?
“父亲……父亲啊……”
秦军阵列后边,忽而传来了乌桁的声音。
乌长寡白着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一群浑身是血,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势的凶悍军卒,把自己的儿子乌桁像是提着一条死狗一样,直接丢到了自己马前来。
“我儿!你怎么也?哎呀……”乌长看着周围脸上阴沉如鬼的秦军,绝望的呼号了一声:
“此真乃是天亡我也!”
“捆起来!”一个武将狞笑着道。
左右两边的军卒粗暴地冲上前去,直接把乌长从马背上拖了下来,狠狠地按在地上,随即取来锁链,直接困了起来!
“大王!”
疼得满脸冷汗的赢审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满脸痛苦的抬头,就看到了脸上满是干掉血栓的孟春!
“痛煞我也!”赢审扯着孟春凝集了一层血栓的肩膀,吃力地站了起来:
“孟春,寡人的手指头!”
孟春也急忙看着赢审的手指头,脑袋顿时“轰”的一声,眼睛都有些发黑晕了!
这手指上的皮肉已经完全破烂,模糊的血肉中,可直接看到白森森的指骨,就那样裸露出来!
孟春方才抬起头来,就看到赢审脑袋一歪,直接疼得昏死了过去。
“大王!大王!”
孟春吓得哭喊起来,他赢审交给身边的侍卫,猛然揪住一个秦军的甲胄,竟然将那人活生生举了起来!
“说!你们这些狗一样的东西,是怎么护卫我家大王的!我要活活撕了你们!”
“将军息怒!是大王自己取箭矢射杀乌长的!小人绝无半句虚言!”
“哎呀!”孟春一把将这人摔在地上,看向其他人,怒吼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将军,大王金玉之体,我们怎么敢不用心护卫?只是我们追了乌长足足一夜的时间,却依旧追不到他。
大王看朝阳初升,乌长军中的神箭手背过身来,整好被阳光刺眼,所以才动了射杀的念头。
可惜我等在军中,都是粗汉一个,所以没有携带扳指,大王手指颇为柔嫩,也没有用过我们战场上的硬弓,这才会被弓弦所伤的!”
孟春闻言,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打的自己口鼻里再向外冒血,随即他跪在已经昏迷的赢审跟前,无比自责的说道:
“大王,如果属下快来盏茶时间,你又何必自损身体?”
说着,孟春凶恶的转过头,看着那被困成麻花的乌长,露出一口血糊糊的牙齿来。
看得乌长浑身发抖,惊恐的嚷道:“你要做什么?”
孟春缓缓的站了起来,他咬牙切齿的走到了乌长跟前:“你可知道,我家大王这辈子吃了多少苦?”
“拿石头过来,我要把他的十根手指头,十个手指甲,一个一个的砸碎掉!我要让他十倍承受……承受我家大王的痛苦!”
孟春话音落下,周围的侍卫军们就从一边上搬来了一块大石头,乌长顿时惊恐的大叫了起来。
孟春狰狞大笑着,将他的手指头一个个掰开,按在了石头上,他又抓了一根箭矢,精铁打造的箭头“嘭”的一下戳下来,就把乌长的指甲盖戳飞。
只是戳飞了一个指甲盖,乌长就已经疼得晕死了过去。
“拿水来,泼醒他!没有水就撒尿!”孟春像是疯狂的吼道。
周围的秦军看着,一个个吓得后背冒凉气,显然没有见过这样折磨人的。
不过,一想到那些战死的兄弟们,所有的人都觉得这该死的逆贼,活该千刀万剐才解恨!
“报——镇北王军中使者到!”
第四百九十章 泡沫兄弟情
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骑士站在马背上,看着眼前这让他毛骨悚然、浑身上下汗毛倒数的一幕,面皮都不自觉的紧皱了起来。
片刻时间后,他见周围没有人理会自己,便继续道:“镇北王使者到!你们没有听到吗?”
孟春抬起头来,看了这人一眼:“你是哪个将军麾下的?”
“我……”那人迟疑了一下,显然是被浑身都是干涸血栓,满脸凶恶姿态,俨然如同修罗恶鬼一样的孟春吓到了。
“小人……小人是章邯将军麾下的。”那人有些害怕的说道。
“章邯?”孟春笑了笑,看向众人,这才缓缓的说道:“行了,兄弟们,这叛贼咋们稍后在收拾。”
“镇北王来了么啊?”孟春眼里带着几分轻蔑的神色:“又或者是说,章邯?章邯将军到了?”
那人如何看不出来孟春言语之间的不屑,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涉间将军、镇北王,和我家章邯将军,都中计了。
乌氏军把军中所有的战马都放在一起,找了五百个死士,赶着到了祁连山那边去,我们追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所以错过了这边的血战,还请将军息怒。”
孟春笑了起来:“息怒不息怒的,咱也没有那个资格,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一并说完。”
那军卒拱手道:“我军距离此地尚且有两百多里,却不知云中王何在?”
“我家大王已经重伤昏死。”孟春压着心中的怒火,指了指在一边上被人抬到了木板车上的赢审。
“屁放完了吗?”
这军卒脸上一阵青红交替,随后道:“还请……”
“曹尼玛!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孟春大骂起来:“把他丢出去,什么狗一样的玩意儿,我们在前边死人!
你们倒好了?现在打完了,你们就准备上来捡便宜了?
真的是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了吗?”
一群早就咬牙切齿的军卒冲上前去,那马背上的军卒拽了下来,而那军卒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人就已经被打晕了,直接被抬起来丢到了远处。
……
“好疼啊……”赢审从睡梦中疼醒了过来,孟春等侍卫正在一边上侍奉着。
“大王!你感觉怎么样了?”
赢审满脸痛苦,左手手指上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不自觉地痛苦呻吟着。
“我们赢了吗?”
“赢了!”孟春急忙点头道:“属下已经护卫大王到了昭武城,乌氏军已经被我们……打败了!”
赢审缓缓地闭着眼睛:“寡人昏睡了多长时间?”
“三天!”孟春松了一口气:“我们把大军得胜的消息传回云中城了,大王放心,属下没有和王妃说大王负伤的消息。”
原本紧张起来的赢审,听到这话以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孟春跟了他很长时间,做事情也很稳重,让他很满意。
“兄弟们,还有多少人活着?”赢审缓缓地问道,这也是他最关心的。
孟春咬了咬牙,艰涩的说道:“从云中城出发的时候,一共是一千灵五人,现在还有……还有两百人活着。”
“身上还囫囵的,也只有一百五十人了。”
赢审没有想到战斗竟然如此惨烈,他身边这些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冲锋陷阵,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可……损失竟然也如此惨重!
“兄弟们的尸首,都找到了吗?”
“找……找到了!”孟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大王只管放心,兄弟们都厚葬下来了。”
“唉……”赢审叹了一口气:“你们说,寡人是不是意气之争?”
“大王万不可如此言语,我等时刻都准备着为大王而死!”
“我们抓了多少俘虏?”赢审摇了摇头,随后缓缓地问道:“这东西挺值钱,我们云中城死了那么多的兄弟,他们家人也应该得到抚恤的。”
“俘虏……”孟春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一个都没有!”
“嗯?”赢审紧皱着眉头:“怎么会一个都没有?不可能全部都跑了吧?”
“大王有所不知,云中城守将王胜战死以后,又被乌氏一族的少族长乌桁一刀将首级剁碎。
随后赶来的王奋,与王胜有兄弟情义,下令军中一万五千军卒屠杀乌氏军降卒,一个不留!
所以……整整五万乌氏军,一个都没有活下来,尸体已经被他做成京观,堆积在草原上。
一度把昭武城中所有的石灰都用光了。”
“全……全杀了?”赢审心里有些害怕起来,可害怕过后,却又觉得非常的快意,非常的爽!
但随即他心中又有些难过起来,如果不是自己逼迫王胜领军出出战的话……他现在还在云中城活得好好的。
“唉——”赢审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是全杀了。”孟春点头,他随即说道:“还有,镇北王大军也到了,只是……我们和他们起了一点小冲突。”
赢审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镇北王现在在昭武城中吗?”
“在!”孟春咬着牙点头。
“你去把他请来,我有话和他说。”
孟春迟疑了一下,随即咬牙道:“大王,我们何必……”
“去!”赢审只是这样说了一句,就疲惫的边上了眼睛。
孟春拱了拱手,随即快步退了出去。
赢审的眼睛随即睁开,落在房屋中。
这是一处很别致的房屋,带着中原风味,但却又有几分粗犷之气。
这里是月氏国曾经的国都,现在却变成了大秦的边关要塞,他心里很奇怪,当初刘邦率领贼军,是怎么堂而皇之的从这边溜走的?
不多时,镇北王赢牛来了。
赢审排名十六,镇北王赢牛排名第八,所以赢牛还没有走进房门,就已经大声嚷嚷着:
“老十六啊!老十六啊!你可是担心死哥哥我了!”
赢审听着这话,想着自己小时候被赢牛欺负的一些事情,只想呕吐。
可令人无奈的是,他现在却只能装作和赢牛一幅兄弟情深的样子。
但仔细想想,他被很多人欺负过,可比较有意思的是,皇帝嬴胡亥,却从来都没有欺负过他。
或许是嬴胡亥觉得这兄长已经被欺负的够惨了,认为自己要欺负强者,方才能表现自己的地位。
“兄长来了……”赢审依旧躺在榻上,缓缓地说道。
赢牛急匆匆走了进来,看着躺在榻上的赢审,目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
“十六,你身上有好多处伤口,你后背上的肉都摔烂了,右手手指都指骨都露出来了。”
赢审听着这些关切的话,却只觉得好恶心。
他却强迫自己笑了笑:“八哥,乌氏一族被灭,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知道你军中有大将章邯,忠军校尉吕泽,东厂的中行说这些人,都在你军中。”
赢牛故作惊讶的看着:“你是担心为兄抢走你的战功吗?为兄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第四百九十一章 再度交锋
赢审面无表情的看着赢牛,那双眼睛就是无情地拷问。
赢牛只好轻咳一声,败下阵来,以前他能欺负赢审,那只不过是因为赢审没有娘亲,又不得先帝宠爱,不欺负他,欺负谁?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大秦诸侯王。
一个是镇北王,另一个是云中王!
地位一样,不存在高低之分。
尤其是现在,赢审完全不用给赢牛面子,可是赢牛这个时候,却一定要讨好赢审。
这次一个不小心的话,赢牛担心皇帝可能要砍他的头!
自皇帝登基以来,秦国似乎从来打过这么憋屈的战。
赢牛干咳一声:“就一点点?一点点行不行?你们在北边草原上,也不缺战马。
就把我们在祁连山那边缴获的战马划归在我头上行不行?”
“多少匹战马?”赢审问道。
赢牛笑了笑:“也不多,就三万来匹!”
赢审看向着一边上走进来的孟春:“去查,但凡是多出一匹马,就让镇北王赔十匹!”
“别别别!”赢牛赶紧道:“一共是四万五千匹,绝对是这个数字,我保证!”
赢审道:“给你一万匹马交差,剩下的全部留给长城军,你也不亏。”
“别啊!你才是我哥,我就这样回去,皇帝不砍了我?”
“八千匹!”
赢牛表情快哭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兄弟啊!”
“六千!”
“五千!”
赢审面无表情的报数。
“成交!”赢牛这次是真的哭了,眼角的泪水都在打转。
赢审轻轻咳嗽了以上,孟春急忙走上前来,拿起小木勺,给赢审喂了点温水。
赢审喝了几口以后,这才道:“昭武城有个守将叫做王奋,他把乌氏一族的降卒全杀光了。
这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做?”
“乌氏一族的人虽然杀光了,但是军器甲胄,却依旧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十六弟你只管收下,我和章邯他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个中行说要是赶回去乱说,为兄亲自把他的嘴巴撕烂了不可!”
“我怕我前脚收下这些兵器甲胄,后脚就有人回去告密陛下,说我赢审有造反自立之心!”
赢牛干笑了一声:“谁敢,我把他的嘴封起来!”
赢审轻笑了一声:“这么说,你已经看过战报了?”显然,赢牛说的话,他半个字都不相信。
赢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战报,递给了赢审。
赢审看了一眼孟春,孟春没好气的从赢牛手中接过,缓缓的念了起来,声音不高不低,但每一个字眼儿,都能让赢审听得清楚。
“缴获铁甲一万副,牛皮软甲三万,其余皮料不计其数。
硬弓一万张,箭矢十五万支,弯刀六万八千口,长枪三万支。完好的圆盾尚且有两万个。
战马三千,可军用的战马,尚且有一千匹马。”
“这还是只大略的,如果仔细的统计下来,还能有更多。”赢牛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赢审。
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个以前什么都不闻不问,不争不抢的弟弟,竟然也变得聪明起来了。
“至于王奋,他擅自下令,将所有的俘虏都杀了,让我们损失了一大笔钱,我……”
“嘿!”他看着赢审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下来,立刻改口说道:“但是,这战场上边的事情,不能说他做错了。
我想着,此人功过相抵,老十六你怎么看?”
“我想见一见中行说。”
中行说来了,郑重的向着云中王行礼。
“八哥,把你刚才说的话,现在再说一遍。”
赢牛瞪大了眼睛,看着赢审,牙花子都呲出来了。
赢审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人任由你欺负?没有娘的孩子吗?”
中行说立在一边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孟春则无比快意,冷笑着看着赢牛。
赢牛冷哼一声,直接走出了房门,一句话也不说。
赢审这才看向中行说:“听说东厂是为了解决陛下的烦忧而设立的。”
“大王所言不错。”中行说道。
“那这边发生的一切,你都会如实上报?”
“不改一个字的上报。”
赢审道:“很好,到时候寡人也会写一封奏报,上报天子,如果你敢为赢牛说好话,隐瞒了军中真实情况,寡人第一个就砍了你!”
也不知是不是一场恶战下来,赢审身上也沾染了凌厉的杀意。
中行说听到赢审的话以后,竟然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寒颤。
“奴婢遵命!”
赢审非常疲惫的挥挥手:“我是诸侯王,没有皇帝的旨意和特殊情况,是不能随意离开封地的。
这件事情,我会自己上书请罪,你就不要做恶人了。”
中行说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感激之情,他拱了拱手,退出房间去。
心中却觉得镇北王赢牛恁不是个东西,什么事儿都不做,整天就在军中搞女人,还想着从赢审这边分功劳?
他心中感慨无限,这个最不被人看好的诸侯王,却缔造了大秦的边关的铁血神话。
六千军,击溃五万人!
其王府侍卫军,几乎全部死光,身上部件完好的,也不过是一百来人而已。
中行说心目中充满了钦佩之色。
这样的人,才对得起皇帝对他们的封赏啊!
“大王……您该歇息了,属下就退出去了。”
“不急。”赢审闭着眼,缓缓地说道:“你为我执笔,我要在最短的时间上书皇帝陛下。”
孟春眼里带着迟疑之色,却还是点头,取来了纸笔,在一边上道:“大王请说吧。”
“臣,云中王审请罪于天子,皇帝万岁……”
……
“打听清楚了,只有乌长和乌桁活了下来,其他的人全部都被昭武城的守将杀掉了。”虞姬跪坐了下来,端起温水来,缓缓地喝了一口气。
月儿眼里有些害怕起来:“听说,草原上有许多地方,都修筑过京观?”
虞姬笑了笑,站起身来,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月儿急忙道:“姐姐你要去哪儿?”
“我大秦两位诸侯王都在昭武城,我身为征北将军,理当前去拜见。
至于你……你就在这里坐着吧,如果想去见乌长和乌桁,让人带你去见就是了。”
月儿迟疑了一下,随即走了出去,外边的军卒便问道:“姑娘是要去乌长吗?”
“是,还请大哥带我去。”
那军卒笑了笑:“言重了!”
两人一前一后,在昭武城的曾经的月氏王宫中走了起来。
“前边就是看押乌长父子的地方。”军卒说道,这个时候,一个年轻英武的青年,从那里边走了过来。
那人身上穿着龙蟒长袍,军卒看了一眼,便急忙道:“那是大王,快跪下!”
月儿吓了一跳,经历过乌氏城的事情以后,她当然比谁都清楚权势这东西有多可怕,当即也急匆匆跪了下来。
月儿眼角的余光看到大王的脚步匆匆走远,正当她松了一口气后,那脚步又由远及近,最后在她眼前停下。
“嗯?背影挺标致,抬起头来,让寡人看看。”
第四百九十二章 注定的命运
月儿听到这话,心脏噗噗直跳,她感觉那远离自己而去的希望,现在又回到了自己身边了一样!
“大王!”
月儿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眸里含着三分哀怨,七分妩媚,勾人神魂。
“好生妩媚!”赢牛伸手就要去摸月儿的下巴,却在这个时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触电般的缩回了手。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昭武城中?”
“妾身叫做月儿,是乌氏倮的义女……”
“啊?”赢牛吓得失色:“你就是那个月儿?你不是在乌氏城中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刚刚说什么?妾身!你想害死寡人啊?
还是你觉得寡人被你们乌氏一族害得还不够惨?
真他么的!”
赢牛气的跳脚:“那个混账东西把她放进来勾引寡人的?把今天的守城官斩了!”
月儿脸上的妩媚和哀怨顷刻间变成惊恐,她看着像是逃命一样远去的镇北王,目中却充满了不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了?
“你还记得吗你曾经侍奉过皇帝吗?你要是记不得了,别人可不会记不得。天底下的男人,谁还敢碰你半根手指头?”
虞姬从前方走来,声音带着几分憋笑,她竟然就在看押乌氏一族父子的房间里边。
换言之,她就是在这里边见到的镇北王。
月儿有些难受的站了起来:“可是,我没有那个福气侍奉皇帝。”
“你也看到了,那可是镇北王,我听人说,他在大君行军过程中,都要宠幸妇人的,现在却因为听到你的名字吓得落荒而逃。”
“那我一辈子就这样了吗?”月儿有些苦涩。
“这个我不知道。”虞姬摇头:“我方才见到镇北王,我和他说到了发兵越过草原,追上刘邦脚步的事情。”
月儿听了这话,眼睛发亮般的说道:“不知道他怎么说的?”
“你觉得呢?”虞姬没有说,反而是反问道。
“这个……”月儿摇头:“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虞姬笑了笑:“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原本被他压一头的云中王,却忽然站在他上头。
想要逆转皇帝对他的看法,或者说全国上下的人对他的看法,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越过草原,斩杀刘邦!”
“所以他答应了!”月儿满脸惊喜,如果镇北王的数万大军肯跟随自己等人,一并横穿草原,那匈奴人也不敢阻挡。
“他只能答应。”虞姬想了想,说道:“我本来是想去找云中王的,但是云中王伤势很重,估计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修养的过来。”
换言之,镇北王这家伙似乎不太适合领兵作战。
月儿心中想着,从现在开始穿越草原,安全已经有了保障,那自己还愁没有时间?
这样贪慕女色的镇北王,怎么能熬得过自己的手段?
我想要权势、想要富贵!
除了这样做,还有什么办法?
现在的皇帝不是始皇帝,不会准许类似于自己母亲乌氏倮这样的存在出现。
那自己就只有自己想办法。
虞姬又哪里知道月儿心中在想什么,她背负着手,看了一眼月儿:“乌长父子被军卒用过刑法,明天正午要在城楼凌迟处死,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进去看,否则的话会做噩梦的。”
月儿闻言,脸色吓得寡白:“凌迟处死?”
虞姬点头:“我听镇北王说过,三千六百刀,昭武城中有非常厉害的刽子手。
他们用渔网勒住人的身体,人的皮肉就会被渔网勒得凸显处来,然后用刀子把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往下刮。
这就是所谓得千刀万剐!”
月儿单单是听着虞姬说,就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自然就对乌长父子没有任何兴趣了。
她迟疑了下,低声问道:“那不知,我娘亲的随葬品?”
原本都已经走出几步的虞姬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你想要回来?自己去找中心说。”
月儿还没有去找中心说,中行说自己就已经来找月儿了。
“不管皇帝又没有碰过你,或者是正眼看过你的身子与否,你就已经是属于皇帝的。
姐姐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这就是你的命,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接受。”
中行说指着一边上的水井说道:“如果姐姐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大可以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为你准备一口上好的杨木棺材,据说那棺材千年不朽万年不化,那是一等一的上好棺木。”
月儿气得俏脸发抖:“你现在一定巴望不得我去死,我在乌氏城失败了,你怕受到牵连,是吗?”
中行说摇头:“姐姐难道忘记了,是谁领着番子,帮助你把你娘亲的墓葬修好的?”
“你们这些人心中怀着什么心思,我当然清楚。”月儿恨恨的说道:“那个时候,你只不过是觉得我还有点利用价值罢了,否则的话,又怎么会那样帮我?”
“还不算傻。”中行说背负着手,在水井边上走了几圈,他忽然看着月儿道:
“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最后送你一句话。”
月儿冷笑:“只怕也不是什么好话。”
“乌氏倮的随葬品,已经进了镇北王的嘴里,但镇北王拿出九成来,以皇帝的名义赏赐将士们。
这是其一。”
月儿眼里满是痛恨和无力感。
中行说道:“这是上半句话,下半句话是,你千万不要想着利用征北将军,否则的话,你会死的很难看。
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试试?”
他笑了笑:“但是我必须和你澄清一点,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害你的心思。
这句话,你信不信无所谓,反正我东厂做事情,从来就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
看着远去的中行说,月儿猛然抬起头来,喊道:“等一下!”
中行说止住脚步,转过身来,笑着看了看月儿:“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月儿忽然低下头,说:“我是不是很下贱?”
“下贱?”中行说笑了起来:“你也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活着,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活着。
这天下的芸芸众生,又有几个人是显贵诸侯之间,闻达于天下的?
大多数的人,不都只是平凡的过完自己的一生而已。”
月儿抬起头来, 看着中行说笑了笑,轻声说道:“谢谢!”
中行说愣了一下,也笑了笑,说:“不客气。”
第四百九十三章 好坏难分
“你既然这样说,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乌氏一族身边有一个叫做田横的逆贼,这个人已经逃走了,混入到了捕奴团之中,假装自己也是捕奴团的人。
所以,你如果还想试一试的话,我感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月儿抬起头来,看了看中行说:“不用了,如果是那么多大军都抓不到的人,我认为我也不可能抓得到。”
中行说看了一眼月儿,微微颔首:“你确实是变聪明了一点,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聪明人,却做着非常愚蠢的事情。
主要的原因在于他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人事情,才是聪明的。
所以,他们终身都是碌碌而为,忙了一辈子,看似一直都很辛苦,其实却什么都没有做,而且生活上也一直都是非常穷困的。”
月儿忍不住笑了笑:“你不怪我了?”
“我本来就没有怪过你。”中行说重新折了回来,“但让你成为后妃的事情,却是我想的。
只不过,皇上不喜欢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月儿叹了一口气:“怪我吧,皇上问我东西,我没有说话实话。”
中行说当然不会傻乎乎的问月儿,皇上问你说了什么。
月儿看了看中行说:“你们会去草原上吗?”
“不会去。”中行说道:“镇北王才是主将,涉间将军领着三万俘虏已经向着狼山去了,哪些人会怎么处置,也要等着陛下的诏令到了以后再说。
但是我想,最大的可能是,这些人都会押运到咸阳城去。”
月儿道:“我……我是不是做了很错事,我不应该让虞姬姐姐跟着我往草原上去的。”
“这个事情,我不做评判。”中行说笑道 :“虞姬现在是征北将军,大秦有几个她这样的将军 ?”
月儿只是苦笑:“人真的是很神奇,有的人求死求活想要的东西,对于有的人来说,却是最不想要的东西。”
“道家人说,无为处世,或许就是这个意思了。”中行说看着月儿,忽而又一阵出神:
“你有什么打算吗?”
月儿叹了一口气:“我不想有什么打算,虞姬姐姐领着大军往草原上过去。
如果皇帝陛下同意镇北王和我们兵和一处的话, 那我们的危险就很少了。
如果镇北王不和我们一起出发的话,我们还是要独自穿越草原的。”
“镇北王现在焦头烂额,还在不知道怎么回咸阳去和皇帝交差,他一定会往草原上去的。”
“你说得倒也不错。”虞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中行说急忙起身,拱手拜道:“拜见将军!”
虞姬微微颔首:“无需多礼,但不仅仅是镇北王想要去草原,就是云中王也想去草原。”
中行说笑道:“我大秦诸王,都有为国奋争向上之心,实乃是大秦之福。”
“但时间不留人,我们可能就要出发了。”虞姬说道。
月儿吃了一惊:“那镇北王呢?”
“镇北王会等皇帝的诏令,得到恩准以后,才可统帅三万大军,跟随我们前往草原上。”虞姬笑了笑:
“苏角那边已经派遣使者,前往匈奴休屠王和浑邪王那边去下令书,告诉他们我大秦三万军卒从那边经过。
他们但凡是有任何阻挠之举,就会有第二次阴山之战!”
这本来就是忙不住的事情,不如先行敲打一二。
中行说目中露出惊讶之色:“若当真如此,恐怕匈奴人也不敢妄动了。”
虞姬笑了起来:“早些去休息吧,我们越过阴山以后,苦日子就开始了。”
月儿总觉得虞姬这话里有话,但中行说这边已经拱手退告辞,她自然也没有多想什么了。
她走进屋子里的时候,有听到虞姬对这侍卫说,让尉先生小心些,外边探查地形不要太远了。
……
“本来以为我们顺着这边的战场过来,还能见到几个逃窜的散兵呢!”
一对捕奴团里边,为首的人,竟然是一群老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尤其是领头的那人,竟然是一个独臂老头。
“听说这边死的人很多,云中城的守将王胜都战死了,怎么可能留下活口?”
独臂老头拿出酒壶来,用力地灌了一口,脸上也有些不太好看。
这伙捕奴团,不识别人,正是余吃猪这群老军组成的捕奴团……
来到北边已经几个月的时间了,却只不过是抓到了二十三个奴隶。
这让众人都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嗯?那边有人?”为首的断臂老军余吃猪忽然眯眼道。
草原上起了一场大雾,距离较远的时候,人畜难分。
不多时,一队人从浓雾中走了出来。
余吃猪眼睛一眯,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劳命大。
劳命大顿时就把硬弓抓在手中,脸色阴沉的看着前方,大声喝道:
“三个数之内,走出来,否则的话我就射死你!”
“别!别啊!大家都是来抓奴隶的,你可不能因为我们运气好,抓到了三个奴隶,就对我们动手吧?”
听到是关中口音,余吃猪松了一口气,劳命大也浑身放松的把硬弓收了起来。
前方浓雾中,几个人影显露出来。
为首一人是一个年轻人,身上裹着一些皮毛,里边似乎披着甲。
这人身边还有两个壮汉,看起来孔武有力,在他们后边,有三个已经被捆起手来,连成一线的奴隶,正跌跌撞撞的跟着战马小跑着过来。
“你们运气不错,竟然捡了便宜。”
余吃猪忍不住笑了笑。
为首那人也看到六人以后,表情有些僵硬起来:
“我们没有看错吧,六位老大爷都上北边来抓奴隶?”
“看不起谁呢!”狄富脾气火爆的吼了一声:“你们也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捡了便宜罢了!”
“嘿嘿!”那年轻人笑了起来:“老大爷息怒,这只不过是玩笑之言,请不要当真。
倒是不知道你们在这边多长时间了?”
“快三个月了,也抓到了二十来个奴隶。”
“哦?”那年轻人拱手道:“在下恒田,是咸阳人,才来这里不到一个月,倒是不怎么熟悉这边贩卖奴隶的手续,还请大伯指点一二。”
余吃猪点头道:“没什么好指点的,都是我关中人,在草原上理当互相帮助。”
他在马背上转身,指着一个方向道:“你们顺着这边走过去,直接去上郡那边,奴隶就可以脱手了。
如果舍不得卖给那些贩子,自己带到咸阳去也不错。
现在咸阳那边的市价三万钱一个奴隶。”
余吃猪看了一眼那三个奴隶,见得都是身材魁梧的人,继续说道:
“这样的,卖五六万钱一个,也是轻松。”
叫做恒田的年轻人满脸喜色:“有劳老大爷告知,如此算来,五万钱一个,加在一起也是十五万多,我兄弟三人,还是弄到咸阳去卖。”
说罢,恒田又笑着拱手道:“诸位保重!”
“保重!”
三人驱马小跑着走进了大雾中。
恒田脸上露出几分轻松笑容。
“主公,没有想到我们这么轻松的就逃了出来。”
“只能说运气好,现在我们赶紧南下上郡,不要迟疑。”
“那这三个奴隶?”
“不能杀,我们还需要他们伪装!”
三个奴隶面露惊恐之色的看着眼前的这三人,却不敢多说半个字。
第四百九十四章 帝令下达
咸阳城!
皇帝归来。
最让嬴胡亥关心的事情,就是科举制了。
好在他虽然没有在咸阳城,但是科举制的实行,却远超他自己所料的好。
嬴胡亥在名单上扫了一眼,倒是没有什么让他眼前一亮的名字。
又或者,这里边应该是有什么历史上隐藏大佬的,但是嬴胡亥自己却并不知道这些人。
但,只要这些人在朝廷为官,是金子就会发光。
这一点,嬴胡亥倒也丝毫不担心。
李斯吏部那边,也开始腾出人手来,把新晋的官员派遣到北地郡,配合厂公韩谈清点各种东西。
随后,就是源源不断的财务和牛羊生出,要从泾河之上,运送到咸阳城来了。
从北地郡那边拉过来的奴隶,六部在瓜分的同时,也开始扯皮。
嬴胡亥则当然不在乎,这东西只有一定的数额,六部那边的人只给两万。
剩下的全部拿出去种地!
这个时代用地广人稀这个词儿来形容,完全很合适。
毕竟,整个帝国的总人口数目,也才几千万而已,和嬴胡亥前一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完全没有可比性。
那个时代,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城市,都是几千万人的基数。
“陛下,各地战报都已经送来了,其中以楚王、越王、南王、苍梧王的战报十分紧急。
还有,北方追击乌氏一族的战报也有人送来了。”
嬴胡亥率先取来楚王、越王、南王、苍梧王四人的奏报。
看了看以后,便丢在一边上,看了一眼这宦官:“这些只是按照朝廷的意思去做事,遏制住了各地叛贼向外扩张的趋势罢了。”
宦官心下一惊,急忙把镇北王和云中王的书信呈给皇帝看。
嬴胡亥一边看一边道:“周青臣呢?养了那么多天,也应该好了吧?”
这宦官闻言,急忙道:“正在家中等候陛下召唤。”
“那你就去传旨,让他来做掌印太监,在东厂也挂一个虚职。”
“遵旨!”
宦官退出大殿以后,这才感觉浑身上下全是冷汗。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当初韩谈在宫中侍奉皇帝的时候,看起来很轻松呀。
为什么现在换成自己,怎么就那么艰难了呢?
心中带着这样的疑惑,宦官赶紧去给已经自我阉割的周青臣去传诏令去了。
嬴胡亥略显无奈的把文书放下,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左右两边额头。
“陛下在为什么样的事情烦心?”皇后蒙蕙端着食盒,缓缓的走了进来。
嬴胡亥动了动鼻子,有些稀奇的说:“包子?”
蒙蕙见皇帝如此,忍不住莞尔一笑:“陛下昨天才回到咸阳城中,休息了一晚上,就为国操心。
您和臣妾说过灌汤包的做法,臣妾研究了一下,就弄出来,陛下来尝尝,味道如何?”
嬴胡亥心中一片暖意,宫娥急忙端来清水,让皇帝净手。
“嗯……先吸一口汤汁……滋味美极了!”
看着皇帝一口气吃了五个,蒙蕙像是缓了一口气一样:“陛下这次去北地郡,不知道受了什么苦,都瘦了好多。”
嬴胡亥一把捉住蒙蕙的手臂:“瘦不瘦,不是看脸就能看得出来。”
蒙蕙顺势倒在皇帝怀里,故作无知地说道:“那不知道陛下要怎么才能看出来您瘦了呢?”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压一压,不就知道了!这快两个月不见,朕想死你了!”
“天色尚早呢!”蒙蕙急忙伸手要退开皇帝。
嬴胡亥哈哈大笑着,正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大殿外边传来了宦官的通报声音:
“周青臣到!”
嬴胡亥只有停住动作,蒙蕙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进来!”嬴胡亥坐直了身子,拿着灌汤包,缓缓地吸了起来。
蒙蕙则起身,把皇帝丢在一边上的奏折都捡了回来。
不多时,周青臣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臣周青臣,拜见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免礼!”嬴胡亥看了一眼周青臣,随后道:“身体如何了?”
“已经痊愈,可以为陛下驱驰了。”
嬴胡亥见状,心中也是有点无奈,但事已至此,自己也无话可说。
“北方传来战报,说云中王赢审领着五千军,一千王府侍卫军,击败了乌氏军的五万大军。
朕准备着你北上封赏三军,你看什么时候能出发?”
周青臣拱手道:“现在就可以出发。”
嬴胡亥微微颔首:“动笔记下来!”
“喏!”周青臣恭敬无比的跪坐在一边上,开始提起笔来。
皇帝缓缓地说道:“云中王加封云中郡为其封地,遣宫中经验丰富的稳婆,前往服侍其王妃。
王妃待遇等同于一地诸侯。”
嬴胡亥说着又想了想,最后道:“追封将军王胜为定北侯,入忠烈祠中供奉!
册封将军王奋为定北将军,依旧坐镇昭武城,但有统辖西北之地,月氏旧地所有兵马的权力。”
周青臣奋笔疾书,不曾抬头,嬴胡亥则又吸了一个灌汤包,这才继续说道:
“镇北王赢牛作战不利,扣罚一年俸禄,再让他自己掏一百万钱,连带着这一年的俸禄,赐给那些战士的云中城军卒。”
蒙蕙在一边上把北方来的令书一份份看着,有听着皇帝的话,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此外,许镇北王出兵塞外,但大将章邯为主将,镇北王为裨将。
但凡与大事,需征北将军虞姬与章邯、尉先生三人商议后而定。
着,中行说为监军,有参与征北将军虞姬和大将章邯的决议权。
着 ,忠军校尉吕泽,留下两万俘虏归属于云中王,其余俘虏即刻看押南下。
俘虏朕有用处,不要过分驱赶殴打,以至死亡。”
说完这些,嬴胡亥也就吃完了最后一个灌汤包,他转头看了看皇后:
“蕙儿看看朕可有什么地方有纰漏的?”
蒙蕙闻言,抓起来一边上的手帕,帮着皇帝擦掉嘴角边上的汤汁,这才说道:
“长城北边已经无太多忧患可言,陛下何不着王离将军调集重兵,歼灭在燕地作乱的韩广和韩王信二人?”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此事暂且不着急,朕此前已经下诏,着王离发兵遏制住韩广和韩王信两人扩张的趋势。
其主要目的还是担心北方的东胡人趁机作乱。
若现在就大肆发兵进攻,那我朝在长城边上,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说着,嬴胡亥再度看向周青臣:“在写一封诏令,让王离稳住,朕答应给他的横刀和陌刀,会在一两个月的时间送到。”
第四百九十五章 流油的大秦帝国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眼里带着几分寒芒道:
“着他整顿军备,鼓舞军心士气。不要想着在短时间之内就全力扑灭复辟的苗头。
告诉他,这一战,是迟早都会来的。
是东方六国那些尚未燃烧完的死灰,重新复燃!
我大秦想要千秋万世的太平,那就只有让这些心怀不轨之人,彻底暴露出来。
也不要担心这样做会滋长他们作乱的力量。
长城军不乱,我大秦根基就不会折损。
朕坐镇咸阳,就可以威慑天下。
镇压这些未曾燃烧殆尽的死灰,是计日可待的事情。”
周青臣奋笔疾书,一字不落的把皇帝的话记了下来。
嬴胡亥似乎觉得轻松了些许,语气也不由得舒缓了几分:
“还有,刘邦领着两万大军准备暗中偷袭王离后背的事情,王离也早就已经收到了朕的令书。
让王离尽可能的先配合镇北王、征北将军、章邯等人,歼灭刘邦乱军。
切莫因为刘邦只有两万人而轻视之。
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昭武城防线,越过阴山防线,那就说明他绝非泛泛之辈。
若不及早歼灭,他日必定成为我大秦心腹之患!”
周青臣全部记下,又呈给嬴胡亥看了一遍。
嬴胡亥颔首道:“甚好,就依照这个签发出去!”
“喏!”周青臣赶紧退出。
蒙蕙这才道:“陛下对那个叫做刘邦的逆贼很是看重。”
“这不是看重的问题。”嬴胡亥心中对于这个时代的某几个人,有着一种天然的畏惧感。
而每一次征服完这些人以后,他却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和荣耀感。
比如匈奴,比如冒顿。
比如……扶苏……
“回来的路上,朕答应过那些老卒,在昭武城为他们举行婚礼。
时间就在十日后,皇后到时候也随着朕一并过去。”
蒙蕙点头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嗯,陛下不去秦家庄看看?”
嬴胡亥笑了笑:“朕走了这些日子,桃子没有闹什么幺蛾子吧?”
“不仅没有,而且还……”蒙蕙拍了拍手,大殿外就有一个宫娥提着竹篮走了进来。
嬴胡亥一看,眼睛都有些发直了,那篮子里边摆放着两个人头大小的西瓜。
颜色翠绿,惹人食指大动!
蒙蕙看着皇帝这样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把西瓜接了过来:
“韩王(大秦十大诸侯王之一的赢田,为了区分韩信和燕地称王的韩王,会特意加一个韩王信,韩王指的是赢田,韩王信只得则是韩国后裔那个韩信,历史上这两人都叫做韩信)说,这东西时可以直接食用的,臣妾与后妃们,都已经吃过了。
清甜爽口,滋味甜美,汁液鲜红,让人大有食欲。”
嬴胡亥已经有有些迫不及待了。
蒙蕙起来一把匕首,轻轻一切,就把西瓜切开,香甜的滋味令人陶醉。
“此外,韩王尝试研究的水稻也成功了。这当真是上天庇佑我大秦。”
嬴胡亥这边正在啃西瓜,他想了想挥了一下手,让身边的宫娥去取勺子来。
结果蒙蕙笑眯眯的从篮子底下取出来了两个青铜质地的勺子。
两人一人一个。
“这种用勺子的吃法,也是桃子发明的,她说吃西瓜,要是用刀切开来分着吃,那就没有灵魂了。
但如果用勺子一勺一勺的挖着吃,那才有灵魂。”
嬴胡亥忍不住道:“在朕面前说桃子那么多好话,你就不怕她回来,抢了你的皇后之位?”
蒙蕙无所谓的耸耸肩,俨然皇后之位尚且没有手中的一般大红西瓜更加诱人。
“陛下想给她,那就让她来当皇后。
臣妾可不是那种小气的女人,臣妾也想去秦家庄躲着享福……”
“嗯!陛下还不知道,桃子把秦家庄后边的温泉挖开了。
温泉水直接引到了秦家庄的房舍里边,她每天睡觉前都能泡温泉,别的不说,就这个臣妾就已经很羡慕了。”
嬴胡亥翻了个白眼:“没志气,你堂堂皇后,这都值得羡慕?”
蒙蕙无所谓的吃着西瓜:“此外,富贵织布机水房,已经在关中各地流行起来。
关中现在的布匹堆积如山,国库里边都已经堆满了。
陛下这次打战带回来的奴隶,是不是该做其他的了?”
嬴胡亥道:“那粮食呢?”
“粮食方面,户部的情况我已经看过了,远超先帝鼎盛时期数倍不止……
嗯,其中肉食储备,就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数额。
洛阳这边,还有蓝田屯兵大营的军卒吃肉都快要吃吐了。
反而面粉现在成为了高级货,价格在咸阳和长安两地方,也是虚高不下。
本来从北方可以运一批回来,不过臣妾动了这个念头的时候,李斯已经将北方的粮库中的面粉列为战争物资。
臣妾也就不怎么好动了。”
嬴胡亥嘿嘿笑了笑:“朕现在是不是能对这那些没有面食吃的百姓说一句‘何不食肉糜?’”
蒙蕙不解其意,但却如实道:“朝廷对于老秦人恩遇很厚重。
长公主一直都在关注着关中妇人生育的情况……
嗯,那个上报的折子臣妾没有带在身边。
但大概从城楼宣功之后,我朝关中怀有身孕的妇人,是前些年的五六倍!”
嬴胡亥听到这个,俨然是吃了一惊,他盯着蒙蕙的小腹看了看,有些心虚的说:
“这么厉害?”
蒙蕙媚眼如丝:“当然喽!陛下难忘记了?我朝从北边征战归来时候,有许多异族妇人,都为我大汉男子妻妾?”
听着皇后这么一说,嬴胡亥心中更是有点尴尬且无奈:
“皇后是不是在暗示朕什么?”
“陛下觉得呢?”蒙蕙已经快要笑出来了。
“这东西,又不是朕能左右的……罢了,这东西就是朕能左右的,可迟迟不来……”
嬴胡亥猛然想到穿越这回事儿,表情不由得微微改变了些许:
“难不成真的是朕有问题?”
“陛下说什么胡话?”蒙蕙轻哼了一声:“为人君者,切切不可妄自菲薄。
臣妾自从和陛下成亲以来,也是聚少离多,尚未怀有身孕,不也是在常理之中?”
嬴胡亥正要说话,宦官就来报:“陛下,任嚣求见!”
第四百九十六章 终结即是初生
嬴胡亥眉头紧皱,挥了挥手:“皇后先退下,这任嚣指不定是来责骂朕的。”
“他敢!”蒙蕙秀美一横:“东南三郡造反,全部都是他任嚣的手下。
哼!说句难听点的话,长城之上,三十万大军。
不全部都是我父亲以前的部众?
当初陛下刚刚登基,继承大统的时候,要杀我父亲和叔父。
为什么王离、苏角、涉间、王猛等人没有领兵造反呢?
所以,这问题本身就出在任嚣身上,只能说他用人不察。
麾下本就是一些蕴含野心之辈,才会受到故楚余孽项氏一族的蛊惑,从而举兵造反的。
换言之,他有什么资格责怪陛下?
依照臣妾来说,不斩他人头,就已经是好的了呢!”
此番话,对于赵佗之子赵始谋逆的缘由,只字不提。
“你这是护犊子呢!”嬴胡亥乐道:“再者,蕙儿你的胆子也好肥,当初的事情还拿出来呛人?”
蒙蕙满不在乎地说道:“臣妾都已经是陛下的人了,还在乎那些做什么?
陛下不都常说,你我夫妻,什么话都能说得,难道还要怪我现在戳穿了你当初的小心思不成?”
“你强!你胆子肥!”嬴胡亥有点投降的意思了。
蒙蕙眨了眨眼:“臣妾还有更肥的地方,陛下要看吗?”
“你有胆子,你等着朕接见完任嚣以后,大战三百回合!”
“哈哈哈——”蒙蕙傲然一笑,“臣妾等着,三百回合!陛下说的!”
待的皇后一脸傲气的退下,嬴胡亥这才道:“宣任嚣,还有大将军前来见朕!”
“遵旨!”
任嚣率先来到,人在大殿外,就已经直接跪了下去,唉声哭诉起来:
“陛下!陛下!臣有罪啊!”
膝行而前的任嚣,大声哭喊着。
“都是臣用人不察,这才会有东南之地的叛乱啊!臣死罪!臣死罪啊!”
嬴胡亥看着一个劲磕头哭喊的任嚣,扬了一下下巴,一边上的宦官急忙走上前去,将任嚣搀扶住了。
“老将军哪里的话?故楚余孽最善于煽动人心而行谋逆之举。
就北地郡而言,郡守赢怒乃是我大秦宗室,不一样被这些人煽动起来,谋逆作乱?
足可见,此事并不在老将军身上,朕又怎么会因为这个,而责怪老将军?”
“陛下啊!”任嚣呜呼哀嚎,几度哽咽。
“赐茶,赐座!”嬴胡亥挥了挥手,随后说道:
“昔年,老将军忠勇为国,率领五十万大军南征百越。
历经多年,浴血奋战,死伤无数,这才有了我大秦南边广阔的疆域。
今日叛乱,则更多的是故楚余孽和此前的白越逆贼,相互勾结,方才有了今天的叛乱。
却不知,老将军可有平乱的良策啊?”
任嚣闻言,急忙道:“眼下各处虽然有叛乱,但东南一地,多是……咳咳咳……”
任嚣话说到一半,忽而急促的咳嗽起来,一边上的宦官赶紧上前,帮着任嚣用力拍打着后背,这才缓和过来。
“臣染了风寒,多日不愈,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来见天子的,但事情紧急,臣也不能不来见天子!”
嬴胡亥颔首:“老将军为国之心,朕已经知道了……即刻着御医候着,稍后直接跟随老将军回府邸上去诊治。”
“谢陛下!”任嚣面上露出非常感动的神色来,他继续说道:“东南一地,多是老将此前任免的官员,姑且有几分情义在其中。
所以,老臣想要先写书信联络他们,希望可以劝降一二。
此前之所以不动手写书信,是因没有征求得到陛下的统一,臣恐人误以为,臣这是暗中通敌。”
嬴胡亥道:“老将军言重了,你为国之心,谁人不知?”
任嚣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咳嗽,嬴胡亥眉头紧皱了起来,他隐约记得,正史上的任嚣好像就是这段时间病死的吧?
难不成……任嚣大限已到?
“其二,臣请求领兵,再度为陛下横扫东南,扬我大秦天威!”
“好!老将军勇气可嘉!”嬴胡亥动容道:“但是,朕怎么忍心让老将军拖着病体去出征?岂非要留下千古骂名?
老将军现在先回府邸中养好病,随后朕自然准你领兵出征!”
任嚣神情激动:“臣多谢陛下信任,臣一定会养好病的!”
“嗯。”嬴胡亥微微点头,他认真观察,发现任嚣面如死灰……恐怕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任嚣已经大限将至了吧?
“那老将先行告退!”任嚣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向着嬴胡亥拱手要退下。
嬴胡亥急忙道:“传令下去,用朕的帝辇,送老将军回府!”
“使不得!使不得啊!”任嚣急忙道:“臣何德何能?”
嬴胡亥大笑道:“如何不能?老将军此刻身染重病,却依旧忧虑国事情,此乃忠心耿耿之臣。
朕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但凡对我大庆忠心耿耿之人,朕都愿意以国士之礼待之!”
面色有些发灰的任嚣激动地老泪纵横,嬴胡亥亲自上前,扶着他的手,走到了大殿外边,亲眼看着他登上帝辇。
随后,嬴胡亥静默的伫立在大殿之下,看着帝辇远去。
“陛下,大将军蒙恬到了。”
蒙恬走上前,拱手拜道:“臣蒙恬拜见吾皇,却不知吾皇召臣来,可是准备对东方用兵了?”
“你看任嚣此人如何?”
蒙恬迟疑了一下,但听着皇帝惆怅的声音,忍不住微微说道:“任嚣此人,有军国大才,可委以重任。”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朕方才看他病重,俨然是吊着一口气,来找朕请罪,朕……”
嬴胡亥心里很惆怅,他原本是在防备任嚣的,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任嚣反而如此忠心?
这是不是有点讽刺了?
他所了解的那段历史中,任嚣看中原大乱,六国余孽造反,中原大地烽火连天。
为了让战火不要蔓延到岭南地区,他闭关自守,不发兵救援秦。
这种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在那个时空下,有猪队友嬴胡亥在的情况下,怎么说都是对的。
嬴胡亥沉默了,他现在忽然觉得有一句话很有道理,如过没有经历过别人所经历的,那就不要妄自评论别人做的事情。
历史已经被自己所改变,那么这个世界的人,才是真真实实存在,有血有肉的。
“陛下无需自责,若依照臣来看,我大秦和六国余孽,终究会有一场复辟之战的!”
蒙恬沉声说道:“此一战,乃是我大秦和东方六国遗族的宿命之战!
臣愿意辅佐吾皇,诛灭叛逆,横扫寰宇,一统山河,开创一个辉煌无比的时代!”
嬴胡亥转过头来,看着目光灼灼的蒙恬,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四百九十七章 孔鲋的学馆观
“科举制应该有更加细致的划分。”
“不应该所有的读书人,全部都到咸阳城来参加一场考试,就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每一个郡,应该先行组织初次考试,然后合格的人再来咸阳城这边,进行最后一次的考试!”
“我大秦既然已经准备把科举制度当做一项国策制定下来,那就应该有一个非常完备方案。”
说出这番话的人,让嬴胡亥觉得又惊又喜。
孔鲋见皇帝并没有说话,但脸上却已经露出惊讶之色来,便继续说道:“臣是我大秦第一次科举主考官之意,所以这一次科举之中发现的问题,臣下不得不上报。
哪怕诸多大臣都对科举赞誉有加,闭口不提其弊端所在,可臣身为当朝大臣,却不得不说。”
这话一出,直接把许多人都得罪了,可是孔鲋却一脸正气。
嬴胡亥道:“爱卿之意,朕能不能理解为将科举分级,在各自郡之内,为初级。
通过了初级以后,来到咸阳城,方才是最后一考?”
“不错!”孔鲋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气,毕竟在所有人都对科举制度充满溢词的时候,自己却站出来说它的不好,确实是顶着很大的压力。
嬴胡亥道:“爱卿所言倒是不错,但爱卿可曾想过,我大秦各地,尚未建立起来完整的学馆体制。
这是其一。
其二,各地正在征战,战况会发展到什么情况,任何人都无法预料,所以朕觉得,不如就先行把各地读书人,都聚会道咸阳城来。”
“陛下此举,臣不敢苟同。”孔鲋拱手道:“臣认为,大秦的强盛,不在于都城一地的强盛,更不在于关中之地的强盛。
而在于但凡是我大秦疆域所在之地,虽逆贼三尺剑加于我头,读书声却依旧不绝。
这,方才是我大秦读书人的骨气所在。
所单纯的因为将来战况的危机,而忽略其他地方,不再其他地方修筑学馆,教化一地之民众。
那,只要有人站出来煽动百姓,就像东南三郡一样,其地方的百姓不懂得什么是忠君爱国,更加不懂的什么是帝国统一。
所以,只要有人站出来,用些许利诱威逼,那些混混沌沌的人,就会跟随他们造反。”
嬴胡亥没说话,也在思量着。
孔鲋见皇帝尚且迟疑,又继续说道:“又比如陛下北征北地郡乌氏城的时候。
乌氏城中百姓虽然迫于逆贼的强大力量,短时间选择蛰伏下来,可是看到皇帝陛下到了以后。
便高举义旗,杀贼诛暴,打开城门,恭迎陛下入主城中。
这就会是因为那个地方的人,对于我大秦有归属感,他们有忠心于陛下的决心和勇气。
而忠臣、勇气这些东西,是可以通过教育培养出来的。”
“那依照爱卿之见,我朝应该在那些地方修筑学馆?”
“只要是没有出现叛乱的地方,依旧在我大秦控制之下的地方,全部都要一视同仁的修筑学馆。”
孔鲋不容置疑的说道:“六国遗族作乱,之所以还会有人跟随,其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以前六国的那些臣民,对于我大秦尚且没有足够的归属感。
所以,以前六国王族后人站出来高举旗帜造反的时候,总会有人盲从的追随上去。
倘若陛下从现在起,能对天下之民,一视同仁。
无论是关中老秦人,还是关东六国民众,都像是父母爱护孩子那样爱护他们。
那样的话,天底下任何心怀不轨之人站出来,都不需要陛下发兵平乱,地方上的百姓就会自动站出来捍卫自己家园了。”
嬴胡亥不得不承认,孔老夫子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那……爱卿可有预算?”
孔鲋闻言大喜,急忙从衣袖中去处一份奏折,双手跪地,呈给皇帝道:“臣自然是有过预算的,且这一次科举虽然为天下学子打开方便之门,但却也有许多人未曾考中。
我们就可以从这些未曾考中的人之中,挑选一些尚且优秀的人,授给官职,前往各地开设学馆!”
嬴胡亥取来奏折,认真翻看起来,这边上所需的钱粮加在一起,尚且不足供养人屠军半年开销的一半……
“朕再给追加一倍的钱粮,教育乃是立国之本,无论是朕,还是下边执行官吏,任何人等,都不可以懈怠。
着,锦衣卫和东厂同同时出人监察,务必令地方官员严格执行下去。”
“此外,但凡是送幼童入学之家,免除一成赋税,若学有所成,则减一家三年赋税。
至于这个学有所成如何裁定,我大秦学宫已经修筑而成,爱卿可以和诸子百家的太学生们,互相商议着,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执行下去。”
“陛下圣明!”孔鲋激动得浑身发抖:“先祖曾言,大同盛世,而今臣似乎已经看到了一样。”
嬴胡亥提起来朱笔,缓缓地写道:“但凡是有学馆之地,必定需要有一锦衣卫和番子坐镇监察。
若学馆之人学有所成,则坐镇此处的锦衣卫和番子可擢升官品,重新更换人员镇守监察。”
孔鲋看着皇帝如此写道,又惊又喜:“陛下,臣……臣下不知该如何说才好,若臣下尚且年轻二十载,当真是恨不得为陛下提三尺剑,诛灭关东逆贼!”
嬴胡亥笑了笑,把奏折放在一边上:“朕和你一样,想看到一个繁华的盛世。
朕不想看到我们这个民族衰落,被外族欺凌,朕还有很多想要实施下去。
但实施这些想法的前提,都需要你们大秦学宫的诸位先生,帮助朕培养出足够多的人才来。
否则的话,所谓之大同盛世,终究是一句空谈之言!”
孔鲋郑重跪拜:“吾皇放心,臣等定然不敢让陛下失望!”
“你等皓首穷经,为求帝国昌盛,大秦学宫落成之日,朕尚且在北地郡征战。
而今归来,不可不重视,那朕就送你们,送天下读书人一句话吧!”
孔鲋抬起头来,就看到皇帝转身挥了挥手,左右两个宦官抬着一张字画,缓缓地展开,只见得上边写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第四百九十八章 危机时刻存在
孔鲋退下以后,蒙蕙缓步走了进来,她踩踏着金色的夕阳,走进了皇帝的大殿中。
“陛下,天色将黑了。”
嬴胡亥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关节。
这是他回到咸阳城的第二天,却整整一天都在接见诸多大臣。
本来他还想召开一个朝会的,结果六部那边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上奏,所有上奏的内容,几乎全部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没时间!
六部的官员太忙了。
“皇后难不成也有什么事情要上奏?”嬴胡亥看着窗户外的夕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蒙蕙笑了起来:“陛下该歇息了,内史腾已经让臣妾挡了回去。”
“嗯?”嬴胡亥忙道:“这怎么可以?内史腾乃是户部尚书,他来见朕,必定是有几位要紧的事情。”
“要奴隶的。”
听到这句话,嬴胡亥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蒙蕙做的不错,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赞许之色了。
蒙蕙坐了下来,端起茶水来看了看,发现从茶壶里全是空的,她的目光向着一边上看了过去。
侍奉在一边上的宫娥顿时吓得跪了下去。
“拖出去,全部杖毙!”蒙蕙气的把茶壶丢在一边上:“本宫只不过是去御膳房那边让他们熬煮滋补之物给陛下,来来回回不到一个时辰。
陛下的茶壶空了,你们都没有发现?
站在一边上做吉祥物吗?”
大殿中,二十多个宫女齐齐求饶起来。
蒙蕙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嬴胡亥似乎有些不忍,想说话,但却被蒙蕙一把抓住衣袖,拖着朝着大殿外边走了出去。
禁军粗暴的走进大殿,将真正二十一个站在一边上自以为是吉祥物的宫娥全部拖了出去。
一时间,皇城震动!
一向温和的皇后,为了一壶茶而杖毙了二十一个宫娥。
“韩谈这奴才不再陛下身边,这些人都不会照顾陛下了。”蒙蕙挥了一下手,对这一边上的锦衣卫道:
“去准备车辇,陛下今天晚上在秦家庄过夜!”
“喏!”
嬴胡亥错愕了片刻:“朕还是在咸阳宫吧。”
“陛下说这些做什么?”蒙蕙笑了笑:“臣妾从小和桃子比到大,这都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
如果我们两个人还继续做这些无用的争斗,那苦了的人只是陛下。”
“对了……”蒙蕙迎着夕阳回头,目光挑逗的看着皇帝:“秦家庄,不仅有桃子,还有老许、还有……蕙儿!”
这种诱惑,嬴胡亥当然受不了,他只是无奈地说:“你们确定这是让朕好好休息?”
“臣妾无比确定。”
帝辇使出咸阳宫,嬴胡亥自己朝着街道上放眼看去,都已经可以非常清晰的感觉到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帝国上空。
街道上,随处可见身披铁甲,武装到牙齿的禁军行走着。
有的列队,有的三三两两。
“臣妾已经问过父亲了,他说皇帝最多可能在咸阳城中呆一个月的时间。
马上就要确定先发兵攻打何处的问题了。”
蒙蕙略显无奈的看着皇帝:“这战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停下来。”
嬴胡亥只是笑了笑:“日子长着呢,皇后想这些做什么?但你要是想去,朕御驾亲征的时候,你就跟着朕一起去?”
“好呀!”蒙蕙喜道:“那等到陛下诛灭叛贼以后,回过头来,就发现咸阳城已经凉凉了,这样行不行?”
“所以啊,蕙儿明白这个道理,那就应该帮着朕把咸阳守好了。”
嬴胡亥伸手把蒙蕙揽入怀中,轻轻地说道:“朝廷在调拨物资,所有的人都在为之努力。
对了,礼部那边的人都被其他部借走了,柳依依的贵妃封号,却一直都么有定下来,皇后说册封什么好?”
“仁贵妃咯!”蒙蕙无所谓的说道:“她在咸阳周围的田产不少,栽种的全部都是药材。
而且那些随军回来的军医,都在咸阳附近免费为百姓看病。
天下百姓无不称赞陛下仁德,仁妃贤惠仁慈,这名声都快盖过臣妾了。
陛下你是只关心国家大事,却没注意到你身边这些女人为你做了什么。
有人已经为仁贵妃在渭水边上立庙了。”
嬴胡亥有些吃惊,他靠在帝辇上,看了一眼身边立着的宦官,发现不是韩谈以后,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去查一下,朕还真是不知道这事情。”
“遵旨!”
那宦官应了一声,走到了帝辇边上,伸出头去对这外边在马背上的番子说了几句什么话。
嬴胡亥正要说话,帝辇外边忽然传来了声音:“陛下,锦衣卫副指挥使李由有事情求见。”
蒙蕙自个儿从皇帝怀里直起身来,嬴胡亥笑笑,随即道:“让他上来!”
“喏!”
帝辇缓缓地停下,李由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进了帝辇中。
蒙蕙看着李由这样子忍不住想笑,咸阳车这些孩子,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
现在却因为各自身份的不一样,而彻底改变了以往的习惯。
“启奏陛下,锦衣卫的人在帝陵边上,发现了王荷华!”
“王荷华?”嬴胡亥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他隐约记得,嬴扶苏不是说过,王荷华应该在东南之地,换言之就是故楚余孽手中?
为何会出现在始皇帝陵墓边上?
“现在人呢?”
李由道:“她一直跪在仁孝皇帝陵墓前……好像过去陵墓那边的时候,是穿着守陵军的孝衣过去的,所以那边的人注意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仁孝皇帝陵外跪着了。”
“王绾呢?”
嬴胡亥问道。
“王绾过去看了一眼,要拔剑杀掉她,但是却被王喜拦住了,这件事情还王绾还没有来得及上报,锦衣卫的人就已经事先发现了,臣马上就来禀告陛下了。”
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天色都已经黑了……
“你们说,依照朕的性子,是不是朕听说这件事情以后,立刻就会过去查看?”
蒙蕙眼睛一亮:“陛下是说,王荷华的出现,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在那边设下刺客,就是等王荷华把陛下引过去,然后刺杀陛下?”
李由的脸已经吓得没有血色了,他“咚”的一声跪了下来:“臣死罪!”
“你有什么罪,这也只不过是本宫猜测的而已,你即刻前往军营中征调三万大军,把骊山下边团团围起来,一圈一圈的找,只要有任何可疑人等,全部拿下!”
嬴胡亥笑了笑:“三万怎么够?咸阳城这边汇聚了快三四十万大军,既然有人想要算计朕,那就征调十万大军过去,把骊山上下都翻个遍!”
“遵旨!”
第四百九十九章 富甲天下的皇贵妃
李由退下以后,蒙蕙总感觉皇帝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便主动说道:“秦家庄那边的作物生长速度极快。
桃子开挖水渠,把温泉水引出来,沟渠上头压上木板,覆盖泥土以后,再栽种植物。
陛下去看了,一定会觉得开心的。”
嬴胡亥伸手摸了摸蒙蕙的秀发:“放心了,朕要是因为这点小事都动怒的话。
那六国叛贼谋逆,岂不是早就把朕给气死了?”
“对了,追上李由,告诉册封仁孝王荷华为厉皇后,赐死以后,就和仁孝皇帝合葬!”
“喏!”
蒙蕙急忙道:“且慢!”
她看着嬴胡亥道:“陛下,都已经给了长公子扶苏仁孝皇帝的雅号,又何必给王荷华厉皇后这样千古骂名的谥号?”
嬴胡亥道:“此女刁钻蛮横,若不是看在嬴扶苏的面上,朕早就将她处死了,哪里容得下她在骊山哭嚎?”
蒙蕙迟疑了一下:“但还请陛下看在仁孝皇帝的面上,去了厉皇后吧?不如换成懿皇后?”
“她也配?”嬴胡亥瞪眼,随即看向那宦官:“只管让李由赐死王荷华,不给谥号!”
“遵旨!”
蒙蕙见皇帝如此,忍不住莞尔一笑:“那就听陛下的。”
“哪里是听陛下的,分明就是听皇后的。”嬴胡亥略微不满的说道。
蒙蕙伸出胳膊,一把搂住嬴胡亥的脖子,勾到了自己腋下:“皇上要扳手腕吗?”
“想都不要想!”嬴胡亥大声叱道。
明明细胳膊细腿的蒙蕙,却能使出蛮牛之力,这也是嬴胡亥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秦家庄!
李夭虽然感觉自己看许莫负很不顺眼,可是这会儿,许莫负都已经和自己平级了,再拉着个脸子,未免显得自己小气。
“北地郡一战,听说鸡头山下很是凶险。”
许莫负抱着西瓜正在用勺子挖着吃,听到李由的话以后,忍不住面带嘲讽的笑了笑:
“你想问虞姬这个人就直说,绕那么多的弯弯做什么?”
李夭轻轻地咳了一声:“你明知道我很想知道,却有故意吊着我的胃口不说,那里有你这样的?”
“你明知道我会说的,却故意绕弯?哪有你这样的?”许莫负学着李夭的口气。
愣是把李夭弄得一愣一愣的,随即李夭像是发现新天地一样:“你也学会口技了?”
“想学啊?我教你!”许莫负笑盈盈的看着李夭。
李夭缩了缩脖子:“没那心情……”她转过脸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林七杜从外边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本三指厚度的蓝皮封面大书,顿时来了精神。
她炫耀似的指了指林七杜怀里抱着的书本:“看到了吗?这是我上个月挣的钱,有的人,恐怕离了男人,就连那点胭脂水粉钱都挣不到。”
许莫负笑了笑:“生意挺大……可是我都成皇贵妃了,我不靠男人,我靠什么?
别的女人,那是没有男人靠!
我许莫负靠男人,那也是凭本事靠的。”
林七杜听着两位皇贵妃斗嘴,额头上的冷汗都在往下流。
“你就是那个林七杜?”许莫负忽而看向了林七杜。
林七杜躬身跪拜:“正是小人,拜见皇贵妃!”
“你……你的面相有些问题。”
林七杜有些错愕的抬头,看了一眼许莫负,随即飞快的低头:“小人……小人不明白皇贵妃的意思。”
“这都不明白?”李夭随意翻看了几页账本,着重看着最后的总计那天文数字,就已经洗的眉开眼笑了:
“她以前就一神棍儿,咸阳城那边开了馆子,给人算命呢!”
林七杜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所以干脆不说话。
许莫负倒也不在意李夭说什么,有的人天生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你眉宇间红鸾星被一团黑雾遮住,这表示你的姻缘虽然到了,但是却让人拆散了。”
这会儿,这院落里边有一个身披甲胄的武将走了进来。
通明的灯火下,李夭看了一眼那武将,便道:“二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鼎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拜见皇贵妃!”
许莫负微微颔首:“将军免礼!”
“谢过皇贵妃!”李鼎这才直起身来,他看了看李夭,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七杜,这才说道:
“王荷华这女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在仁孝皇帝陵外哭丧。
陛下着大哥……咳咳!”
他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轻咳一声,随口说道:“着锦衣卫副都指挥使李由,调动十万大军,在骊山上下搜索王荷华的同党。
陛下担心秦家庄这边出变故,着我领着五千军,前来驻扎在这里。”
“林七杜平身吧。”许莫负轻轻地说了一句,这才看向李由道:
“那陛下今天晚上还过来吗?”
李鼎道:“这个臣下就不得而知了!”
“二哥坐下吧,快和我们说说斗兽城的时候,你之前领军驻扎在斗兽城外边,接替白起将军的防务。
我也是好几个月没见过你了。”
李鼎拱手谢过,嘴角却满是苦笑,这是想自己了吗?这分明就是想听斗兽城的事情吧?
许莫负颔首道:“将军说说无妨,本宫也想听听。”
李鼎拱手道:“喏!”他在心中想了想,这才说道:“斗兽城的野兽,大多数都是从上林苑那边抓来的。
但是这东西看多了,人们就觉得无聊了,看的最多的,还是奴隶直接在角斗场里边厮杀。”
说着,李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样,他说道:“明天好像有一场亚羌人和匈奴人的决斗,若果皇贵妃想去看的话,臣下可以提前安排好。”
许莫负没多少兴趣,她都见过战场上那种疯狂杀戮的场面,斗兽城那种小意思的东西,只适合李夭这样未曾上过战场的人去看。
“听说那边每天的收益,都极为可观?”李夭忽而关心起来这个。
许莫负猛然抬头看了一眼李夭:“你不会是想自己弄一个?这怎么可能?”
李夭笑了笑,他伸手指着一边上的林七杜:“看到了吗?这个可是本宫的首席谋士。
忠烈城都是本宫出钱修筑的,你说要是本宫把忠烈城的一角修改成角斗场,那里边的军卒会不会拥护本宫?”
第五百章 角斗场
“简直疯了!”许莫负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东西要在历史书上留下骂名的。”
“无所谓咯!”李夭耸耸肩,胸前那抖动的峰峦,看得许莫负很想伸手掐几把。
“反正我李夭早就已经被史书上写成是妖妃妲己那种级别的,在弄个角斗场,也无所谓喽!”
这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边跑了进来,两个宫娥急匆匆的跪在许莫负跟前:
“娘娘,陛下和皇后到了!”
众人闻言,急忙起身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有的人,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看着一脸笑容的皇帝,蒙蕙忍不住打趣起来。
“好了!好了!”嬴胡亥真的是要投降了:“蕙儿能不能别揪着这事情说了……你要是在咸阳宫累了,想来这边住几天,那就来呀?”
“反正这边紧挨着忠烈城,那些逆贼也没有那个胆子赶来这边行刺。”
这个时候,李夭和许莫负迎了出来。
“臣等恭迎陛下万岁,恭迎皇后千岁!”
嬴胡亥缓步走下帝辇,含笑道:“都平身吧,多日未见,朕也着实想你!”
李夭缓缓起身,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皇帝,她随即看了一眼皇帝身边的皇后,目中满是意外之色。
“你的账本呢?拿出来让皇帝看看,需让皇上知道,女人也可以当家做主的。”
蒙蕙大笑着说道。
李夭眼里喊着喜色,难得服软的施了一礼:“臣妾遵旨,还请陛下,娘娘一并入座吧!”
嬴胡亥微微点头:“好!”
许莫负这边则和李夭两人一左一右,宫娥在一边上挑着宫灯领路。
嬴胡亥入座之后,李夭先是奉上了酒水,这才让林七杜取来了厚厚一摞的账本。
本来还不怎么在意的嬴胡亥,只是翻看了几眼后,表情就有些认真起来。
再往后边翻看着,他还揉了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一壶酒不知不觉下肚,嬴胡亥惊讶的吸了几口凉气,看着李夭道:“你在咸阳、长安二地的产业,竟然如此挣钱?”
李夭看了看身边的皇后,又看了看一边上的许莫负,这才笑道:“单单是书籍销售这一块,就已经是肥的流油了。
此外,按照陛下所授意的,我们把阴山大战的事情编排成为了节目,每次都是满座,就连街道外边的人,都安安静静的坐着听里边的唱段。
乃至于后来,为了整合一下,不得不把入场的钱提高了五六倍,但却依旧遏制不住人们的热情。”
一边上的蒙蕙笑着补充道:“又因为这是皇贵妃娘娘独一无二的产业,所以咸阳、长安二地,都没有人敢站出来模仿。
所以,独一份的事儿,自然利润最为丰厚,可是也招架不住有钱的人太多。”
许莫负也笑道:“陛下姑且看看,二老婆的钱,够你打几次战了?”
老婆这词儿,当然也是嬴胡亥自己无意中说漏嘴的,又被蒙蕙她们追着问,便只有说出来了。
“了不得!真的了不得!”嬴胡亥道:“这些钱财物资,足够大军旷日持久征战了。”
李夭眯眯眼的看着嬴胡亥:“陛下不觉得老卒们在忠烈城里边闲着没什么事情做,每天就喝喝酒吹吹牛,这样的等死的日子太痛苦了吗?”
嬴胡亥把账本合起来:“桃子想做什么?嗯?老许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她想在忠烈城中也开一处角斗场,把奴隶放进去决斗,然后吸引那些达官贵人来看。”
许莫负说道:“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斗兽城那边的收益非常可观……嗯,陛下应该没有注意到户部那边进账多少银子。”
“这也是户部那边官员都累死了,却依旧心甘情愿的原因。”蒙蕙笑道:“大秦也已经非昔日之大秦,臣妾认为,扑灭东方六国复燃的死灰,只不过是轻而易举。”
嬴胡亥重新翻看了几页账本,如果说在忠烈城这样做的话,未必不可行。
“嗯?这注意谁给你出的?”嬴胡亥抬起头来,李夭是什么性格,他在熟悉不过了。
毕竟从小玩到大。
“是臣下!”林七杜急忙出列,跪在皇帝跟前:“是臣下为皇贵妃出的,但凡是能挣钱的行业,秦家庄这边都已经插手了,唯独有这利润最爆的斗兽城,却尚未插手其中。”
“那你也知道,斗兽城是朕的吧?”嬴胡亥笑了笑。
林七杜磕头道:“臣下自然明白,但秦家庄……不也是陛下的吗?”
这话顿时让嬴胡亥嘴里好多话都憋着说不出来。
“大胆!”李夭脸色一沉:“你怎么可以这样和陛下说话?”
林七杜以头触地,不敢再言。
“斗兽城是一个非常规挣钱地方,不能轻易许诺出去,但如果你们想涉足这片产业,你想过这其中要建立起来什么样的产业链吗?”
嬴胡亥挥了挥手,示意李夭不要动怒。
林七杜道:“臣下去过好多次斗兽城,那边的产业链,臣下很清楚,否则的话,臣下也不敢直接就和皇贵妃提出设想来了。”
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点头道:“这到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有勇气上斗兽城,历经十次决战下来还能活着,朕就让你在忠烈城开角斗场。”
林七杜有些惊恐的抬头看着皇帝,他当然清楚角斗场上有多危险了,而且最可怕的情况是,双方角斗士一旦上了角斗场, 就一定要分生死。
用角斗场上最残酷的话来说,那就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自己本就是文弱书生一个,如何上得了角斗场?
就算是上去了,那也只是死在别人手中的下场。
这 ……
“不去了不去了!”李夭连忙说道:“我这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使起来顺手的人,陛下就这么看不惯?”
嬴胡亥端起酒盏来,看着跪在地上脸色阴晴不定的林七杜,摇头道:“爱妃休要多言,想要开设角斗场,那第一关,就是要够狠!
如果不够狠,那么这角斗场,是如何都开不起来的。”
林七杜脸上大汗直流,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了看皇帝,重重的磕头道:“臣多谢陛下教诲,臣愿意前往角斗场上,与人生死决战!”
第五百零一章 李夭的恐怖财力
李夭气的拿手捶打着矮几:“你去做什么?找死吗?快点滚出去,别在这里打扰了陛下雅兴!”
李鼎也急忙拱手出列:“陛下,臣代替林先生去决斗吧!”
嬴胡亥道:“不准,你是将军,你去角斗场上边,谁敢对你出手?还有……”
嬴胡亥抬起手来,指了一圈:“朕可是事先和你们说好,谁都不准以势压人,让角斗场那些人暗中动手脚。
林七杜既然想去感受一下角斗场,那就让他上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能不能在忠烈城开大秦第二家角斗场,那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李夭指了指账本,似乎不高兴:“陛下看好了,这些钱可都是他挣的,换个人可是没有这些能耐的。”
“朕当然知道,但君无戏言。”
此言一出,李夭就算是再怎么不开心,也无法逆转了。
“退下去吧!”蒙蕙挥了挥手。
李鼎看了一眼皇帝,只好示意林七杜退下去。
“陛下不会是觉得我被人利用了?”这会儿,宴会上就只剩下自己人了。
嬴胡亥道:“难道不是?有人想要利用你来挑战朕的权威,林七杜没有看出来,你也没有看出来。
角斗场只能开一家,而且只能是朝廷掌控。”
“一旦你这里开了,那也就意味着其他的地方,也会通过各种手段开起来。”
嬴胡亥放下酒盏:“桃子还是坚持开?”
李夭把账本抓在手中:“那陛下可不要用这些钱,这些钱可是臣妾私房钱呢!”
“无耻!”嬴胡亥咧嘴大笑,他一把搂住李夭:“放心了,朕怎么舍得让你手底下的勇士去死?更况且,一个这么能帮朕赚钱的人,死了岂不可惜?”
“那陛下的意思是?”这次,就是聪慧如许莫负,都有些不明白了。
蒙蕙轻咳一声:“妹妹看过桃子的那些账本吧?”
“看过啊……我明白了。”许莫负道:“桃子现在手底下几乎掌控关中一半的财权。
这样一股可怕的力量,却完全是林先生借助桃子的威名得到的。
如果这个林七杜是心怀不轨之人,那等到大军在外作战的时候,他岂非只要稍微动动手脚,就可以令陛下后院起火?”
李夭从嬴胡亥怀里挣脱出来,紧张的翻看了记下账本:“不应该吧,账本我是认真核对过的,而且还找户部的官员帮忙推算过。”
“现在他肯定不敢,可是如果关乎到帝国命运的时候呢?”许莫负反问道。
嬴胡亥道:“所以,朕方才才故意吓唬你们说 ,谁都不准动用身份以势压人,这就是故意让林七杜受压。
如此一来,他还敢继续的话,那说明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同样,也说明他是忠心于桃子的人。”
李夭松了一口气:“陛下是有点不要面皮,现在和我们说谁都不准以势压人,等到林先生上角斗场的时候,自己却要以势压人去了。”
嬴胡亥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温泉在哪里?朕今天晚上就是夏桀商纣,朕要大开无遮大会,全部都给朕走!一起快活去!”
……
“先生!先生!你怎么就这么糊涂?”李鼎气氛的看着一边上气定神宁的林七杜。
“那可是角斗场,上去就要分生死的,我爹都没办法救你!”
林七杜却淡淡笑道:“将军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李鼎被林七杜这么一问,反而有些愣神,他随即恨恨的说:“你就是一煞笔!自己找死的煞笔玩意儿!”
“哈哈哈……”林七杜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将军说笑了,但林某绝起于微末,得娘娘信任,这才成为关中显赫之人。
我一生所有的成就,都在商业上,如果这一次,不能拿下角斗场来,将会是我一生的遗憾。”
林七杜指着窗外的夜空说道:“有的人,他的一生非常短暂,就像是流星一样,在一瞬间极尽升华!
如果我拿不下角斗场,我感觉我自己的人生是不圆满的,那就让我做这极尽升华的流星!”
李鼎又骂道:“煞笔!”
林七杜则走上前来,伸手摸了摸李鼎胸口。
李鼎顿时大叫着往后边跳了一步,捂着胸口道:“你疯了!你要是觉得自己要死了,也应该去找女人,摸我做什么?”
“呸!”林七杜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真恶心,我是看你身上的甲胄,我能不能穿上!
角斗场那里边那些角斗士,就算是有甲胄在身上,那也只不过是护住要害而已。
但是你身上这样的板甲,里边的人绝对没有。”
李鼎一边骂脏话,一边把自己甲胄卸下,重重的丢到了大木桌上。
“喏!你自己提得起来再说,就你这样的体力,穿上这甲胄,别说打架了,你能小跑起来都不错了。”
林七杜伸手提了提甲胄,脸色确实是很尴尬,他转头看着一身劲装的李鼎:
“有劳将军帮我着甲!”
李鼎有点抓狂的锤了捶自己的脑门,一边忙着林七杜着甲,一边骂道:“你绝对是活腻了,帮着皇贵妃打理生意不好吗?”
铁甲压在身上,林七杜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他吃力的说道:“商业那边都已经步入正轨了,简单点说,那是有我无我都行。
所以,我何不利用拥有之身,为主公再谋取更大的利益?”
李鼎无声苦笑:“ 你们这些诸子百家的门人,怎么看起来一个个的都想是一些怪物?
就这么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身披铁甲的林七杜吃力的把头盔戴到了自己头上,扶着桌子,他这才站稳了身子,他看了一眼李鼎:
“人这一辈子,寿元长一点的, 能活个八九十,寿元短一点的,生下来就夭折了。
长生不死,那是不可能的,可如果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就可以在青史上留名。
过上一百年,两百年,乃至一千年,我也依旧活在人们口耳相传中。
这个,就是我们诸子百家追寻的东西!哈哈哈……”
“报——将军,鲁勾践和盖聂先生回来了,他们有要事求见陛下!”
第五百零二章 楚王造反
“这两位先生……快快请进来!”李鼎看了一眼依旧非常吃力站着的林七杜,略显无奈的说道:
“你就在这屋子里边腾挪着吧,我先去见见这两位先生!”
林七杜艰难无比的抬起手来,对这李鼎做了做手势,示意他走,不用管自己。
这真的是……连说话的力气都使不上了。
李鼎无奈的耸了耸肩,大步走了出去,远远地就看盖聂和鲁勾践两人正立在秦家庄外。
“两位先生归来,陛下定然无比开心,只是现在……”李鼎轻咳一声:“或许不是求见陛下的时候。”
“为何?”鲁勾践道:“我等二人自东方归来,有非常紧要的事情求见陛下,你快点去通报,关乎帝国安危,迟疑半分,只怕都要有无数人人头落地。”
李鼎不由得肃容看了一眼鲁勾践:“先生此言当真否?”
鲁勾践冷着脸道:“楚王赢将闾阴谋造反,你说是不是关乎千万人性命的事情?我二人得知这消息以后,星夜赶回咸阳城,为的就是求见陛下!”
“什么!”李鼎变色道:“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绝非儿戏,我二人无比确定,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鲁勾践怒道。
李鼎拱了拱手:“两位先生且随我来。”
李鼎这边急匆匆来到了温泉房外边,远远地就已经听到了很多不该听到的声音。
“止步——”
女官挡住了李鼎的去路,俏脸微寒。
李鼎咬牙道:“速速上报陛下,有军国大事,不容迟疑!”
“这……”女官迟疑了一下,李鼎咬牙跺脚道:“快去!皇帝要是责怪下来,我顶着!”
女官这才急匆匆走了进去,不多时里边那靡靡之音戛然而止,穿着宽大浴袍的皇帝踩踏着木屐(这东西是源自于我国的),一脸兴致大减的走了出来。
“李鼎呀李鼎,你现在最好给朕一个充足的理由,否则的话,朕要你禁欲半年……不!一年!一年都不准碰女人!”
李鼎苦笑道:“陛下,盖聂和鲁勾践两位先生回来,他们带回来消息,说楚王要反了!”
“什么?”嬴胡亥脸上的满是错愕:“怎么可能?楚王乃是朕最信任的诸侯王!怎么可能造反?胡说八道!”
“陛下……”李鼎满脸苦涩:“鲁勾践和盖聂先生若是无有真凭实据,又怎么可能星月兼程,往这边来,向着陛下禀告此事呢?”
嬴胡亥惊异不定的看了一眼李鼎,这会儿李夭已经穿戴整齐,从里边走了出来。
她们似乎听到了外边的动静,皇后和许莫负也随即走了出来。
“陛下!”李夭把手里的裘衣给皇帝披在身上:“不管如何,先过去见一见两位先生再说吧?”
蒙蕙也道:“楚王谋反,虽然说不太可信,但是这两位先生,也并非是信口雌黄之辈。”
嬴胡亥道:“那好,你们就在这边,朕过去看看!”
“妾身陪陛下一起过去吧。”李夭忙道。
“不用了。”嬴胡亥摆了摆手,一脸烦躁的走了出去。
李夭满脸焦急,她看了看蒙蕙和许莫负:“楚王不会真的造反了吧?”
“这……”蒙蕙眉头紧皱:“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但诸侯王之中,他拥有会稽和鄣郡二地,若他真有这样的想法……”
许莫负忽然道:“你们难道不觉得……不觉得今天晚上,有些奇怪么?”
“奇怪?”李夭不解其意。
许莫负看着蒙蕙道:“这两位先生,当初不是和陛下说,他们收了一个徒弟?要把纵横剑术传给那个徒弟的吗?
按照陛下给我说的,好像是一年时间还是多少来着?
这是其一,其二,骊山那边刚刚出事了,这两位先生就出现在这里?”
“一年!”蒙蕙眼眸一冷,随即脸色大变:“不好!陛下有危险!我们快过去!”
大堂中!
“两位先生所言当真?”嬴胡亥大步走了进来,阴沉着脸道。
鲁勾践道:“千真万确,陛下还记得臣下此前说过,收了一个徒弟的事情吗?”
嬴胡亥转身坐下,狐疑的看着鲁勾践,又看了一眼立在一边上,如同千年寒冰一样的盖聂,微微颔首道:
“朕自然记得。”
“那个徒弟不是别人,就是季心,季心乃季布之弟。”
嬴胡亥眉头一皱,但是却没说话,心里去觉得这两家伙眼光那么差。
“故楚项氏一族在东南之地煽动赵佗之子赵始,从而谋反自立。季布就是其中项氏一族家臣之一。
他和季心有书信往来,被我二人察觉,我二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瞧瞧告诉季心说他的剑术已经学成,特此来禀告陛下。”
嬴胡亥气的破口大骂:“赢将闾这个混账东西!当初在咸阳城的时候,说的比唱得都好听!当真该杀!该杀!”
“此外,今天晚上有刺客埋伏在骊山边上,我二人入城之后,方才获悉陛下已经来到了此处,倒也放心了。”
鲁勾践走上前来,叹了一口气:“陛下不要动怒,以免伤了身体……这是那封密信,还请陛下过目。”
嬴胡亥愤愤的伸出手去,就在这个时候,院落外边忽然传来了蒙蕙惊恐的大叫声“有刺客!”
嬴胡亥目露惊恐之色,猛然往后退去。
“铮——”
那鲁勾践眼中忽而露出极度阴沉的神色,伸手去抓嬴胡亥,一把就扯把嬴胡亥的裘衣扯了下来!
鲁勾践一抬手,衣袖中赫然射出一只弩箭。
“噗——”
弩箭擦着嬴胡亥身边射过去,把宽大的浴袍射了一个洞,还好没有伤到身体。
嬴胡亥怒吼着,正要反击,就感到身侧忽然有剑光掠来。
他急忙低头,只感觉头顶的发髻瞬间被斩飞,就连头发都被砍飞许多,几乎是贴着头皮斩过去的。
一阵清凉之感骤然从头顶传来,嬴胡亥就地一滚,还没有看清楚周围是什么情况以后,他就感到自己的浴袍被利器钉在地板上。
他奋力一挣脱,撕裂浴袍,光溜溜的避开了两人的合击杀招。
这时候,两人手中各自持着短剑,一声不响的扑了上来。
“放肆!”
嬴胡亥怒吼一声,伸手一把抓住窗户边上,“轰隆”一声巨响,他生生把窗户框架都扯了下来,朝着两人砸了过去。
两人不闪不避,斩碎窗户,直刺而来。
“皇上接剑!”
忽而,李鼎的怒吼声从外边传了进来,他急忙叫腰间的佩剑投掷了出去!
“铛”的一声,飞剑被“鲁勾践”一巴掌拍飞,嬴胡亥毫不犹豫,光着屁股跳出窗户。
第五百零三章 险象环生
这窗户后边是一片假山石。
鲁勾践和盖聂两人紧随其后,嬴胡亥贴着假山边上挪开身子,就看到自己脑袋边上有一根筷子长的箭矢,射进了石头里边,石屑四处飞溅开来,打在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而且那筷子长的箭矢上头,隐约可见幽蓝色的奇异光芒,显然是为了剧毒,绝对能见血封喉的!
嬴胡亥心中大惊,转身就跑进了假山群里边去了。
盖聂和鲁勾践紧随其后杀来。
嬴胡亥这边转身跑进了假山群落里边,才回想起来,这边的假山群,占地足足有三里多。
而李夭修建的目的,则是方面他和后妃在里边特别玩闹得……
没曾想……现在是反而有点作茧自缚的感觉啊。
“狗皇帝!哪里走!”后边,怒喝声清晰可闻。
嬴胡亥也听到了大军愤怒的战吼声。
蒙蕙他们已经领着护卫冲进来。
可方才交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身后那两人是一等一的高手,合击之术可怕至极。
他现在空手无一物,和这样身怀有绝杀之术的刺客交锋,那无疑义自己找死。
“轰!”
嬴胡亥伸手一抓,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被他活生生从假山上抓了下来,朝着身后狂暴的砸了出去。
“咚!”
声音沉闷,不用回头看他就已经知道刺客避开了。
“轰!”
嬴胡亥逃窜的同时,飞起一脚踹飞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
成片的假山顿时倒塌下来,可两个刺客依旧阴魂不散。
嬴胡亥怒吼一声,纵身一跃踩这前方的假山石头,正要跳跃出去的时候……他猛然上到脚底板一阵钻心刺痛,竟然直接从假山顶上掉了下去。
“坏了!朕该不会是被毒弩射中了吧!”
坠落的过程中,嬴胡亥空白了一瞬间,随即他猛然伸手,左手五根手指犹如钢铁浇筑而成的鹰爪,深深地爪进了岩石中间,下坠的速度骤然停住。
就在这个时候,嬴胡亥猛然感到头顶恶风不善,他心中一惊,随即右手发力,抓住石壁闪电般朝着一边上避开!
果不其然!
两根毒弩呼啸着射在石壁上,火星四溅!
嬴胡亥双手不停,飞快的在石壁上腾挪交换着身形!
他猛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非常巨大的声音,却来不及回头看是怎么了,顺势拐进了假山下的故意留出来的碎石子小路上。
落地的瞬间,嬴胡亥又是一阵呲牙咧嘴,他这才来得及看了一眼左脚,顿时庆幸起来,似乎只是踩倒了荆棘刺这类的东西,并不是被毒弩射中了。
他连忙回头一看,才发现方才掉下来的是一具尸体——盖聂死了?
一只箭矢穿颅而过!
嬴胡亥心头一震,急忙抬头朝着上边看去,却不见鲁勾践的身影。
他正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而看到假山顶上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影,个个都举着火把。
“陛下!”蒙蕙大叫了一声,一跃跳了下来,转身就把嬴胡亥护在身后,用自己身体保护着嬴胡亥。
嬴胡亥者才注意到她手中捏着一口硬弓,原来方才射死盖聂的那一剑,是她放的。
左右两列的禁军这才密密麻麻的围了上来,把皇帝护卫在中间。
“陛下没事吧!”
嬴胡亥紧贴着蒙蕙,她清晰无比的感觉到蒙蕙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放心,朕无碍!”嬴胡亥拍了拍蒙蕙的肩膀:“不要怕,朕没事了!”
这个时候,一个禁军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跪在皇帝身侧。
嬴胡亥脸上有些发烫,在房屋里的时候,他在地上滚动,避开那两个刺客的合击之术的时候,浴袍被利器钉在地面上,以至于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光溜溜……
蒙蕙伸手抓住披风,转身把皇帝包裹了起来,这才冷着脸喝道:“发动所有人手,去抓刺客,如果走脱了刺客,提头来见!”
“喏!”
周围的禁军齐声喝道,一个个脸上怒气冲冲!
蒙蕙背过身去,依旧把皇帝护在自己身后:“陛下先不要出去,就在这边蹲着,等抓到刺客再说。”
嬴胡亥本想说无惧的,可是回想着方才蒙蕙浑身上下都在发抖的样子,便把话咽了回去,点头道:“好。”
“刺客在那边!”禁军中,有人大声吼道!
李鼎血红着眼,看到一个背影在石山边上逃窜,纵身一跃,一个前空翻,就已经稳当无比的落在了屋顶上!
“轰——”
密集无比的箭雨呼啸而去,顷刻间那片建筑物上全部插满了箭矢。
李鼎提着剑,怒吼着冲了过去。
周围密密麻麻的军卒怒吼着,大地都在抖动。
“轰——”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撞破了房屋们,里边就有一道剑光爆射而出,怒吼着的禁军丝毫不必然,直接用血肉之躯撞了上去。
“铛——”
声音清脆,空气里火星四溅,瞬间就有五六人倒地不起。
可就在这个时候,密密麻麻的渔网忽而从天空中落下,将那凶悍无比的身影当头照住!
“刺啦!”一声裂帛之音传来,那刺客竟然一剑划破了渔网,狞笑着朝一边上飞掠而去。
“咚——”
谁曾想,一根粗大的梁柱忽而从一边上砸了过来,稳当无比的砸到了刺客身上。
须发皆张的李鼎怒吼震天,竟然是他抬起了院落中散放着的粗大梁柱,挣的口鼻中流血,却把那猝不及防的刺客,像是拍苍蝇一样拍飞了回去。
刺客跌落在人群中,周围密密麻麻的军卒怒吼着一拥而上,竟然是以最为粗暴的方式,将他压在了身体下边。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军卒都扑了上去,只不过是眨眼时间,就已经叠加的一丈多高。
“咳咳咳——”
李鼎大口咳血,他原本是抬不起来那么粗大的梁柱的,方才爆发力量过度,挣的吐血了。
“抓住了!抓住了!”有人大声喊叫起来。
李鼎听到这话,周身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立刻就昏死了过去。
另外一边,刺客被众人死死地压着,密密麻麻的锁链一圈又一圈的困在了这人身上。
这人疯狂挣扎无果之后,竟让仰天大骂起来:“贼老天!你何其不开眼啊!这是唯一刺杀狗皇帝的机会啊!”
“你错了,老天一直都有眼的,皇帝乃是天命在身,岂会是你们这些宵小之辈能伤害得了的?”
第五百零四章 虚惊一场
许莫负冷着脸喝道,声音隆隆,她终究是道门门主,必要的时候,身上照样可以散发出那种非常可怕的气息来。
“唉——”刺客停止了挣扎。
这会儿,远处听到刺客被抓住的蒙蕙和皇帝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昏死过去的李鼎,也被人抬了下去。
李夭也往这边赶了过来。
嬴胡亥看了一眼那死死按住的刺客。
不得不说,这刺客好大的力气,贴在地面上的地板砖,都被这刺客挣扎的时候按裂了。
嬴胡亥挥了挥手,身边锦衣卫走上前去,伸手往刺客脸上狠狠地抓了一把,果真是一张人皮面具被抓下来。
“狗皇帝!这次不能杀了你,那是你的运……”
“嘭!”
这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嘴上就挨了好几脚,口鼻间全部都是血水往外流,门牙都几乎被踹下来的。
嬴胡亥面无表情的说道:“拖下去,凌迟处死!”
“陛下!不如交给锦衣卫平盘问一下。”蒙蕙拱手道。
嬴胡亥道:“有什么好盘问的,这样的逆贼,来多少,朕杀多少。”
蒙蕙迟疑了一下,但却还是点头道:“那就拖下去,凌迟处死,这样的逆贼,臣妾肯不得亲手提刀,将他们身上的肉一块块活剐下来。”
嬴胡亥笑道:“皇后无需动怒。”
许莫负则道:“陛下,不能在这里继续呆这里,如果这次是在咸阳宫中的话,任何人都不可能行刺陛下的。”
李夭嘴唇有些发紫,显然此前也是吓得不轻:“老许说得对,陛下不能再来这里了。”
蒙蕙看着皇帝没说话,便道:“桃子不要再任性了,就跟着陛下回宫吧。”
“不可。”李夭摇头:“那赵佗之子赵始造反的借口就是我杀了他父亲。
我现在回到皇宫里边去,这不是正好给了那些逆贼借口吗?”
“你怎么如此愚蠢?”蒙蕙怒道:“赵始造反,不管你有没有杀掉赵佗,他们都是要造反的!
你难道想再要在陛下下一次来看的时候,遇刺身亡!你才开心吗?”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李夭满脸委屈。
嬴胡亥皱起眉头来:“够了,不要再吵了,我们回去休息下,着各部兵卒加紧巡查。
派人去骊山那边,问李由有没有什么斩获!”
“遵旨!”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走开,蒙蕙瞪了一眼李夭,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许莫负看了看李夭眼里打转的泪水,紧紧地抱了抱她,便追上了皇帝的脚步去了。
“贵人,二爷受了些内伤,但并无生命危险。”
李夭背对着那人道:“看守好二爷!”
温泉房中。
李夭进来的时候,他看到蒙蕙朕抱着皇帝的脚,用镊子往皇帝脚上挑刺……
她脸色有些难堪的坐在一边上。
“行了,别弄得像一根小苦瓜似得,蕙儿说的也对,回咸阳宫去,有什么不好的?”
李夭低着头,没说话。
女官缓步走了进来,跪在一边上,拱手拜道:“启奏陛下,忠烈城的老卒们听说陛下遇刺,都已经到了秦家庄外边了。”
“人多且杂,陛下不可再出去,谁知道会不会有刺客混杂老卒中间?”端着药膏的许莫负从外边走了进来,脸色严肃的说道。
嬴胡亥急忙站起身来:“蕙儿拿鞋子来,桃子把龙袍拿过来,这些老卒关心朕,朕可不能让他们心寒。”
李夭无比无奈的跪了下来,心疼的看着皇帝被荆棘刺扎的像是马蜂窝一样的脚,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了皇帝脚背上:
“陛下要去,就等着臣妾把药膏上上吧?”
嬴胡亥道:“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的……”他笑了笑,对这女官道:“出去告诉老卒们,刺客伏诛,朕稍后就到。”
蒙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在鞋子里边垫了厚厚的一层柔软棉布。
李夭含着泪,把帝袍取了过来, 帮着皇帝穿戴上。
嬴胡亥摸了摸腰间的太阿剑,看着面有戚色的三人笑了起来:“这次只不过是一个意外,而且你们也看得出来,这和骊山那边是有联系的。”
“也就是说,这两个刺客,指不定就是在骊山那边等着朕过去的。
朕没有过去,他们才想出这个馊主意,假扮盖聂和鲁勾践来行刺朕……
不过话又说话来了,那个时候,如果朕携带着佩剑过去,怎么可能会那么狼狈?”
“好了,陛下快去吧,臣妾等就在这里等着了。”蒙蕙轻声说道:“臣妾等就不陪着陛下过去了。”
李夭猛地抬头看了一眼蒙蕙,这地方武功最好的人就是她了,她不愿意陪着皇帝过去?
还是……
想留下来劝自己?
“放心吧,本就没什么事情的,朕绝对不相信,那群老卒里边,能混进去刺客?”
嬴胡亥笑了笑,有些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陛下,属下背着你吧!”房门外边,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嬴胡亥轻蔑一笑:“朕还没有老到走不动路的地步,起开!让外边的老卒们看到了,会怎么想?”
于是,皇帝就这样一瘸一拐的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许莫负急忙追了出去,对这锦衣卫大声嚷道:“都是傻子吗?牵马来,让陛下骑着马出去!”
远处,嬴胡亥听到许莫负的声音以后,忍不住咧嘴笑了。
温泉房里边,蒙蕙退掉衣裳,平静的躺在温泉中。
温热的泉水带着硫磺的味道,可是冲刷在她身上的时候,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爽。
李夭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你出去外边候着。”蒙蕙半闭着眼睛,似乎很是享受的说道。
许莫负迟疑了一下,他当然清楚皇后说的是她,她拱了拱手,退到了房门外边。
“你从皇宫中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到自己终究会有回去的那一天?”
李夭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
蒙蕙却忍不住轻蔑的笑了笑。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我民族之文化,以东为尊,我会上奏皇帝,请求敕封为东宫皇后,而你册封为西宫皇后。
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并没有和你争夺皇后之位的意思,你也看得出来,我是真的打算在这里呆一辈子的。”
李夭平静地说道:“而且,我也从来不稀罕什么皇后位置!”
蒙蕙看了一眼李夭:“你不稀罕,自然会有人稀罕;我又特别稀罕这个人,所以就只能跟着他稀罕他稀罕的东西了。”
第五百零五章 为爱人间
李夭低着头笑了笑,谢谢两个字在咽喉这里哽咽了半天,却始终说不出口。
蒙蕙拍打起来了些许水花:“行了,别杵在哪里跟个棒槌似得,过来给我搓搓背……”
李夭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走了过去,她轻轻的帮着蒙蕙搓揉着后背,缓缓地贴到了蒙蕙耳朵边上。
“你说我们从小斗到大,都得到了什么?”
蒙蕙道:“可能将来会在史书上留下一些不好的名声,比如说秦二世皇帝太初元年中,后妃李夭善妒云云。
又比如说,上边记载着皇帝荒淫无道,修秦家庄为隐宫,多与后妃在其中淫乐云云。”
“所以啊,我们就要想办法在历史上留下点好名声,免得将来人家称赞皇帝雄韬武略的时候。
我们就成为了皇帝的黑点。”
“唉……”李夭叹了一口气:“你想的可真远……所以总体上来说,你确实是比我更加适合做皇后。
至于你说的什么东宫皇后,西宫皇后,我看就算了吧。”
“那只不过是你现在这样想而已,再过一段时间, 你心里对我、对皇帝的愧疚减弱了,或者直接消失了。
你又会想,像我李夭,自幼与皇帝青梅竹马,凭什么被蒙蕙这个小贱人力压一头?
她能做得了皇后,为什么我就不能做皇后?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在你耳朵边上稍微扇动一点言语,你岂非马上就要过来和我互殴王八拳了?”
“嘿嘿……”李夭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直接是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着。
“你说,你都看我那么穿,为什么还愿意接受我?”
正在玩水的蒙蕙迟疑了一下:“你应该弄明白,我接受的不是你,而是皇帝。”
这话一出,李夭也有些沉默了。
蒙蕙说道:“这个世界上,男子辛苦,女子更辛苦;我想哪怕再过两千年,女子也依旧会很辛苦。”
“两千年后的世界,谁说得准呢?”李夭轻叹了一声:“成为西宫皇后,也比你这个东宫皇后略低一头。
争取也是低头,不争取也是低头,你能为了他妥协,我难道就不能妥协了吗?”
李夭忽而道:“你数过他身上的伤痕了吗?”
“原来他身上的皮肤和我的都有的一拼。”
蒙蕙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李夭暴露出来的白嫩肌肤,表情有些异样。
“可是后来,我在他睡着的时候,数过他身上的伤痕,谁能想得到,一个皇帝身上都有十九条狰狞的伤疤?”
“所以,我不和你争了,但是秦家庄的生意,我会继续做下。”
蒙蕙轻轻地握着李夭压在自己肩头上的手臂,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蒙蕙和李夭都亲眼看着皇帝光着屁股,被两个刺客追杀的场面。
这在别人看来很滑稽,但是在她们看来,足可以称之为一生阴影。
人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只有真正体验过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现在珍惜着的一切,是多么的可贵。
能说出这句话的人,或许只是拾人牙慧而已。
但,能真正体悟这句话的人,不一定是一个智慧的人,却一定是个有伤心往事的人。
嬴胡亥回来的时候,脚底板上的血已经凝固了,但右脚却已经肿胀的非常夸张了。
嬴胡亥躺在踏上,看着自己身边的三位玉人,苦笑了一声:“看样子话是真的不能乱说,朕今天晚上才说过要做夏桀商纣,马上就成这样了。
可见,对于天地鬼神,尚且要保持敬畏之心才是。”
原本面色愁苦的三人,听到嬴胡亥这话,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陛下有这样的想法,我们还能说什么?”李夭轻轻躺在一边上,揉环地哼唱了起来歌谣。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靡靡……”
嬴胡亥安静的听着,思绪像是飞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他回想着自己曾经和李夭共同在一起的时光 ,忽而有种错觉,就像是关于自己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关于以前那个世界的一切,其实都是假的。
歌声停下,嬴胡亥的胡思乱想也就随即停了下来。
“陛下,明天我跟着你回宫。”李夭轻声说着,“但皇宫中不能有两位皇后。”
嬴胡亥心中微微触动,他看了一眼跪坐在一边上轻轻抚摸着琴弦的皇后,又看了一眼一边上正在温酒的许莫负,猛然坐立了起来!
“来来来!人生不及行乐,那才是一种天大的浪费!快点!继续之前的!”
可见,有的人嘴里说话的来话,有时候就跟放屁一样。
骊山。
仁孝皇帝陵外。
李由提着一壶鸩酒,缓缓地走到了跪在仁孝皇帝陵前的王荷华身边。
“你们的毒计还是失败了,我在骊山这边抓到了两百刺客,我才砍了十个人,就已经有人招供了。
秦家庄那边,也传来消息,伪装成为鬼谷纵横门人刺杀陛下的两个刺客,也失败了。”
王荷华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李由笑了笑,他继续说道:“你说,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玩那会儿,谁都看不出谁将来会是叛贼的。
但是念在我和你兄长王喜的交情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些秘密。”
王荷华还是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她整个人就像是泥雕木塑的一样。
李由朝着仁孝皇帝陵入口的方向走了进去。
嬴胡亥答应过嬴扶苏,将来会让王荷华和他合葬的。
诗经中最优美的句子是这样说的“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扶苏和荷华,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关于长公子扶苏的一些事情。”李由站在陵寝入边上,回头看了一眼王荷华。
王荷华泥雕木塑的身体在听到“扶苏”两个字以后,像是瞬间被诸如了灵魂。
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侍女走上前来,轻轻的搀扶着她。
后边,还有一大排的宫娥和腰间夸着绣春刀的锦衣卫。
清冷的月光照在锦衣卫的铁甲上,众人跟随在王荷华身后,缓缓的走进了仁孝皇帝陵寝中。
李由背负着双手,手里提着哪壶斟酒。
他说道:“仁孝皇帝的陵寝修筑的其实并不算好,只能说是一般偏下。”
王荷华转过头去,看着那些地宫中的兵马俑。
这远远比不上始皇帝陵寝中的兵马俑多,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
唯独有最大的一个,丈二高度,威猛异常!
“这是阮翁仲的塑像,你应该知道他也是死在了北地郡的叛乱中。
皇帝让人将他的尸骨跟随仁孝皇帝的尸骨一并运了回来,他被封存在兵俑中,永生永世的守护在仁孝皇帝身边。”
李由指着前边那巨大的帝棺,缓缓说道:“仁孝皇帝的尸身已经做过防腐处理,跟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第五百零六章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王荷华听到这里,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由这会最不缺的时间,而且仁孝皇帝陵这一次是真的要封陵了。
任何人临死之前,都已经给予他足够多的尊重。
哪怕是死刑犯,处决之前,也会有一顿丰盛无比的断头饭。
这是人类有生以来,对于生命的一种尊重形式。
王荷华哭的晕死过去,李由使了一个眼神,一边上的宫娥缓步走上前来,开始为王荷华换上皇后的入殓的衣裳。
这是非常令人绝望的事情。
王荷华已经醒了,她平静的接受这这一切,等到殓衣穿好以后,她缓缓的站了起来,已经不需要宫娥搀扶。
李由感觉她身上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她走到了李由身边,施了一礼,并且说:“谢谢。”
李由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生不能同眠,死却可同穴,也算是不错了。”
帝棺就在前方,尚未加上浑厚的棺椁。
王荷华走上前去,站在边上看着里边的扶苏,眼里满是柔情。
“唉……”
王荷华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躺到了棺中,
李由将鸩酒缓缓地倒了出来,放在一个瓷碗中,递到了王荷华面前去。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李由问道。
王荷华接过毒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又忽然笑着睁开了眼睛,看着李由:
“记得让宫人把我弄得好看些了……我希望能在帝棺下栽种一池荷华。”
李由指着一边上说道:“陛下已经名人准备了玉石树和玉石雕琢的荷华,相互依偎在一起。
千年万年,也不会腐败,千年万年,也不会分开。”
王荷华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将斟酒一饮而尽!
她的脸上瞬间爬满了痛苦的神色,原本娇媚的容颜在一瞬间变得极度狰狞可怕!
宛若恶鬼!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的……夫君会觉得我丑的……”
王荷华测过身去,轻轻地抱紧了扶苏,她脸上因为鸩毒而出现的痛苦,逐渐变得平缓了下来,她的头轻轻的靠在扶苏的肩头上……
脸上也出现了温馨的笑容。
约莫过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李由便看到王荷华已经彻底没有了呼吸。
他看着棺木中一切,忍不住轻轻的摇了摇头:“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反贼?”
他背着所有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缓缓地走了下去:“所有人退出帝陵,锦衣卫的人守在这里,任何人等不得出入!
天亮以后,本官亲自去求见陛下,请示封陵!”
“喏!”
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唯独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宫娥,走上前来,开始为尸体做防腐处理。
这是一门在宫中极少数人手中流传的奇怪手艺。
保持尸身不腐,也是帝陵中一定要做的事情;这和重生,和成仙的美好幻想有关。
李由走出帝陵,才发现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原来一夜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他看了看微微有些刺眼的朝阳,开始步行向着外边走去。
帝陵边上,是不可以骑马走的,必须双足落地走路,否则的话,那是大不敬。
王绾伫立在远处,静默的俯瞰着骊山下,就像是他身后的始皇帝陵一样。
静默。
无言。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
这是嬴胡亥听着李由把仁孝皇帝陵发生的事情说完以后,最真切的感受。
至于那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感悟,却不曾感发而出。
“封陵吧,但不要让人陪葬。”嬴胡亥缓缓说道。
李由拱手道:“明白!但……有几个宫娥,请求为仁孝皇帝殉葬。”
“人殉有违天道,她们若是有此心,就让她们在外边守墓吧。”
“遵旨!”李由拱手退了出去。
嬴胡亥站在窗口边上,看着外边原本都已经露出朝阳的天空,却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李鼎的伤势如何了?”
“只是发力过度了,本不碍事的……”李夭从外边走了进来,看本来一眼皇帝,但却不明白皇帝在想什么。
蒙蕙自己为自己斟茶品茗后,缓缓地说道:“陛下,那边就要封陵了,你要是想去看的话,那就去看看吧。”
嬴胡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蒙蕙,苦笑了起来:“算了,不看了,看完以后,朕又要难过好些日子。”
人是奇怪的。
嬴胡亥总觉得嬴扶苏不死,自己睡不着。
可是嬴扶苏死了以后,最难过的人,反而是他。
这是种非常奇怪的感情,无法用言语来说。
许莫负觉得,应是该尽快让皇帝注意到国事,这样的话,皇帝的注意力被带走,那也就不会沉浸在悲伤中了。
许莫负道:“楚王被两个刺客诬陷谋反,这事情肯定会传开的,但是现在楚王为陛下坐镇楚国故土之上。
臣妾建议陛下还是发令书,安抚楚王,表示自己对他的绝对信任,以免楚王心生恐惧。”
嬴胡亥转过身来:“皇后先回宫,着锦衣卫去传诏令于楚王,朕在这边走走。”
“臣妾遵旨!”蒙蕙嘴角露出笑意来,随即她的目光看向了李夭。
李夭略显委屈,但是却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在小雨中漫步,脚上已经还有些轻微的刺痛感,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处无人的院落。
周围的锦衣卫赶紧大步跑了进来。
“有人来了吗?有人来了吗?救命啊!救命啊!”
房屋里边,忽然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来。
嬴胡亥眉头一皱,边上的锦衣卫却已经破门而入了。
片刻时间后,锦衣卫跑了出来,向着皇帝禀告道:“启奏陛下,是林先生!”
“林七杜?”嬴胡亥背负着手,快步走了进去,就看到一个身上披着板甲的人,在地上写了一个“大”字!
“陛下——”林七杜看着嬴胡亥,苦笑道:“还请陛下恕罪,臣实在是没有力气站起来行礼了。”
嬴胡亥抓过一只椅子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林七杜:“你小子怎么会这样的?”
林七杜只好道:“昨天晚上借了李将军的铠甲穿在身上,结果甲胄太重,我摔倒了以后,就在也没有站起来。
呼喊了一夜,倒是听到有段时间外边非常嘈杂,但却没有人听到我的声音。
所以……臣下就这样在地上被甲胄困了一夜。”
ps: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扶苏和荷华落幕了,这一段写的时候我很难受,上传章节的时候,我又看了两遍,不知不觉被自己写的故事感动了。也许,这才是扶苏和荷华最高的归宿。就像是那对玉石树和荷华,千年万年不朽,千年万年不分离。
第五百零七章 先生安好否?
嬴胡亥直接伸出大拇指来:“林七杜呀林七杜,你是真的无敌啊!朕都不得不佩服你!”
“把他扶起来吧,将身上的甲胄卸掉!”
一边上的锦衣卫憋着笑意,把身披重铠的林七杜扶了起来,林七杜则满脸感激之色。
只是他方才要说话的时候,脸上就已经露出难忍之色来。
“陛下!臣下先行告辞,实在是腹中难忍!”
说完,也不等皇帝说话,林七杜就已经摇摇缓缓的,朝着外边跑了出去。
嬴胡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就他这样子,怎么上角斗场?”
“陛下,该启程回宫了!”许莫负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嬴胡亥站起身来,含笑道:“好,回宫!”
……
“啊——”清爽无比的林七杜从茅厕中走了出来,就听到一边上的侍卫们,说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这么说,李将军还在床上躺着?”林七杜急忙问道。
那侍卫拱手道:“先生所言不错,李将军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那我应该去看看才是!”林七杜赶紧赶了过去。
谁曾想,未曾走进院落中,他就已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笑声。
“小寒……”林七杜在院落外边止住脚步。
一个女孩的声音的笑声传了出来。
紧接着是李鼎浑厚的声音。
“放心吧,都是一些小意思的,你是没有看到,昨天晚上我抱起来那粗大的梁柱,砸飞贼人的时候,是何等的勇猛啊!”
“还说!你看看你,手上暴起的青筋,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消散掉!”
“我为你熬住了羹汤,我方才窗台边上,凉一些你再喝下!”
“不要嘛,我要你吹凉了喂我吃!”李鼎的声音竟然都带着几分撒娇的感觉。
江小寒笑嘻嘻的声音传了出来:“好!都依你!什么都依你!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你可是答应我,要带着我……”
后边的话,林七杜已经没有听到了。
他跌跌撞撞的在秦家庄转里边,像是失去了灵魂的丧尸一般。
“先生!先生——你可是让我好找啊!”几个管事找到了林七杜。
“贵人已经重新回宫里去了,现在秦家庄这边全部都交给先生一个人打理,我们有好多事情,还想向着先生请教呢!”
林七杜没有一丝神光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骇人的光芒来,说了一句谁都没有听懂的话。
“确实他更好,我再有几天就要去角斗场了,生死未卜,如果她还在想着我的话,那我将来死在角斗场上,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先生?先生说什么呢!”管事们完全听不懂。
“没什么!”林七杜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的事务如常照做就行,没有什么要特别改变和纠正的地方。
此外,大量囤积粮食,为陛下征战储备丰厚的军粮。
也可以防备大军作战的时候,后方、军中缺少粮草的情况出现。”
“是!先生!”
众多掌柜急忙拱手退下。
林七杜看着小雨过后,湿滑的地面,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吩咐下去:“备马,今天谁都不要跟着我,我想一个人走走!”
“是!先生!”一个侍卫走进了些许:“但是为了先生的安全着想,属下就跟在先生身边吧。”
林七杜看了一眼这忠心的侍卫,微微点头:“好!”
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是牛毛一样,洒落在大地上,停歇一会儿,又下一会儿。
就好像是今天的雨,也没有多少心思下一样。
林七杜坐在马背上,穿过一条街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枯瘦如干尸的小孩,被一群恶狗追咬着!
“嗯?”林七杜皱了一下眉头,他身边的侍卫就已经驱马冲上前去,怒吼了一声。
五六条同样枯瘦的恶狗惨叫着,夹着尾巴向着一边上跑开。
那个身材矮小干瘪的小儿这才把手里的东西送到了嘴巴边上,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
林七杜端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一幕,眉头忍不住紧紧地皱了起来。
“是一个流浪小儿。”侍卫低声说道:“看这样子,应该是从恶狗嘴里抢到吃的了。”
林七杜目中有些不忍,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钱袋,丢到了小二跟前去。
这一瞬间,街道不少角落里便已经有人露出狰狞的模样。
一边上的侍卫冷喝了一声:“我家先生是秦家庄的林先生,他赏赐给别人的东西,谁敢抢?大可以来试一试!”
一时间,各种充满贪欲 的眼神,瞬间变得充满了恐惧。
感受小儿捧着钱袋,痴痴傻傻的看着马背上缓缓远去的林七杜。
夜深了。
林七杜伏案书写了很长时间,这才停下了笔,一边上的侍卫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这是我这些时间经商的心得,我全部都写下来了,你明天就呈给主公!”
侍卫顿时来了精神:“先生该不会真的要去角斗场?那可真的是上去了就下不来了!”
林七杜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已经在皇帝面前保证过,你觉得这是可以开玩笑的话吗?”
侍卫忙道:“只要皇贵妃一句话,先生就没事了,先生是在是不应该去的啊!”
“行了!休要多言!”林七杜在大堂里走了几步,看着眼前的屋舍,却满脑子都是江小寒的模样。
“我林七杜飘零江湖,蹉跎度日三十余年,得遇明主,方才有今日之显贵啊!”
他想到往日寄人篱下的日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哼!忆往昔,只不过是求能放下一个书桌的三尺之地,尚且不得。
而今?我也有三进三出的大院落,这一切都是主公赐于我的。
我林七杜但凡还活着 ,就应该为主公谋划所有!
哪怕是死,也绝对不会后退半步!”
侍卫动容的看着林七杜,也不好在出言劝阻。
“时间不早了,你也下去歇着吧,明天我们就去角斗场!”
“是!先生!”
侍卫无奈的收起那厚厚一摞的纸张,捧着退了下去。
林七杜本来不想这么快去角斗场的,至少也要等到他能穿上李鼎的那一身甲胄再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会想到江小寒和李鼎的对话以后,他就很不得现在冲到斗兽城,马上上到角斗场上去和人拼命!
“来人!”林七杜大声说道。
外边有下人还在等候着,听到林七杜的声音以后,就赶紧走了进来,拱手拜道:
“主人有何吩咐?”
林七杜脸上忽然露出几分自嘲之色来,他指了指自己书架边上的一幅画像:
“看到这画像了吗,去教坊司,找几个和她长得相似的小娘过来。”
第五百零八章 一个书童
下人迟疑了一下,他当然清楚那个画像上画的人是谁。
“主人……这……”
“愣在这里做什么?!”林七杜忽然发怒!
下人急忙拱手:“小人马上就去!”
林七杜心情很烦躁,他重新坐在书桌前,把江小寒的画像拿了下来,面上痴呆一样的盯着画像。
他忽然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成为皇贵妃的幕僚,而是参加了科举考试,或许会获得一官半职。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和江小寒永远在一起了?
林七杜忍不住回想起来,自己年少时期第一个动心的姑娘。
结果这么细细一想,他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只对江小寒一个人动过真心。
“主人!府门外边有一个小乞丐,一直都轰不走,他说自己得了主人的恩惠,要报恩以后才肯走。”
林七杜抬起头来,眼睛已经有些发红了。
“不走就乱棍打死……等一下,他说什么?”
“那小乞丐说,他……要来报恩。”(这部分,是为了书友群里边一个书友加的情节,希望大家喜欢,书友群706890539,就几十个人,欢迎大家加入)
林七杜迟疑了一下:“把他带进来见我。”
仆人感激退了下去,不多时,一个又瘦又小的小儿,就被带到了林七杜跟前来。
林七杜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白天跟一群流浪狗抢东西吃的小儿。
“哼……”林七杜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家伙,你还挺有风骨……带下去沐浴,给他换一身衣裳。”
小孩一句话也没说看,咕噜咕噜的大眼睛,左右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林七杜脑海里便又忍不住想起又一次家乡闹饥荒的时候,那些饿死在路边上的小孩子。
他没有来的出了一身冷汗。
等到他从可怕的回忆中苏醒过来的时候,那个瘦瘦的小孩子,已经被仆人带到了他面前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小孩看着林七杜,有些害怕,但却又想亲近他。
“我叫小柱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人。”
林七杜放下茶杯,俯下身自看了看这瘦小的孩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你说你叫啥?”
“我叫小柱子!”
林七杜笑了起来:“你他娘的瘦的就跟一牙签似得,你叫什么小柱子,干脆叫小牙签算了。”
“不!我就要叫小柱子!”
这种倔强,反而让林七杜笑了起来:“好,好!小柱子……你从今天起,就在我身边做一个书童吧。
这书房里边,你打扫干净了,就有饭吃,老爷要是开心了,也带你出去玩一玩!”
“我是来报恩的,我记得我娘死掉的时候和我说过,得了别人的好处,就要报恩。
我给你打扫书房,就是报恩吗?”
林七杜俯下身,伸手摸了摸这只有自己膝盖高的小柱子,叹了一口气:“对,这就是给我报恩。”
“主人,一共找到了三个长得相似的,其他教坊司里边,都是年纪太大了的。”
三个漂亮的小娘被带了进来,林七杜看了一眼三人,三人齐齐露出妩媚的姿态来。
依照林七杜现在在长安城的名声,谁不想得到他的宠爱?
林七杜迟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小柱子,忽然在想,自己要真的死了,这可怜的小东西,是不是有一天就会死在街道边上的那些狗肚子里?
林七杜想到这个,心中不由得有些惆怅涌上心头来。
忽然,林七杜大笑了起来,伸手搂着三人朝着一边的寝室走了去。
小柱子眨着大眼睛,看不一边上脸上露出奇怪笑容的家仆问道:“他们去做什么了?先生好像很开心一样?”
“嘘——你这么大点的孩子,问这个做什么?”仆人把小柱子抱了起来,笑眯眯的说:
“小子,你可是走运了,但是再这府邸上,不该问的东西就不要问,再说你这样大的孩子,你问这个做什么?哈哈,你说是不是?”
小柱子用力的点了点头,却什么都不明白。
皇宫中。
六部尚书和侍郎全部都到场了,虽然大家都看得出皇帝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但却依旧开始商议起来国事。
好在皇后一直都很有精神,不管谁站起来说什么,皇后都会非常认真地听着,如果皇帝有愣神的地方,皇后也会在一边上非常细心的解释。
前一个时辰,主要是上报秦帝国现在各处的战略物资筹备的情况。
现在准备确定战略目标,先打北边,还是先打南边。
“按照昔年先帝一统山河的战况来看,自然是先打南边。”李斯拱手说道,他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根箭矢,指着一边上的大秦疆域图说道:
“但是现在的情况,和当年先帝的一统山河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如果我们先打南边。
第一个遇到的问题, 就是南边路线极为难走,但是我们却可以尝试多种进攻的办法。
第一种,水路并进!地面上调集大军,击中力量收复东南三郡,这是其一。
其二,可以从楚地,江水(长江)出海口,发大船,顺着大海边上一路南下,直接从大海上进攻番禺(今广州)。
番禺又是东南三郡,也是现在故楚余孽盘踞的主要地点之一。
而且,恐怕谁都想不到,我朝会从大海上发兵南攻,只要先前有陆军南征的压力在前。
敌军一定会把重要兵力布置在横浦关一代。
而横浦关又是进入东南三郡的门户所在,如此一来,番禺必定空虚,正好可以抄后路,一劳永逸收复东南三郡!”
说完这些,李斯便看向了皇帝。
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摇头道:“爱卿说的不过,但是现在只不过是六月中旬。
海上刮的风是从东南方向刮来的大海季风,战船想要南下,又不是在内河,单纯的依靠人力划桨,恐怕无法跨越大海。
这是其一。
其二,我朝造船术虽然不差,但是想要跨越大海,却还需要更大的大船才行。”
李斯拱手笑道:“大船的问题,陛下不用担心。”
“嗯?爱卿这是何意?”
李斯笑道:“陛下可还记得一个叫做徐福的方士?他当年帮先帝寻找不死药,故而出海远航,就已经留下了比较正规的大海船图纸,一船四层,又高又大,称作楼船!
唯一的问题,那就是陛下所言的东南季风了。”
说到这里,李斯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那换言之,就是现在进攻南边的条件尚且不成熟。”蒙恬起身,拱手说道:“何不集中兵力,剿灭北边燕地的叛乱?
攻打南边很吃力,但是攻打北边,我们有长城军团相互配合,剿灭叛军,也会相对轻容一些。
如此一来,也可以打压一下六国余孽的嚣张气焰!”
嬴胡亥眼睛一眯,似乎要做决定了。
蒙蕙眉头皱了皱,想着昨天晚上陛下和自己等三人实在是太疯狂了,弄得皇帝现在都没有多少精神思考问题。
她悄然轻轻地扯了一下皇帝的帝袍,飞快的在皇帝手心写了一个字“兵”。
嬴胡亥如梦初醒,立刻道:“此事不急,兵部不是统计过现在全国上下有多少可用之军,速速上报!”
第五百零九章 奋发的六部
蒙恬也感觉出来的皇帝今天不在状态,但却还是取出奏折来,双手呈给皇帝:
“自从阴山之战以来,长城军团兵力依旧有三十万之众,但算上戍守在各地的军卒,可以调离长城作战的大军,最多只能有二十万。
超过二十万,长城一带的防线就会出现问题。”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东胡和草原上的匈奴,依旧需要足够多的大军来震慑。
直接上草原追逐和东胡人还有剩下的匈奴人交战,本身就是一个不太现实的问题。
因为人家不会和你打,看见秦军远远地就跑的没边去了……
“咸阳长安二地方,再加上蓝田大营,所有的大军加在一起,足足有四十五万之众。
其中,却也要考虑到咸阳、长安戍守、防御的问题。
而且这四十五万大军之中,还需要考虑到其中有近乎二十多万之众,前身是为先帝修皇陵的囚徒。
所以,就精锐而言,我们手中只能拿出二十五万来。
可是这二十五万精锐,就要剔除五万人来戍守国度,所以咸阳城这边,真正的精锐,只能算得上二十万,其余的二十万大军,还需要经历苦战,方才可以称之为精锐。
此外,各路诸侯王手中的兵力,也有一个汇总,大致是十八万大军。
这十八万大军的战力,比不上我们的精锐,但却比那些囚徒组成的大军强盛几分。”
蒙恬顿了顿, 继续说道:“此外,对于军备的需求也非常可观,横刀尚未做到人手一把,还有三十多万大军手中都是环首刀。
除了陛下需要供应给长城军的横刀、陌刀以外,按照我们这边赶制的情况来看,至少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把所有的军备筹集完了。
而且,这还是按照目前最好的状况来计算的。”
嬴胡亥蹙眉道:“难怪内史腾你多次来找朕要奴隶……
内史腾略显委屈的看着嬴胡亥:“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陛下还没给人,臣真的好难啊!”
吏部侍郎淳于越拱手道:“陛下,若人手实在是紧缺的话,何不从斗兽城那边征调一些奴隶过来?
这样的话,也可以缓解各部的压力。”
淳于越自从成为吏部侍郎以后,就已经很少主动对朝政发言,浑然不像之前作为博士的时候,遇到个什么事情,能逮着皇帝往死里喷!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正要说话的时候,户部这边蒙毅就已经急忙说道: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朝现在养活这么多的大军,所需要的军饷都是非常多的。
如果斗兽城那边的产业停下来,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北上的捕奴团。
然后就是军饷这边,就会出问题了。”
淳于越见状,忍不住道:“难道国库之中,就没有别的钱才可言了?”
“有,自然是有的。”蒙毅摇头道:“但是这些钱财每一笔都是有定数的,怎么可以胡乱使用的?
而且,大人难道不觉得,看着国库中的那些钱财堆积如山,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吗?
我们现在有这些产业,在保证供应自足的情况下,每个月都能有不错的收入,这对于帝国而言,这就是逐渐强盛,国立蒸蒸日上的表现。
如果出现赤字,对于我们朝廷官员来说,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嬴胡亥皱起眉头来,他也发现自己今天状态很差,一个劲的打瞌睡。
“行了,斗兽城那边的事情不会停下来,这次从北地郡带回来的奴隶,就全部拨给六部……
这样的话,大将军觉得,多长时间,军备可以筹备完了?”
蒙恬闻言大喜道:“如果是这样,那加紧时间的话,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把所有的军需全部打造出来,而且……”
蒙恬走上前去,取出一份地图来,他对这皇帝说道:“臣认真勘察过,咸阳西边比较适合修筑一片占地一千亩的大型兵工厂。
臣认真盘算过,这一千亩的大型兵工厂,可以日以继夜的为我大秦不断地打造兵器甲胄。
这是战争时期,等到战争结束以后,就可以转为改造民用物资。
臣虽然没有主管民事,但民间所用的各种器物,需求量也是非常大的。
如此一来,这也算是一劳永逸的工程。”
嬴胡亥盯着地图琢磨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蒙蕙,见得蒙蕙微微颔首。
他又看了一眼李斯,见得李斯也微微点头,便道:“各项花费,你们都算好了吗?”
蒙恬笑了笑,说道:“此前臣与吏部尚书核算的时候,算的是用我大秦自己的民力来计算。
但是这次谁都没有想到我们能抓到那么多的奴隶。
简单地说,这些人就是不用考虑付出的。
所以……用奴隶的话,投入可以瞬间减掉三分之二。
几十万奴隶日月不停地赶工,十天就能投入使用,一个月就能在千亩大地上,修筑起来异常宏伟的兵工厂地。”
嬴胡亥忍不住感叹起来,依照大秦现在的速度,在边塞地区修筑一座城池,也不过是十来天的时间就可以修筑成功。
几十万人日月不停地赶工的话,那真的是一个月时间就能建立起来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兵工厂地。
“诸位爱卿怎么看呢?”嬴胡亥揉了几下有些发胀的额头。
纵欲过度,对于身体,确实是有一些损害的。
“启奏陛下,奴隶用起来虽然非常廉价,但是臣认真查询过,我朝现在各处都经常有虐待奴隶的情况出现。
所以,奴隶想要当做一种长久使用的战略物资,就应该颁布一定的律法,不得虐待。”
说话的人是刑部尚书周苛。
嬴胡亥道:“你已经列出细则条款来了吗?”
“臣已经列出来了!”周苛拱手,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文书,呈给了嬴胡亥。
这其中最为标注的一条,上边说的就是虐待奴隶,奴隶主会面临着十天的监禁生活。
如果是虐待致死的话,需要奴隶主无偿为国家服徭役一年时间。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随即看向其他人问道:“诸位爱卿就都看过了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有些很不好意思的笑笑,三三两两的说了起来。
“都看过了。”
“就等着陛下圣裁。”
“……”
第五百一十章 李斯献药
嬴胡亥顿时明白过来,六部办公场所现在都是在一起的,咸阳宫前边划归了一大片宫殿群落,就是他们的办公场所。
新政以来,就已经改变了以往三公九卿办公都是在家中,有事情才来求见皇帝这种低效率的办法。
所以,嬴胡亥看到这些大臣们拿出政令来了以后,就明白过来,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他们在下边商议过,认真研讨以后,这才会呈上来的。
“如此甚好!”嬴胡亥点头说道:“那就即可颁发下去。”
他是感觉自己自从北地郡回来以后,天天就知道和后妃厮混,把朝政都搁置下来了。
好在,这群大臣的忠诚毋庸置疑,毕竟六部制度,也算是封建时代最为成熟的政治体质了。
不然的话,明朝那位修道的皇帝,几十年不上朝,为什么依旧没有亡国?
“诸位爱卿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吗?”嬴胡亥已经打着哈欠问话了。
蒙恬拱手道:“陛下,四十五万大军已经在咸阳城附近集结成功,我们现在已经定下先攻取北边的战略。
那大军就应该陆续出发,所以臣希望可以率先领军,奔赴北方战场。”
嬴胡亥揉了几下额头,反而是看向了一边上的白起。
“白起呢?你是不是和大将军一起发兵?”
白起道:“臣时刻都等着陛下的命令,好奔赴疆场。”
“物资抽调都已经没有问题……”
蒙蕙苦笑着看向诸多大臣:“诸位爱卿,第一只北伐大军,事关我朝声威。
不如明天朝议之后决定大军的将领、人数,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蒙恬看了一眼蒙蕙,心想,老子领军,你还担心什么?
但蒙蕙血缘关系上是他女儿,君臣关系上,他是臣子,蒙蕙是君主,他也只有拱手道:
“皇后言之有理。”
可心中却有些郁闷,因为朝议的话,可能领军作战的事情,就轮不到他身上了。
“臣等附议!”
其余尚书侍郎纷纷拱手说道。
所有的人都看出皇帝今天太不在状态了。
“那就退下吧,明日朝议,把此事先确定下来。”嬴胡亥打着哈欠说道。
“遵旨!”
众人纷纷退下,唯独有李斯留了下来,他看了看皇后,蒙蕙非常识趣的走了出去。
“爱卿还有什么事情吗?”嬴胡亥一说话就打哈欠,眼泪都不受控制的留下来。
李斯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个小盒子,笑道:“陛下日理万机,难免有精气神不足的时候。
这是臣自己研制出来的滋补之物,若陛下偶然觉得力不从心的话,或许可以对陛下有所帮助。”
嬴胡亥顿时感觉自己眼界大开,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盒子一闻气味儿,顿时就感到神清气爽。
他不由得责怪起来:“爱卿有如此好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陛下息怒,这虽然是好东西,可是如果臣下当着所有人的面,献上这东西,未免会惹人非议。
而且臣下吃过这补药……”
李斯谨慎无比的回头看了看,随后低声道:“是臣下年轻的时候,偶然遇到的一个方士给的。
陛下看臣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前三个儿子,都是在吃过这丹药以后,方才与我夫人同房生下的。
至于皇贵妃,臣并没有服用这滋补之物,便生了一个女儿。”
“生儿子秘方?”嬴胡亥睁大眼睛看着李斯,李斯嘿嘿笑道:“陛下,这绝对不是虚无之说,而是真的有这种神奇的药物。
臣敢已项上首级保证,此物绝对没有副作用,而且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损伤。”
嬴胡亥微微点头,笑眯眯的看着李斯:“爱卿放心,朕知道了!”
“那,臣就先行退下,陛下日后若是觉得操劳,臣会在送上此物。”
嬴胡亥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整个人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丹药色泽净白,嬴胡亥凑到近前闻了闻,隐约有薄荷的清香味道,但却又有鹿茸、枸杞等滋补之物在其中。
到时着重的注意看了看,并没有重金属的成分在其中。
毕竟,古代的炼丹术里边,重金属含量超标,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他取来温水,放入口中咀嚼着吃了下去,仔细的感受了一下,除了唇齿之间尚且有些弥留的香味以外,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就连自己预想之中会浑身发热,然后控制不住想要找个女人来完事儿感觉都没有……
“倒是朕自己想多了,李斯不可能给朕弄点虎狼之药吧?也不可能是春药……”
嬴胡亥略显无趣的丢下手中的奏折 ,背负着手缓缓的走了出去。
他感觉这东西似乎是假的,没什么暖用,换言之应该是一些滋补之物按照一定的比例调和成的。
回想着那种糯米团子一样的口感,嬴胡亥感觉这东西完全就可以当做零食来吃。
“陛下,李皇贵妃说今天晚上身子不适,不可侍奉陛下。”
女官前来禀告,嬴胡亥站在李夭宫殿前头迟疑了一下,转身朝着许莫负宫殿前,不曾想还没有走过去,就有宦官前来禀告,也说许皇贵妃身子不适。
嬴胡亥略显无奈:“传过命令去,让她们从明天起,跟随禁军做适当的锻炼。”
“遵旨!”
于是,嬴胡亥还是来到了蒙蕙宫殿中。
相对于那两人,蒙蕙武功高强,身子骨坚实无比,甚至于武功都远超嬴胡亥。
基本上每一次,都是嬴胡亥自己先认怂……
这倒是让他忍不住想到前一世非常流行的一句话:强者恐怖如斯!
“陛下?”蒙蕙看着来到宫殿中的皇帝,略显意外。
嬴胡亥道:“怎么?藏了小白脸了?看到朕来了以后,觉得很意外?”
“没个帝王模样,还好起居官不在。”蒙蕙掩嘴笑了笑,伸手把清茶推了一杯到嬴胡亥跟前。
嬴胡亥靠在软塌上,半闭着眼睛:“蕙儿,这次北伐,朕打算亲自领第一支大军过去。”
蒙蕙道:“那臣妾跟着陛下过去?桃子坐镇咸阳城,绝对不会有多大问题。”
嬴胡亥皱了皱眉头:“朕还是想把大将军留在咸阳城。”
听着皇帝这话,蒙蕙忽然发现皇帝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陛下,臣妾怎么看你红光满面,精气神知足?你嗑药了?”蒙蕙有些不满的解开了衣带:“难怪来臣妾宫中,不去桃子宫中,也只有臣妾可堪一战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北伐定略
“得得得——皇后做什么呢?朕是那种人吗?”嬴胡亥赶紧道:“是李斯,他给了朕一个药丸,说什么生儿子的秘方。
结果吃下去什么感觉都没有……嗯,似乎确实精神许多了,不像是之前那样,一直都没有多少精气神。”
蒙蕙忍不住很失态的笑了起来,她媚眼如丝的看着皇帝:“臣妾可是很想给陛下生个儿子,继承我大秦帝业!快来吧!”
嬴胡亥忽然明白了,人为什么要口是心非了,有时候心里想的要死,嘴上却硬的像是死鸭子。
“也不知道这秘方可行不可行。”蒙蕙稍显疲惫。
嬴胡亥半闭着眼:“朕方才说道,让大将军留守在咸阳城,你觉得如何?”
“我父亲和桃子,都是非常合适的人选。”蒙蕙喘息微微平复,“当初陛下北伐阴山的时候,不就是桃子坐镇咸阳城?
那个时候,朝堂上诸多大臣都被人暗中策反了,但却依旧稳固住。
而现在,我反而觉得,留不留重要人防守,问题都不大。”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说道:“也是,只要前线战斗一路横推过去,咸阳城这边,倒确实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蕙儿你当真要和我一起上北边去?”
蒙蕙眼神顿时变得幽怨起来:“在家中担惊受怕,整天求着神仙保护陛下的日子,实在是不想继续了,简直要把人逼疯了。”
嬴胡亥紧紧地搂着蒙蕙:“放心吧,大秦必胜!”
翌日朝会。
嬴胡亥自己都觉得自己精神满满,也不知道是李斯的药起作用,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朝会大殿上,嬴胡亥和李斯两人微微对视了一眼,君臣会心一笑。
李斯则悄悄地摸了摸衣袖中的丹药,脸上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他坚信,依照皇帝和自己女儿的感情,昨天晚上必定是宠幸李夭了。
可如果李斯知道,李夭不堪征伐,已经主动认怂,错过了自己的神药,反而便宜了皇后蒙蕙,不知道心中会生出何种窝草来。
朝会大殿上,群臣行君臣大礼之后,开始商议起来第一只北伐大军的人数和谁人统军。
这时候,诸多大将都在,一个个都有种舍我其谁的感觉。
“陛下!首战必胜,臣英布请求率军出战,绝对将那些叛贼杀得落花流水,一个不留!”
英布威武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不少人看向他的背影,也露出赞许之色来。
毕竟,英布之勇,大秦朝堂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陛下,臣韩信,也请求领兵出战,齐地作乱的逆贼,也叫做韩信,哈哈哈……这可是真假韩信之战,怎么能少得了微臣呢?”
上将军韩信大笑着说道,满脸恳切之意。
“不管谁人领兵,人屠军第一战,是拿定了!”白起不甘示弱的说道,从北地郡回来以后,他一直都看韩信极度不顺眼。
偏生韩信没有查觉出来, 只是单纯地以为白起本来就是这样的……
同样,身边的人,大部分都以为这是韩信有意和白起争斗,故而大家都不敢乱说话。
“陛下,我为大将军,此平乱一战,诸将虽然都勇猛有谋略,但这首战,还是臣去吧!”
大将军蒙恬拱手出列,神色平静地说道,就像是他对于领军出战,已经是胜券在握了一样。
“老将杨端和,请求出战,老将本来以为豪情热血,都已经伴随着身体一并老去了,不曾想阴山大战,又激发了老将奔赴疆场的热血之心。
还请陛下成全!”
“哈哈哈!老将军说的不错,老将杨熊,也请求出战,阴山之战,末将只能在咸阳城搞一搞后勤补给,看着诸多袍泽战功满满,臣下实在是忍不住了!”
“末将可没有两位老将军说的煽情。”李信大笑道:“臣下身为大秦将军,但凡是有战斗发生的地方,臣下都应该出现在战场上,为陛下诛灭逆贼,横扫叛军!”
诸多大臣则发现皇帝的精气神,远超昨日,一个个心中倒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毕竟,皇帝状态好,当然不至于放一些低级错误。
就比如说,现在选择谁统帅先锋军。
“诸位都想要领军出战,那先锋军只能有一个,你们都说说,要多少兵马?”
“十万之军!”韩信拱手道:“末将是先锋,也是诛灭齐地叛军的主力!”
这话非常狂。
意思就是,北边平定齐地叛乱,只需要他韩信一个人,十万大军就够了。
杨端和和李信也算是和韩信并肩作战过,倒也知道他的本事,但却也觉得这话实在是太狂了一些。
“两万铁骑!”英布大刺刺的说道:“只需要两万铁骑,末将就把逆贼韩广、韩信的人头,呈给陛下,从此世界上,也就只有一个韩信了,哈哈哈……”
嬴胡亥含笑,但却没有说话,他想想听听其他大将是怎么表态的。
杨端和拱手道:“五万足以!”
杨熊迟疑了一下,也说道:“五万足以为先锋,可横扫逆贼!”
李信拱手道:“十万之军,臣也有信心平定北地叛乱。”
见得诸将都说话了,唯独有白起和蒙恬没有说话,嬴胡亥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大将军之意呢?”
白起那肯定不会多想,其他的军队,他看都看不上半只眼睛。
“两万足以。”蒙恬道:“用兵之道,在于精兵,而不在于人数。
人数多寡,素来不是决定战斗胜负关键所在。”
嬴胡亥微微颔首,随即看向诸将,沉声道:“既然诸将争执不下……”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
“那朕,就亲自统率十万大军,作为先锋,以免诸将相互争斗,伤了和气。”
“这——”
此话一出,诸将脸上都是错愕,显然没有想到,皇帝这个做裁判的人,竟然下场与众人竞争了。
“陛下,这……陛下还是坐镇咸阳吧,哪里需要陛下御驾亲征?”英布胆子素来以肥见称。
嬴胡亥却大笑道:“好了,那就说说,谁喜欢跟着朕?嗯?”
“末将啊!”英布直接上前三步,用力地拍打着胸口,看着诸多大将:
“舍我其谁?”
第五百一十二章 角斗场
众将见状,自然不好和英布争执,毕竟人家圣宠在身,朝会大殿上,也可以不顾礼法。
“好!英布算一个,谁还想来?”嬴胡亥看向众人。
诸将一个个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
“看这样子,大家都想做主将,独领一军……”嬴胡亥轻轻一言,点破了众人的小心思。
诸将一个个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嬴胡亥眼眸一沉:“韩信!”
“末将在!”
嬴胡亥道:“东南三郡谋逆造反,南王、苍梧王、越王三人召集兵卒,分兵将南边的叛贼堵在了长沙郡、黔中郡南边。
但这样僵持,终究不是长久之策,朕知你素有大才,所以你往那边去,南王、苍梧王、越王三人受你节制。
其麾下统帅的多有兵马,也归属你调遣。此外,朕在拨给你十万大军,你自可择日出发。
只要能将贼寇抵挡在南边,让其不能北上分毫,这就是大功一件!
等到楚王在江水出海口,大肆建造战船,季风改变以后,大军挥师南下,陆海并进,方才是真正收复南疆的时候。”
韩信本想说,自己可以试着收复南疆的,但是想到皇帝不可能因为自己而开辟两处战场。
帝国也不可能凶猛到支撑两处国战战场的物资供应。
也就拱手领命道:“末将韩信领命!”
嬴胡亥又道:“杨熊!李信!”
“末将在!”
两人也匆匆拱手出列。
嬴胡亥道:“朕亲率十万大军,飞驰北疆,你二人与英布一并,在朕麾下听令!”
“喏!”
“白起!”
白起浑身一震:“末将在!”
嬴胡亥道:“人屠军跟随朕一并北伐,十日后大军出发北上,檄文传告天下!”
“末将遵旨!”
嬴胡亥微微颔首:“至于朕御驾亲征之后,蒙恬、杨端和,你二人整顿大军,再度率领剩余大军,一并北上!”
蒙恬和杨端和两人拱手出列,起身道:“末将领旨!”
“北伐期间,朝廷大事,需六部官员与李皇贵妃、许皇贵妃商议之后,方才可定!
此外,大战期间,一切事物,都应以顺从战争为主。
锦衣卫、东厂、刑部,需严密检查四方,朕绝对不想看到,朕领着将士们在前线流血牺牲,而后方,却有一些人敢玩弄小动作的事情发生!”
“臣等遵旨!”
文武百官齐齐叩拜。
嬴胡亥站起身来:“愿天佑大秦,天佑社稷,退朝!”
“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宫中。
蒙蕙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菜肴等着皇帝。
“陛下,方才桃子让人来报,说她的那个幕僚林七杜,已经往斗兽城去了。
臣妾恐北伐之战旷日持久,此离咸阳,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不如下午就陪着陛下去斗兽城看看?”
嬴胡亥端起酒樽,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才笑道:“皇后哪里是想去斗兽城?分明就是担心那个林七杜死在角斗场上而已……
人都吩咐下去了?”
蒙蕙含笑道:“看样子,臣妾以后就没不要拐弯抹角的说话了,那个林七杜确实不当死。
此人留着,秦家庄就有人挑大梁,钱财源源不断的进入陛下的国库,有什么不好的?”
嬴胡亥端起酒樽来,品了一口后,忽然道:“听说皇后你也从事北方军中的声音?
怎么就听你说桃子发财,你也不说自己发财了没有?”
蒙蕙为皇帝斟酒,随即笑道:“陛下这会儿才想起来,臣妾也做生意了吗?”
“哈哈哈……”嬴胡亥道:“这是在怪朕疏忽你了,朕自罚三杯!”
蒙蕙赶紧按住皇帝的手:“天气燥热,中午时候不宜多饮酒。北方军中的生意油水丰厚,但却比不得桃子这边。
不过满打满算,却也有桃子一半的钱财,臣妾甚至觉得,陛下如果担心军卒不够用的话,大可以在咸阳这边,开始挑选良家子弟,训练成军。”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朕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长城那边,就已经有三十万大军,咸阳禁军就有四十五万之众。
诸侯王那边,也把各地的郡兵全部征调走,数额已经有十五万之众了。
折半算算起来,我朝的军队数量就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九十三万!”
“啧啧!”嬴胡亥忍不住感叹起来:“这勉强算作百万大军,也不为过了。
供养如此庞大的军队,每年的军费开支,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朝廷现在虽然说是有钱了,但是也不能过分造次啊。”
“陛下现在也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了……”蒙蕙眼里含笑:“那下午去还是不去?”
“去!”
蒙蕙从一边上拿来了一个小盒子,笑眯眯的看着皇帝:“这是吏部尚书差人送来的,陛下看,是陛下吃了,还是臣妾吃了?”
嬴胡亥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朕吃了吧,你不吃朕都扛不住,吃了朕还不被你榨干了?”
斗兽城!
林七杜不可能一夜时间过去,就能轻而易举的穿上李鼎的板甲,那东西沉重无比,他穿着走路都是一摇一晃的,摔倒了就没有办法站起来。
但是活人总不能被一泡尿憋死了。
于是,他穿上了新政之前,秦军穿着的老甲。
这种老甲虽然没有板甲那种夸张的坚硬程度,但也是用包钢法锻造而成,坚硬无比!
只是护住了胸口、腹部、胯部等重要位置,且心口的位置,也有坚硬无比的护心镜。
其他的地方,他选择用比较轻便的犀牛皮制作成为的皮甲。
这种甲胄文字描述起来很简单,可实际上的穿着效果,却显得很是不论不类,甚至看起来都充满了别扭。
武器的话,林七杜本想挑选一口陌刀的,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只是瞎乱写小说忽悠人。
可是却也知道陌刀狂暴绝伦,杀贼斩将简直如同切瓜砍菜。
奈何,他到工部那边,试了试陌刀的分量以后,就已经非常识趣的挑选了一口横刀。
哪怕是横刀,他持在手中,都觉得很吃力……于是,工部的人实在是看不下去,想着收了不少钱的份上。
就给他量身定做,打造了一双鞋子,那鞋子边上有藏匿着两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必要的时候,或许可以救他的命。
嬴胡亥当然不会明着以皇帝的身份来,他过来的时候,这边的官员已经激动得浑身发抖,领着皇帝到了最上边,观看角度最好的房间里边。
“行了,退下去吧,有什么需求的话,我们自然会说!”将行一脸冷漠的对这那官员说道。
官员却不敢有半分不敬之色,谨慎无比的拱手退了下去。
角斗场上,林七杜有些肾气不足的拖着横刀,从铁门后边走了出来,随即有些紧张的抬头朝着前边看去。
他的对手,据说是一个匈奴人的百夫长,凶残无比,高大的身形隔着五六丈开外,都让他有种直面猛兽的畏惧感!
“双方准备!下注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吞金场所
高高的看台上,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
座椅上边的人开始嘈杂喧闹的呐喊着,购买谁胜谁负的赌注也就此展开。
也不知道嬴胡亥在秦家庄说,谁都不准在林七杜的决斗上动小动作的话,被谁传了出去。
于是,整个场面瞬间一面倒。
林七杜对决匈奴百夫长的赔率,瞬间就达到了一百比一……
负责记录下注的管事大声且清晰地宣布着赔率,林七杜抬头看了看周围不断欢呼兴奋地尖叫起来的贵妇们。
有的人甚至兴奋地把衣襟都扯开,露出胸脯来,疯狂的模样衣襟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了。
嬴胡亥反而来了兴趣,他抬了一下手,对这身边的将行吩咐道:“看样子,是没有人买林七杜胜了?”
“臣下这就去问!”
将行出去了片刻时间,急匆匆的走了回来,拱手道:“陛下,有人买了林七杜胜,压了一千两黄金,应该是李皇贵妃的手笔。”
嬴胡亥错愕的看着角斗场上还没有开始的战斗:“这么惨?就一个人买林七杜?”
将行苦笑道:“一比一百的赔率,如果林七杜输了,那就要赔十万两黄金,这已经足以令长安城中的大商股倾家荡产了。”
蒙蕙道:“你也只不过是说了其中的一种可能,如果林七杜赢了,那李皇贵妃可就瞬间赚了!”
将行苦笑,不敢说话,皇帝忽然道:“去下注,一万两黄金!赌林七杜胜!”
“遵旨!”将行急匆匆走了出去。
蒙蕙端起茶来,轻轻地饮了一口起,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整个长安城听说秦家庄的大掌柜,为了从皇帝这里获得开角斗场的恩泽。
亲自上角斗场和努力拼命,无数人为止疯狂起来。
听说就是外边那中最普通的座位,也已经买到了一两金子一个的价。”
蒙蕙伸手指了指下边疯狂呐喊的人群:“陛下可以看看,这究竟是有多少人了。”
嬴胡亥难免露出惊讶之色来,这里边人山人海,难怪说这斗兽城挣钱的速度快的可怕!
“至于上边的,咋们这样的房间里,就不单单是价格的问题了,这还需要非常不一般的身份,才能弄得到呢。”
蒙蕙忍不住笑了笑,“陛下看那林七杜,怎么赢?”
“一定会出其不意的击杀对手的。”嬴胡亥笑了起来,斗兽城的人该怎么执行他的命令,他从来不会去过问。
他现在只看结果。
蒙蕙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说,陛下已经胜券在握了。”
“快看吧,对于怎么出其不意击杀对手,朕也着实好奇。”
蒙蕙这才将目光从皇帝身上,转移到了角斗场上。
林七杜和百夫长相距很远的距离,百夫长怒吼的声音异常可怕,像是一头发狂的凶兽,狰狞怒吼着冲了过来。
林七杜拔出了腰间的横刀,双手持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对面冲过来的百夫长。
“咚!”
百夫长人还没有靠近林七杜,手中的战矛就已经向着林七杜投掷了出来。
林七杜急忙往一边上跑开,战甲已经不是特别沉重了,可是他还是差点摔倒。
“嘭!”
战矛狠狠地戳在他原来占着的位置上,坚硬的像是石头一样的地面,顷刻间就被战矛戳穿。
战矛的手柄在兀自颤动着,非常吓人。
林七杜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怒吼咆哮着的百夫长已经挥动手中的弯刀,朝着林七杜狠狠地劈砍了下来。
林七杜咬牙切齿的举起横刀,咆哮着迎了上去。
“吼——”
两人都在疯狂怒吼着。
“铛——”
火星四溅,弯刀上出现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缺口,林七杜则直接被震得倒飞了出去,狠狠地跌在地上。
他掌心里边的肉,都几乎震裂了,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流,然后倒流在了笔直的刀锋上。
他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匈奴百夫长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有一个巨大缺口的弯刀,随即“咚咚咚”打跑了起来,朝着林七杜扑了过来。
这个时候,角斗场两边的贵妇们的尖叫声简直能把云霄都穿透,嬴胡亥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感觉这种强大的音波,自己只不过是在战场上见过而已,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战场以外的地方见到。
“啊!”
林七杜怒吼了一声,挥动手里的横刀,拼命的劈砍了过去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了一样,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铛——”
双目失明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感到什么温热的东西洒在自己脸上、手背上。
随即温热的液体随即变得有些发凉,他努力睁开眼的时候,看到这个世界都是红色的……
嬴胡亥端着茶,面色平静的看着那挥动弯刀,怒吼着朝着林七杜冲了过去的匈奴百夫长,嘴角不由得泛起一起冷笑来。
林七杜也拼命了,咆哮着双手提着横刀往前一砍!
弯刀被斩断,锋利无比的横刀趋势不减,直接将那身材魁梧的百夫长斩首!
温热的鲜血,泼洒了林七杜一头。
从上到下。
他整个人沐浴敌血,周身鲜血淋漓。
“呕——”
然后,林七杜整个人跪在地上疯狂的呕吐了起来。
没有想象中那种“还有谁”“我要打十个”的热血燃烧画面。
但这更加接近事实。
“轰隆!”
铁门打开,一群人抬着一大桶清水冲了出来,开始帮着林七杜冲刷身上的血水。
也有医者拿着裹了金疮药粉末的纱布,把林七杜震裂了的双手手掌心包裹了起来。
这群人就急匆匆的朝着大铁门里边跑了进去。
浑身湿漉漉的林七杜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疯狂的干呕了几声。
诺大的角斗场上下,寂静无声,只有他的干呕声回荡开来。
林七杜爬在大水桶边上,疯狂的用手舀水往嘴里喂了进去。
足足过儿一刻钟的时间,林七杜这才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他抬起衣袖来,横刀雪亮的刀锋轻轻地顺着左手手腕的护腕上擦了一下水珠。
“铮——”
刀锋摩擦出异常锋锐的响声,回荡在寂静无声的角斗场上。
“林七杜未死,请战!”
第五百一十四章 吓晕了
看台上下,一片寂静无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以后,终于有一片呼喊声,从一个角落传了出来。
可是,在这诺大的角斗场中,却显得异常刺耳。
那是秦家庄,林七杜手底下的各大掌柜们。
“蕙儿,你觉得这次意外吗?这种死法?”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着周围寂静无声的人:
“这些人会不会觉得,这是暗箱操作?”
蒙蕙无奈,只好道:“陛下,谁都看在眼中的呢?横刀瞬间斩断大刀,将那人杀掉的。
不过,决斗还有九场,胜负依旧未可知。”
嬴胡亥放下茶杯,动了动手指,将行急忙凑上前来,拱手道:“陛下有何吩咐?”
“弄一炉子碳火,一坛子陈酿,新鲜的肉片送进来。这边的人确实不太会做生意。
瓜子酒水烧烤摊往这边一放,前来看决斗的达官贵人,想着都已经出了那么多的钱了,又怎么会吝啬现在这点钱呢?”
将行急忙退了出去。
蒙蕙则眼睛发亮,皇帝说的办法,实在是太可行了。
“陛下是皇帝,那天下就可以富饶起来;陛下如果只是单纯的普通人家,那也一样可以富饶起来。”
她摇头笑着:“臣妾都不知道陛下这些发财的念头,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想出来的?”
“小意思!”嬴胡亥把目光落到了下边的广场上。
一扇铁门 轰隆隆的打了开来,这次竟然是一个女人?
嬴胡亥皱了一下眉头:“会不会做的太过分了?”
“陛下是说他们作假太过分吗?”蒙蕙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嬴胡亥道:“难道不是?之前那个还能说哪个是意外,现在这个呢?现在这个又能怎么说……咦?这个女人奔跑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蒙蕙笑道:“斗兽城这边,臣妾略有二位,这个女人应该是昔年匈奴那边的女战士。
她们这类人非常少,作战的时候,要像男人一样承担起来战斗任务。
等到平常没有战事的时候,则是上位者的玩物。”
蒙蕙看着皇帝脸上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眼神,就立刻道:“陛下想都不要想!
要是真的这样做了,指不定史书上会怎么骂呢!”
嬴胡亥瞪着眼看着蒙蕙:“皇后你这就是诬陷啊,真正的凭空污蔑朕,朕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念头了。”
蒙蕙眨了眨眼睛:“真的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嬴胡亥指着下边道:“战斗开始了,快看吧!”
那女战士飞快的奔跑起来,林七杜还在没有看明白眼前为什么会出现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的时候,就看到那快速奔跑着的女人忽然抖了一下手。
林七杜不仅看清楚了,还吓得一哆嗦,那竟然是一口飞刀!
飞刀支取面门而来,林七杜吓得急忙用横刀护住面门!
“铛——”
飞刀力度极大,几乎直接把横刀都撞击的脱手而飞。
看台上压了林七杜对手赢的看客们,疯狂的喊叫了起来。
“杀了他!”
“杀了他!”
“把这狗娘养的剁碎了喂狗!”
秦家庄的人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些呼喊的声音最大的地方,居然掏出小本子来,开始一个个的记名字……
女战士绕着圈飞速奔跑者,林七杜站在原地,一直保持着直面那女战士,口中也不自觉的呼哧呼哧的大口喘起气来。
“铮——”
又是一口飞刀,林七杜急忙挥动手中的横刀去格挡,可就在这个时候,女战士双手一抖,又是两口飞刀投掷而来。
林七杜惊魂万分,他怒吼着要朝着一边避开,可谁曾想惊慌失措之下,两脚一软,身上的甲胄又十分沉重,他居然一下摔倒了!
“咻——”
一口飞刀狠狠地撞击到了他的头盔上,火星四溅打着旋掉落在地上。
另外两口飞刀则“噗嗤”一声,插进地面发黑的地砖缝隙中。
这里流了太多的血,任由他们怎么冲洗,也依旧无法将上边的血水洗干净。
所以地砖的颜色一直都是暗黑的。
“死吧——”
女战士手中出现两口短刀,像是饿虎扑食一样,从天而降,直刺林七杜咽喉而来!
“嘭!”
十万火急之际,林七杜猛然把手中的横刀竖直了起来!
外围的无法看得太清楚,但是却看到一截雪亮的刀锋瞬间从女战士的后背挺刺而出。
约莫迟疑了足足三四个呼吸的时间过后,方才有殷红的血水,顺着女战士后背上的伤口喷涌出来。
刹那间,整个斗兽场上边寂静无声。
无数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三个数过去了。
五个数过去了。
十个数过去了……
那女战士尸体下的林七杜,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嬴胡亥筷子夹了一块烤熟的肉片送到嘴里,表情也有些僵硬起来,他看了一眼蒙蕙,随即道:“不会真的死了吧?”
蒙蕙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嬴胡亥:“当初都说不要让他上角斗场,现在好了?
就算是下边得人精心策划过,可是这是生死相搏,总会有出意外的时候。
得了!
活生生的一个摇钱树,现在就让陛下自己作弄死了!”
“啊哈哈哈!死了!死了!林七杜死了!”
“这狗东西死了!”
“我发财了!”
“我发财了!”
“……”
各种各样的尖叫声从看台上传来,疯狂的呼喊声,回荡在诺大的斗兽城中。
“轰隆!”
大铁门打开,又是此前那队人走上前去,无声无息的搬开了女战士的尸体。
嬴胡亥擦了擦嘴唇上的油渍,忍不住摇头笑了笑:“行了,愿赌服输,朕是皇帝,怎么可以赖账?让人过来给钱。”
他起身朝着外边走了出去,心情有点郁闷,这他么安排好的,居然还死了,足可见林七杜实在是没有什么勇武之力。
十分勇武,哪怕他能拿出一两分来,也不至于死在这场安排好的决斗中。
“陛下!陛下!”蒙蕙忽然大叫起来:“林七杜没有死!他是被吓晕过去了!”
蒙蕙大叫起来:“女刺客的两把匕首还没有扎到他身上的时候,就已经被横刀绝灭了生机,林七杜是活活吓晕死的!”
嬴胡亥赶紧跑了回来, 爬在窗户边上往角斗场上一看。
一群人正在给林七杜喂糖水,有人正在“啪啪啪”的怕打着他的脸颊。
周围看台上的人,前一刻还在声嘶力竭的欢呼着,下一秒集体僵硬。
“这他么都可以?”
第五百一十五章 安排下的惨胜
“咳咳咳……”蒙蕙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这就叫做运气吧,只是这个人的运气未免也好的太过分了。”
嬴胡亥重新坐了下来,将行开始指挥着锦衣卫,把搬走的炉子重新抬了回来。
酒肉香气重新弥漫在屋子里。
“先生!先生还能坚持吗?”
林七杜缓缓地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人,穿着粗气说道:“你再打我的脸,我现在就把你宰了。”
“哈哈……先生能知道疼就好,那我们就先退出去,先生觉得现在可以迎战第三个敌人了吗?”
林七杜杵着横刀,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并不见女战士的尸体。
一边上的人解释起来:“先生放心,尸体已经运走了。”
“要是我死了,记得帮我收拾好看点!”林七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似乎有点适应角斗场了,双手心上的药粉是特制的,会让人在短时间之内感觉不到疼痛。
但是后遗症非常大,如果他能活下来,双手恐怕要好几个月的时间使不上力气。
哪怕吃饭都要人喂,上茅房都需要人帮着自己擦屁股才行。
林七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紧紧地握着横刀,这么一瞬间,他觉得杀人,似乎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了。
他已经不需要说话,而他现在的动作就已经表明了他想要什么——战斗!
铁门轰隆一下打开。
一个手提狼牙棒的壮汉,缓步从铁门中间走了出来。
壮汉看了一眼林七杜,下意识得想到了刚刚有人对他说的话。
只有自己死,自己的女儿才能活下去,不然的话自己的女儿就会被送到其他奴隶哪里去,虐待致死!
壮汉挥动了一下手中的狼牙棒,破空声有大作。
林七杜握紧了手中横刀,他凭感觉也知道眼前这个人对绝对不好对付。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驴木脑袋!”嬴胡亥看到那手提狼牙棒的壮汉以后,气愤愤的说道。
蒙蕙趁机把将行挑选给嬴胡亥的肉片吃掉,这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所有人想要看到的都是一个公平的决斗结果。
如果他们不这样做,上的都是些身材瘦弱的人,那傻子都知道有问题了。”
嬴胡亥看了一眼寂静无声的角斗场,随即不屑地说道:“看好了,那群傻逼又要喊叫起来,杀掉林七杜了。”
话音落下,顿时就有鬼嚎一样的声音喊叫了起来:“杀掉林七杜!杀掉他!杀掉他!”
蒙蕙忍俊不禁,摇了摇空酒壶,将行即刻会意,一边上的宦官快步上前,拿起酒壶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嬴胡亥看了一眼自己的空碟子,又看了看蒙蕙嘴角边上挂着的油渍。
蒙蕙脸上露出笑意,急忙把嘴角边上的油渍吸走……
林七杜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木桶边上,他在思考如何取胜,而对面的那个人,却在思考如何死的正常些。
林七杜看了一眼木桶里边的水,忽然用肩膀顶了一下,就把木桶推倒在地上。
“哗啦”一声,大半桶的水全部都泼洒到了地砖上。
清凉的水冲过壮汉的脚背脚踝,他迟疑了一下,随即怒吼着,挥动手中的狼牙棒,朝着林七杜疯狂的砸了下去。
“去死!去死!”壮汉声嘶力竭的喊叫起来。
林七杜挥舞着横刀,虽然抗住了壮汉疯狂的狼牙棒往下砸的力度,可是他双耳耳膜都在隐隐作痛。
甚至感觉猴头都有一丝丝轻微的甜味传出来,他还不知道这是吐血了。
他只感觉咽喉的位置有些清凉发甜。
“死吧!”林七杜忽然大叫了一声,猛然朝着这人的裤裆钻了过去,手里的横刀上撩,竟然朝着这人的胯下砍了过去。
出于本能,这人猛然跳了起来,顿时朝这一边上滚开!
林七杜见可行,顿时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的横刀一挥,就将那人持着狼牙棒的手腕砍断!
“啊——”
那人疼的发狂,鲜血飞溅了林七杜一脸,林七杜正要挥刀的时候,顿时就被这人一巴掌生生扇飞了出去。
“嘭!”
林七杜就像是倒飞出去的沙包“嘭”的一声响,砸到了墙壁上。
然后又重重的掉在地上,他几乎疼得晕死过去。
“啊——”
壮汉怒吼着,冲上前去,仅剩下的左手一把抓住像是烂泥一样的林七杜脖子,直接就把他举了起来,按在墙上。
血沫子顺着林七杜嘴角两边往下流,直到这个时候,这壮汉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不能把林七杜杀了的。
他杀死林七杜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同样,这里边的人想要杀死他和他的女儿,也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正被掐住脖子,两眼翻白,上不来气息的林七杜猛然感到壮汉手上的力度微微一松。
他下意识的想到了鞋子里边藏着的匕首,左脚微微一勾,林七杜身后一摸,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顿时就到了他手中。
“啊——”
林七杜狠狠的朝着这壮汉的脑门扎了下去,随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窗户边上,嬴胡亥放下酒杯:“今天的战斗到此结束了,下次开始的时候,就应该是他身体痊愈的时间。”
蒙蕙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林七杜,还有那脑门边上插了一把匕首,死得非常惨烈的壮汉,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就追上了皇帝的脚步。
疯狂的怒骂声瞬间席卷了整个角斗场,但是都是骂这些废物,连一个林七杜都打不死。
却没有人敢质疑斗兽城的权威。
所有的人都看得很清楚,就差那么一丁点,死掉的人就是林七杜,而不是这个壮汉。
“先生!先生!”林七杜躺在一张大床上,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先生赢了一口气就赢了三场!”一边上的侍从满脸佩服的看着林七杜。
林七杜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左右,脖颈上,双手上的刺痛,几乎要让他忍不住喊叫出来。
“我们还在斗兽城?”
“是啊!”侍从说道。
林七杜站了起来:“走,现在就走,我一刻一毫的时间,都不想待在这里!”
第五百一十六章 缘分
马车上,林七杜疼得呲牙咧嘴,小柱子在一边上用毛巾沾水冷敷他肿胀的脖子。
他看到先生的脖颈上,有五个非常可怕的手指头印子,像是鬼爪一样,深深地烙印在先生的脖颈上。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小柱子朝着外边看了看,有一个人被从斗兽城里边丢了出来。
长长的头发遮住了那个人的眼睛,周围的人在大声骂着什么难听的话。
“怎么停下了?”
林七杜缓缓地问道。
“先生,斗兽城里边丢出一个人。”
林七杜半闭着眼睛:“你要习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受强食,把尸体埋了吧!”
在林七杜的认知中,斗兽城里边只会丢出死人来。
护卫们下了马,去挪动尸体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主公,是活的,是个女孩,长得还挺俊!”侍卫的声音从马车外边传了进来。
林七杜忽然想到自己今天的遭遇,感觉活着真的是很美好。
“带会府里边去,让她活下来!”
“是!主公!”侍卫们大声应喏着。
“这便宜见捡的……”远处,马车中的皇帝看着林七杜将那个女匈奴人捡走,忍不住笑了笑。
蒙蕙道:“人生很奇怪,方才林七杜才把这个匈奴人的父亲杀掉,现在却有把这个女孩子救走了。”
嬴胡亥道:“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没办法说清楚的,或者这个真的是缘分。”
“缘分?”蒙蕙看了一眼嬴胡亥。
嬴胡亥点头道:“那个匈奴人迟早是要死在角斗场上的,他的女儿也一样。
但是他选择自己死,自己的女儿就活下来。
他的女儿被丢出来的时候,又正好被从角斗场出来,感叹生命多么不容易的林七杜就走了。
蕙儿,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
蒙蕙忍不住笑了起来:“陛下的逻辑真的很神奇……现在我们去哪?回宫了吗?”
“去长安城,朕再陪你走走。”
蒙蕙生出脚来踹了一下嬴胡亥:“是想去花香酒楼见见你的老情人就直说,本宫素来不计较这些事情。”
“皇后怎么可以污人清白?”嬴胡亥叫屈。
花香酒楼。
花香看着眼前几个月都没有见到的嬴胡亥,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蒙蕙就看到花香的胯骨,扭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哎呀!我的秦大爷,人家好以为你早就已经把人家忘记了呢?”
花香就那样堂而皇之,当着皇后的面,搂住了皇帝的腰……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两位皇贵妃都不敢这么做……
将行的眼珠子都快爆炸了,一边上跟着的便装禁军如果不是看到了皇后那意味深长的笑意和制止的动作,花香估计早就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花香就这样搂着秦大爷上了楼,显然像是忘记了秦大爷身边这个素来不敢说什么话的小妾。
嗯,在她的认知中,李夭是正妻,威严不可侵犯。
而这个平素里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漂亮女人,则是秦大爷的小妾,秦大爷随便在外边怎么鬼混,这个小妾也是不敢乱说话的。
也不知道蒙蕙如果知道花香心中是怎么想的,心中又会生出何种感情来。
酒过三巡以后,花香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假的醉了,一个劲儿往嬴胡亥怀里挤。
“说了也真的是奇怪,前几个月比较熟悉的面孔,这些时间都不见了。
就连那个最想吃老娘豆腐的尉先生,这家伙也好几个没有见过了。”
醉醺醺的老板娘妩媚无比的拉着嬴胡亥的手,重重的俺在自己了自己胸口上。
“奴奴可是好生想你,你可不知道,那个尉先生就想着占我便宜,啊呸!想得美!”
花香啐了一口,一脸痴迷的靠在嬴胡亥肩头上:“奴奴就喜欢让你占我的便宜,可你就像是一个太监似得,明知道人家想什么,却从来不触碰人家!”
蒙蕙看着花香的手朝着嬴胡亥身上摸去,直接直奔主题,顿时脸都有些发黑了。
嬴胡亥触电一样的推开了花香。
花香果真是装醉,立刻就跪坐在到了一边上,看这嬴胡亥道:“大官人,我听说那个尉先生是去北地郡打战了?
是真的还是假的?
皇帝的大军都已经回来了,唯独有他还没有回来,有人说他已经死在了北边的战场上。
您消息灵通,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嬴胡亥道:“放心吧,这家伙活得好好的,你刚刚那意思,不就是说他是一个祸害吗?
常言道,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祸害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呢?”
“唉,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他差我几百两银子的酒钱呢,你说这人要真的死在了北边战场上,谁来给他付酒钱呢?”
蒙蕙顿时明白,花香这是怕自己的酒钱打水漂了……
嬴胡亥伸手去摸衣袖,蒙蕙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嬴胡亥的手就很自然的从衣袖中抽了出来。
花香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顿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这次也不成了。
“余吃猪他们有消息了吗?”嬴胡亥问道。
“有啊!这几个天杀的老贼,竟然真的在北边抓到了二十多个奴隶,而且各个都是身强力壮的精壮。
看样子那老家伙之前说自己有本事,可不是吹嘘的。”
这时候,将行忽然从外边走了进来,低声在嬴胡亥耳边上说了几句话。
嬴胡亥都是来了精神,点头道:“我知道了,让他们在外边候着。”
“是!”将行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花香老板娘凑上前来,笑呵呵的看着嬴胡亥:“大官人是不是有发财了?”
“哦?”嬴胡亥好奇的看着花香:“你怎么知道?”
花香道:“秦家庄那位大掌柜林七杜上角斗场的事情,整个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的,谁不知道?
你想啊,你才是秦家庄的庄主,宫里那位贵人不都已经回到宫里去了。
这家伙只听是要死在斗兽场上的,那接下来,这秦家庄所有的生意,不都是你接手了?
这还不是发财了?”
蒙蕙忍不住道:“你怎么就知道那个林掌柜死定了?”
“这还用说?今天早上的事情就已经传开了,我们在城中都开始下盘口了。”
蒙蕙看着花香道:“你买了多少钱林七杜死的?”
花香挺起丰胰的胸膛来:“我把我的酒楼都压上了,这次我要翻身,我要做长安城中的女强人!”
第五百一十七章 满嘴跑马的一家人
听到这里,蒙蕙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花香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蒙蕙道:“我和秦大爷,刚刚从斗兽城出来,林七杜没有死!”
“什么?”花香如遭雷击:“林七杜这个杀千刀的,他怎么就没有死掉呢?”
“林七杜啊林七杜!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这个砍头的,砍秋头的!怎么就没死了!”
“哈哈哈……”蒙蕙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将行:
“你来亲他一口,我帮你把赌债还了!”
花香看了一眼嬴胡亥满眼委屈:“大官人?也不管一管?”
嬴胡亥道:“事到如今,有句话我不得不对你坦白了。”
花香闻言一愣。
“你知道为什么,我在秦家庄那边,这么挨近那位贵人,甚至有时候都去拜见那个贵人,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混到一官半职?”
“为什么啊?”花香真的是没有丝毫怀疑。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两手一摊:“我摊牌了,其实我是赘婿,秦家庄实际上 是她的。”
他伸手指着蒙蕙,蒙蕙神色不动。
“怎么可能?”花香一脸错愕。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嬴胡亥叹了一口气:“唉,我也想三妻四妾啊,可是你看我一个入赘的,那么挨近那位贵人的时候,都未曾得到封赏做官。
就知道我没有撒谎了吧?我真的是个赘婿。”
“那你说,秦家庄是她的,上次跟你来的另外一个女人有是谁?”
“哦!”嬴胡亥带:“你说的是她妹妹,你看我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可如果不是因为她们姐妹花,我怎么可能去入赘呢?”
蒙蕙凑近了些,看着花香,指了指将行:“你亲不亲?你亲他一扣,你欠的钱,我就帮你还了,你如果不亲,你想想看,一比一百的盘口,啧啧!”
花香脸上满是冷汗,嘴里嘀嘀咕咕咒骂起来林七杜,但是骂来骂去,无外乎就是“挨刀的”“杀秋头”这一两句,也没有个新词儿。
“想好了,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如果你现在不下定决心,等会我就反悔了!”
花香咬牙道:“好!亲就亲,抹一抹嘴唇,老娘的初吻依旧在!”
“这——”将行满脸苦楚,“这如何使得!”
蒙蕙脸色一冷:“我说使得就使得,是吗?”她看向嬴胡亥,嬴胡亥只有苦笑道:
“是是是!使得!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点过来!”
将行只好在一边上跪坐了下来,把脸伸了出来。
花香看着蒙蕙苦笑了一声,忽然伸手搂着嬴胡亥亲了一口,又转头搂着将行亲了一口!
三人都愣住了,将行直接吓个半死,浑身发抖跪在地上。
花香得意的大笑起来:“怎么样?怎么样!气不气!气不气?”
蒙蕙气得不轻,手里的青铜酒樽直接就被捏成了铁疙瘩。
花香见状叫了一声,就朝着外边跑了出去。
“哼!”蒙蕙冷哼一声。
嬴胡亥一个劲儿的擦着脸上的口水:“看罢,看看你这馊主意,你这就叫做赔了老公又折兵!”
“我看某些人似乎很快乐呢?方才禀告什么?”
将行颤抖地说:“是……是督公回来了!”
“让他滚进来!”蒙蕙冷声道。
将行吓得一哆嗦,急忙退了出去,韩谈他们在一楼摆了一桌,正在喝着酒。
将行走了下去,苦笑了一声:“快上去吧,贵人让你去呢!”
韩谈赶紧给将行敬了一杯酒:“老兄弟些,怎么着了?”
将行三言两语把里边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韩谈抬起手来就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您这是?”
韩谈道:“我一路上催促着众人快点归来,水路上岸以后,马都跑死了好几匹,您说我催什么催?”
将行忍俊不禁,指了指上边。
韩谈赶紧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了进去。
“来说说,皇上到底有没有在这里和这个叫做花香的女人发生过什么关系?”
蒙蕙冷着脸道:“你要敢说半句假话,本宫现在就砍了你。”
韩谈急忙磕头道:“娘娘,这难能的事情啊!万岁爷再怎么想不开,也不可能和这样的女人发生关系?
更况且,奴婢等在一边上拦着,也不可能让万岁爷这样做不是?”
蒙蕙瞪了一眼韩谈:“你没有说假话?”
“娘娘在上,奴婢怎么敢说假话?”
“娄敬呢?他今天不是在长安城中巡查吗?去把他叫过来,本宫倒是想问问,皇帝到底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天可怜见,朕是清白的!”嬴胡亥大声道。
蒙蕙冷哼:“情不清白,可不是陛下一张嘴说了算的,臣妾可不想过个十几年二十几年,民间就有传闻说有皇子隐匿人间这样的话。
等到那个时候,再纠正陛下,可就太迟了!”
嬴胡亥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韩谈:“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没听到皇后说让你去找娄敬吗?”
花香酒楼是锦衣卫联络的站点之,所以嬴胡亥他们在这里说话,断然没有泄露出去的可能,也不可能有人偷听得到。
不多时,娄敬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不等蒙蕙说话,娄敬就已经率先叩拜下去。
“启奏娘娘,臣以性命担保,陛下和此处的人,绝对没有私情。
陛下之所以经常来这里,主要是想要通过花香酒楼运营情况,了解整个长安城商业运作的真实状况而已。”
嬴胡亥心中赞道:“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说话都不一样,哪里像是韩谈那个蠢货,说话都说不清楚,反而还越描越黑。”
蒙蕙眼中带着几分迟疑之色,随即说道:“若当真是如此,那本宫也就不再追究了。
着锦衣卫的人看着点,这酒楼依旧还是花香的,毕竟……”
“哼!”蒙蕙冷笑了一声:“你们陛下都已经跟人家有肌肤之亲了呢!”
韩谈以头触地,义正言辞的道:“陛下如何不爱惜自身?那等之人,如何能有资格侍奉陛下!
陛下啊陛下!你——你可是要做昏君了吗?”
嬴胡亥只觉得头皮发麻:“蒙蕙!你何故污人清白之身!”
第五百一十八章 疯狂割韭菜
能把娄敬气到直接骂昏君,不顾个人生死的地步,可想而知是气到了什么程度。
蒙蕙轻咳一声:“你家陛下只是被花香亲了一口而已,以后你们锦衣卫可看好了。”
说完这话,蒙蕙直接起身就走了。
房屋里边,留下了凌乱的君臣二人。
“臣……臣失言了!”娄敬匍匐在地上,冷汗一个劲儿的往下流。
嬴胡亥无奈道:“行了,记着皇后说的,以后看好了朕,那花香猛然来一下,谁能预料得到?”
娄敬只是苦笑,能不能预料得到,您老不清楚?您老上阵杀敌的时候,身手如此矫健,谁相信啊?
也难怪皇后娘娘如此不快。
嬴胡亥道:“平身吧……”
“谢陛下!”
“满朝文武,哪怕是那些叛逆加在一起,最多就是有人叫朕伪帝,难听一点的也就是狗皇帝,昏君这词儿,却还是朕第一次听到。”
娄敬作势又要跪下请罪。
“行了,朕身为皇帝,当然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是不能乱碰的, 朕还没有昏聩到只有下半身……你巡查长安城,可有什么发现?”
娄敬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随即说道:“若是说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之前不是有谣言,说刘邦已经暗中联合长安城中商贾,要阴谋作乱。
我们北伐之前,臣就已经在长安城中有意留下许多暗哨,为的就是把这边盯得死死的。
结果什么都没有,完全就是被人忽悠了一顿。”
“这一次北地郡作战,全部都是商贾出资,大军归来的时候,商贾分到了不少利润。
所以,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往朝廷大臣那边送钱去了,臣这边已经罗列一份名单,现在就呈给陛下。”
嬴胡亥打开名单看了看,忍不住道:“这些人给朝廷官员送钱,目的就是想要大军出战的时候,接纳他们的钱财物资?等到战争结束以后,好大收一笔!”
“不错。”娄敬道:“臣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从北边回来以后,就收到了宅院一共八处,价值都在几万两银子之间不等。
此外,还有白花花银子,就有两千多斤。”
嬴胡亥啧啧道:“银子都不用两来计算,而是用斤来计算,看样子朕真的是小觑天下财富了。”
一斤是十两,十斤是一百两,一百斤那就是一千两。
换言之,娄敬这里就已经得到了两万两银子的贿赂。
“商贾重利,所以做事情的时候,就会不择手段,也不会估计伦理道德这些东西。”
娄敬说道:“这还是因为臣有一个外号叫做血手屠,没有多少人敢给我送银子的缘故,否则的话,保守估计也有十多万两,才算是正常。”
“仔细的查,把每一笔都查清楚,所有行贿的商贾直接抓走。收了钱财大臣们,该抓的一样抓!
朕可不想领着虎狼之师在前边血战,却保护了这样一群贪得无厌的小人。”
“陛下息怒!”娄敬拱手道:“臣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几乎所有收到了贿赂的官员,都把钱财捐献到了国库中。
其中以蒙恬大将军为最多,他收了一百多万两赃银,可以说是来者不拒。
陛下领军在北地郡,不在咸阳城的时候,给大将军送钱的车队足足排列了好几条街道……”
嬴胡亥重新看了一眼名单,随后道:“都查清楚了吗?确实是全部都捐献到了国库中?
你们暗中盯着的,会不会有纰漏?”
“臣敢以项上人头保证,绝无半分纰漏。”
嬴胡亥赞许道:“很好,你就按照这一份名单去抓行贿的商贾,这是其一;其二,让户部那边,把所有上缴国库的赃银,双倍奖励给列位大臣。
他们有为我大秦强盛之心,朕又怎会过度苟求一些东西?
只是,商贾方才开始,展现巨大利益的同时,也需要肃清一些东西。
否则的话,这商贾就会变腐蚀我大秦的蛀虫!”
娄敬动容道:“陛下,诸多大臣不声不响的把钱财卷入国库,本就是想要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更况且,马上就要打战了,有这些商贾送钱,不要白不要不是?”
“话是如此说,可如果有一天,朕的臣子们忽然对这些商贾的钱财动心了,做了一些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呢?”
嬴胡亥叹息一声:“这天下,是朕一个人的天下,可又不是朕一个人的天下。
这天下,但凡是你们想要,朕又拿得出来的东西,朕愿意与你们共享!”
娄敬感动无比,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嬴胡亥说的却是真话,众人历经殊死战斗,感情就已经不是一般的君臣比得了的。
“陛下,臣这就去办了那些商贾!”
“嗯!”嬴胡亥挥了挥手:“去吧,对于这些首先带坏风气的始作俑者,朕绝不姑息!”
“喏!”娄敬拱手退下。
嬴胡亥站起身来,从衣袖中摸出一个金饼子,丢在了矮几上,最后缓步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皇后已经不见了踪影,倒是韩谈在外边等候着。
“爷,咋们现在去哪儿?”
嬴胡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回宫吧?”
韩谈低声道:“娘娘那边?”
“今天晚上去慧妃宫中斜着,朕再继续在皇后宫中,言官们的帖子就又要成堆了,说什么朕独宠皇后,不利于大秦皇室开枝散叶什么的。”
韩谈忙道:“言官虽然讨厌,像是苍蝇一样嗡嗡地叫着,但却也说得对的地方,皇上万万息怒。”
嬴胡亥上了马车,车帘子微微斜着,有清风吹进来。
“臣在乌氏城那边整顿战利品的时候,连带着义渠城也一并整顿了下来。
实在是太富了,商贾那边给完以后,尚且抵得了我大秦往年三年的赋税总和!”
“这还是没有把乌氏一族那些牲畜算上的情况下!”
嬴胡亥赞许道:“好家伙,这波割韭菜割的不错,原本以为张良鼓动北地郡作乱,是在真的后腰眼上捅刀子。
没曾想,这是给朕送钱来了,哈哈哈……”
韩谈也乐道:“这是天佑大秦,皇帝洪福!”
这时候,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骑着马火速来到了马车边上,对这韩谈拱了拱手,低声道:
“有劳督公禀告,任嚣似乎大限将至,请求见皇帝最后一面。”
第五百一十九章 老将军的经验
“老臣纵横疆场一生,壮年时候,在屠睢将军战死了以后,接过了南征百越的重任。
历经多年苦战,折损士卒数十万计,方才为先帝打下了南边那一片大大的疆土。”
“而今老迈,自感大限将至,无以报答先帝恩泽、陛下之隆恩,只有将东南之地的地形图献给陛下。
希望陛下能早日收复山河,扬我大秦神威!”
病榻上,脸色就像是白蜡一样的任嚣,一双浑浊的老眼中,散发着最后的光芒。
嬴胡亥坐在床榻边上,静静的听着任嚣说话。
一边上侍奉着的仆人赶紧走上前来,把诺大的地图挂了起来。
上边正好是整个东南三郡所有的城池、关隘地形图。
“老将军放心,朕一定不互让你失望的。”嬴胡亥轻声说道,“老将军……”
任嚣却已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边上的仆人们,瞬即跪了下来。
一时间,这屋子里边寂静无声,听不到半点其他的杂音。
嬴胡亥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任嚣有子嗣吗?”
“早些时候有二子,皆战死于南征百越的战斗中,夫人在三年前病逝。已经是只身一人了。”
嬴胡亥听到这话,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病榻上已经断气的任嚣,叹了一口气:
“追封镇南侯,镇南大将军!”
韩谈拱手拜道:“陛下,镇南侯也为大秦立下过汗马功劳,可否入忠烈祠?”
嬴胡亥浑身一僵,看了看韩谈一眼,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后冷哼了一声,快步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韩谈脸上满是错愕和惊慌,他不明白自己那里说错过了。
按照任嚣的功绩,入忠烈祠,应该是可以的啊。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皇帝心中始终有一个芥蒂,正史上的任嚣有功于大秦,自然不假。
但封关自守的事情,一直都是皇帝心中的疙瘩。
人,总会因为自己认知,而决定自己所做的事情。
皇宫中。
慧妃盯着面前大口饮酒,又大口吃肉的皇帝,愣愣的出神,看着皇帝放下酒樽以后,她就赶紧斟酒。
整个过程,只是愣愣的看着皇帝,时不时地露出几分甜蜜的微笑来。
“大军马上就要出发了。”嬴胡亥说道:“朕又唯恐冷落了你,所以特此来看看你。”
慧妃急忙道:“陛下不在这里过夜吗?”
嬴胡亥说道:“各军将领现在都已经住到了军营里边,朕虽然是皇帝,但却也不能不认真对待。”
慧妃苦楚的笑了笑:“陛下确实是应当以国事为重,只要这天下太平了,天下之人就都能享福了。
臣妾也是天下之人,臣妾也期盼着天下太平的时候。”
嬴胡亥放下筷子,点了一下头,站起身来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慧妃叹了一口气,端起皇帝喝过的酒樽凝视着,无语泪先流。
却在这个时候,皇帝去而复返。
“明日再去军营吧!”
……
翌日,大军军营中。
“大军军备乃是头等大事,除了常规的兵器以外,还需要戈、矛、剑、戟、抢、盾、驽、弓、箭等多种武器。
打战不是街头斗殴,提一口刀冲上去就行了。
我们这次是去攻城略地,更是比不得在草原上和那些北戎作战,只要往前冲杀就行了。”
老将杨端和正在和一群年轻的校尉们大声说话,众人竖着耳朵听,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任何懈怠之色。
灭六国,王氏一族、蒙氏一族算是主力,但是这主力边上,却也有一些专门打辅助的。
杨端和绝对是这个时代的金牌辅助,国服第一。
“尤其是齐国那破地方,地形复杂,一不小心就会中埋伏。”杨端和接着说道:
“但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我们以前穿的铠甲,挨近了就会被弩箭射穿,现在你们自己拍拍看。
只要不是运气差到极点,被射到了眼睛这样的薄弱位置,挨近一些,最多是被箭矢震得吐血。”
“老将军,要是贼军用弩呢?”
一个校尉问道。
杨端和闻言,伸手重重的在那人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是猪儿虫?都看到对面用弩了,你还往前冲?
你他娘是不是傻子了?”
杨端和瞪眼看着诸多校尉:“你们可给劳资记清楚了,现在齐国那些叛贼,手上用的重弩,和我们军中装备的重弩是一样的。
到了战场上以后,要是看到对面用这样的重弩,你们还指挥着军卒往前冲,甭管能不能打赢了。
劳资第一个就要把你们这些不重视人命的王八蛋砍了!”
“那我们怎么办?”一个校尉似乎有些不开窍的说道:“敌人在前,我们就应该舍生忘死,冲过去和他们拼了!”
“典型的猪脑壳!”杨端和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贼军手中也有重弩,可唯一不一样的就在于,这样的重弩他们手中不可能有多少。
一旦发现这样的问题以后,立刻架起盾阵来,尝试往前推移。
你们中间有人跟随皇帝去过北边大匈奴的吗?”
“末将去过!”有人应道。
杨端和指着那人道:“小子,你来给他们说说,那些用战马迎着我们三弓床弩冲击的匈奴人,最后都怎么了。”
“死球了!”那校尉兴奋地道:“直接变成了肉糊糊!”
杨端和冷笑一声,看着众人:“都听到了吗?匈奴人马战远超我们秦人,可是在强弓硬弩之下,却依旧撑不住。
到了齐地战场上以后,你们都把眼睛放亮点,别总给老夫丢脸。
我们有十万大军,但是跟随陛下北上的将军,就有英布、李信、杨熊,加上老夫,就是四位。
我们一人手中领兵两万,皇帝身边统帅两万,到时候攻城略地,野战杀人。
我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别到了战场上以后,总觉得自己有自己的想法。那样可是会害死很多人的!”
“是!老将军放心!”
众人齐声喝道。
杨端和搓了搓手,伸手抓着一边上的一块石砖,用力一捏,那石砖就已经“咔咔”碎掉。
就在诸多校尉惊讶的时候,杨端和冷着脸道:“以后谁在叫我的时候,加上一个老字,这就是下场!”
“哈哈哈……老将军何在?朕到了大军中许久,怎么都未曾见到你呀?”
这时候,皇帝嬴胡亥的声音从大帐外边传了进来。
第五百二十章 北地噩耗来
杨端和脸上一僵,诸多校尉一个个憋笑的看着杨端和。
更有甚者,直接把杨端和捏碎的石砖碎片,捧在手中把玩了起来。
“混账!”
杨端和暗骂了一句,顿时起身,朝着大涨外边走了出去。
诸多校尉这才收起玩闹之心来, 跟着杨端和后边走了出去。
太阳正好,杨端和拱手拜道:“臣杨端和,拜见吾皇万岁!”
他身后的诸多校尉也齐声喝道:“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免礼。”马背上,嬴胡亥含笑道:“朕巡视诸军,唯独见你军营中,规划整齐,不由得认真走了走,发现确实是远超朕之所料。
老将军用兵之法绝妙,朕倒是很期待了。”
杨端和闻言,忍不住大笑道:“陛下放心,臣比之于英布、李信这样的孺子,是老了点。
可常言不是说,姜还是老的辣?
到了北方战场上以后,照样能杀得那些叛贼一个个屁滚尿流,落花流水!”
嬴胡亥翻身下马,大笑道:“好,老将军都有如此气势,何愁北方战乱不可平定?”
“此外,朕又听说,各军之中都在憋着一股气,想要抢一抢,看谁能立下头功。
朕一路从北边走过来,看着英布在打人,李信在骂人,杨熊也在打人。
老将军这里呢?”
嬴胡亥的目光往诸多校尉脸上扫了过去,间的众人脸上都没有指头印子,不由得笑了笑:
“看样子,老将军果真有大将之风,并没有一言不合就打骂手底下的校尉啊。”
诸多校尉只是笑笑,这可不是么!
别的将军打人,都是在脸上留点痕迹,这倒好了,自家将军都喜欢捶脑袋。
还美其名曰,不开窍的话,将你狗头打爆?
“哈哈哈……”杨端和大笑着看了一眼众校尉,“那是,末将麾下这些小崽子们,都非常听话,一个个的比猴子都精,无须敲打,就已经抢着嚷嚷着要上阵杀敌立功。
末将又怎么舍得打他们?”
嬴胡亥微微颔首:“如此,你军中校尉所有人的俸禄提升一倍,此外,每人赏赐一口特质的绣春刀,以作为褒奖。
毕竟,除了人屠军以外,你们四人麾下统帅的校尉之中,朕就看你这边没有打人。”
众校尉闻言,一个个急忙躬身拜道:“谢主隆恩!”
嬴胡亥翻身上马:“如何部署麾下的军卒,朕一概不问,朕继续在军中巡视,老将军也无需跟随!”
“是!陛下大可放心,头功就是我们的!”杨端和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诸多校尉,随即眉头一皱。
众人立刻起身喝道:“大秦万胜!”
嬴胡亥在马背上笑了笑,便骑马领着身后的诸多锦衣卫,向着远处走了去。
杨端和趾高气昂的看向众人:“怎么样?跟着老夫不吃亏吧?还没有开战,军饷就已经翻了一倍?还得了特质恩赐的绣春刀?
方才是那个杂种说跟着老匹夫没办法立功打战的?”
“是他!将军是他!”
顿时,一群校尉伸手指着其中一个校尉。
那校尉苦着脸:“将军……我知错了!”
杨端和这会儿却含笑道:“知错那就要改错,你麾下统帅的数千军卒,能不能在战场上发挥出本事来,这就看你的了。
本将素来记仇,但只要你能在战场上杀出威风来,你就会发现,本将素来健忘的很!”
那校尉只有满脸苦涩的应承下来。
远处,韩谈含笑着说道:“陛下,看样子大军准备的非常充足了,训练军卒的声音,十多里开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错。”嬴胡亥也点头说道:“这才是我大秦的虎狼之师。”
说着,嬴胡亥的目光朝着北方看了去,目中满是锋芒:“也不知道,北方的战况如何了!”
韩谈也顺着皇帝的目光看了去,他说道:“陛下洪福,天佑大秦,我军定然能大胜!”
嬴胡亥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报!陛下,北方战报送来,镇北王、征北将军大军遭遇惨败,征北将军虞姬被敌军抓获。
镇北王赢牛和将军章邯生死不知!”
“什么?”嬴胡亥闻言,脸色大变。
……
塞外草原,半个月前。
休屠王正在和浑邪王会盟。
“秦将的令书我们两人都收到了,现在秦国本土上在打战,以前的六国余孽已经作乱。
只是可恨,我们现在没有足够大的力量南下。”
浑邪王伸手锤了捶自己的瘸腿:“我草原上的男人,素来用勇武让人臣服。
可是你看我的腿断了以后,我已经没有足够的战斗力来让我部落的男子臣服于我。
可是为什么依旧没有发生叛乱?”
休屠王一脸不解的看着浑邪王,目中已经露出沉吟之色来。
“那自然是依靠智慧。”浑邪王大笑了起来:“我的兄弟,你不用担心怎么应对秦人。
秦人的征北将军、镇北王、大将章邯他们,要领着大军从草原过去,那就让他们过去。
等到他们和刘邦大军杀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随即出现他们后边。
这用秦人的话来说,那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而且,我已经差人去联络刘邦了,告诉他我们匈奴人打算和他们合作!”
话音落下,就有一个当户快步走了上来,拱手拜道:“大王,我们去联络刘邦的人回来了!”
浑邪王满脸笑意的看着休屠王:“怎么样?我的兄弟?”
“佩服!”休屠王赞许的说到,他倒是不担心浑邪王会对他做什么,毕竟现在整个草原上,就只有他们两个匈奴王了。
如果这个时候还不互相抱团,依旧窝里斗的话,那匈奴这个 部族,就真的会灭亡了。
“把人带上来,让我的兄弟听听,刘邦是怎么和我们联盟的。”
“是!”
不多时,一个鼻青脸肿的当户被带上前来,这当户看到了浑邪王,就直挺挺跪了下来,大声哭道:
“大王,我奉命到刘邦军中, 去联系刘邦联盟的时候,让他身边的樊哙揍了一顿,直接把我丢了出来。
还说什么,北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低贱的像是狗一样的畜生玩意儿,也配和高贵的大华夏人联盟?
让我们趁早死了心,别想着祸祸南边,现在不管是齐地还是秦军,要是被我们惹毛了,随便发兵,就能打得我们死的不能再死。
那刘邦最后还说……”浑邪王气的一张脸都彻底扭曲了起来。
“他还说什么了!”浑邪王如雷一样的怒吼着。
“他还说,让大王送一万斤肉干到他军中去,因为我们擅自去他军中与他联盟,那对于他是一种羞辱。
让我们给他赔礼道歉去!”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报——大王!秦军有使者到!”
第五百二十一章 憋屈的匈奴王
“秦人还来做什么?难道觉得我们还不够惨吗?”浑邪王已经忍不住叫骂起来了。
休屠王轻咳一声,看向那人道:“秦军的使者,有没有说自己来做什么?”
“没有,小人哪里敢问啊?”
休屠王道:“那就把人带……请过来吧。”
“是!”
不多时,秦人使者来了,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尉先生。
尉先生大大咧咧的走上前来,看了看休屠王和浑邪王以后,笑着说道:“好长时间没有见了,两位还好吗?”
“你就是那个王猛的军师?王猛也领着大军来草原上了?”
“瞧你这话是的,哪里还有半点匈奴王的气度?”尉先生反问了一句。
浑邪王一愣,随即咬牙道:“你们要把我们匈奴人斩尽杀绝吗?”
“嗯?”尉先生坐了下来,看着浑邪王道:“谁给你的勇气?这样和我说话?”
浑邪王左右的护卫们一个个怒目看着尉先生。
尉先生道:“话不多说,准备两万斤肉干,马上送到我大军中间去,否则的话你们就往北边去,重新找一块牧场。”
“我从哪里给你去找两万斤肉干?”浑邪王红着眼:“你就是把我杀了,做成肉干,我也凑不出那么多的来。”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尉先生身子往前一倾,冷着脸道:“日落之前,两万斤肉干送不到军中,我们就自己过来取用。
别想着逃跑,我军中人人都骑马,平均算下来,一个人至少都有四五匹马,你觉得你们现在跑得了?”
说完这话,尉先生站了起来, 抓起矮几上的酒壶,凑到了在鼻子边上闻了闻,随即一脸嫌弃的丢掉:
“这是酒?这就跟马尿似得,有什么好喝的?”
于是,尉先生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超着外边走了出去。
“大王?”
“大王!”
“和秦人拼了吧?”
“我们逃吧,秦人要去追击刘邦,怎么可能发兵攻打我们?我们现在就往北边,西边逃走。”
“……”
听着下边呜呜嚷嚷的声音,浑邪王和休屠王两人忍不住苦笑着看着对方。
“去准备肉干,马上送到秦军军营中,等到他们过去以后,我们就领着族人往西边迁移,只要有水草的地方,匈奴人就不会死绝了。”
浑邪王无力地说道。
休屠王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冒顿!
这个匈奴人的千古罪人啊,如果不是他篡位,导致阴山大战几十万匈奴雄兵彻底完蛋。
匈奴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奴颜屈膝的份儿上?
可这两人又如何会知道,原本的历史,应该是冒顿带领着匈奴人走向繁荣昌盛的。
却只是因为嬴胡亥的异军突起,彻底改变了这个时代。
“匈奴人真的会送肉干过来?”赢牛在马背上伸长了脖子,朝着地平线尽头看了去。
尉先生打了一个哈欠:“放心吧,大王要是要匈奴娘们儿,我都能给你弄几个过来。”
赢牛有些害怕的指了指远处另外一只军,乃是征北将军虞姬麾下统领的千人军。
尉先生苦笑道:“大王放心吧,征北将军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她不是,那或许说得过去,可是监军呢?”赢牛摇了摇头,“老章,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追到刘邦那个泥腿子?”
“就路程而言,我们纵马狂奔,十天就可以到达帝国西段长城,可究竟会在哪里和刘邦贼军遭遇,这就不好说了。”
“大王!匈奴人来了,果真送来了肉干,一车又一车,四五十车,看得人心中欢喜啊!”军卒前来禀告。
赢牛看着一脸淡然的尉先生,竖起大拇指来:“先生神人也!”
“哈哈哈……”尉先生淡淡一笑:“臣此前在陛下哪里听到一句话,叫做基操莫慌,用在眼下这节骨眼儿上,却也合适的很。”
“嗯?何为之基操莫慌?”赢牛一边驱马小跑着,一边问道。
尉先生解释道:“所谓之基操莫慌,就是说小意思,基本操作而已,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
赢牛脸上满是追忆的神色:“你知道吗?当初陛下让我们所有公子全部都在朝堂上站着,毛遂自荐请求封王的。
结果那些孙子一个个都精明得很,知道混吃等死,才是一个帝国公子应该有的素养。
就我们这些人,头脑一热,就蹦跶出来了,唉,这苦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呢。”
一边上的大将章邯轻咳一声:“大王,现在诸公子每个月就只有一千文钱的奉养,别说养女人了,养活自己,都有点困难了。”
赢牛一听这话,顿时变成了精神小伙,大声嚷嚷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们身为皇族,难道不应该站出来帮助陛下守卫江山?
你也退缩,我也退缩,那我大秦的江山,谁人守护?
你两个脸上什么意思呢?
在质疑寡人的话吗?”
尉先生和章邯拱手道:“岂敢!大王字字珠玑,臣等钦佩至极!”
章邯更是有些看不下去,拱了拱手到:“末将去验收一下肉干。”
赢牛脸上有些发烫,只好道:“把肉干呈上来,寡人馋一馋味道如何!”
“喏!”
军卒捂着嘴跑开,远处顿时传来了欢快的笑声。
赢牛哼了哼,抓着肉干外嘴里塞了进去,不由得露出笑脸来:“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分发下去,军中士兵人人身上都带上这东西。”
“喏!”章邯拱手而去,玩笑话自然是玩笑话。
如果没有大王随时搞点乐子,草原上的枯燥生活,真的是能把人折磨疯了不可。
“咚咚咚——”
这时候,虞姬忽然领着一队骑兵朝着前锋飞驰了过去。
尉先生看到虞姬这有些反常的动作,顿时眉头一皱,看向了一边上正喝着水扣牙缝的镇北王,他轻轻道:
“大王,似乎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赢牛忽然变色道:“你是说,这些肉干被匈奴人下毒了吗?
坏了,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啊!”
尉先生翻了一个白眼,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看到虞姬飞驰而去的方向,有一个骑兵疯狂的抽打着战马冲了回来,大声喝道:
“敌袭!敌袭!准备迎战!准备迎战!”
第五百二十二章 项羽登场
周围的正在休息的大军顿时大声喊叫着,瞬间就列阵以待。
尉先生这边收回目光,正要说话的时候, 就看到赢牛被肉干噎到,脸色发黑,上不来气,双手正在空中乱抓乱舞的镇北王,缓缓的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咚!”
尉先生吓了一跳,赶紧跳下马背,抓起已经看着快不行的镇北王,狠狠地一肘子,朝着他后背心砸了下去。
“哇——”
赢牛惨叫了一声,吐出一大团肉干来,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一脸惊惧的看着尉先生。
尉先生很是无奈的把他扶了起来,尴尬地说道:“你说,如果史书上记载:
秦朝镇北王赢牛,领军北上遇贼军,听到贼军袭击的时候,真好是因为吃牛肉干噎死了。后世的人,会怎么笑话你?”
赢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说:“林七杜那混账东西就是写小说起家的,我相信他们这些写小说的,到了后世也一样会瞎编乱造。
我肯定就是被他们大书特书的那个!”
尉先生很无奈,他挥了一下手,大声喝道:“生龙蟒大旗!”
周围的军卒听到命令以后,大声怒喝了起来。
一时间,龙蟒大纛在前。
赢牛咬咬牙,把自己的龙蟒金盔戴好了,扯了一下别看自己别在腰带上的龙蟒披风,又拍了拍胸口的护心镜,层层作响之下,方才觉得没什么事情了似得。
另外一边,章邯大声喊叫了起来,大队大队的秦军已经严阵以待。
“咚!”
“咚!”
“咚!”
“咚!”
秦军列阵已成,三万大军严阵以待,怒喝声震天动地。
“杀——”
章邯立在军阵前,手提一口长柄陌刀,挥动着怒喝了一声。
在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军阵上,同样传来了一声整齐无比的战吼:“杀——”
前方,虞姬已经领着那一队数十人的骑兵冲了回来。
章邯看着依旧空荡无人的地平线上,眉头紧皱了片刻,随即策马立在一边上,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陌刀。
“哗啦啦——”
盾墙分开,虞姬领着骑兵冲了进来,随即盾墙又重新闭合,远远看去,就是一片森寒的铁墙,足有一人高。
“咚咚咚——”
这会儿,前方传来了万马崩腾的声音,章邯眯眼一看,来的竟然是一群飞奔的马群。
他不由得冷笑一声,这虽然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可是早些年就已经听到过这种被匈奴人用烂了的冲阵办法。
“火箭齐射!”
章邯立于军阵前列,沉稳无比的喝道。
“轰——”
一瞬间,蔚蓝色的天空上,骤然腾飞起来一阵火雨!
“咚——”
大军阵列前头,地面上顿时像是升腾起来一片火焰,阻挡住了奔马的脚步。
最前边头的马匹看着前方的火海,顿时吓得发出嘶鸣声,竟然转头就朝着后边跑了去。
一时间,马群乱成了一锅粥,那种万马奔腾冲阵的办法,也随即被迫掉。
章邯冷着脸,眯眼看去,马群朝着左右两边散开。
后边则是头戴白色布条军卒,缓缓地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军阵整齐艳明,且唯独不见领兵之人何在。
终于,那无声向前推进的军阵在还没有完全燃烧殆尽的火箭前头停了下来。
“哗啦”一声巨响,军阵裂开,里边走出来了一个左手双手举各自提着一口半人高重锤的独眼悍将。
“我乃沛公麾下樊哙是也!我家沛公说,对面的秦将打战颇有章法,轻而易举就已经破掉了我军万马冲阵的计策。
问你可愿投降!
如若投降,尚且可免一死!”
章邯闻言怒极而笑,他手里的陌刀“嗡”的一声,指着前头的樊哙,大声喝道:
“逆贼!你怎么地说反话了?本将现在给你一个机会,马上将那叛贼刘邦的人头取来,姑且饶你一死。
倘若说半个不字,本将即刻一声令下,大军碾压而过,将你化为草原上的肥料!”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樊哙怒声骂道,随即拍马在军阵前大骂道:
“章邯小儿,你可敢与我一战?”
章邯横刀立马,正要迎战的时候,忽然听到后军中传来了虞姬的声音。
“将军不可,樊哙此人勇不可当!”
章邯当然不是莽夫,听得虞姬此言,便在马背上大笑起来:“尔等叛贼一个,有什么资格挑战本将?
本将只需大军碾压而过,顷刻间就将你碾压为齑粉!”
话音落下,章邯转身驱马就回到了盾墙后边,大声下令道:“往前推进!”
“行!”
“行!”
“行!”
大军齐齐怒吼起来,每怒吼出一个字,盾墙就往前推一步。
大地隆隆作响,颤抖之感越发明显。
樊哙雷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我铁锤,无坚不摧!死来!”
话音落下,樊哙怒吼出声,纵马直冲了过去。
“就等你往前冲呢!”章邯狞笑一声,在他身后的秦卒顿时万箭齐发!
“轰!”
弓如霹雳弦惊,顷刻间乌云般的箭矢倾斜而下。
樊哙怒吼如龙,一双沉重无比的铁锤骤然疯狂的舞动了起来,可秦军箭阵之下,他顿时就承受不住的往后退!
“保护将军!”
后方,盾兵举着大盾上前,把樊哙护在了大盾后边。
“全部都让开!我岂能受气?”樊哙大怒,纵马冲出阵列,竟然举着手中那骇人无比的大锤,朝着章邯军阵这边直挺挺的砸了过来。
“轰!”
声如巨雷,秦军一列的重盾瞬间爆碎扭曲开来,成片的人被砸倒在地上。
后边的人则无声无息的压了上去。
樊哙见自己折损了重锤,却依旧不曾将秦军盾阵破开,心中一阵恼怒,正要有什么动作的时候,忽然他身后的大军阵列中,冲出一个身材魁梧,身披血龙甲,手提天龙破城戟的猛将,宛如盖世天神般,瞬间临压战场!
“吼——”
那人怒喝一声,天地震动,狂暴可怕的音浪瞬间席卷而起,最前列的秦军举着大盾,双耳刺痛无比,如同耳目顷刻间爆裂开来了一样。
“项羽?他怎么回出现在这里?”虞姬表情一惊!
“你说是什么?这个人是项燕之孙,项羽?”尉先生惊恐的问道。
第五百二十三章 无人之境
虞姬神色凝重的点头:“他就是项羽,荆楚第一人……或许,可以说现在兵家之中的霸道第一人!”
“退下,让我来!”项羽雷神一样的大吼声,瞬间镇压整个战场,他手提天龙破城戟,胯下乌骓马奔走如飞!
樊哙显然是被项羽的气场压制住了,竟然愣在原地不敢说话。
“盾来!”
项羽雷喝一声,伸手一挥,前边举着重盾的军卒尚未察觉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自己手中一空。
再一看,十来口沉重无比的大盾,竟然齐齐朝着秦军阵列砸了出去!
“咚——”
爆裂声成片响起。
章邯怒喝:“万箭齐射,斩杀此獠!”
“得令!”
话音落下,密密麻麻的箭雨骤然非常天空。
项羽纵马狂笑:“尔等鼠辈,也想阻挡我前进的脚步吗?可笑至极!”
话音落下,项羽飞马上前,浑然是盯着那可怕的箭雨,掌中天龙破城戟轮转如圆,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只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竟然就冲到了秦军盾墙前头!
“破!”
项羽怒喝一声,掌中天龙破城戟狂暴的横扫出去。
“轰隆——”
血浪翻滚,顷刻间盾破人亡。
神武无人能阻,无人可挡!
他冲入秦军阵列中,天龙破城戟打开大可,顷刻间就杀的周身出现真空地带,无人敢上前!
项羽盯着远处的龙蟒大纛,轻蔑一笑:“我项羽出现在战场上,还有人敢升起大纛?且看我擒杀秦人伪王!”
话音落下,项羽横起天龙破城戟,怒吼一声:“滚开!”
前方列阵阻挡项羽的秦军,只觉得两腿发软,被他一声怒吼,都震的头晕目眩,南里能阻挡的住他?
“贼将猖狂,吃我章邯一刀!”
斜刺里,章邯突杀上前,双手捉着陌刀爆喝一声,力劈华山而下的刚猛一刀,直戳项羽后心!
“铛——”
项羽不闪不避,人立于马背上,掌中天龙破城戟后刺而出,就像是他脑袋后边长了眼睛一样,轻而易举的荡开了章邯的陌刀。
章邯人马倒退丈许,心中正在惊讶的时候,却陡然看到项羽盯着那龙蟒大纛疯狂的冲杀了过去。
浑然是未曾将他看在眼中一般。
“不好!保护大王!围杀此獠!”章邯怒吼着,纵马再度朝着项羽追了过去。
“吃我一锤!”却在这个时候,樊哙提着大锤,杀入阵列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直奔章邯而来。
章邯被樊哙拖住,只有挥刀迎战。
“铛——”
方才一交手,章邯手中的陌刀就险些被大锤砸飞,这让他心头暗自一惊,这贼将力气好大,简直无法战胜一般!
随即,章邯心下一动,拖刀纵马就跑。
樊哙大笑,抓起手中的大刀来,怒吼着纵马直追章邯而去,正是怒吼的时候,那正在马背上奔走的将章邯,忽然整个人斜挂在马侧边,一支冷箭“咻”的一声射来!
“啊——”
樊哙惊怒大吼,急忙低头的瞬间,却被冷箭一箭射飞了头盔,伸手一摸头顶,再一看手心里边血糊糊的!
“直娘贼!你算什么英雄好汉,竟然用冷箭射我!”
章邯冷笑一声:“兵者诡道也!取胜才是英雄,你这汪汪犬吠之徒,没有一箭射死你,算你运气好!”
“有胆过来大战三百回合!我定然将你锤死!”
“哈哈哈……”看着怒极的樊哙,章邯大笑道:“蠢贼,我就不!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冲上前来?本将教你即刻投胎去!”
“好胆!”樊哙怒极,竟然咆哮了一声,把手里的大锤直接朝着章邯砸了出去!
“不好!”章邯大叫一声,双脚一蹬马鞍,踩踏着马背,顿时朝这一边上跳走!
“蹦!”
顷刻间,他身后传来大响声,方才是回头一看,就看到那战马已经被大锤砸成肉泥。
章邯双眼赤红,正要冲上去和樊哙拼命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声喊道:
“将军合不盗走他的重锤,看他如何逞凶?”
章邯一听,顿时觉得非常有道理,他三两步冲上前去,抓住樊哙那半人高的重锤,虽然入手沉重无比,但却能抓着那重锤奔走如飞!
足可见章邯之勇,尚且不差。
“狗贼!狗贼!你有种放下我的捶捶!”樊哙气的一张脸血红,可秦军人多,又有意掩护章邯,几乎是瞬间就已经不见了章邯的踪迹。
“章邯将军,尉先生让你转到后边,擒拿刘邦,这会他军中猛将都在冲阵,后边必定空虚!”
章邯把手中的重锤丢在地上,大声道:“挖坑埋起来!”这才看向身边的那骑兵,蹙眉道:
“我见项羽已经领兵直冲大王而去了,却不知?”
“大王那边有虞将军保护,章将军只管去擒杀刘邦!”
“虞将军……”章邯迟疑着。
“将军只要擒拿来刘邦,所有问题,岂非都迎刃而解了?”那军卒说道:“这也是尉先生的原话。”
章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大军,那骑士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
章邯只好翻身上马,振臂一喝:“左右跟随我去擒杀刘邦!”
“得令!”
一时间,左右骑兵约莫五百余人,顿时纵马跟随在章邯身边。
再说樊哙这边,手中没有了武器,他只好从身边的军卒手中取来一口战矛,也朝着那龙蟒大纛的方向冲杀了过去。
“带上大王赶紧走,现在走还来得及,若是错过了眼下的机会,只怕就没法走了!”
虞姬看了一眼已经被项羽吓得面无血色的赢牛,咬牙说道。
“寡人不能走,寡人走了,那大军就败了!你们不是都说,故楚余孽都在东南三郡的吗?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虞姬看着赢牛冷哼了一声,提了手中的剑,已经驱马往前冲了过去。
尉先生咬牙道:“大王,现在是说这个问题的时候吗?你快走吧!臣等人拖住项羽!”
“寡人不走!”赢牛浑身上下发抖就跟打摆子似得,他摸了摸裤裆,骂道:
“谁他妈尿了?寡人可没有吓尿了!”
尉先生哭笑不得:“大王,你都摸裤裆了,你还没察觉出来是你自己尿了吗?”
看着前边那天龙破城戟横扫出来,就能把人连人代马都掀翻到天空中的项羽,赢牛咬牙道:
“寡人尿了又如何?大秦只有战死的王,绝对没有临阵退缩的王!”
一时间,左右肃穆,大王虽然胆小,可是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却让众人不敢嘲笑他。
“左右何在!”赢牛拔出横刀来,指着前方那魔神般碾压过来的项羽:
“拼死一战!今日不是这狗贼死,那就是我们死!”
“皇上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日决死,死也不后退半步!杀!”
“跟随大王!诛杀项羽!”
“跟随大王!诛杀项羽!”
原本快要溃败的军阵,竟然反而迸发出狂暴的杀气来!
第五百二十四章 迎战项羽
正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说的正是眼下这种情况。
赢牛带头冲锋,麾下将士人人奋争向前而死。
项羽横握天龙破城戟,立于马背之上,朝着前方看了过去,那龙蟒大纛竟然在向着自己这边冲锋?
“胆识不错,但你很快就会知道,现实有多么残酷了!”
“铮——”
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口战矛投掷而来,速度极快,项羽一抬手,稳当无比的将那战矛捉在手中,朝着前方看去的时候,又是连续五六口战矛飙射而来。
“好胆!”项羽怒斥一声,手里的战矛顿时甩了回去。
“嘭!”
战矛力量超绝,瞬间洞穿六七人之后,方才力竭,戳进了泥土中。
“铛铛铛——”
另外五六口飞来的战矛,则被项羽挥动天龙破城戟活生生砸弯了倒飞出去!
其力道之强,可见一斑。
这时候,前方冲来一个身披龙纹金甲的悍将,手中提着一口长剑,脸上带着金色的面甲,无法辨认其人是谁。
但,项羽清楚,整个秦帝国之中,只有一个会穿着这样的甲胄——大秦皇帝嬴胡亥!
“吴中城一战,未曾将你斩掉,那是我毕生之遗憾,纳命来吧!”
项羽怒喝冲天,天龙破城戟横扫而去,无人能阻半分。
乌骓马嘶鸣之声,如雷震、似山崩!
“轰!”
势大力沉的天龙破城戟砸下,便是城门都能砸碎,虞姬手提一口剑,又怎么敢硬扛?
她第一时间就舍去了坐下的战马,她虽然身披重甲,但是却依旧人如闪电般跳跃下战马,手中的战剑电光火石飞溅一般,直刺项羽眉心而去。
一个走的是刚猛无匹,可屠仙神的霸绝之路。
一个走的却是轻灵如风的路子,快如闪电,出手毒辣无比。
天龙破城戟虽然势大力沉的狂暴震落下去,但项羽调转天龙破城戟却轻而易举。
他是真正能做到收放自如,游刃有余的顶尖高手。
“铛——”
一声脆响,虞姬的剑锋直刺在项羽手腕粗的天龙破城戟戟杆上,一时间火星四溅!
虞姬剑招忽一变,擦着天龙破城戟的戟杆,往下一斩,想要把项羽握住天龙破城戟的手腕斩断。
可项羽忽然变招,宽大无比的手掌猛然朝着虞姬的脖子抓了过去。
“咔擦——”
虞姬侧身躲避过去,但项羽速度更快,力量更强,她被击中左边肩头。
质地无比精良的龙纹金甲貔貅护肩顷刻间被震飞,铁甲上边出现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爪印子,赫然是被项羽伸手一抓,这钢板的金甲,就直接被抓破了!
可见,项羽五根手指发力,远比铁都坚硬!
虞姬闷哼一声,金色面甲外边能看到她吐出的血来。
项羽动作微微迟缓了片刻,虞姬本人则抓住机会,瞬即腾空,双脚重重揣在项羽天龙破城戟上,借力向着后边腾飞朝着地面倒砸了回去。
“承——”
后方,秦军齐声怒喝起来,众人将手中的战矛架在一起,稳当无比的承接住了虞姬倒砸回去的身体。
“稳——”
随着又是一声整齐的怒喝,众人架着虞姬,缓缓地放在了地上。
虞姬立在地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裂开的左边肩甲,表情凝重到了极致。
项羽的战力有多么可怕,她可以说是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清楚。
却在这个时候局,项羽单手提着天龙破城戟,缓缓的驱马走上前来。
“嗡——”
天龙破城戟直指虞姬:“你是谁?”
虞姬抬手来,缓缓地把自己的面甲拿下,在项羽充满了错愕的目光中,虞姬缓缓地说道:
“大秦征北将军虞姬是也!”
“小虞!你……”项羽捏紧了手中的天龙破城戟:“你!”
虞姬伸手从一边上抓取来了一口战矛,左手持剑,右手持矛。
“以往你我虽然是旧相识,但在战场上,又怎么能将得了情面?”
虞姬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项羽:“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话音落下,虞姬脚下猛然发力,人如同炮弹一样弹射了出去,顷刻间就已经到了乌骓马身边,她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战矛挺刺了出去,却在瞬息之间,被项羽一只大手抓住战矛。
“啪”的一声,虞姬只感觉右手掌心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项羽竟然轻而易举,就从她手中将战矛抽走?
“哼!”
项羽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战矛甩了出去。
“噗——”
足有一丈多长度的战矛,顷刻间全部没入草地里边!
这随手一甩,就有如此可怕的力度,顿时吓得所有人都来脸色微变。
“不要闹了!”项羽冷声喝道!
虞姬满脸怒容,纵身一跃手里的剑再度朝着项羽直刺而去。
“噗——”项羽侧身,抬手准确无比的抓到了虞姬的手腕。
纯钢护腕被项羽捏的咯吱作响,他显然很愤怒。
“我说了,不要闹了,跟我走!你本不该出现在战场上的!”
虞姬人在空中,左手手腕又被项羽抓住,无处借力,竟然像是被项羽捏住了她的手腕,举在了半空中似得。
“休要伤害我家将军!”
来自于人屠军的五人怒吼着冲上前来,他们挥动手中的战矛,齐齐朝着项羽挺刺而来。
他们的刺矛,不同于一般军卒,都是直面一排排的直刺出去。
他们是竖着的!
五人的合击之术,从上到下横着一列刺出去。
这是专门应对猛将的杀伐之术。
齐刷刷一排直刺出去的战矛,容易被人弯腰横截荡开所有战矛,随即战戟一挥,就能把所有人杀掉。
但竖着,从上到下横击而出的五口战矛,却像是一排钉子,直面而来,让立在马背上的敌将无法避开。
为何?
因为再怎么训练有素的战马,也不可能像是人那样,往侧边走一步……
所以,此等合击之术,首要在于将敌将击落马下。
马背上横勇无敌的战将,只要落到了马下,功夫就算是废了一半。
项羽眼光何其毒辣?
只是看了一眼,瞬间就明白这五人的合击之术非常不凡。
只是可惜,他们若是对上别的武将,那肯定能一击成功的。
可惜他们今天遇上的是项羽。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项羽。
第五百二十五章 困杀项羽
“御!”
项羽怒喝一声,手中的天龙破城戟,从天而降,擎天柱一般,朝着五口竖排直刺而来的战矛狂暴震落而下!
“铛——”
声音沉闷,火星四溅。
天龙破城戟瞬息将五口战矛截断,狂暴的雪亮大戟重重的戳进泥土中,随即向上一挑!
“噗!”
地面上的草皮顿时被掀飞起来,朝着五人罩头盖压了过去。
项羽随即一震天龙破城戟,就要横扫出去,将这五人拦腰斩断!
虞姬大声喝道:“不要!”
势大力沉的天龙破城戟骤然止住,就差那么分毫,天龙破城戟就要横扫而过了。
草皮后边,满身泥土的五人急速向后退开。
项羽缓缓的放下了虞姬,平静的看着虞姬:“跟我走吧,你不属于这里,而且这里出了我以外,没有人能保护你。”
虞姬冷哼一声,丢掉了手里的剑,转身就跑。
打不过,难道还不许自己跑?
项羽略感意外,随即嘴角微微一笑:“依旧和以往那般淘气。”
乌骓马四蹄如飞,虞姬的功夫走的是飘逸轻身路线,奔走起来的速度快如闪电,但却依旧被乌骓马追了上来!
“太过分!太过分了!竟然敢这样对寡人的嫂子!真以为我大秦无人了吗?”
赢牛在马背上看到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他不缓不慢的戴好了扳指,朝着那正在纵马直追虞姬的项羽就是一箭!
“咻——”
箭矢呼啸而过,项羽身子一歪,就已经轻松避过。
他猛然回头怒吼了一声:“你找死吗!”
“啊——”
赢牛坐下的战马吓得四蹄发软,竟然直接瘫软在地上。
赢牛本人听到这身怒吼,更是感觉像是有一口大锤,狠狠地锤在了他心口上一样,喉头一甜,张口就喷出一口血来。
伴随着跌倒的战马,衰落到了马背底下,顿时昏死了过去。
尉先生急忙勒住战马,跳下了马背,一把抱起来了赢牛,大声呼喊起来:
“大王!大王!”
却不见赢牛有半点动静,尉先生咬牙,掰开了赢牛的嘴巴,搂着他用力地拍了拍后背。
顿时,昏死中的赢牛下意识的干呕了几下,残余在咽喉里边的血水,顿时咕咕流了出来。
尉先生回头回头看了一眼诸将:“你们即刻率领一军,保护大王离开此处!”
“我等愿死战于此处,项羽如何凶猛,难道还能一个人把我们数万人都杀光了不成?”
有人愤愤的吼道。
尉先生厉声道:“军法面前,你等不遵军令不成?至于如何困杀项羽,我自有计较,何须你们多言?
想当年,劳资跟随着王猛灭六国的时候,你们都还在家中撒尿玩泥巴呢!”
说着,尉先生歇下赢牛的龙蟒金甲,把诸侯王的龙蟒大纛,也一并从旗杆上放了下来。
诸将见状,也不敢和尉先生争执什么,只有抱起赢牛,翻身上马。
“大人保重!”
马背上,诸将虎目中俨然有泪。
尉先生轻笑一声:“眼下只不过是小场面而已,何须担忧?速速离去,记得从侧边走,不要被人看到,以免贼军有追兵!”
“喏!”
马背上,诸将齐声喝道,遂而领这赢牛,飞马而去。
尉先生翻身上马,诺大的这一片战场上,他这会儿只能看到项羽还在大军中疯狂的追虞姬。
却不见樊哙这边杀到了什么地方去了,目光所及的远处,秦军正在往前冲杀。
这种死不旋踵的气度,就已经非常可怕了。
你能杀我主将,我并不畏惧。
因为我们这些普通的小卒子,能把你手底下所有的小卒子杀光。
我军中无猛将与你争锋,那又如何?
你便是铁人,到了大军浪潮之中,又能如何?
你一人能杀百人,杀千人,难道还能将我等三万之众,都杀光了不成!
尉先生见此,目中凛然之色大作:“不亏是跟着陛下血战过阴山的大秦禁军,此等战心,何愁天下不可平定?”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边上的校尉们焦急不已,如在火上炙烤般,满脸都是热汗。
“领着人,去后边挖陷马坑!下马坑底下再布置陷阱,让人悄悄的通知虞将军,把项羽人马引过去。
再厉害的猛将,到了那陷马坑中,也一样要死!”
尉先生脸上满是阴冷之色。
诸将见了,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颤。
“喏,我等现在就去!”
话音落下,一校尉便领着军卒开始在后边开挖诺大的土坑!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众人挖坑,也不过是短短时间,就已经挖开了一个两丈深,三丈长,两丈宽的土坑。
土坑下边,则已经插好了矛头向上的战矛,密密麻麻宛若刺猬背上倒竖起来的尖刺般。
只要掉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上边用牛皮铺好了以后,再去把周围的草坪割过来,别的不说!
这事情劳资都已经干了不少多少次了,每一次那些贼将就他娘跟打鸡血似得,不要命的往这边冲,结果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完蛋了!”
尉先生从业多年,乃是精通此道的高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周围的军卒大声应诺着,一张张紧张的脸上,也逐渐多出来了几分笑容。
这会儿,一队骑兵冲了过来,为首一人正是中行说。
中行说脸色苍白的厉害,毕竟以他的年纪来说,到了战场上没有尿裤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尉先生看了一眼中行说,随即道:“如何了?”
“那边已经有人找到了虞将军了,升起龙蟒大纛吗?”
“嗯!”尉先生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众人:“谁人来穿上大王的龙蟒金甲?”
“我来吧!”月儿抢先说道,她这会儿吓得下巴都是一直颤抖着的。
尉先生看了一眼月儿,有看了一眼军中跃跃欲试的诸多武夫们。
“还请大人给一个机会!”中行说低声道。
尉先生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军卒把龙蟒金甲抬了上来,他目中满是不屑的看着月儿:
“你穿上这甲胄以后,还能站起来走路,就让你来做诱饵!”
一边上的几个宦官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帮着月儿穿山甲胄。
看着身披重凯,却依旧还能勉强走路的月儿,尉先生目中也不由得露出几分赞许之色来。
他转身大喝道:“将龙蟒大纛挥舞的明显些……”
“不好!大人,虞将军还没有来得及把项羽引过来,樊哙那贼将看到我们的龙蟒大纛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横勇无敌
尉先生听到这话,翻身到了马背上以后,遥遥的看了一眼,表情也有些异样起来了。
“他手里的两口战锤, 不是都已经丢失了吗?怎么现在还有一口?”
尤其是看到樊哙手里提着一个骇人无比的大锤以后,表情就有些发绿了。
“在战场上找回来了,还有一个让我们埋在土里了。”
尉先生冷笑一声:“无需理会,项羽和樊哙,都是很厉害的武将,能杀一个算一个。
左右列阵分开,护住龙蟒大纛,引诱那樊哙上前来!
“喏!”
诸将齐齐分开
中行说看了一眼身披龙蟒金甲,立在马背上的月儿,掌心里全是冷汗。
“大人,虞将军那边?”
尉先生朝着战场上看了一眼,到处都是人影,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到虞姬。
便只有狠下心肠来说:“瓦缸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我们挖好了陷阱以后,居然是樊哙先到,这难道不是天意?”
中行说表情变了变,正要说话的时候,就有人大声道:“大人!不好了,虞将军也领着人冲过来了!”
话音落下,尉先生抬起眼眸来看了过去,只见得虞姬一人飞奔,快如闪电般直冲而来。
在她后边,项羽手提天龙破城戟,纵马狂追。
周围还有一群悍不畏死的军卒,一直在往前冲阻挡项羽,否则的话虞姬早就已经被项羽追上擒拿走了。
这种画风太另类了。
尉先生发誓,自己大半辈子都在打战,都在战场上渡过,但是这种画面,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兀那伪王,吃我一锤!”
远处,樊哙已经看到了这边的龙蟒大纛,还有立在马背上的“镇北王”。
尉先生眉头紧蹙,挥了一下手:“领军过去,拼的一死,也要拖住樊哙,让项羽先来。
樊哙之勇,尚且可阻。
项羽之勇,无人可阻,杀项羽更赚!”
“喏!”
一边上,顿时就有一群军卒齐声应诺,迎着樊哙那边冲了过去。
“樊哙将军!樊哙将军!秦将章邯正在追杀沛公,我军中无人能阻章邯之勇,将军速速领兵回去救援沛公,否则的话, 沛公危矣!”
一群浑身是血的骑兵忽然出现在战场上,对着樊哙齐声喊叫起来。
“哈哈哈……”尉先生忍不住抚须大笑起来:“战事惨烈,劳资居然自己都忘记了,我让章邯令人去杀刘邦了,哈哈哈……”
远处,樊哙气愤愤的瞪了一眼龙蟒大纛,随即雷声怒骂起来:“项羽!你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你他么的就应该在南边做你的南蛮子!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
你还在那里给我追女人?
去斩了镇北王赢牛,我要领兵回去救我主公!”
那边,正挥动天龙破城戟,挑飞数骑的项羽看了一眼已经领兵回撤的樊哙,随即看向了那龙蟒大纛,目中不自觉地闪过一死果决之色。
“好了!这次不用虞将军引,项羽自己就会冲过来了,所有的人都准备好,项羽一旦掉进陷马坑中,管他是死是或,乱箭齐射,绝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尉先生大声喝道。
左右齐声应诺。
尉先生则驱马冲到了穿着龙蟒金甲的月儿身边,伸手将腰间的横刀抽了出来,指着远处那项羽,大声喝道:
“军中将士听令!大王就在此处,我等死战不退,擒杀项羽,当为天功,敕封万户侯!杀贼!杀贼!”
“杀!”
“杀!”
“杀!”
无数人怒吼起来,秦军人人着黑甲,此刻看起来就像是森黑色的潮水一样,向着项羽碾压了过去。
“千军万马,何惧之有?谁能阻我?”
项羽双手提天龙破城戟,怒吼着狂冲过来。
完全是一个人对抗一支大军的恐怖碾压。
“轰!”
两边方才一交手,尉先生就看到倒飞上天空的战马断成两截,血水漫天泼洒。
被天龙破城戟飞出去的军卒,人还在半空中疯狂吐血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断了气!
饶是他这种见惯了杀戮,上惯了战场的人,也觉得心中恐惧至极,更不要说别的军卒了。
若非是大家都知道此处有陷阱,恐怕真的要崩溃了。
一步死十人,却不能阻挡项羽前进的脚步分毫!
太可怕了!
“死吧!”
项羽逼近近前来,他看着那立于龙蟒大纛下,被密密麻麻足足五层军阵护卫着的镇北王,丝毫不惧!
更是双腿一夹胯下乌骓马,飞驰而来!
“轰——”
就在这一瞬间,乌骓马奔跑着的草地上,忽然塌陷!
“陷马坑!”
项羽心头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他瞬即侧身,都还没有看清楚下边是什么的时候,天龙破城戟就已经狠狠地往陷马坑底部横扫了出去。
“铛——”
成片金属折断的声音传来,项羽来不及多想,猛然在乌骓马北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人腾飞而去的瞬间,又在乌骓马背上踩了一脚,他整个人顿时横飞而去!
“啊哈哈哈!劳资就说,管他多厉害的猛将,到了我这陷马坑里边,都要完蛋!
这项羽再怎么凶横,难道还能飞起来了不成……什么!真的飞起来了?”
尉先生狰狞大笑,满脸都是杀气,周围的军卒端着弓弩,正要乱箭齐射的时候,忽然看到才跌落进陷马坑的项羽,像是弹簧一样,直接就蹦跶了出来。
众人完全愣住,这是天神吗?
“死!”项羽爆喝一声,天龙破城戟横扫而出,整个陷马坑边上的军卒瞬即筋断骨折,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了天龙破城戟之下。
血水顷刻间爆射开来,就像是装满了水的水桶顷刻间爆炸一样。
这片天地都像是变成了血红色的。
项羽狞声怒吼,疯狂的轮动手中的天龙破城戟,顷刻间他周身化作一片真空地带,遍地触目可及的地方,全部都是残肢断臂。
他浑身是血,宛若从地狱中沐浴这鲜血走出的魔主,踩踏着尸山血海,一步步降临人间!
“啊——”
项羽爆喝一声,刹那间尉先生看到最前列的秦军直接吓破了胆,不自觉的松开了手中的兵器,竟然是要缓缓跪了下去。
“决不投降!”尉先生鼓足勇气,挥动手中的横刀,大声喝道:“大秦素来只有战死的勇士,而无下跪的军卒,儿郎们,往前冲杀!杀啊!”
诸军闻言,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抓起来了手中的兵器,死死的咬紧牙,虽然不敢主动冲上去,但却驻足不退半步!
这是准备在这里和项羽拼死了!
项羽眸光森冷,横握天龙破城戟,伸手从肩膀上取下那一口造型极度夸张的霸王神弓,对准了马背上怒吼的尉先生,开弓就是一箭!
ps:我虽然是项羽的粉丝,但是就项羽在历史上的战绩来看,这不算多么夸张,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第五百二十七章 力压千军
“咚!”
弓弦振动,如天宇裂开,其音堪称大恐怖!
尉先生之前,足足五排军卒顷刻间被那小儿手指粗的玄铁箭矢射穿,人像是血葫芦一样,瞬间倒地!
“走!”虞姬大喝的声音从一边上传来,她手中的剑瞬息朝着那血糊糊的玄铁箭矢斩去。
“叮!”
长剑折断,虞姬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
尉先生惊恐大叫着,被那玄铁箭矢射中左边肩膀,一条左臂直接打着旋倒飞了出去!
中行说被热血撒了一脸,看着像是水闸喷水似得断臂口子,他整个人都吓痴了。
“走啊!”摔倒在军阵中,再度被军卒高举战矛承接住的虞姬声嘶力竭的吼道。
“走!”中行说惊恐万分叫嚷了一声,一只手扯着月儿坐下战马的缰绳,一只手扯着尉先生的马辔头,掉头就跑。
项羽眼眸一眯,立在原地再度开弓。
“咚!”
霸王神弓弓弦振动,若天穹崩裂,令人灵魂都感到颤抖。
“挡住他!”虞姬怒喝一声,翻身上马,从一边上抓来一口战矛,直挺挺的朝着项羽投掷了出去。
项羽看着掷杀而来的战矛,面上满是迟疑和麻木,眼看着那呼啸而来的战矛即将击重他的身体瞬间,他忽然伸手,一把将战矛抓在手中。
等到他再度抬起眼眸来,往前翻乱军中看去的时候,哪里还有龙蟒大纛半点影子?
尉先生、月儿、中行说等人,早就已经逃得不见踪影了。
项羽收起霸王神弓,重新套在自己肩头上,目光转而看向了那边立在马背上,有些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虞姬。
项羽驱马走上前去,隔着多重军阵,盯着虞姬道:“你要这天下,我就为你打下这天下,让你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
跟我回家!”
虞姬闻言,目中的恐惧瞬间变成了愤怒,她大喝一声:“儿郎们,且退!”
“退!”
军中所有的人听到上官的大吼声以后,掉头就跑!
虽然不说丢盔弃甲,但这也算是惨败了。
项羽拔腿直追,天龙破城戟下,无人能组当他前进的脚步分毫。
虞姬一看项羽猛追自己而来,双脚跑路,竟然都比一般的战马快啊!
她顿时对这身边的军卒们大声喝道:“你们去追上尉先生的脚步,不要管我,我独自去引开项羽!”
“将军!”
一边上,诸多军卒齐声喝道:“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虞姬动容,随即喝道:“这是军令!走!马上走!”
话音落下,虞姬伸手从一边上抓去了一把横刀,刀面重重的抽打了一下战马屁股,便驱马朝着大军阵列外边冲了出去。
周围的军卒见状,想要跟上去,却被虞姬怒喝了一声“回去”。
后方,项羽收了血糊糊的天龙破城戟,快速奔走到了陷马坑边上,他往下一看,乌骓马正抬起头来,对着他嘶鸣了一声。
这下边密密麻麻竖立着摆放的战矛,在项羽坠落的一瞬间,就被他手中的天龙破城戟横扫荡飞了大半,乌骓马掉落在其中,反而未曾遭受半点伤害。
这不得不说,有运气的成分,但更多的,则是项羽本人的勇武。
项羽回头看了看左右,战场上秦军已经后退了,虞姬独自一人骑着一匹战马,向着远处奔走而去,背影极为显眼。
倒是有一群头上以白布扎头的军卒冲了过来,众人齐齐喝道:“项将军!”
项羽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众人,随即纵身一跃跳下陷马坑,他竟然双手举着乌骓马的肚子,怒喝了一声,把乌骓马从陷马坑中推了出来!
周围诸军见状,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将军真乃是神人也!”
半晌之后,才人发自内心的赞叹道,也有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项羽翻身上马,看着诸将面无表情的说道:“好好打扫战场,秦军的甲胄和武器,远不是你们军中那些铁疙瘩比得了的。”
“喏!”
众人急忙拱手应喏。
项羽则直接纵马直追虞姬而去。
话分两头说。
章邯领着约莫五百骑兵,从侧翼直冲刘邦军后方。
刘邦一看忽然冒出一支秦军铁骑,直奔自己而来,顿时就明白,这他么是奔着自己来,准备玩斩首行动的。
“左右迎上去,绝对不可让他冲杀过来!”
刘邦挥了一下手,在他看来,战争从项羽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说是结束了。
换言之,项羽出现,这一场战斗就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自己只要抗住这不知道是谁不知死活的突击骑兵,那就更加稳了。
自己只需要稍后等到战斗结束的时候,上前去收缴战利品就行了。
刘邦心中正抱着如此轻松想法的时候,忽然看到那为首的秦将手提长柄陌刀,如同杀入无人之境一般。
掌中那一口横刀一挥,无人能阻挡起前进的脚步半分。
这一下,刘邦顿时有些不淡定了,他趴在马背上看了看,自己距离那人不过两三百步而已。
那秦将怒吼的声音,他都已经听得清楚。
“我乃章邯是也!挡我者死!”
刘邦脸色变了变,对着身边的侍卫说道:“章邯不是樊哙打跑了吗?这砸碎怎么出现在后边了?”
“沛公,我们还是先退吧?章邯此人锐不可当,樊将军不在,我等军中无人能挡得住他。”
刘邦故作镇定的笑道:“不碍事,他一个章邯,难道还抵得上千军万马了不成?左右压——”
“嘭——”
后军校尉的人头,直接就被章邯隔着重重大军抛掷了过来,正好不好的,就砸在刘邦马前!
“快!快!走!”刘邦扯了一下缰绳,掉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对这身边的侍卫喊道:
“快点让人去找樊哙过来,章邯这狗贼凶悍不可阻,樊哙若是来迟了,只怕我命休矣!”
众人赶紧簇拥着刘邦往后边逃窜而去。
章邯挥动血糊糊的陌刀,怒喝道:“左右不要管别人,直取刘邦!休要走了沛县贼!杀啊!”
“杀!”
“休要走了刘邦!”
“直取沛县贼!诛杀刘贼!”
一时间,刘邦感觉自己宛若丧家之犬般,可他却拍了拍坐下的千里赤。
“好马儿!都传言你是草原上的汗血宝马,能日行千里,这次我遭遇贼人追杀,能不能摆脱出去,就看你的了!”
“坏了!沛公,我军前方也发现了一支秦军,正迎着我们直面过来!”
第五百二十八章 运气
刘邦闻言,顿时就慌乱了神,他看了看左右,随即指着北方道:“我们往北方走,南边是秦人的长城,援军必定是从那边过来的。”
周围的侍卫脸色有些紧张的说道:“北边虽然没有秦人,可是北边是匈奴人盘踞之地,我们现在都没有多少军卒,只怕……”
“有什么好怕的?”刘邦大声喝道:“富贵险中求,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所有的人,都跟随劳资快点往北边跑,别说我不等你们,咋们现在只要跑的够快,就能跳出秦军的包围圈,要是跑得慢了,那还不让秦军给活活宰了?”
众人听着刘邦的话,也不敢迟疑,赶紧加快了速度追了上去。
章邯这边,他看着刘邦领着数千军,一路往北边逃窜了去,同时也看到了从前方迎面而来的秦军。
那秦军前头,一杆大旗迎风招展,上边写着一个“苏”字,来将不是别人,正是秦国上将苏角。
苏角纵马冲上前来,还不等他说话,章邯就已经火速迎了过来:“来的可是苏角苏将军?”
“不错,正是本将!”苏角仰头大声应道:“汝是何人?镇北王何在?”
章邯急忙拱手道:“在下章邯,镇北王应当在后军,我奉命领军前来追杀贼军主将刘邦,现而今刘邦往北边逃窜而去。
我从大军中出来到现在,只怕也有个把时辰的时间了,所以那边的情况如何,我还是真的不知道。”
苏角闻言,拱手道:“原来是章将军,失礼了,贼军已经走远,战事尚未结束,依照我看,将军不如跟随我一并奔赴战场,先解决了这边的乱局如何?”
章邯当然听得出苏角未曾明言的话,镇北王的安危更加重要!
“如此……”章邯看了一眼已经跑的没影子的刘邦,点头道:“如此也好!”
两人军职官爵都差不多,彼此之间说话的时候,自然很是客气。
“我一直都有往草原上不断的派遣斥候,为的是探查匈奴人动向。
不曾想今天得到禀告,说这边有大战爆发,我这才率领大军火速赶来。”
苏角一鞭策马奔跑,一边含笑着说道。
章邯道:“原来如此,难怪将军会领着大军出现在草原上……对了,那贼军之中,有一个叫做樊哙的人,着实凶猛,我自付一人恐不是他对手。
而今有将军相助,你我二人吃下他,倒也是大功一件!”
苏角闻言,忍不住大笑道:“自从上一次阴山之战过后,我身受重伤,前个把月才完全康复过来。
我这些天一只手痒痒,正愁找不到练手的对象,没曾想今天刚刚出来,就遇到了!”
章邯将苏角言语之间,很是轻敌,不由得认真说道:“常言道,狮子搏兔尚尽全力,将军不可轻敌也!”
“放心!”苏角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大铁戟:“若是见了,我必定全力且有谨慎6迎战”
话音落下,前方忽然出现一彪人马,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宛若巨人。
章邯眯眼一看,随即指着那为首的巨人喝道:“那人就是樊哙,着实是一员猛将。
我此前将他手中的战锤骗走了一个,已经掩埋在草原上,所以他这会手中就只有一个战锤,战力肯定大打折扣!”
“此真乃是天让你我二人斩杀此獠!”苏角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战戟,随即大声喝道:
“左右分开,将此人围住,我与章将军定当将之擒拿!”
“得令!”
诸多军卒齐声大喝起来。
樊哙那边,看着前方忽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秦军,朝着天地尽头延伸而去,顿时就吓了一跳。
“主公呢?主公人呢?”樊哙勒住战马大叫了几声。
左右的军卒也有些紧张起来,眼前的秦军不知道有多少人,主公更是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别的不管,先往北边走,往南边走是秦军的长城,那横竖都是一个死字!”樊哙大叫了一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战锤,大声喝道:
“兄弟们,走!好汉不吃眼前亏,咋们先往北边去,避开这些秦贼再说!”
众人闻言,一个个丝毫不迟疑,纷纷跟着樊哙往北边去了。
这时候,马背上杀气腾腾,大声叫喊的章邯和苏角二人表情顿时僵硬……
看着不要命往北边逃走的樊哙,苏角勒住战马,看了一眼身边的满脸错愕的章邯,随即大笑道:
“看样子,只怕是贼军溃败了,若非如此,这樊哙为何见到你我,就直接向着北边逃走了?”
章邯琢磨了片刻,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客观一点说,不论是章邯还是苏角,都算是干了好多年的职业军人了。
所以,在他们的观念里边,为国战死乃是荣耀,且军人死于疆场,马革裹尸,更是一种悲壮的宿命。
所以,他们当然没办法猜测道樊哙这种半路出家,原本是卖狗肉的家伙,心中的想法是多么飘忽寻常了。
“不管他,我们先过去看看。”章邯催促起来,苏角点头,两人纵马领队,依旧朝着前边直追而去。
不多时,便已经来到了之前两军血站的战场。
此刻,刘邦残留下来的数千军卒,正在打扫战场,忽然看到来了密密麻麻的秦军,所有人的表情,几乎和此前樊哙领着几千人,看到章邯和苏角两人的表情是一样的……
“逃啊!”
“秦人大部队来了!”
“兄弟们快逃,去找项将军!”
看着地面上被扒光的尸体,章邯和苏角两人瞬即红了眼睛。
“将这些叛贼杀光!一个不留!”
“杀光他们!”
众人血红着眼,野兽一样咆哮起来。
章邯目光朝着战场上看去,表情顿时一变,他纵马冲上前去,手中陌刀一挥,顿时就将三人横斩在地上。
横刀又是一转,宽大的刀身,将马背上的骑士拍翻在地上,那人惨叫着,尚未滚爬起来,雪亮的刀锋就已经压在了他面前。
章邯声音沙哑的叱问道:“镇北王?虞姬他们呢!”
“镇北王……镇北王跑了,虞姬……虞姬……项将军去追虞姬了!哪个方向!”
这人话音落下,章邯大刀一转,一颗大号的头颅,就此滚滚落地!
章邯驱马追赶到了苏角身边,他大声说道:“事情不妙,镇北王和征北将军朝着两个方向逃走。
项羽正在追杀征北将军,眼下该如何是好?”
苏角正要说话,却看到大地疯狂的抖动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和章邯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面色大变。
这种景象……意味着附近有非常多的战马在奔跑。
是敌?
是友?
第五百二十九章 分兵
苏角表情愣了,随即面色严肃,大声喝道:“全军列阵,准备迎战!”
一时间,军中到处都是奔走的斥候,人人口中都大声喝道:
“全军列阵,准备迎战!”
“全军列阵,准备迎战!”
“……”
刹那间,看似混乱的大军顷刻间阵列分明。
最前排的是重盾兵,后边则是长枪兵,再往后,方才是弓箭手,随后方才是弩兵!
手持蹶张弩的的弩兵已经背靠在地上,双脚发力,等待着上峰的命令,随时都准备双脚开弓迎战。
章邯紧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一边上战意高昂的苏角,拱手说道:“将军正面迎战敌军,某家想领军从侧翼猛攻敌军!”
苏角看了一眼章邯,目中满是钦佩之色,不为别的,眼前的贼军来势汹汹,最大可能是章邯领军突击杀入敌军阵列中,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投掷进了大湖中一样。
起初或许可以看到震荡而起的波澜,但是最后就会彻底归于平静!
“将军无需如此,只需要领军在一边上掠阵就好!”苏角含笑道。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从天边而来的敌军阵列中,忽然冲出一员大将来。
那大将一边纵马,一边大声喊叫起来:“我的尉老弟呢?人在何处,快快出来让我见见,咸阳的土地到底养不养人?哈哈哈……”
听着这大小声,苏角脸上露出喜色:“哈哈哈……是王猛将军,不是敌军!哈哈哈……你我二人过于紧张,竟然看到什么,都当做是敌军了!”
“王猛?”章邯不由得动容道:“他此前军中有一个军师,唤作尉先生的可是?”
“哈哈哈……”苏角驱马上前,回头看了一眼章邯:“不错,正是此人,当初匈奴冒顿单于想要北逃,穿越贺兰山,重新回到草原上称王称霸。
就是这个尉先生想出来良策,在草原上开挖陷马坑,令匈奴人的战马无法飞驰,奔走如风如电一样。
这才让我们轻而易举的截住了匈奴单于的。”
不多时,两军会师。
一番交流之后,章邯才知道,这王猛领军过来,乃是因为上将军王离收到了皇帝陛下的令书,务必将刘邦这个逆贼诛灭在草原上之上。
所以,王离才着王猛领军五万,直奔草原而来,为的就是半道截杀刘邦。
“只是眼下这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王猛沉吟着说道:“箕子朝鲜似乎有作乱的心思。
我一路过来的时候,已经从胡人那边得到了消息,故楚余孽已经从大海上,直奔箕子朝鲜,从箕子朝鲜半岛那边登陆。
随后穿越诸多势力,又从东胡人的地盘上穿过。
所以,你们才会在战场上看到故楚上将军项燕的孙子项羽!”
章邯皱眉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一层原因在其中啊!”
“是啊!谁都没有想到,这些故楚余孽,竟然会想得到从海上,绕路上万里,直奔箕子朝鲜而去,从那边登陆以后,直接穿越东胡人人的领地。”
王猛有些感叹说道。
苏角忍不住冷喝道:“不是都说我朝的慧妃娘娘,乃是东胡人的王族之女吗?
东胡人不是和我大秦交好,现在竟然和故楚余孽勾结,借道给故楚余孽,当真是该杀!”
章邯无奈的喟叹一声:“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皇帝陛下领着数十万大军,在阴山南边,彻底将匈奴人斩杀殆尽。
胡人自然服软。
可是现在,六国余孽纷纷发难,中原大地烽火连天,东胡人难免生出异心。
只是,我认为我们眼下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发兵救援虞将军,找寻镇北王。”
苏角和王猛闻言,这才像是想到了事情的关键点一样。
“从俘虏口中得知,虞将军从北边逃窜而去,身后还有项羽这狗贼一路追随。
尉先生则簇拥着镇北王,向着西便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他们可能会重新回到贺兰山以北,或者是阴山狼山口地带。”
章邯说道:“那边,也算是我军戍守之地,项羽再怎么勇猛,隔着城墙关隘,他总不能肋生双翅,直接飞上天吧?”
苏角皱眉道:“我领着大军往北边去找寻虞将军,不知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章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拱手道:“我本就和镇北王一路领军北上,若是两位将军没有异议的话,我就直接往西边去,先找到镇北王再说?”
王猛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依旧率军巡视草原,一旦发现贼军踪迹,立刻将之诛灭!”
“将军杀贼之心固然可敬,只是贼军之中,有项羽和樊哙两人,堪称万人敌之猛将,尚且需要小心才是。”
章邯认真告诫道。
“哈哈哈……”王猛忍不住大笑起来:“将军言重了,非是我狂言,想当初死在我手下的万人敌猛将,不计其数也。
贼将有万人敌之勇猛,而我有各种计谋!”
说着,王猛挥了一下手,朝着身后的大军喝道:“儿郎们,上前来!”
“得令!”
在王猛身后,顿时就有一群军卒大声喝道,只是眨眼时间,就有人拖着成片的锁链冲上前来。
细细一看,那些拇指粗的锁链,其实是汇聚成了一张张铁网!
王猛得意大笑道:“贼军猛将之勇猛,在于一人冲阵,无人能敌。
可是,某家精心思索,就想出来了用这铁网,照着头撒下去,连人代马都给网住了。
这样一来,你们想想看,再怎么勇猛的人,人马都被扯到以后,不一样只能束手就擒。
很多年以前,本将就已经想明白一个道理了,个人的勇猛,在大军面前,真的不算什么。
军队作战,讲究的是配合,一旦配合好了,再怎么凶悍勇猛的人来了,也照样要当场饮恨!”
章邯和苏角人认真看了看,目中满是钦佩之色。
“将军训练出这样一股精兵,定然可以叫樊哙和项羽,有万夫不敌之勇,也难以发挥出来!”
章邯由衷的赞许道。
“哈哈哈……”王猛很是受用。
“言重了!言重了!这些呀,都是我那之前的军师尉先生想出来的。
你们不知道,这小子满肚子的坏水,我和他以前联手坑死了不知道多少所谓的万人敌猛将呢!”
第五百三十章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众人就此分别,章邯领着麾下的骑兵,往西边直奔而去。
王猛和苏角两人见他军中士卒太少,便各自拨给了五千骑兵。
短短时间之内,章邯麾下又重新汇聚起来了万骑,也可谓是声势浩大了。
苏角则领着麾下四万五千大军往北边去了。
王猛则重新领着大军,在草原上巡视。
至于匈奴人,虽然也发现了这一场大战,但不管是刘邦项羽大军,还是秦军这边的苏角、王猛、章邯,都是不能得罪的狠人。
所以,浑邪王和休屠王两人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两人甚至还筹备了不少的肉干,如果秦军在有使者来的话,二话不说,先把肉干送上,以此保证不管是秦军还是刘邦项羽军,都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虞姬纵马飞驰着,风呼呼的在她耳边吹过。
后方的项羽一言不发,他甚至只要扯动霸王神弓,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前头正在纵马飞驰的虞姬射下战马。
可项羽却未曾这样做。
两人一追一逃,竟然不知不自觉就已经奔走出上百里的路程来。
终于,虞姬坐下的战马率先露出疲态来。
项羽坐下的乌骓马,乃是万种挑一的绝世神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那只是基操。
“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任由你怎么跑,也不会跑出我的掌心!”
项羽大喝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虞姬握紧了手中的横刀,回头看了一眼驱马直冲而来的项羽,顿时怒声大喝道:
“那只是你的看法,你的想法,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嫁给你!”
项羽道:“你本来就无需想自己有一天会不会嫁给我,因为你命中注定,就是我项藉的女人!”
“卑鄙无耻,自大狂妄!你凭什么这样说?”虞姬愤愤的怒骂道:
“我兄长虞子期当初让我接近你,只不过是想要在你们故楚项氏一族某乱之后,能获得一个位高权重的官职而已,这一点你难道没有看穿吗?”
“这样的事情,何须看穿?”项羽越发逼近,他大声说道:
“只要你成为我项羽的女人,虞子期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如何显贵诸侯之间,那只不过是我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而已!”
虞姬越发愤怒起来:“秦国皇帝有什么不好的,你们非要反对他!”
项羽与她现在不过相距十来步而已。
“哈哈哈……”项羽听到这话以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说秦国皇帝有什么不好?
那我问你,当年我大楚怀王,被秦王骗到秦国咸阳都城之中,幽禁而死的事情。
天下还有几人知道?
秦国想要灭我楚国,大可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击败我楚国。
如果不能,那凭什么让我项羽臣服?”
项羽大声说道:“反倒是我项羽,我从南边的番禺城,乘坐战船,来到了箕子朝鲜,我亲手挥动天龙破城戟,砸碎了箕子朝鲜的城池城门。
他们的君王就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我,我单枪匹马,往东胡人那边走了一圈,东胡人就已经向着他们的草原天神立下誓言,绝对不参与我们和秦人的争斗。
这就是我项羽的力量!
我向你许诺,成为我的女人,三年之前,我诛灭暴秦,恢复我大楚雄风!”
虞姬咬牙怒骂道:“你疯了!而今天下百姓的日子过得有什么不好的?
你这样做,只会让天下百姓显然战乱之中,重新回到了天下七国,战乱不停歇的时代。
那样有什么好的?
到处都是妻离子散,到处都是家破人亡。
到处都是哀歌。
我真的不明白,这样的时代,有什么好的?
这样的时代,真的值得你不顾一切去为之去战斗吗?”
项羽胯下的乌骓马忽然嘶鸣一声,腾跃而起,顷刻间就已经到了虞姬之前。
“躺下!”
项羽怒喝了一声,虞姬尚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坐下的战马忽然前踢发软,直接摔倒了在地上。
虞姬猝不及防之下,顺着马背直接滚了下去,整个人也是跌的七晕八素。
倘若是在平常时候,就算是马失前蹄,也不可能跌的七晕八素的。
这完全就是因为经历过惨烈大战之后,虞姬整个人都疲惫不已。
“铮——”
空气被刺穿的厉啸声随即传来,虞姬方才一抬头,就看到天龙破城戟已经压在自己眉心上。
她疲惫的往草地上一躺:“让我和你成婚,都是我兄长虞子期的意思,你杀了我吧!”
闭上眼睛等死的虞姬,却没有等到死亡的降临,反而闻到了酒香味道。
虞姬睁眼看的时候,却发现项羽已经翻身下马,坐在自己边上,大口的饮酒。
虞姬缓缓地坐了起来, 看着很是写意抒情的项羽,忍不住吃惊的问道: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项羽放下酒壶:“我为什么要杀你?单纯是因为你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让我为难了吗?
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杀了你,那我项羽岂非太小肚量了?”
虞姬叹了一口气,随即靠在了草地上:“项藉,你不应该统帅的,你的心太软了。”
项羽只是笑笑(项羽,字藉,按照古代的人名字的叫法,项羽项藉这两个名字,说的都是项羽本人,所以各位书友再看的时候,千万不要误会成为这是两个人)。
“如果换成是伪帝嬴胡亥,他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直接就将你处死了?”
项羽反问道。
虞姬不免有些迟疑起来,她内心满是纠结的说:“我也不知道……但是从我获得荆楚第一美人的头衔开始。
我就已经成为了我兄长攀上各大权贵的筹码。
你知道吗……”
虞姬看着项羽,有些惆怅地说道:“大秦的长公子嬴扶苏,曾经有一段时间出现在迎风客栈中。
我兄长,竟然让我去侍奉嬴扶苏,我就是那个时候,选择反抗命运,我也是那个时候出逃的。”
项羽低着头,饮了一口烈如火的酒浆,缓缓地说道:“那个时候,你应该来找我的,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敢在我的面前,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
虞姬猛然坐了起来,她摸了摸腰间,也有一个酒壶。
她下意识的打开酒壶,饮了一口后,吐出一口浓重的酒气:
“那我现在想走,你会答应我吗?”
项羽放下酒壶,认真的看这虞姬:“你真的想走?”
“是!”虞姬点头。
项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看着虞姬道:“好!”
第五百三十一章 宿命
虞姬伸手把一边的横刀抓在手中,随即看着项羽:“你是认真的?”
项羽点头:“我可以用阴谋诡计哄骗天下人,但是我绝对不会骗你一字半字,此言,天地鬼神共同见证!”
虞姬叹了一口气:“何必呢?你明知道,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项羽没说话,重新拿起来了酒壶,重重的灌了一口后,他忽然看着虞姬道:
“你往西南边走,那边不是到达昭武城,就是到达贺兰山,那边都有秦军驻守,只是……”
虞姬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项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她感觉自己满脑子都是秦国皇帝嬴胡亥:
“只是什么?”
“我这一次放你走,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战场上?”
虞姬瞳孔微微一收缩:“我不太明白的你的意思?”
项羽抬起手来,捶打着自己心口:“你不懂,我不怪你,但是你应该明白,我的心里只有你!
我不想和看到你和我在战场上敌对的场面。
而最多十年,十年之后,这个天下都将是我的。
等到那个时候,天下都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等到那个时候,天下都是楚国人的,你来,我在楚国等你。”
虞姬咬牙,目中隐含着愤怒,她缓缓地说道:“绝对不可能!”
项羽无奈的笑了一声,他指着西南方向蔚蓝色的天空说道:
“那你快走吧,我怕我忍不住,现在就会将你捆起来,带回我的军营中,当做我的战利品,向着世人炫耀!”
虞姬翻身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半闭着眼睛的项羽,捏了捏手中横刀,总觉得自己是不可能杀掉这个人间武道第一兵家霸王。
便只好走向一边上看,那摔了一跤,有些一瘸一拐的战马边上,随即翻身上了战马。
虞姬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项羽,微微摇了摇头,便驱马向着南边奔走而去。
项羽则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依旧躺在草地上,看着蔚蓝色的天空。
虞姬一路策马南下,方才一抬头,就看到前方的草原上,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大军!
“不好!”虞姬心中暗自惊呼一声,她已经看出来那些贼军头上戴着的白布,这分明就是刘邦麾下的大军。
眼下自己不过是一人而已,如何能抵挡得住千军万马?
虞姬火速策马,朝这一边上跑开。
可,这战马摔了一跤,又跑了那么长时间,哪里还能跑得过刘邦军中的那些马匹。
“原来是大秦的征北将军,我倒是谁呢?”樊哙手提一口战锤立在不远处。
虞姬笑了笑:“看样子,我命中注定要死在北边草原上了。”
樊哙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战锤,嘎嘎大笑起来:“怎么?都不想着反抗一下了吗?”
虞姬伸手一挥,就把手里的横刀丢在了草地上,她说道:“你我的战力相差非常明显,如果是我兄长的话,或许可以力战你。
但换成我的话,十死无生,我又想那么多做什么?”
“其实,我还和你兄长虞子期喝过酒呢,如果不是虞子期现在叛变了,我也不忍心杀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哈哈哈……”
虞姬表情默然,翻身下了马。
天色黄昏,虞姬向着南边看了一眼,忽而看着樊哙道:
“你说你和我兄长虞子期喝过酒,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樊哙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头道:“你说吧,只要能答应你的,我都会帮你,毕竟我樊哙知恩图报,当初到了吴中的时候,很多人都看不起我和我大哥。
倒是你兄长虞子期,不仅没有看不起我们,反而还给我们送了不少的钱财。
我手中这一对重锤,也是你虞氏一族的工匠帮忙打造的,极为承受。
哪怕不看在你兄长虞子期的面儿上,也会看在这一对重锤的面儿上,帮你完成心愿的。”
虞姬感叹道:“将军是真英雄!”
“那还用说?”樊哙轻蔑的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那种把知恩图报,放在嘴边上说说而已的人吗?”
虞姬说道:“我现在死了,我希望将军能把我的尸体朝着南边下葬,也算是我心向故土,不知可否?”
“没问题哦!”樊哙伸手就把腰间的战剑丢了过去,随即狞笑道:“请吧!”
虞姬一把接住了战剑, 缓缓地抽了出来,随即眼睛一凝:
“这是我虞氏一族的手艺!”
“哈哈哈……”樊哙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想想看,这荒漠草原上,你还能死在自家人锻造的宝剑之下,岂非很是荣幸?”
虞姬竖起宝剑来,看着上边闪烁的寒光,倒映着天空中的夕阳,表情肃穆:
“的确非常荣幸……这口剑,乃是我兄长亲手打造!”
“这样的小美人,就这样自杀了,那岂不是浪费了?”刘邦从后边冲上前来,看着虞姬的目光中,已经露出贪欲来。
至此,虞姬丝毫不犹豫,挥剑朝着自己的白净的脖颈,狠狠地拉了下去。
可……预想之中的香消玉殒却没有出现。
反而是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捏住了剑锋。
虞姬惊慌失措的睁开眼,便看到了项羽那沉稳如山的眸子。
“我要她活下去!”
项羽看着马背上的刘邦,平静的问道:“你有意见?”
刘邦摆摆手:“项将军说笑了,我怎么会有意见呢?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罢了!”
项羽捏住剑锋的手缓缓用力,虞姬角力不过,顿时脱手。
项羽将这口百炼成钢的宝剑捏在手中,用力一绞!
“叮叮叮!”
这宝剑顿时被项羽捏成碎片,掉落在了草地上。
项羽抬起头来,看着周围所有的人,众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其中畏惧之意,自然不用多说。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想要她活下去,谁敢阻挠,这一口剑,就是下场!”
“项将军——”刘邦急忙道:“活下去没有问题,但是考虑在你我两家联盟的份儿上,这个人现在绝对不能放走。”
项羽看了一眼刘邦,足足过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之后,才缓缓地说道:
“愿闻其详!”
“她是秦国人的征北将军,我们可以用它换取足够多的好处!
比如说锋利的横刀、坚固无比的板甲!”
第五百三十二章 担惊受怕
狼山口军寨!
章邯已经在这里找到了被吓得魂都像是飞走了的镇北王。
魏先生左臂被射飞,现在已经彻底残废,浑身上下烫的就像是火炉一样。
军中的军医也是束手无策,最后不知道是谁想了一个馊主意,说把尉先生埋在土里,只是露出一个脑袋来,这样就可以把高烧降下去。
赢牛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曾想尉先生的高热,真的是降下来了。
“现在兵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征北将军也彻底失去了音讯!”
赢牛满脸苦涩的对这中行说说道。
中行说拱手道:“大王还是发战报,送往咸阳城吧?
皇帝不日就要领着大军北上,现在把战败的消息禀告陛下,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赢牛瞪了一眼中行说:“这个还不是丢脸的事情?”
中行说认真道:“的确不是丢脸的事情,常言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更况且,大王初次领兵,遇到的就是叛军之中数一数二的领袖人物。
一个是刘邦,一个是项羽。
战败本身就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更况且,草原一战,我们只不过是折损了不到七千之众而已。
换成其他的人统帅大军,面对项羽刘邦两人联手,还可能以折损七千人的代价,从战场上安然撤退回来吗?”
“唉!”赢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小子,真的是说的比唱得都好听。
既然这样,那战报就交给你来写?你看怎么样啊?”
中行说拱手道:“这是我的荣幸!”
“唉!”赢牛摆摆手:“得了得了!你们东厂的这些人,说话都挑着好的说!”
中行说闻言,只是哈哈大笑着,随即提笔在一边上飞快的写了起来战报。
“报!大王,有自称是刘邦军中的使者来到,想要求见大王!”
“什么?”赢牛闻言,怒不可遏的大叫起来:“好嚣张!好嚣张啊!”
赢牛气的原地蹦迪,随即看着通报的使者,咬牙切齿的吼道:
“站在这里吃球?把人拖出去砍了!他刘邦什么资格,还派遣使者来寡人军中,是想要羞辱寡人吗?”
“喏!”使者抬起手来,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就要退出去。
自从战败以后,镇北王越来越烦躁,有些时候,真的是可以用不可理喻四个字来形容了。
但,大王终究是大王,谁敢轻易忤逆他?
一边上正在书写战报的中行说猛然喝道:“且慢!”
那侍卫赶紧制止脚步,有些惧怕的看了看赢牛。
赢牛不满的看着中行说:“且慢什么?”
“大王!你既然想杀那个使者,不如把使者叫进来,问问他刘邦让他来做什么?”
中行说闻言,咬牙切齿的骂道:“还能做什么……罢了!我大秦乃是强国,常言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我大秦既然以强大自称,自然不会做出斩杀使者这样卑劣的事情来,让他滚进来!”
“遵命!”侍卫赶紧退了出去。
中行说拱手笑道:“大王愤怒之中,尚且有理智存在,足可见大王对自己的克制远超常人,属下实在是佩服至极!”
对此,赢牛只是冷笑着骂了一个字:“屁!”
不多时候,刘邦军中的使者到了。
“贵国的征北将军已经被我军俘虏,我们想要用征北将军虞姬来交换五万口横刀,五万副板甲,如果你们不能再十天之内凑齐这些东西的话,我家主公就会把虞姬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赢牛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竟然直接从矮几后边跳了下来,跳起来朝着那使者脸颊上头就是一脚!
“嘭!”
使者被踢的昏死过去,两个鼻孔里边“刷刷”的向着外边喷血。
这种操作瞬间让一边上中行说僵住,手中的毛笔掉在了竹简上,墨汁飞溅的到处都是,尚且不知。
“什么垃圾玩意儿,也敢想着我大秦提条件了吗?”
赢牛尚且是有些不解气一样,狠狠地朝着这昏死过去的使者下半身飞快的踢了好几脚。
中行说这下半身没东西的人,都看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裤裆。
而那个使者,更是被疼得苏醒过来,又疼得昏死过去……
这种操作,简直令人窒息……
“战报上也把虞姬被俘虏的消息上报皇帝,对了,还有这小子的海口,也一并写上。
五万口横刀,五万副板甲,讲道理,这东西劳资军中现在都拿不出这么多来。”
中行说抬起头来,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重新取来一份竹简开始书写。
北方军中条件艰苦,秦纸已经在内地火热开来。
但是相对于秦纸而言,竹简的稳定性,落了雨水也不腐,则更加受到军中这些粗汉的喜欢。
不多时,中行说把竹简呈给赢牛,有些害怕的说道:
“大王,战报已经写好了,还请大王过目。”
赢牛身手接了过去,随即看了一眼有些保护下半身姿势的中行说,不满地说道:
“你说你坐这动作做啥?你又没啥东西可踢的?”
中行说听到这话以后,顿时松了一口气,满脸释然的说道:
“也对啊,我又没有什么东西可踢的!哈哈哈……”
赢牛放下诸将,将自己的镇北王印章压了上去,随后叹了一口气:
“行了,别笑了,咋们现在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如果皇帝动怒,要追究我们的责任,搞不好我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中行说的笑容瞬间戛然而止,表情也变得愁苦起来。
“行了,别跟死了爹一样,快点把令书发出去,现在从狼山口出发,估计明天中午,皇帝就能在咸阳城看到了。
唉,没办法,我大秦的直道,飞驰速度就是这么快。”
中行说无奈道:“到时候,皇帝让人来砍我们脑袋的速度,也是快的飞起。”
赢牛脸色发绿:“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中行说伸手抓了抓裤裆,脸色难看的说道:“大王还有个鸟,掉脑袋前能爽一把。
我呢?我还在是一个婴儿的时候,就让我的养父给咔擦了!”
“唉!你也是个苦命的人。”赢牛叹了一口气,想着这次真的死定了。
“报!云中王到!”
第五百三十三章 咸阳震动
“听说你们打败战了?”赢审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妥,但是这会儿,并不妨碍他趾高气昂的说道。
他顺带着指了指那被赢牛一脚揣在面门上,又对着下体疯狂暴起无影脚的侍者: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皇兄不会连这样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的。”
赢牛心中想着你牛逼,你无敌,你打赢了,你说什么都是你有理。
但实际上,任由赢审说什么, 赢牛一句话都不说。
最后,赢审也觉得无趣,便看着赢牛冷哼了一声,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把人弄醒了丢出去,告诉他们我们没有这么多的军械。”
中行说道:“大王,您可想好了,这虞姬可是皇帝中意的女人?
这要是在北边有一个三长两短的?”
赢牛冷哼道:“皇帝中意的女人?这虞姬要当真给陛下一点面子,也不至于拉着寡人到北边找死!
休要多说了,就寡人的经验来看,睡那个女人不是爽?
你就这样吩咐下去,上头要真的怪罪下来,寡人一力承担。”
“这……”中行说迟疑了片刻,随即拱手道:“喏!”
战报一夜之间,奔袭数千里,翌日清晨,正在杨端和军中巡视大军的皇帝嬴胡亥,收到了北方军中来的战报。
“报!陛下,北方军中送来消息,我军大败,征北将军虞姬被俘虏!
镇北王赢牛和章邯将军生死不知!”
“什么?”嬴胡亥伸手接过令书,展开一看,来报的人是戍守在昭武城的定北将军王奋的令书。
嬴胡亥快速看完以后,愤愤的骂道:“赢牛真的是一头猪!”
愤怒之余,刘辩又眉头紧皱:“只是,为什么项羽会出现在北边草原上,这真的是令朕百思不得其解了?”
跟随在皇帝身边的众人尚未来记得说话,就又有一封战报,从北边传来。
“报!陛下,镇北王军中有战报送到!”
嬴胡亥看了看王奋的战报,表情有些异样,随即伸手接过了另外一份令书。
这份战报,把草原上和刘邦大军遭遇的情况,项羽为何会出现在军阵中。
箕子朝鲜现在是如何的嚣张等等情况,全部都说得很细致。
随后,方才是征北将军虞姬被俘虏的事情。
尉先生折损左臂,尚未脱离危险。
军中士气滴落,唯独有涉间、云中王,战意高昂,请求发兵即刻奔赴草原上,和项羽刘邦军决一死战!
嬴胡亥收起战书来,思索了片刻时间后,随即大声喝道:“等不到十天以后出兵了。
传令各军,今天晚上大军就出发!”
“得令!”
“得令!”
嬴胡亥身边,诸多锦衣卫在马背上大声喝道,随即直奔各军而去。
嬴胡亥本人,则出了军营在,直奔皇宫而去。
在回咸阳宫的路上,又有一封来自于王离亲手写的战报。
“东胡人蠢蠢欲动,很是不安宁,但韩广和韩王信,却被末将亲自率领八万大军挡住西侵的势头。
奈何各地相应韩广和韩王信的人实在是太多,燕军和韩军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万之众。
请求陛下速速增派援军,否则的话,月余时间,辽东辽西二地方,只怕尽数都要陷落。”
嬴胡亥来不及多想,直奔回到了咸阳宫中。
谁想得到,方才回到咸阳宫中,皇后蒙蕙这边,也捧着两份令书来了。
“陛下!这是南王他们上奏的奏报,言说南方的叛军蠢蠢欲动,俨然有突破各地防线的趋势。”
嬴胡亥来不及看奏报,就说到:“大军即刻出发,直接奔赴北边战场。”
“为何?”蒙蕙吃了一惊。
嬴胡亥把北方来的奏报交给了蒙蕙看,自己则在一边上翻看了南王、越王他们的奏报。
结果一看,嬴胡亥也是忍不住呲牙:“混账!当真是混账!朕不是已经让韩信领着十万大军过去了吗?
他们那边黔中郡、长沙郡各地军卒不少,项羽也未曾在那边,这么快就已经抵挡这不住了吗?”
蒙蕙放下奏报,看着烦躁的皇帝,无奈的笑笑:“陛下是在担心虞姑娘,所才会如此烦躁?“
“蕙儿!朕是那样的人吗?”嬴胡亥不满的说道:“你想想看,我大秦十大诸侯王。
朕就算是没有要求他们做得多好吧?
可结果呢?
草原上完蛋一个!
现在南边越王、南王、苍梧王,都还没有正面和叛军交手,就已经和朕说顶不住了,让朕增派援军!
当初朝堂之上,大半的官员,都反对分封制。
就只有朕一个人,顶着所有的压力,一口气就册封了十大诸侯王。
现在呢?
这些诸侯王一个个,就他娘跟那不靠谱儿的战马一样,上阵就拉稀!
你说?
你说?
这让朝臣们怎么看朕?
朕是不是真的养了一群废物?
而且还把这一群废物,册封为了大秦诸侯王呢?
你说说,朕这个脸皮,往哪里搁呢?”
嬴胡亥其已经气恼道伸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打的啪啪啪作响。
“陛下!”蒙蕙忍不住跪坐了下来,把散乱的御案整理好,这才说道:
“陛下,六国余孽之中,敢于发动叛乱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诸侯王们,自幼都在咸阳长大,也没有见过这个世界上人心的险恶。
这样对比起来,吃亏那还不是很正常?
再说了,就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云中王不仅已经杀出了我大秦诸侯王的威风?
这天下有几个人,能有他那样的胆识?
此外,就兵法谋曰来看,贼军气势凶悍,我们只要抵挡住他们第一波进攻,他们的气焰就会消耗殆尽,那个时候,才是反攻取胜的时候呢。”
嬴胡亥摇了摇头,看向一边侍奉着的韩谈:“马上草拟政令,着各地方的诸侯王,务必稳住!
至于援军,随后就到!
如果连这点小事儿都扛不住,那又有什么资格做我大秦的诸侯王!”
蒙蕙看了一眼奋笔疾书的韩谈,随即道:“最后一句话不要写,改成朕与诸位爱卿一并恪守祖宗基业。
自秦立国,泱泱数百年,先辈忠烈之士,流血牺牲,寸寸山河寸寸血。
若而今之山河,若定需以吾辈血肉浇筑坚守,卿等先去一步,朕随后就到!”
“这……”韩谈心下一惊,这件事像是在决死宣言一样,已经吓得他提笔的手,都有些轻微的发抖了。
“迟疑什么!就这样写!”嬴胡亥大声道:“先帝把这诺大的江山基业留给了我们这群儿子,要是守不住这江山社稷,所有秦皇子孙,都应当以死殉国!”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天下局势
“陛下有令,大军即刻出发!不得迟疑!”白起军营外,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亲自前来传召。
白起驱马上前,眯着眼睛想了想,这才翻身下马,看了一眼娄敬后,缓缓地说道:
“虎符呢?”
“请将军查验!”娄敬翻身下马,身后的锦衣卫取来了一个木匣,这木匣中取出来了一半虎符。
另外一半对接到了白起手中,两片虎符相互吻合,白起这才点头道:“大军即刻出发,有劳大人回报皇帝陛下!”
“将军放心!”娄敬迟疑了一下,随即笑道:“将军就不好奇皇上为什么忽然改变了出兵的时间?”
白起翻身上马,看了一眼娄敬,淡淡的说道:“不好奇。”
这话顿时把娄敬接下来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一边上的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看到白起如此,脸上难免有些不快之色。
“大人,白起就算是当朝驸马,也不该如此无礼。”
娄敬看了看陈胜,指着已经策马往军营里边冲回去的白起说道:“那你现在去和他讲道理,看看他听不听?”
“属下失言。”陈胜回过神来,急忙拱手道。
娄敬调转了马头,缓缓地奔走起来,对着身边的诸多锦衣卫说道:
“你们要清楚,皇帝陛下调动其他大军,都未曾使用过虎符,唯独有调动人屠军的时候,使用虎符。
这种区别在哪里?
你们自己掂量。”
说完这些,娄敬便闭口不言,直奔咸阳城而去。
咸阳城外,大军早就已经集结整齐,十一万北上大军,分为五军,前军英布、后军杨熊、左军李信、右军杨端和。
中军,则天子嬴胡亥亲自统帅。
每一军两万军卒,威风无比。
至于白起的人屠军,则单独属于这个之外。
雄兵浩荡出咸阳。
大地之上,火龙翻滚,赤红的火焰地毯,把诺大的咸阳郊外照样得宛如白昼。
这天夜里,无数老秦人登上屋顶,走上街道。
这天夜里,遍地送行声音,无数秦腔。
嬴胡亥坐在马背上,站在一处上岗上,这里是卧虎沟。
想当初,公子胜谋逆作乱,就是这里被诛杀的。
这一切,对于嬴胡亥来说,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陛下!”蒙蕙驱马从一边上冲了过来,和皇帝并肩而立,看着前方大地少,密密麻麻的大军。
大军如同火焰地毯,在地上翻滚,绵延到黑夜尽头。
“走!此一战,我们定要剿灭北方乱贼才可!”嬴胡亥满怀信心。
同样,他也有这个信心。
蒙蕙驱马和嬴胡亥并肩前行。
“从王离将军传来的令书看,贼军主要占领了辽东郡和辽西郡二地。”蒙蕙缓缓地说道。
秦国各地以郡县划分行政区域单位。
北边从朝鲜半岛由东往西,分别是辽东郡、辽西郡、左北平郡、渔阳郡、上谷郡、代郡、雁门郡、云中郡、九原郡等地。
这诸多郡北边,就是横跨万里的秦长城。
而在九原郡的西边,就是月氏国故地,北边就是阴山。
所谓的河套平原,塞外江南,也不是别的地方,就是在九原郡的北部,阴山南边。
这里也正好是黄河几字湾北部的位置。
嬴胡亥微微沉吟着,随即说道:“现在王离军和贼军主要胶着在左北平郡,而且在齐地作乱的田儋,也极有可能会率军北上,前往支援。
等到那个时候齐鲁大地和北方的渔阳郡,左北平郡等地,相互连接在一起,我们就会更加被动。”
蒙蕙眼睛微微一亮,随即道:“田儋逆贼主要盘踞的地方是临淄郡和胶东郡等地,几乎相当于山东半岛大部。
陛下的意思,可是要分兵?”
蒙蕙的语气有些担忧。
毕竟,十一万大军北上,配合王离长城军可以调动的二十万大军,总计三十万精锐,平定两辽之地的叛乱,本不是太大的问题。
这就像是一个人的五根指头,紧握成拳,狠狠的砸出去,力量刚猛无敌。
可分兵以后,问题就很大了。
再者,还有十万后续大军,听起来是很唬人的。
韩信就带走了十万大军,那剩下的这十万大军, 则全部都是骊山囚徒组成。
战力就不用说了,反正只能凑合着唬唬人。
至少也需要一两场硬战下来,死掉一茬的人,才能说得上是精锐。
嬴胡亥从内甲里边摸出来一个小册子,眯着眼看了看,随后说道:“闽中郡那边,嬴子婴传回消息来说,越人首领无诸和诸多越人都非常安分。
因为闽中郡就在东南沿海地带,他的南边就是南海郡,所以嬴子婴已经开始想着那边增兵,并且非常小心闽中郡郡城东冶城的那边。”
闽中郡、南海郡,就相当于后世的福建广州。
嬴胡亥非常清楚,故楚余孽之中,已经有了能横跨大海的战船,那绝对可能偷袭嬴子婴。
因为这种成功的可能性太高了!
就嬴胡亥所了解的历史来看,闽越人首领无诸,本身就在秦末诸侯战乱的过程中,起兵谋反过。
“至于楚王赢将闾那边,他就是我大秦最强大的诸侯王。
诸侯王手中一共就只有十八万大军,他一个人手中就已经控制着八万大军。
故楚余孽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个硬骨头没有办法啃。”
蒙蕙紧皱着眉头:“陛下的意思是,着楚王分兵北上,进攻盘踞在齐地某乱的田儋?”
“皇后意下如何?”嬴胡亥当然清楚,蒙蕙不是那种花瓶人物。
相反,出生于将门家族的她,战略眼光非常毒辣。
“不妥。”蒙蕙微微摇头:“无诸本就是闽越人首领,现在上边又多了一个吴王,心中难免怨恨。
但他现在还不敢站出来作乱,那只不过是因为吴王北边,紧挨着楚王而已。
会稽郡南边,就和闽中郡接壤。
这种地理条件在,无诸就算是有什么想法,那也永远只能停留在想想的程度上。
所以,臣妾认为,不管是吴王还是楚王那边,都不能随意调动。
现在天下六国余孽作乱,阴谋反叛我大秦。
我大秦就会疲于奔命,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我们此前制定的方略,先出兵平定北方的叛乱。
随后,从北到南,能一口气平定叛乱,自然最好不过。
如果不能,那也可以依据关中强大的国力,将南边的叛乱逐渐蚕食。”
第五百三十五章 大军的门客们
嬴胡亥点头道:“蕙儿言之有理,那朕现在也就不做他想,安心北上,一切事宜,都往后再说了。”
蒙蕙送了一口气:“臣妾还真的是担心陛下会一意孤行,非要发兵先诛田儋呢。”
“田儋乃是诸多叛乱之中,实力最弱的存在。
更况且胶东郡和临淄郡之地,本来就没有什么天险可言。
只要大军碾压过去,就能将之诛灭。
可北边不一样啊,如果北边出问题,那东胡人肯定第一个就开始作乱。”
“现在平定各地叛乱以后,陛下就可以腾出手来,不仅将东胡人收拾一下,也顺带这将箕子朝鲜拿下?”
嬴胡亥道:“那还是往后的事情,等到帝国的奴隶不够用的时候,自然就会有人跪着求着发兵了。”
蒙蕙心中一惊,随即看着皇帝道:“陛下难不成很早以前,就已经勾连好了一个非常具有侵略性和向外扩张性的产业链?”
嬴胡亥笑道:“皇后说的就是奴隶制吗?”
“不错。”蒙蕙点头道:“一旦我秦人适应使用奴隶以后,而没有奴隶可用的情况下, 那就会不停地向外扩张。
商贾们就会成为帝国大军的先驱所在。
等到那个时候,帝国大军碾压过去的时候,恐怕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大秦扩张的脚步了。”
“太远了!”嬴胡亥要头:“皇后格局不小,但是现在先把国内叛乱平定再说吧。”
蒙蕙微微笑着点头,看着那些在马背上的秦军,由衷的感叹着秦帝国的强大。
这些军卒,哪怕不是骑兵,可是人人都有一两匹战马骑乘,多的有四五匹。
而且不少校尉,以及校尉以上的将官,身边都是带着门客的。
这就比较有意思了。
门客这种东西,本来是源自于春秋战国的。
又称作养士之风。
据说孟尝君最牛皮的时候,有三千门客。
人人都有才能,令天下任何觊觎其国土的人,都会心寒。
这是官方的说法。
但嬴胡亥却觉得这东西太扯淡。
三千门客要真的是牛皮上天的话,天下早就统一了。
而且门客这种东西,混吃等死,滥竽充数的人才是最多的。
真正有本事的人,或许没有几个。
也有人,或许会觉得养个门客,似乎并不是很大的花销。
但你要知道,门客都是男人。
这个男人成为某位将军的门客以后,他的日常生活花销,需要将军出钱。
这个日常生活花销,主要包括娶妻生子、养老婆、养儿子。
碰上无奈点的,可能还要养孙子……
这就是门客制度。
与倭国的大名(诸侯的意思)们养着的武士,其本质几乎差不多。
所以,养门客的耗费巨大。
那门客的作用呢。
先不说那最有名的孟尝君、魏无忌等人。
嬴胡亥觉得那些人吹牛皮的程度肯能比较大一点。
嬴政幼年、少年时代,都在赵国生活着。
所以嬴政还有一个别名,叫做赵政。
他还在很小的时候,就亲眼见到过廉颇这些战国名将。
自然也就清楚发生在廉颇身上的一些事情。
廉颇落魄的时候,那些门客一个个直接就溜走了。
完全不存在为廉颇出主意的人,帮助廉颇重新获得赵王信任的人,那就更是一个都没有了。
而等到廉颇重新显贵,执掌大权的时候。
这些门客又回来了……
廉颇也真的是一个老实人,直接就对着这些门客说,诸位先生请回吧。
这意思就是说你们这群混吃等死的混子不要戳劳资眼睛。
结果呢, 有一个门客就对着廉颇说,你显贵我们就来依附你,你落魄,我们就走,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廉颇听了以后,就说,原来是这样,然后又继续养这这些混子了……
所以,嬴胡亥现在看着那些校尉身边的门客,真的是不可控制的想到了嬴政曾经和他闲聊的时候,说道廉颇这件事情,笑得那个开心。
甚至还让御膳房多添了一碗饭。
所以,这门客制度好坏难说。
而且一直都延续下去。
在往后的封建朝代中,有种叫做开府的说法。
就是说,一个人做官到了某种品级以后,就可以开设自己的幕府。
招募一些人才,成为自己军师谋士这类的存在。
这种也算是养士之风的另类延续。
只不过,真正能有本事的人,却依旧太少了。
蒙蕙发现皇帝像是在偷乐着什么,便忍不住凑了过来。
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只是嬴胡亥把自己心中所想的分享出来以后,蒙蕙也未曾发现这其中有些什么好笑的。
嬴胡亥便指着那些校尉身边的门客说道:
“这些人,此前就已经被锦衣卫和东厂注意到了。
毕竟他们接触的是军中校尉,所以不得不防备。
其中多数人,都是科举落地之后,找了一番说辞,就成功忽悠到了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
把自己的钱财都送了出去,幻想着自己身边的这个门客,就是下一个尉先生。
而自己则就是下一个长城大将王猛。
你说,不脚踏实地的领军作战,弄这些虚幻的,还被人骗得不惨。
朕怎么能不发笑?”
蒙蕙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一边上骑马跟随在一边上的娄敬:
“军中将官,多是直脑筋,你们发现这个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戳穿?”
娄敬苦笑着道:“娘娘息怒,话是这样说的。
可是他们并不相信我们锦衣卫说的,还有人主动战出来保护这些陛下口中的混子。
所以,臣下以为,这些人如何姑且不论之。
等到了战场上打上几战以后,他们就会清楚自己身边的这个门客,到底是不是有真才实学的。”
蒙蕙蹙眉道:“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可是要出人命的。”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他们把真的将军们当做蠢货来愚弄,骗取他们用命从战场上换取来的荣耀和财富。
那就应该做好掉脑袋的准备。”
千说万说,蒙蕙这会儿也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怨恨这些人。
当面戳穿,这些文士就算是跑了,可也一样回去祸害别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人头落地。
简单粗暴啊。
“仗义多是屠狗辈,最是负心读书人。”蒙蕙无奈的耸耸肩:
“这句话,用在这些人身上,才真的是合适。”
第五百三十六章 王离心中苦
娄敬看了一眼拿出酒壶来,轻轻饮了一口的皇帝,苦笑着摇头说道:
“娘娘不可如此言,若是传到了军中,恐影响不好。
这些先生们之中,虽然说大多数都是滥竽充数的。
可也有不少人,是在落第之后,想要北边搏一搏。
也有人是热血青年,满怀对于帝国的拥戴和大秦的自豪之心,要往北边去剿灭叛贼的!”
“咳咳……”说着,娄敬轻轻咳嗽了一声:
“锦衣卫的人去查这些人的时候,就发现,有的书生玩刀弄剑,并不比军中的老卒差多少。”
蒙蕙翻了翻白眼:“下次说话一次性说完,这是你误导了本宫!”
“臣下知罪!”娄敬急忙说道。
嬴胡亥则看了一眼蒙蕙,那意思是在说,分明就是你自己想的不全面,怎么还怪气别人来了。
“嗯?陛下觉得臣妾说的不对吗?”
嬴胡亥摇头:“没有,皇后言重了,朕从未这样想过。”
一日奔袭,十万大军就已经顺着汾水河道,穿越过河东郡,进入太原郡地界。
这种速度,简直像是在飞。
难怪都说这个时代的骑兵神出鬼没,来去如风。
太原郡北边就是雁门郡。
雁门郡的东边是代郡,上谷郡、渔阳郡。
渔阳郡的西边,就是左北平郡。
这里,就是王离大军和叛军对峙的地方。
人人都是骑兵,且可换着马儿骑乘的速度,真的是太快了。
大军尚未开战之前,粮草就已经顺着坟河北上,穿越过太原郡。
早就已经抵达了渔阳郡。
有那么多商贾投资到大军中去,人人都等着大军得胜之后的丰厚利润。
自然不会在这运送军粮这样最为重要的问题上出错。
但军粮虽然是商贾出的,可是运送的事情,则全部都是秦国自己的官员将士运送。
毕竟,这东西事关重大,一旦军粮出问题。
不管多么强大的大军,都会在顷刻之间溃散,失去战斗力。
皇帝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北上的令书,一时间飞往全国各地。
狼山口军寨中。
尉先生已经苏醒过来了,他疼得额头上全部都是冷汗。
期间王猛还率领大军来到了狼山口这边,两人密切详谈了足足半个时辰。
随后,王猛一脸凝重的从房屋中走了出来,直接向着涉间、镇北王、章邯等人告辞,领着大军就开始回撤。
这一次,他没有大刺刺的再走草原上,反而是从南边秦国过境之内,直奔渔阳郡去了。
云中王赢审,也从西北之地的各地守军之中,抽调了两万军卒,直奔渔阳郡去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从战争中,看到了自己的孩子能回到咸阳内地的希望。
还是战争本身,让一个男人对于权力的渴望,越发强大起来。
毕竟,现在整个西北地区,都归属于云中王节制。
他的封地,也因为和乌氏一族大战以少胜多,扩充到了整整一个云中郡。
他临走前还下达命令,着苏角、章邯等将,不日就率领大军启程,直奔渔阳郡,准备和北地叛军决死一战!
这让此前看不起云中王赢审的赢牛,很是羞愧。
果真,人生真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
此前之孤寡少年,而今大秦之铁血诸侯王。
渔阳郡!
郡城渔阳城中。
王离正在看着从左北平郡中传回来的令书。
韩广和韩王信两人多次前来下战书,想要让他前军率军出令支城交战,但王离一般都用这些写在绸缎上的战书来擦屁股……
令支城是左北平郡靠南边的大城池。
为自北向南流的濡水下游地带,本身也算是冲积平原,所以土壤肥沃,也算是一个小粮仓之地。
韩广和韩王信两人,都是盯上了这里是北方的出场粮食的好地方。
但是两人率军强攻了数次,却依旧没有攻破城池。
那边戍守的秦将丁晨,已经多次发求助令书,希望王离派遣军卒,前去支援。
王离第一次收到令书的时候,就已经派遣了三千骑兵前去救援。
结果就像是见鬼了一样,三千铁骑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遇到了山洪,一下子就死了一千多人。
剩下的两千,从泥泞中逃回来的时候,也是够呛。
不知道怎么的,军中就起了流言。
说以前燕国的鬼神祖先庇护韩广,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王离无奈之下,只有斩了十来个最为迷信的军卒,方才稳住军心。
同时也散布消息出去,韩广都他么不是燕国王族后裔。
燕国的祖先神灵要庇护,也没有理庇护他吧?
谁知道,流言再度出来,说这是韩国的祖先,在庇护韩王信……
这次,王离直接斩了一百多人……
并且明言,韩国祖先神灵都在以前的韩国疆土上。
距离北方的燕国,有几千里那么遥远,人家没工夫来这边庇护韩王信……
讲道理,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都民智未开。
又极度畏惧鬼神,所以流言真的太容易在军中传开了。
哪怕在嬴胡亥前一辈子生活那个时代,都经常会有人感叹义务教育任重道远。
在加上塞外巡视的大军施礼,众人得知东胡人极有可能也已经和韩王信和燕王韩广暗中联盟之后。
各种各样的猜测,就越发蠢蠢欲动起来了。
若非是王离凭借自己的军威,坐镇大军之中,恐怕早就已经不战而溃了。
想要赢!
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发动大军,来一场干净漂亮的战斗!
胜利,就能把军中所有的流言压下去。
可,皇帝那边给的是死命令,不准王离率军主动出击,只能被动地防御。
这种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王离都有一种猜想,皇帝是想要等着东胡人安耐不住动手。
到时候就有发兵灭东胡的理由了……
只是现在,东胡人还没有出手,自己军中就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陛下啊陛下,你要是能快点出现在北军中。
那军心自然就稳定下来了。
可你要是不来的话,臣这边,真的是有点抗不住了啊!”
正在王离愁眉苦脸的时候,斥候忽然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
“启禀将军,陛下有亲兵书信送到!”
王离万分大喜:“速速呈上来!”
斥候赶紧呈给了王离,随即在一边上等候着。
王离看罢,心中大喜:“陛下已经亲自率领十一万大军北上,军中士卒人人都骑乘战马,一日奔袭两百里,都不在话下。
尤其是白起将军麾下的人屠军,一日可奔袭五百里!
按照这个速度,四五日之后,白起将军就可以抵达我军中了!”
王离目光灼灼:“传令下去,大军六日后出发,率先向着令支守将丁晨增派五千军卒,告诉他六日后,本将将会亲自率领大军杀来!”
第五百三十七章 疯狂的云中王
王离兴奋无比的搓了搓手,北方这段时间暴雨不停歇,草原上传来的消息也不是很乐观。
这让他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似乎都有些要换上郁郁症了。
而今下达了命令以后,他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有一种无比快意的感觉了然在心间。
“报!将军,云中王率领两万大军到了城外!”
“此外,王猛将军发来令书,说他已经率领大军回撤,准备归于将军麾下!
此前出现在北边草原上的刘邦、项羽军,就像是从草原上蒸发了一样。
他自己推测,这两人可能领着大军从东胡人府邸之中,回撤到了箕子朝鲜那边。
我们已经连带着辽东辽西的长城控制权也一并丢失,他们极有可能从那边的长城,抵达左北平郡外,让将军各位小心。”
王离听完以后,忍不住咂咂嘴:“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这他娘是他想出来的?不是尉先生想出来的,本将给他端洗脚水!”
亲兵忍不住笑了笑:“将军说的在理,我们兄弟私底下也是这样想的。
倒是云中王已经领着大军到了城外,将军还是先去迎接吧!”
“好!”王离点了点头,当下领着诸多亲兵,一并奔赴到了渔阳城外边。
渔阳城外,龙蟒金甲的云中王赢审傲然端坐在马背上。
王离这边纵马出城,随即领着诸将翻身下马,跪拜行礼:“末将等拜见大王千岁!”
赢审看了一眼王离,以及王离身后的诸多武将,淡淡的说道:“诸位将军免礼!”
待的众人平身之后,云中王又道:“寡人一路而来,见各处都是军营,但暴雨连连,将军为何不调集大军入城?
居住房舍之下,总好过在军营之中潮湿难耐?”
王离听云中王一来就问罪,心中顿时有种不好预感,他拱手说道:
“大王有所不知,我军中已经筹备诸多兽皮,足以隔绝潮气,这一点末将也可以项上人头保证,绝对不会让军中将士挨饿受冻的。”
云中王语气平和了一些:“将军为陛下戍守北疆,寡人如何不信你?你军中现在有多少军卒?”
王离看了一眼云中王,随即笑道:“军中情况如何,还请大王入城之后,再详细说来,却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就在这里说,寡人就在这里听。”赢审冷着脸说道。
王离微微蹙眉,随即拱手笑道:“渔阳城这边,尚且集结大军十一万之中。
左北平郡之中,则分别有五万大军,两万驻扎在令支城,三万驻扎在左北平郡的郡城,无终城那边。
其余的,还有个各个县的乡勇,约莫尚且可以凑出万余人来,但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并不考虑其中。
只要能保护各地在战乱之中,不被匪贼强盗抢劫,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赢审皱了一下眉头:“这么说,你现在直接统帅着十六万大军了?”
“大王所言甚是!”王离点头道。
赢审皱了一下眉头的说道:“苏角呢?”
“苏角领军四万,戍守长城,以备不时执行。”王离对答如流:“此外,涉间领军五万,戍守狼山口,乃是后续兵力。
王奋领军三万,戍守昭武城,是不可调动的兵马。
其余各处兵马,尚且有十余万之中,都在各处戍守,防备着东胡人和匈奴人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
赢审皱了皱眉头:“寡人听说,令支守将丁晨,已经是难以支撑的局面。
而令支那边,又算是左北平郡的粮仓所在。
就算是皇帝下诏,说北方诸军不得擅自和贼军开战,将军也不至于不派兵戍守吧?”
赢审接着说道:“令支城外,那可是数十万贼军围困,若丁晨投降,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王离笑道:“大王只管放心,令支那边虽然有北方粮仓之地的说法,但是在开战之前,那边的粮草就已经被末将搬运一空。
这消息一直严防死守,就是有意把令支塑造成吸引敌军注意力的地方。
以此等到陛下大军抵达。”
赢审翻身下马,摸了摸腰间的酒壶,饮了一口后,递给了王离。
王离急忙谢恩,随即也大大的喝了一口,可就听到赢审说道:“皇帝的意思,你我都清楚,就是想要看看这天下有多少地方想要作乱。
有多少逆贼跳出来谋逆了。
如此,把这些人收拾干净了,天下方才能得到太平。
换言之,那些不安分的六国余孽,和诸多残贼,都要杀光。”
王离拱手笑道:“还有东胡人。东胡人现在安顺,可终究是北方最大的威胁了。
陛下也有引诱东胡人南侵,随后趁机一口气灭掉东胡的念头。”
赢审看了一眼王离,随即翻身上马:“行了,多话不说,寡人亲自领军前去令支城支援丁晨。
如此一来,军中谣言自然就平息下去了,你就在这里安心等着陛下。
最多十日时间,陛下大军就到了, 等到那个时候……”
王离看着满目杀气的云中王,急忙拱手道:“大王不可!令支城外凶险无比,大王岂可轻易涉足险地?”
“哈哈哈……”赢审忽而大声笑了起来:“险地?有什么不能涉足的?
寡人告诉你,寡人本可以在云中城安然享受的,但是却一定要来这里。
理由很简单,我想为大秦建功立业,我的子嗣就能得到更大的封赏!”
云中王伸手指着王离身后的诸多武将们,大声喝道:“你们!”
他转身指着自己身后的武将们,同样大声喝道:“你们也一样!
在我大秦,只要立下战功,就能荫蔽子孙,福泽五代,左北平郡就是我们立功的地方!
寡人先去一步,你们后来,杀贼的事情,无需分先后!”
话音落下,赢审,对这众人抱拳,肃容道:“诸位!得胜再见!”
“大王保重!大王万胜!”
无数人热血的呼喝起来。
始皇帝嬴政的儿子,又怎么会是泛泛之辈?只看他愿不愿意不顾一切的去战斗了。
赢审听着身后的呼喝声,大声喝道:“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雄壮热血的呼喊声中,两万大军直奔令支城而去。
第五百三十八章 韩国、燕国之中
“已经打了这么多天,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带兵的!”韩广正在大声怒骂着自己麾下的大将臧荼。
臧荼领着诸多将军,跪在韩广跟前。
“大王息怒,最近这些天暴雨不停歇,濡水的雨水暴涨。
而令支城,又和濡水连接在一起,其护城河肯定此前就被人有意扩宽过了。
再加上这会儿濡水暴涨,所以令支城外边一片汪洋,我们的人完全就没有办法过去。
昨天攻城的时候,末将都是领着军卒,乘坐木筏杀过去,只是到了城楼下以后,城楼上的大军乱箭齐射,火箭落到了木筏上,完全没有办法攻城。
还请大王宽限攻城时间,洪水退了以后,我们一定可以拿下令支城的!”
韩王信在一边上皱了皱眉,随即目光看向了一边上的韩成:“大将军可有破敌之策?”
韩成满脸倨傲,本来从血统关系上来说,他才是曾经的韩国王室嫡系。
而韩王信只能算是庶出之人。
但是,韩王信身材魁梧,战力不凡,被项羽特别看重。
再加上,有些人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听话的韩王,而韩成身为韩国王室嫡系,自然不甘心成为某些人的傀儡。
所以,他就在角逐韩王的位置上失败了,反而成为了韩国的大将军。
韩成目中轻蔑的看了看韩王信,随即道:“大水漫灌令支城,我们没有办法进攻令支城,令支城也没有办法进攻我们。
那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在令支城附近寻找能够埋伏,而不会被人发下的地方?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伏击前来这里救援的秦国援军,照样可以有所斩获。”
韩成虽然没有成为韩王,但是心中却一直都在惦记着,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好,就能获得韩国上下将领的支持。
等到那个时候,只要自己徐徐图之,不愁不能架空韩王!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想要成为韩王,岂非轻而易举的事情?
韩王信眼眸微微一挑,韩成以为自己心中所想不会被韩王信知道。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韩王信在就已经看穿他心中在想什么。
正史上,韩王信这个人因为自己是韩国王室庶出的人,一直都不被人看好。
所以,在天下大乱的时局之中,最先是韩成率先被拥立成为韩王的。
那个时候的韩王信,却只不过是刘邦麾下的一个将军而已。
刘邦久而久之,发现韩王信此人很有智慧,且勇猛无比,就越发重视起来韩王信。
等到后边,项羽杀入关中,威震天下,自封西楚霸王的时候,又册封了天下十八路诸侯王。
反正古人对于十八路诸侯王这个怀念,是非常痴迷的。
秦末有十八路诸侯,汉末有十八路诸侯、隋朝末年,也有十八路诸侯……
就册封韩成为汉王,结果因为在进攻关中的时候,韩成没有跟随项羽作战,项羽就不爽了,觉得册封他为王,实在是不应该,完全就一混子。
最后,就改册封韩成为穰侯。
这还不解恨,过了几天,就把韩成杀了……
反正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出彩的地方。
唯一出彩的,或许只是他的出生,他是王族正统。
之后,项羽拥立自己的老乡郑昌为韩王,结果很快就被刘邦领着韩王信给灭了。
随即,刘邦拥立韩王信成为韩王。
只不过后来汉帝国一统天下之后,刘邦担心韩王信勇武不凡,多疑非常猜忌韩王信本人。
最后则因为多种原因所致,韩王信投降匈奴了,而且还一直搞策反汉军将领的事情。
最后则死在了汉军将领柴武手中,也算是秦末诸侯王之中,比较没有骨气,和刘邦的好基友卢绾一样,投降匈奴冒顿单于的那一批软骨头诸侯王之一。
但是不得不说,韩王信一个区区庶出,从不被人看好的韩国后裔,却能一鼓作气,登上韩王宝座,足可见其才能所在。
所以,别的不说,韩王信这个人首先就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只是,韩成自以为聪明,实则早就被看穿了一切。
“王喜!”韩王信看向一边的大将王喜。
王喜拱手出列:“末将在!”
“你领精兵五千,挑选合适的地方驻扎,一旦发现秦国援军,无需上报,找准机会就出手!”
“得令!”王喜拱手领命退了出去。
韩成表情一惊,拱手道:“大王,臣愿意亲自领兵而去!”
韩王信道:“大将军何须心急?燕王兄已经连续攻打令支城十余日。
我们韩国总不能坐享事成?而什么力气都不出吧?
所以,就由你来替换下燕国大将臧荼,率军攻打令支城,不知道……”
韩王信微笑着看了一眼韩广:“却不知燕王兄意下如何?”
韩广本身就不是燕国王族后裔,所以对韩成这种自视高人一等韩国贵族,很是不屑。
所以他急需盟友,韩王信就是一个绝佳盟友!
韩王信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要故意作难韩成,在韩成攻城不利的情况下,就从中找借口杀掉韩成而已。
“哈哈哈……既然韩王老弟有心接过攻打令支城的众人,自无不可!”
说着,他瞪了一眼臧荼:“还不谢过韩王!”
“谢过韩王!”臧荼急忙磕头道,只是五人能知他目中对于燕王臧荼,已经全是怨恨和杀意了。
韩王信微笑着看向韩成,意味深长的说道:“攻下令支城,对于我联军而言,乃是重中之重。
大将军且不可不放在心上,三日之内,若是无战果,寡人可是要问罪的!”
韩成心下一惊,似乎已经明白过来韩王信打算对付自己的心思。
只是眼下场合,无论如何也是不可以忤逆韩王信的,他拱手拜道:
“大王放心,臣定然在三日之内,攻下令支城!”
“哈哈哈……”韩王信眯眼笑道:“军中无戏言,这可是大将军自己说的!三日之内攻下令支城!”
韩成暗道一声中计了,韩王信只说是三日之内无战果,要问罪。
自己怎么嘴巴一顺溜,就说成了三日之内攻打下令支城呢?
“是!大王放心吧!”
事已至此,韩成也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心中却充满了怨恨。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同样对燕王韩广充满怨恨的臧荼,眼睛陡然一亮,心中一个可怕的想法……
第五百三十九章 洪水无情
嬴审大军一路上直走,结果还没有走出渔阳郡的地界,天空中就已经下起来了暴雨。
好在嬴审军中的军卒人人身上都有披着蓑衣斗笠,蓑衣斗笠之下,又是用牛羊皮革制作而成的雨衣,这倒也不曾被雨水打湿,也不觉得寒冷。
奈何走了小半日,天色昏暗,天起头来朝天看去,不见半点天光,四野里都是隆隆震落的暴雨声。
更有甚者,最可怕的是那时不时从苍穹之上斩落下来的可怕闪电。
那是最为直观的天威。
不少人心中都有有些发毛,可嬴审一直都一声不响的走在最前头,身后的人自然不敢说半个不字。
毕竟,剿灭乌氏族人那一战,嬴审早就已经在军中获得了不小的声望。
只是……就在众人感叹身为大王,却身先士卒的云中王,是如何值得敬爱的时候,云中王的战马忽然停了下来。
千军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后军,有人大声问道,军中传令的斥候已经纵马往前边跑了上来,大声喊叫着。
嬴审转过身去,大声吼道:“退!速退!”
斥候吓了一跳,勒住战马,方才抬头看去,就看到前边白茫茫的一片,其他的树木,村庄、道路、房屋,全部都不见了。
这天地之间全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洪水”两个字,瞬间充斥在斥候心间,斥候惊恐的喊叫着,调转马头,大声喝道:
“后军改为前军,全速后退!洪水来了!”
“后军改为前军,全速退后!洪水来了!”
“啾啾啾——”
一时间,大军之中人仰马翻,到处都是呐喊声。
哪怕他们遇到了十万敌军,也不会生出这样的恐惧之心来。
可是,在面对洪水这样的天地灾害面前,无论你多厉害的英雄人物,也会显得异常渺小无力。
嬴审策马狂冲,时不时回头往后边看一眼。
那白茫茫的水线,像是天穹豁口了一样,朝着这边碾压过来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水速不是很快。
现在的水,也只不过是到了战马的马腿而已。
疯狂飞驰的战马,似乎远比人更加能感受到这种天灾的可怕,所以都不需要马背上骑士的叱喝,战马就已经疯狂地奔跑起来。
到处都是呼喊怒喝的声音,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暴雨逐渐停歇下来,嬴审回头往后边看的时候,天地似乎真的迎来了黑夜,周围的一切都沉浸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下笼罩着。
“大王!”孟春领着军卒冲上前来,手中举着火把。
“不幸中的万幸,我们的辎重没有被雨水打湿了。
说着话,孟春还低了一支火把给嬴审。
嬴审看了看左右,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的时间,军中几乎人人都举着火把。
不知道是看到火光,心中有错觉,还是单纯的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嬴审忽然感到心中一阵暖意缓缓地生出。
“我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应该……”孟春看了看左右,应该这话到了嘴边上,却又完全迷糊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会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算了!”嬴审摆了摆手:“让人去周围找找看,现弄明白我们到什么地方了再说。”
“大王!那边有光!”
忽而,军中有军卒大声喝道,指着一个方向。
众人急忙转头看去,确实是看到一处地方散发着光芒。
“过去看看!”嬴审挥了一下手。
“得令!”
大军方才往这边移动过去,顿时就发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大王,全是灾民,他们说这里是平谷城,我们还在渔阳郡东南边的位置上,距离左北平郡不到两三百里路程。”
孟春拱手说道,扯了一下缰绳。
“平谷城?”嬴审皱了一下眉头,他举目看去,这周围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灾民,更有甚者,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发着抖,心中顿时一股怒火上头。
“平谷城县令为什么不开城门,让这些灾民入城?就连赈济灾民的人都没有?”
孟春忙道:“大王息怒,臣先行叫开城门再说!”
话音落下,孟春领着人马来到了平谷东门外,大声喝道:“云中王驾临此地,速速禀告此地官员,前来迎接!”
城楼上火光闪动,有人探出头来,朝着外边看了看,只见得火光明亮之处,簇拥着一个身穿龙蟒金甲的王者。
当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急忙揉了下眼睛,顿时吓得大叫出声:
“大王息怒,小人这就下来开城迎接!”
嬴审冷哼一声,未曾说话。
周围的灾民却已经开始骚动起来,人像是起伏不定的浪潮一样,跪在了泥泞的地上,大声哀求起来。
嬴审回头看了一眼所有的人,大声喝道:“你等无需害怕,既为我大秦子民,寡人当然不会坐视你们冻死饿死!
但入城需要准备好顺序,不得无故喧哗,不得无故哄抢。
倘若是有族人的,只管聚会在一起入城,寡人会着城中官吏,准备好粮草赈灾!”
“大王千岁!大王千岁!”
一时间,城外的灾民齐齐呼喊了起来。
“嘎吱”一声,城门缓缓的打开了,外边的灾民一窝蜂的站了起来,但看着嬴审身边那些密密麻麻的大军,一个个顿时在原地驻足。
一个身披甲胄的官员冲上前来,纳头就拜,也不在乎地面上的泥巴水。
“下官平谷城县令乞币,拜见大王!”
嬴审皱了一下眉头:“即刻安排灾民入城,准备粮草赈灾,如果因为洪水而导致瘟疫,令大军受损的话, 寡人现在就剁了你的脑袋!”
“大王容禀!”乞币磕头道:“平谷城现在是供应左北平郡五万大军粮草供应之地。
中午时分就来了一只五千人的大军,驻扎在城中。
说是要去支援令支城的,但是走到半路上遇到了洪水,不得不回撤到这里来。
如果 这些灾民入城,把囤积给大军的粮草吃光了,下官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嬴审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完全看不到尽头的灾民,表情也是阴晴变幻不定。
“城外有多少灾民?”
乞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嬴审,有些害怕的说道:“白天下暴雨的时候,粗略统计了一下,就已经有四万多人了。
因为洪水漫灌的原因,恐怕这都已经达到五六万人了,还请大王以大局为重。
灾民可以死,但是大军不能死,大军若是饿死了,那就会国土沦丧啊!”
第五百四十章 拖住脚步
嬴审浑身冒冷汗,他迟疑了一下,问道:“王离知道这边的事情吗?”
“因为大雨阻隔,下官还没有来记得上报!”
“是不想上报,开始来不及上报?”孟春怒喝了一声。
大王心思单纯,被骗那是极有可能的。
“是……是不想上报!”乞币苦涩着说道:“就像是下官方才说的那样,军粮只能给大军吃,这些灾民不能动军粮,所以上不上报王离将军,都没有什么意义。
大王就是砍了我的脑袋,我也是这句话。”
嬴审翻身下马,把跪在泥巴水里边的县令乞币扶了起来:“国以民为本,寡人让你开城,领着这些灾民入城,不需要多的,就给他们一口吃的,不要饿死就好。
你让府库中的人,找一些干的布料,分发给这些灾民。
一旦因为寒冷受冻疫病传开,到时候大军也就不战自败。”
“大王——”方才被扶起来的乞币又要跪下去。
嬴审道:“这件事情,等到陛下领兵到了以后,寡人会亲自向着陛下禀告。”
“这……”乞币叹了一口气:“只能让他们吃口稀得,保证不饿死,至于布匹,自从富贵织布机推行开了以后,我们这边的羊毛布早就已经囤积起来许多了。
这个倒是可以直接发放下去,只是……大军粮草被灾民吃了,那等到和叛贼们作战的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你这糊涂官!”孟春也跳下马来,一把揪住这县令:“大王都已经说了,一切事情大王负责,你只管去做!
在干迟疑半分,本将现在就把你的脑袋剁下来!”
“不得无礼!”嬴审低喝了一声,孟春这才把这县令放开,但却依旧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县令吓得浑身发抖,只是一个劲地说道:“下官这就去做!”
嬴审点了下头,随即翻身上马,所有灾民的满怀着希望的眼光,重新落到了嬴审身上。
嬴审大声喝道:“你们都知道现在燕地有逆贼作乱,城中所有的粮食,都是要留给大军作战所需的。
可是,我大秦皇帝素来爱惜子民,天下之子民,不管是以前的老秦人,还是以前的六国人。
只要是我大秦的子民,只要是拥戴皇帝陛下,效忠我大秦的,那皇帝陛下,就不会坐视你们饿死。
所以,你们现在就可以跟随寡人入城,但是寡人事先说好,吃的,只有一口稀得,能保证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饿死。
军粮,依旧是要率先供应大军作战所需。
寡人希望你们明白这个道理,否则的话,当兵的吃不饱,就没有力气作战。
没有力气作战,那等到贼军杀过来的时候,贼军就会砍掉你们的脑袋,贱淫你们的妻女姊妹。
你们明白吗!”
“明白了,只要能有一口吃的活下去,小人等不敢奢求更多的!”
各处都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嬴审微微抬起手来,所有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嬴审继续大声喝道:“朝廷会发给你们干燥的布匹,吃过稀饭以后,还要喝下热姜汤驱寒。
你们中间的妇人,只要有懂的裁减衣服,会针线活计的,就主动站出来,用布匹重新做成衣裳。
皇上不会让大秦的子民穿着潮湿的衣服瑟瑟发抖的!
所以,燕地叛乱者,就是不想让你们穿上温暖的衣服,吃上热乎的饭食。
我们要站起来,捍卫自己的土地,效忠皇上,帮助军队,击败那些逆贼!”
话音落下,嬴审转头大喝:“走!入城!”
“入城!”
“入城!”
各处都传来欢呼声。
嬴审自己也是顶着莫大的压力。
来到了府衙中以后,嬴审这边也算是先泡了一个热水澡,孟春已经让人去盯着灾民那边。
灾民入城,最怕的就是民变发生,到时候到处都在烧杀抢掠,那就是自己引狼入室了。
好在有了嬴审的承诺以后,县令乞币也吩咐城中的人准备熬煮米粥,所有的人都安静的坐在库房边上,等着开饭。
已经饿的头晕眼花的女人们,则在县令夫人的带领下来,走进了堆放布匹的库房中,脱掉了身上湿漉漉的衣裳以后,就开始一边闻着边上熬粥传来的香味,一边抖手抖脚的开始裁剪衣裳。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嬴审自己也去粥厂那边看见一眼后,就回到了府邸中沉沉睡去。
暴雨又来了!
灾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说云中王在这边,一个个全部都开始往平谷城聚会过来。
嬴审一觉睡到黄昏时候,被窗外的炸雷惊醒,就听到房门外边孟春的声音传了进来。
“大王!大王醒了吗?”
嬴审坐了起来,感受着屋子里边的潮气,又看了一眼火盆里燃烧着的炭火,这才大声道:
“进来!”
孟春推开房门,寒风骤然吹了进来,他有感激把房门关了上去。
嬴审披着衣裳坐了起来:“城中一切安好吗?”
说着这话,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屋顶上。
噼里啪啦的暴雨,简直像是要把屋顶打穿一样。
孟春满脸难色:“大王,事情有些不妙,好多灾民都在向着这边聚会过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进城的灾民就没有停歇过。”
嬴审表情变了变:“那城中现在有多少灾民了?”
“快八万了!”孟春道:“县令乞币那边已经吃了臣下两个大耳刮子,这才继续给开仓发粮的。
可是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问题啊,而且我方才领着人出去看过,大雨像是不会停下。
城外边一些低洼的地方,房屋大树,都被洪水淹的看不见了。”
嬴审表情变了变,他急忙穿上衣裳,孟春帮着嬴审把龙蟒金甲穿在了身上。
“你先跟随寡人去看一样,对了,在告诉乞币,城中的粮草数目即刻上报……”
“是大王!”
嬴审大步走出房门外,又猛然止住脚步,他看着孟春忽然笑了笑:
“寡人没有疏漏了什么地方吧?”
“大王放心,有什么查缺补漏的,臣一直都在注意着呢。”
嬴审点头,从侍卫手中接过牛皮雨衣以后,又往身上穿戴了蓑衣,配了一口横刀挂在蓑衣底下,这才骑着马出了府邸,直奔粮仓那边儿去。
ps:我自己写历史小说,自己也看过很多历史小说,但就我自己所看的一些历史资料来看,其实每次战争,都是伴随着灾难发生的。有的书友可能会觉得七度写猛将对决的时候太夸张了,写成玄幻小说了,那只是单纯的为了热血和爽,如果真的按照历史来写的话,两军交战是不会有军阵之前,两军主将互砍的场面出现的。
真正决战的时候,主将一般都是躲在后边,那里安全在哪里。所以小说他为了考虑到感官的享受,那就会出现这样一些夸张的战斗描述。我举个栗子,《说唐》这本小说里边,写李元霸一夜之间锤死了一百多万人,我们也可以当做小说来看,但并不会觉得它有问题,因为虚构和想象是文学最大的权力。
甚至于《说唐》这本小说里,有一个情节是隋炀帝杨广派人去抓人的时候,作者写的是隋炀帝派遣锦衣卫去抓人。作者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很明显的错误?
因为说唐作者本人是明朝的人,而锦衣卫也是明朝才有的,而明朝那个时代,老百姓就认为皇帝让人去抓人,就是要派遣锦衣卫去,这是一种认识上的逻辑问题。那么这种很明显的错误,也就不能称之为错误了。
又比如说,我们从小到大看的电视剧里边,不管什么时代的人,称呼所有的官员,都是叫做“大人”,这是说法也是错误的。
秦代的时候“大人”是称呼自己父亲的叫法,对于官员则是称呼其官职,而不会像是这本小说里写的,叫做某某大人这种称呼。
古汉语在秦朝的词汇,还不是非常丰富,对于事务,乃至于人称,都没有那么多叫法。
但是小说行文,是让我们现代的人,能有一个对于古代那个时代的畅想,小说作者应该的事情,是把故事讲好,讲得圆满,而不是考虑一些古代有没有这样的说法。
换言之,这本书要找历史逻辑的错误,我自己都知道一大堆,如称呼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也是到了武则天那个时代才有的。
如钱币的使用,秦朝用的是方孔铜钱,银子和金子,不是流通的货币等等,这些书友也已经指出的问题。
所以,我想说的是,小说中我会采取一些通俗的认识写作手法,而不会客观的强调一些东西。比如大家都觉得关羽使用的使青龙偃月刀,我不能非要写正史上,关羽使用的不是青龙偃月刀这样让人看起来别扭的问题。
因为,七度毕竟是写小说的,不是搞古代古代历史研究的,我要做的事情是,让你们看到我的书觉得爽。偶尔还能发现七度给您在书里吹了点正史,但凡能对书友们有半点裨益,也算是好事。
此外就是,大家如果发现小说里边有哪里出错的,语句不通顺的,可以进书友群和我反应,我可以去修改,你要是发书评的话,我在网站后台是看不到你们的书评的,只有我自己闲下来去翻书评的时候,可能会发现你们的书评,但更多的时候,则可能是看不到你们反映的问题。
书友群就在这本书的简介页面上,大家都可以申请加一下,进来以后,我只要在线看到,都会热烈欢迎。没有在线看到,你们只需留言,我会注意看的。
第五百四十一章 学渣后悔的时刻
街道上空荡荡,只是偶尔会看到几个人影,但一个个都是行色匆匆,神情担忧。
嬴审一声不响,骑着马在宽阔的街道上走着,他皱了一下眉头:“着军中士卒上街巡视,这样空荡下去,一旦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好控制!”
“喏!”孟春拱手,回头看了一眼一个骑兵,那骑兵即刻调转马头,朝着后边飞驰而去。
不多时,嬴审就已经来到了粮库外边,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人影挤在粮库外边。
唯一好的地方,只能说这边搭建了许多宽敞的棚子,棚子看似简陋,但最上边一层,却用瓦片压住,不至于让人暴露在暴雨中。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样可怕的暴雨,把人淋死也是极有可能的。
“大王来了!是大王来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棚屋底下,有人大声嚷了一句。
顿时喧嚣吵闹的声音,猛然停了下来,无数身影都缓缓的跪了下来。
嬴审看着眼前这些人,心中忽然充满了莫名的酸楚。
“寡人听说,外边还有灾民不断地向着这边涌入,那用不了多久时间,这边的棚屋就会挤不下人。
寡人想……”
他驱马在人群中走着,每到一处,人群就自动分开一片空地来。
嬴审看着那些身强力壮的汉子,笑了笑:“寡人想,我们不如出一些有力气的人,现在来搭建房屋。”
他指着城外的方向说道:“洪水吞噬了我们的家园,但是我们依旧有双手在。
双手在,就可以重新搭建房屋,疏通沟渠,让水向着低洼之地流走。
这样的话,也好过我们每天吃了以后,就是坐在这里边苦熬。”
嬴审看着不少跃跃欲试的人,继续说道:“所有年轻男子,从今天起,就服从军中调配。
大雨能摧毁我们的家园,但是我们却依旧可以重建家园。
古时候的禹王能治理水,我们今人未必就不能治水!”
“我们愿意听从大王的调遣,现在淋着雨搭建房屋,也可以!”
一个壮汉从人群后边挤到了前边,大声说道:“大王!我家世世代代都是给人建造房舍的,那边就是我的叔伯兄弟族人们。
只要大王一声令下,我们马上就动手!”
“好!”嬴审大赞,他回头看了一眼孟春:“让城中的官吏,准备工具和材料给他们,能搭建多少房屋,就搭建多少房屋!”
“是!大王!”孟春拱了拱手,身边就有军卒走上前去,开始大声吆喝着:
“仓库中蓑衣、斗笠全部取出来,不够的话,就让妇人们用皮革缝制雨具!”
“吃了皇粮,咋们不能对不起皇帝,这片土地是皇帝恩赐给我们的,我们就应该报答皇帝!”
人群再度变得热切起来。
嬴审松了一口气,他驱马穿过人群,走到了仓库最里边,终于看到了脸上有些发肿的县令乞币。
“大王?”乞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嬴审翻身下马,在一边厚厚的竹简里边随意拿了一卷翻看了起来。
“嗯?这是先帝那会儿储粮的文书?现在还在?”
乞币点头,认真说道:“这些都是军粮,人可以饿死,军粮不能乱动。”
边关之地,秦纸就算是普及了,但是这些陈年旧事的令书,却依旧还没有来得及才完全誊抄到纸张上。
乞币伸手从最底下摸出竹简来:“最远的是八年前储存的军粮,现在熬煮的还是八年前的储粮。”
嬴审咬了咬槽牙,难怪辽东辽西这边会有民变,这他么简直就是猪脑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里边的军粮存了那么多,城外的人快饿死了,不造反才怪呢!
他放下竹简,挨着火盆道:“寡人听说令支城是左北平郡的粮库之地,王离将军说开战之前,粮草就已经移走了,不会就是这边这些吧?”
乞币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确实是,下官本来担心这些百姓入城以后会作乱,但是没有想到有大王坐镇,一切都很安好。”
嬴审点点头道:“你组织人手,领着这些灾民中的精壮出城去,疏通水利去。
这大雨连绵不绝,如果运气不好,恐怕洪水会向着这边蔓延过来。”
说道这里,嬴审心中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他看着县令问道:“这里历史上有过洪水冲毁城郭的事情吗?”
“有!”乞币也惊恐的说道:“下官父亲尚且在此地为官的时候,那个时候蒙恬大将军率军和胡人作战。
就有一次下大雨,下了整整十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洪水,把北城城墙都冲倒了,死了好多人。”
嬴审搓了搓手:“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点去分派人手,出去疏通积水。”
他心中想着以前的师父们教授自己的知识,可是那个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治理一个地方,所以很多时候,师父在一边上讲课,他都在冲瞌睡……
现在想想,嬴审真的是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才好!
“皇帝啊皇帝!你可要快点来好好治理你的国土。”嬴审盯着火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是过来这边拼命杀人的,结果你却让我来治理灾民,我真的不会,我只能想得到以前的博士教授我们的时候,大致上是这样说的。
其余的,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嬴审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来,他轻轻的靠在一边上的柱子上,眼神也逐渐变得空洞起来。
代郡地界,皇帝嬴胡亥正燥热无比的大口吞咽着凉白开。
“真的是要热死人了,王离来的令书中,说渔阳郡那边暴雨连绵,多处道路都已经被暴雨冲毁。
不管是敌军还是我军,都因为这个被困住,故而北方的战局已经陷入到了一种非常古怪的限制之中。”
蒙蕙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北方灾民,陛下打算如何处理,尚且没有说该怎么办。”
“你不点头用军粮赈灾,北方那些人估计守着军粮饿死都做得出来。”
嬴胡亥想了想:“叛军那边,肯定会趁机把所有的灾民转化为军事力量,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老弱,则一定会被抛弃,朕现在站在大义上,当真是没有半点办法,即刻传令书北上,着各级官吏依照各自的情况,开仓赈灾!”
第五百四十二章 谣言四起的贼军和秦军
“事情不能就这样搁置下来。”嬴胡亥摇了摇头说道,眼中闪烁着一些异样的神采。
蒙蕙端起凉茶来,轻轻地饮了一口,随即笑道:“陛下不会是又动了发兵率先攻打盘踞于齐地的田儋的念头?”
嬴胡亥目中带着几分有些不解地说道:“难道不可以?北方现在因为暴雨的原因,无法作战。
那南方就不一样了,我们正好就可以应出手来,先把田儋收拾了。
只要田儋被收拾掉,那一直都没有传出消息作乱的赵国,可能就会非常安定。”
昔年六国、齐国、楚国、燕国、魏国、韩国、赵国等,目前只是燕国、齐国、楚国、韩国四国这边传出消息来。
至于赵国和魏国,尚未传出作乱者声音来。
嬴胡亥感觉这并不是因为魏国和赵国两边的人都心甘情愿,对着秦国俯首称臣了。
反而是因为现在的局势很混乱,他们这两国后裔,依旧还在观望之中,方才会造成这种结果。
但如果,紧挨着齐国的赵国、魏国,看到已经在齐地称王的田儋,瞬间就被秦国以雷霆手段诛灭。
那这两边的势力,不说是不会就此罢手,那绝对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赵国和魏国的旧地上造反。
最大的可能,则是效仿韩王信,跑到他国故土上边,混在其他诸侯王身边。
那样的话, 相对于现在分散的情况来看,似乎更好一些。
蒙蕙摇头道:“陛下还是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我们现在都已经到了这里,再走几日时间,就要抵达渔阳郡。
如果现在南下,那岂不是变成了半途而废?”
“朕只是想想,皇后无需如此严肃。”嬴胡亥略显无奈的说道。
他发现这会儿,越是接近北方战场,蒙蕙似乎比自己都紧张……
蒙蕙点头道:“陛下如此说,那臣妾也就放心了,今天晚上天气燥热,陛下早些休息吧,就不要去军中巡视了。”
“朕知道了。”嬴胡亥靠在一边上,轻声说着,满脑子想的都是冰箱空调西瓜wifi……
那真的是一个让人值得怀念的时代啊。
话分两头说。
令支城这边,也因为暴雨连绵的问题,使得城外的积水更多。
令支守将丁晨等上城楼,看着外边白茫茫一片的洪水,心中也不知是何种感觉。
反正自从贼军来强攻数次以后,在城外丢下了不少尸体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
城内城外的这种寂静差别,让他有种错觉,整个令支城都已经彻底和这个世界割裂开来一样。
“虽然说城外现在不会有贼军来攻打,但是越是这样看似不可能出现贼军的时候,我们就越是要小心。”
丁晨对着身边的诸多武夫们说道。
众人也急忙点头。
“将军只管放心,我们除了城楼上巡视的人,我们自己还从城楼上边放下小船,在外边巡视。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有人接近,我们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丁晨爬在女墙上朝着外边看了看:“外边还有人?为何本将都看不到?”
“哈哈哈……将军放心就是了。”副将大笑道:“现在天降暴雨,都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贼军识相的话,那肯定就会退兵,不识相的话,也只有在城外等死!”
“好!”丁晨赞许道:“这话说得非常提气,识相的话,贼军就应该退去,只有不识相的逆贼,才会在外边等死!”
他提高了声音,大声喊道:“兄弟们守城辛苦,本将现在许诺你们,每天晚上都吃肉!”
“谢过将军!”
“我等誓死与城共存亡!”
城楼上,士气高涨。
可丁晨心中确实有些发虚的。
大雨连绵,令支城中的粮草,可是所剩不多了。
他方才从粮库那边过来,城中出良好如何,他可是很清楚的。
原本这里是整个左北平郡的粮仓。
可是被上将军王离下令抽调一空之后, 现在剩下的粮草,只能支撑四十天左右。
而且其中大多数的,还是当初北伐匈奴时候,从匈奴人手中缴获的牛羊肉。
分发到各军之中以后,就被制作成为肉干。
谁知道今年的天气很是反常,暴雨连续不断,空气里边也充满了潮气。
于是,这些干肉不赶紧吃掉的话,可能就要坏掉了……
令支城外,某处山坡上。
王喜正在烤火,而且火盆里变得柴火,都是潮湿的,一时间大帐内外,全部都是一股子浓烟滚滚。
“将军,洪水把我们和外外边隔开了,我们现在已经彻底和大王失去联系了。”
军卒有些丧气的禀告道。
王喜皱了一下眉头:“让斥候军制作木筏,从红水上划水过去,去军营那边寻找大王。”
“斥候军已经想过这个办法了,可是洪水又急又大,已经有百余人丧生洪水中。”
王喜眉头皱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了军长门口,朝着外边看了几眼,随即整个人也是有些低落起来。
远处那白茫茫的大水,不要钱似得向着西南方向流淌而去。
真的像是天漏了一样,暴雨却一直都还没有停下来。
“只要雨水稍微停歇或者是变小了,就让军卒出去采购木头回来。
谁知道这暴雨什么时候才会停歇下来。”
王喜有些无力的说到。
那亲兵却僵在原地,并没有退下。
王喜收回目光来,看着亲兵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将军,军中有流言传开,说是……”
看着亲兵脸上畏惧的神色,王喜蹙眉道:“说什么了?”
“说……说这是背叛秦国,招惹了天神,天神降下暴雨,就是为了惩罚我们的……”
“什么?”王喜脸色大变:“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属下也不知道,属下领着兄弟们在半个时辰前,和斥候军的人涉水回来以后,就听到军中有这样的流言。”
“坏了!”王喜急忙披上蓑衣,朝着军营外边走了出去。
现在大军陷入绝境之中,如果军中再有流言传开的话,那真的是要完蛋了!
“将军!将军!”亲兵急忙追了上去。
王喜在原地驻足,随后回头看了一眼亲兵,眼神非常可怕。
“将——将军……”
亲兵吓得止住脚步。
王喜冷笑道:“传告各军,秦军援军快到了,这是天神庇佑我们韩国,降下暴雨,阻挡住秦军援军进军的脚步,只要洪水退走,就是我们攻破令支城,旗开得胜的时候!”
ps:这个王喜是历史上确有其人,不是王绾的儿子王喜,同名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大军抵达
亲兵显然没有想到,眼下这洪灾,竟然还可以这样解释?
当下满脸兴奋地冲了出去,口中大声嚷嚷着王喜所说的话。
王喜整个人都想是松了一口气似得,只是看向着诡异的天气之中,自己心中却难免有些惧怕起来。
人能骗别人,这是很正常的。
尤其是身份地位高的人,还能骗别人,那就更加容易成功。
只是,这个时代的人,畏惧天命鬼神的存在,王喜这会儿心中也开始犯嘀咕。
到底是是不是因为自己等人谋逆的事情,导致了这诺大的洪灾出现
凝视着暴雨下的军营,王喜目中,也忍不住露出惊异不定的神色。
平谷城!
暴雨已经变成了小雨。
云中王嬴审等上城楼,朝着外边看去,经过城中所有灾民的共同努力,城外的洪水已经得到了控制。
周围的人不停的疏通着地面上的水势,更是开挖出来了不少纵横远去的沟渠,把地面上的雨水引走了不少。
也算是减少了几分洪水摧毁城郭的可能性。
甚至于城外远处那些山坡上,都已经可以看到修建起来的房屋。
虽然显得简陋,可是城中灾民那些木然空洞的眼神,在看到这些房屋以后,总会露出一丝属于人性的神采来。
“大王!渔阳城那边已经来令书了,陛下已经进入渔阳城地界,上将军白起的人屠军,已经抵达了渔阳城。”
孟春满脸喜色的来通报,他双手持着一份令书,快速的送到了嬴审跟前来。
嬴审心中一喜,但伸手接过令书以后,表情彻底变成了担忧。
不为别的,他私自下令,将军粮用来赈灾,如果上边追究起来,这可是不小的罪过。
打开令书看了几眼后,嬴审终于松开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笑看着孟春:
“陛下在令书中说,各地应该主动打开粮库赈灾。朝廷发兵诛灭叛贼,乃是为了守护一方百姓。
而打开粮库赈灾,才是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
直道上已经开始往这边运送更多粮食过来,一则为了赈灾,二则是为了供应大军军粮。”
“陛下圣明!”孟春由衷地赞美道:“那大王看,我们现在是依旧坐镇在平谷城,还是去渔阳城,一并迎接陛下?”
“嗯……”嬴审看着外边淅淅沥沥,依旧下个不停的小雨,目中迟疑了片刻之后说道:
“我们就在这里为陛下镇守平谷城,陛下身边需要更多做事情的人, 而不是阿谀奉承之辈!”
孟春表情迟疑了一下,随即拱手道:“大王所言不差,但大王不去的话,臣恐小人恶语中伤大王。
眼下大王这边既然不过去渔阳城迎接陛下,那何不修书一封,送往渔阳城,也算是表示对陛下的尊敬。”
“也好!”嬴审点头道。
进入渔阳郡地界之后,嬴胡亥也感到空气变得非常湿润,而且带着一股寒意缭绕在人周身上下。
原本恨不得把身上甲胄全部脱下来,光着膀子行军的将士们,这会儿也一个个有些打咳嗽了。
不少人开始把战袍披在外边,嬴胡亥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一切微微皱眉。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蒙蕙,低声道:“蕙儿,当年你父亲领着大军北上驱逐匈奴,退怯胡人的时候,可曾遇到水土不服的问题?”
蒙蕙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当然听出皇帝在担心什么:“陛下放心就好了,军中都有军医跟随的,任贵妃筹集药材,虽然说慢了一步,但是也随后就到。”
“朕这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嬴胡亥自嘲一笑:“想当初,领兵北上狼山口,生擒冒顿替身的时候,哪里担心过这些问题?”
“时令不一样。”蒙蕙温和笑道:“那个时候,是年初,气候干冷,温度也低。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夏季,暴雨太多,就会导致水涝灾害。
水涝灾害一来,各种疫病横行,臣妾在大军还没有进入渔阳郡之前,就已经下令:
军中所有将士,不准喝未曾烧开的水,违背这条命令的人,一律处斩。”
嬴胡亥忍不住点了点头:“这条军令,朕也知道……”
“陛下!前方上将军王离已经领着队伍前来迎接了!”这会儿,虞伯纵马来到了皇帝身边,大声禀告道。
嬴胡亥驱马上前,冲到了大军最前头。
尚且有些湿漉漉的地面上,王离领着军中诸多大将,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北地叛乱,臣后知后觉,实乃死罪!”王离重重的磕头,声音沉痛。
嬴胡亥勒住战马,随即翻身下了马,双手扶起王离来:“将军言重了,叛贼作乱,乃是蓄谋已久的事情,又怎么能因为这个,而责怪将军?”
王离当真自责,满脸悲切的说道:“陛下如此宽厚待人,末将恨不得以死相报!”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着拍了拍王离的肩膀,又看了一眼其他跪在地上的诸将,大笑道:
“都平身!朕亲自率领大军前来,就是为了一鼓作气,彻底将北方的叛乱平定下来。
这暴雨连绵的天气,乃是上天鬼神在相助我大秦,给我大秦平乱大军到达拖延时间!
足可见,天命在我大秦。
我大秦占据天道,可行诛逆之举!
诸位将军应当奋力,与朕一并诛灭乱贼!”
“臣等追随陛下,岂敢不用心尽力!”众人平身,齐声喝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随即示意王离翻身上马:“北方的情况如何,朕现在也已经大致知晓了,嗯?为何军中不见白起?”
王离闻言说道:“白将军求战心切,到了渔阳城大军只是修整了一天的时间,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奔赴平谷城去了。”
嬴胡亥闻言笑道:“当初阴山之战的时候,朕把他摆在最后,本来是要以人屠军和匈奴人决死一战的。
不曾想,匈奴人连线溃败,又遇上天降大雪,人屠军是憋着一口气。
这口气就一直憋着到了北地郡的鸡头山下。
人屠军本来要踏平乌氏城,可结果乌氏城里边的武将见朕领兵到了,便开城投降。
哈哈哈……”
嬴胡亥笑的快意至极:“朕本来以为亚羌人会从西部长城那边逃走的,所以就让白起领兵到西部长城驻守,想让他杀个痛快的。
没曾想亚羌人在鸡头山下投降了。
而今北上,人屠军从上到下,都在憋着一口气,这次朕也是在不好压着白起了。”
王离忍俊不禁,拱手道:“陛下有如此猛将,何愁叛乱不可平定?”
嬴胡亥赞许道:“将军所言甚是,但将军也是如同白起一样,都为我大秦中流砥柱,且不可妄自菲薄哦!”
这番话,说的王离老脸一红,急忙拱手,把自己怎么防御贼军的事情吹嘘了起来……
同一片天空下,各处叛军都在想着怎么颠覆秦帝国的江山。
数千里之外的临淄城!
田儋收到了从海上来的密信!
这封密信出自于项楚国士范增之后,想要让他发兵西进,不是和秦国争锋,而是为了截断秦国的粮道。
这是其一,其二,已经有人领着大军,直接从北到南,杀向秦国国度咸阳而去了!
如此出其不意的一招,定然可以令秦皇嬴胡亥筋断骨折,甚至于令秦帝国就此覆灭,也不在话下!
第五百四十四章 人心不齐
田儋愁眉紧皱眉头,微微摇了摇头把手中的书信交给了一边上的青年人。
那青年人不是别人,正是田儋之子田市。
田市看完以后,紧皱眉头道:“父王,这事情似乎有些蹊跷在其中。
秦人现在正在发兵前往北地平息战乱,我们如果在这个时候发兵前去袭击秦国粮道,那恐怕秦人的楚王就会发兵北上,攻取我们齐地。”
“可是上边说的,还有一段,你都看完了吗?”田儋问道。
田市摇头道:“这话恐怕只是假大空。”他顿了顿,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后,继续说道:
“范增此人素来以智谋出奇,他说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一支奇兵从南下,攻打咸阳。
儿臣多的不问,就问这支军队从哪里来?
匈奴人?
自贺兰山下,匈奴双王折损以后,匈奴人早就已经没有了以往的胆气。
至于亚羌人,听闻早就已经在鸡头山下彻底臣服秦人了。
月氏国都已经被灭了,秦人在北边西边都已经没有了敌人。
这明白这就是范增使用诡计,想要骗父亲发兵攻秦。”
田儋摇摇头:“我儿,话是如此说的,可如果真的有一只大军从北边来,攻破秦人的都城咸阳呢?”
“父亲,这怎么可能?秦人在咸阳尚且有几十万精锐……”田市一个劲儿摇头,完全不相信这种说法。
“若是你三王叔在,寡人又何须如此焦虑?”田儋摇了摇头,随即说道:“你二王叔呢?”
“王叔在整顿兵马,不管我们出不出兵攻打秦国,我们都应该先收复我们齐国旧地才是。”
田市继续说道:“对了,父王,有一个叫做葛婴的人,领着一个叫做周文和武臣的人,来求见父亲,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来禀告了。”
“周文!”田儋忍不住动容道:“这个人寡人知道,据说当年楚国上将军项燕和秦军交战的时候,此人曾在项燕军中为项燕占卜过。
他一直都是秦人追捕在逃的要犯,不曾想没有跟随项氏一族前往南边去,反而和一个叫做葛婴的人来求见寡人……”
“父亲,那这么说,这个人应该是来做说客的?”田市问道。
“告诉他们一概不见,让你二王叔整顿军队,先收复我齐国 故土才说。
寡人身为齐国王室后裔,自然应该以光复祖宗基业为主。
故楚项氏一族心怀不轨,总想着把其他的诸侯王当做傻子,让我们为他们楚国人卖命。
他范增那么有本事,为什么不直接出兵横浦关,攻占长沙,拿下三晋之地?
自己断掉秦军的粮草输送线呢?可笑至极!
真以为寡人是三岁小儿,任由他哄骗的吗?”
田市兴奋道:“父王放心,那葛婴、周文之流,儿臣自会将之打发了去。”
看着走到了宫殿门槛边上的儿子,田儋忽而道:“且慢,收在驿馆中,暂且说寡人有事情,不得相见。
现在各国复辟也才刚刚开始,如果在这个时候就吃罪故楚,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田市思量了一下,也觉得父王说的有道理,便拱手道:“父王放心,孩儿明白该怎么做。”
心思较多的田儋,却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错过了一位军事天才葛婴。
与此同时,嬴胡亥率领着十万大军,入主渔阳城。
天色依旧昏暗,偶尔得见天光,但是更多的时候,则依旧是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嬴胡亥尚未把软塌坐暖了,云中王赢审的令书,就已经送到。
他急急忙忙翻看以后,这才看向王离:“各地灾民安顿的情况如何了?”
“陛下放心,臣接到陛下的诏令以后,就已经分发使者,前往各处城池,着各地官员安置百姓。”
嬴胡亥捉摸了片刻,又问道:“可曾询问过此地百姓,这等罕见的天气,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只怕很难。”王离苦笑道:“当初这天气刚刚出现以后,臣就已经找人询问过了,结果很多人都说今年天气反常,就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也说不上来一个所以然。
所以,这老天爷什么时候停下暴雨,还真的是没有定数。”
“也罢!”嬴胡亥摇头道:“如此,那也只有着各地加派斥候,密切关注左北平郡的动向了。”
王离站起身来,手里捏了一根箭矢,在一边上的挂图上指着说道:
“前几天暴雨特别凶的时候,我们和现在云中王戍守的平谷城都失去了联系。
至于往东边走数百公里,到现在还依旧是失去联系的状态。
臣当初从令支城瞧瞧把粮草转移走的时候,留在令支城中的粮草并不多,最多支撑三四十日便已经见底了。
只是眼下洪水不退,无法前往左北平郡,着实是令人焦灼。”
嬴胡亥的目光很发散,他伸手指了指北边:“有没有想过,尝试从胡人境内发兵,往北边兜一个圈子回来,然后杀降贼军后方?”
王离深吸一大口气的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说,我们主动率军穿过东胡人领地,越过长城,攻击叛军后方……这……”
看着王离脸上苦涩的表情,嬴胡亥笑道:“将军是担心过去的人腹背受敌……”
“陛下圣明,尤其是现在,暴雨连绵,不仅我们这边有水灾,就是草原上,也会有洪灾的。”
嬴胡亥吃了一惊:“草原上也会有洪水?”
“不错,而且草原上遇到洪水,远比我们中原地区遇到洪水更加危险。
在草原上遇到洪水的时候,就只能看天给不给活路了。
所以,现在我们是真的只能等了。”
“不碍事。”嬴胡亥道:“雨天不能打战,就等到天晴了以后再打战,着各部兵部好生休息,明天大军直奔平谷城而去。
只要洪水一退,大军即刻奔赴令支城池!”
(这里纠正一下之前的说令支城是左北平郡属地,因为我这个谭其骧主编的秦朝地图这里,左北平郡和辽西郡接壤的这里在书本中间被压住,我今天掰开来看的时候,才注意到令支城是属于辽西郡的地界。
辽西郡就像是一个长了个小尾巴一下,翘到了左北平郡肚子里。)
王离拱手道:“末将遵旨,陛下一路远征而来,着实辛苦,就请早些安歇,臣先行告退了!”
“嗯。”嬴胡亥点了点头,看着房屋里燃烧着的火盆,这个人都有一种荒诞之感。
数日之前,他还在南边感叹太热,现在却已经不得不烤火取暖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隔空交锋
平谷城外,一只宛如钢铁怪物一样的大军,行走在蜿蜒的大道上。
当头的左右开道的大纛上,一边绣着一个古拙的“白”字,一边绣着一个古拙的“人屠”。
只是那“人屠”二字,完全使用血红色的线绣成,远远的看起,就给人一种非常可怕的威慑之感。
这一支正在行进中的大军,不是别的军队,正是白起所统率的人屠军。
“大王——”平谷城城楼上,孟春看到那两杆大纛以后,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云中王。
嬴审忍不住笑了笑:“开城门,迎接白起入城!”
“得令!”孟春拱手退下, 领着众人来到了城外,立在官道上头。
不多时,白起军中冲出一队骑兵来,在孟春跟前停住脚步:“我等奉命前来,询问平谷城东边地界,能否行军通行?”
孟春迟疑了一下,随后拱手说道:“昨天傍晚时分,洪水方才退掉,但这会儿道路上全部都是淤泥,无法行军的。
更况且,云中王正在城楼上等候白起将军,有劳通报一声!”
那军卒应了一声,调转马头朝着军中冲了过去,不多时白起和白泽两人驱马冲上前来。
孟春看到白起以后,便翻身下马,拱手拜道:“拜见上将军!”
白起冷漠道:“无需多礼,既然前路不同,那就有劳将军通报一声,白起请求领军入城。”
孟春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将军言重了,大王此前已经吩咐末将,前来迎接将军入城!”
“请!”白起马背上拱了拱手,就像是多一个字都不想说似得。
孟春以前也只是远远的见过白起几次,所以才能认得出白起来。
但是对于白起这般冷漠和多说一个字都会要命的性格,也算是真正领教到了。
不多时,大军入城。
白起等上城楼,前去苍白云中王嬴审。
只不过,嬴审面对白起,却感觉压力很大。
“往东边去无终城的路,寡人已经着民夫前去修补,用不了几日,只要暴雨停歇下来,洪水彻底退去大军就可以同行了。”
白起微微点头:“听闻塞外一战,镇北王损失惨重,征北将军被敌军项羽生擒了,却不知大王这边,可有项羽军的消息?”
赢审摇头道:“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寡人行军到这里以后,是在半路上遇到了洪水,一路逃窜,这才来到了平谷城的。”
“那此前从令支城传回来的消息中,可曾有提到项羽、刘邦军的?”
嬴审想了想,也看了一边上站着的孟春:“寡人倒是未曾听闻过,孟春你听到过吗?”
“不曾!”孟春十分肯定地说道:“所有大王经手过的令书和战报,末将都看过。”
白起忽而冷笑了一声,嬴审和孟春都感觉这城楼上的温度,像是瞬间降低了许多一样。
“马上写令书,送到陛下那边,告知他项羽、刘邦军极有可能再度从北方草原奔袭五六千里绕路,顺着河西走廊一路杀下来。
越过昭武城以后,我朝心脏之地,将会直接面临刘邦项羽军的袭击!”
一边上的副帅白泽赶紧应喏。
城楼上,嬴审和孟春两人都还在是一脸懵逼状态,这都可以?
刘邦项羽会绕路数千里?
然后奔袭昭武城,顺势一路南下?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秦国咸阳确实是危险了。
“将军!这……真的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白起面无表情的说道:“没有什么不可能。故楚贼军能绕从大海上绕路上万里,出现在箕子朝鲜,然后越过草原,在长城以北击败镇北王。
就有可能继续玩西边走,到了祁连山那里以后,就拐弯顺着月氏国故土,一路南下!”
嬴审下意识抬起头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寡人临走前,还从昭武城抽调走了一万兵卒,那边已经没有多少兵马。
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万余人,如果项羽贼军真的这样做,那恐怕……”
白起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眼嬴审,嬴审苦涩的说道:“谁知道项羽贼军会有这样可怕的头脑。”
“他们军中有高人。”白起淡淡的说道:“一位经天纬地之才的高人。”
说着,他忽然冷笑了一声:“那样又如何?我军之中也不差。”
“只要探查真实了,大将军蒙恬率领后十万大军北上,就可以将项羽、刘邦军诛灭在昭武城外。
就算是他们运气好,能从蒙恬手底下逃出去,而那个时候,我们的兵锋推进,早就已经收复辽东郡和辽西郡。
箕子朝鲜只不过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到时候边境百万大军发动起来,一人一个坑,还不能把他们全埋了?
管杀不管埋,可不是战争的基本礼仪,在末将看来,管杀管埋,才是战争最基本的礼仪。”
嬴审听着白起这番话,手心里已经全部都是冷汗,只是干笑道:“将军说的对!”
“将军,令书写好了,您过目下看看,可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白泽把令书呈给了白起,白起看了看,点头道:“没问题,即刻发往陛下那边。”
“得令!”
看着俯瞰城外的白起,嬴审真的感觉这是一个魔主,单单是站在这里, 就已经让自己承受非常大的压力了。
但是对于白起的猜测,才是更加让他心中感觉惧怕的东西。
如果是真的,后果将无法想象。
渔阳城!
嬴胡亥受到令书以后,眼神都有些发直了,这简直就是抄袭自己灭匈奴那一战啊!
项羽刘邦如果真的这样做,那和自己率领精兵,攻灭匈奴龙城,血染天赐湖,有什么区别。
“陛下!”王离回头看着地图道:“如果说从目前贼军的种种情况来看,项羽刘邦二人领军突袭的情况,的确有可能发生?”
嬴胡亥盯着墙壁上的挂图思索起来:“即刻传令,着戍守狼山口的涉间,正在养伤的云中王赢审,章邯等,发出大量斥候,密切监视草原上的一举一动。
一旦真的发生这种情况,即刻上报咸阳与朕!”
第五百四十六章人间至尊
王离脸色微微一变:“恐怕还需要增派兵马才行,那边地形太过于空荡,想要形成坚实有力的防守,非常之难啊。”
“但这目前而言,也只不过是猜想而已。”嬴胡亥道:“爱卿仔细想想看,一旦项羽刘邦真的出行在西北边,祁连山下。
那他们的后续补给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
他们想要出奇兵,一鼓作气攻打到咸阳附近,朕姑且将这作战方士称作闪电战。
这种作战所采取的补给方式,则叫做以战养战。
打得好,连接的胜利,就能让对手一直都处在逆境中,无法反击。
可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那面临的就会是全线崩溃。”
“换言之……”嬴胡亥摇摇头说道:“这种更像是一种疯子的打法,正常人……应该都不会采取这种办法。:”
王离坚持道:“还是派兵吧,苏角麾下尚且有四万大军,着他即可率军前往月氏旧地驻扎。
不管项羽刘邦会不会选择这种疯子的打法,我们都会更加保险一些。”
嬴胡亥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看向一边一直都在盯着地图,眼睛都不变一下的蒙蕙:
“蕙儿如何看?”
听到皇帝问皇后战略的问题,王离却不敢有丝毫不满。
毕竟,眼前这个人可是蒙恬大将军的女儿,所谓之将门虎女,皇后对于行伍之间的事情,并不比当世任何一个名将差多少。
蒙蕙点头道:“臣妾也赞同王将军的看法,应该发兵前往昭武城,只要昭武城有足够多的兵力驻守。
配合狼山口一代的涉间、章邯大军,不说是拖住项羽等人,就算是战胜他们,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嬴胡亥捉摸了起来,随即点头道:“好,着苏角领兵四万,即可奔赴昭武城。
传召章邯接任西北最高军事防务掌管,所有兵马都听从章邯一人调遣!”
嬴胡亥把腰间的太阿剑解了下来,放在案桌上,沉声说道:“再把朕的佩剑带过去,着章邯持有。
军中上下,自镇北王到任何一个军卒,谁敢不听从章邯军令者,可就地斩首不论!”
王离脸色微微一变,章邯乃是咸阳那边的大将,得皇帝如此殊荣,却还是有些过了。
不过,北方诸军汇聚,如果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约束,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皇帝此举看似偏爱章邯,但实则从所有的人中间挑选,章邯反而是最有资格统帅西北路兵马的大将。
除非蒙恬不来奔赴东北路战场,直接率军北上西北路,那样的话,军中肯定人人都服气。
只是,在没有确定项羽刘邦在什么地方的时候,蒙恬依旧还是只有按照此前规划好的战略,领着后续大军奔赴东北战场。
军令已经发出,嬴胡亥则看着天空中火辣辣的太阳,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朕觉得,上天是在帮助我们,援军未至的时候,大雨倾盆,下个不停。
朕到了以后,云开雾散见太阳?哈哈哈哈……”
皇帝畅快无比的笑声回荡开来。
“陛下乃天命之子,其实那些奸恶小人可以毁坏江山的?”蒙蕙眼眸带着崇拜之色,看着皇帝。
嬴胡亥点头道:“大军即刻出发,奔赴平谷城,如此火辣辣的太阳下,不新军,真的是对不起老天爷对真的馈赠了!”
这会别说嬴胡亥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军中的那些士兵,都认为这是上天的意志显露出来了。
皇帝没有到东北的时候,大雨倾盆,洪灾爆发。
可是皇帝到了以后呢,大雨停歇,太阳都出来了。
于是,军中开始流传天神臣服皇帝的说道,而且愈说愈烈。
好在这东西对于提升士气,有着无懈可击的力量,所以军中诸将并没有制止。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传言,竟然也在百姓中流传起来了。
嬴胡亥是在第二天抵达平谷城的。
平谷城县令乞币为了迎接皇帝,把城中整整十一万灾民,全部都调动起来。
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大地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影。
万众瞩目的官道上,一匹快马火速奔跑而来,大声嚷嚷着:“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一时间,官道左右两边,向着群山绵延而去的喧闹人潮,骤然寂静无声下来。
这片天地里边,似乎什么声音都消失了一样。
不多时,一队锦衣卫骑兵缓缓开道而来,随后便是那身披金龙甲胄的大秦皇帝,缓缓驱马而来。
“哗啦!”
只是一瞬间,这片天穹下所有的百姓,自发的跪下行礼。
嬴胡亥看着眼前的一幕很是震撼。
官道左右两边,密密麻麻的人像是蚂蚁一样,向着周围的群山蔓延而去。
坐下战马徐徐前行着,开道的锦衣卫也翻身下马,在一边上跪了下来。
皇帝身后,除了跟随皇帝北伐而上的十万大军,还有王离自己手边的十万大军。
那这片天地之下,就是近乎四五十万人汇聚在一起了。
天地之间,天穹之下、寰宇之上。
嬴胡亥就是这天上天下的至尊 。
寂静的声音持续着,后军的人已经停下,齐齐跪了下来,嬴胡亥驱马来到了城楼外,城楼上下,所有的军卒都跪下行礼。
城楼前头,云中王嬴审领着白起、平谷城大小官员,一并跪迎皇帝。
嬴审那较之以前,多了几分阳刚之气的声音,威严的喝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回声荡漾开来,刹那间,城楼上下,山呼万岁之音震荡开来。
这声波扩散出去,顷刻间密密麻麻,扩地方圆数十里的百姓们,也齐声山呼起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更远处,山呼万岁的声音,扩充到了二十万大军的军阵中,声音此起彼伏,雄壮的连神明来了,都要臣服于这位人间至尊。
嬴胡亥在万众呼喊声中,等上城楼。
二十万大军的行军军阵,绵延上百里。
那也就意味着万岁的呼喊声,扩充上百里!
数十万人齐声呼喊万岁的场面,谁人经历过?谁人见过?
而今,数十万人共同见证!
其声震碎浮云,数百里开外,都清晰可闻!
嬴胡亥立在令支城楼上,目光向着东方看去。
哪里是属于朕的战场!
大秦所有失去和未曾得到的荣耀,都要在哪里,用叛逆的血来洗刷!
第五百四十七章 好运再来
洪水退了。
在皇帝来到这里的第二天。
神化皇帝的言论到处都是。
尤其是洪水退去了以后,十多万灾民开始围绕平谷城重建家园,把远处更多的人向着这边吸引了过来。
几乎各村各寨中,所有人的谈话,几乎都离不开皇帝和神灵的关系。
锦衣卫第一时间就把这些事情上报给了嬴胡亥,嬴胡亥本想站出来制止的。
可是转念一想,这东西完全就是没法制止的。
更况且自己来到这里的时候,还吹了一把牛逼,说什么神灵庇佑大秦这类的话。
只不过,在诸多百姓们议论皇帝的时候,皇帝却已经亲自率领十多万大军,穿过洪水刚刚退去的官道,直奔无终城而去了。
只是,到了无终城以后,大军却只能再度停歇下来,因为前方的道路已经彻底被洪水摧毁。
原本平坦的大道上,现在全部都是纵横穿梭的巨大沟壑。
有的沟壑中,洪水已经退去,只留下泥泞,有的沟壑中,洪水依旧未曾完全流淌走,尚且咕咕咕的向着东南方向流淌而去。
“这也就意味着,大军想要通行,需要很长时间的。”嬴胡亥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那像是鬼神厮杀之后,留下满目疮痍之大地。
大自然的力量至高宏伟,简直令人发自内心的感到畏惧。
“话是如此说,恐令支城的粮草不够了。”王离微微蹙眉,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发动徭役,尽快的把这边的沟壑填平。”嬴胡亥眉头轻轻一皱的说道。
白起拱手道:“陛下,这样的道路,阻挡不住微臣前进的脚步,人屠军请求先行一步。”
嬴胡亥抬起眉头来,看着白起似乎要说什么,白起拱手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对于我人屠军而言,本来就不算什么。”
“更况且令支城外有数以十万级的贼军虎视眈眈,援军就是他们现在活下去的希望所在。”
“将军求战心切,朕自然清楚,只是眼下这样的环境,如何行军?”
嬴胡亥摇头道:“战争不急在一时,令支当然要救,从大军中挑选出两万军卒来,日夜不停地铺平道路。”
白起见皇帝不同意,也不敢坚持,当下拱了拱手,便不再多言。
蒙蕙说道:“大军虽然过不去,但是少量的人马,或许能过去,不如先行派遣斥候,前往令支城打听消息?”
不曾想,蒙蕙的话方才停下,就有一骑飞驰来报:“报!陛下 ,令支城方向有战报送来!”
嬴胡亥心下一惊,翻身下了马,将那竹简写的战报持在手中看了看:
“城外洪水四溢,贼军再度乘坐木筏攻城,末将丁晨指挥将士迎战三天三夜不停歇。
城中粮草告急,已搜罗民众口粮,按人分配,尚且可坚持二十余天。
二十天后若有援军至,则末将丁晨令支城共存。
二十天后若援军未至,则末将丁晨与令支城具焚。:”
嬴胡亥方下战书,紧皱眉头问道:“送站报的人呢?”
“就在后方!”
“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穿着黑布甲衣的军卒被带了上来,显然他是来无终城求援的,但是没有想到皇帝已经亲自率领大军到这里来了。
“小人拜见皇帝万岁!”
嬴胡亥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这人,便道:“眼下暴雨过后,洪水肆虐,道路不通,你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难不成这地方尚且有小路?”
那人抬起头来,有些敬畏的看了看皇帝, 方才说道:“启禀皇帝,确实是有山间小路,那些小路都是猎户们世世代代走的。
并非是在平地上,所以就算是这边连绵大雨,也没有遭遇到什么破坏的。”
不仅嬴胡亥动容,就是其他的将军们听到这话,表情也已经变得有些安耐不住了。
“好家伙!”嬴胡亥喜道:“你所说的山间小路,能否容纳大军通行?”
“宽敞的地方,尚且有丈许,但是到了狭窄的地方,也就只能容纳一个人走过。
如果军中不携带大型军械,问题不大。
再者,如果小人不知道这条道路的话,我家将军又怎么会让小人前来求援呢!”
“哈哈哈……”嬴胡亥龙颜大悦:“说得好,你叫什么名字?你此前在军中是什么官职?”
“小人叫做吴青,乃是我家将军丁晨的亲兵伍长!”
嬴胡亥道:“从现在,你就是军中的五百人主,只要你领着大军到了令支城以后,你就是二五百人主!”
吴青激动的磕头:“陛下放心,小人熟识路途,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他这样的小兵,又是主将身边的亲兵,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十年,估摸着也没有可能擢升到千夫丈的位置上。
所以,这俨然已经成为了他人生的一次大转折。
乃至于他的子孙后代,都会因此,而导致命运发生改变。
这人被带了下去,准备饱餐一顿后,就领着大军上路。
嬴胡亥则把目光看向了一边上的无终城主将金波,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以后,金波急忙拱手上前:“陛下!”
“你和令支城的守将丁晨关系如何?”
金波不明就里,皇帝问这个做什么?
但却还是如实回答道:“小人丁晨乃是同乡。”
嬴胡亥微微点了点头,口音上来说,这两人都是关中人。
长城军团中,几乎全部都是关中人,所以口音上很好辨认。
“这么说,你和丁晨是非常熟悉彼此了。”嬴胡亥忽而笑道:“那这个叫做吴青的人,你认得吗?”
“以前见过几次。”金波不解其意,但却还是如实说道。
嬴胡亥点头道:“如此那朕就放心了,毕竟这是走山路,军中所有的将士人人都是一列的走,如果前方遭遇贼军埋伏的话,全军覆没的可能最大。
多一份谨慎,在战场上自然是不会错的。”
“陛下圣明!”金波急忙说道。
嬴胡亥笑了笑,随即道:“你自城中挑选你麾下的两万军卒,让他们每人身上背着三十斤粮食,注意用牛皮口袋做好防潮处理。准备救援令支。”
第五百四十八章 突袭
皇帝转头看向身边的云中王嬴审,缓缓笑道:“皇兄领着五千军,人人身上背十斤肉干,再着五千人身上人人背十斤盐巴。
这些人全部跟在大军后方,如果在前进过程中,我军遭遇敌军,你们不要做任何停留,即刻回撤,身上的东西能带走就带走,不能带走就烧掉、毁掉,千万不能留给敌军。”
“臣领命!”
嬴审拱手道。
白起理所当然的上前一步:“陛下,那这突袭支援令支的战斗,轮到臣了吧?”
嬴胡亥看着白起笑了笑,随即将目光看向了一边上跃跃欲试的英布。
英布脸上一喜,正要说话的时候,皇帝却重新把目光落在了白起身上。
“人屠军人人身披重甲,将军可想好了,你这些重甲军到了令支城外,是需要乘坐木筏作战的。”
白起肃穆道:“重甲之下,尚且有一层犀牛制作成的软甲,更况且,就单纯的说山地行军,末将军中人人可身披重甲,半日奔走上百里,尚且有体能迎战贼军。
放眼诸军之中,臣下军中的将士们,才是最合适的。”
“行了!”嬴胡亥忍不住摇头,白起这估计快憋疯了,从人屠军成立到现在,也就只是在乌氏城外边,和阮翁仲一战,让他勉强有点过瘾了。
但真正论说杀到过瘾,恐怕还很勉强。
“人屠军就担任此次突袭支援的主力,但是……”嬴胡亥表情肃穆起来:“朕,亲自率领!”
“陛下!”
“亲自率领”四个字出口以后,嬴胡亥周身就没有站着的人了,所有武将,还有皇后齐齐的跪了下来。
嬴胡亥冷哼了一声,随即翻身上马,看着众人道:“令支城孤军困守半月有余,城外就是洪水淹没,却依旧力战不投降。
此等忠魂,朕难道不应该亲自率军援救。
朕出发以后,皇后统摄三军,有军前斩将之权,尔等都是我朝肱骨。
朕历经阴山之战、鸡头山之战,如何不明白战场险恶?
休要再言,速速起来,去整顿大军,即刻出发!”
话音落下,嬴胡亥就已经纵马向着远处跑开,浑然是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
“皇后娘娘!”英布看向蒙蕙:“您能不能劝说下陛下?末将跟随陛下一起去?”
“你去了,你麾下那两万大军交给谁统率?”蒙蕙反问了一句:“更况且,这件事情极为严密,本宫对白将军,人屠军都无比信任。
若他们还不能保护陛下周全,这天底下,又有谁能保护得了陛下周全呢?”
白起身躯一震,拱手道:“皇后放心,白起只要有一息尚存,陛下就是安全的!”
“嗯!”蒙蕙点头道:“陛下每战必先,虽说充满了危险,但陛下执意如此,本宫也无法劝阻。
可这样,却也能最大程度的激发军中将士奋勇杀敌之心。
所以,诸位将军无需担忧什么,道路一通,才是你们真正报下陛下,为国尽忠,名留青史的时候!”
“喏!”
诸将齐声拱手喝道。
蒙蕙却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陛下,江山是你的,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不顾自身?
你不知道吗?臣妾很心疼的……”
这句话,只在她心中响起,无人听到。
不多时,一万人屠军整顿待发,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亲自领着一千锦衣卫护卫在皇帝身边。
后边背着粮草、肉干、盐巴的三万军卒,也一并整顿好。
就是这么点功夫,天色都已经到黄昏了。
“上路上不能骑马,只能步行。”吴青一边领路,一边对着身边的皇帝说道。
嬴胡亥这会儿也非常识趣的换上了普通的锦衣卫飞鱼甲。
毕竟,他的那一身金龙战甲,实在是惹人注意了。
如果是在正常时候,他出现在战场上,身边都是大群大群的护卫,自然不怕冷箭,也不怕猛将杀来。
客观点说,继承了始皇帝的所有能力以后,他自己就是超一流的猛将。
哪怕对上项羽,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跑不掉。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嬴胡亥才敢如此嚣张。
但这次不一样,四万大军都是排成一排的往前走,要真的是有叛军神箭手躲在草窠里边,一箭送走自己,还真不是多大问题。
这个举动倒也是令皇后蒙蕙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说明皇帝还没有膨胀到认为自己是杀不死的……
尤其是嬴胡亥自己想起皇后看到自己穿上锦衣卫飞鱼甲之前,还在里边又穿了一层金丝软甲时候的那种表情……
嬴胡亥只是说道:“装逼和傻逼只有一线之别,朕还不是傻逼,朕只不过是为了装逼而已。”
至于这种金丝软甲,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嬴胡亥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其确实是坚硬无比,距离不是太近的情况下,箭矢很难射穿。
防御力是真的超强。
嬴胡亥一声不响的混在人群中,吴青时不时回头,往后边看看,等到先头部队进入山林中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后边带着救援物资的军卒们,不仅要携带沉重的军粮,他们身上也背着火把。
但这是夜间行军,人人都举火把的话,那就会把这片山林都照的火红。
那不就相当于是直接告诉叛军,我们来突袭了,你们做好准备……
所以,军中新军道路上,是每隔一段距离,才会出现一个举着火把的人。
那其他的人怎么行军?
依照千人一支火把,其余的人腰间都拴着一根绳索,军中的人就伸手拉着这根绳索在山道上缓缓走着。
嬴胡亥也一样。
走在火把下的人,是最为危险的,如果敌军发现了,那第第一批死的就是这些人。
行走在群山万壑之间,嬴胡亥不经意之间回头,远处那些微微跳动着的火把光晕,像是山间的鬼火一样。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把自己等人当做是阴兵过路?
嬴胡亥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或许历史上很多传说就是这样来的。
此地或许在千百年以后,会流传着秦国皇帝嬴胡亥率军前来平乱之前,有百姓看到阴兵过道的恐怖场景。
而大战连连之下,贼军损失惨重,死了数十万人云云。
甚至于后世的一些网络作家,就会把这个编写成灵异故事。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不甘落后
嬴胡亥自己就看过那些网络小说,虽然说作家本身的水平是良莠不齐。
但有的人脑洞真的是超凡,指不定千百年以后,自己都会成为那些网络作家笔下的人物。
也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会成为正派,还是反派。
估摸着只要自己做一些有利于这个民族,有利于整个历史长河的事情,应该没谁闲着蛋疼,专门在网上黑自己吧?
忽然前方传来了一声惨叫,无声无息行进中的大军骤然止住脚步。
嬴胡亥自己也是一阵头皮发麻,心中暗自惊讶道:“坏了,难道遇到贼军了?”
几乎一瞬间,蜿蜒数十里的山道上,所有的“鬼火”在一瞬间熄灭。
“啊——”惨叫声又传来一声,随后前边又声音传来:“人掉下去了,但被绳索挂住,没有摔倒悬崖低下去!”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火把重新点亮,嬴胡亥这次感觉到自己额头上已经不自觉地冒出来了一层冷汗。
伸手擦掉冷汗的同时,嬴胡亥自己也觉得有些后怕。
再者绵延无尽的大山中行走,自己身为皇帝,都是如此提心吊胆的,不知不觉就出了一身冷汗,那其他的那些普通军卒是什么情况,用脚趾想想也就知道了。
一夜无话!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山道稍微变的宽敞了一些。
吴青介绍起来说:“前边是一眼燕国屯兵的地方,传闻当初我大秦攻灭燕国的时候,这里曾经发生战争。
有五六万燕国军卒,在这里被大火杀死了。”
他指着山坡下:“据说,在这十多里的山路上,随便往下挖土,都能挖出白骨来。”
嬴胡亥眼角凝了凝:“天下纷扰,最是无辜的便是普通军卒了!”
他缓缓的走道山道边上,凝视着下边深渊一样的黑暗:“若天地鬼神有灵,庇护我大秦此战告捷,朕当在此处修筑庙宇,供奉尔等神鬼!”
不少人驻足观看皇帝,随即一个个眼中的疲惫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一扫而光。
无数的人脸上透露出来了极度崇拜的神情。
皇帝嬴胡亥此前被神化过的作用直接显现出来了。
军卒心中下意识的觉得,这是皇帝在和天地鬼神沟通,此次偷袭,必定成功!
天色将亮!
按照吴青的说法,他一个人偷偷摸摸走过来的时候,大半的时间都在小跑着。
山道上虽然看似危险,但是也不知道被多少代猎户走过,地面上更多的地方,则是一些石头小路,虽然窄,但是却平。
所以,天亮以后,大军停下来休整了半个时辰。
蜿蜒盘曲的山道上,只要放眼看去,全部都是一个个大屁股蛋。
几乎所有的军卒都在拉屎……
嬴胡亥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会没有刮风,他赶紧把手里的肉干三两下吃完,喝了一口烈酒暖身。
陈胜和吴青两人有说有笑,慢悠悠的吃着,忽然一阵风吹过。
嬴胡亥顿时捂着嘴干呕了一下。
随即,更多干呕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娘的!怎么这么臭?”有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们在下风口,后军那边反而变成了上风口!”
有人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众人看着手里的肉干,一个个的眼睛下意识的都看向了皇帝。
皇帝捂着嘴,迎着众人的目光冷酷一笑,那样子像是在说:你们继续吹牛啊,继续慢条斯理的吃啊……
倒是白起这边,神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闻到一样,自顾自地吃喝着。
一群人顿时投去了无比敬佩的眼光。
真的猛士,不仅仅是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和惨淡的人生,还敢于正面数万人新鲜屎尿北风吹来的熏天臭气!
不多时,大军再度上路,再怎么臭,也只有咬牙着吃下去。
按照这个势头来看,风向想要改变,恐怕只有到了下一山梁后了。
大军小跑着,有意错开彼此的脚步,所以声音显得很杂乱。
但这种有意的错开,让嬴胡亥很放松。
如果大军奔跑的脚步是一样的,那极有可能会把山路踩踏了。
这些东西算是一些基础的物理学知识,但对于白起这些名将而言,却也只不过领兵作战的常识而已。
传闻,春秋时代,就有两军对垒的时候,城外的大军整齐的踩踏着脚步,那种隆隆的震动声,把敌军的城墙震垮的事儿。
可见,这个时代很多行军作战的常识,其实都是前人用鲜血换来的。
到了下午,大军整整奔跑了一天的时间。
天空中阴云密布,似乎又要下雨了。
好在天色将黑的时候,乌云散去,夕阳重新洒落到了大地上。
这让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军就此在山道上睡觉,许多人脑袋就靠着万丈悬崖。
嬴胡亥自己也不例外,倒是白起一声不响的把手里的横刀“刺啦”一声,就捅刺进了坚硬如铁的山体中,刀柄上栓了绳索,一头系在他腰间,一头系在皇帝嬴胡亥腰间,往地上一躺,嬴胡亥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白起那变却已经起了鼾声。
“往西边走,全部都是洪水冲出来的巨大沟壑,秦军的援军想要抵达,最快也需要十天半个月。”
王喜靠在木椅子上,轻轻的皱着眉头,他军帐中,诸多校尉都已经到齐了。
他继续说道:“此前洪水爆发,我们被困在山上的时候,没有想过要退缩。
可是现在,曼丘臣那班人,天天领着兵马攻城,也不见他有什么效果,我明天就要撤军,回去向着大王请求攻城。
你们可有异议?”
王喜的话方才落下,就有校尉拱手道:“将军,大王的命令是让我们在这里守着,可没有说让我们私自撤退。”
王喜瞪眼道:“本将之前说话,你都当做耳边风?我们在这里风餐露宿,看着曼丘臣那个混账东西领兵攻城?
等到时候,令支城被攻打下来,我们这些弟兄们还想分到半点残羹冷炙?”
那校尉面有难色,似乎还想说话,王喜抬起手来,笑了笑:“大家跟随大王起兵图的是个什么?不就是一个富贵!
现在说罢了,我们如果不赶着回去参加攻打令支城,那以后我们还想成为大王身边可以依仗的人,又怎么可能?
换言之,有朝一日,大王打回到了韩国旧地的时候,能让他记住的,便是现在啃掉令支城这块硬骨头的人。
你们要是还想在这里耗着,你们自己耗着,愿意跟随本将回去请战攻城的人,往前一步,不愿意的,那就站在原地,本将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第五百五十章 弄巧成拙的王喜
这就是威信问题了。
韩王信起兵谋反,自成为韩王以后,军中诸多校尉军卒,对于韩王信则是迷信一样的臣服。
可是,对于王喜这些大将,却并不是十分臣服。
换言之,下边的不少校尉,都觉得自己可以取代王喜他们的位置。
这让王喜心中也非常不快,但却不好发作出来。
少数人迟疑在原地,但看着大多数人都往前走了一步后,一个个迟疑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也随即往前走了一步。
王喜嘴角微微一翘,这对于军中诸多校尉而言,只是很小的一步,但是对于他而言,却已经第一步在众人心中建立起来了威信。
“很好!”王喜站起身来,手里端着烈酒,他大笑道:“而今我等一并回去请战攻打令支城。
攻下令支城以后,本将会亲自想着大王请示,我军可以率先入城,所有的财务,我们就要分三成!”
说完这话,王喜仰起头来,将大陶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随即哈哈哈大笑着,无比畅快!
诸校尉见状,也纷纷将大陶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即将手中的海碗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大帐中,尽是大陶碗碎掉的声音。
“愿誓死追随将军!”
“愿誓死追随将军!”
令支城乃是富饶膏泽之地,别小看城中三成财富,那也是足可以让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变成土豪的一比巨富!
钱财,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的人心催化剂。
浩浩荡荡的大军就此往回撤,但却依旧需要绕路。
令支城紧挨着濡水,在叛军到来之前,又大肆开挖护城河,不说深度,单单是宽度,就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吓人的程度。
所以,暴雨连绵不停歇,到处都是洪水肆掠的情况下,濡水之中的水位暴涨到什么程度,还不用想也知道了。
自然,哪怕现在别的地方洪水都已经退了,唯独有令支城外,依旧是一片水泽。
甚至于令支城里边,都像是防洪一样,不少地方都已经动用了临时捆扎而成的木筏运送人员和各种物资。
翌日清晨,秦军先头部队穿过成片的山岭,一路上走来, 可以说是披荆斩麻,终于来到了距离令支城不远的地方。
“从这边出去,应该就可以直接抵达令支城外的官道上,但是防止我们一出去,就直接暴露在敌军面前,我们需要这一个地方落脚。
随后我们还需要修筑木法子,毕竟这会令支城外的洪水是还没有退走的。”
嬴胡亥展开了地图,看了一眼吴青:“你来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地方, 可以驻扎大军的吗?”
“望阳坡!”吴青都没看地图,就笑着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个望阳坡就在前往令支城的官道边上。
而且望阳坡的地势颇高,就算是下边发洪水,上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边隐藏下几万大军,那就跟玩似的。”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好,看样子你对这个地方的熟悉,超乎朕的预料啊。
那我们现在要从什么地方走?”
“从这边过去!”吴青说道:“百姓们好多都已经躲到了深山里边,这边有他们祖祖辈辈进山躲避战乱走的小道。
我们顺着这边出去,越过那边的山头,就是望阳坡!”
大军没有丝毫停留,火速出发。
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嬴胡亥和白起就已经站在了望阳坡头顶上,只是君臣二人表情都有些凝重。
“这周围的情况,似乎像是这一两天有大军驻扎过。”白起冷着脸说道,他转过身摸了摸一个火坑,随即回头看着皇帝:
“陛下,地还是热的!这里边的火应该是昨天深夜才熄掉的。”
“那也就是说,驻扎在这里的大军,昨天才走的?”嬴胡亥深吸一口气:
“这极有可能是此前叛军驻扎在这里,准备围点打援的伏兵啊!”
白起也点头道:“但是却因为连绵不绝的大雨,将道路彻底损坏。
那贼军继续埋伏在这里,就已经失去了埋伏的意义!”
“报!陛下,锦衣卫在山脚下发现大军行走过后留下的痕迹。”
陈胜穿着粗气小跑倒了皇帝跟前,他指着下边说道:“往这边下去的平坦大道上,也被洪水重开了沟壑。
但是却被人添堵过,可以直接通行,上边散落在一边上的泥土看起来都还在很新鲜。
我们可能早来一点,就要和叛军在这里对上了!”
嬴胡亥和白起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只能说这些乱贼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白起冷酷的笑了起来:“如果他们慢走一日,这就是我军的头功了。”
嬴胡亥含笑着吩咐陈胜:“速速分派人手,去砍伐树木,扎木筏!”
“哎!陛下,何须多此一举?”白起笑道:“我军远道而来,贼军则一直都在攻城,那想必贼军军营之中,是必定会有木筏的。
这是其一,其二者,暴雨连绵,导致洪水冲毁道路,我们出现在这里,就相当于是天将雄兵。
今夜三更时分,末将率军前去劫营,定然可以杀得贼军打败!”
嬴胡亥颔首道:“如此也好,只是军中士卒连日奔跑……”
白起道:“陛下常说基操,眼下的新军,连人屠军的基操都尚未达到。”
嬴胡亥愣了愣:“那就当做朕什么都没有说,明天天亮,朕就要听到你击破敌营的消息!”
“末将领命!”白起拱手拜道,嬴胡亥能清晰的感觉到,白起整个人都变得无比兴奋。
伴随着白起的怒喝在大军中传开,人屠军中那种昂扬向上的斗志,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嬴胡亥无比庆幸的是,是自己组建了这一只大军,而不是敌人组建了这一只大军。
再看像是一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就不会动的嬴审,还有嬴审身后那些大军,这种区别,真的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即刻分派斥候出去,注意掩护,不可打草精神,日落之前,把敌军驻扎之地的情况,大致的兵力分派,全部都上报回来!”
第五百五十一章 有心算无心
燕联军大营中,对于忽然回来的王喜,韩王信神色微微有些不悦。
“将军怎么可以擅自离开自己戍守之地?”
王喜拱手道:“大王息怒,末将也是求战心切,且末将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认真查看过西边的官道。
官道上边情况复杂,道路损坏眼中,没有十天半个月,秦军的援军是不可能过来的。
如此,那我们还不如卯足力气,一口攻破令支城。”
“哼!王将军此言过了,难道我曼丘臣和王黄二人,不足以为大王分忧?攻下令支城吗?”
王喜似乎早就料到曼丘臣对自己发难,他当即轻蔑一笑:“将军以为我只是回来为大王攻城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的眼光未免也就太过短浅了。
实话与你说了,我还有另外的计谋,一旦成功实施,将领天下震动!”
“牛皮谁不会吹?”曼丘臣轻蔑的笑道:“你连大王指派你的任务都没有办法完成,还回来在我们面前吹嘘?
你可知道什么叫做脸面?”
“哼!”王喜蔑视的看了一眼曼丘臣:“汪汪犬吠之徒罢了!我在向着大王陈述我的计谋,你却在一边上犬吠,难道我大韩的朝堂上,是你说了算,不是大王说了算吗?”
曼丘臣闻言,看向王喜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向着韩王信拱手拜道:“大王息怒,臣实在是觉得王喜擅自离开戍守之地,是对于大王的不尊重,所以才会如此处处针对他。
臣一片忠诚之心,日月可鉴!”
“行了!”韩王信不满的摆摆手:“你二人乃是我大韩国上将军,却在这里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互相争吵。
弄得寡人跟前的朝议,就像是菜市场一样,成何体统?”
王喜和曼丘臣两人急忙上前拱手拜道:“大王息怒,臣等知罪了!”
“好了!”韩王信摆摆手,“朝廷初立,寡人自然可以不追就这些东西,但是往后,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总要自己注意才是,以免惹人非议!”
“臣等明白!”
两人起身说道。
韩王信侧了侧身子,看着王喜道:“方才你说你有计谋献给寡人,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哦!”王喜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他看了一眼一边上的曼丘臣,似有所指地说道:
“兵法谋曰,将在谋不在勇,末将也是听说某些人率军攻打令支城损失惨重。
还在令支城西边联营十里,驻扎了五万大军,乘坐着木筏去攻城,着实可笑。”
“你!”曼丘臣怒道:“王喜!你说话不带指桑骂槐的,令支城外全部都是大水漫灌,白汪汪的一片,不乘坐木筏去攻城,怎么去攻城?
难不成你还能让军卒跳土填平了以后去攻城?”
“哼!”王喜轻蔑一笑:“多的不说,你就没有想过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水?嗯?”
“哪里来的,当然是濡水来的啊!濡水河道宽且大,现在洪水滚滚,你难道还能把濡水填平了不成?”
“说你只会汪汪犬吠,你还不服气?”王喜蔑视的一笑:“我们是不可能把濡水填平了,但是我们却可以把濡水连接令支城护城河的那条入水口填平了!”
王喜此言一出,曼丘臣表情顿时僵住,这似乎可行啊!
韩王信微微思索起来:“此办法或许可行,我们没有办法填平令支城外白茫茫的水泽。
但是截断令支城护城河和濡水之间的连接,一万军挑土一天,不就可以解决了吗?”
“大王圣明!”王喜拱手笑道:“末将正是看出了此间计谋,所以特此回来,向着大王请战。
只要令支城护城河和濡水之间的连续断开,那最多一夜时间,令支城周围的水泽,就会彻底流干。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地势东南地,西北高。
截断河流以后,不敢说令支城护城河里边的水会流光,但是保护者令支城周围的那一片水泽,却一定会向着东南方向流淌光!”
“好!”韩王信赞许道:“王喜将军果真是寡人的智将,令支城外驻扎的五万大军,权属归你调遣。
此前你麾下的三万大军,也归属你你调遣,五日之内,寡人要看到一座攻打下来的令支城!”
“大王放心!”王喜拱手拜道:“何须五日,三日!三日之后,末将亲自牵马,领着大王入城!”
“啥哈哈……”韩王信快意大笑起来,从软塌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王喜跟前,伸手拍打着王喜的肩膀,目光凝重地说道:
“如果你三日只能,能攻打下来令支城,寡人便册封你为我大韩太尉,专司全国军权!”
“多谢大王器重,末将定然全力以赴!”
嬴胡亥军中,斥候回报。
“启奏陛下,我等暗中前往探查,发现叛军联营十里,但军营松散,人数最多不过六七万。”
“叛军军营东边,就是令支城,令支城远远看去,就像是海中孤岛一样,只能看到一个很小的黑点。
周围被白茫茫的水泽保护好,反而让叛军将无法攻打。”
“至于韩国和燕国两军,属下等已经绕着令支城边上悄然摸过去,最多天黑之前,就能摸清楚所谓的三十万贼军究竟在什么地方驻扎着。”
嬴胡亥伸手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按照斥候所说的看了看:“不用找了,燕韩联军肯定在令支城的东北方向。从地势上来说,这地方的地形是西北高、东南地。
濡水到这里已经到了下游地带,水泽淤积成涝,那是常有的事情。
而我们又是往西北方向过来,没有发现敌军,那贼军最大的可能就是驻扎在东北方向。
尤其是这五万军卒驻扎在西边,就越发肯定燕韩联军是在东北方向驻扎的。”
一边上的吴青听得云里雾里,一双眼睛满是疑惑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忍不住解释起来:“吴青你想想看,东北方向驻扎着三十万大军,加上这段时间阴雨连绵,那对于木头的需求有多大?”
吴青顿时明白过来:“陛下圣明,小人明白了,东北方向的树木多快砍完了。
贼军攻城需要更多的木头制作木筏,为了便宜行事,他们到西边高地势的地方驻扎,就挨近树林,便于就地取材。
再加上望阳坡这边有贼军埋伏,如果我朝援军抵达,他们也可以互为犄角!”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道:“很是聪明啊……嗯,白起你看,我们今天晚上是去东北方向杀韩王、燕王?
还是去那五万军营中杀个痛苦?”
白起目中杀气大震:“燕韩联军号称三十万,在臣眼中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今天晚上,我军就直奔东北,袭杀韩王信,诛灭燕王韩广!”
第五百五十二章 全面开战
嬴胡亥只是笑笑:“将军什么时候也小家子气了?”
白起眼睛一亮:“陛下的意思是,连带着林芝城西的贼军,也一并吃掉?”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兵马想要胜,那就一定要出奇方可制胜。
我军现在出现在这里,那就是出奇!
能不能制胜,这要我们胆子大不大!
晚上时候,朕与将军分兵,你率领人屠军攻燕韩联军军寨。
朕联合城中的守军,吃掉城外这一支大军,如此一来,整个东北的局势,就已经全盘稳定住了。”
白起稍作思索,随后摇头到:“陛下万乘之躯,现在已经亲冒矢石,来到了令支城外。
只是现在如果率军强攻贼军营地,军中士卒又全部都是疲惫之人,恐怕很危险。
还是等到末将率军击溃贼军大营以后,再做定夺吧!”
嬴胡亥站起身来,向着周围看了过去,军中士卒确实是非常疲惫。
这种非常夸张程度的行军,除了白起军中的士卒能够承受以外,别的军卒都觉得非常吃力。
“陛下!”吴青在一边上拱手说道:“小人可以现在就潜水回到令支城中,把援军到来的消息,告诉丁将军!”
“嗯?”嬴胡亥有些吃惊的看着这吴青:“现在天色尚早,你如何涉水过去?”
“陛下无需担心,小人熟识水性,当初出来送信的时候,也是潜水逃出城来的。”
嬴胡亥琢磨了片刻,随后颔首道:“你这次回去,需要携带信物为证。”
说话的功夫,嬴胡亥伸手从身上摸出一枚玉佩来。
这玉佩上镶金龙,栩栩如生,后面更是刻录有“秦”的字样。
瞎子都知道这是皇家之物,倒也是可以作为凭证之物。
嬴胡亥看向白起:“如此,将军不用担心军中士卒疲乏,无以为战了吧?”
白起还是紧皱眉头,他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吊床上睡觉的云中王嬴审,眉头直接皱起成疙瘩了。
依靠这家伙保护陛下吗?
这简直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可曾想过,若是燕韩联军大营被击破,那剩下的这五万叛军,又何须发兵攻打?
等到那个时候,只需要一个使者前往叛军营地,就可以将之招降了。”
硬的不成,白起就来软的。
嬴胡亥稍作思索,随即点头道:“将军言之有理,倒是朕杀心太重。
吴青你若是有十足把握,现在就去联络令支城中的人。
如果没有把握,就等到天黑。”
吴青拱手拜道:“陛下放心,臣有十足把握,陛下无须担心!”
“甚好!那你就去联络丁晨,告知他援军已到,朕与将军白起,发兵去偷袭燕韩联军打赢。
着他晚上看到东北方向起大火以后,无需担忧,只要守好城楼就行了。”
吴青迟疑了一下,拱手道:“陛下,可要丁将军发兵出城相助?
我等在城中因为水淹的缘故,城中也一样有许多木筏。
必要的时候,把城门揭开,我们就能直接诶乘坐木筏冲出来了。”
“把城门掘开?”嬴胡亥吃惊地说道:“你们已经把城门洞用泥土填堵起来了”
“惭愧啊……”吴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城池被围困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这样做了,但是里边都是用麻布袋装着泥沙添堵起来的。
所以,必要的时候,挖开城门洞,速度也不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嬴胡亥笑道:“贼军将至,能在最短时间之内,保护好城池不被攻破,那这就是最大的功劳。”
“那……”吴青目中满是求战欲。
嬴胡亥看向白起,白起笑道:“陛下,此处戍守的大军,都是长城老卒,战力自然不差,如果能在出其不意之间,杀到敌军营地中,取胜并不难啊。”
嬴胡亥站起身来,在原地琢磨了一下,忽然道:“吴青,朕有一事不明。”
“陛下请讲!”吴青赶忙说道。
嬴胡亥道:“朕想不明白,为什么令支城会被水淹?而其他的地方,却不会被水淹。
这是不是有什么别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在里边?”
吴青眼睛一亮,随即拱手说道:“陛下,是护城河!
令支城的护城河水流是从濡水那边引过来的。
因为暴雨连绵的缘故,濡水河水暴涨,顺着这边流淌过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在令支城外形成涝灾。”
嬴胡亥眯眼道:“那如果挖土截断濡水入水口子,是不是这边围绕着令支城的洪水,一夜之间就会彻底退去!”
吴青心中“咚咚咚”直跳,像是要蹦出胸腔一样。
抬起惊恐的眸子看了一眼皇帝:“幸好贼军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否则的话我们这水泽保护中的令支城,岂不是就要完蛋了?”
“哈哈哈……”嬴胡亥伸手拍了拍吴青的肩膀:“你现在就去令支城中告知丁晨。
朕现在领着人去挖土封住入水口,让他晚上抽备好,洪水一退,他即刻领兵从城中杀出来。
记住了,让他先领着人在被洪泡了这么多天的地面上铺上一层干草,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以免泥巴裹足,让大军无法前行。”
“陛下放心,小人一定把所有的话都带到!今天晚上,小人就身先士卒,为陛下砍杀贼军!”
白起这边略感无奈,皇帝这真的是……自己说的话像是听不进去一样。
而且看皇帝这意思,似乎像是要准备和自己一并杀到贼军营地之中去吧。
“陛下!那招降?”
嬴胡亥看着白起笑道:“令支城围困多日,朕也想看看丁晨如何做。
更况且,我们领军摸过去,贼军猝不及防,全面溃败那是必然。
可如果这五万大军一哄而散,直接逃走了呢?
将军可不要忘记,我们军中现在只有三万人,算上令支城中的人,也不过是五万。
招降五万人,这?嗯?”
嬴胡亥皱眉头的样子,白起顿时就明白过来。
这五万人……如果真的投降,那也只能杀!
白起拱手道:“是臣考虑欠缺。”
“你只是把所有的人都当做你军中的人来看,一个打十个不在话下。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留下俘虏只能生祸端。”
这话说得,嬴胡亥都要以为自己才是人屠了……
“报……陛下, 我军斥候发现贼军调动,往东北方向去了,他们竟然在掘土,要把濡水灌入令支城护城河的入口截断!”
“什么?”嬴胡亥和白起一听,都有点懵逼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一万对决三十万(上)
一边上的陈胜有些不解的看着皇帝:“那陛下,这到底算好事呢还是算坏事?”
嬴胡亥大笑道:“当然算好事了!这也就是说,贼军已经寻找到如何破解水泽的问题。
那么留给我们的时间也就不过了。
而且……”
皇帝看着白起道:“这一战似乎还有些危险呢!”
白起眼帘微微一沉,正准备说话,却被皇帝打断了。
“大军即整顿,养足精神!”
“遵旨!”
白起急忙拱手道。
嬴胡亥则走向了一遍正在吊床上鼾声如雷的嬴审。
守在一边上的孟春一看皇帝走了过来, 赶紧拍了一下嬴审。
嬴审一个趔趄,就坐了起来,伸手扶着一边上的树,缓缓的站了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拱手拜道:
“臣拜见万岁!”
嬴胡亥含笑道:“皇兄睡够了吗?”
嬴审尴尬一笑:“不敢隐瞒陛下,我这还是没有睡够的,往常在家中的时候,我这都是要一觉睡到大天亮的。”
“啧啧啧!”嬴胡亥砸吧砸吧嘴巴:“然后在搂着皇妃亲热亲热,然后又继续睡?”
“哎呀!”嬴审红着脸:“陛下,这事情您都知道了?”
“朕瞎猜的!”嬴胡亥恶趣一笑:“因为朕也经常这样做啊!哈哈哈……
只是可恨,这些大臣们,总喜欢拉着朕开朝会,所以朕只能没有朝会的日子里边,才可以睡着不动。”
嬴审忽然眨了眨眼睛,看着嬴胡亥道:“陛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边上听着两人对话的陈胜微微感觉无语,这位云中王显然是没有睡醒。
这会儿才发现有问题了?
“不错。”嬴胡亥道:“朕打算让你领兵北上,拖住那些正在挖土阻挡住濡水,切断令支城护城河濡水联系的敌军。”
“军中的士卒只有这么一天不到的时间休息,但是现在那些贼军却在疯狂的开挖泥土、石块、想要切断濡水灌进护城河的河道。
所以等到晚上,天黑下来以后,他们会比我们现在还觉得累。
而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你领着大军过去,把这些人团团包围的时候。”
嬴审满脸兴奋:“若是如此的话,那臣定然不辜负陛下厚望,绝对将这些人生擒回来!”
“这倒不必。”嬴胡亥含笑道:“我军现在人手太少,如果俘虏太多的话,反而不是好事。
再者,今天晚上朕和白将军要领兵去偷袭燕韩联军营地。
所以,这边你需要兵分两路,你不仅要发兵去困住那边正在掘土填河的人。
你还要发兵往南边下去,偷袭那五万大军的营寨。”
嬴审神色肃穆:“陛下放心,这有心算无心,就已经有了八成胜算。
臣要是还不能击破贼军,那就不配位列我大秦诸侯王!”
“好!”嬴胡亥道:“这边的战事,就交给皇兄。
我大秦的江山,怎么容得聊这些逆贼在这里作乱!”
嬴审肃穆道:“诛贼义不容辞!”
“杀贼固然重要,但说句兄弟之间的话,到了战场上,皇兄还是要小心些。
将士们冲锋在前,朕也不是说让皇兄做做样子,而是危险的地方,皇兄自己要小心。”
嬴审正要说话的时候,嬴胡亥伸手为了他扯了一下起了皱褶的战袍。
刹那间,嬴审整个人像是被施加定身术一样。
“陛下!军队集结整齐,我们趁着天色未完全黑出发吧!”
白起走了过来,拱手说道。
嬴胡亥看了一眼嬴审,点了点头,便随着白起向着远处走了去。
“大王?大王!”孟春在一边上低低地呼唤了几声:
“陛下已经走了!”
“走……走了!”嬴审宛若做梦一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袍。
他看着一边上的孟春,忽而笑了笑,有些古怪的说道:、
“这种感觉,很神奇。”
孟春见状,看了看左右,这才低声说道:“大王是觉得很神奇,我看皇帝是巴望不得你领着大军冲在最前呢。”
嬴审皱了一下眉头:“不得胡言乱语,如果没有大王册封我为诸侯王,那现在我还在咸阳城里边艰难度日呢!
更况且……”
他的目光发散出去,向着如血的残阳眺望过去:
“老孟,你就不觉得,身为大秦子孙,应该负担起来守护大秦的重任吗?”
他自嘲的一笑:“皇位确实是只能有一个人继承。
这天底下的皇帝,也只能有一个人做。
但,你自己看,如果是我坐在了皇帝的位置上, 我能做得比陛下更好吗?”
孟春吓得捂住了云中王的嘴巴:“大王!大王!是我混账东西,是我不是人,可是……大王这样的话,千万不说的啊!”
“没有什么说不得的。”嬴审摇头:“我说的只是实话。
皇帝是在收买人心,可是我心甘情愿被他收买人心。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也服皇帝!”
嬴审缓缓的抽出腰间的横刀来,轻轻的抚摸着锋利无比的刀锋:
“传令下去,军中还生下的两万人,留下两千人看守我们军中携带过来的粮草。
其余的人,都准备参加战斗。
今日一战,乃是以少胜多之奇绝战斗!
告诉儿郎们,寡人与他们同在,皇帝与他们同在。
史册之上,会就此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孟春只觉得自己被大王说的浑身热血滚烫,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山去,和贼军拼个你死我活。
“领袖的魅力,就在于明知道他是要让你为他去送死,可是你却已就心甘情愿!”
行动起来的大军中,嬴审回头看了一眼东北方。
没有任何试探,或者说对于秦军而言,才是没有任何试探,决战就已经要开始了。
嬴胡亥和白起两人领着大军步行,几乎是一路小跑,从更北边的位置绕路。
连续放过三个山头以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好在这次不用火把,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就已经把大地照耀的很是清楚了。
天一黑下来,只要抬头向着天边一看,三十万燕韩联军的大营散发出来的火光,就是最好的指路标。
“陛下!陛下……”压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白泽快步走了过来,拱手拜道:“陛下,将军让你去前边的山脊上看一个大宝贝!”
嬴胡亥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大宝贝?这荒郊野……”
话说到一半,嬴胡亥猛然狂喜:“已经到了?”
“到了!”白泽一边在前边走,一边回头说:“爬在山上,就能看到联营了,半个夜空都被染红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一万对决三十万(中)
顺着山坡爬上去以后,嬴胡亥顿时明白白起所说的大宝贝是什么了。
不是敌军营地,而是一条河!
“轰轰轰——”
远远地,嬴胡亥就明白听到了那暴躁呼啸的水流声了。
前方的燕韩联军,就驻扎在濡水边上!
这实在是超乎了嬴胡亥的预料,濡水本来在发洪水?
这大军营地却选择驻扎在濡水边上?
“陛下!”白起坐在一边上,笑得嘴都有点合不拢了,他比划了一下:
“我们从这边过去,一股脑儿的冲杀,贼军慌不择路,把他们碾压进濡水中。
这样的杀敌速度,比他们直接站在原地不动,让我们用刀一个一个砍都快!”
嬴胡亥搓了搓手,看着前方的联营,自顾自地说道:“这只怕联营四五十里了?”
“不错。”白起点头道:“他们太大意了,或者说,真的是这场持续月余的暴雨帮助了我们!”
白起伸手指着不远处:“之前叛军在这边设置有岗哨。
我们先摸上来的人,还发现了他们留下来的柴火和窝棚。
一开始兄弟们还以为里边有人,摸进去以后,被蜘蛛网绕了一脑袋,才知道这里边已经好些天没人了。
这真的是上天在帮助我们大秦。”
嬴胡亥眼神火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月亮:
“想好怎么进攻了吗?”
白起道:“我军中一共有一万人,臣下打算分成十个千人队。”
白起飞快的在地上摆放出来十个小石头,抬起头来朝着自己身边看了一眼。
顿时,十个二五百长全部都围了过来。
白起看了一眼皇帝,见得嬴胡亥微微点头以后,这次继续说道:
“我们这一次突袭,有两个任务,一则是擒杀韩王信和燕王韩广这两个贼首!
按照正常的军营构架来看,王帐一定会在中心位置。
这样防止夜袭,王帐不至于一下子暴露在敌军刀锋之下。
所以,本将亲自领一千人,绕开路子,从敌军营地中间杀进去。”
白起继续说道:“你们都看清楚了,这军营里边可是有三十多万人。
联姻至少也是四五十里,我要领着兵卒顺着北边走二十里,这样才能抵达贼军中间地段。
等会还要两只千人队,往北边走三十里,四十里,随后杀进去!”
白起看着众人问道:“按照我们平常训练的时间来计算,一个时辰我们就能奔袭三四十里,随后在挥动战矛一千下,横刀劈斩两千次。
这一次,我给你们两个时辰的时间。
两个时辰之后,所有军卒到达指定底线。
这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就是两更天了。
到时候贼军差不多都睡下了。
冲进去以后,不要急着杀人,当然,别他娘的一根筋,劳资说让你们不要急着杀人,不是说不杀人!
这几天都没有下雨了,你们进去以后,记得重要的是放火!
一旦贼军大营火光冲天,我们又分割杀进他们营地之中。
有心算无心,他们又没有丝毫防备,就是弄一万头猪来,也能把三十万人拱进濡水里喂鱼!”
嬴胡亥在一边上看着,心里一个劲儿发虚。
看着白起和眼前这十个千夫丈的意思,那就不像是三十万大军,是三十万头绵羊……
“陛下!臣知道你一定要上战场的!”诸多千夫丈已经行动起来。
白起则把目光看向了嬴胡亥。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却不知将军打算把朕安排到什么地方?”
白起沉默了一会儿:“陛下就领着第一队杀穿叛军辕门。
贼军辕门破了以后,陛下就一路向着北边杀去。
贼军的营地就是向着南北延伸的,到时候也是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放火!”
嬴胡亥忽然道:“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白起笑了起来:“陛下是说引火之物吧?哈哈哈……陛下难道忘记了?
这些天阴雨连绵,导致这边的气候很低,所以贼军就已经囤积了大量的木材。
到时候我们杀破营寨,不就有火把,有引火之物?
随便往木仓库里边丢一把火,就能烧一个满江红!”
嬴胡亥真的是控制不住的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疯子两个字在嘴里酝酿了许久,最后还是变成了一个字!
“干——”
两个时辰数星星数月亮,对于嬴胡亥来说,真的是无比惬意了。
毕竟,这一万大军之中,有九千人,都在向着北边悄无声息的进发。
所有的人都在两个时辰之后的时间一并向着三十万贼军发动进攻!
想想就是令人热血沸腾的事情。
“陛下——”
不多时,王靡走到了皇帝身边,拱了拱手。
嬴胡亥站起身来,几乎是同时,所有坐在山坡上休息的人屠军,也一个个缓缓的站起身来。
整个山坡上,全是战甲摩擦的声音。
王靡双手捧着一副人屠甲,目光坚定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转身披甲,浑身上下顿时有一种沉重感,带上纯钢面甲以后,嬴胡亥感到自己像是彻底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嗜血魔王。
“天佑大秦!”
嬴胡亥抬起手来,腰间的横刀瞬息出鞘,他指着东方,那灯火依旧通明的燕韩联军营地,低沉的喝道:
“杀!”
“杀!”
山坡上,一千人屠军齐齐低喝。
瞬息之间,山岳像是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嬴胡亥一声不响的走在最前头,单手提着横刀,身后的军卒人人脚上躲过上了麻布。
便是千人齐走,也没有发出非常大的响动声来。
相反濡水里边湍流不息的河水,再加上夜幕,成为了大军最好的遮掩。
辕门上头木头搭建的寨门上,抱着长枪正在打瞌睡的军卒,像是未曾感觉死神已经悄然无声的降临人间。
箭垛子上,端着弩箭的军卒喝了一口烈酒,随即抖了抖身子,打着哈欠抱着弩在箭垛子上左右看了看。
忽然,他看到地面上像是出现了许多人?
“……”
他正要有什么动作的时候,一支箭矢就已经破空而来,射中他的脖颈!
这人直挺挺的栽了下去,但却被下边密密麻麻的人屠军给接住了。
尸体掉落下去,并没有被人发现。
嬴胡亥却只觉得额头上全是热汗。
他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人屠军缓步走上前去,所有的人都对着木头军寨齐齐发力。
“艹!朕让你们摸进去,没有让你们把军寨推倒!这怎么推得倒?”
嬴胡亥压郁的声音方才传过去,那一段军寨就轰隆一声,朝着军营里边倒了下去。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一万对决三十万(下)
嬴胡亥僵住了,随即狂暴的怒吼起来:“杀!见人就杀,有火就放!
朕今天晚上就带着你们杀人放火!替天行道!
杀!”
兴奋之下,嬴胡亥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倒塌的军寨下,齐齐怒吼着的人屠军狂暴的挥动手中的横刀。
那扎成木寨、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的木头应声而断,切口平整!
这分明是在剁木头,可是在人屠军手中,俨然有一种切白菜、砍萝卜的既视感。
嬴胡亥抓住木头,纵身一跃,本以为自己能直接跳过去的,却不曾想跳到一半就落了下去。
人屠军披在身上的感觉,远比背着一个壮汉战斗更加吃力。
“嗡——”雪亮的刀锋瞬息斩碎横木,嬴胡亥怒吼着冲了进去。
直到这个时候,才从以为是地震中回过神来的燕韩联军,怒吼着冲下营寨来。
嬴胡亥怒吼一声:“往前冲,不要恋战!”
“杀!”
“杀!”
千人怒吼,气势却宛如百万雄狮。
这是一千头老虎,冲进了数十万头肥羊的羊圈中。
一队骑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过来。
正提着横刀往前冲的嬴胡亥疯狂狞笑:“儿郎们,贼军赶着给我们送马来了!
杀过去,杀人夺马!”
“杀!”
人屠军中,只有一个声音回荡。
却令周围的空气都是一震!
嬴胡亥冲在最前,他看着那战马临近了自己身边以后,忽然身子一侧,一把搂住战马往地上一按。
马背上的骑士惊恐的大叫着,朝着嬴胡亥刺出战矛,可是瞬即就连人代马的被按到了地上。
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对手长什么样子,就被嬴胡亥一脚踢到下巴,半个脑袋倒飞了出去。
嬴胡亥一把搂住马脖子,顿时把吃惊的战马扶了起来,随即翻身上马!
“胜——”
在他身边,顿时传来人屠军整齐无比的战吼声!
“杀——”
嬴胡亥拨转马头,猛然向着军中冲杀了过去。
这个时候,敌军反应也不查,竟然列起来了严密的阵列!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嬴胡亥冷喝一声,纵马直冲过去。
人屠军完全不把坐下的战马当做可持续使用的战马看待。
居然直接挥刀砍在马屁股上!
吃痛的战马疯狂的嘶鸣起来,朝着军阵冲了过去。
“砰砰砰——”
到处都是筋断骨折的声音传来,嬴胡亥属于驱马跑的比较慢的。
客观点说,皇帝和这群战争疯子,还是有点区别的……
没有那么疯狂,也没有那么血腥。
惨叫声遍地回荡。
嬴胡亥横刀一挥,指着周围的军营吼道:“人杀了!该放火了!”
疯狂的人屠军沐浴敌血发狂,有人直接挥手把军营中照明的木垛子上的火盆打飞出去。
漫天火星混杂着燃烧的正是猛烈的木头,直接掉落到了军帐上!
一时间,火光大作,嬴胡亥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燃烧着的帐篷。
“往前杀!”嬴胡亥怒吼着,双腿一夹战马,疯狂的往前冲了去。
“啾啾啾——”
战马嘶鸣声到处都是。
一队军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二话不说,挥动手里的战矛,就朝着众人投掷了过来。
都不用嬴胡亥说话,奔走着的军阵顿时就朝着左右两边分开。
那呼啸而来的战矛尚未落下,敌军就看到自己的左右两次冲出挥动横刀的骑兵来。
又是一轮冲锋。
留下一地的尸骸。
“不管他们是什么地方来的!挡住他们!”隆隆作响声回荡开来。
前方居然又出现了一支骑兵。
嬴胡亥狞笑一声,率先纵马直冲而去。
后边的军卒狰狞怒吼着,嬴胡亥只听到身后传来“呼呼呼”的破空声,前方正在飞驰的敌军骑兵,瞬间就连人代马,栽倒在地上。
“踏马的!”
嬴胡亥心中暗骂了一句,觉得自己这个皇帝有点丢脸啊。
方才身后的军卒杀光那群步军以后,都知道顺手捡起战矛来。
自己却完全没有想到……
这真的就像是是白起说的那样,我们虽然是来杀人放火的,但是我们不用带火,用他们的火烧少他们自己……
他现在感觉,我们是来杀人的,但我们不用到带战矛,用他们自己的战矛捅死他们……
“万胜!”
零零散散的骑兵听到人屠军整齐无比的怒吼声以后,顿时吓得溃散开来。
“大纛!大纛!叛军的前军大纛!”
疯狂杀戮的大军中,不知道是谁,狰狞的喊叫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的人屠军疯狂的往前边冲了过去。
嬴胡亥这边,还没有看清楚他们说的大纛在什么地方,就已经被人潮裹挟着往前冲了。
皇帝在这一刻,是显得多么脆弱,多么的空虚孤独和不合群……
“放肆!本将——”
那大纛之下的军帐中,冲出一列军卒,簇拥着一个武将。
那马背上的武将手提一口长柄大刀,想到要自报家门的武将,没曾想话刚刚才说出一半,就已经被一口战矛掷杀马前!
顿时,围绕在这武将周围的亲兵,一个个惊恐的四散逃开!
众人冲上前去,都不用嬴胡亥发话,就有军卒割下这前军将领的人头,献给了嬴胡亥!
“前方就是前军大将所在之地,人头是我王靡的!谁敢挡我!”
这时候,恐怖的怒吼声撕裂夜空而来。
白泽大笑道:“陛下!是另一军的二五百人主将王靡!”
嬴胡亥点头道:“阴山之战的时候,此人尚且只是百人主而已,足可见其本事不凡,而今都已经为二五百人主了。
哈哈哈,我大秦当真是人才辈出!”
话音落下,一彪人马就已经出现在不远处。
“啊哈哈哈——不知道是哪位兄弟抢先一步,你我二军合力,往北边推进过去,贼军已经开始溃败了!”
嬴胡亥驱马冲了出去:“是我,嬴胡亥!”
浑身是血的王靡闻得此言,大惊道:“原来是陛下,末将有所不知,愿为陛下斩杀贼军将令赎罪!”
王靡话音落下,忽而北方大火漫天,火光照应夜空,几乎要把漆黑的夜幕都点燃了一样。
“不好!陛下,是贼军中军大将王吸,命人掘开壕沟,丢进草料香油,点了一把大火,把我们隔开来了!”
嬴胡亥一听,王吸?好家伙!此人乃是西汉开国十八侯之一的狠角色!
不曾想,竟然会在这地方碰到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一路横推
听着那军卒的禀告声,嬴胡亥忍不住看了看白泽,又看了看王靡,三人在马背上发出了难以掩饰的疯狂笑声来。
周围的军卒,一个个也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走!过去看看,那边应该是在第三队分割的地方,这第三队估摸着已经往北边冲了过去,王吸还妄图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可笑至极!”
换言之,这可以阻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但是却阻挡不住人屠军整体杀戮的步伐。
嬴胡亥扯动缰绳,领着众人飞驰而去的。
前方,高大的火苗滚滚上天,隔着上百步,嬴胡亥都觉得脸上的面甲都被烤的发烫。
嬴胡亥朝着左右看了看,这条火沟蔓延到远处,一时半会儿想要绕路,只怕也不能可能。
直接冲过去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驱赶贼军来灭火!”王靡大声喝道,说着转头就领着身后的军卒冲了过去。
嬴胡亥勒住战马,挥了一下手:“驱赶人来灭火!”
白泽拱手领命而去,他朝着火光大作的军营中冲了过去,顿时就围住了一片正在溃逃的叛军!
“我乃人屠军副帅白泽是也,你等即刻投降,可免一死!”
白泽高举横刀,雷声怒喝。
顿时,成片的人迟疑了一下,就跪了下来。
“我等愿降!”
“我等愿降!”
白泽冷哼一声:“即刻跟随本将去掘土灭火,你等今日归降,就可以立下一大功,以免被贬斥为奴隶!”
众人迟疑着,白泽顿时怒吼一声,驱马冲上前去,手起刀落,瞬间就有五六人被斩成两截,场面血腥恐怖
“再敢迟疑生有二心,这就是下场!还不速速起来,前去挖土灭火!”
众人惧怕,再加上又不见军中诸将何在,便只有任由白泽驱使了。
不多时候,众人跟随白泽来到火沟边上,开始用手中的兵器疯狂的挖土。
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些大木车,挖好土以后,就推着往前冲,利用惯性冲到前方的大火沟中去。
王靡这边,也驱赶来了数千人,不到半个时辰,大火沟就被扑灭。
嬴胡亥伸手举着那前军主将的人头,大声喝道:“朕乃大秦皇帝嬴胡亥,你的主将已死,归顺大秦可以免除一死!”
“我等实则归降大秦,绝不敢生出背叛之心来!”
嬴胡亥大喝一声:“如此最好,你等投降之人,即刻待在原地,不可妄动,等到大军前来受降!
谁敢随意走动,到时候就当做乱军,格杀勿论!”
说完这话,嬴胡亥把那前军主将的人头丢给了王靡:
“挂起来!威慑降卒!”
“得令!”王靡应了一声,命人立起来一根木杆,就那样悬挂在木杆上。
嬴胡亥则领着诸军直冲而过。
这边,远远看去火光大作,到处都是被大火燃烧着的军帐,却少见人影。
嬴胡亥心中暗自琢磨起来, 看样子这西汉开国的十八侯之一的王吸,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这边的人,十之八九是被他撤走了。
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尚且可以组织兵力掘开沟渠放火,阻挡自己半个时辰的前进脚步。
到也是个人才!
“往前冲!快速穿过这片区域!”
伴随着嬴胡亥一声令下,众人呐喊着驱马往前直冲。
不多时,已经看到前方大队人马正在围杀密密麻麻的贼军军阵!
阴呼呼驱马冲上前去,大声喝道:“朕乃大秦皇帝嬴胡亥是也!谁敢与朕决一死战!”
皇帝的怒喝回荡在乱军中,嬴胡亥纵马冲杀进去 。
跟在后边的王靡和白泽二将,只看到皇帝所到之处,贼军就像是秋风吹过的草地一样,瞬间成片的倒下。
嬴胡亥马前无一合之敌。
短短时间之内,他完全推进了整整两百步!
“谁敢与朕决一死战!”嬴胡亥一声怒喝,周围的叛军瞬间吓得左右散开,他周身宛若真空地带。
嬴胡亥盯着那贼军中的军旗,大吼了一声:“纳命来!”
军旗之下,一武将咬牙大吼着:“杀了狗……”
“噗——”
话尚未完全出口,他人就已经被嬴胡亥一刀剁碎。
嬴胡亥冷喝一声,单手折断那军旗抓在手中,从容的杀了出去。
“皇帝威武!”
“皇帝威武!”
一时间,大军中呼喊声四起。
“往前推——”
嬴胡亥振臂大吼!
人屠军疯狂的往前推进,像是人肉收割机。
尝试反扑的叛军倒在地上一茬又一茬。
死尸叠加在一起,都已经足有丈许高了!
这非常可怕!
嬴胡亥抖了抖身上凝固起来的鲜血,大块大块的血栓往下噗噗直掉!
按照计划,大军要把这群军卒捆在一起,推挤到濡水中溺死!
这才是最有效的杀敌手段!
这才能最有效的震慑天下诸多叛军1
背叛朝廷!
背叛大秦,这就是下场!
再说白起这边,他领着大军一顿冲杀,直接冲杀到了中军之中。
“休要恋战,看到那最大的军帐了吗?”白起尚未抢夺到战马,他振臂一挥,横刀一指!
身后诸多军卒眼睛发直,那不是韩王信的王帐,就是燕王韩广的王帐啊!
“冲杀进去!”白起看着前方忽然冒出来的军卒,密密麻麻的将前路挡住,但是他却丝毫不惧!
白起一人冲在最前头,敌军阵营中忽然冲出马队来。
“撞死他们!”
“将他们碾碎!”
骑兵统领挥动手中的战矛,狰狞的吼叫着。
白起怒吼一声,“来得好!”遂而迎着那飞奔而来的战马,就在战马即将撞到自己的时候,忽然往侧边闪电般跨列两步。
手里的横刀骤然自下往上一撩!
“哗啦——”
冲天血浪暴起!
那骑士竟然被他一刀连人代马,斩断了!
后边的骑兵尚未看清楚前边发生了什么,白起猛然挥刀弯腰快速斩出刀光。
瞬间就是三四匹战马前蹄被斩断,连人代马跌落在地上。
后边的战马奔走太急,来不及避让,顿时全部撞在了一起。
战马飞奔的势头,瞬间就被遏制住了。
白起腾跃而去,手起刀落,后边挤在一起的骑士只是看到血光暴起,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死神一样呼啸而过之后。
马背上成片的骑士“哗啦”一声,顿时到底毙命!
人屠军成片的涌上前来,白起不知何时已经抢到了一匹战马,随即大声了一声:
“攻!”
“攻——”
上了马的人屠军,疯狂的直扑王帐而去,王帐前头,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赫然是妄图用人墙阻挡住白起前进的脚步!
“哈哈哈……”白起狞笑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
战马冲杀进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时血浪滔天。
混乱之中,白起看到王帐中冲出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面色慌张,披着战甲的人。
来不多想,白起怒吼一声,就把手中的横刀朝着那人掷杀了过去。
眼看就要将那众人簇拥着的人掷杀的瞬间,斜刺里忽然有人挥刀砍到了白起掷出的横刀上。
“铛!”
火星四溅,那人手中的刀被横刀瞬间斩断,可横刀也因此偏离了轨迹。
“噗”的一声呼啸而过,竟然将那人的右边肩膀齐肩头砍掉。
一时间鲜血奔涌,断手也横飞了出去。
第五百五十七章 第九人屠
白起眼神一凝,正看过去的时候,人群里忽然冲出许多提这重盾的军卒,把那边保护了起来。
白起眼眸一冷,伸手一摸腰间,还剩下两口横刀。
随手把出一口横刀后,白起人形暴龙一般往前碾压!
“咔咔咔——”
筋断骨折的声音遍地都是。
百步距离,白起几乎没有做任何停留。
横刀挥斩的动作就没有停下过,他整个人像是顶着暴雨一般的血水前行。
遍地都是残肢断臂,后边的人屠军顿时怒吼着,疯狂的往前边挤压。
顺着白起一人撕开的口子,短短时间就把疯狂护卫大王的敌军从中间活生生分割开来。
“大秦万胜!”
白起一刀斩落,狠狠地劈砍在那重盾上。
浑厚的重盾后边,忽然冒出成片的战矛,挺此而来。
只见白起不闪不避,手中的横刀一撩,成片的战矛像是纸做的一样,瞬间被斩断。
他怒吼一声,肩膀朝着重盾狠狠地撞了过去。
宛若神话传说中,共工撞到不周山一般。
浑厚的盾墙顷刻间爆碎。
白起突入阵中,横刀一撩,挤在一起的叛军瞬间就有四五人被 斩断两截。
更有人被横刀擦伤皮肉,鲜血直流!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压在一起宛如蛆虫,当真是闪避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除了狂暴杀敌,那就只有一种结果——死!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挤压过去,叠人山,把他在下边压死!”
白起冷哼一声,都没有抬头,就挥手一刀朝着头顶砍去。
顿时成片血雨翻飞,三两个跳起来想要扑倒白起的叛军顿时被斩死。
还不他们有任何方向,白起猛然往前冲杀!
刀光完全被血水淹没,白起所到之处,任何阻挡他脚步的敌军,完全被撕裂,彻底崩碎开来。
“铛——”
一声清脆巨响。
白起手中的横刀崩断了。
周围已经被杀得浑身发毛、心惊胆战的叛军见状,顿时精神起来,朝着白起就扑了过去。
白起冷讪,都懒得拔刀,他一巴掌捏了出去,那直刺而来的战矛,顿时被他夹在腋下,随即一发力,战矛“蹦蹦”折断。
白起并指如刀,横扫了出去。
四个手指弯曲如鸟嘴,顿时成片涌上来的叛军咽喉喉骨都被瞬间抓出!
场面血腥无比!
“挡我者死!”白起怒喝,他的目光盯着前方的王帐。
一拳打得一人活生生崩碎开来后,他披沥敌血,傲然立在贼军王帐之前。
左右却无人敢上前与他决死。
“咻!”
一支冷箭陡然射来,白起猛然伸手一把捏住冷箭,随即捏断在手中。
“啊——”
白起咆哮一声,周围的叛军顿时被吓得两腿发软,半瘫软在地上者不计其数。
“噗!”
射出冷箭那人,更是被白起咆哮声震得肝胆碎裂,口中吐出绿色的胆汁来,当场毙命!
白起如此,其余人更是吓得浑然不受控一样的往后退去。
“哗啦!”白起撕开王帐,里边早就已经空位一人,但是他要的,却是王旗!
象征着韩国大王的王旗,被白起单手持在手中。
密密麻麻的人屠军人人都像是从血水池子里爬出来的一样,全部列阵站在王帐外!
白起走到一边上的大木杆字上,伸手一排!
“嘭!”
那成年人大腿粗的木杆子应声而断,那上头插着一口横刀。
正是白起之前投掷而出,掷杀韩王不成,被人格挡了一下,却依旧斩断韩王手臂后,斜飞插在这木杆上的那一口横刀。
“你们的速度太慢了,本将平日里教导你们如何杀人,而今却让我大失所望!”
白起声音平静地说道,这可是在敌军营地中心地带。
他单手持着韩王的王旗,脚底下踩踏着叠罗了五六尺,相当于一个正常常年人身高的尸体层上,如此训斥人屠军作战不利。
俨然把这里当做了自家家中的校场。
最为可怕的是,白起现在的气息均匀,就连喘息都没有出现在他身上。
“愿杀贼以恕罪!”
人屠军齐声大喝。
白起伸手将那韩王王旗丢了出去,军中有人伸手接住。
“很好!所有人跟随我往北边追,本将最后说一次,如果还追不上我的脚步,自己拔刀自刎谢罪,我人屠军不要废物!”
“得令!”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尸山血海之上。
又一轮新的追击开始了。
“将军!将军!”
燕王韩广疼得翻白眼,像是随时都会再度昏死过去一样。
王吸驱马冲到了车辇便上,拱手道:“燕王!”
“将军,我们逃出来了吗?”
王吸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弥漫在大火中的军寨,微微摇头:
“燕王放心,末将受命于沛公,定然会保护韩王周全!”
估计白起想不到,自己杀破的是韩王的营寨,为什么从里边逃出来的人,却是燕王韩广。
韩广疼得浑身不受控制的发抖:“寡人之性命,就全部寄托在将军身上了!”
“第九人屠在此!谁都休想走脱!”
不曾想,韩广的话刚刚落下,前方火光笼罩的军营中, 忽然杀出一队浑身是血的骑兵来。
“第九人屠?”王吸脸色大变,回头看了一眼韩广,随即挥动手中的战戟,大声喝道:
“压上去,务必挡住他们!搭建盾墙!”
“得令!”
王吸身边,密密麻麻的军卒提着重盾冲上前去,只是顷刻之间,一面黑森森的盾墙就已经被众人搭建成功。
“第九人屠跟前,挡路者死!”狂暴的怒吼声骤然回荡开来。
王吸这边驱赶战马,大声喝道:“快走!不要做任何停留。”
方才一回头,就看到后边一匹血马之上,一个手提横刀的猛将,斩碎了重盾,以无比狂暴的姿态冲破了盾墙,呼啸着碾压而来。
“坏事了!”王吸表情微微一边,正装备回头迎敌的时候,忽而得见北边来了一彪人马。
为首一人手提长柄大刀,雷声大后:“燕国上将臧荼在此,谁敢杀我大王!”
王吸见状大喜,赶紧调转马头,护卫着燕王韩广的马车,向着远处奔走而去。
“哈——”
正在这个时候,那人墙忽而崩塌了一面。
镇压天地的怒喝声陡然爆裂夜幕而来。
“第九人屠杀到!挡路者死!”
第五百五十八章 异心
白起麾下一共万人,千人为一队,这些二五百长,也就是千夫丈的按照序列,称之为第一人屠、第二人屠、第三人屠……一直排列到第十。
臧荼雷喝震天,双手托举大刀,罩头就劈。
那第九人屠怒吼着,双手托举横刀,只见得空气里火星四溅。
臧荼长柄大刀上豁然出现一个非常狰狞的缺口。
“什么?”臧荼表情大变,挥刀再战。
这个时候,密密麻麻的人屠军涌上前来。
臧荼一人勇猛,但麾下军卒却瞬间被屠戮,完全不是人屠军的一合之敌。
“不妙!”
臧荼大叫一声,倒拖了那大刀,转身爬在马背上就想跑。
“哪里走!”第九人屠狂暴大喝,双腿一夹胯下战马,直追臧荼而去。
谁曾想得到,臧荼这是拖刀计,他见得后边那敌军将领提刀追来,忽而怒吼一声,手里的长柄大刀往后一斩!
“嘿嘿!竖子死来!”
臧荼狞笑着,却表情骤然凝固。
他只看到被自己一刀斩断的马头,而不见那敌军将领。
“不妙——”
臧荼心中一惊,下意识的一拍马背,顿时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在他跳下马背的瞬间,一截锋利无比的刀锋,就从马鞍底下刺了出来!
赫然是那第九人屠摸到了臧荼马肚子下,一刀刺穿马肚子!
刀锋直刺马鞍,要直透臧荼谷道。
臧荼亡魂大冒。
方才自己的反应只要慢了半点,那可就是要折损在这里了。
“保护将军!”
一时间,周围的军卒大叫着涌上前来,臧荼身边瞬间人山人海的簇拥着,勉强让他有了一丝安全的感觉。
“且战且退!”臧荼雷喝一声。
“臧将军莫慌,王黄来也!”
正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彪人马从黑暗中杀了出来。
臧荼一听,顿时心神大定。
那第九人屠看到叛军援军到来,只是狞笑:“多一个人头,就多一份战功!天大地大,我人屠最大!
儿郎们!往前冲!今日所有战功,人人有份,今日所有人头,我军中将士平分!
“杀!”
“杀!”
“杀!”
臧荼本以为自己援军抵达,这些怪物会有所畏惧的, 没曾想他们越发疯狂了起来。
“杀!”臧荼振臂一挥,重新上了另外一匹战马。
只是,他们和王黄两人麾下的军卒,和人屠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姑且不说军备相差之大,就是单兵作战能力,也完全不如人屠军。
人屠军虽然只有一万人,可那是从几十万大秦精锐之中挑选出来的。
人人都堪称兵王,人人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这样的大军,又遭遇白起非人道的训练,如何不强?
方才一交锋,第九人屠军碾压而过,完完全全的碾压。
“斩了那贼将!”王黄挥动手中的战矛,大声喝道。
臧荼本来想说后撤的, 可是王黄已经持着战矛冲了上去,自己也就不好后退,当下也拍马冲了过去。
王黄怒吼着直冲而来,第九人屠重新翻身上了一匹马,毫不闪避,直接纵马迎面冲了过去。
眼看着两人就要撞在一起,第九人屠忽然一跃而去,飞起一脚将猝不及防的王黄踢翻下马!
王黄方才落地,就感到后背一紧,紧接着天旋地转之感袭来。
第九人屠单手抓举着从提上抓起来的王黄,朝着这冲过来的臧荼爆喝了一声。
“啊——”
一声叱咤,声浪宛若能卷起狂风,喝出风雷!
臧荼坐下战马被惊的人立而起。
第九人屠不由分说,手中横刀直刺王黄后腰,小腹刺出,他就那样单手举着横刀,将王黄挑死在刀身上!
“这就是背叛皇帝,背叛大秦的下场!”
“将士们,往前冲!杀!”
“今日乃我人屠军正名杨威之日!”
“非要杀一个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不可!”
“杀——”
怒喝声滚天动地而来,宛若天地都在这怒吼声音之下崩裂了。
臧荼哪里还有再战之心?
他倒拖了大刀,这次真的是不顾一切的逃命去了。
“往北边走,北边有船,我们可以乘坐船,先渡过濡水!”
混乱之中,一队骑兵找打了臧荼,为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国太尉韩成。
臧荼看了一眼韩成,一边跑马,一边道:“太尉当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此番恩情,臧荼终生不忘!”
韩成看了一眼后边疯狗一样狂追不舍的第九人屠。
随即低声道:“我家大王亲自率领一军,去迎战第十人屠。”
“什么?”臧荼惊讶的说道:“这些人都是一些魔鬼怪物,韩王怎么可以亲自去迎战?”
“太尉你……”
方才抬起头来,臧荼就看到韩成脸上那种诡异的笑容,不由得心中一惊,难道……
“而今生死之际,我有一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臧荼脸色变了变,随即凝重的点头道:“太尉但说无妨。”
“燕王韩广,本无什么本事,此前只不过是故旧赵国上谷小吏罢了。
他现在能做到燕王的位置上,只不过是因为最早跟随张良身边,得到张良的器重。
张良又引原来的燕国旧贵族支持他,他这才做到了燕王的位置上。
换言之,除此之外,他有什么本事?
贼军从天而降,我军三十万大军乱成一锅粥,韩广也只不过是顾着自己逃命而已。
可曾像是你我,拼死抵抗?”
臧荼眼睛一眯:“太尉说的话,我似乎有些听不懂!”
“哈哈哈……”韩成忽然狞笑起来:“有什么听不懂?
我早就知道你不服臧荼,你也知道我不服韩信做大王!
而今三十万大军土崩瓦解,你我二人何不互相相王?”
我拥立你为燕王,你拥立我为韩王,你我二人,何须在这两个废物之下忍辱偷生,卑躬屈膝?”
“这……”臧荼迟疑了一下,随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穷追不舍的第九人屠军,表情有些惊恐起来。
“将军有办法甩掉此人?”
“甩不掉,就往韩王哪边引过去!”韩成满脸恶毒:
“你要想清楚了,故楚项氏一族、张良、陈平这些人,心思恶毒,完全将我们这三十万大军当做引诱秦军的诱饵。
更加没有考虑过把我们的生死。
现在是我们唯一可以称王自立的机会,如果你我错过了,那以后终将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
更况且,我才是韩国王室后裔嫡系,他韩信不过是一个庶出之人,有什么脸面自称韩王?
若是让他小人得志,我韩成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第五百五十九章 韩王信
“这……”臧荼看似迟疑,可实则已经行动。
韩成眼光毒辣,便激将道:“若是再迟疑,你我就此两分,某家今日所说之话,也请将军全部忘掉!”
“休说此言!”臧荼猛然喝道:“而今一切该如何做,还请太尉明示,我臧荼将来若是得以称王,将侍奉你为宗主国!”
“哈哈……”韩成大笑:“将军果真聪慧之人也,你我二人即刻调转方向。
我方才过来的位置,韩王朕领军和第十人屠交战。
实不相瞒,那些军卒才是真正的精锐,依靠人数和地形优势,勉强抵挡住了第十人屠的进攻!”
人屠军有多么凶悍,臧荼可是亲自领教过的,听到韩成说韩王信抵挡住了人屠军的进攻,心下震惊无比。
“哈哈哈……无需担心,等会你过去,你就知道韩王信依靠什么抵挡住人屠军的进攻了!”
话音落下,两人闷头纵马狂冲。
再说韩王信这边,第十人屠立于下头,他这边正好是一个山丘,山丘周围又被他修筑土墙护卫。
此处早些时候,乃是韩王信练兵之所,他都站在山丘上,训练大军的。
不曾想今日晚上,他也来山丘之上训练大军,就在这个时候,人屠军忽然杀到。
眼下便是依靠此等地利,生生拖住了第十人屠的脚步。
“推——”
“推!”
“推——”
“哈!”
“哈!”
“哈!”
山丘底下,第十人屠立于马上,大声吼喝着。
前方的军卒从韩军军营中抢夺到了重盾和战矛,开始架起乌龟壳一样的盾阵,往前推移。
山丘上,看着这一幕的韩王信咬牙切齿!
“混账!混账!全是一群混账东西!寡人让你们巡夜,你们就这样巡夜!”
“寡人让你们不要掉以轻心!你们就想着大雨连绵,冲毁道路,秦军除非从天上来!
现在好了!
秦军真的从天上来了!”
面对韩王信的怒骂,众将低着头,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曼丘臣拱手拜道:“大王息怒,太尉韩成已经去收拢军卒了,恐怕马上就会回来了。
上下只不过是一千多军卒困住我们,只要韩成回来,我们冲杀出去,不成问题的。”
“哼!”韩王信冷哼一声,正要说话的时候,忽而听到了下边那整齐的战吼声。
韩王信向着上下一看,表情瞬间变得极度难看。
“坏了!这群人从哪里找到的重盾?我们之前见他们的时候,不是一个个手中只有一口横刀的吗?”
曼丘臣一脸焦急的说道。
韩王信黑着脸道:“你是不是忘记了?寡人在这里练兵,一边上就是军械库?”
曼丘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大王放心,我们从山顶上滚下檑木滚石,轻而易举就可以砸碎他们盾阵!”
韩王信闻言,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在这练兵,所以差人在这边修建房舍。
但是因为暴雨天气,所以房舍的速度停了下来,但是上边却囤积了大量的石料和木头……
这真的是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了。
第十人屠扯过一把一人高的重盾,寻常军卒需要两个人才能抬起来的重盾,在他手中,单手抓举,依旧可以奔走如飞。
“咚!”
第十人屠纵身一跃,跳到了盾阵上头。
他在盾阵上边走,下边的军卒就举着盾,往前推移。
“开口!”
第十人屠大喝了一声,顿时他脚下的大盾微微 一划开,露出了一个大口子。
他整个人就落到了乌龟壳一样的盾阵里边去了。
第十人屠快速从盾阵底下来到盾阵最前列。
整个严密如同乌龟家一样的盾阵,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地面上行走着的钢铁怪物。
“准备好!滚石来了以后,盾阵不散,倾斜好角度,就像是我们平常跟着将军训练时候一样!”
第十人屠似乎话比较多,换成白起在的话,估计直说一个字“御”。
“轰隆隆——”
头顶的盾阵上,暴雨一样的箭雨砸落下来。
里边的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
别说是有重盾保护,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没有重盾保护,他们身上的重凯,也可以轻而易举承受住这种密集箭雨的倾斜。
哪怕身上被射的和刺猬一样,也并不会影响他们往前冲的速度。
反而,这会让敌军感到无尽的恐怖。
“轰——”
盾阵忽然停住了,已经推移到了山脚下的土墙边上。
“破土!”
第十人屠大声喊道。
军中士卒一个个举起重盾来,护在头顶上,疯狂的用手中的战矛朝着墙壁上戳了下去。
“大王!大王!他们到了墙壁边上,怎么办?”
曼丘臣惊恐地大叫起来。
韩王信眉头紧皱,看着下边的五个钢铁方阵,紧紧地挨着土墙墙壁,上边抛射下去的箭矢,落在盾墙上,完全不能阻挡前进的脚步分毫。
“火烧!”韩王信忽然大声喝道:“放火!把所有能点着的东西都丢下去,放火烧死他们!
箭矢射不穿铁盾,但是火可以烧的他们捏不住、举不住!”
话音落下,周围的军卒顿时呼喊着冲了下去,木头、干草,一股脑的全部朝着重盾上丢了下去。
“噗——”
伴随着密集的火箭落下,整个盾阵上方,顿时大火焚烧起来。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大火方才燃烧起来的时候,土墙轰隆一声就到了!
“攻!”
第十人屠双眼熏得眼泪直流,他举着手中的重盾疯狂的往前冲,踩踏着倒塌的土墙,往前一撞,就有数人被撞倒在地上。
疯狂的踩踏过去以后,每一脚都精准无比的跺在贼军咽喉上。
“咔咔咔……”
咽喉被跺断的声音清脆,像是踩碎的鱼尿泡一样。
“坏了!”曼丘臣急得跳脚:“大王!大王怎么办?”
韩王信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曼丘臣:“你再废话,寡人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曼丘臣顿时吓得住了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自乱阵脚了
韩王信站在山顶上,往下一看,顿时振臂一挥:“下檑木、放滚石!”
一边上的兵卒顿时行动起来。
曼丘臣看着咚咚咚,顺着山坡上往下滚的檑木和磨盘大小的石头,顿时兴奋地嘎嘎笑了起来。
“这些贼军虽然凶狠如猛虎,可终究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和几百斤的檑木滚石相抗衡?”
第五百六十章 困杀韩军
“御——”
这一次,话痨第十人屠,也变得无比干脆,伴随着他的大吼声。
所有盾牌顷刻间插进泥土中间去,每一个重盾后边,都有两到三人倾斜着重盾,随即咬牙切齿的用肩膀顶着重盾。
“轰隆——”
第一根檑木咚咚咚,顺着倾斜的山道滚了下来。
“嘭——”
重盾后边,第十人屠只感觉盯住重盾的肩膀微微刺痛,他就看到头顶上飞起来了一块巨大的檑木。
“咚!”
被抛飞起来的檑木在空中打着旋,竟然“铛”的一声,插在了后边倒塌的墙壁里头。
“御——”
一时间,全军怒喝!
第十人屠咬着牙,承受着一块巨大滚石的冲击。
滚石之所以叫滚石,就是因为他周围已经被打磨的如同球体。
这样才能在山道上滚动,借助往下冲的惯性杀敌。
“咚——”
重盾被一块磨盘大小的滚石碾压到,好在只是承受了片刻那种无法抗拒的可怕力量,滚石就已经从重盾上边滚走。
第十人屠感到喉头发甜,他知道自己吐血了,可却来不及多想,张开嘴巴来,怒吼着:
“攻——”
血沫子从她嘴角边上喷洒出来,他却顾不得,猛然抬起已经被砸的有些变形的重盾,往山坡上冲!
“大王!”曼丘臣惊恐的看了一眼韩王信。
韩王信也目露惊恐之色,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想过这种抵抗滚石檑木的办法。
重盾倾斜下去,人躲在后边,这看起来就像是滚石、檑木滚到了山坡低端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停住一样。
这种轻巧卸掉力量的办法,着实精妙!
忽然是那这些魔鬼一样的人屠军,没有任何办法对付他们了!
“把所有滚石檑木,都丢下去!”韩王信咬牙切齿的吼道。
一时间,周围的疯狂的军卒顿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韩王信。
韩王信正要说你们愣在这里做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后方原本对方建筑材料的地方,已经彻底被搬空了。
没了?
没了!
用来修筑房舍的材料,已经全部都下去丢完了!
“大王!撤吧!趁着我们身边还有这么多的人,我们撤吧!”
曼丘臣声音有些苦楚的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大王!”
韩王信盯着下边几乎已经是在举着重盾,向着山坡上小跑的人屠军,咬咬牙道:“上马!”
顿时,还很在韩王信身边的军卒,一个个翻身上马。
但是马匹也不过是上百骑而已,剩下的依旧是步军。
大军怒吼着往下冲。
第十人屠兴奋无比的嚷嚷起来:“兄弟们,叛贼安耐不住了,盾阵!”
“哈!”
“哈!”
“哈!”
“哈!”
“哈!”
五片震天动地的怒吼,前后响起。
原本看起来松散的秦军阵列,瞬间收拢闭合!
山坡顶端上,韩王信看着这一幕,目中露出很深的忌惮之色来。
“这种军阵变化之道,娴熟无比,当真可怕。”
话音落下,他正要纵马往下冲的时候,却被一边上的曼丘臣拉住了。
“大王!末将有一言。”
韩王信道:“临战之时,你有什么话说?快讲!”
“我们从后边下去。”
“后边?”韩王信迟疑了一下,皱眉道:“后边是一片绝壁,怎么下去?”
“用绳子!”曼丘臣满脸讨好的看着韩王信,手里居然真的抓着一把婴儿手臂粗的麻绳,还用力的扯了几下。
“我们从这边去,肯定会被这群疯子就拖住,难以脱身的。
但是我们从山崖后边下去,他们都追不到我们。
我们一下去,就放火把绳子烧掉。”
曼丘臣伸手指着一边上的军卒道:“让他穿上大王的甲胄,吸引秦军注意力,我们就能有足够多的时间离开这里。”
“你这是叫寡人逃跑?”韩王信脸色一沉。
曼丘臣赶忙道:“贼军出现的非常突然,只要大王活着,我韩国就有复兴的那一天。
还请大王慎重!”
“请大王慎重,我等都乃是故韩之人,只要大王活着,我们的死就是值得的!”
周边的军卒齐声喝道。
韩王信表情骤然一变,可看着山坡上那些冲下去,完全就像是在给秦军送人头的军卒,韩王信心中也动摇了。
困在整个山顶的军卒,不过三四千人而已,其余的大军全部都在混乱中和自己失去了联系。
第十人屠来得太突然了,打断了韩王信和下边诸多将领的联系。
逃的逃,死的死,都不知道自己这三十万联军之中,还能有多少人活下去。
“好!”韩王信心中一番天人交战后,他抬起手来,对着众人拱手喝道:
“诸位先走一步,光复大韩后,寡人定然追随诸位脚步而来!”
“大王保重!”
“大王保重!”
一时间,众人热泪之流。
曼丘臣七手八脚的帮着韩王信卸甲,然后让一边上的死士穿上韩王信的甲胄。
韩王信则穿上了那侍卫的甲胄。
侍卫跪在地上,双手接过韩王信的宝剑,随即放身上马,把面甲往脸上一罩,随即大声喝道:
“将士们!杀出去!杀出去!我大韩将士,何惧一死!杀啊!”
悬崖边上,韩王信看着那在马背上不断挥剑叱咤呼喊的侍卫,眼中一片模糊。
“寡人……寡人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曼丘臣愣了一下,表情严肃地说道:“他叫韩人!
希望大王记住他,光复我大韩后,大王能好生对待大韩子民,就不算辜负了将士们。”
韩王信重重的点头,随即抓住绳索,往山崖后滑了下去。
“韩军必败无疑!”第十人屠声嘶力竭的吼道,两边已经陷入了混战中。
韩军勉强依靠人数优势,往山坡上俯冲下来,拖住了秦军的脚步。
可是,他们手中的战剑,连秦人身上的人屠甲都刺不破,怎么打?
煤炭冶铁是兵器历史上的革命性飞跃。
他们手中的剑,除了铁质的,甚至还有青铜剑。
完全不对等的厮杀。
更况且他们面对的还是秦帝国最为精锐的人屠军。
“破——”
第十人屠一手持战矛,一手提重盾,凶猛无比。
狂暴的重盾往前一砸,前边的敌人就会被他直接砸成肉泥。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 现在整个山坡上边,全是往下流淌着的血水!
战场,或许有悲歌,但更多的是血腥与死亡!
第五百六十一章 诛灭韩王信
无论是秦军,还是韩军,一不小心都会被脚底下泥泞的山道滑到。
秦军滑到了,尚且有身上坚固无比的甲胄保护,他们只需要抬起护腕来,护住眼睛,身上被燕军砍得火花直冒都快没问题。
最多就是被震得吐血,受内伤。
可只要手中的横刀一撩,韩军好多人就会被直接剁下脚来。
场面非常血腥恐怖。
“杀!”
第十人屠宛若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疯狂的往前推进。
终于,他第一个杀到了山坡顶上。
“咻!”
手中的战矛没有丝毫迟疑,就朝着远处那不断振臂呼喊着的韩王投掷了出去。
“噗——”
韩王被掷杀与马下!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寂静了那么片刻。
“大秦万胜!”
第十人屠兴奋地呼喊起来。
“大秦万胜!”
正在往上边冲的秦军,也兴奋地战吼了起来。
刹那间,疯狂的杀戮一边倒。
韩王已死!
韩军毫无战心!
第十人屠冲上前去,横刀一挥,砍死了两个迎着他冲过来的韩军,一刀就把嘴角还在冒着血沫子,没有完全死透了的韩王脑袋剁了下来。
“哈哈哈——”第十人屠看着跪在一边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勇气的韩军,随即高高举起韩王的人头来,大声喝道:
“兄弟们齐声大呼,韩王已死!”
一时间,人屠军中众人齐声呼喝:“韩王已死!”
“韩王已死!”
“韩王已死!”
混乱无比的韩军军营中,到处都有在逃窜的乱军,忽而听到这呼喊声,一个个心中更觉得无比惊恐,越发没有心思抵挡秦军,更是各自抱头鼠窜。
“大王死了!”
“大王死了!”
“……”
“你听?”
正在想着练兵山丘赶过来的韩成和臧荼二人,听到前方传来的呼喊声,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穷追不舍的第九人屠。
两人暗自磨牙!
“为今之计,为之若何?”臧荼急忙问道。
韩成把心一横:“韩信已死,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往那边跑了,我们直接去渡口,那边有船只停留,只要我们上了船,就可相安无事!”
臧荼眼眸一凝,随即道:“燕王是否已经上船?”
“你大可放心,我到时候一定领着身边的人,助你杀掉韩广!”
“好!”臧荼大喜:“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后边,第九人屠也听到了那兴奋无比的大喊声。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军卒们,大声喝道:“不曾想让第十抢了这天大的功劳!
兄弟们,齐声大吼,让他们过来和我们兵和一处,绝对不能走脱前头那两条大鱼!”
“第九人屠在此,请求和兵!”
一时间,第九人屠身后诸多将士齐声大吼了起来。
山头上,沉浸在兴奋中的第十人屠听到这边大吼以后,顿时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到漫天火光的军营中。
有两彪人马互相追逐着,而声音是从后边传来,他顿时眼睛一亮,振臂喝道:
“兄弟们,第九人屠过来了,马上下去,截断他们前边正在追杀的人,搞不好,那就是燕王韩广这个狗贼!”
“得令!”
众人认为自己斩杀韩王,一个个兴奋无比,顺着山坡就往下冲,宛如不知疲倦一样。
“不妙!”臧荼忽然变色道:“情况有些不妙,像是我们后边的人屠军,在叫前边人屠军过来。”
“往这边跑!”韩成纵马冲在前头,他大声喊道:“这边的军营当初都是我亲手布置的,所以我比他们熟悉,快走!”
臧荼见状, 也不敢有丝毫迟疑,赶紧就追了过去。
不多时,第九第十兵和一处,两边方才碰了个照面,后边就传来一阵战马奔腾的声音。
“是将军!”
第十人屠兴奋无比的抓紧了手中的人头,当下驱马迎了上去,大声喊道:
“将军,末将献上韩王信的人头!”
杀得浑身是血的白起冲上前来,一把抓住那人头,左右端详着看了起来,随即目中满是不可思议:
“确认过了?这就是韩王信的人头?”
白起目中散发着非常可怕的凶光。
第十人屠道:“末将领着军中兄弟攻打那山头,被阻一个多时辰,就是韩王信本人在上边指挥大军作战,不会出错的!
斩下人头之际,我抓边上的军卒确认过,他们说这就是韩王信!”
“好!”白起伸手将这人头的头发拉了起来,挂在马鞍上,大声喝道:
“此真乃天大功劳,本将会亲自为你在皇帝面前请功!”
一向面上如冰霜的白起,此刻脸上也露出几分蛮夷笑容来。
“多的本讲不敢保证,封万户侯不在话下!哈哈哈……”
听到这话,第十人屠心中火热至极。
“走!尚且有一个燕王韩广未曾被诛,我等星夜兼程,野人一样穿越崇山峻岭,就是为了出奇兵,擒杀贼王。
此时已到了最关键时候,绝对不能放过韩广。
我等即刻杀上前去,杀!”
白起振臂怒喝,身边汇聚的数千人屠军齐声爆喝。
“大王!他们中计了!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杀掉的就是大王!哈哈哈!”
曼丘臣站在濡水边上,一脸兴奋的嚷道。
韩王信目中一片冰冷的盯着前方那绵延不尽的营地。
这是多少心血啊,此刻却全部都付诸一炬了。
“快点开船!”曼丘臣见韩王信没说话,不敢多言,赶紧吩咐下去。
这时候,一彪人马忽而从远处冲来,大声喊道:
“等一下!等一下!我乃韩成是也!”
“我乃臧荼是也!”
“停下!”曼丘臣急忙喝道:“是韩将军和臧将军!”
韩王信眼眸微微一沉的喝道:“开船!”
“大王?那可是……”
韩王信瞪了一眼曼丘臣:“寡人说开船,你难道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曼丘臣浑身冰凉,随即回头大声喝道:“开船!”
“坏了!”
臧荼驱马冲到濡水边上,看着滚滚南去的江水,表情变了变。
后方,白起领着人屠军蜂拥而至,像是一条致命的火龙,从后方直追而来。
“怎么办?”韩成脸上全是冷汗。
“报!将军,我们发现渡口边上还有一些木头,或许可以搭建木筏!”
第五百六十二章 阻塞濡水
“快!快!”臧荼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来。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翻身下马,抓紧时间开始搭建木筏!
“不妙!贼军要渡河了!”白起眯眼一看,随即身后一挥,手中的横刀狠狠地拍打在马屁股上。
战马吃痛发出惨叫,疯狂往前冲去。
“掷——”
白起率先伸手一摸,将此前从死人身上捡来的战矛狠狠的投掷了出去。
“好了,我们快下……”
臧荼抬起木筏,方才看向身边的亲兵,那亲兵顿时就被一口从天而降的战矛钉死在了木筏上。
“快——”
臧荼咆哮起来,惊恐无比,疯狂的扯着自己身上的甲条。
“哗啦”一声,战甲直接卸下,他和韩成两人推着木筏。
方才走进濡水边上,就被滚滚南去的洪水卷的差点翻入濡水中。
“咳咳咳——”
翻滚的浪花中,臧荼吃了好几口泥巴水,这才抓稳了木筏。
再一看韩成,也好不到哪里去。
木筏上边,尚且只有五六个军卒,也是一脸劫后余生的互相看着彼此。
“掷——”
那催命符似得怒吼声,忽然袭来。
“快躲到水里去!”臧荼大叫一声,顺势抓住木筏,就藏匿到了水中。
腥臭的洪水翻滚,他耳朵边上全是咕咕咕的声音。
“咚!”
坚固的木筏上边,顿时落满了战矛。
臧荼方才露出头, 就听到韩成大声嚷嚷着:“不好了!捆扎木筏的绳索被战矛掷中,木筏要散架了!”
这话顿时让臧荼如坠冰窖。
“怎么办?”臧荼只是来得及问了一声,木筏哗啦一下,就散开到了。
他只来得及抱住一根木杆,起起伏伏的几个起落,就在洪水中不见了踪迹。
至于韩成如何,他更是看都未曾看到。
濡水边上,白起脸色铁青,看着跪在边上的俘虏。
“将军!清点清楚了,五千俘虏!”
第十人屠走上前来禀告道。
白起挥了一下手中的横刀:“全部推下濡水!”
“得令!”
听到这个命令 ,军中众人兴奋无比。
……
“陛下!”白泽大声喊道,“这群贼军人数众多,但是却被我们困住了!哈哈哈!”
他疯狂的大笑着:“我们用六千人,困住了近乎十余万大军!”
嬴胡亥目中也满是疯狂,他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已经杀成缺口的横刀,咆哮着:
“军阵往前推移,逼他们下濡水!”
“重盾!重盾!把盾墙架起来!”
所有的人都像是陷入到了疯狂的杀戮中,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考虑人性是什么,生命是什么。
“咚!”
“咚!”
“咚!”
盾墙开始出现,前方的联军被挤到了濡水边上。
“兄弟们,不要再挤了!有人掉洪水里边去了!”
惊恐的大叫声在乱军中传开。
可是,更惊恐地叫声随即将之取代。
“秦军来了!”
“秦皇来了!”
疯狂的人潮完全不受控制,向着东边挤了过去。
“轰——”
一茬一茬的人落水,惊恐的大叫声到处都是。
嬴胡亥手提横刀,领着白泽和王靡纵马冲杀。
秦军一字排开,联军一旦反扑,就是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
这些人身上好多都没有穿着甲胄,只是穿着粗布。
可是,屠刀并没有停下。
对于六国遗族,皇帝心中是惧怕的。
所以,这个时候,杀戮反而成为了皇帝宣泄心中愤怒和恐惧的最好办法。
关于这一场疯狂的屠杀,秦国的史官是这样记录的:
大秦太史公记,秦昭武皇帝太初元年七月三日。
帝亲率人屠军一万,突袭燕韩联军营地,擒贼杀将,突入贼军营地,困杀十四万叛军于濡水西岸。
叛军溃败,争相窜逃,落入濡水;时濡水为叛军尸身所阻塞而断流,史称濡水大捷。
……
令支城中。
吴青凭借着过人的水性,回到了令支城中。
“陛下说,他会命人堵住上游的部分,令护城河这边的水断流。
这样的话,护城河边上缭绕的水泽,就会顺着下游流走。
晚上的话,云中王会率军前去攻击城西那边驻扎的五万叛军。
陛下让我们准备干草等物什,以免大军出去的时候,深入泥淖之中。”
丁晨捏紧了手中玉佩,盯着城外漆黑入墨的夜空看了看,又向着城西外边的叛军大营望了望。
转过身来的时候,诸多困守此处的将士们,纷纷站起身来,仰头看着丁晨。
丁晨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掘开城门洞,准备出城,拼死一战!
报效皇帝!报效大秦!”
“喏!”
军卒齐声应喏。
只是,现在时间的不对等,还有吴青先走一步,并不知道叛军有人率先去上游填土断流。
所有的一切究竟还会不会向着嬴胡亥所预料的发展?
望阳坡!
嬴审披甲,提了横刀,在火光下把横刀拔了出来,刀光倒影在他双目眉心上,寒芒四射。
“好刀!”嬴审下意识的开口赞道。
“大王——”孟春领着人从一边上走了过来,对这嬴审拱了拱手。
隐身转过头看了一眼孟春,缓缓道:“北边和南边,你自己选一个。”
孟春迟疑了一下,回头望人群中看了过去,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快步走上前来,立在一边上,对这赢审拱了拱手:
“陛下有命令,着臣下跟着大王,大王去那边,臣下就领着身边的上千锦衣卫一并去。”
嬴审琢磨了一下,随后道:“孟春领着一万三千军南下。
到时候令支城中守将丁晨听到喊杀声,自然会出城相助。
寡人领着剩下的五千军,还有锦衣卫的一千人北上。
掘土的叛军白天累得很,而且完全不设防,我们摸进去以后,就能在他们睡着以后,将他们给切了。
所以,南边才是重要的战场口,陛下和白起已经领着大军过去了。
我们能不能把这边留给我们的战场主宰起来,就看我们自己的了。”
孟春睁大眼睛,看着嬴审,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他猛然向着嬴审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大王要保重!”
话音落下,嬴审起身,一万三千军瞬即南下奔赴敌营。
ps:这里强调一下,嬴胡亥和白起那边的战斗和嬴审他们这边的战斗是同步进行的,所以小七我这里是分成两个场景来叙述的,但其中也自然有相互衔接的地方。
诸位看官看得妙些,不妨打赏则个?
第五百六十三章 睡梦中上天
“大王,锦衣卫的兄弟们最是擅长轻身功夫,先让兄弟们过去摸清一下营地的情况如何?”
赢审琢磨片刻,点头道:“也好,我们就这样贸然摸进去,只怕不妙。
但是需要告诉手底下的人,多加小心防备才是。”
“大王放心,锦衣卫的兄弟做事情素来谨慎小心,打草惊蛇这样的事情,可不会出现在我军之中。”
嬴审当然明白陈胜所言不差,当下按住五千大军,分散开来,不说偃旗息鼓,倒也差不多了。
陈胜这边领着诸多锦衣卫快速的消散在了夜幕中。
按照白天时候统查的情况来看,这边上来的军卒人数大致在两万左右。
虽说嬴审身边想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六千之众而已,但他还真是丝毫不惧。
陈胜顺着一边上搭建的工棚摸了过去,远处火坑中的柴火还在燃烧着,时不时发出啵啵的炸裂声来
但放眼看去,借助着火光,诺大的营地中,别说巡视站岗的找不见,其余的人影更是半个都找不到。
一个简陋的工棚里边,艾草熏烟驱赶蚊虫的味道浓烈之际,陈胜方才摸过来,就已经听到里边杂七乱八的鼾声了。
他比画了一个手势,一边上的锦衣卫应了一声,悄默声的摸了进去。
陈胜也随即摸了进去,里边微醺的油灯燃烧着,可以看到这里边一共有二十个人酣睡。
陈胜比划了一下手势,后边的锦衣卫快步走了进来, 他缓缓的从腰间抽出绣春刀来,眼神看向一边上的锦衣卫。
一边上的锦衣卫会意,二十人并列一排,对准了这二十个正在熟睡的叛军。
二十口绣春刀缓缓地举了起来,随即“噗”的声音宛若切瓜。
这工棚里边,没有半点多余的声音发出。
胸口上、脸上飞溅了不少血水的陈胜缓缓的走出工棚,就看到远处的锦衣卫正站在一边上对着他狞笑。
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自个儿转身快步朝着这片营地外边跑了出去。
“你……”赢审看道浑身是血的陈胜以后,表情微微一变。
陈胜急忙低声道:“睡得就跟死猪一样,他们压根就想不到我们大秦雄狮会出现在这里。
方才我已经领着人,摸到了工棚里边,切了二十颗脑袋,就像是且金瓜葫芦一样,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
那些叛贼就在睡梦中完蛋了。”
嬴审听了这话,激动地浑身在发抖,他回头看着身边的军卒,低声道:“压低声音,进去……切瓜!”
陈胜忙道:“人人口中咬着一根小木棍,如此的话,就算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不会发出声音!”
“好计策!”嬴审赞许道,随即伸手在一边上折了一根蒿子,把杆儿上的叶子全部都摸了,咬在口中。
其余军卒见状,人人照做。
五千大军就像是幽灵一样,摸进了这几乎不设防的两万疲惫之军中。
嬴审他们方才走进来,就已经闻到了非常浓烈的血腥气味,周围的营地死一样的寂静。
陈胜脸上带着狰狞又快意的笑容,和一边上的嬴审对视了一眼。
双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狰狞的疯狂之色。
锦衣卫有人留下来,做了一个手势,陈胜看了以后,就低声道:“他们往那边去了,我们现在往这边过去。”
嬴审点头,随即挥了一下手,五千幽灵大军顷刻间化整为零。
嬴审提着刀,走进了一处军帐边上,如雷的鼾声就已经从营帐中传了出来。
他伸出手,轻轻的撩开营帐,就看到里边有几盏油灯散发着微醺的光,隐约可以看那些睡在大通铺上的人,一个个睡得正香。
嬴审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跟在他身边的军卒,还有陈胜也一样走了进去。
不到十来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以后,嬴审提着刀快步走了出来。
这种无声无息的杀戮,可以说是军中所有的人都最喜欢的。
只有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发痴了去奢望什么惨烈难忘的血战。
而真正经历过刀光血火的勇士,素来都希望把战争解决在萌芽状态。
比如说,现在这种单方面悄无声息的屠杀,绝对是军中士卒最喜欢的。
杀戮,在悄无声息之中进行着。
两万掘土累的半死的军卒睡得和死了过去没有什么两样。
令支城!
城门洞里边填充的泥沙已经被挖开,几乎不用向着城门外边看,就能明显的感觉到城中的水势都在下降。
“准备好木板……干草!我们出去的时候,就把这些东西添在泥淖上!”
丁晨伸手轻轻按压着自己胸口的护心镜,目中满是炙热的战意。
任谁像他这样,乌龟王八蛋似得在令支城中窝了几个月,还被洪水捆了个把月,心中哪能不憋着火?
孟春走在最前头,南边的三万大军和东北边那群挖土的不一样,他们这边的巡视的军卒,还有站岗的军卒,几乎从没有停歇过。
军营外,箭塔上的人就像是不知疲倦一样,来来回回的走动着。
木头寨门上的人,也是如此,来来回回的挥动着火把走动着。
“简直见鬼了……”孟春窝在山坡上,盯着下边的军营:“这些混账东西,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厉害的人统帅一样。
这都已经快两更天了,怎么还在如此严密?”
“统领!我们现在怎么办?”
身边的校尉已经有些紧张起来了。
孟春往东北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令支城,琢磨了片刻后,沉稳的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沉住气,他们现在严防死守,我们贸然进攻不是什么好事。
等到陛下和白将军在北边发动进攻以后,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动地的时候,劳资就不相信这群鸟人还能如此镇定的巡视?
只要他们慌了,我们马上就杀下去,黑灯瞎火的,他们哪里知道我们有多少人?
到时候你们就扯着嗓子大吼:百万雄兵已到,逆贼受死!”
说完这话,孟春回头看着身边的诸多校尉:“笑什么笑?劳资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
胆敢迟疑不从,军法处死!”
众人肃穆拱手道:“得令!”
第五百六十四章 兵败难挽
叛军营地!
王喜正在听着麾下将军的禀告。
“我们密切关注着水泽的情况,这会儿水势已经开始往下退了,只不过这令支城边上,已经被洪水泡了这么长时间。
恐怕等到洪水退去 以后,军卒都难以下足。”
“嗯!这倒是一个问题。”王喜伸手拍了拍一边上的木桌:“把军中所有带有木板的东西都拆了,顺带着把大军准备的草料, 也一并用上。
到时候,只要洪水退去多少,我们就往前推进多少,这些东西就用来垫在泥淖上。”
“得令!”
王喜挥手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诸位就先退下休息,稍后上阵杀敌,攻破令支城,就仰仗诸位的本事了。”
“将军放心,我等自然不敢不用心杀敌!”
王喜微微点头:“话是如此说,但是我在大王面前立下领了军令状。
如果让本将发现你们中,有谁攻城不拼命,临战后退,那可不要怪本将不顾及往昔情义!
本将这双眼睛认得诸位,可是本将手中这口刀,军中军令,可是不认人的!”
听得这话,众人不由得浑身一震,齐齐拱手抱拳道:“遵命!”
“报——将军!东北方向,联军大营的位置,忽然看到冲天火光,隐约能听到风声中带着喊杀声传来!”
“什么?”王喜闻言脸色大变,急忙推开众将,走出大帐来,朝着东北方向一看!
果不其然!
东北方向,联军大营所在之地,火光冲天盖地,只要稍微侧耳一听,就能听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喊杀声传来。
“杀!百万雄兵已到,逆贼受死!”
瞬间,震天动地的喊声声音从正北方向传来,
王喜表情大变,正要说话的时候,就有一骑飞马来报:
“报!将军,我军北辕门外,忽然出现一支秦军,威猛无比,一冲下来,就杀穿了寨门!
还请将军定夺!”
“什么!”王喜一把揪住这传令兵,咬牙切齿的吼道:“你再说一遍,哪里来的秦军?
暴雨连绵不绝一月有余,道路损坏,无法行军,秦军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吗?”
那传令兵卒面色血红,惊恐的嚷道啊:“将……”
“百万雄兵已到,逆贼受死!”
“百万雄兵已到,逆贼受死!”
雄壮无比的呼喝声席卷而来。
“将军!”
“将军!”
“秦军将至,将军早做定夺啊!”
诸将簇拥上前来,一个个紧张无比的看着王喜。
王喜神色凶厉,伸手拔出剑来,厉声道:“我等从军卫国,得大王器重,方才统帅一军!
得到恩遇,才在世人面前显贵!
而今!”
他目光环视众人一圈,厉声道:“乃是我等以身报国的时机到了!杀过去,和秦贼拼了!”
有道是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
王喜如此,众人顿时纷纷响应,一个个追随在王喜身边,大声呼喊着杀上前去。
“我乃韩国上将王喜是也,谁敢与我决死?”王喜立于马上,大声喝道。
前方密密麻麻的秦军阵列中,忽而射来一支冷箭,王喜急忙侧身夺过,挥剑怒喝:
“杀过去!斩了秦贼!将秦贼撵出去,这是属于我们的国土!杀啊!”
“杀!”
“跟随将军,斩杀秦贼!”
“好胆!”秦军阵列中,孟春横刀一挥,怒声喝道:“左右何在!与我一并上前,困杀那贼将!”
“我大秦兵锋所到之处,竟然还敢有人忤逆不投降!”
“杀!”
孟春身边,诸多军卒齐声叱咤,一并迎了上去!
“杀!”
王喜更是凶猛,毫不退避分毫!
“噗——”
不曾想,他身边的前锋与秦军方才交手,就已经被切瓜砍菜似得砍翻了一片。
韩军本就处于劣势,如果能一战成功,率先击退秦军,自然可以鼓舞军心士气。
可是这方才冲上前来,就被秦军砍翻了一片,顿时好不容易整顿起来的士气,颓然溃败了下去。
王喜眼眶欲裂,大声喝道:“不要慌!不要乱!儿郎们且看本将为你们杀贼!”
话音落下,王喜纵马冲入阵列中。
等候多时的孟春眼眸一寒,爆喝一声:“来得好!”
他手中横刀一挥,周围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云中王侍卫军顿时成片的涌上前来。
“不妙!”王喜心中一惊,挥剑左右砍杀,奈何不曾有半个秦军被他杀死。
这些人进退一致,完全就不存在谁会看到自己这个敌军主将,就头脑发热,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来,让自己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死来!”
忽而,一声震天怒吼从侧边传来,王喜咆哮着挥剑砍了出去。
“铛——”
空气中,火星四溅!
王喜手中的战剑“啪”的一下就被斩断,他只看到那猛然跳跃起来的贼军斩断自己的宝剑以后,随即铁手抓来,这是打算生擒自己啊!
“休想!”
王喜怒喝,顺势往马背上一躺,抬脚就是狠狠地一踹!
“嘭——”
一阵刺痛从大腿上传来,可是贼将也被他就此踢飞了出去。
“承——”
秦军齐声大喝,横刀相互交织在一起,宛若刀网,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孟春。
孟春抹掉嘴角的血水,目光凶恶的看了过去,只是这会儿,战场上哪里还有王喜半点影子?
“好贼将,好手段!”孟春随即振臂一挥,大声怒吼起来,血沫子混杂着口水,一并飞出:“往前冲,休要走了贼军主将王喜!”
“得令!将军有令,休要走了贼军主将王喜!”
一时间,秦军齐齐大声吼喝起来。
前方,正在纵马狂冲的王喜,爬在马背上,伸手捂着自己手上的左腿,恨恨地往后边看了一眼,却只能有心无力的叹息一声。
在往东北方向看一眼,那边的火光把夜幕都烧得赤红。
大势已去!
大势已去了啊!
念及于此,王喜悲从心中起,呼号一声,竟然是口吐鲜血,就此坠落下马了。
“不好!将军坠马了!”
一边上的军卒急忙把昏迷的王喜抬到了马背上,用绳索困货物一样,把王喜困在马背上。
随即牵着战马火速奔逃起来!
欲知王喜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百六十五章水淹火烧
孟春乘着皇帝嬴胡亥领军火烧五十里燕韩联军之际,发兵强攻王喜大军营寨。
一时间,王喜大军溃败如山倒。
本来王喜或许有逆转乾坤的可能,奈何一人纵马冲入敌阵中,那些其余的将军却贪生怕死,不愿追随他。
导致他左腿被孟春砍了一刀,后想到大军就此溃败,王喜呜呼哀嚎一声,吐血昏死,被部众就起,乘着夜色往南边逃走了去。
令支城中!
听到城外喊杀声震天,丁晨火急火燎的站在城楼上跳脚。
不为别的,城外的水泽虽然退了,但是还没有完全退去,更别说他率军出 城相助孟春击破敌军了。
“将军!听着这声音,似乎是贼军溃败!”城楼上,吴青脸色也有些尴尬,他指着远处那向着那边逃窜的“火蛇”说道。
丁晨忽而目中一喜,计上心头来:“吴青!你方才说,是我军掘土,堵住了上游?”
“主公所言不错,确实是如此,否则的话,城外的水泽又怎么会退去呢?”
吴青有些不解的说道。
“此真乃是天助我灭贼啊!”丁晨忽然狂喜的大笑起来:“打开城门,本将亲自率领数百人乘坐木筏,前往军中去见云中王殿下!”
“主公,您这是?”吴青不解,诸将也不解。
“边走边说!”丁晨却已经兴奋地的满头大汗了。
城中木筏不多,但数百人乘坐,倒也不是问题。
木筏上,丁晨满脸兴奋地看着诸人说道:“你们想想看,濡水正在涨水的时候,
好不容易,我们才把上游堵住了,可如果我们现在把上游的水坝拆了?
嗯?你们想想看,这会是一下子下来多少水?”
他指着南边那些正在逃窜的韩军:“本将戍守此地多时,就目前来看,濡水忽然灌下,绝对可以把他们淹死!”
“哎呀!将军这办法太好了!”吴青兴奋地叫道。
其余众人,一个个脸上也写满了兴奋,划木筏的速度,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只是短短时间,丁晨便见到了浑身是血的孟春,方才把自己的计策说了一遍,孟春就已经直呼妙计!
当下,孟春大声喝道:“鸣金收兵!鸣金收兵!我等速度回撤到高处去!”
“就回撤到望阳坡上去!”丁晨建议道:“那边地势可以说是令支城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
“好!”孟春翻身上了从王喜军中抢来的战马,振臂喝道:“儿郎们速度回撤,休要贪恋败军之财。
本统领亲自前去见大王,我等一鼓作气,淹死这些王八羔子的时间到了!”
“得令!”
军中士卒齐声大呼,可即将纵马奔走而去的瞬间,孟春隐约听到有武将低声嘀咕“王八羔子会水,淹不死”的这类的话。
这顿时气的孟春转头大叫:“那个没品说的话?本统领这是比喻!比喻动不动?”
丁晨皱眉,拱手拜道:“将军速速去吧!”
孟春只要调转马头,驱马直冲而去。
再说赢审这边,两万叛军鼾声如雷,沉睡如死。
众人杀人当然不可能计算一下,到底杀了多少,只有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统计人头,才能知道杀掉多少。
两万人的营地,不能说大,但是也不能说小。
更况且,河边还是紧挨着濡水边,两万大军几乎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把一座大山都挖光了。
大军就在这被里边草草搭建了休息的营地,然后一个个倒头就睡。
嬴审记得自己就已经砍了十多颗脑袋,有的脑袋嘴巴里都还在含着面饼,就已经睡着了。
“大王——”
嬴审把刀锋上的血水,放在死尸身上擦了擦,就听到陈胜中气十足的喊声。
“杀光了?”嬴审抬头看去。
“杀光了!”陈胜兴奋地说道:“而且陛下和北边的燕韩联军交手了,北边的燕韩联军营地火光冲天。
陛下十有八九是得手了啊!”
嬴审大步走出工棚,还没有登上高处,就已经看到东北方向火光冲天,像是要把漆黑的夜空都烧起来了一样!
“当真是天佑大秦!天佑我大秦啊!哈哈哈哈……”
一边上的陈胜也赞道:“却是是天佑大秦,否则的话,我们此番偷袭,会这般顺利?
两万颗脑袋啊,就这样在睡梦中,让我们全部切了!
哈哈哈!
大王!
林七杜那个混账东西,都不敢在自己的小说里边这样瞎写吧?”
嬴审目中透露着骄傲之色:“那是肯定的,小说要讲逻辑,而生活,我们所有经历的战争,素来不需要讲逻辑的。”
“大王!南边传来喊杀声,必定是孟春统领动手了!”
嬴审转过身去,就看到锦衣卫的人给自己牵来了战马。
陈胜笑道:“战马不多,是我们在外边发现的,只有上百骑!”
“上百骑,也好过两条腿走路!”嬴审翻身上马,快意无比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儿郎们!”
“在!”
簇拥在身边的军卒齐声大喝。
嬴审振臂大喝:“孟春已经领着兄弟们偷袭贼军营地去了,寡人领着你们,再去杀一个来回!再去杀一个来回!”
“杀!杀!杀!”
短暂又急促的怒喝声,充满了浑厚的战意。
嬴审冲在最前头,身后的军卒们大声怒喝着,跟在后边。
不曾想,方才冲出不到四五里路,就看到一彪人马,举着火把冲上前来。
“大王!末将孟春。”
来人尚未接近,就已经在马背上大声喊道。
嬴审大喜无比,勒住战马,看向孟春道:“将军可是已经击破贼军,特此来向着寡人报喜的?”
孟春拱手道:“贼军溃败,往南边逃窜而去,令支城守将丁晨出谋,说掘开此处河堤,让洪水冲下去,水淹贼军!”
听到孟春的话,嬴审眼睛发亮:“好!就来一个水淹贼军,左右即刻上前去,掘开拦截洪水的堤坝。
寡人要往南走方圆百里,都变成一片泥淖!”
“得令!”
两次战斗,云中王嬴审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早就已经非常高了。
“此外,召集大军,跟随寡人往东北方向,皇帝大破贼军,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此时不去杀敌,更待何时?”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大捷
“将军!将军!”昏迷中的王喜被人叫醒。
王喜抬起头来,向着左右看了看,满脸颓败之色:“我们逃出来了吗?”
“秦军没有追了,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亲兵拱手说道。
王喜缓缓地坐了起来,看了看左右,不解地说道:“不追了?这是为何?
明明是他们占了上风,我军落败已经成为不可逆之大势了。”
“难道——”王喜目中露出惊喜之色来:“难不成是北边掘土的两万军卒,听到南边有战事发生,调转回来,偷袭了秦军后路?”
满脸惊醒的王喜缓缓站了起来,向着北边看去,惊喜无比的说道:“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轰隆隆——”
却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大地忽然传来了隆隆震动的声音。
“将军!不好了,只怕是方才地震了,秦军这才后撤走的,我们快走吧!”
身边亲兵走上前来,簇拥着王喜。
王喜目光看向远处,痴痴地说:“不!不是地震,是水!秦军掘开了我们堵住的护城河上流……”
声音尚未说完,所有的人都惊恐的抬起头来,看着那四五丈高大的水浪。
“轰隆隆——”
怒龙般呼啸而过的洪水,顷刻间将吞没所有。
王喜身边簇拥着的追多军卒,包括他本人,顷刻间就已经为洪水所吞没……
天色将明!
嬴胡亥坐在一片整理出来的大石头上,看着遍地尸海的战场,目中满是傲然之色。
“陛下!”白泽双手呈给嬴胡亥水壶。
嬴胡亥端起水壶来喝了一口气,漱口吐出一口水以后,这才缓缓的喝了起来,也就着肉干吃着自己的早膳。
“陛下!白起将军回来了!”
嬴胡亥坐在一边上,目光向着远处看去,就看到那白起领着大队骑兵风一般席卷而来。
不多时,白起来到皇帝跟前,翻身下拜:“拜见万岁!”
嬴胡亥看了一眼白起,见白起神色有些难堪,便笑道:”平身吧,大家都厮杀了一夜,无需拘礼。”
白起恨恨的说道:“可恨至极!末将一路追击,还是走了韩王信和燕王韩广两个逆贼!”
“嗯?”嬴胡亥把手中的水壶递给了白起。
白起双手接过:“拜谢吾皇万岁……事情是这样的,臣麾下的第十人屠,砍死了一个韩王信的替身。
那韩军都上下一口,说这个就是韩王信的脑袋,臣大喜望外。
本来都想着过来为那小子请功的,谁曾想后来才知道,这原来是韩王信身边侍卫,韩王信从那山丘后边的绝壁上,挂着绳索逃走了。”
“哈哈哈——”嬴胡亥拍了拍白起的肩膀:“朕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而今你与朕亲率一万大军,击破燕韩联军三十万!
何其壮哉?
眼下他们虽然逃走了,可是这天下之大,他们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军后续大军抵达,我们就能越过濡水,收缴辽东辽西二地方的残兵!
诛灭这二贼,不在话下!”
白起听皇帝如此说,也就不好在说什么,只是拱手道:“陛下,接下来的战斗,依旧让末将打头阵吧!
若是不胜,再换别人如何?”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道:“准了!不过此一战,你军中伤亡如何?可否知晓?”
白起自信道:“臣虽然未曾统计过,但料想不会超过一百!
臣之麾下,皆是精锐。更况且此一战,乃是偷袭之战,贼军猝不及防,我军一路猛追猛杀。
若还是出言严重伤亡,那才是可笑至极呢!”
“将军如此自信?”嬴胡亥心中预估的损伤恐怕过千人的。
白起这边直接说不超过一百。
“非是自信,而是实际如此。”白起挥了一下手,大喝道:“快去统计战报!”
“得令!”
万人军统计起来速度极快,不过须臾时间,就已经上报了。
战损五人。
重伤无。
轻伤二十六人,但并不影响后续战斗!
而且战损的五人,全部都出自于第十人屠。
他率军围攻那山丘的时候,又是韩王信亲自坐镇,韩王信占据优势兵力,他率军强攻,损伤自然不小。
但……也仅仅是战损了五人而已!
嬴胡亥啧啧咂舌:“不错!此一战,人屠军居功至伟,军中所有将士的待遇,在翻一翻。
此外,军中所有士卒,在咸阳城赐给宅院,至于奴隶、婢女。
此战之后人,你军中将士优先挑选!”
嬴胡亥笑道:“打战的时候,你们冲在最前,那自然就有优选选择的权力。
所有人屠军秦卒之中,可直接保举一人入朝为官,以视作恩宠!”
“谢万岁!”
白起急忙起身下拜,周围所有的人屠军纷纷跪拜,山呼万岁。
嬴胡亥放下肉干,站起身来,看着所有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屠军,心中一片傲然之情油然而生。
不为别的,这样的一只大军,再配合上白起这样的统帅——
平定六国遗族叛乱,那只是第一步!
这天下,终归是要走出更远的地方。
皇帝的格局,应该是整个天下。
天下者?
何为天下?
天穹之下,即为天下!
“报!陛下,云中王到!”
云中王驱马而来,看着燕韩联军遍地的尸体,他脸色有些苍白。
虽然已经是上过战场上,杀习惯人了,但是看到这样遍布数十里的尸体场面,心中依旧有些惧怕。
“臣拜见吾皇万岁,令支城大捷!”
“哈哈哈……”嬴胡亥大喜,看着左右的将军们,这才嬴审说道:“
“朕说什么?朕说什么?云中王只要跟着朕过来,就一定能成为朕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
当初还有人反对朕册封诸侯王,而今来看,我大秦诸侯王……”
嬴胡亥顾盼左右,目光生辉:“哪里差了?哪里差了?个个都是头顶天,脚踏地的好汉!”
陈胜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想着六国遗族叛乱,各地诸侯往送来求救领书的时候,皇帝可不是这么想的……
“报!陛下,抓到一些俘虏,是否现在推入濡水中溺死?”
“哦?还有俘虏?”嬴胡亥顿时来了精神,目中杀意凛冽。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五百六十七章 败军情形
听着嬴审的话,再看嬴审一脸诚恳模样,嬴胡亥忍不住说道:
“皇兄是要劝朕不要杀掉这些降卒?”
嬴审拱手道:“陛下,眼下如此所的尸体,需要大量的人手来清理,否则的话,极为容易滋生出瘟疫来。
所以,杀掉这些人得不偿失,何不留下这些人,让他们清理战场。
我军中士卒也好得以入城休整?”
“更况且,修补路基,也需要很多人受,杀之固然快意,但留下这些人,才更加划算。”
嬴胡亥看向白起:“将军之意如何?”
白起点头道:“昨天夜间,死在这里的叛军至少二十万之多。
天下叛贼,都已经清晰的认识到我大秦军卒何其凶悍!
我皇帝之威严,我大秦之统一天下的意愿,谁敢违背,这就是下场!”
嬴胡亥琢磨了片刻,点头道:“那就依照云中王所言,留下这些俘虏,即刻让他们打扫战场,清理尸体。”
“此外,派遣斥候,密切监视东北方向叛军动向,大军入令支城中修整!”
“得令!”
众将士齐声喝道。
嬴审轻咳一声,随即伸手拉着嬴胡亥低声道:“陛下!陛下!昨天夜间的战斗,臣掘开了令支城濡水灌入护城河的堤坝。
导致那边濡水决堤,现在令支以南,全部都是一片汪洋。
臣……咳咳……”
看着嬴审的模样,嬴胡亥忍不住大笑道:“没曾想,皇兄文雅之人,也有如此狂暴的一幕!
那既然如此的话,皇兄就领着军卒在这边清理战场,朕就在边上驻扎起来!”
嬴审尴尬道:“臣尽快收拢俘虏,领着他们去把决堤的口子堵起来。”
嬴胡亥捉摸了片刻,随后眯眼说道:“放出消息,就说是叛军,堵住濡水之后,濡水被阻而决堤,这才让令支城南边变成一片泽国!”
嬴审迟疑了一下:“陛下,若……”
“没有第二种可能。”嬴胡亥道:“皇兄可曾想好了,令支南边,因为这一次决堤,会淹死多少人?
与其让他们把仇恨都记在皇兄身上,那还不如让他们把仇恨都记在叛军身上呢!
再者,掘土断流的人都死光了,皇兄只要严令军中士卒,不得说任何事情。”
“这……”嬴审心下有些发虚,昨天晚上看着洪水瞬间把南边变成一片泽国的时候,那真的是何其快意。
可是现在想想,自己或许会在历史上留下很不好的名声。
可……自己身为统帅,死得只要不是自己军中的士兵,其他的又有什么好怕的?
“臣遵旨!”
嬴胡亥点头笑道:“这数千年历史,真真假假,又有谁说得清楚?
朕认为,身居高位的人,不忘初心,能为百姓谋福,就是最实在的东西。”
“只是,有时候这个世界也很奇怪。”嬴胡亥道:“朕自从即位之初,便废除严酷刑罚。
更有曲辕犁、富贵织布机、水力织布机等多重便利,大行于世。
照样有人要谋反,照样有人怀念故国情。”
嬴胡亥笑了笑:“所以,皇兄不要觉得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
这世间的人,不杀掉一些混账东西,其余的人就没有办法享受朕带给他们的富饶。”
嬴审肃穆道:“多谢陛下开导,臣岂敢因此而自困于心?”
“如此最好。”嬴胡亥点点头。
这些乱军之中,有无辜的人,但更多的人,却是该杀!
你已经做好了选择反叛朕的帝国,朕的统治,还要朕饶恕你?
可笑至极!
若战败在屠刀之下的是我嬴胡亥呢?
你们会饶过我吗?
无论是在正史上,还是在这个时代,都没有任何人会绕过大秦宗室。
更不用说自己这个对于这些叛逆来说是万恶之源的人。
濡水中的尸骸到处都是,河岸两边上,更是遍地都是漂浮在一边上的死尸。
或许当真是天数未尽,木筏散架以后,韩成和臧荼两人,竟然未死!
“看清楚了吗?是韩王信!韩王信下令开船,他想让我们死在南岸!”
臧荼脸色发黄,他在泥水中泡了很长时间,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蜡黄。
韩成咬牙道:“这个庶出狗贼,迟早有一天,我要亲手剁下他的脑袋不可!”
臧荼伸手把放在一边上大青石上头晒干的衣袍穿在身上,也咬牙道:
“跟我回燕国大营,我去求见燕王韩广,我们现在的力量太微弱了。
但是我相信,韩广如果知道自己麾下的大将军被韩王信阴了一把后,应该会非常乐意拥你为韩王的。”
韩成不解的看着臧荼。
臧荼轻声笑道:“你或许不知道,韩广看上了韩王信身边的一个美姬。
韩王信去练兵的时候,他就悄悄地去和这个美姬私会。
如果不是他把自己那点力气都用在了那个美姬肚皮上,也不至于白起率军杀到的时候,他简直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这事情……我为何从未听说过?”韩成不解的问道。
臧荼哈哈大笑起来:“你仔细想想看,如果这事情你都知道了,韩王信还会不知道吗?”
“哈哈……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燕王,我给你做证!”
“好!”两人穿上了晒干的衣裳后,便向着东边的官道上走了去。
“燕王,我家主公已经在左北平郡白狼石城整顿军马,迎接大王了!”
断臂之后,痛苦不堪的韩广听到王吸这话以后,整个人表情满是惊喜:
“你说沛公?已经从草原上归来了?”
“不错!”王吸笑道:“我也是方才才收到消息的,我们与其在这里肥如城困守,何不往北边去,何不前去和我家主公兵和一处?”
肥如城在令支城东边两百多里外,除了要越过濡水以后,还要越过一条自北向南流的卢水,方才可以抵达肥如城。
且肥如城算是一座山城,修筑在大山山腰上,地势绝对的易守难攻。
韩广兵败之后,一口气逃出那么远,躲在这地方,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若非极其险要之地,他也不会来的。
“倒是不知韩王那边?”韩广微微蹙眉。
王吸正要说话的时候,忽而有人走进来禀告道:
“大王,大将军臧荼未死,他和韩国太尉韩成落入濡水中,一并逃回来了!”
“快带进来!”
第五百六十八章 燕韩新立
不多时,韩成和臧荼两人走了进来,对着韩广行大礼:
“拜见大王!”
韩广不由得稀奇起来,看了看韩成以后,这才抬手道:
“免礼平身!倒是韩国太尉,你这意思是?”
依照礼节,韩成是不会对自己行君臣大礼的。
“唉!”韩成满脸悲愤,无奈的摇头说道:“大王有所不知,我与臧荼将军这一次本来是可以安然回来的,只是……唉!”
“嗯?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缘由不成?”韩广笑了笑,示意身边的侍卫给两人赐座。
韩成一脸悲痛的看着韩广,似乎要说话,却又像是难以启齿一般, 求助一般的看向了一边上的臧荼:
“还是将军说吧,在下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哦?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情?”韩广顿时来了兴趣。
臧荼拱手道:“大王有所不知,末将率军阻挡秦军追击的时候,遇到了韩太尉。
韩太尉对末将说起渡口边上有大船的时候,末将与韩太尉两人奋力拼杀,九死一生, 这才逃出秦军的包围。
可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在快要抵达渡口边上的时候,看到了韩王!”
“嗯?”韩广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你说你们看到了韩王?这是什么意思?”
“我等看到韩王的时候,韩王也看到了我们,他忽然下令开船,直接将我燕国残兵丢在了对岸!
任由秦人宰杀!
若不是我们在渡口边上,找到了一些烂木头,搭建成为木筏,恐怕就真的要死在自己人手中了!”
臧荼说到动情处,两眼通红,泪下沾襟:“只是,谁曾想得到,我等扎好木筏,方才下水的时候。
被秦军的战矛投掷过来,把捆扎在木筏的绳索戳断了,疯狂的洪流中,我与韩太尉两人抱住散掉的木头,这才没有被洪水淹死啊!”
“咵嗒”
臧荼起身,跪在燕王跟前,痛哭流涕道:“大王!韩王信背弃盟友,狼子野心!
我甚至怀疑他,想要害死我,就是想要将大王身边的得力干将都除去。
然后图谋我燕国土地,将我燕国改换旗帜,成为他韩国供奉宗庙的地方啊!”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韩广怒骂不已:“来人,起兵!
寡人现在就要去找韩信这个狗贼问问清楚,他见死不救,背弃盟友,可是真的要图谋我燕国土地!
如果他有这样的想法,大可发兵,来与寡人决一死战!”
“得令!”韩广左右武将听着臧荼的话,早就已经憋了一肚子气。
再加上兵败濡水,所有人心中都憋着一股火,臧荼这番话,俨然是把这火都给彻底点着了。
韩成一看这般场景,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当下噗通一声,跪在了韩广跟前,哀声道:
“我韩成素来没有什么过错,贼军突袭营地,我也率军拼死抵挡,但却被韩王信抛弃。
如大王不嫌弃的话,我愿成为大王的奴仆,侍奉大王!”
韩广急忙扶起韩成来,动容道:“将军乃韩国王室后裔,血脉尊贵!
而那韩信只不过是庶出,尚且可以做韩王,将军如何做不得这韩王尊贵的位置?
更况且,将军也是被那韩王信抛弃过的人。
韩王信图谋我燕国疆土,寡人岂能作势他称王?
若将军肯与我皆为盟约,寡人愿册立将军为韩王,你我二人联手,诛灭韩王信,匡扶韩国正统!”
“小人德寡福薄,如何可以即韩王尊位?眼下归顺大王,只求诛灭韩信那无道昏君,扶持德才兼备之人为我韩国大王,以此匡扶社稷!”
“哈哈哈……”韩广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罢,他凶恶怒目道:
“韩信这等匹夫,尚且可以为王!你乃韩国王室嫡系,如何不可为王?”
话音落下,韩广朝着众人大声喝道:“来呀!准备三牲,祭天封王!”
“喏!”
诸将齐声应道。
韩成见此情景,激动地泪流不止,他向着韩广拜道:“我而今因大王而得王位,继承祖宗基业,从今以后必定视大王为宗主国,永不背弃!”
“好——”韩广一把拖住韩成肩膀,严肃道:“韩君与孤,当戮力同心,诛灭暴秦,恢复昔日各国之荣光!”
两人就此走到庭院中来,军卒已经宰杀好猪、牛、羊三牲。
牛头居中摆放,羊头和猪头各自摆放在两边。
这就是祭天的神台。
因为事情仓促,所以神台并没有搭建,但最关键的歃血为盟这个程序,却不会被省略过。
很多时候,古人都不相信写在纸张上的契约协定,他们更愿意相信姻亲联盟、歃血为盟这东西。
只是,韩广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也在不久前,曾经和韩王信登台祭天,歃血为盟,约为兄弟国,守望相助,互为盟约。
而今,却又单方面的废掉盟约,与韩成歃血为盟,约为兄弟国。
却不知真为诚信守望,还是讽刺?
“韩王,事情似乎有些不妙,我分布在城中的斥候发现燕王麾下的兵马火速调动起来,这……有些不对劲。”
王吸第一时间找到了韩王信。
韩王信正在对着地图冥思苦想破敌之策,濡水兵败,他心中十分不甘。
现在已经准备和沛公刘邦兵和一处,他自然有报仇之念。
更况且,韩国与秦国,乃是不共戴天的血仇。
“嗯?燕王调动兵马……那不是很正常吗?”韩王似乎未曾于意识到什么,只是拉着王吸说道:
“将军且看此处,是否可以设置军寨,阻挡秦……”
“韩王,事情不妙!”王吸皱眉道:“在下建议,我们还是……”
“报!大王事情不妙,军中的人看到韩成出现在韩王下榻处,他们在院落中祭天!
燕王册立韩成为韩王,要发兵剿灭大王!”
曼丘臣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
“韩成?”韩王信表情微变:“此人怎么可能还活下来?”
王吸当然清楚韩王信这边那些事儿,他懒得过问,可想到沛公给他的命令,不由得看向一边上前来禀告的曼丘臣:
“事情紧急,赶紧护送韩王出城,我乃沛公手下,我去拖住燕王,燕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大王!快跟末将走吧!”曼丘臣急切无比的催促起来。
“走!”韩王信脸色变了变,急忙让人收拾起来挂图,往外边走去。
不多时便上了马背,直接向着北城外逃窜而去。
第五百六十九章 令支残局
“擒杀韩信!”
“休要走了韩信!”
“韩信受死!”
一时间诺大的山城肥如城中,到处都是山呼海啸的声音,配合着山脚下疯狂奔涌而去的卢水,简直令人心惊胆战。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秦国上将军韩信出现在这里了。
知道的,则更加惶恐不安,这韩信乃是韩王之尊名啊!
竟然有人当街大呼小叫?
直呼其名,简直放肆!
忽而,一个武将领着百十来人,就像是逆着滚滚卢水中南去的江水一样,迎着众人而去。
“我乃王吸是也!求见燕王!”
王吸大声喊叫着,同时高举空空如也的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携带武器,更没有恶意。
最前排的军卒下意识的止住脚步,臧荼领着军卒簇拥着韩广来到了最前列。
“燕王!燕王!”王吸大声喊叫着。
韩广挥了一下手,前方的军卒让开一条道路来。
王吸翻身下马,走上前来拱手拜道:“王吸拜见燕王!
却不知燕王为何兴兵讨伐韩王?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燕国和韩国有兄弟盟好,更况且眼下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秦国需要对付。
现在两国互相兵锋相对,那就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哼!”韩广冷笑一声:“王吸,寡人知你是沛公麾下大将,故而给你三分薄面,让你近前来说话。
但孤把话撂下了,今天就算是沛公来了,韩信寡人也照杀不误。
至于韩王?”
韩广表情怪异的笑了起来:“你所说的韩王,不在别处,就在寡人身后!”
话音落下,一骑缓缓上前,对着王喜含笑道:“王将军,而今韩王,乃是寡人。
韩信名不正言不顺,又是庶出之人,有何身份自称韩王?”
王喜表情略显尴尬的拱了拱手:“说笑了,说笑了……谁人做韩王,那都是韩国内部宗亲之争。
我等外人自然不好插手。
可眼下我们都有一个强敌秦国,还请大王三思,此时内讧,岂非整好让秦国笑掉大牙?”
“内讧?”韩广冷笑一声,下巴一扬:“臧荼,告诉王吸将军,是谁先内讧的?”
“是韩信!”臧荼咬牙道:“濡水边上,韩信故意让人开船,坐视本将和韩王死于秦军之手。
若非是有上天垂怜我二人,我等又怎么能够活着回来,见到我家大王?”
“这……”王吸苦笑道:“事情虽然如此,可仔细想来,必定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
我家主公已经到了白狼石城,不如一并前往白狼石城,让我家主公做一个中间人。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哼……哈哈哈……”韩广忍不住狞笑起来:“谁不知道沛公与韩信素来交好。
到了白狼石城以后,沛公必定向着韩信,我等又去什么地方说理?”
“让开!”臧荼大喝一声,腰间的重剑都已经拔出一半来了。
王吸见状,急忙道:“大王!大王容我再说一言,说完这话以后,大王若还是觉得必须要和韩王信拼死一战,我自然不敢再阻拦。”
韩广抬起手来,示意臧荼把剑收起来,目中带着森然之色看着王吸:“讲!”
王吸道:“燕韩二国,合则两利,分则秦得利;我家主公沛公,究竟是会偏向于韩王信,还是偏向于道义。
大王何不拭目以待?
更况且,大王也是得到我家主公的支持,方才得意坐拥燕国疆域,显贵天下的。”
韩广凝神看了看王吸,随即道:“好,念在寡人曾为沛公拥立,寡人等上一段时日也无妨。
但寡人要说清楚了,如果沛公帮亲不帮理,可就不要责寡人翻脸无情!”
“那是!那是!”王吸隐约感到阴冷的杀气涌向自己,急忙拱手拜道:
“韩王信做错了什么事情,在下回去向着沛公无法说明,还请大王修书一封,小人带着回去,呈给我家主公,未审尊意若何?”
“好!”韩广点头道:“退兵,就着王吸携带令书回去交于沛公。
到时候我们发兵攻灭韩信,沛公也无什么话说。”
臧荼和韩成两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现在依旧是韩广大权在握。
而且,现在韩成已经称王,和沛公刘邦对立,也是必然的。
两人可不相信刘邦还有什么逆天改命的本事。
令支城!
濡水决堤,将令支城南边变成了一片泽国,到处都是受灾的百姓。
尤其是那些水面上,更是到处都是贼军被洪水泡的肿胀发白的尸体。
让人看来越发觉得恐怖。
秦军入住城中的休整,为了防止发生瘟疫,嬴胡亥一边着丁晨领着令支城中的小官员收拢灾民,一边开仓发粮赈灾。
本来令支城中粮草亏空的厉害,秦军后来携带的粮草对于这边数十万上百万的灾民而言,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可三十多万燕韩联军溃败之后,他们的军营中,却留下了多不可数的粮草。
这就彻底便宜秦军了。
眼下,丁晨正在向着皇帝嬴胡亥禀报令支城周围的情况。
“南边的水灾,应该三两日就会退去,毕竟现在暴雨已经停下了。
濡水的水势也逐渐平缓下来,末将已经领着百姓去重新修筑堤坝。”
嬴胡亥点头道:“朕今日清晨就已经收到了皇后的令书。
从令支城前往吴中城的道路已经勉强畅通。
或许明日,第一批大军就会抵达此处,你尽快做好安顿大军的事情。”
“陛下放心,望阳坡那边安顿十数万大军亦可的。”
嬴胡亥点头道:“如此甚好,嗯……传达一条军令下去,军中士卒、灾民百姓,任何人等不得饮用未曾烧开的水,违令者斩!”
“这……”丁晨面有不解之色:“陛下,非是臣抗旨,而是许多难民手中土瓮都没有,更别谈喝开水了。”
一边上侍奉皇帝的陈胜闻言,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铁青着脸道:
“好胆!你是令支城守将,也是令支城最高长官。
灾民缺少土瓮烧水,难不成要陛下亲手和泥巴烧纸土瓮不成?”
丁晨脸色微变,急忙拱手拜道:“臣失言,臣即刻就去安排工匠烧制土瓮分发下去。”
“不急,你一定对为什么要喝开水很疑惑吧?”嬴胡亥笑着说道。
第五百七十章 齐国风云起
丁晨心中惧怕皇帝威严,可听到皇帝这样说,却还是忍不住抬头道:
“陛下所言甚是,臣心中确实是疑惑不已!”
嬴胡亥笑道:“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生水中有许多肉眼看不见的虫子,是对人体有害的、
可是把水烧开以后,就能把这些虫子杀死。
尤其是这次大战之后,濡水中溺死的贼军多不可数,最容易滋生瘟疫。
可同样的道理,沸水就能避免滋生瘟疫。”
“如果军令执行下去的时候,民众有疑惑,大可以解释给他们听就是了。”
“陛下圣明!”丁晨说道:“此等说法,新奇不已,然是陛下所言,天下百姓肯定深信不疑的。”
嬴胡亥摆摆手:“那就快去吧。”
“喏!”丁晨快速退了出去。
陈胜拱手道:“陛下,此人虽说鲁莽无礼,但做事情却还是很认真的。
安置灾民,分拨粮草的事情,锦衣卫一直都在边上盯着,未见他出半点差错。”
“嗯。”嬴胡亥点头,“倒也是个人才……”
“报!陛下,我军斥候探查得知,叛贼韩广和韩王信两人起了分歧。
韩广拥立韩国旧贵族韩成为韩王,韩王信已经领着残部,出逃肥如城,往白狼石城去了。”
嬴胡亥转过头,看着一边上的挂图,陈胜抓取一根箭矢来,指着挂图上的位置。
“此处就是肥如城,往北边走才是白狼石城,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嬴胡亥道:“却不知这是贼军故意放出来的疑兵之计,还是当真如此?”
白起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继续说道:“此外,还有消息说,反贼刘邦就在白狼石城,似乎故楚项氏一族的头领项羽,也在那边。”
嬴胡亥眼眸一沉,下意识的摸了摸放在桌子边上的横刀刀柄,忍不住想到了被项羽生擒的虞姬。
“其他消息呢?”
白起道:“尚未探查清楚,但西北边昭武城、狼山口一代,传过来的消息中,却一直都没有说有发现贼军穿越草原奇袭的事情。”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随后说道:“爱卿觉得燕韩分歧的消息,几分真几分假?”
“这……”白起微微摇头;“不管真假如何,我们也一样要发兵北上去攻肥如的。
倒是肥如城位于段江山山腰上,段江山上下就是滚滚南下的卢水。
想要攻破此城,难度非常大。”
嬴胡亥蹙眉道:“这座城池在段江山山腰上,纵贯南北……话说当年我大秦伐灭燕国的时候,是怎么攻破这座城池的?”
“据说是投降的。”白起有些无语的说道:“当年驻守此处的燕国武将畏惧我朝兵锋,大军尚未开到段江山的时候,他就已经献上降表了。”
嬴胡亥哑然失笑:“而今韩广躲在这个地方一边养伤,一边收拢残兵败卒。
必定就是看著了此处的地形,扼要南北,而且我们想要绕过他,去进攻北边的白狼石城……
虽然这操作也并不难,只是极为容易陷入腹背受敌的情况,尤其是粮草运输补给线,最为容易被切断。”
嬴胡亥从陈胜手中拿过箭矢来,将挂图上的肥如城刺穿:
“因此再怎么难攻打,也要先把肥如城拔掉才是!”
白起拱手道:“陛下放心,有人屠军在前,任何坚固城寨,都可攻破!”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此事情不急,等后续大军到了以后,再准备攻城的事情。
将军先回去歇着,一战我们领燕韩联军优势兵力折损与濡水河畔。
那第二次交锋,必定是和项羽、刘邦二贼交锋,收复两辽之地。
这才是重头戏呢!”
“陛下放心,臣与军中士卒休息的极好,随时都可以为陛下奔赴疆场!”
“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有将军这句话,朕看那肥如城再怎么坚固,也终究抵挡不住我们的进攻!”
与此同时,数千里开外,齐国都城临淄,驿馆之中。
小厮模样的人敲开了葛婴的房门。
“什么事情?可是齐王召见?”葛婴一脸兴奋的问道。
小厮满脸堆笑:“先生想要等到大王召见,估计在等等。
是外边来了两个人,说求见先生的,小人得了点儿脚步钱,特意前来通报的。”
葛婴闻言,脸上难以掩饰的失落,他正要说不见客的时候,忽而心头一动,暗自语道:
“我与周文、武臣两人来到这里已经多日,齐王却一直推辞不见。
而今有人来求见,难不成……”
他下意识的觉得,这来人极有可能是齐王暗中派遣来的使者。
毕竟,如果齐王接见自己,只怕就已经难以拒绝出兵截断秦军粮道的请求了。
而他自己所想的,却完全不是这个,他自己所想的是趁着秦国皇帝率军北伐之际。
一则发兵支取咸阳,儿则发兵南下,攻灭秦楚王。
天下现在有多个名字重合的君王,如秦国有韩王,六国也有韩王。
故而,天下人就把秦国皇帝册封的诸侯王封号前头,再加一个秦字,以此作为区别。
秦楚王就是赢将闾,为大秦楚王。
“甚好,你去顺带着叫武臣和周文先生过来。”
“小人遵命!”小厮笑嘻嘻的退了下去,多半只是因为自己得了人的脚力钱,把事情做好了,因此高兴而已。
世间之人,岂非越是底层,越容易的满足?
不多时,周文和武臣两人都来了。
葛婴开门见山的说道:“外边有人求见,我猜测可能是齐王暗中派遣来试探我们的使者。”
“这个齐王,多日不见我们,若是现在派遣使者来试探我们,多半是事情不成了。”
武臣满脸不快的说道。
“哈哈哈……”葛婴笑道:“齐国虽然重新建立起来了,但是齐王想要完全掌控齐国,缺依旧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行。
现在接见我们,就相当于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来,错失这良好的发展机会。”
周文点头赞同道:“葛先生所言不错,但若当真是齐王暗中派遣使者来,我等却不可因为长久时间等候,而露出倦怠神情来。”
武臣一听,立刻肃穆打起精神来, 一副认真应对的模样。
这倒是逗得周文和葛婴两人忍俊不禁起来。
片刻时间后,房门外走来两人,一人身高如巨人,远远看去宛若移动的小山。
另一人背负双手,身材修长,头戴斗笠,有人走来,潇洒风流,若闲庭散步。
“先生!先生从西北边归来了吗?”
第五百七十一章 大好理想
“哈哈哈……”潇洒风流之人摘掉头上的斗笠,不是别人,竟然是当初想要往东北方向去相助韩王的张良。
“实在是惭愧得很,本想一路北去,结果发现北边已经彻底被秦军控制。
我也就只有反其道而行之,往南边来了。
再一想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先生会在这个时候来劝说齐王发兵西进。
我往这边过来的时候,稍一打听,就听到有几个宾客求见齐王,却一直被晾在了驿馆。
稍作思索,我觉得就是三位,过来一看,果真就是三位!”
葛婴含笑道:“而今齐王不愿想见,却不知现在可有什么妙计?”
张良含笑着看了看周文和武臣,这才把目光落在了发问自己的葛婴身上:
“倒是不知葛先生是什么打算?”
葛婴稍作思索,便说道:“若齐王答应出兵,我想先发兵南下,攻灭秦楚王。”
“哦?”张良道:“这是为何?”
葛婴道:“秦楚王所占有之地,原本就是楚国旧地,全是故楚之人。
这是其一,其二者,秦楚王南边,则是吴国。
吴国那边本就是闽越人世代繁衍生息的地方。
闽越人君长无诸素有志向……嘿嘿!”
说到这里,葛婴只是笑呵呵的看着张良。
张良赞道:“先生智谋通天,已经猜到无诸是我们这边的人。”
他继续说道:“那秦国的吴王嬴子婴若是见秦楚王遭受攻击,必定发兵前往援助。
等到那个时候,闽越之地秦兵空虚,一则可发动起义。
二则,无诸必定会跟随嬴子婴一并北上,他必定会找准机会,杀掉嬴子婴自立。
等到那个时候,秦楚王赢将闾,可就是腹部受敌,再加上他统率的部众,都是在故楚之地上作战。
故楚百姓只要看到有复国的希望,又怎么会不站起来反抗?
等到那个时候,他赢将闾就是举世皆敌,能不能活着逃出楚地,都是一个问题。
又何谈抵挡得住我们的进攻?”
张良面带微笑地看着葛婴:“先生这番言乱,堪称再造天地。
秦人皇帝觉得他凭借着一台织布机、一个曲辕犁的恩惠,就能让楚地的百姓彻底忘记自己曾经为楚国臣民几百年的事实?
简直可笑至极!”
张良似乎对人性看得即为透彻:“黔首如羊,君王如虎。
寻常时候,自然老虎吃羊,可是到了一些特定的时候,却是羊吃老虎。”
葛婴笑了起来:“可惜,赢将闾不懂这个道理。”
“嬴胡亥也不懂这个道理。”张良道。
两人相视一笑,都忍不住痛快的大笑起来。
“攻略而得的土地,当为齐国所有。”张良站起身来,看这三人:“三位意下如何?”
“有先生谋划,我等无不服从。”
张良点头道:“很好,一个时辰后,必定有马车来接你们入宫。”
武臣看着张良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向着葛婴问道:“老哥,那人是谁?”
“你是说跟在张良身边的那个人?”葛婴眼角微微一凝的问道。
“不错,就是此人。”武臣好奇无比的说道:“我看他手脚粗大,骨骼如船,力量只怕超凡无比。
未曾听说张先生身边有这样一位高手护卫啊?
难不成他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阮翁仲?”
“不是。”周文道:“阮翁仲我见过,而且秦人那边不都是已经放出消息来,说阮翁仲死在白起手下了吗?
这个人……”
葛婴目露奇色,自语又像是在接话的说道:“难不成是他?”
“他?”武臣好奇起来,“老哥说的‘他’,所指何人?”
“昔年,张先生密谋刺杀秦始皇,得到沧海君相助,沧海君门下有一个大力士,手提百斤重物,轻若鸿毛。
方才此人给我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人只怕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大力士。”
武臣目露异色:“这个张先生,简直神奇无比,谁能想得到,他竟然有如此本事?”
周文笑了笑,喝了一口已经寡淡了下来的茶水,忍不住想到了这种饮茶之法,流传自语秦皇嬴胡亥,不由得笑道:
“秦皇有些本事,但据说在北边两辽之地上,还有一位不输于张先生的旷世奇才,秦皇不是兵败,就是死。”
武臣忙道:“老先生说的可是那位唤作陈平的先生?”
“哦?”周文赞许的说到:“你也知道陈平此人?”
“哪能不知啊!简直如雷贯耳,可是一直都没有见过他。”
武臣啧啧称奇道:“我还听人说,项氏一族的族主项羽,能单手举起大鼎,手提霸道神兵天龙破城戟,一声怒吼可令楚江截流。”
“哈哈哈……”葛婴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位项氏一族的族主,扛鼎或许是真的,可是一声怒吼令楚江截流,这个肯定是吹牛逼的。”
武臣满目期待:“可惜啊,我是没机会去北边战场上,自然无法领略秦皇本事如何,也无法在战场上见到那个扛鼎的神人。”
“放心,有机会的。”葛婴忽而意味深的说道:“我们方才说过,有陈平在北边,秦皇或许会死在北边。
如果秦皇真的死在北边,那这天下究竟会不会回到七国并立的时代尚且不好说。
但却一定会陷入可怕的纷争中。
等到那个时候,项羽会成为第二个一统天下的秦始皇,还是心甘情愿为楚王,那就不好说了。”
武臣吃惊道:“不是说,六国王族后裔都想要重建自己的国家吗?怎么会有这么复杂?”
“你呀,真的是练武把脑袋都炼成木疙瘩了。”周文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想想看,秦皇一死,天下无主,秦国退守关中,依据崤山、函谷关的天险之地。
这不就是和当年七国时代的秦国一样了?
那中原大地上,列国纷争肯定不会停歇的。
所以啊,我们只能走一步说一步,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啧啧,却不知两位……”
“先生!先生!三位先生,皇宫中来人了,请三位先生入宫,大王召见你们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高人出招了
“有哪里不对劲……”嬴胡亥对着北边的地图,枯坐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忽然冒出一句这样的话来。
侍奉在一边上,隐约有些神游天外的陈胜急忙打了一个哆嗦,忙道:
“陛下有何吩咐?”
嬴胡亥看了一眼陈胜,摇头道:“没什么,累了就下去休息下……朕骑上马,出城去走走。”
“臣下不累,就让臣下跟着陛下一起去吧。”陈胜顿时来了精神,挥手吩咐众人备马。
嬴胡亥便不再多说,方才上了街以后,就遇到了迎面驱马而来的嬴审。
“皇兄有何事?”不等嬴审说话,嬴胡亥就已经率先问道。
嬴审忙拱手道:“陛下,英布将军已经率领先头部队抵达望阳坡。
他在那边安顿大军,稍后就要过来拜见陛下,臣这是过来向着陛下禀告,不曾想整好遇到陛下。”
嬴胡亥喜道:“来的挺快……嗯,那朕就过去吧。”
“喏!”嬴审拨转马头,跟在嬴胡亥身边。
嬴胡亥便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朕听着东北便传来的消息,忽然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于是就在地图面前思索了一会儿。”
陈胜听了皇帝的话,暗自呲牙:“那是一会儿吗?那可都整整一个时辰,动都没有动过一下。”
“那不知陛下发现什么了吗?”赢审急忙问道。
嬴胡亥道:“太安静了,南边实在是太安静了,我们在北边打得鬼哭狼嚎,天崩地裂。
可是南边 传来的消息中,无论是盘踞在东南三郡的故楚余孽。
还是赵佗的儿子赵始,都非常安静。
尤其是这段时间,被应该陆续出现的魏国后裔自称为魏王,赵国后裔自称赵王,但却也一直都没有出现。
就连齐国,现在就像是一个乖宝宝似得,面对周围的大块肥肉,完全像是禁欲了一样。
既不发兵收复齐国旧地,也不联合他国做什么小动作?
皇兄说,这种安静是不是很异乎寻常?”
“这——”赢审见皱紧眉头想了一会儿,忽而喜道:“陛下言重了,我们现在举国之力,要将北边的叛乱率先镇压下去。
至于南边,臣倒是认为,或许是因为故楚项氏一族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北边,自然就无力兴风作浪。
齐国那边虽然有些异常,但也符合东方六国多疑观望心态。
想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六国多疑观望,先帝有怎么会有机会将他们一个一个灭掉?”
“话是如此说,但朕心中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嗯,英布可曾有提到,大将军蒙恬何时率领后续的十万大军赶来。”
“尚且未曾说道,但想必也是知道一些消息的。”赢审说着。
君臣二人领着卫队出了令支城,走在新修出来,比周围都高处一尺多的道路上奔马。
不多时,望阳坡下,嬴胡亥见到了英布。
英布率先取出一份令书,呈给皇帝。
“这个是胡人送来的书信,他们说自己和我们秦人有姻亲之好。
六国遗族发动叛乱,他们愿意率军帮助我朝平乱。
只是,依照臣下来看,他们多半是不怀好意。”
英布愤愤道:“末将还在无终城的时候,便听到消息说这次暴雨,北方草原受灾也很严重。
东胡王那边,不知道是谁给他出了注意,假意帮助我大秦平定内乱,实则是趁机进入内地烧杀抢夺一番。
到时候,他们在趁机撤走,我朝忙于内乱,也没有办法追究他们。”
嬴胡亥笑了笑:“这东西用脚指头也知道拒绝……嗯?朕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对劲儿?”
“陛下圣明。”英布拱手道:“皇后和王离将军商议了一番,觉得东胡人既然已经生出野心来,那就算是我们强行压制,恐怕也不起作用。”
“乖乖!”嬴胡亥搓手道:“皇后不会是来了一个顺水推舟,请君入瓮?”
“陛下圣明!”英布还是这句话,“王离将军亲率五万大军,设下埋伏,等待东胡人马南下,就将之一锅端。
对!皇后还说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名字,叫做……包……什么来着?
哎哎呀,末将着脑袋,一下子想不起来那东西了,还挺好吃的。”
嬴胡亥略显无奈道:“饺子!”
“陛下圣明,就是包饺子!”
“东胡人心怀不轨,极有可能在我们和叛军输死决战的时候,从后边偷袭。
王离考虑到这一点,打算斩几万东胡首级,以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当年歼灭匈奴之后,实在是应该发兵东进,连带着胡人一并歼灭才是。”
嬴胡亥略感惋惜地说道。
可他自己心中却也非常清楚,歼灭匈奴那是诱敌深入才有的战绩。
如果去打东胡人,那估计也会出现和现在打匈奴人一样的问题。
秦军深入草原,东胡人就到处跑。
时间久了,秦军的后勤补给就是一个大问题,那这战斗自然不用打,秦人耗不起那么长久,只能撤兵。
所以,天才的始皇帝,想到了修筑长城抵挡游牧民族南侵。
长城……
“不对!”嬴胡亥忽然蹙眉,觉得事情越发不对。
英布忙道:“陛下可是发现什么疑点了?”
“疑点太大了!”嬴胡亥看着英布道:“东胡人的书信大家都看过了?”
“这……都看过了啊!”英布有点迷茫的说道。
嬴胡亥又问道:“王离可是率军越出长城,设置埋伏的?”
“这……确实是如此,那时候末将也在边上停着的。”
“坏了!”嬴胡亥道:“中计了,即刻五百里加急文书,着王离退兵。
同时让皇后发援军救援王离军!”
“啊?”英布有点回不过神来,一边上的陈胜却已经快速的把皇帝的命令传递了出去。
“陛下?这……”
嬴胡亥眼眸一眯,看向东北方向:“这是叛军的计谋……濡水一战,朕还以为全是一群乌合之众。
现在看来,叛军占据的两辽之地,有高人坐镇啊!”
一脸懵逼的英布看向一边上的云中王嬴审,目光中满是疑惑的看向了目光同样满是疑惑的赢审。
赢审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
“那……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第五百七十三章 寡人要做混子
嬴胡亥这边正要说话的时候,英布忽然嚷道:“臣死罪!皇后娘娘还有另外一封秘奏,准备呈给陛下的。
这是末将率军过来这边之前,娘娘秘密交给末将,嘱咐末将对任何人都不可提起的事情。
这一路走来,末将守口如瓶,一心就想着请战立功,竟然都差点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英布说着,从自己内甲里边,取出来了一封用锦囊密封的书信,双手呈给嬴胡亥。
嬴胡亥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不算误事了。”
就着绣春刀的刀锋割破了锦囊以后,嬴胡亥看到了里边的书信。
展开一看之后,嬴胡亥眉宇间逐渐爬上喜色。
“将此前派遣出去着皇后发兵的人追回来,皇后那边早就已经有了布置!”
嬴胡亥一脸轻松的说道。
陈胜素来不问为什么,即刻差人去追人。
嬴胡亥这边方才说道:“之前朕看出那书信是假的,也绝非出自于胡人之手。
乃是东北之地的叛军伪造。”
他笑了笑看着英布道:“将军明白了吗?”
英布愤愤道:“我们看到那书信以后,定然激愤不已,想要阴一把东胡人。
哪曾想叛军已经在大青山布置下埋伏了,就等着英布将军率军突入其中,而后聚而歼之!
这些狗东西,果真好生恶毒的心思啊。”
嬴胡亥把手里的书信一扬,含笑道:“皇后与王离将军暗中商议,决定来一个将计就计。
发兵大青山,分成两军,第一支军队为引蛇出洞,第二支军队在聚而歼之。
这就相当于王离军是被包围了,可是后边大军赶到以后,对于叛军那就是反包围。”
“那……陛下……”英布沉思起来,“叛军故意在大青山开辟第二战场,岂非是有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这也同样说明肥如、白狼石城那边,韩国和燕国的争斗到了难以相容的地步。
叛军才会有意开辟第二战场。
他们这毒计若是成了,那王离大败,我朝必定要收缩兵力,防御北边。
如此一来,我朝在肥如和白狼石城那边,也就无暇东顾。
等到那个时候,我军在濡水边上取得的优势,也就会随机丧失殆尽。”
英布面色凝重道:“陛下,如此看来,叛军之中确实是有高人出谋。
这一出手,差点就让我们中招了。”
嬴胡亥眼睛一眯的笑道:“他们越是想要如此掩饰东北方向的虚弱,那我们就直接率军强攻肥如!”
“传令下去,白起军作为第一先锋,率先开拔!”
“得令!”
诸将拱手领命。
嬴胡亥翻身上马,笑看着英布:“将军抓紧时间修正大军,三日之后就出发,朕在肥如城外等着你。”
“末将得令!”英布拱手拜道。
一边上的嬴审也急忙拱手拜道,恭送皇帝,直到皇帝走远了以后,他这才问英布道:
“君侯,陛下说的这些东西,寡人听的不是很明白,有劳君侯解释一下。”
英布笑道:“大王所说的,可是陛下看完东胡人的书信以后,就发现这书信是假的?”
“不错。”嬴审点头道。
英布笑道:“一开始,我也没有弄明白,但是陛下稍微一说,我就想明白了。
大王认真想想,就算是我们和叛军开战,东胡人又怎么越过长城来攻击我们?
当初我们匈奴人在贺兰山一道杀得天昏地暗,东胡人集结了十万大军,缺依旧只是止步草原外。
那个时候的,东胡人都没有南下的决心,更遑论我朝歼灭匈奴,伐灭月氏后的现在?
再者,长城之上,有精兵戍守,胡人就算是真的率军来攻,难不成还能飞过长城?”
嬴审稍作思索,却又摇头道:“那叛军中的那位高人,为什么就料定我们接到令书以后,一定会假意答应东胡人,让他们引兵入关,而实际上我们却暗中埋伏?”
“哈哈哈……”英布忍不住大笑起来:“常言道,兵者诡道也!东胡人不管有没有南下的心思,对于我朝而言,终究是心腹之患。
叛军之中的那位高人对人心揣摩极深,料定我们有如此好的机会歼灭东胡人的有生力量,必定会率军突进。
这也是他这个计谋最阴毒的地方。”
英布感叹道:“人都是贪婪的,我们领兵打仗的武将,当然希望多建立战功。
王离将军也不例外,如此好的机会,只要在大青山设伏,东胡人就会乖乖上钩。
这就等同于闭着眼睛就把战功踹回家,谁人不心动?”
“只是可惜了,叛军中那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人,却不能为我大秦所用。”
嬴审这才完全明白过来,他也嘘嘘不已:“东胡人迟早要灭……我朝但凡有机会削弱东胡,都不会放过。
那叛军中的高人,对于人心的揣测,果真有些可怕。”
英布笑道:“叛军中的高人,只能算计聪明人,如果换成是老成持重的守土之将,想法单纯。
不想着立功,也不想着冒险,那就直接拒绝了便是。
可眼下濡水一战,人屠军一万击败燕韩联军三十余万,堪称奇绝。
我朝野上下,但凡是有点野心的将领,谁人不想杀敌立功?
这人的奇谋,出现的真的是太合适了。
我们这些没有参与濡水之战的将领们,正想着如何杀贼立功的时候。
东胡人就来送人头了,这才真的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相不中招都难啊!”
嬴审这边则敬畏无比的看向令支城的方向,他伸手拐了拐英布:
“君侯,你说那叛军中的高人厉害,可孤却觉得皇帝更厉害,他看完那东胡人的书信以后,立刻就明白这其中有诈。”
英布也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他酿的……大王你说的还真是啊!
皇后娘娘和王离密谋这件事情,怕走露消息,我等数十万大军之中,也无人知晓。
叛军那边有高人,我们皇帝就是更高的高高人,怕个鸟喔!”
嬴审不自在的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说:“谁怕了?”
英布道:“你怕了吗?反正我没怕,谁要是敢率军围我,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背马破阵,万夫莫敌!”
嬴审心想,寡人就算是怕了,也打死不会说,大不了就跟在你后边,反正你背马破阵 的名声,谁听了都怕。
“震军侯这家伙好强啊,寡人得找个理由和他一起混战功!”
嬴审心中暗自琢磨起来,令支城一战,一夜时间捡便宜似得,切了两万颗脑袋,让他深深感受到拼死拼活杀敌,还不如跟着别人混战功来得更快。
自己又是大秦诸侯王,只要不是混的太明显,别人都不会说什么吧?
ps: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一张图,上边是瑶的头像,有一个旁白就是“哇,好强啊得找个理由跟他混分”此时的嬴审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第五百七十四章 兵发肥如
赢审心中的想法,简直不要太实在了。
反正有时候拼死拼活,还不一定能立下战功,能躺为什么要拼命?
倒是这一次捡了便宜以后,他自己也明白战争这回事儿,其实有很多时候就那么个样子。
他倒是想跟着白起去混战功。
可是想到白起那边的战斗,几乎全是疯子与神经病之间的对决,他还是不可控制的生出了退怯之心来。
跟着英布刚刚好。
“那震军侯大军修整,不日之后,寡人就与你一同北上,发兵肥如城。”
英布听着这话,隐约觉得哪里好像是有什么不对劲,可是转念一想,却又没有太多的想法,便颔首道:
“能与大王并肩作战,也算是我军中将士的荣幸所在。”
“当初大王在草原上,六千军,击溃乌氏军五万的事情,令天下震动。”
嬴审只是笑笑,并不接话,那会儿他一心只想着让自己的孩子,将来能摆脱北地这种恶劣的生活环境。
哪里想那么多?
有一条命就拿出来拼命。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自个儿已经在 天下人心中树立起来形象,皇帝也将北方的云中郡彻底敕封给自己做封地。
这会儿除非到了关键时候,嬴审才会拼命,否则的话,能混绝对不拼。
令支城中。
白起一脸兴奋的找到了嬴胡亥:“陛下,渡河的船只迎接准备就绪了。
我军的斥候已经越过濡水东岸,认真探查过,那边只有燕国军马后撤的时候,留下的烽火台。
除此以外,并没有大军防守。”
嬴胡亥琢磨道:“濡水虽然说不算是多么湍急的河流,但是如果在渡口东岸准备大军,也可阻隔我军行军渡河的脚步。
叛军之中有那样一位高人坐镇,不可能想不到这样的办法。
依照朕来看,那边可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白起忽而道:“末将虽然求战心切,但有些话却不得不和陛下说。”
“哦?”嬴胡亥听到白起这样说话,简直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
白起拱手道:“肥如城那边,是燕国军驻守的,但是肥如城北边的白狼石城,却是韩国军戍守。
燕国和韩国现在因为各自的利益而争斗不休。
但如果我朝大军压境,燕国和韩国极有可能因为有了我大秦的威胁,就罢兵言和。
反而联手对抗我大秦。”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道:“那将军的意思是,现在并不是最佳的进兵时机?”
白起道:“确实不算是最佳的进兵时机,可战争素来瞬息万变。
我们如果不在这个时候进兵,也可能错过叛军内乱的最佳时机。
我们稍作迟疑,叛军内部的叛乱可能就会平息下去。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面临的依旧是铁板一块的叛军。”
嬴胡亥沉思了片刻,这些事情,任何一种可能都会发生,主要就看自己这个掌权者如何决策了。
“那将军的意思呢?”
嬴胡亥问道。
白起道:“末将的意思,直接发兵强攻肥如城。至于会不会因为我们发兵强攻肥如,而导致燕国和韩国重新联盟,暂且不需要考虑。”
“哦?这又是为何?”嬴胡亥问道。
白起笑道:“在臣下看来,这些人都是要死的,管他联合在一起,还是分散开来,反正都是要杀的,至于怎么杀,那就无所谓了。”
“哈哈哈……”嬴胡亥赞许不已:“好!有了将军这句话,朕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人屠军出动,此外还有云中王哪里的三万俘虏,也带动起来。
肥如城城关险隘,在段江山半山腰上的一座山城,一开始就用你军中将士去试探的话,朕可舍不得。”
白起听了这话,微微颔首,嘴角也微微有了一丝笑意。
他对军中的将士严格,那是希望他们从战场上活着走下来,带着功勋和荣耀归于故里。
而不是成为战场上的一具冰冷尸体。
翌日清晨,嬴胡亥亲率一万人屠军,越过濡水,直奔肥如城而去。
原本打算做混子的嬴审,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肥如城东边数百里大地上,一时间烽火遍地,狼烟四起。
几乎在最短的时间,燕王韩广就已经知道秦军杀来的消息。
“而今之计,为之若何?”燕王招来臧荼、韩成两人,开始商议如何应对秦军。
“肥如城城池高大险固,又在断江山半山腰上,秦军想强攻进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臧荼认真说道,他看了一眼韩广和韩成,随即道:“我们虽然和韩信闹别扭,但是和沛公却并没有闹别扭。
所以,臣下认为,是时候向着沛公发求救领书。”
韩广闻言,思索了一会儿后,看向一边上的韩成道:“韩王意下如何?”
韩成思索片刻,随后说道:“韩信的事情尚未解决,沛公会发兵相助吗?”
韩广迟疑着,又看向了臧荼。
臧荼拱手道:“大王放心,肥如乃是自南向北走,秦军北越两辽之地的咽喉之所。
末将记得,当年秦国攻灭燕国的时候,是这里的守将贪生怕死,主动开城投降的。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我们只要严防死守,秦军除非飞进来。
而且沛公深明大义,他明白只要肥如城破了,那白狼石城就会彻底暴露在秦军的兵锋之下。
等到那个时候,他还想找什么险隘的关口阻挡秦军北伐的脚步,恐怕就后悔莫及了。
所以,末将敢肯定,只要沛公看到求救领书,必定星月率军前来救援。”
韩广和韩成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微微颔首。
韩成道:“那小王和燕王,就一并发求救领书到沛公哪里,如何?”
“孤正有此意。”韩广点头道。
不多时,两人亲兵求助令书都往北边送了出去。
与此同时,秦军先锋大队也已经到了断江山这边,正准备越过卢水。
“报……秦军在卢水西岸扎营!”
斥候来报。
韩广似乎是有成竹在胸只把握,挥手喝道:“再探再报!一旦秦军越过卢水,我军在外的斥候,便全部收回,封闭肥如城!”
“得令!”
斥候快步退了出去。
韩成这边也拱手退了下去,只是他却来到了臧荼下榻的宅院中。
“我已称王,现在是辅佐将军称王,履行我的诺言的时候到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成事之时
听到这话,臧荼首先是吓出一身冷汗来,随即才把韩成迎到了内堂,又吩咐身边的亲兵退下,把守在远处,这才低声道:
“眼下秦军将至,韩王的办法难不成是?”
“常言道,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各位别纠结这些成语,只是让行文看起来更流畅,我觉得只要不写出:你是一个扶不起的刘阿斗,我们拜关云长结拜为兄弟这样的话语和情节来,就不算太过分吧)
现在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你我错过了,等到沛公援军抵达以后,还想再有什么作为的话……嘿嘿!”
臧荼心中暗自琢磨起来,他的确是看不上韩广的为人。
不管是从韩广的智谋,御下能力,还是韩广暗中和韩王信的美姬胡来。
他全部都看不上,但就眼下的事情而言,韩广拥立韩成为君王。
韩成就算不思报答,那也不至于挖空心思的谋害韩广吧?
这样的人……
自己如果和他成为盟友,以后会不会也成为他算计的对象?
“将军在迟疑什么?难道忘记你我的约定了吗?”韩成忽而问道:
“我难道不知道韩广对我恩情颇重?
可是我和将军有约定在前,何如背弃将军,而选择忠臣于韩广?
若是如此,那将军与我阴谋自立的事情,岂非都要全部败露出来了?
那个时候,寡人尚且能活命,将军还可活命吗?”
臧荼脸色都吓白了:“韩王言重了,我并不是迟疑什么,而是在想,用什么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达到目的。”
“哈哈哈……”韩成用力的拍带着臧荼的肩膀,大笑道:“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我难道是那种不要自己身家性命的人?
这一切我都已经谋划好了。”
听着韩成一会儿寡人,一会儿我的自称,臧荼越发的觉得心中没底
可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不是能够回头的时候了。
“愿闻其详!”臧荼赶紧拱手拜道。
韩成自衣袖中取出一份地图来, 轻轻地铺在一边的矮几上,示意臧荼过来看。
臧荼凑近些许,看到这地图上的标致,不是别处,就是眼下肥如城外的各处地理位置。
韩成说道:“肥如城外,那是一片山道,这山道虽然宽阔,但是却依旧有坡度,就连过往的商贾,都不愿意走肥如城。
所以肥如城虽然地势险要,但是缺一就只是作为一处军事要塞,并没有兴盛发展起来。
段江山脚下,是卢水。
这段时间暴雨已经过去了,秦军现在在卢水西岸的凤甲沟驻扎,凤甲沟北边是一片大山。
这大山就是断江山西山头,肥如城则在断江山东山头。
秦军想要攻打肥如城,那就只有从凤甲沟越过卢水,抵达卢水东岸,然后顺着卢水东岸北上。
走山道,才能回攻破肥如城。
我们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情办了,就看秦军了。”
“这是……”臧荼隐约听出点味道来:“韩王所说的是借刀杀人之计策?”
“不错!”韩成终于满意的点头了,如果自己说到了这里,臧荼还什么都想不到的话,那恐怕他就要改变一下自己的策略。
毕竟,就算是傻逼也担心自己的队友是一个傻逼。
“之前我就说过,在濡水东岸渡口的位置设置一军,可以最大程度上延缓秦军越过濡水的脚步。
但是却被韩成否决了。”
臧荼不解的说道:“那个提议,不是大王暗中授意诸将否定的吗?”
“哈哈哈……”韩成笑道:“你或许不知,我为什么要授意诸将否定。
我是为了第二个提议,也就是在凤甲沟,卢水东岸这边安置一军,阻挡秦军越过卢水的时候,将韩广诓骗到大军中。
等到那个时候,你觉得韩广还能不死?”
“只是……”臧荼蹙眉:“韩广并非是傻子,怎么可能出现在城外卢水边上的军营里边?”
“这就是我此前为什么要让诸将都反对那个决议了,韩广此人寡谋少断,我现在就去想他提决议。
等会他必定会召集诸将,询问此计可行与否,到时候你们只管赞同,韩广必定会率军出城,在卢水东岸构筑堡垒、土墙,阻挠秦军进攻。”
韩成脸上满是阴沉沉的狰狞笑容:“我已经差人打听清楚,秦军这次依旧是秦国皇帝和人屠军白起统率大军而来。
但不一样的是他们有三万俘虏,这三万俘虏不是别人,正是此前的燕韩两军溃卒,为秦人所俘。
这一次,强渡卢水,秦人必定会以这些人为先锋试探。
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让韩广相信自己一人之力就能击溃秦军。
你只管领着军中诸将迎合韩广,让他狂妄自大就是。”
臧荼掌心里全是汗水,他用力的点头:“大王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韩广身边诸多武将,都是我一力推举上去的,与我关系不差,只要我带头,众人自然不会不从!”
“好!”韩成笑了笑,把地图收了起来,便火急火燎的离开了臧荼下榻之处。
不多时,果真有人来传令,说燕王召见诸将,韩王韩成有破敌妙计献上,着诸将前去商议。
臧荼心下佩服至极,此前对于韩成毒辣手段的担忧,却已经完全抛诸脑后。
一心只想着自己坐上燕王的位置云云。
秦军大营!
各军就此驻扎下来,三万俘虏在赢审两万精锐的看押下,倒也显得老实。
嬴胡亥骑着马,领着白起、白泽、嬴审诸将沿着卢水边上勘探地形。
“此处原本有一处大型渡口的,但是我军到来之前,叛军以烽火台传讯,军卒回撤以后,就把渡口彻底毁坏掉了。”
嬴胡亥目光远眺,看着卢水对岸:“贼军该不会在对岸设置堡垒吧?
如果在对岸修筑土墙,那对于我军而言,还是很吃力的。”
白起笑道:“陛下多虑了,贼军早就已经被杀破了胆子,哪里还有勇气站出来修筑堡垒土墙……”
“那是什么?”嬴审忽然伸手指着远处,大声喝道。
众人循着嬴审手指的方向看去,大片大片的军卒漫卷而来。
第五百七十六章 大青山消息传来
白起脸色发黑:“看样子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们竟然想到了在对面修筑土堡,阻挡我军渡过卢水。”
“陛下!”嬴审轻咳一声:“若是如此的话, 那肯定需要不少的木筏,以作为大军横渡所需,臣这就领着军卒去砍伐树木,建造木筏。”
嬴胡亥点头道:“皇兄为国之心,朕铭感于心,去吧!”
“喏!”嬴审拍马就走,都不带任何停留。
白起表情有些怪异的看了看飞驰远去的赢审,随即对着嬴胡亥道:
“陛下,眼下这事情或许有些不妙,叛军那边,似乎是有些反常。”
“反常?”嬴胡亥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眼睛一亮的说道:“将军的意思是说,叛军之中的那位高人,或许来到这里了?”
“可能是。”白起点头:“依照我们目前得知的消息来说,燕王韩广戍守在肥如城,此人本身就不是什么智慧通达的人。
当初如果不是他运气好的话,就被臣一刀剁了。”
“从叛军出处得知,韩广和韩王信身边有一个叫做王吸的人,本事不错,会不会是这个人想到在对面阻击我们?”
嬴胡亥下意识的猜测到。
毕竟,王吸身为西汉开国十八侯之一的人物,绝对不会是浪得虚名的。
楚汉这个时代很有意思,能与之并列的时代,很容易让人一下子想到三国。
但楚汉这个时代有的人,三国未必有。
为何?
比如说,西楚霸王项羽!
自江东起兵造反,不到数年,就分割天下,尊号霸王!
三国能找出与之匹敌的人物吗?
三国武道第一,当为吕布;可吕布有项羽那种近乎神话似得战斗记录吗?
三国英雄辈出,自然得益于罗灌水的那本家喻户晓的小说。
这才让三国的英雄人物深入人心。
楚汉这个时代,照样是辉煌盛世。
嬴胡亥不敢小觑任何一个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
白起琢磨了一会儿,摇头道:“如果王吸布阵的话,恐怕是刘邦已经到了肥如城。
臣倒是觉得,我军也在这边修筑土堡,暂且做出疑兵之举。
等到木筏、投石机修筑成功以后,再强渡卢水,与叛军决战。”
“时间僵持的久了,自然就会知道对面是谁。”
嬴胡亥颔首道:“不错,大青山那边的战局如何,朕也着实关心。”
白起忽而咧嘴笑道:“陛下若是担心,不如前往大青山那边督战,此处占据,将大可交于臣下,等到陛下从那边回来以后,臣下早就已经拿下肥如,兵破白狼石城了。”
嬴胡亥笑道:“想的到挺美,此战朕可不愿意错过。”
“哈哈哈……”话音落下,君臣两人都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但数万大军强渡卢水作战所需的木筏,还有后续工程需要的云梯、井阑、冲车、投石机,可都不是一个小工程。
也需要一些时日方才可以完成。
卢水东岸,心中有些惧怕的韩广看到秦军发现自己到来以后,并没有像是在濡水边上那样如狼似虎的对他发动进攻,这反而让韩广心中松了一口气。
认为诸多将军赞同来卢水边上阻挡秦军渡河,是非常明智的行为。
他完全没有考虑到秦军强度也需要木筏什么的……
但客观点说,从战略上看,这办法本身就没有问题。
只不过,韩成和臧荼两人都有坏心思,韩广虽然占据地利,潜在的危险他不曾看清楚。
“大王果真有天威在身,秦军虽然如狼似虎,可是到了大王率军来到卢水边上,秦军就已经开始做出防御的姿态来了。”
臧荼站在土台上,指着卢水西岸正在修筑防御工事的秦军,对着韩广就是一顿猛吹。
韩广自濡水兵败,丢了左手臂以后,倒是许久未曾听过如此中意的吹捧,不曾注意,就飘了起来。
“哈哈哈……传令诸军,今天晚上在大军之中摆酒设宴,孤王要大宴将士,好让将士们吃饱喝足了。
等到秦军渡河之际,好给予秦军迎头痛击!”
“大王圣明!”
臧荼的欢声第一个高,这也让韩广看他越来越顺眼。
当天夜里,嬴胡亥正在和白起说道训练军卒体能的一些办法。
他毕竟来自于后世,一些训练体能比较通用的办法,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 也是一些稀奇见闻。
“诸如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这些东西,或许可以在军中推广开来。”
嬴胡亥说着,还在一边上把自己准备的草图展开。
白起看罢以后,倒也颇为满意的点头:“这些对于训练军卒体能,确实是有莫大提升。”
“嗯……只是这俯卧撑……”白起笑了笑:“军中士卒臂力超凡,做俯卧撑的时候,或许可以在后背上压伤一些重物,以此作为辅助。”
嬴胡亥笑道:“将军想法不错,那可直接在这军后背上做一个人,以此增加重量……”
“嗯?哪里传来歌声了?”嬴胡亥话说到一半忽而被从夜风中传来的歌声所吸引。
立在一边上的陈胜赶紧走出大帐,须臾时间就折了回来,拱手拜道:
“陛下!是东岸燕军营地中传来歌声。”
“嘿!”嬴胡亥哑然失笑:“韩广这是在庆祝自己要得胜了吗?”
白起道:“燕军如此,必定损伤士气,如此靡靡之音,就是自我消磨兵锋之举!”
“陛下……”远处有人大声呼喊。
嬴胡亥抬头看去,就看到是韩谈来了。
韩谈急忙翻身下马,来到皇帝跟前,激动无比的跪下:“奴婢拜见万岁!”
多日不见,嬴胡亥倒也很是想念韩谈:“平身吧,你这才从无终城过来,有没有给朕带来什么好消息?”
韩谈起身笑道:“奴婢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姑且禀报与陛下吧。”
“嗯!”嬴胡亥转身走回军营,这外边蚊子咬人太厉害了……
没有艾草这些东西驱蚊,真的是让人受不了。
众人安坐下来,韩谈这才说道:“原本按照计划,是王离将军领军诱敌,故意进入贼军的包围圈。
随后,皇后娘娘统率大军,紧随其后,然后再来一个反包围。
结果,王将军方才出长城,抵达大青山地界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更无从得见敌军在何处。”
“所以,奴婢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嬴审呲牙道:“难道是我军走路了消息?”
嬴胡亥摇头道:“屁的走露消息,咋们都让人耍了,那封书信是有人故意送来,就是为了拖延我军挺进两辽之地的速度。
好给叛军有足够的喘息时间的,他喵的,最可恨的是,我们居然都盼着来一个反包围!”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两军动向
诸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把目光落到了皇帝身上。
“哈哈哈哈……”
哄笑声从大帐中传了出来。
笑过之后,嬴胡亥无所谓的耸耸肩:“得了,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或许那位高人真的已经到了河对岸的燕军营地中了。”
白起一脸琢磨,忽而眼睛一亮:“陛下,如果那位高人到了燕军营地中的话,燕军之中,就不应该出现这种靡靡之音。”
嬴胡亥道:“可如果对面军中故意这样做呢?”
白起抬头看了看皇帝,忽而伸手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吃力地说:
“陛下,臣建议在河道外边加上斥候巡视,往下游走五十里,十里一道修筑烽火台。
一旦发现叛军有从它出渡河的迹象,即刻点燃烽火以作警示。”
嬴胡亥本想说不的, 可是看着白起已经被自己多疑的心思折磨的有点快崩溃了,便点头道:
“甚好,就依照将军所言。”
白起拱手道:“陛下,臣就先行告退了。”
“嗯。”嬴胡亥心里有点无语,挥了挥手,面上也依旧温和道:“将军早些休息。”
“谢陛下关怀。”白起拱手退出军帐,随即嬴胡亥听到白起深深呼吸自由空气的畅快声音。
“朕这算是多疑吗?”嬴胡亥靠在一边上,伸腿蹬了一下正在摆弄熏香驱蚊的韩谈。
韩谈“啊”了一声,随即笑道:“陛下这哪里算是多疑?大军在外作战,任何情况都可能会遇到。
多一分谨慎和多一份思索,那大军就多一份安全。”
“老韩啊,朕就喜欢听你说话,中听 !哈哈哈!”
……
白狼石城!
刘邦把韩成和韩广两人的求救领书分别拿在左右手中看着,表情真的是相当精彩。
“这两人的书信,都是互相抄袭的吗?一个字都没有改过。”
一边上的陈平淡淡笑道:“韩广和韩成两人现在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再加上两人的身份,都为君王,自然会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辞和说话,沛公也无需计较。”
“我倒是没什么好计较的,就是韩信这小子……”刘邦伸出腿,一边上有两个美姬正在一脸温和笑容的帮着刘辩捏腿。
陈平看了一眼刘邦,笑道:“沛公着实会享受。”
“哎呀!咋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你也就不要拿我享受着美姬的服侍和你谈话这事情,来说我不重视人才吧?”
刘邦顿时嚷嚷起来,还伸手指着一个美姬道:“去!用你嘴唇上的胭脂,给陈平脸上戳个章!”
陈平赶紧摆手:“沛公别胡闹了,还是先谈正事吧!”
“哈哈哈……”看着被自己逗得满脸通红的陈平,刘邦这才满意得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说?我就说韩成那小子都已经自成为韩王,韩信这个韩王还准不准,那就是两码事儿了。
你就不能想想别的?我们重新拥立韩信做别的王?不要做韩王不就行了?
我听人说,秦国皇帝嬴胡亥那小子,还册封了一个韩王呢!
这一下子算起来,这天下不就有三个韩王?”
陈平稍微一琢磨,随即道:“沛公这话说得有理,只是韩信答不答应?”
“韩王信……”刘邦想着外边喊了一声,“王吸,去把韩王信请过来,就说我们有要事商议。”
陈平看了一眼刘邦,随即笑道:“何不将项将军一并请过来?”
“嗯。”刘邦点头:“这位大爷你亲自去请,我说让他领兵去大青山,绝对有的打。
但是他非要来这边杀秦皇嬴胡亥……
对了,你知道了没?
项藉看上一女人,结果这女人不知怎么地,就看上秦皇嬴胡亥了?
依照我说,哪管那么多,直接把这女的办了,生米煮成熟饭。
爽了以后不就完事了。
得了!项老弟非不这么干,非觉得这样不是英雄所为,他说他在这边战场上亲手格杀秦皇嬴胡亥。
要向着那婆娘证明,谁才是天底下最强的男人。”
如果嬴胡亥知道,自己所说的高人就是刘邦,而且他们扑了一空的理由,就是因为项羽想要杀在这边杀他,真的不知心中会生出各种卧槽之情了。
“嘿!”刘邦说完,伸手搂过一个美姬来,笑嘻嘻的摸着,对着一边上连有些发红的陈平道:
“老陈,你说这是不是欠的?”
陈平摸摸鼻子:“男女之情,我不是很喜欢。”
“哈哈哈……”刘邦拍着手大笑道:“这么说你喜欢男人?”
“沛公……你也是长者,为什么总喜欢拿我开玩笑?”
“咋们好兄弟,不拿你开玩笑,那拿谁开玩笑?”
“远远的我就已经听到了你们的声音。”
项羽的声音从房门外边穿了进来,高大的身躯几乎将门框外边的光都遮住。
刘邦笑道:“项老弟来的正是时候,我正在和老陈说让你怎么征服女人呢。
本来想叫来老陈去请你的,不曾想你自己就过来了。”
项羽道:“没兴趣,我听到的说法是,秦军已经达到了肥如城了。
韩信和韩广两个废物的三十六万大军,在濡水边上折损过半,回撤到肥如城的时候,就只有十三万军。”
“请你说话注意点!不要以为你是项氏一族的族主,就能对我家大王如此不尊敬!”
房门外,一群武将簇拥着的韩王信大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武将神色不快的看着项羽,近乎低吼的叱道。
项羽抬起头来,轻蔑的一笑:“砍了!”
“喏!”
房间门,一声断喝传来,一道人影像是瞬移般出现在当场。
剑光与血光同时迸溅,一个浑身笔直,眉眼中神光简直要化成剑气杀人的悍将,眸光森寒的盯着韩王信,一颗血糊糊的人头,就这样被他随意丢在大殿上。
刘邦身边的美姬吓得惊恐惨叫,其中一个直接昏死了过去。
另外一个则在尖叫过后,惊恐的用手捂住自己嘴巴。
刘邦伸手将那美姬抱在怀里:“心肝儿!快来,别怕别怕,咋们家跟项老弟的关系好的很!”
一边上的陈平听到这话,无语至极。
项羽看着韩王信,蔑视一笑:“我能拥立你为王,就能将你玩弄鼓掌,踩踏在脚底,你有意见?”
韩王信藏在王袍中的手不受控制得发抖,他面皮绷紧,挤出一句话来:
“项将军言重了,是小王御下不严,自罚三杯,可否?”
第五百七十八章 一言决断
“项老弟素来就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又怎么会和你计较这些东西?”
刘邦笑呵呵的说道,挥了挥手,在自己怀中的美姬丰胰的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宝贝儿,先回去等着我!”
这种场面,早就已经把这个美姬吓得魂不在体了,听到刘邦这话,当真像是听到圣旨一样,急匆匆的退了下去。
一边上的那被吓得昏死的美姬,也被人抬走了。
侍卫一声不响的收拾着地上飞溅开来的血水,残破的尸体,也被人抬走了。
这个可怕的剑客不是别人,正是荆楚第一剑季布。
季布缓缓地在铜盆里洗手浣剑,场面压郁到了极致。
韩王信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项羽,又像是求救似得看向刘邦。
刘邦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软塌:“过来!”
韩王信顿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挨着刘邦坐了下来。
项羽道:“韩广拥立韩成为韩王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你们还在争斗什么?”
韩王信不敢接话,刘邦哈哈笑道:“项老弟,话可不能这样说,再怎么说,韩信也是我们拥立为韩王的。”
“现在韩广直接跳过我们,拥立韩成为韩王,是不是太不给我们面子了?”
项羽轻笑一声:“我从来没有把北边这些诸侯王看在眼中,全部都是一群废物!
但凡是有个能打的,也不至于被嬴胡亥一万军击破三十六万军营地。
韩成既然已经成为韩王,那我项羽册封你为辽东王,你就把原本属于韩广的辽东辽西之地,尽数占为己有。
岂不快哉?”
“这……” 韩信迟疑了一下,拱手拜道:“项将军,韩信本身是韩国后人,只想着光复祖宗基业,就像是项将军一样,想要为先祖复仇秦人。
如果项将军之意要册封我为辽东王,那还请项将军撤掉我的王爵,我愿意成为项将军麾下扛着大纛的将官,为项将军上阵杀敌。”
项羽眼眸里微微多出一些复杂情感来:“很好,既然如此,那你还是韩王,韩成为辽东王。
刘邦 ,你觉得呢?”
刘邦抚掌道:“这个办法好,反正都是做大王,只是项老弟你想过没有?”
“想过什么?”项羽道:“你是觉得韩成敢不听从我的命令?”
“万一他也说,自己是韩国宗亲,继承祖宗基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那我就在和秦军交战之前,先把他的人头拧下来。”项羽站起身来,大步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黄昏时候大军出发,我大楚八千子弟兵为先锋,军中所有士卒,所有将军,所有统领,在战场上谁敢后退半步,我项羽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在门槛边上,项羽止住脚步,他高大的身形几将门框外边所有的光芒都遮挡住:
“包括你刘邦,你也要上战场,如果让我知道你又躲在樊哙身后,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刘邦骂道:“你说谁躲在别人身后呢?项羽!今天这事情不说清楚,你别走!”
项羽只是冷笑一声,理都不理刘邦,便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季布轻蔑地看了一眼韩王信:“你很会说话,知道我家主公最喜欢敬重祖宗的人。”
韩王信忙说道:“小王麾下尚且有五万兵马,可否全部交给将军统帅?”
季布摸了摸腰间的剑柄:“一群废物,你自己统帅吧,我大楚八千儿郎,就已经抵得过百万雄兵!”
他拔出自己腰间的剑来,三尺剑锋,压在众人心头,宛若山岳般沉重。
“凭我家主公手中天龙破城戟,我手中的一口剑,这天下是时候该分割疆域了。”
话音落下,季布整个人又像是瞬移一样离开了房间。
“这个人……”韩王信有些害怕,往刘邦身边缩了缩。
刘邦笑道:“荆楚第一剑,也有人说他是天下第一剑,比那个什么剑圣盖聂也不差多少。
可是当初在吴中的时候,我是见过盖聂的风采了,真他娘可怕,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刘邦说着,忽而眯眼道:“你说你们在濡水大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盖聂和鲁勾践?”
“确实没有见到。”韩王信道:“沛公此前说,这个盖聂和鲁勾践成为了秦皇的护卫。
但是那天晚上秦皇嬴胡亥亲自率军夜袭,我们并没有见到这两个人。”
“这就很奇怪了。”刘邦道:“这两个人要是北上作为刺客,行刺我们这些人,真的是一剑一个……”
说到这里,刘邦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一样,大声嚷嚷着:
“樊哙!樊哙!”
“大哥!”
樊哙从房门外走了进来,摸了摸嘴上的油腻,“大哥叫我做什么?项将军不是说了,今天晚上出兵的嘛?”
“你又背着我喝酒吃肉了?”刘邦骂道:“你睁大眼看看四周,要是盖聂和鲁勾践这两家伙来刺杀我,你以后还有大哥叫的?”
樊哙大笑道:“大哥放心,那两家伙是没有来,要是来的话,我绝对一锤一个,将他们锤成肉泥。”
刘邦没好气道:“这牛逼吹的,你怎么不上天呢?让军中所有的人都打起精神来!
黄昏时候出发,告诉军中将士,所有在战场上缴获的财务,归个人所有!
只要他们奋勇杀敌,为劳资击破秦皇军,要什么!我都给他们!”
“得令!”
樊哙拱手退下。
韩王信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沛公乃是仁厚长者,小王愿意将麾下五万大军,尽数交给沛公指挥。”
刘邦眯着眼看着韩王信笑了笑:“项将军都不要你的军队,你说我能要吗?”
韩王信面色窘迫,说不出话来。
刘邦随即笑道:“南下之战,你就率领军队在边上来看着,项将军进攻的时候,你就进攻,项将军后撤的时候,你就后撤……
嗯,想想也对,项将军打战,估计不会存在后撤这种说法。”
“反正到时候他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刘邦笑了笑:
“韩信啊韩信,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舍去韩成和臧荼?把他们丢在濡水西岸?
引出眼下这些争端来?嗯?”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与太阳齐高
韩王信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如实道:“沛公是仁厚长者,你问我什么,我都说!
韩成一直都有背叛小王的心思,小王难道看不出来?
至于那个臧荼,本身就是狼子野心,只不过是燕王他自己看不出来罢了。”
“臧荼有狼子野心?”刘邦笑了笑:“有没有,只有你自己心中清楚。
好了,当初你做的糊涂事,导致现在联军内部出现裂缝,项将军本意是要杀你以稳军心的,是我全力相助,你才能免除一死的。”
刘邦指了指那边地板上的水渍,本来这边是韩王信麾下武将的鲜血染红之地。
出现在已经被军卒清洗干净了,只是留下一片水渍。
“否则的话,被季布斩断脑袋的,就该是你了,而不是你麾下的武将。”
“小王多谢沛公救命之恩!”韩王信急忙起身,跪拜道:“小王愿意拜沛公为宗主,像是犬马那样侍奉沛公。”
“哈哈哈……”刘邦大笑了几声,随即道:
“得了!项家军军法严明,你这一次上战场,如果在捅出什么幺蛾子。
我刘邦这块脸再怎么大,也不可能从项将军军法之下换人活命!”
“小王明白!”韩王信谦卑到了极致,哪里还有什么一国之君的风采?
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宗主国的概念一直都深入人心。
历史上也是如此,项羽分封十八路诸侯,他就是天下的宗主。
天下诸侯之中,有对他就像是此刻韩王信对刘邦这样谦卑的诸侯王。
也有心怀怨恨,责怪项羽分封土地肥沃贫瘠不均衡的诸侯王。
这也是十八路诸侯混战不休,导致楚汉相争四年的一个直接原因之一。
话分两头说。
卢水东西两岸,秦军和燕国军队分立于左右两岸,高高修的筑军事工程后。
各自修筑的土垒城堡,几乎遍地都是。
白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皇帝就担心自己头疼,甚至有时候会被皇帝说的怀疑自己判断力的原因。
所以,这些天的时间里边, 他是能不见皇帝,就不见皇帝……
这让嬴胡亥自己也显得很无语,这意思是难道是说,自己已经成为名将杀手了吗?
同样,秦军的后续军队陆续赶来。
英布、李信、杨端和、杨熊、王离,以及王离麾下的大将苏角、王猛二人领军杀到。
在确定贺兰山、祁连山一代不会出现叛军奔袭上万里的情况以后。
镇北王嬴牛,也开始领着大军,以章邯为将,直奔卢水战场而来。
直到这个时候,卢水西岸汇聚的大军,单单是王离的长城军,就已经抽调了二十万之众!
再加上皇帝嬴胡亥统帅的十一万大军,人数就已经达到了了惊人的三十一万!
三十一万大军,不说呈现一字铺开的阵列,能把卢水上小包圆了,那也差不多了。
燕王韩广麾下也只不过是有六万兵马而已。
此刻,正在东岸的燕王韩广,像是迎来了人生的巅峰时刻。
因为他有五万大军在肥如城中,东岸只是留下了一万大军戍防……
臧荼天天领着一群武将在韩广跟前吹牛皮,把韩广吹的那是孙武重生、姜尚在世。
怎么吹?
一万军卒,生生遏制住了秦军三十一万大军的脚步,还有比这个更牛批的吗?
当初秦皇嬴胡亥,以一万大军破燕韩联军三十万之众于濡水。
而今却有燕王韩广,以一万之军,阻秦军于卢水西岸,十日不能前进一步!
这种人生巅峰时候,足可以写进史册中,流传千秋万世。
可实际的情况是……秦军在修整……
除了嬴胡亥和白起率领的数万军卒率先到达以后,后边的大军疯狂赶路,俨然如同疯狗一般狂奔上千里,奔赴战场。
如何能不累?
同样,秦军高层也在商议如何破肥如城。
这才有了燕王韩广兵临卢水,使得虎狼秦军,止步十日不前的神话流传开来……
臧荼和韩成有意谋划,自然是往死里吹,就差点没有直接把韩广吹到天上和太阳肩并肩的地步了。
韩广自己一开始,还是有一些理智的,可是越往后边,发现秦军确实是在卢水西岸驻扎下来,开始和自己对峙起来。
这是事实啊?
孤麾下的大将军臧荼和韩王弟弟说的没错。
孤就是依靠一万大军驻扎在卢水东岸,就已经令数十万秦军止住脚步。
此等本事,放眼天下,谁人能做得到?
秦军高台上,站在这里可以远眺叛军营地。
也不知道韩广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也修筑起来和秦军营地一样高大的土台。
秦皇嬴胡亥每次登上土台,向着燕军营地眺望的时候,他也一样登上土台,向着秦军营地眺望……
一次两次还不怎么的,可时间久了,嬴胡亥就发现这韩广有点意思啊。
如果不是两边隔着太远的话,嬴胡亥当真是要和韩广隔着卢水喊话了。
“陛下,是时候发动进攻了,我军造成的木筏多不可数,就是将纵深十里的卢水水面水道全部铺满,都不是问题。”
白起等了这么多天,早就已经心焦不已。
嬴胡亥抬起头来, 眺望对面的叛军营地, 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对面阵容庞大的韩广。
韩广那厮,也在向着这边眺望。
“陛下!”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有些看不下去:“天子威仪,怎么可以随意让人窥视?”
嬴胡亥笑道:“无妨,反正都是一些将死之人,冢中枯骨罢了。
方才白起将军说,是时候进攻了。
谁愿意打头阵?”
“末将愿往!”白起几乎是抢着说道。
“末将愿往!”杨端和拱手出列道:“濡水一战,白起将军神勇无敌,总不能把所有的战功都搂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吧?”
李信忙道:“诸位都是战功卓著之人,就不能看在后辈晚生年轻,家里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的份儿上,让我立下点战功吗?
这渡河之战,就让末将率军吧!”
杨熊不甘示弱的出列,拱手拜道:“陛下,臣为后军大将,一路走来,未曾立下尺寸之功。
而今大战在即,末将请求第一个率军渡河,伐倒燕军军旗,诛杀燕王韩广!”
嬴胡亥看着战意强烈的诸将,面上满是喜色,忽而看向一边上一言不发的前军大将英布,好奇的问道:
“英布,你为何不抢渡河之战的首战?”
第五百八十章 渡河之战
英布听闻这话,忍不住笑道:“末将看诸位将军都在争抢,想着这渡河之战恐怕也轮不到末将上场……所以就不抢了。
看哪个孙子运气好,能抢到渡河之战。”
这话一出口,顿时白起、李信、杨熊、杨端和等人纷纷怒目瞪着英布。
就是一边上没有站出来抢首次进攻的王离、王猛、苏角诸将,也瞪大眼睛看着英布。
英布赶忙举手缩脖子:“得了!诸位爷爷!看那位爷爷强得到渡河之战,你们都是爷爷,我是孙子!”
“哈哈哈……”嬴胡亥伸手一指:“就这孙子领兵渡河!”
英布满脸懵逼,随即蹦起来:“哈哈哈,末将遵命!”
众人脸色发青的盯着英布,就差没有一人一句孙子了。
“明日清晨,三军闻鼓声而进,中午时分,若是还没有渡过卢水,兵临肥如,朕可决不轻饶!”
英布肃穆,拱手拜道:“明日正午时分,若无法渡过卢水,踏平对面军营,请陛下斩我首级!”
“好!”嬴胡亥严肃道:“朕可亲自为你击鼓!”
“喏!”英布一脸杀气腾腾的退了下去。
嬴胡亥看向诸将,含笑道:“诸将也无需气馁,肥如城怎么打,才是关键所在。
到时候,才是你等大展神威的时候。”
“臣等遵旨!”
诸将缓缓退下,嬴胡亥则目光依旧远眺卢水对岸。
“有意思!有意思!这韩广还真的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这会儿,蒙蕙驱马到了高台底下,看了一眼皇帝:“陛下,南边来奏报,有大事发生了。”
嬴胡亥点了一下头,蒙蕙翻身下马, 快步走上高台,将一封书信呈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看完以后,讷讷道:“有些不妙啊,葛婴为齐国大司马,发兵攻南下攻打楚国……”
“嗯,皇后觉得楚王能撑住多长时间?”
蒙蕙道:“陛下觉得虞子期、章平二人如何?”
“虞子期乃是世间少有的虎将,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章平虽不说有多强,但为章邯之弟想来也不差。”
“再加上楚王嬴将闾,素来就有贤能之名声,不可能撑不住吧?”
蒙蕙笑道:“陛下若是担忧的话,大可着大将军发兵攻齐国。“
嬴胡亥摇头:“先北后南,这战略的大方针不会改变。
楚王依据荆楚兵力,就算是不能战胜齐国,也不至于守不住疆域。”
蒙蕙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只是,那边终究是故楚旧地……”
“但朕在哪里立下天地人心碑,故楚余孽项氏一族在那边的势力,早就已经被连根拔起……”
嬴胡亥目光一凝,看向河对岸:“那就尽快解决北边的战斗,用最快的速度往南边杀过去。”
“嗯。”蒙蕙道:“臣妾建议大将军发兵攻齐,陛下心意已决,那臣妾也不好在说什么。”
嬴胡亥道:“放心吧,嬴将闾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撑不住。”
看皇帝如此自信,蒙蕙反而不好再说什么。
燕军中。
韩广在高台上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嬴胡亥下了高台,颇为觉得没意思,也就下了高台。
臧荼正要跟上去,却看到韩成想着他使眼色。
臧荼随即拱手拜道:“大王先行一步,末将在高台上,观察秦军布阵联营,也好想出破敌妙策来。”
若是在以前,韩广当然不会相信臧荼有什么破地妙策,毕竟对面那么多的人
可是现在,韩广早就已经膨胀到了和太阳肩并肩的地步,闻言只是沉稳大气的挥手:“寡人知道了。”
韩成笑笑,对于韩广现在的样子,他非常满意。
“方才你可曾注意到了,秦皇帝嬴胡亥召集诸将登台了,诸将言辞谈论之间,似乎像是在争夺什么?”
臧荼眼眸一沉:“大王的意思是,秦军已经准备发动进攻了?”
“不错。”韩成点头道:“秦军数十万大军,联营直接蔓延到天地尽头。
恐怕他们现在发兵来攻,我们这边这点防御,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就要彻底完蛋。”
“那……大王的意思是?”臧荼眼里带着森然之色。
韩成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眸中多有寒芒跳动。
“等会我去拜见燕王,说我回肥如城亲自看押粮草过来。”
韩成冷笑着说道:“你可有脱身的办法?”
“军中士卒戍守此地多日,军中苦闷,无以为乐,我身为燕国大将军,为大王物色美姬,难道不是我分内之事吗?”
“哈哈哈……”
话音落下, 两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黄昏漫漫,臧荼和韩成两人踏上了回归肥如城的道路。
韩广本人则饮美酒过甚,烂醉如泥,酣睡难醒。
天地间最后的一丝光芒消失在西方,但天地间最初的一抹光芒,却出现在东方。
光束刺穿苍穹宇宙,斜刺在铁甲三十万的秦军营地中。
英布纵马如飞,迎着清晨的江风,奔跑在大军前沿阵地。
后边是密密麻麻的木筏,周围的军卒在把河床边上,放在稀泥巴里边泡了一夜的芦苇草席抽了出来,扑在木筏上。
然后又抹了一层稀泥,然后木筏下水,这办法可以有效防御敌军的火箭,令其无法点燃木筏。
不远处,皇帝登高远望,立在高台上。
颇为讽刺的是,这样关键的时候,嬴胡亥却没有看到对面的高台上韩广的身影。
“秦军威武!”
“秦军威武!”
“秦军威武!”
鼓声起,六合巨震,八方云动。
“哈!”
“哈!”
“哈!”
数十万大军齐声怒喝起来,其声音令天地都在颤抖。
宿醉酣睡的韩广陡然从睡梦中惊醒,听着大帐外边的金戈铁马声,顿时怒吼道:
“来人!”
大帐外无人应答。
韩广目中露出惊异不定的神色来,在一次大声怒喝:“来人!”
大帐外依旧无人应答。
韩广身着单衣,提剑出王帐,天光破晓,刺穿黑暗降临人间。
可燕军营地中,一片混乱不堪!
“大王!大王!”
终于,几个武将从远处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头跪在韩广跟前:
“启禀大王,秦军发动攻击了,秦军兵锋纵横南北十里,几乎充斥卢水西岸!”
“大王!我们撤吧?”
“大王?”
韩广怒目,一剑将那言说后撤的武将砍死在地上,作雷霆之怒,以威压乱军:
“全军披甲迎战,卢水将会是三十万秦军葬身之所! 大燕国从无后退之君王,更无贪生怕死之军卒!”
第五百八十一章 威武万胜
英布立在木筏上头,前方的河岸边上,燕军修筑的土墙高大且浑厚,想要单纯的爬上去,完全不可能。
所以连在一起的木筏上,准备了许多的云梯,接近那边的土墙以后,拴着石头的一段坠入河水中,就可以登上城墙。
高台上,嬴胡亥看着左右两边逐渐将目光所及之处,白茫茫的卢水铺平的秦军木筏,目中已经是一片森然之色。
“咦?有些意思,韩广来了。”嬴胡亥看到对面那空空如也的高台上,韩广高坐其上。
土墙后边,韩军的投石机已经准备就绪,疯狂的咆哮声回荡在土墙上方。
英布手提方天画戟,虎目透发冷光。
“轰——”
“轰——”
一时间,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投石,宛若是天降陨石一般,呼啸着破空而来。
排头的木筏冲的极快,又配备有军卒疯狂划水,速度更是直追离弦之箭般。
英布未曾回头,就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水花爆裂声音。
军卒惨叫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御——”
土墙上,燕军架上了弓箭,英布顿时怒吼一声。
顷刻间,重盾倒扣,远远看去那木筏上边,宛若坚硬的乌龟壳一样。
“叮叮叮——”
箭矢落下的声音清晰可闻,英布就躲在重盾后边,透过脚底下压低缝隙,可以看到已经无限逼近土墙边上。
同样还有淅淅沥沥掉落在江水中的火箭。
“准备云梯!跟随本将杀上城楼!”英布在重盾底下发出怒吼声。
在他身后,诸多木筏上的秦军齐齐发出震天怒喝声来。
“攻——”
一时间,龟甲一样的盾阵忽然竖起,高长的云梯横竖而起,重重的压在土墙上。
云梯顶端有两个明晃晃的铁钩,成排的云梯砸落在土墙上头,不少来不及躲避的弓箭手,顿时就被砸的鲜血直流,当场毙命。
英布怒喝一声:“飞!”
“飞!”
全军起身怒喝,英布手提方天画戟,脚踏云梯,怒吼声震碎天宇般,直冲而上!
“挡住他!”城楼上的人举起弓箭来,想要直射英布。
英布咆哮一声,声浪如风雷席卷而去,那弓弩手直接震得吐血毙命,从土墙上跌落下来!
英布之勇,当为冠绝!
“破——”下一刻,英布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朝着土墙上投掷了过去,准备投掷滚石的燕军掷杀了出去。
“嘭!”
方天画戟力量醇厚,瞬间砸到了一片人,更有三人被活生生钉了一串,跪倒在人群中,鲜血长流。
“射死他!”
惊恐的燕军中,无数的人大声怒吼着,密密麻麻的箭雨顷刻间倾泻下来。
“将军!”
英布身后,有人大声喝道,英布单手往后一抓,密密麻麻的盾牌顷刻间倒扣上前来。
真正攻城的云梯,绝对不是粗制滥造电视剧中,那种只够一个人举着刀往前爬的狭窄梯子。
他可以 容纳数人并列站着,举盾护住前方,左方、右方射来的箭矢。
刹那间,英布躲在重盾后边,反手将横刀抽了出来,叼在口中,双手举着重盾,疯狂的顺着云梯往上冲。
“咚!”
巨大的滚石砸落下来,英布怒吼着一侧重盾,重盾“哐”的一声,将滚石撞开,顷刻间铁盾轻微变形,英布再度怒吼一声,猛然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土墙上方。
“死!”英布喉头炸开声音,他手中的重盾直接朝着周围的燕军疯狂的砸了下去。
“啪!”
血水迸溅,顿时就有三人被英布砸倒在地上,变成血血泥。
周围的人怒吼着涌上前来,举着重盾想要把英布挤下去,跌落卢水中。
英布伸手抓住横刀,往前一斩!
“咔——”
白日里,也见火星子乱舞,重盾被横刀从中间斩开,后边双手举着重盾的军卒有的手指都被齐齐切断,惨叫着就被英布一刀劈成两截。
“死来!”
英布怒吼,横刀连杀十数人后,其余的秦军疯狂的涌上土墙来。
“将军!方天画戟!”
有亲兵大声提醒,杀得浑身是血的英布像是如梦初醒般,猛然转过头去,看到了那串杀三人的方天画戟,就在不远处。
英布挥动了一下手中已经完全卷刃的横刀。
质地再好的横刀,也禁不住英布这种疯狂劈砍纯铁重盾的自损用法。
一步杀一人 !
英布来到了方天画戟边上,他一把抓起方天画戟,随即一震!
“嘭!”
那串杀的三具尸体顿时崩裂开来,血雨漫天飞舞。
英布横卧方天画戟,大喝一声:“大秦镇军侯英布在此!谁敢与我决死一战!”
声威隆隆,临压卢水上下,土墙南北。
英布有方天画戟在手,如虎添翼,顺着土墙边上一路横推猛杀。
燕军之中,无有他一合之敌。
“大纛——”
英布横起方天画戟,将那悬挂在木杆上的燕军大纛一戟砍断!
“哗啦——”
燕军大纛就此滑落,英布立于土墙之上,左手持燕军大纛,右手持方天画戟,仰天咆哮,威震天下,气贯山河!
高台上,燕王韩广听到英布那威震天下的虎啸声,顿时吓得变色:
“大将军臧荼何在?”
“韩王安在否?”
“大王!大将军和韩王昨天晚上都去肥如城运送粮草了!”
臧荼当然不能明着说自己就是去给燕王找女人的。
自然也说和韩王韩成一并去运送粮草。
未曾想,他们方才走的第二天,秦军悍然发动进攻。
从战鼓声起,到现在还没有半个时辰,燕军土墙防御彻底沦陷。
“咚咚咚——”
混乱的战场上,整齐振奋人心的鼓声骤然响起。
那鼓声隆隆震动,天地都像是在沉沦。
英布猛然回头看去,是秦军阵列中,皇帝居于的高台之上下,足足有千人擂鼓,声威震天动地。
皇帝也在擂鼓,他回过头来,朝着英布那里看去。
君臣两人,隔着卢水,隔着无尽杀戮与这修罗场上对视。
英布如疯似狂怒,振臂一喝:“诛杀韩广!就在此时!报效皇帝!为了皇帝!”
将军英布带头山呼怒喝,一时间军中所有染血将士齐齐怒喝:
“为了皇帝!威武万胜!”
“为了皇帝!威武万胜!”
疯狂的怒喝声席卷天地而去,如风雷爆掠过燕军混乱的营地,直扑燕王韩广而去。
第五百八十二章 兵锋披靡
“英布之勇,冠绝天下!”
秦军诸将都在高台上观战,不少人心中都发出这样的感慨来。
嬴胡亥鼓声不停,大声叱喝:“杀——”
周围的将军们闻皇帝杀音,一时间个个下了高台,起身怒喝:“杀!”
“越过卢水,支取韩广!”
疯狂的呼喝声,在军中遍地都是。
韩广见得英布手提方天画戟,杀下土墙,军中士卒望风而溃,无人敢阻其半步,更是从自己军中抢到了战马骑乘,顿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了。
“走!快点往肥如城方向去!”韩广嘶声怒吼着。
左右军卒簇拥着韩广跌跌撞撞的下了高台,正要扶着韩广上马的时候,忽而听到怒喝一声咆哮从远处传来:
“叛贼韩广哪里走!英布来也!”
话音落下,一口方天画戟从远处破空而来,其力量浑厚,压得空气爆鸣,如厉鬼尖啸。
顷刻间,方天画戟掷杀五人,其浑厚的力量依旧不减分毫,狠狠的刺进一边的高台上!
韩广吓得魂飞九天,怪叫一声要翻身上马,可没有来奈何,双脚吓得发软,一连试了几次,竟然都踩不住马镫上马。
“大王上马!”
一边上的侍卫见状,赶紧跪在地上,让韩广踩踏着自己的背脊,这才跌跌撞撞得到了马背上。
“走!”
韩广惊叫一声。
英布在后边纵马直追,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口战矛,对这前方纵马直冲的韩广,便直接投掷了出去。
“嘭——”
韩广身后的诸多军卒顿时架起盾墙来。
战矛掷到重盾上,“咔擦”一声,拉出一串的火星直透而过,却不知掷杀何人去了。
“万箭齐射!”韩广身边的护卫齐声怒吼,英布大呼一声“不好!”
顿时,密密麻麻的箭雨飞来,英布顿时驱马躲避,身边的军卒纷纷架起盾来,护住英布!
英布气得咬牙,猛然一回头,看到身边保护自己的亲兵腰间悬挂着的横刀。
不知为何,英布一双虎目瞬间变得血红,那猩红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般。
“想我英布,自负勇猛无敌,而今小小箭阵,也想阻挠我诛杀韩广不成!”
英布左右双手齐出,各自提着一口横刀,正要冲阵的时候,忽然听到隆隆马蹄声传来。
“杀!”
一声叱咤震天动地,临压战场万夫之上。
一时间,诸多军卒振奋无比,击落在盾阵上的箭雨顷刻间停下。
英布目中大喜:“皇帝来了!兄弟们!皇帝来了!为了皇帝!杀过去!”
“为了皇帝,杀!”
盾阵散开,英布远远的就看到皇帝纵马领着一群军卒投掷战矛。
“轰——”
战矛密集破空,宛若枪林从天空中震落下来。
盾墙上边“铮铮铮”的承受了一部分,但有更多的战矛飞跃过盾墙,落到了后边的弓弩手阵地上。
“杀!”
嬴胡亥纵马猛冲,手提一口长柄陌刀,怒啸上前,手中陌刀直接横扫了出去。
重盾伴随着满天飞舞的火星裂开,后边的燕军也随即被刀锋撩到,惨叫着倒地。
“轰隆!”
坚固无比的盾阵顷刻间破碎!
“杀!”
嬴胡亥身边,白起已非常狂怒的姿态,手提一口画杆描金戟,横扫而出,成片的重盾爆碎成铁渣。
一时间,上边架起来的盾阵不稳,“哐当”一声巨响,彻底倒塌下来。
嬴胡亥大声怒喝,挥动陌刀,怒啸着往前冲杀。
盾阵一破,燕军的防御瞬间溃散。
英布大笑,纵马追在皇帝身边,振臂怒喝,挥动方天画戟大声吼道:
“儿郎们!跟随皇帝冲锋!斩将夺旗!擒贼杀将!威武万胜!”
“威武万胜!”
“威武万胜!”
无数秦军齐声怒喝起来,声威冲碎浮云,令八荒六合都震颤!
韩广气喘如牛,浑身上下像是打摆子一样,爬在马背上回头看,如狼似虎的秦军,钢铁洪流一般碾压而来。
宛若是卢水决堤了一样,恐怖无边,无处可逃。
“大王!前方都是秦军!”忽而正在往前冲的侍卫军止住脚步,惊恐的回头看着韩广喊道。
韩广扯着缰绳,抬起头来往前边看去,坐下战马吃惊,人立而起,韩广本就只有一只手,难以抓住缰绳,直接就从马背上掉落了下来。
“嘭——”
诸多侍卫见得韩广坠马,纷纷涌上前来,急促的喊道:“大王!”
韩广慌忙站了起来,看着身边不足千余人拱卫,面色如同死灰,上下嘴唇不住的颤抖着,显然心中已经惧怕到了极致。
“吁——”
远处,一身披龙纹金甲的秦军将领勒住战马,金色的面甲被那武将缓缓地摘下来,露出来了一张年轻的面孔。
“汝……汝便是秦皇帝?”
韩广双腿吓得发抖发软,无法站立,只有在身边军卒的搀扶下才能站稳身子。
“大胆!”英布怒喝一声,从高台边上收回的方天画戟遥遥一指:
“既然知道是大秦皇帝陛下在此,还不下跪!”
这一声怒喝,再加上英布此前杀人的勇武凶悍,顿时吓得韩广身边不少侍卫军丢掉手中兵器,跪地请降。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散开!让韩广上前来说话。”
诸多跪在地上的降卒一个个膝行而散到两边上去,嬴胡亥缓缓驱马上前。
韩广身边的侍卫军左右看看,忽而提起战矛,竟然要对嬴胡亥发动进攻。
“噗——”
结果十来人方才有动作,就被白起、英布诸将涌上前去,乱刃砍死!
韩广没人扶着,一下子就吓得瘫软在地上。
嬴胡亥则看着那十来具尸体,轻笑一声:“没曾想,你这个逆贼身边,也会有几个忠勇之士?”
韩广喘着粗气,猛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直勾勾的盯着嬴胡亥:
“要杀便杀吧!”
“还算不错,总算是有了点王者风度。”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捆起来,兵锋直指肥如城,把韩广困在囚车上,压在最前头。
朕想看看,你军中的士兵,是不是都对你忠心耿耿!”
“你——”韩广猛然拔出腰间的剑来,就想要自刎!
却被一边上的英布一把抓住宝剑,稍微一用力,韩广顿时被踢翻在地上,口吐鲜血,疼得直冒冷汗。
“铮!”
宝剑被插进带血的泥土中,英布狰狞笑道:“捆在囚车上,以这老贼为先导攻城,简直不要太爽!哈哈哈……”
第五百八十三章 乱成一锅粥
“报——秦军凌晨悍然发动进攻,我军大败,上将军速速发兵救援大王啊!”
一骑快马卷动尘埃,冲进肥如城中。
此刻的肥如城一片混乱。
韩成心怀不轨,就在城楼上,看着那求援的斥候“噔噔蹬”的跑上城楼,然后跪在自己面前,大声道:
“启禀韩王,秦军凌晨越过卢水,速速发兵救援我家大王吧!”
韩成闻言,急忙伸手扶起眼前这斥候来,面上惊慌不解的说道: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快快快!快去找大将军臧荼去!”
韩成话音方才落下,就看到肥如城外远处烟尘和上天,旌旗漫天飞舞。
其实之前他就已经在城楼上听到了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已经有武将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请求发兵出城去看。
但韩成只是说,那只不过是燕王在练兵的声威,无需奇怪。
城楼上,诸多武将一时间乱了神,急急忙忙去找臧荼。
结果发现臧荼竟然真的物色了几个姿色不错的美姬,正用牛车拉着,在街道上走着。
臧荼倒不是没有马匹,而是单纯的因为牛车更加舒服,没有马车拉着颠簸。
“大将军!大将军!”一群武将围着臧荼,着急不已。
“哈哈哈……”臧荼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故意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当真是应了那句俗语: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诸位诸位!”臧荼大笑道:“大王在军中苦闷,着我回来物色美姬送到军中取乐,到也不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什么诸位全部都来了?”
“哎呀!我的大将军啊!秦军凌晨越过卢水,卢水军营完蛋了啊!”
一武将面色苦涩的说道:“现在城外荆旗蔽空,只怕是秦军已经兵临城下,大王生死未卜啊!”
“什么!大王——”臧荼哀嚎一声,竟然直接昏死了赶过去。
左右一群武将簇拥着臧荼,拍胸口的拍胸口,掐人中的掐人中,喂水的喂水,盏茶功夫后,臧荼忽而呼号一声,猛然醒了过来。
“大王!”
“大王啊!”
臧荼又是大声呼号着,声音悲苦凄切,令周围的铁血汉子,都忍不住泪下沾湿衣襟。
“大王待我恩重如山,若无大王,何来我臧荼今日之荣光?”
臧荼挣扎着站了起来,“噌”的一声拔出剑来,目光坚定地在诸将脸上一一扫过:
“诸位兄弟,你们都是我臧荼一手提拔起来的,我臧荼对你们也算是有知遇之恩。
今日,我臧荼在此乞求,请诸位兄弟与我率军出城,迎战秦贼,为大王报仇雪恨!”
诸将神色悲恸,纷纷拔出剑来,直指苍天,齐声喝道:“迎战秦贼,为大王报仇雪恨!”
一时间,城中燕军群起激愤。
臧荼领着大队兵马,直奔南门而去。
韩成立在城楼上,看着臧荼如此威势,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肥如城城池高大,城墙宽且厚,更有马面墙凸出在外,秦军想要强攻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故此,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城外,秦军兵临城下,远远看去,铺天盖地,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黑色钢铁洪流。
韩成便是远眺目光所及五六里,十里开外的地方,都是黑压压的秦军阵列。
像是顺着自北向南流的卢水,一一直蔓延到这地平线尽头一样。
“太可怕了,这种兵锋。”韩成心中兀一惊,随即就听到了臧荼大声叫骂的声音:
“开城门!开城!我要出去与秦贼决一死战!”
韩成忙着走到城楼边上,大声道:“大将军且上楼来看,城外秦军铺天盖地,数以十万级。
出城迎战,乃是不智之举啊!”
“韩王无需多言,我家大王对我知遇之恩,而今若是不能报答大王恩情!
臧荼何以为人 ?”
韩成呜呼一声:“燕王崛起于微末,奋斗多时,方才有而今之基业!
大将军乃燕国国柱,怎么可以意气用事!
你且领着诸将上楼来,看一看城外有多少秦军再说吧?”
臧荼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左右将军。
诸多将军纷纷拱手道:“将军,韩王所言有道理,大王一生心血都在此处,若是孤注一掷,又怎么对得起大王?”
话音落下,臧荼便愤愤道:“那我们就上楼!”
不多时,臧荼领着大军来到楼上,看到外边那铺天盖地的秦军,顿时觉得心惊手凉。
这他么……真的是兵锋威势,就要把城楼摧毁了。
怎么又这么多的人?
臧荼心中暗自苦涩,可想到就在不久前,自己军中也是有这么多人的时候,他脸上就更加苦涩了。
“秦军多且精,我等只能依据肥如城城池坚固,方才可以抱住燕王基业!”
“报——项羽、刘邦、韩王信等援军到了北门外!”
“来了多少人?”韩成顾不了那么多,急切的问道。
那传令的斥候看了一眼城外的秦军,随即道:“人数众多,难以计数,但看军阵威风,和城外的秦军差不多,也是一眼看不到尽头。”
“哈哈哈……此真乃是天不亡我也!”韩成兴奋起来:“臧将军,你前去北门迎接项将军、沛公,还有那韩信,寡人再出坚守城门!”
臧荼有些略感意外,但是看着韩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没有多说什么,随即拱手道:“喏!”
本来,他们是打算这会儿就由韩成站出来,带头拥立臧荼为燕王的。
毕竟,兵临城下的时候,城中无主,又有传言说燕王韩广死于乱军之中。
“上将军!上将军!快看那是什么!”正在臧荼要往下走的时候。
那传令的斥候忽然大声嚷嚷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斥候所说的东西吸引住了。
只见得那有着坡度的山道上,一辆囚车被秦军缓缓地推上前来。
囚车上边“十”字形状的木架上边,捆绑着一个人。
诸将看去,顿时觉得心惊胆战,不为别的,那个被困在囚车上的人,正是大燕国的大王——韩广!
“朕乃大秦皇帝嬴胡亥是也!尔等乱贼听着!韩广已经被生擒!
即刻投降或可免死,若负隅顽抗,城破之时,则一个不留,统统杀光!”
第五百八十四章 燕王臧荼
“怎么办?”
城楼上头,诸将全部都慌乱起来,下边的军卒也是大为动摇!
“臧——荼——”
忽而,城楼下囚车上,传来了韩广吃力的喊叫声。
臧荼急忙趴在女墙边上,一边小心着秦军中的神箭手,一边大声喊道:
“大王!末将在!”
嬴胡亥笑眯眯的看着囚车上的韩广,心想这老小子还挺识趣。
“寡人……寡人……”韩广非常吃力的喊叫着:“传位大将军臧荼,城中所有燕军,从此以后听从臧荼命令,臧荼……
臧荼为燕王!
大燕国万岁!
大燕国万岁!”
说完这话,韩广忽然一咬舌头,脑袋一歪,顿时毙命了。
陈胜纵身一跃,跳到了囚车边上,捏住韩广的下巴,血水顺着他嘴角边上往下流。
人则已经毙命了。
“陛下!韩广已经断气了。”陈胜拱手道,表情有些愤怒。
嬴胡亥轻笑一声,看了一眼城楼上呜呼哀嚎的燕军,转头看向诸将。
诸将齐齐拱手,目光注视嬴胡亥。
“准备攻城!”
嬴胡亥驱马走入人群中,诸将大声怒喝着,与城楼齐高的井阑被推上前来。
城楼上。
燕军哭声一片,臧荼哭的更凶。
这一次,他是真的心痛了。
自己如此算计韩广,可是到了最后,韩广却在军阵前头,传位于自己,随后咬舌自尽。
这让他心中无比愧疚自责。
“敌军将要攻城,燕王早做他图!”韩成急忙拱手拜道。
一时间,左右诸将纷纷跪拜:“参见大王!”
“参见大王!”
“参见大王!”
“……”
城楼上下,内外城郭,全是山呼之音。
臧荼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周围跪下的燕军将士,他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愤慨之情!
“铿锵!”
长剑出鞘,臧荼披散发髻,“噌”的一声,割下一缕头发,他手中紧紧地捏着那断发,厉声道:
“今日!我臧荼在此立下誓言,势必灭秦!如违此誓,不当人子!”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臧荼“噌”的一声,长剑插入剑鞘中,他朝着城楼外边看了一眼。
韩广的尸身已经被秦军丢弃再要一边上,攻城的秦军就踩踏着韩广的尸身往前进发。
如此多的大军走过,韩广尸身只怕都要被踩踏成为肉泥。
“全军戴孝迎战秦军!”
这是臧荼荣登燕王宝座之后,下达的第一条军令。
全军上下,无人反对。
一时间,全军戴孝。
所有军卒头上都扎孝布,兵器甲胄上,也超然了一层孝布。
“哈!”
“哈!”
“哈!”
井阑是重型攻城武器,占地面积广大,共分为上中下三层,与城楼齐高。
最上层上边站立这秦军的弓弩手,只要井阑推进到城楼边上,站在上边的弓弩手,长戈手,就可以直接一步从井阑上边跨越到城楼上头。
可以说,这东西是这个时代最为可怕的破成利器。
唯一害怕的就是火攻箭雨。
可只要逼近城墙,军卒一伸腿,就能走到城楼上,可以轻而易举的杀破城防。
肥如城外是一片山道斜坡,这就导致秦军的井阑很难推移到城墙外边。
所以,秦军这边想要把诸多井阑推举到城墙边上,或者说进入燕军火箭的射程,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韩成看了看,随后道:“燕王,不如孤王先去迎接援军入城?”
臧荼拱手道:“有劳韩王!”
韩成笑了笑,随即快步下了城楼,直奔北门而去 。
“哈——”
“哈——”
城外,是震天动地的整齐怒喝声,高耸入云的井阑,在秦军一步一步的推举下,向着城墙靠近。
最前列的军卒,手持横刀,身披重铠,抬着冲车,准备等着上将的一声令下,就冲上前去撞开城门。
扛着云梯的军卒,也在等着上峰的命令,只要一声令下,哪怕明知道往前冲死的可能性更高,他们还是会不顾一切往前冲。
心中有信念的人是可怕的。
秦军的信念就是皇帝嬴胡亥本人。
臧荼抹掉脸上的泪水,朝着城外看去,城楼上的弓箭手已经就绪。
烈焰燃烧的火炉,已经被摆放在了一边上,火箭随时都可以万箭齐发,华成一片流光火雨激射到秦军军阵中。
北城!
项羽立在城外,漠然的看着从城中走出来的迎接自己韩成。
“韩成——”韩王信看到韩成,几乎要安耐不住心中的杀意。
被一边上的刘邦瞪了一眼后,这才老实下来。
韩成走上前来,拱手微微一拜:“小王拜见项将军,拜见沛公!”
项羽道:“秦军正在攻城?”
“项将军好耳目,秦军确实是正在攻城……”韩成三言两语,就把肥如城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他把韩广率军驻扎在卢水边上的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全部都是韩广自己作死,与他和臧荼两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项羽懒得理会,刘邦却听出许多破绽来,可这会儿韩广已经死了,他也懒得追究些什么。
“你韩王的封号改一下, 以后叫辽东王,辽东辽西二地方,尽数归于你所有。”
项羽看了一眼一边上怒目等着韩成的韩王信:“如何?”
韩成心想,辽东辽西二地,眼下本为我所拥有的,何如率军去强攻秦国占领的故韩之地辛苦?
当下韩成拜道:“多谢项将军,自此以后,韩成以项将军马首是瞻,视项将军为我辽东国宗主!”
项羽道:“入城吧!”
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一边上的季布大声喝道:“大军入城,准备迎战!”
“入城!”
“入城!”
一时间,军阵中遍地呼喝声,随即响起。
嬴胡亥站在军卒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向着城楼上看去。
白起就在他手边上。
“白起,如此攻城之法,损伤必定不下,却不知可有什么办法,能突入城中?”
嬴胡亥突发奇想的问道。
白起往一边上退了几步,这才摇头道:“前军攻城的,都是当初在濡水边上招降的军卒。
让他们试探一下燕军守城之术,消耗燕军箭矢檑木滚石。
末将随后就率领人屠军,等上城楼。”
嬴胡亥略显无奈的点头:“嗯,那诸将就静静观看。”
“火箭准备!”
城楼上,臧荼看着已经越过一箭之地的井阑,随即大声喝道。
“攻城!”
与此同时,嬴胡亥挥动令旗,大声咆哮一喝!
进攻肥如城的大战,就此展开!
第五百八十五章 蚁附
“杀——”
“杀!”
“杀!”
密密麻麻的军卒冲上前去。
这些降卒也同样身披甲胄,扛着云梯往前冲。
冲车在凹凸不平的山道上摩擦着,发出异常刺耳的声音来。
“崩——”
天空中,漫天火雨从天震落。
火箭暴雨般倾斜在秦军阵列中,可秦军几乎人手一个盾。
这些曾经的降卒,现在有如此精良的武器装备,反而成为了进攻的强力武器。
“咚!”
火箭狠狠地撞击在盾牌上,上边腾起成片的火星。
箭头上包裹着的油布松脂,有的成片飞溅开来,在秦军阵列中四处都是。
有人不小心之下,被火箭顺着盾阵缝隙射了进去,正巧不巧,就射倒了脸上。
那人一声不响的倒在地上毙命。
严密的盾阵出现了一个缺口,几乎不用城楼上的臧荼下令,密集的箭雨顿时就已经朝着这边倾斜过来。
只是几轮齐射之后,整个城楼外边,几乎可以称之为火海。
“下猛火油!金汁准备好,秦军要架上云梯登城了!”
臧荼虽然紧张,但却有条不紊的下令。
所谓的猛火油,其实是石油原油,剧烈燃烧的时候会爆炸。
对于攻城一方而言,这猛火油简直就是噩梦。
而所谓的金汁,更为可怕。
此物乃是人畜粪便混杂这石灰水熬煮以后,沸腾起来的剧毒之物。
军卒若是不小心被泼洒到身上,那身上那一部分就会感染病菌彻底腐烂,最后整个人痛苦地死去。
毫不夸张的说,纵横数千年上下,这两种东西,绝对是职业军人最大的噩梦。
城楼上的军卒大声喊叫着。
“咚——”
成片箭雨爆射而来,臧荼看到自己身边诸多弓弩手顿时被射到了一片。
他正要喊话的时候,就被人按倒在地上,随即密密麻麻的箭雨倾斜而来。
盾兵成片的涌上前来。
“大王小心!秦军井阑上的军卒开始反击了!”
臧荼顺着盾牌缝隙看了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瓮城。
所谓之瓮城,也有人叫做内城,是外边一层城楼之后,重新修筑的更高的一层内城。
这东西只会出现在非常重要的军事要塞,或者是久战之地。
敌军攻外城的时候,可以借助井阑这样的破成利器。
但是攻破外城以后,大军退守内城,外城上边的敌军就只有依靠云梯和冲车进攻内城。
这也是非常令进攻一方崩溃的事情。
“上内城!”
臧荼大声喝道,随即在一众军卒盾阵的掩护下,上了内城。
内城高大,一眼就能把诺大的战场尽收眼底。
秦军井阑与城楼齐高,上边的弓箭手和城楼上的弓箭手对射。
可恨的是,秦军身上的板甲醇厚无比,都已经被自己这边的人射的就像是刺猬一样,却依旧疯狂开弓不止。
不少人都已经被射出去的箭矢震得吐血了,却依旧能双臂开弓回射。
“井阑上的人换一下。”嬴胡亥也在高台上,他当然看到那些没有被射死,但却被诸多箭矢射在甲胄上,震得吐血的军卒。
一边上的娄敬挥动令旗。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在盾阵的保护下,往前推进。
井阑上边顿时挂满了盾牌,人也全部都躲到了盾牌后边。
燕军密集的火箭直射过去,却难以要死在井阑上。
秦军实在是太有钱了……不仅人手一把盾,就连井阑外边,都是用牛皮包裹,然后又在井阑外边定了一层铁盾……
从燕军的角度看去,就像是那木头井阑长出来了一层铁质的鳞片似得……
很快,置换完成!
秦军这边把燕韩联军的俘虏换了下来,没有让他们力战到死。
这一幕落在不少人眼中,刹那间,秦军的攻势暴涨!
这说明什么?
往前冲,皇帝在看着,皇帝不是一定要让自己所有人力战到死的!
只要奋勇杀敌,是有机会活下去的!
人在绝境中,但凡是有半点能活下去的可能,都会疯狂的抓住那一根救命稻草。
同样,有了这一根救命稻草之后,人的力量就会变得无限极大。
“架云梯!”
军中豺声暴起。
高大的云梯“铛铛铛”的砸落在城楼上。
城楼上的燕军按耐住心思,准备在秦军往上冲的时候,就撒猛火油。
“嘭!”
也有人挥动战剑,疯狂的砍这那栓在云梯顶端的铁钩。
只要把云梯顶端紧紧勾住城墙垛子的铁钩子砍断 ,从上边掀翻云梯,就会变得很轻松。
到时候,云梯上所有的人跌下去,都要摔死。
嬴胡亥和蒙蕙两人坐在高台上的椅子上,蒙蕙掌心已经见了些许汗水。
倒是嬴胡亥,却沉稳无比,端着茶一边缓缓喝茶,一边看着攻城状况。
偶尔会出言问一下军中诸将,该如何防御敌军的某种特定的反击。
城楼上浓烟滚滚,明目张胆的在上边熬煮金汁沸水。
这个真的是要命了。
“下开水!”
面对着密密麻麻的秦军,城楼上的燕军雷声怒喝起来。
“哗啦——”
早就煮沸不知道多长时间,蕴含可怕热量的白开水,被燕军直接泼洒了下去。
盾牌可以防御箭矢,甚至于防御檑木滚石,但是唯独这白开水……
最是可怕。
只是顷刻之间,泼洒下去的白开水,飞溅开来,顺着盾牌的缝隙急落下去。
秦军士卒只要擦到一点儿,手上就是皮开肉绽。
一时间,嬴胡亥看到已经爬到了云梯上的军卒几乎全部都不受控制的惨叫着掉了下去。
燕军的金汁和猛火油这两种绝杀手段都尚未用到,足可见白开水当真万能。
“诸将,如何抵御沸水倾斜?”嬴胡亥好奇的问道,水这东西有缝隙就能钻下来,还真是没办法。
一下子烫不死,但是却也能把人吓得不敢往前冲。
杨端和率先拱手出列道:“陛下,臧荼此人倒是有些本事。
军卒头顶缝制在一起的牛皮,可以轻而易举阻挡住白开水。
但如果换上牛皮,敌军马上就会让猛火油。
猛火油沸腾燃烧起来,牛皮虽然坚硬,但却也难以抵挡,顷刻间就会燃烧起来。
到时候大火焚烧,我军损失更为惨重。”
嬴胡亥眼睛一眯:“那意思就是说,攻城之战,只能用人命去填?”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三将攻城
杨端和笑笑:“陛下无需着急,井阑已经推进到城楼底下了。”
嬴胡亥举目看去,井阑确实是已经快要接近城楼。
城楼上的燕军手中有三丈多长度的巨型长矛,三四个人抬着一口巨型长矛,杵在井阑上,想要把井阑推翻在地上。
杨端和不免嘘嘘道:“臧荼此人,恐不是一般身份的人。
其战阵进退之法,着实不凡。”
“老将军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英布听不下去了,他拱手拜道:
“陛下,区区肥如城,在末将眼中,不过是弹丸之地罢了。
末将请求领军出战,渡河之战末将不到半个时辰,马踏燕军营地。
而今这肥如城,末将也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将之攻破!”
嬴胡亥笑道:“安坐!”他看着诸将:“你们都是朕的宝贝疙瘩,朕可舍不得在这个时候让你们去攻城。”
英布、白起、杨端和、杨熊、李信、王离、王猛、苏角众将军闻言,一个个老脸发红的看着皇帝。
皇后蒙蕙啐了一口:“君王说话,怎么可孟浪?”
嬴胡亥略显无奈道:“这是比喻!比喻!”
这个时代的人,脸皮太薄了,女的如此,男的更是如此。
“更况且,此等攻城之法,唤作蚁附,顾名思义,就是想蚂蚁一样附着在城墙上往上爬。”
杨端和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昔年七国争锋,都以这办法攻城。”
“陛下!禁军校尉夏侯婴、雍齿请求带兵攻城!”
嬴胡亥抬起头来,往前边看了一眼,就看到夏侯婴和雍齿两人立在不远处。
感受东岸皇帝的目光以后,两人急忙拱手拜道:“万岁!”
一边上手持令旗,为皇帝号令三军的娄敬猛然看了一眼同样立在一边上的王陵。
王陵顿时走上前去,拱手拜道:“陛下!臣锦衣卫请战!”
嬴胡亥看了看王陵,又看了看远处列阵艳明的夏侯婴和雍齿。
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陈胜!”嬴胡亥颔首道。
陈胜赶紧跪了下来,王陵目前只是千户,升官的速度当然没有雍齿和夏侯婴快了。
雍齿在北地郡一战之后论功行赏,自然成为军中校尉,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夏侯婴本来就被嬴胡亥高看一眼,曾跟随将军李鼎接任人屠军在上林苑的戍防。
接管匈奴人有一套,也是让李鼎也高看一眼,便直接成为了李夭派系的人物之意。
自然在军中擢升的速度就快了。
毕竟,夏侯婴的命比其他的人好得多。
吕雉那边遭受皇帝的狂暴打压以后,反而被李鼎看上。
他自己有时候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属于李夭派系的,还是属于吕雉派系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自己争取立下战功。
他非常清楚,处于这种夹缝之中,只有拼命杀敌立功,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起来,才不会变成权力角逐的棋子。
但实际上,他真的想多了,皇帝就不会让他成为权力角逐的棋子。
这等西汉开国名将,傻子才会让他成为权力角逐的弃子。
“朕着你令三千军!夏侯婴令三千军、雍齿令三千军,以你三人为前锋破军,如何?”
“此臣之所愿,但随军的锦衣卫就有不少,锦衣卫不仅能为陛下监察百官黎民百姓,照样可以为陛下征战疆场,不输给那些精锐部队!”
锦衣卫一直在收拢那些所谓的江湖上的高手为己所用,其力量壮大,所有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好!”嬴胡亥赞道:“朕就在这里,看你们三人如何破军!”
“得令!”陈胜领着王陵拱手退下。
娄敬在一边上挥动令旗,下边的夏侯婴和雍齿两人见状,兴奋无比的山呼起来。
在他们两人身后的军卒,更是一并纷纷呐喊起来。
嬴胡亥看了一眼焦灼的战场,随即道:“燕军和燕军自己开战,在前锋部队占据了甲胄兵器优良的情况下, 竟然都没有摸到城楼垛子,着实有些可笑啊。
让他们后撤下来,换陈胜、夏侯婴、雍齿上。”
娄敬再度挥动令旗,前方鸣金收兵的声音顿时响彻战场。
疯狂进攻,踩踏着自己人尸体的前锋军,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随即,进攻的时候有多么疯狂,后撤的时候,就有多么疯狂。
看着潮水一般退去的秦军,瓮城上的臧荼顿时松了一口气。
燕军在城楼上爆发出冲天的欢庆鼓舞生。
更有牛皮的人物,竟然直接站在血糊糊的城楼垛子上朝着下边撒尿,疯狂的羞辱秦军。
“咚——”
那掏出鸟来一边撒尿,一边大笑的军卒,骤然被一口从城楼下飙射而来的战矛击中!
强大的惯性,将他整个人都朝着后边击飞了一丈多,方才重重的掉落到了城楼后方。
“攻——”
城楼外,秦军战列前,一个身披重铠的猛将威猛如老虎,单手持着战矛,发出一声怒喝!
那声音临压整个战场上,几乎震得城楼上正在欢呼的诸多燕军双耳耳膜刺痛。
“攻!”
密密麻麻的秦军涌上前来。
这一次,进退有序,齐声爆发的战吼,震得城楼上的燕军有种错觉,就像是……城楼崩摧。
“准备迎敌!”臧荼雷声怒喝起来,他在内城城楼上,挥动手中的令旗,让战场上所有的人都看到自己。
“击退秦军,所有人升三级爵位!”
“迎敌!”
“迎敌!”
一时间,城楼内,城楼上,燕军怒喝的声音遍地都是。
“咚——”
“咚——”
后边的井阑被重新推上前来,前边的井阑早就已经被燕军点燃起来了。
“攻——”
夏侯婴振臂怒喝,他可单手持着重盾奔走如飞,勇猛令人惧怕。
城楼上的箭雨倾斜而下,但对于夏侯婴而言,却完全无法阻挡他往前冲杀的脚步。
“上井阑!左右亲兵护卫本将!”
夏侯婴豺声怒喝,蹭蹭蹭的冲上井阑第三层。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箭雨像是有意针对这边一样。
“好了!劳资和夏侯将军同为沛人,我们军中也绝对没有孬种!抬好了冲车,我们去撞开城门!”
雍齿声音咆哮如闷雷炸开。
第五百八十七章 强攻
陈胜眼眸一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身穿飞鱼甲的锦衣卫,他们是目前为止,还没有参与到战斗中的人。
毕竟,锦衣卫集结,筹措攻城的一套装备,就算是带在身上,也是需要时间的。
&井阑、云梯、冲车,那我们锦衣卫就架起云梯,第一个杀上城楼!”
“誓死追随镇抚使大人!”千户王陵雷声大喝。
一时间,锦衣卫举着盾,也加入到了攻城战中。
“上投石机,压一压城楼上的箭雨。”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将军虞伯赶紧拱手领命,快步冲下高台。
指挥着军卒将投石机台上前来,投石机基座安稳以后,伴随着虞伯的喊声。
天空中骤然传出一阵阵令人不由自主感到恐惧的音爆声。
“咚——”
城楼上,燕军猝不及防,显然是没有想到秦军会有投石机来攻城。
城楼之下,就是秦军自己人,如果出点意外,那不知把自己人都给砸死了?
“御!”
臧荼声嘶力竭的挥动令旗,可是还是迟了一步。
城楼上大口大口的大鼎里边,熬煮的金汁汤水,几乎在第一轮投石机抛射中,就已经被砸到了不少。
紧挨在熬煮金汁大鼎边上的军卒,顿时就被滚烫的金汁淋了一身。
那种惨叫声,简直不像是人发出来了。
“啊——”
远处的燕军看到被大鼎中金汁浇了一身,浑身上下完全被烫的稀烂的军卒,竟然有人被活生生吓疯了!
疯掉的军卒惊恐的大叫着,混乱无比的城楼上,完全就么看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秦军第二轮投石机砸过来的时候,那人就就被一块石弹击中,爆碎成一片血泥!
“止!”
秦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冲到了城楼底下,虞伯急忙喝住投石机队。
“冲啊——”
雍齿挥动横刀,大声吼喝,他武功虽然不是多厉害,但是有一身蛮力,也能单手举起重盾来。
虽然说比不上夏侯婴那种单手举着重盾奔走如飞,但也能小跑着。
“轰!”
冲车跑得最快,开始撞击城楼。
雍齿抬头往上边一看, 就看到头顶的城门洞上有一个人头大小的洞!
“哗啦啦”的黑色液体,顿时就被倒了下来。
“坏事了!是猛火油!兄弟们快退后!”雍齿举着重盾,扯着身边的亲兵就往后边走。
话音方才落下,一支燃烧着火焰的火把,就顺着那人头大小的城门洞顶端掉落下来。
雍齿头皮炸麻,若当真是着了明火,只怕自己身边这数十号人,顷刻间就要变成烤猪。
“中!”
十万火急之间,雍齿猛然飞起一脚,将那火把踢飞了出去。
“呼呼呼——”
火把打着旋直直的飞了出去,掉落在秦军阵列中。
“走啊!”
雍齿嘶声吼道,一时间诸多军卒顿时冲出城门洞。
刹那间,城门洞上方那人都大小的圆形洞口中,全是滚烫的火炭被丢了下来。
“嗤嗤嗤——”
赤红的火炭掉落下来,一阵白烟从猛火油上腾起来,刹那间爆开一团金红色的火焰!
“崩!”
城楼上的燕军几乎感觉到城墙都有强烈的震感。
雍齿等人躲在城墙边上,看着金红色的火焰爆裂过后,里边的冲车还有整个城门洞里边,已经彻底变成一片火焰。
“上泥土沙子,往上边一铺,猛火油也烧不起来。”嬴胡亥轻蔑一笑。
一边上的韩谈笑了笑,拱手道陛下:“运送沙子上战场的任务,就交给东厂来做吧。
锦衣卫都上战场了,东厂当然不能迟疑。”
“茶!”嬴胡亥只是把自己空茶杯递了过去。
韩谈赶紧双手接住,为皇帝换茶叶加水。
韩谈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一队军卒扛着湿漉漉的泥沙,挤到了战场上。
韩谈顿时不敢再说话。
嬴胡亥道:“东厂要证明自己,不需要在战场上。”
韩谈忙道:“奴婢过于贪心了。”
嬴胡亥笑笑,并不说话,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战场上。
战场上。
陈胜举着重盾,大声怒吼着把云梯竖了起来,他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感到左边肩头上传来一阵强大的冲击力。
“保护大人!”王陵怒吼的声音在一边上回荡开来。
“不妙,陈胜中箭了。”蒙蕙眉头微微一皱的看向嬴胡亥。
嬴胡亥看着战场上那密密麻麻的重盾簇拥在一起,猛然站起身来,走到了高台边上。
重盾下,陈胜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是自己左边箭头的貔貅护肩上挨了一箭!
不幸中的万幸,这貔貅小神兽就蹲在他肩头上,那箭矢正中貔貅脑门上。
把小貔貅的整个脑袋都射的裂开。
这东西可是纯钢打造,足可见楼上射下来的箭矢有多可怕了。
陈胜拔掉箭矢,随即喝道:“散开重盾,杀上去,本将要把燕军中所有人弓箭手的手指头都剁下来!”
“杀!”
“杀!”
重盾底下,所有锦衣卫互相看着对方了,齐齐怒喝起来!
重盾顷刻间散开,陈胜举着重盾,顺着云梯快速的往上爬!
高台上,嬴胡亥看到这一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让他们小心些,燕军中有神箭手躲在人群中。”
顿时,高台底下的军卒大声呼喊起来:“燕军有神箭手,诸将小心!”
井阑上,正躲在盾牌后边装孙子的夏侯婴听到后边的喊叫声,立刻眯眼朝着缝隙看了过去。
这个动作最怕万一有箭矢正好不好的顺着缝隙射进来,眼睛废了是小事儿。
军中的强弓硬弩可不是小儿用来射鸟玩的软弓。
眼睛被射掉,都只能说是运气好。
运气差点,极有可能整个头颅被射穿。
那时候,再怎么勇猛的人,也要死的不能再死了。
刹那间,夏侯惇就锁定到了城楼上一个手提一口特别粗的长弓的人。
那是一口三石弓!
他曾经在大将军蒙恬的府邸上见过一列宝雕弓,非臂力超凡的神箭手不可开。
“盯准了那燕军中的神箭手,等会你们散开盾牌来,我一矛将他掷杀!随后有立刻把盾合起来!”
边上的亲兵立刻低声道:“将军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开了。”
“好!”夏侯婴捏紧了手中的战矛,那战矛都被他捏的咯吱咯吱作响。
欲知燕军神箭手是否会被掷杀,请听下回分解。
ps:今天晚上在书友群里和书友聊天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书友是平谷城这个地方的人。之前写道云中王嬴审遭遇洪水,不得不退守到平谷城此地。
没曾想到,两千年过去了,平谷城的地面都没有改变过,令小七嘘嘘不已,试问天下,有那个部族有我华夏如此深厚之底蕴?
第五百八十八章 激战
嬴胡亥这边距离前边战场太远,只能在宏观程度上,远看整个战场的情况如何。
只有真正深入战场的人,才能具体感受到战场上的种种变化。
“陛下,没曾想此一战竟然如此激烈。”
蒙蕙稍显意外的说道,燕军的反抗和战力,确实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嬴胡亥笑道:“濡水一战,我军突袭杀入叛军军营,能在那种情况下逃走的人。
本事只怕不差。
现在燕军又依据城池,能如此也差不多了。”
“朕倒是比较好奇,他们三人之中,谁能率先杀入城中。”
蒙蕙笑道:“陛下如此说,那臣妾倒是忍不住想要为这三人请功了。”
“哦?”嬴胡亥好奇起来:“那却不知皇后打算如何请功?”
蒙蕙笑道:“这三人之中,雍齿和夏侯婴都为军中武将,陈胜和王陵则是锦衣卫之人。
若雍齿和夏侯婴率先杀入城中,则两人中一人册封为将军。
若是锦衣卫率先杀入城中,那这王陵和陈胜的官职,陛下也酌情提升官职?”
“嗯……”嬴胡亥想了想:“好,那就依照皇后所言,且看谁能率先杀入城中。”
听得这话,诸将也纷纷好奇起来,想要看看谁能率先杀入城中去。
井阑上头,夏侯婴眯眼看去,那手提三石弓的神箭手似乎也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所以行动之间,都非常警惕。
但任由他再怎么警惕,两军交战城楼上下混乱成一片,瞬间就被夏侯婴抓到了机会。
“开——”
夏侯婴单手抓举战矛,刚猛无匹的力量瞬即爆发。
战矛破空而去,锋锐之音瞬即大作,好似凭空出现厉鬼咆哮哭嚎一般。
城楼上头,那神箭手惊恐的表情方才在脸上出现,他刚刚作出一个要朝着一边上躲避的动作。
人就已经被战矛掷中,向着后边直挺挺的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直接被定死在城楼上。
就在夏侯婴冷笑着喝出“御”这个字的时候,城楼上燕军混乱的人群中,他猛然看到一个面色阴沉,容貌古怪的异族人闪电般开弓!
“咚——”
弓弦振动如雷,其音似牛马嘶鸣。
“五——五石弓!”
夏侯婴浑身上下寒毛倒竖,惊恐到了极致!
那颜色森黑、质地玄铁的箭矢撕裂长空,在人肉眼可看到的半空中,留下一道黑色的冷电。
“蹦!”
井阑上,已经闭合的重盾直接爆碎。
重盾后的秦军更是如同充水的朱尿泡一样,瞬间爆裂开来。
场面异常血腥可怕。
一根黑色的铁箭矢,从成片的血雾中穿透而过,周围的空气宛若被这可怕的箭矢所蒸发!
太可怕了!
这一箭!
“咚——”
铁箭威势不减半,“轰”的一声,将夏侯婴军中的军旗旗杆一下子射断,这才直接插进了地面的泥土中。
只留下一个铁箭尾兀自颤动,周围原本悍不畏死的秦军,都被吓得止步片刻。
井阑上,夏侯婴更是浑身上下都出了一身冷汗。
他躲在人群后边,如果不是闭合的重盾,还有重盾后的军卒,挡住了一下那可怕的一箭,导致位置偏移,射向别处。
他极有可能会被那一箭瞬杀!
太可怕了!
夏侯婴抽出横刀来,他甚至可以肯定,就算是自己有防备,在那五石弓面前,也会有被秒杀的可能。
毕竟,那可是五石弓!
整个天下间,他就只是在大将军蒙恬府邸上,见过蒙恬用。
弓弦振动如雷,其音似牛马嘶鸣。
这是对五石弓最为贴切的描述。
可,叛军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厉害的人?
哪里冒出来的?
几个念头在夏侯婴脑海中飞快的闪过。
随即,夏侯婴握紧了手中的横刀。
五石弓是厉害,可是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像是射普通硬弓那样,连续不断的射击。
井阑在一步步向前推进。
只要自己躲在后边,找准机会,等上城楼以后,混乱的战场上,凭借身法接近那神箭手后……
只需一刀!
“小心些!”地面上,正在架起云梯的陈胜大声喝道。
敌军中有那么可怕的神箭手,他们可都是看在眼中的。
“得令!”
诸多锦衣卫一个个喘着粗气,举着盾就往城楼上冲。
“哗啦——”
滚烫的白开水泼洒了下来。
陈胜早就已经有了准备,“呼啦”一下,牛皮罩在头上。
虽然感觉依旧有那种非常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但却可以保住自己不被烫得皮开肉绽。
“下猛火油!”
瓮城上,臧荼大声下令,不敢再有丝毫迟疑。
猛火油和金汁都是杀手锏。
但金汁和白开水一样,都会被牛皮挡住,可猛火油不一样。
只要猛火油泼洒下去,火箭射出,顷刻间城楼外的云梯上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大家小心,准备随时丢掉牛皮!”陈胜声音沙哑的吼道。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刚刚诸多大鼎才被投石机砸倒,燕军又在上头熬煮起来开水,准备好了猛火油。
而今正在云梯中间,不上不下,陈胜把心一横顶着盾,大声嘶吼道:
“准备好其他的牛皮!”
秦军灭月氏,平北地,牛羊皮革这种东西,军中最是不缺。
“得令!”
其他的锦衣卫齐声呐喊起来。
陈胜顶着重盾,忽然感到压在重盾的牛皮上,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随即一股浓郁的焦臭味道,充斥在口鼻间。
陈胜脚下发力,和左右两边的锦衣卫,一起顶着已经快要燃烧起来的牛皮疯狂的往云梯上冲。
陈胜一低头,就看到宽大的云梯上,有流淌的火焰,正在顺着云梯往下烧。
但是……他们距离城墙垛子,已经很近了!
“咳咳咳——”
难以控制的咳嗽声响起,陈胜感受着头顶越来越热的牛皮,猛然大喝道:
“弃!”
声音出口,三人合力就把烧着的牛皮推了出去,空气里顿时爆开成片燃烧着火焰的牛皮,向着城楼下边追落了下去。
“滚石!”
城楼上,燕军也被这群不要命的锦衣卫吓到了。
陈胜咬牙忍着,把重盾往边上一侧,滚石的冲击力砸在有倾斜角度的重盾上。
陈胜闷哼一声,口中直接吐血,但那磨盘大小的滚石,却被他抵挡住,朝着一边上生生推了出去。
“咚!”
磨盘大小的滚石落地,发出异常沉闷的声音来。
“杀上去!”
陈胜大声怒吼着,纵身一跃,竟然直接三两步就跳到了城楼上!
“噗——”
陈胜手起刀落,砍杀五六人,随即看着远处此前被投石机摧毁,这会儿又重新熬煮的沸水大鼎。
自他身后,又有五六个锦衣卫一并等上城楼。
“推大鼎!”
陈胜刀锋一指,叱咤道。
却在这个时候,王陵的怒吼声在不远处暴起:“小心冷箭!”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外城破
陈胜只是听到声音,就感到自己被人疯狂的撞开,一大团血雾崩开,染得他脸上全是血水。
赫然是他身边的锦衣卫,推开了他,自己却被那呼啸而来的冷箭射爆!
不是射杀,而是射的爆碎开来!
可怕的箭矢通体玄黑,足有婴儿手臂粗细。
斜插在一边的城砖中,正在兀自颤动着,血水正顺着那箭矢缓缓滴落。
战场上,这种可怕的射箭手,绝对是所有人的噩梦。
“杀——”
陈胜像是瞬间失去了理智,挥动手中的横刀,如同疯魔了一般,见人就杀,挥刀就砍。
王陵见状,挥了一下绣春刀,大声喝道:“保护镇抚使,推倒大鼎!”
“得令!”
左右
左右两边的锦衣卫顿时涌上前去,跟随在陈胜身边。
有的举盾,有的一并疯狂的挥舞着绣春刀砍人。
“在那边!”
终于,陈胜看到了人群中闪闪躲躲的神箭手。
“是个异族人!”
王陵也紧随陈胜身边,他大声道:“娄烦人!”
神箭手娄烦!
那娄烦很警惕,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暴露了,他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就挤进了人群中。
“看我的!”
已经距离城楼没多远的井阑上,夏侯婴雷声怒喝,架在井阑前头抵挡箭矢的盾阵,顿时打开。
他双手残影舞动,那片保护神箭手娄烦的人群中,成片的人被战矛掷杀!
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城楼上的箭雨朝着夏侯婴那边倾斜过去。
“先杀弓箭手!”陈胜大喝一声看,带头冲了过去。
城楼上密密麻麻的燕军挤上前来,大口大口的盾牌,顿时压在一起,赫然是变成了一口盾墙!
陈胜提刀冲上前去,盾墙缝隙中毫不意外的捅刺出无数战矛来。
“班门弄斧!”
陈胜冷哼一声,手里的绣春刀一转,荡开长枪,怒喝着整个人直接撞了上去。
“咚——”
一声巨响,那铁质重盾直接被陈胜撞得变形凹进,后边举着重盾的军卒手腕,几乎齐齐折断,露出森巴的骨头来,惨叫着往后边倒了下去。
“嘭!”
陈胜大声怒吼,手中的绣春刀顺势横扫。
成片飞溅的血水,彻底模糊了他的双眼。
这是真正的沐浴敌血!
城楼上的盾墙瞬即瓦解。
王陵大叫着,挥动绣春刀,紧紧追随在陈胜身后。
“先杀弓箭手!”陈胜又是一声大喝!
前方,那些弓箭手依旧疯狂的开弓,插着那些还在顺着云梯往上爬的秦军涉间。
是不是有人惨叫着掉落下去。
浑然像是没有看到登上城楼的陈胜等人一样。
陈胜怒吼着,咆哮着往前冲杀。
密密麻麻的燕军冲上前来,但陈胜和王陵两人凶猛无比,完全没有一合之敌。
一茬又一茬的燕军倒在城楼上。
越来越多的锦衣卫等上城楼,从嬴胡亥这边的视觉看起,城楼上几乎小半都被身穿飞鱼甲的锦衣卫所占据。
夏侯婴大声喊道:“逆贼!吃我一矛!”
井阑几乎和城墙贴近,他手中的战矛疯狂的直刺了出去。
“噗!”血水飞溅,一口战矛竟然直接挑杀了三人!
城楼上,燕军也在挥动战矛,挑杀井阑上的秦军。
夏侯婴舍去战矛,抓取一口重盾,怒吼着旋转起来,将手中的重盾向着燕军群落里砸了过去。
“轰!”
一时间,就砸到了一片人!
“跳过去!”夏侯婴怒吼着,手提横刀一跃跳到了城楼上。
不远处,英布和王陵两人大叫着,推到了一个大鼎。
“铛铛铛!”
清脆的声音和滚烫的开水一并传开。
随后就是燕军的惨叫声。
滚烫的开水无差别的散播在城楼上,陈胜自己也被烫的惨叫……
王陵身法不错,直接跳到了一边的死人身上,避免了和陈胜一样的下场……
其他的锦衣卫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不少人都烫得在原地“起舞”。
燕军那边,正挥舞着长枪杀过来的人,被开水一激,也差不多如此。
等到陈胜在一抬头,燕军那边的弓箭手,竟然全部撤走了!
“可恨!”陈胜左右看了看,随即振臂大喝:“杀下城楼,去打开城门!然后用冲车撞击内城城门!
杀啊!
兄弟们!
我锦衣卫扬名天下的时间到了!”
“杀!”
“杀啊!”
疯狂的呼喊声回荡在城楼上。
城楼洞口中,伴随着城楼被陈胜攻破,那人头大小的洞里,也没有人往下倾斜猛火油。
雍齿听着城楼上传来的喊杀声,顿觉得老脸一红,随即大声喝道:
“用力!用力!给我狠狠地撞!把这破门撞开!”
周围的军卒一个个卯足力气,嘶吼着推动冲车。
“咚!”
“咚!”
“咚!”
头顶上不断的有碎石子掉下来,城门上也有木屑不断的掉下来。
雍齿几乎可以听到里边的燕军同样发出了瘆人的咆哮声,拼死抵挡秦军。
“咚——”
终于,在不知道撞击了多少下以后,城门轰隆一声!
开了!
“轰!”
就在城门被撞开的瞬间,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城门洞里飞了出来。
雍齿大叫一声,扯过一边的盾,护住了自己,他身边的人则几乎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攻!”
“攻!”
密密麻麻的秦军举着手盾冲了进来。
雍齿振臂一挥,大声喝道:“杀进去!杀啊!”
前边举着手盾冲杀的秦军,顿时被燕军的弓箭手瞄准了露在下边的两腿。
一片箭雨几乎是贴着地面射来。
顿时冲在前边的秦军“哗啦”一声,成片倒地。
一个个倒在地上,手中的手盾也歪在一边上,燕军那秘籍的箭雨没有丝毫停留,瞬间倾斜下来!
一时间,秦军就死了一片。
雍齿呲牙举着重盾往前冲,后边的军卒见状,纷纷架起重盾,往前推进!
“弓弩手后撤,准备关闭内门!”
臧荼大喝的声音传来。
他站在内门城楼上,脸上的汗水一颗一颗的往下流。
“咻!”
一根战矛忽然掷杀出去,臧荼吓了一跳,急忙往一边上闪避。
人群里,夏侯婴暗道一声可惜!
陈胜、王陵、夏侯婴三人已经杀下城楼,几乎是雍齿这边城门刚刚撞开,他们就已经踩踏着学路,从这边杀过来。
看着正在闭合的内城城门,夏侯婴咆哮道:“绝对不能让他们关上城门!杀过去!”
“在朕面前,他们没有这个机会!杀!”
忽而,战场上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喝,所有人都急忙抬头看去!
皇帝!
是皇帝!
皇帝手提陌刀,纵马加入战场了!
第五百九十章 楚军援军
“轰!”
一时间,刀光飞舞。
且战且退的燕军在大秦皇帝嬴胡亥领头冲锋之下, 宛若秋风之下的枯草,成片倒伏。
城楼上,臧荼惊恐大吼:“关闭城门,现在就关闭城门!”
“大王!还有我们的兄弟在外城呢!”
臧荼身边,有武将大声喝道。
臧荼一把揪住那人的甲胄,疯狂的吼道:“你懂什么!如果我们现在不关闭城门,秦军就会彻底杀进来。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所有的人都要死!
都要死!”
“关城门!”
一时间,燕军之中大声呼喊的声音遍地都是。
内城外边密密麻麻,想要往里边挤进去的军卒,顿时挤压在一起。
里边的人关城门,外边的人疯狂的往里边挤。
场面可以说真的是乱到了极致!
“英布!白起!杀上前去,阻止他们关城门!”嬴胡亥纵马提刀,大声吼喝。
“得令!”
“得令!”
乱军之中,英布和白起齐声怒喝起来,纵马冲杀上前。
英布手提方天画戟,白起手提画杆描金戟。
两人纵马杀入燕军阵列中,跟随在皇帝身边,俨然像是三条神龙杀入到了战场上。
阻挡的燕军顷刻之间,就会变成血泥。
疯狂可怕的杀戮姿态,简直就像是把燕军当做草来收割一样。
“破!”
白起最为可怕,手中那画杆描金戟顷刻之间,就已经横推到了城门地下。
内城门里边正准备关门的军卒一抬头,就看到浑身是血的白起。
一口画杆描金戟横扫过来。
成年人腰杆子粗的横木,本身是用来卡在城门后边的门闩中的。
可是白起画杆描金戟震落下来,直接爆开成两截!
“谁敢阻我!”
白起怒喝一声,音如风雷震动天地。
最邻近的燕军直接被震得口吐鲜血倒地毙命!
“轰!”
白起杀入城门洞中,漫天血水混杂着残破的人体组织,从城门洞中泼洒出来。
惊恐的惨叫声,白起那威压八荒的怒喝声,混杂着在一起传开。
嬴胡亥和英布紧随其后,纵马直冲上前去。
内城城门洞中那血腥的一幕,几乎让他们两这样的人,都要作呕了。
太血腥了!
整个城门洞里边,全是叠加在一起的残破尸骸。
战马铁蹄落下,“啵啵”的声音传开,那是血水被马蹄震开的可怕声音!
举头看去,白起已经杀入内城,手提画杆描金戟,状若神魔。
一人之力,威压万军!
一人之力,镇压当世!
嬴胡亥只感觉浑身上下的鲜血都冲上脑海,像是要冲出天灵盖一般。
“杀!”
所有嗜血的念头汇聚在一起,唯独有这个天地间最为可怕的音符,能表达嬴胡亥心中此刻的情感!
“杀!”
城里城外。
无数秦军齐声怒喝。
一时间,城外秦军蜂拥而至。
白起有无敌之威风,画杆描金戟临压一切。
他一声怒喝,就可以吓得前方那些正在溃逃的燕军跪地不敢反抗。
燕王臧荼实在是没有想到,秦皇嬴胡亥一出现在战场上,自己就会溃败的如此干脆。
太可怕了。
秦人的那个武将,是人吗?
那口颜色绚烂的大戟横扫而出,简直无人能阻。
任何人上去都只有一个结果——死!
而且是非常干脆的死,就连阻挡那怪物前进脚步分毫,都是不可能的。
臧荼心生绝望,自己这这才即燕王王位,不到一个时辰,就落得如此境地。
难道是上天在惩罚自己吗?
苍天啊!
臧荼一边在街道上纵马逃窜,一边仰天长叹。
却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整齐无比的战吼声。
“大楚万胜!”
其音似天怒,震动的臧荼有中错觉,周围的房屋上的瓦片,似乎都在这么一瞬间,抖动了几下。
“项将军!”他抬起头来,就看到有一个天神般的神将,手提一口骇人无比的大戟。
那大戟之上,缭绕一头天龙,天龙栩栩如生,俨然要活过来一般。
这人穿着一件浑身赤红的甲胄,甲胄之上不满了拳头大小的龙鳞。
颜色赤红的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天龙破城戟!”
“血龙神甲 !”
“我兵家的霸道神兵!”
臧荼失声惊叫起来。
他几乎喜极而涕,纵马冲上前去,大声哀求道:“项将军救我!”
乌骓马上,项羽一挥天龙破城戟,浑厚的破空声异常骇人。
在空气里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来,俨然是压得空气都难以承受般。
项羽身后,八千大楚儿郎,人人披甲严阵以待。
项羽身边,季布手提一口金黄色的战戈,身披金甲,整个人宛若黄金战神。
令人无法直视,只能仰视!
八千楚军让开来了一条道路,臧荼领着身后的溃兵,冲入其中,人人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很快,秦军先锋杀到。
手提画杆描金戟的白起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端坐于乌骓马上,手提天龙破城戟,身披龙血神甲的项羽。
“来战!”
热烈的战意在白起胸腔中宛若是一团烈火燃烧,他一声怒喝,风雷生起!
“啊——”
项羽一声叱咤,威震山河。
天龙破城戟横扫而来,乌骓马嘶鸣腾跃而起。
“铛!”
两口大戟横竖交加看,音浪震荡开来。
街道两边房屋上的瓦片,顷刻间碎裂了一片。
冲杀上前来的军卒,更是感到脑海中一片眩晕,头颅都被震裂了一样。
“速战速决!末将来相助!斩秦国上将!”
手提金色战戈,一身黄金甲胄,宛若是黄金战神的季布怒喝一声,驱马直杀上前来。
“啊——”
白起咆哮一声,荡开天龙破城戟,横压而去,和季布手中的黄金战戈撞击在一起。
“铮——”
火星四溅,音爆如天裂开。
白起人马立在当场,不退分毫。
季布却已经人马往后倒滑二尺。
项羽怒喝:“你领军杀光秦军便是,此人之头颅,我项藉亲手摘下!”
季布迟疑了一下,去还是拱手拜道:“喏!”
他振臂一喝:“左右跟随我砍杀秦军,冲锋陷阵,杀敌立功,便在此时!杀!”
“杀——”
楚军怒喝,声威震天。
白起身后,白泽咆哮如雷:“大秦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诸将跟随本将杀上前去!
擒拿逆贼!
诛杀叛逆!
威震天下之日,就在今天!
杀!”
“杀!”
两军交锋,针尖对麦芒般,恐怖无比的战斗,就在这肥如城中爆发!
第五百九十一章 鏖战项羽
“杀!”
白泽手提长柄陌刀,威风凛凛,大刀横握,双手一挥,直接朝着季布力劈而去。
季布怒喝一声,手中的黄金战戈顷刻间直刺而去。
“噗”的一声,空气里留下成片金色光辉。
刹那间血水染红了金色光辉,白泽的人头高高飞起。
季布狞声咆哮,一把抓住白泽的人头,雷声大喝:
“斩将者,大楚季布是也!”
他本以为跟在白泽身边的这些军卒上看到自家将军一个照面,就被自己斩杀,必定会恐惧。
奈何这些人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挥舞着手中的陌刀,就朝着自己劈砍了过来。
成片的陌刀卷动可怕的刀光,俨然像是要把天空中那一轮炙热的太阳光辉都彻底压下去一样。
“铛——”
季布黄金战戈横扫而出,本以为自己能轻易绞杀这些秦军,谁曾想到密密麻麻的刀网之下,他的必杀一击,竟然被这些人承受住了!
“噗噗噗——”
不少秦军在马背上就被震得吐血,可是还不等季布收回战戈,密密麻麻的刀幕又成片压上前来。
这些人是配合的无比精密的杀人机器,像是感觉不恐惧和痛觉。
季布雷声怒喝,黄金战戈猛然一撩,他荡开周身的刀幕,那迸裂开来的火星子,在他周身像是有无尽的流星火雨爆炸一样。
“杀敌!”
楚军涌上前来,人人手提大铁戟,个个身材魁梧,凶猛无比。
季布得到身边军卒相助,反而舍去了手中的黄金战戈,他反手拔剑,剑光飞舞的瞬间,他人如风一般灵活,顷刻间就有三人倒在他剑下。
“破!”
季布杀得痛快,这些浑身上下像是钢铁一样的怪物,只有眼睛那里是唯一的弱点。
他的剑快如闪电,每一次刺出,都直取人屠军钢铁面甲后边的眼睛。
“噗!”
剑锋过,血光伴随着火星飞溅而出。
眨眼时间,就有十余人倒在了英布剑下。
“好胆!”
忽而凭空一声怒喝,威震天下。
季布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身边的秦军。
那人屠军身披重铠,可季布的手抓在他肩头上的时候,纯钢的肩甲顷刻间变形裂开,两百来斤重的身体,直接就被他提了起来。
宛若丢出去一只小鸡仔一样,朝着身后丢了出去。
“轰!”
可怕的刀光降临,将那秦军一刀斩断为两截,且趋势不减分毫。
宽厚且雪亮的刀锋,直刺季布心口而来。
季布竖起长剑,宽厚的刀锋直刺剑身之上,季布闷哼一声,难以承受那强大的力量,脚下的地砖顷刻间碎裂成齑粉。
他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的往后撞飞出去。
“嘭!”
密密麻麻的秦军阵列中,顿时就有成片的军卒被他撞翻在地上。
“狗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皇嬴胡亥!
嬴胡亥和英布两人领军在后,没有白起的人屠军杀得快。
方才过来,就看到季布人如幽灵般飘在秦军阵列中,那快如闪电的剑锋挺刺而出。
自秦军面甲之下直刺眼睛,穿透内颅。
杀人也如带着一种令人心里发寒的优雅之感。
嬴胡亥怒火冲天,挥刀纵马冲杀而来。
哪曾想,季布抓起身边的军卒往后一掷,反而被嬴胡亥一刀斩死。
嬴胡亥失手杀掉爱卒,心中怒火更是至于烧上九重天。这般偷袭,都未曾将季布斩杀!
“狗贼!朕要你死!”
嬴胡亥将季布被自己戳飞三丈后,只是口吐鲜血,更是怒不可遏。
“陛下!英布前来相助!”
英布大吼一声,手提方天画戟杀上前来。
季布冷笑一声,丝毫不惧,人瞬即飞奔上前,快如闪电般,闪现似得出现在嬴胡亥马前。
没有丝毫犹豫,剑锋横斩!
嬴胡亥挥刀力劈,季布忽而出现在他马肚子之下,手中的长剑直接朝着马肚子直刺而出!
“不妙!”
嬴胡亥心中大惊,双脚发力,人顿时腾跃而起的瞬间,手中的陌刀随机旋空一斩!
就在一截雪亮的剑锋刺穿马鞍的瞬间,嬴胡亥那雪亮的陌刀一刀竟然将自己坐下的战马拦腰斩断!
“噗!”
淋漓的鲜血和战马内脏顿时撒了一地。
浑身是血的季布捂着飙血的肩头,怒吼着往后退去。
“想走!”
英布爆喝,怒打发狂,方天画戟顿时劈砍而去。
英布回头看了一眼季布,手中的长剑横握当头!
“铛——”
一声巨响,季布直接被砸的倒飞了出去, 飙射到了远处。
“承!”
楚军怒喝,无数大铁戟交织在一起,宛若铁网,承接住了被砸飞出去的季布。
“噗!”
季布大口咳血,俨然是没有了再战之力一般。
但却被身边的军卒飞快的抬走!
嬴胡亥人在半空中稳当无比的落到地上,正要换马往前冲的时候,忽而遍体生寒,他急忙横起陌刀,把自己额头护在刀锋后!
“铛!”
陌刀传来一声巨响,可怕的冲击量直接领嬴胡亥手中的陌刀脱手而飞。
他而是觉得双耳嗡鸣,头晕目眩,几乎无力站稳。
“护!”
人屠军见状,齐齐怒喝了一声,顿时密密麻麻的人墙,直接就把皇帝护在了最中间!
“我操尼玛!狗鈤的娄烦人!你有胆出来和我英布单挑,你敢射我陛下!”
英布咆哮,愤怒发狂,头盔都掉在了地上,他披头散发,捉刀直冲楚军阵营!
“死来!”
英布方天画戟大开大合,楚军的大铁戟,也是大开大合。
可英布之勇,谁人能阻?
顷刻间,英布横推百步,看到了正在和项羽殊死决战的白起!
“上将军!英布前来相助!”
英布爆喝一声,托举方天画戟,纵马直冲而去,人尚未接近,就已经双脚一踏马镫,腾跃而起。
眼前只怕是山岳,都要被他砸碎不可!
项羽怒喝,想要搅开白起的画杆描金戟,可白起如何会让他得逞!
当下两人角力!
“啊!”
项羽咆哮震天,神鬼惧颤。
天龙破城戟生生将画杆描金戟扯了过来!
一时间,是天龙破城戟和画杆描金戟扯在一起,承受了英布方天画戟开山断江的狂怒一击!
“轰——”
声音天崩地裂。
第五百九十二章 血战不休
“轰——”
恐怖的声音如同爆炸,好似令整个肥如城、段江山都抖动了几下!
升腾起来的尘烟,让人无法看清楚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唯独有一节断掉的戟刃,打着旋爆飞而出,将一边上屋顶的瓦片斩碎了大半后,又砍倒了一处阁楼,力量这才耗尽。
尘烟散去。
三人僵硬在当场!
白起坐下的战马已经四蹄断裂,当场毙命!
周围的地砖已经全部碎裂成齑粉,更是有一个诺大的土坑被生生砸了出来。
三口大戟互相叠加。
“啊——”
项羽一声怒喝!
方天画戟和画杆描金戟,都各自往后扯开。
项羽看了一眼丝毫无损的天龙破城戟,横竖而起,直指南天!
“好戟!好一个天龙破城戟!”
白起看了一眼已经出现触目裂纹的画杆描金戟,眼中满是震惊!
这口神戟,竟然就这样被损坏了吗?
英布横握方天画戟,方才震飞出去的残破戟刃,就是他方天画戟上的小戟枝。
而今,方天画戟已经完全受损,变形严重!
“铛——”
一声巨响传来!
项羽掌中的天龙破城戟竟然生生炸裂开来,四分五裂的掉在地上!
“这——”
项羽瞠目:“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英布捏着手中那已经完全变形了方天画戟,大声喝道:
“叛贼!受死吧!”
“将军接刀!”
后边,有军卒大声喝道,提陌刀上前来。
英布接过陌刀,不由分说直接朝着项羽就砍了过去。
“放肆!”
项羽大怒,拔剑就要迎战。
却在这个时候,楚军阵营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天怒喝,冲碎浮云,化为风雷生直铺英布而来。
“轰!”
赫然是一口半人高的重锤!
“直娘贼!”英布脏话乱飚,掌中长柄陌刀全力劈砍而出!
“铛!”
火星四溅,英布脚下原本就变成碎片的地面,更是被他踩出来一个大坑。
但英布未曾后退半步,那半人高的重锤则被他一刀劈飞了回去。
上边印上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刀痕!
当真是来的快,去得也快!
白起没有多余的话,伸手从军卒手中抓取过来的一口陌刀,双手持着,步战马上的项羽。
“樊哙杀到!谁敢与我一战!”
那重锤倒飞回去,顿时就被一个巨人抓在手中。
英布冷喝:“直娘贼!北地郡你跑的够快!
而今你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吃我一刀!”
项羽这边,怒喝如雷,震动天地:
“损我霸道神兵,我必杀汝!”
本来要捉刀直取樊哙而去的英布听到项羽这怒喝,顿时刀锋一转,直接向着项羽劈了过去。
项羽手中无大戟,只有一口战剑,当下一撩剑锋。
“咔”的一声,没有丝毫停顿,剑锋就被削断。
“主公接戈!”
楚军之中,只听到一声怒喝,一截黄金战戈,便到了项羽手中。
项羽爆喝,手提黄金战戈杀来。
白起眼眸冷如万年寒冰,手中的陌刀不由分说,呼啸而去。
一时间,项羽力战英布、白起二将,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杨熊杀到!谁敢放肆!”
“李信杀到!”
“老将杨端和杀到!”
一时间,秦军方向怒喝声如雷!
“王离杀到!”
“苏角来也!”
“王猛来也,贼将休要猖狂!”
楚军面无惧色,樊哙冲出阵列,往前一看,狞声大笑:“开得正好,一锤一个,屠鸡宰狗!”
“猖狂至极!”王猛大吼一声,手提陌刀,驱马直取樊哙而去。
樊哙挥动手中那一对战锤。
本来遗失了一个,但是到了白狼石城之后,军中工匠重新为他打造了一个,又成了一对杀人利器。
“咚!”
王猛突上前去,竟然被樊哙大锤砸下,连人代马变成了肉泥!
“啊!”杨熊怒不可遏,掌中陌刀随即劈砍而出。
樊哙慌忙低头,头上发髻,随即就被一刀劈飞!
“我杀了你!”樊哙怒吼,重锤砸来。
杨熊冷喝,陌刀翻转如飞,“咔”的一声直戳重锤而去。
“噌——”
火星四溅。
王离将麾下爱将一个照面就死在了樊哙捶下,一双眼睛血红透光,提着那月牙戟,怒吼一声,直接就冲上前来。
樊哙尚且觉得可三招之内锤死杨熊,不曾想又来了一个王离,他只是随意一锤砸了出去。
哪曾想王离力大如牛,月牙戟一格挡,险些把他手中大锤挑飞了出去。
“好本事!”独眼樊哙狞笑一声,抓紧了大锤,舍去了杨熊,随即一扫而来。
王离冷喝一声,月牙戟横击而出。
“铛!”
两者兵器撞击在一起,声如洪钟般震动开来。
樊哙坐下战马顿时力有不逮。
王离冷笑:“叛贼受死吧!”
当下,王离双手攥紧月牙戟,直取樊哙项上首级而去。
却在这个时候,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来!
“不妙!”
王离心头一惊,骤然听到身侧转来一声巨响!
再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身披龙纹黄金甲,手提太阿剑的女将,立在当场!
远处的墙壁轰然一声倒塌了下去,依稀可以看到一口被扫飞出去的玄铁箭矢,兀自在灰尘中颤抖着箭尾。
王离惊出一身冷汗来。
“小心冷箭!”
听到那女将的声音以后,王离这才魂归身体……
是皇后!
蒙蕙提剑立在当场,看向诸多虎视而来的楚军,还有那按住战锤,立在一边上的樊哙。
项羽横握黄金战戈,坐下乌骓马嘶鸣一声,冲回到了楚军阵列前。
白起和英布两人手提已经缺口的陌刀,立在蒙蕙身侧。
一时间,秦军诸将纷纷走上前来。
人群后边,嬴胡亥拍了拍脑袋,把头盔摘了下来。
军卒将被射飞的陌刀取来。
婴儿手臂粗的玄铁箭矢,已经将刀身射穿!
眼下正死死的咬在上头。
嬴胡亥伸手摸了摸那依旧烫手的刀面破口,随即冷笑一声,丢掉陌刀,大步走上前去。
秦军军阵前,大秦皇帝和大秦皇后各自着龙纹金甲。
蒙蕙将手中的太阿剑交给了皇帝。
一边上的军卒牵来了战马,众人纷纷上马。
嬴胡亥拔剑怒喝:“杀!”
“杀!”
秦军、楚军皆齐声怒喝。
第五百九十三章 五石弓终极对决
肥如城中。
房屋摧毁,院墙倒塌。
遍地都是喊杀声。
到处都是血与火。
无辜的百姓, 更是被彻底卷入到了这战争之中去。
蒙蕙纵身一跃,虽身披重铠,但是人如飞燕,腾跃到了一处屋顶上。
“弓来!”
蒙蕙大喝一声。
一时间,一群军卒冲上前来,托举着一口异常骇人的长弓,抛给了蒙蕙。
夏侯婴抬头一看,目中满是震惊之色。
“五石弓!”
“五石弓!”
“箭来!”
蒙蕙再喝一声。
皇后将行怒喝一声,一捆像是长枪一样的东西,被他全力抛掷了上去。
蒙蕙单手抓住,倒扣在后背上。
蒙蕙立于屋顶之上,与那屋顶上泥塑火烧而成的朝天吼一般,俯瞰战场!
同样,她也是战场上最为醒目的存在。
可手提一口五石弓,谁看了都觉得害怕。
就连燕军中那个射箭手,似乎也在瞬间销声匿迹了。
蒙蕙轻蔑一笑,抬手开弓!
“咚!”
弓弦振动如雷、其音似牛马嘶鸣。
蒙蕙首先把公对准了那力战秦军诸将,却依旧不落下风的项羽!
项羽单手提黄金战戈,英布、白起、嬴胡亥三人力战之!
竟然堪堪持平!
这让三人都心惊胆战。
英布更是生出一种非大将军蒙恬不可战胜之的念头来。
秦军之中,他谁都不服,只服蒙恬一人。
另外一边,以王离为首的诸将,群殴樊哙!
樊哙也是凶狠,虽然落在下风。
可那一双战锤挥舞之间,“嗡嗡”破空声,震慑人心,谁人不惧怕?
竟然抗住了众人的合围。
“轰!”
天际一声惊雷,震裂长空!
楚军中,有人发出齐声大吼。
项羽冷哼一声,掌中金戈倒转。
“铛”的一声,击中了婴儿手臂粗的紫色箭矢!
“啾啾啾——”
乌骓马和他本人往楚军阵营中倒退十步!
乌骓马马蹄擦在地上,火星四溅,地砖化为齑粉。
这战马也是神驹。
方才交手,白起坐下那万里挑一的神驹,都被震死。
唯独有此马依旧龙精虎猛。
嬴胡亥抬起头来,向着立在大楼顶端,与朝天吼齐高,背负青天的蒙蕙。
蒙蕙嫣然一笑,透露着无尽豪情,她再度引弓!
“轰!”
长空炸裂,天际惊雷震九霄。
又是一箭射来!
项羽怒吼,掌中金戈倒转,“铛”的一声。
他宛若是挥动黄金战戈,砸向从天而降的流星!
“咚!”
乌骓马发出惨叫,前蹄跪地,马蹄之下更是出现一个巨坑!
“好机会!”
嬴胡亥心中大喝一声,驱马冲上前去,手中的陌刀瞬即力劈而下!
项羽警觉无比,手中的黄金战戈随即横架而起!
“铛——”
一声巨响,陌刀重重的劈砍在那茶杯粗的黄金战戈上!
项羽双腿骤然蹬地,地面顷刻崩裂出裂缝来。
乌骓马嘶鸣一声,便后变得楚军扯着马尾巴,直接拉到了后边。
“起开!”
项羽大喝一声,想要震开嬴胡亥的刀。
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白起和英布两人的陌刀,骤然砍下!
“跪下!”
嬴胡亥怒喝!
一时间,三人三口陌刀,齐齐压在黄金战戈上!
项羽咆哮怒吼,脚下崩裂的地面“轰隆”一声响!
他双膝落入地面中!
嬴胡亥、白起、英布三人怒吼咆哮,浑身力气都使用了出来。
“噗——”
项羽整个人直接陷落到地底下。
泥土没过腰杆!
屋顶之上,背负青天的蒙蕙随即朝着项羽开弓!
“贼婆娘!来射我刘邦呀!”
乱军之中,忽而传来一个十分嚣张无赖的声音。
刘邦纵马飞驰,肩头上看着大纛!
蒙蕙眼眸一沉,宛若未曾察觉一般。
正要射出箭矢的瞬间,蒙蕙骤然感到一种激动危险的感觉笼罩心头。
她猛然腾跃而起,人在空中倒转弓箭。
向着人群中某一个方向一箭射了过去。
“轰!”
天际之上,大地之下。
两声闷雷同时炸开。
两个能开五石弓的射箭手同时开弓!
“蹦!”
天崩地雷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两根箭矢竟然在空中撞击到了一起,爆开无尽火雨!
如星辰互相撞击,恐怖绝伦!
震荡开来的声音,直接领下边的军卒耳目破裂,双耳淌血,彻底失去了听觉!
更有甚者,被活活震死在当场!
蒙蕙“啪”的一声,如同灵猫落地般,稳当无比的落在屋顶上。
下脚之处的瓦片,都未曾被踏碎分毫。
她闪电般抽出那骇人的箭矢,再度引弓……
可,弓弦拉到一半的时候,她不得不放开,没有力气了……
她连续开弓太快。
这是五石弓,不是一般的二石弓、三石弓。
寻常的军中硬弓,她伸手一拉,随即崩断。
虽是女儿身,却也有无敌天下之勇。
同样,蒙蕙肯定对面的神箭手,也已经是油尽灯枯的状态,不可能再射出冷箭来。
这种可怕的神箭手,对于敌方,就是最大的威慑!
“吼——”
项羽承受三人之力镇压当场,忽而爆发雷霆怒吼。
俨然有拔山之力,自他身上传来。
“咚——”
地面崩裂,泥土翻飞!
嬴胡亥只感觉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骤然从那黄金战戈上头传来。
“啊——”
项羽怒喝!
天地摇动。
顷刻间,三人纷纷倒飞下马!
嬴胡亥更是吐了一口血。
英布掌心肉几乎都裂开了。
白起还好,虽然面色有些发白,但却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啪!”
黄金战戈断成数截,掉落在地上。
项羽目中闪过一丝肉痛,随即转身一跃,上了乌骓马!
“换大铁戟来!”项羽左右双手一震,大声喝道。
樊哙那边,俨然是已经难以支撑了。
“夏侯婴!王陵!雍齿!你我都是沛县故旧之人,何必拼一个你死我活!”
刘邦站在军阵后方,大声喝道。
正在围攻樊哙的众人中,夏侯婴动作不由得微微滞缓片刻。
忽而樊哙重锤砸来,夏侯婴急忙挥动陌刀迎了上去,可人却瞬间倒飞了出去。
砸到了一片围墙,生死不知。
“不要脸!”王陵大吼,顿时舍去了手中的战矛,转手抽出绣春刀,后背上那一直都没有拔出来的宝剑,也一并拔了出来。
“噗——”
王陵和季布一样,最强的是用剑,而不是用长兵器厮杀。
几乎瞬间,王陵就已经突进到了樊哙身侧。
樊哙重锤砸下,王离人似羽毛般轻飘躲开,猛然脚下一跺地,顿时腾跃而起,一剑直刺樊哙眉心而去。
第五百九十四章 帝后齐上阵
樊哙侧头闪过,手中重锤倒砸而上!
王陵不闪不避,一脚踏在重锤上,再度一剑支取樊哙眼睛。
他速度极快,樊哙只来得及闪避侧头,脸上就挨了一剑。
顿时血流如注!
刘邦见状大呼不妙,正要说话的时候,却看到樊哙忽然舍去了左手中的战锤,朝着秦军诸将砸了出去。
随后又把捏住了王陵提剑刺出的右手。
“嘎吱!”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王陵疼得控制不出的发出惨叫来,左手中的绣春刀才要砍下,就被樊哙大锤一提直接嗑飞了出去。
樊哙狞笑一声,随即竟然生生把王陵右手手腕扯断,捏着那剑柄倒转过来,朝着王陵脖颈上斩了过去。
眼看王陵就要被斩首!
忽而杨熊大刀劈砍而来,“铮“的一声脆响。
那剑被打的倒飞出去,
断手的王陵趁机一脚蹬在樊哙肩头上借力,往后边窜了出来。
杨端和与李信二人横架手中战矛,接住了断手撒血的王陵。
周围的军卒急忙挥动手中的战矛,一并将掉落回来的王陵接住。
“你找死!”
樊哙怒吼,双手挥动战锤,朝着杨熊砸来。
杨熊冷哼一声,陌刀横扫而出,丝毫不避的姿态迎了上去。
可是,樊哙单手挥动战锤 ,就已经让人无法接近了。
此刻双手挥动战锤,那力度何其之大?
“噗——”
陌刀顷刻间脱手而飞,杨熊双手中鲜血直淌。
尚未有什么动作的时候,当头就挨了一锤!
王离咆哮着挥动青龙戟,自下而上,想要荡开樊哙砸落下来的重锤,没曾想樊哙力量超凡!
竟然反而震得王离掌心裂开,当场坠马!
杨熊瞬即当场连人代马,被砸成肉泥!
“轰!”
就在这个时候,那倒塌的墙壁废墟底下,忽而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声。
所有的砖块朝这一边上爆裂飞去!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下边站了出来!
“樊——哙!”
赫然是夏侯婴!
那种恨到骨子里的咆哮声,瞬即响彻整个战场。
令原本正要再度进攻项羽的嬴胡亥、英布、白起三人,都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你——无耻小人!该死啊!”
满脸是血的樊哙狞笑:“快来杀我!看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看着杨熊被斩于当场,诸将怒火直冒。
夏侯婴手提陌刀冲上前去,奈何浑身飙血,走了不到三四步,就已经轰然倒地昏死了过去。
诸将齐齐怒吼,就要一拥而上!
“我来!”一声叱咤自天上传来。
蒙蕙纵身一跃,从房屋上跳了下来。
她手提一口陌刀,人如鲤鱼跃出水面般,飞跃而来。
十多丈距离,瞬即就到。
“铛!”
陌刀劈砍而下。
樊哙挥舞战锤迎接!
“铛——”
声音剧烈震动!
樊哙人马倒退丈许有余的距离。
蒙蕙冷哼一声,一抖手中的陌刀,那陌刀竟然直接崩断了!
两者力量太强,非是绝世奇珍的材料锻造而成的神兵,完全承受不住。
诸将瞬即就要涌上前来,蒙蕙断喝一声:“退下,你们领兵冲阵,本宫来对付他!”
话音落下,蒙蕙猛然将目光落在了此前樊哙投掷出去,逼退诸将的重锤边上。
“起来!”蒙蕙怒喝一声,单手抓举着般高大的重锤!
这场面异常爆炸!
项羽都露出惊容:“好生了得的女人!”
嬴胡亥提刀怒喝:“项藉!那是朕的女人!今日你必定死于此处!”
“猖狂!”项羽左右双手各自持着大铁戟,要杀上前来。
刘邦在后便大声喊道:“秦军人数众多,我军不宜再战!
项将军手中更无趁手兵刃,如何再战?”
项羽闻言,神色微微迟疑着,他看了一眼坐下乌骓马,前蹄隐约在流血。
此前承受了蒙蕙一箭,力量可怕至极。
手中大铁戟莫说比不得天龙破城戟,就是季布的黄金战戈都不了……
“想要走!哪有那么容易!诸将上前,困杀项羽!”
嬴胡亥振臂一喝,将手中早就已经缺口的陌刀丢在一边上,重新取来一口陌刀,怒声喝道。
诸将振奋,当即涌上前去。
项羽大吼一声,正要杀上前去,后边忽而来了一身披黄金战甲的武将,不是此前被嬴胡亥偷袭打伤的季布,又是何人?
季布在项羽身边拱手道:“将军,不能再战,秦军凶悍无比,我军中士卒完全不是对手。
方才一番交战,我江东八千子弟兵,折损过半!
秦军的人屠军,只不过是折损了数百人而已!”
“什么!”项羽眼眶欲裂。
“撤兵吧!将军,我项氏一族的将军都在南边,此一战我们太吃亏了!
秦国主力几乎全部都在此处,我们对阵起来,实在是太吃亏了!”
项羽看着并驾齐驱而来的秦皇嬴胡亥、白起、英布三人,虎目几乎要吃人。
这三人,单打独斗全部都是不是他的对手,哪怕现在再战,他也一样不惧。
只是这般打下去,他没有办法力斩秦军大将,自己身后的军卒也抵挡不住秦军猛烈的攻击。
等到那个时候,恐怕更加被动!
“退兵!”
项羽随即大喝!
一时间,楚军阵地上鸣金收兵!
樊哙挥动重锤,和蒙蕙硬碰硬!
“铛——”声浪袭人,火星四溅的瞬间,两口重锤都几乎发生了明显的形变!
蒙蕙倒退十多步,掌心俨然可见殷红的鲜血流淌出来。
她的手心也被震裂了!
她自幼习武,但一双手掌却白净如雪。
每天都要用牛乳侵泡,蜂蜜涂抹,辅助各种珍贵的药材,诸如珍珠粉擦手。
所以才没有因为练功而长出老茧来,依旧光滑嫩白,而今似乎是第一次震裂出血!
“逆贼!”
蒙蕙也杀出火气来,双手举着重锤,对这樊哙猛砸!
樊哙大吼,听到鸣金声以后,调转马头就跑。场面画风变转得太快……
至少周围的人还以为他要冲出去拼命来着……
蒙蕙咬牙,轮动战锤在原地狠狠地投掷了出去。
“铛——”
天崩地裂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樊哙挥举战锤,朝着那急速投掷而来的战锤砸了过去。
“啾啾啾——”
他胯下战马发出异常惨烈的嘶鸣声,马腿瞬间折断!
樊哙扑倒在地上,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滑出三四丈以后,这才爬起来,举着战锤继续往前冲,这完全就跟没事人儿一样。
预知肥如城惊天大战后续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百九十五章 火烧肥如
“想走!那里有那么容易!”
嬴胡亥大声喝道:“左右追上残贼,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走!”
“得令!”
诸将齐声大喝,纷纷纵马直追而去。
刘邦见状,急忙大声喝道:“在北城堆积猛火油、草料等物,我军通过以后,火烧肥如城!”
后军王吸闻言,即刻调度大军去做。
刘邦又转身喝道:“臧荼、韩成、韩信!”
“在!”
乱军之中,传来三声大喝。
刘邦勒住战马,挥剑喝道:“让你们麾下的军卒,在这边布置好盾阵,阻挡秦军一时半会儿。
否则的话,我们所有人都走不脱的。”
三人面有迟疑之色,在这留下阻挡秦军,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你们迟疑什么?”金甲季布冲上前来,手里的剑指着三人,大声怒喝。
三人敢怒不敢言。
臧荼咬牙喝道:“左右何在,架起盾阵来,阻挡秦军冲锋!”
“得令!”
臧荼一声令下,燕军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飞快的行动了起来。
韩王信也振臂一挥:“曼丘臣,领军阻挡秦军进攻!”
曼丘臣咬牙,大声喝道:“军中将士何在?盾阵阻挡秦军!弓弩手准备!”
混乱无比的军阵中,正在奔走的人顿时停了下来。
“哈——”
整齐无比的战吼声音顿时传开。
嬴胡亥一看,随即挥动手中的陌刀,大声喝道:“冲过去,全军冲锋,不要给他们构架盾墙的机会!”
“杀!”
白起提刀在手,怒喝声卷动风云。
英布单手提着陌刀,爆喝一声:“大秦镇军侯英布在此,谁敢阻我!”
两人飞马上前,领着军卒直冲盾阵而去。
“飞——”
韩军那边阵地上,箭雨随即倾斜而来。
英布双手轮转陌刀,刀光宛若车轮,密密麻麻的箭雨倾斜而下,尽数被挡住。
白起那边更是如此,只是他们前进的速度被阻挡了而已。
蒙蕙立在马背上一看,顿时喝道:“驽阵何在?”
苏角大喝一声:“驽阵已成!万箭齐发!射!”
“咚!”
沉闷无比的声音回荡开来。
所有人抬头望天空中看去,只看到一阵乌云飞上天空,几乎将天光都遮蔽。
“轰!”
下一刻,韩军阵列中,密密麻麻的盾牌被举了起来,就像是一层一层的鱼鳞般,护住了弓弩手。
顿时,正在往前冲的秦军得以喘息,纵马往前直冲。
秦军的蹶张弩射程远超韩军手中的弓箭射程。
所以,韩军这边只能压制盾墙外的秦军,但是秦军那边的蹶张弩,却可以在他们的射程外,反过来压制他们。
“破!”
说来极慢,实则极快。
只是须臾时间,白起一马当先,纵马直冲盾墙。
陌刀锋锐破空,尚未邻近盾墙。
那盾墙后边,竟然挺刺出来三丈有余的特制长矛来!
“铛铛铛——”
白起大刀横转,顷刻间斩断十数根专门用来对付骑兵冲击盾牌的特制长矛。
盾牌后的人想要抽回战矛,却被白起一刀劈砍在重盾上。
“哗啦——”
火星四溅之间,两口临近的重盾直接爆裂开来。
可还不等白起突进,密密麻麻的盾又重新填补了上来。
燕军这是不顾一切的阻挡秦军的脚步。
“破阵——”英布也随即冲上近前来,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陌刀,他连接劈砍。
刀锋大开大合,斩断了近乎数十根特制的长矛以后,这才临近白起身边。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起身怒喝,大刀破空而去 。
“嗡——”
刀光撕裂重盾,火星四溅的同时,伴随着血雨翻飞!
“轰隆——”
一小片盾墙顷刻间崩塌,白起纵马直冲而去。
英布咆哮一声,几乎与白起同步杀了过去。
“轰!”
白起提刀乱砍,英布抬头看看了一眼盾墙后已经搭建成型的脚手架子,不由得狞笑起来:
“难怪这次的盾墙这么难击破,原来是这些叛贼学聪明了!
知道在盾阵后边搭建脚手架子,以此来支撑盾墙不倒塌!
我砍砍砍砍!
把你们的脚手架子全部砍掉!”
刀光飞掠。
项羽、樊哙一后退,燕军之中还有谁能压制白起和英布二人?
“轰隆!”
后边的秦军方才冲到盾墙边上,就看到那高大的盾墙轰然溃散!
浑身是血的英布正提刀站在那宽大的脚手架上,猛砍猛杀!
“不要管别人,直取贼首!”
白起怒喝一声,陌刀一挥,淋漓的鲜血从刀刃上泼洒而出,其鲜血飞溅之声清晰可闻。
英布纵身一跃,从那粗大的脚手架上跳了下来,振臂一喝:
“儿郎们,贼军溃败,杀敌建功,就在此刻!我英布领着你们冲锋!
杀啊!
杀!”
此时。
项羽、刘邦等人早就已经退出肥如城。
那城门口堆积了如山一样的杂物,更是有颜色漆黑的猛火油,散发着异常古怪的味道。
“主公!”
季布大喝一声,他手里提着火把,身边更有一百军卒,人人举着火把。
项羽看了一眼那几乎要填满了的城门洞,随即道:“放火!”
“项将军!项将军!”
臧荼急忙翻身下马,跪在项羽马前:“我后军尚且有一万之众未曾出城!
还请项将军怜悯!”
项羽抬起头来,看着那不断从城楼云梯往下爬的燕军,迟疑了一下。
丢下战友逃走,这素来不是他的习惯。
“不得迟疑!”
刘邦大声喝道:“季布,放火点燃城楼,燕军尚且可以顺着城楼往下爬,逃出肥如城。
可如果秦军到了,从城楼这边冲出来,我们就会被黏上,到时候还如何脱身?”
“主公!火烧城楼吧!”季布拱手拜道。
刘邦焦急道:“只要城楼着火,秦军想要纵马出城,就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这段时间,就足够我们甩掉秦军了!
项将军不可妇人之仁啊!
死一万个燕军,但是却能保留我们主要实力,我们依旧可以在两辽之地和秦军对抗。
如果我们现在无法后撤,到时候两辽之地,乃至于箕子朝鲜,都要全部沦为秦地了!”
“大秦镇军侯英布在此,项羽小儿,再来血战三百回合!”
忽而一声怒喝震九霄,卷动风雷而来。
项羽神色一沉,季布将项羽如此,当下咬牙, 驱马冲出阵列,大喝道:
“点火!”
第五百九十六章 英布的基操,莫慌!
刹那间,上百只火把丢了出去。
城门洞里边,顿时火光冲天。
季布被大火烤得面甲发烫,赶紧驱马往回冲!
“撤!”
项羽冷喝一声,不再理会那跪在自己马前的臧荼,拨转马头,便想着北方奔走去了。
韩成无奈,翻身下马,将臧荼扶了起来:“燕王节哀,更况且你军中士卒,确实是可以顺着云梯往下爬。
眼下这节骨眼上,我们是能走多少人,就算多少人了。”
臧荼叹了一口气,看着那烈火熊熊燃烧的城楼,哀嚎一声:
“简直是天伤我也!天伤我也!”
韩成见状,只有咬牙看着燕军诸将:“还不把燕王扶上战马!
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要等着秦军杀出城来,擒杀燕王当做军功不成!”
诸将这才慌张不已,扶着燕王上马背!
“大王要抛弃我们吗?”
正在燕王上马,即将要奔逃的时候,城楼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燕军,忽而齐声大喊了起来。
臧荼一把扯住缰绳,大声喝道:“寡人宁愿死,也绝对不抛弃军中壮士!
你们速速顺着云梯下来,寡人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军中诸将闻言,一时间大为感动。
“列阵迎敌!”臧荼振奋精神,大声喝道。
韩成焦急不已,看着城楼上正在顺着云梯往下爬的燕军,咬牙道:
“燕王!燕王啊!你怎么如此糊涂?你再不走,我走了!”
臧荼翻身下来,向着韩成拱手拜道:“我得王位,大王多有相助。
然臧荼绝不愿抛弃将士,还请大王先走!
若今日臧荼能活下来,来日必定报答大王的恩情!”
韩成见状,大声骂道:“蠢货不足与谋!”
当下拨转马头,便朝着燕军阵列后方冲走了。
臧荼看着韩成战马腾起的烟尘,微微摇头:“我臧荼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应该对得起燕王二字的尊称。
怎么愿意做那种逃命的小人?”
话音落下,臧荼放身上马。
“好恶毒的计策!”英布勒住战马,看着前方那升腾起来的可怕火焰。
城楼上,燕军军卒正在顺着架在城楼外边的云梯逃命。
白起大声喝道:“即刻杀上城楼,燕军可顺着云梯逃出城外,我军亦可!
准备绳索,将战马拉上城楼之后,放到城外,分出人手,打水扑灭大火!”
“得令!”
秦军大声应喏,开始行动了起来。
“秦军来了!”
城楼上,燕军惊恐的大叫起来。
一时间,不少慌手乱脚的人被挤得掉下城楼。
臧荼在城外大声喝道:“不要乱,顺着云梯下来,不得拥挤!”
刹那间,混乱的城墙上,竟然真的平复下来。
“杀!”
这会儿,嬴胡亥也到了,他翻身下马,手提陌刀直接冲上城楼去。
白起大喝一声:“英布保护陛下!我先下城楼,去斩那燕王臧荼!”
英布看着城外的燕王臧荼,也是跃跃欲试!
可……白起官大,他只有愤愤的说:“臧荼人头有我三分功劳!”
“哈哈哈哈——”
白起纵声大笑:“全部给你又有何不可?臧荼!纳命来!”
白起断喝一声,陌刀滚滚,砍杀六七人,直逼那云梯而去。
“大王为了不抛弃我们,才在城外等着,倘若是因为我们而导致大王死在这里,我燕国何以光复?”
忽而,一个校尉刚烈无比的喝道。
竟然伸手将那挂在城墙上的云梯推开,云梯朝着下边倒了下去。
“吧嗒”一声,掉落在了城楼外边。
他挥动手中的战矛,大声喝道:“将士们,大王未曾抛弃我们!
现在是我们为国尽忠的时候了!
推倒云梯,绝对不能让秦贼威胁大王!”
这声音回荡在城墙上头,白起暗道一声不妙,正要三两步拼杀到城楼边上的时候,忽而密密麻麻的燕军朝着他潮水一样涌动过来。
迎着那陌刀刀锋,也是丝毫不避让。
顷刻时间,白起脚下尸体叠加如小山,周遭更是血流靡靡,叫人难以直视。
“铛”的一声巨响,城楼垛子被陌刀劈砍中了,墙砖翻飞。
满脸血糊糊的白起,向着城楼下边看去,哪里还有半个云梯?
全部都被这些悍不畏死的燕军推倒,掉到了城楼下边去了。
“大王快走吧!只求大王不要忘记光复燕国!”
那校尉大声喝道。
臧荼满脸泪水的看着城楼上的校尉。
忽而!
一截雪亮的刀锋从校尉胸口刺穿而出!
一个身披黄金甲胄的秦将,单手提着长柄陌刀,将他高高挑起!
尚未断气的燕军校尉浑身上下疯狂的抖动着,血沫子顺着嘴角边上往下流淌。
这个龙纹金甲的秦将不是别人,正是大秦皇帝嬴胡亥!
“叛贼!天下分列,苦战六百余年,而今方才统一!你等叛逆,非要回到那个无日不战的列国纷争时代!
你们才快意吗!
若当真是如此!
朕就将你们统统杀光!
一个不留!”
“大秦皇帝!”忽而,城楼上的燕国乱军中,一个武将模样的人大声喝道。
嬴胡亥转过头去,怒目看着那人。
那人拔剑在手,大声喝道:“我祖上世代为燕国将军,燕国有血性的人,尚未死光!
你秦国休想吞并我燕国疆土!”
“噗!”
话音落下,那燕国将领即刻拔剑自刎!
“燕国血性男儿何惧一死!”
忽而,那燕国将领身边的亲兵大声喝道,足足有上百人拔剑自杀!
“哗啦——”
城楼上,燕军瞬即死了一片。
“燕王万岁!大燕国万岁!”
“燕王万岁!大燕国万岁!”
见此情景,燕军知道必死无疑,纷纷高声呼喊着拔剑自刎!
英布捉刀正要砍人,忽而就看到自己面前的燕军纷纷白剑自刎。
“哈哈哈——”英布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帝黑的像是锅底似得脸,他爬在城楼上,向着城外失声痛哭的臧荼大声喝道:
“臧荼小儿!你们燕国不是有血性男儿吗?
别人都拔剑自刎了!
你咋不也拔剑自刎,证明自己的也是血性男儿呢?”
臧荼听得英布那大喝声,气血上涌,头脑发昏,竟然真的拔剑在手,朝着自己脖颈一剑拉了下去。
第五百九十七章 战果
嬴胡亥看到这一幕,直接无声的转头给英布竖起大拇指来了!
就是白起这样沉稳的人,都一样向着英布投来了佩服的目光。
“基操莫慌!”
英布更是老神在在的摆摆手,下一刻便直接爆粗口:“草!被季布挡住了!”
嬴胡亥急忙转头一看,可不是么!
季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手里的剑直接投掷了出去。
“铛”的一声,就把臧荼手中的剑击飞了。
身披黄金甲胄的季布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虎视眈眈的秦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却猛然翻身下马,拖着浑浑噩噩的臧荼,闪电般的没入到了人群中。
“这孙子怎么了?”英布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之听到皇帝道:
“皇后来了。”
英布一转头,就看到皇后蒙蕙提着那口拉风无比的五石弓,正站在城楼高处。
残余在城楼外边燕军蜂拥后撤。
城楼上的大火更是烧的让人没法接近。
“陛下!我们已经派人去运送云梯过来了。”王离走上前来,拱手拜道。
看着浑身是血的王离,嬴胡亥眯了迷眼,沉思了片刻后数道:
“全军整顿!”
王离迟疑了一下,拱手拜道:“喏!”
蒙蕙叹了一口气:“一代不如一代,我父亲可轻易开五石弓。
臣妾方才不是故意摆摆花架子,吓唬城外的季布和臧荼,而是已经没力气拉开五石弓了。”
嬴胡亥伸手接过那五石弓,用力拉了一下,简直有种拔山一样的难度。
强硬无比的弓身,只是微微弯曲了一下。
“陛下!”白起也从远处走了过来,“可惜这大好机会了。”
“没什么可惜的,至少我们也清楚楚军是什么样的水准,项羽之勇,果真非凡!”
白起闻言,微微颔首,不服不行,这么多人群殴项羽。
如果不是项羽掌中兵器出了问题,恐怕现在还在鏖战之中呢。
但是项羽兵器受损,秦军这边的将领,却依旧有陌刀可以使用。
项羽那种大铁戟粗笨,完全难以承受陌刀的劈砍。
所以,这一战嬴胡亥觉得除了三军将士奋勇杀敌以外,科技才是决定战争里的关键所在。
如果自己能造出 火药机枪,对这项羽突突突几下就完事了。
那才是真的爽上天。
可惜,这种想法只能在梦中实现了。
“单轮勇猛,末将认为我朝之中,非大将军不可与之匹敌!”
英布在北方战场上见过蒙恬杀敌就跟切瓜砍菜没什么区别,心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可以说,秦军之中,除了皇帝嬴胡亥以外,他谁都不服,只是服蒙恬。
嬴胡亥没有说话,转身看向那拔剑自刎的数百人,阴沉着脸道:
“如何处置?”
英布狞声道:“剁碎了喂狗!这些混账,当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天下若是不一统,受苦受难的只是老百姓!
他们还以为自己多么骨气呢!
实际上,就是一群土鳖!
还什么大燕国万岁,臧荼那砸碎赶来,劳资分分钟让他知道什么是社会的毒打!”
嬴胡亥心中本来是很不爽的,看到有这么多人拥护燕国。
可是听到英布这话以后,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英布:
“你这话跟谁学的?”
英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军在北地郡平乱的时候,有个冤大头陛下还记得吧?”
“吕释之?”嬴胡亥道:“这和他有什么联系?”
“许皇妃打麻将杀大户的时候,末将有幸一起跟着杀大户。
这话是许皇妃说的,末将觉得不错,就记下来了。”
嬴胡亥皱眉,许莫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尤其是她在北地郡说自己要是带把儿的,就要把仁贵妃睡了。
张口吐出牙签,正巧不巧,就刺穿仁贵妃衣襟,戳到那不该戳的地方……
“陛下,大战过去,但却不是修整的时候,臣妾建议大军停留三日休整。
随后,即刻发兵直追白狼石城!
不给叛军喘息的机会。”
嬴胡亥把脑海真的想法踢出,点头道:“朕也有此意,但三日时间太长,两日之后大军即刻北上。
不给叛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蒙蕙想了想,颔首笑道:“陛下言之有理。”
忠心燕国的人,对于燕王而言,是真的勇士,是值得尊敬的人。
放在嬴胡亥这边,他实在是没有那么宽阔的胸襟,来尊重对面视死如归的敌人。
城楼上自刎而死的尸身查清楚一共七百八十二具。
全部被丢入乱葬岗中。
根据韩谈亲自看到的场景,乱葬岗中早就已经出现了许多猩红着眼睛的畜生。
在那边啃噬死人肉。
肥如城则彻底变成一片废墟。
几十万大军在这里混战。
房屋都不知道倒塌了多少,院墙有的是被大军活生生挤倒的。
尤其是巷战爆发以后,密密麻麻的大军挤压过去,房屋都会在顷刻之间崩塌。
更别说院墙了。
战报整理持续到了深夜,方才上报嬴胡亥。
仁贵妃柳依依领着诸多军医在后边照顾伤兵,也罢名单呈了上来。
嬴胡亥这边方才泡了一个热水澡以后,睡醒了一小觉。
蒙蕙还在酣睡,嬴胡亥自己披着单衣,坐在矮几前头翻看战报。
咸阳,或者说关中之地好多地方,都已经推广椅子凳子。
但是这边却还没有出现。
所以嬴胡亥也只有重新跪坐在矮几后边,认真翻看起来。
秦军共计三十一万大军攻打肥如城。
战损四千八百二十一人,重伤一万零八人!
折损统军大将白泽、王猛、杨熊三人。
轻伤不计。
主要是后期巷战比较蒙头,不管是秦军还是敌军,都打的有点蒙。
三万俘虏损失非常严重,折损一半,只有不到一万人尚且拥有一战之力。
毕竟此前,攻城之战,他们打的最是惨烈。
仁贵妃柳依依的奏报上说的很清楚。
大概有一千多人救不活。
剩下的人之中,大多数都是内伤。
有少数的人是被飞矢射到了眼睛。
这种能救活,但眼睛也会瞎掉一只。
这种是运气真的差到了极点的那种人。
秦军的甲胄,从头到脚几乎全部披甲,唯独有眼睛那里是最脆弱的。
但比较能让嬴胡亥接受的是,大概五千多人,可以完全治愈。
剩下的五千多,还在非常不稳定。
然后就是关于校尉夏侯婴的伤情估计。
柳依依认为夏侯婴至少两个月下不了床。
他身上骨折的地方非常多,尤其是最后从墙壁下站起来的时候。
强行用力,倒是身上原本就开裂的骨头,崩裂了许多地方。
能活下来都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锦衣卫千户王陵的手是没有办法接回去。
嬴胡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种手术放在后世,都是很严重的。
最后一页,人屠军折损三百二十九人……
第五百九十八章 伤兵营中
这似乎是人屠军创立以来,最惨烈的数字了吧?
但看到下边写到项羽麾下江东八千子弟,丢下了六千五百零八具尸体在战场上以后。
嬴胡亥就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了。
项羽麾下八千江东子弟兵,号称无敌。
但是在遇上人屠军以后,几乎折损大半。
这不由地让嬴胡亥想到在北地郡的时候。
五个人屠军,放到了上千韩信军中的士兵。
这就很神话似得。
可是,类似的事情,今天同样发生在肥如战场上。
更大的战果在于燕军留下了四万具尸体在肥如城中。
换言之,现在燕王臧荼身边,恐怕都没有一万人了。
韩军在战场上丢下了一万五千具尸体。
还有一些认不出来甲胄的军卒,共计七千五百之多。
换言之,秦军这一次斩首七万之众!
堪称大捷!
“陛下……”蒙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行了过来,走到了嬴胡亥身后,轻轻地抱着嬴胡亥。
嬴胡亥道:“朕从来没有想过,皇后有如此勇武之力。”
蒙蕙忍不住笑了起来,顺势靠在了嬴胡亥怀里,她半闭着眼睛,妩媚的笑了起来:
“那陛下现在知道,为什么总是自己败下阵来,臣妾一直都能坚持住了吗?”
嬴胡亥无奈道:“皇后你这是……算了,不说了,朕也算是休息过了。
现在去伤兵营里边看看吧。”
蒙蕙打了一个哈欠:“行了行了,不愿意就算了。”
当下一把推开嬴胡亥,自个儿倒在榻上睡了起来。
嬴胡亥道:“这像什么话?白天打战,晚上哪里还有这精神?”
“你有本事让朕休息一天,明天晚上决一死战!”
蒙蕙抬起自己的双手来,露出上边包裹了药粉的手掌:
“别扯那么多,明天晚上就明天晚上!”
嬴胡亥顿时败下阵来,看了看凌乱的矮几,又看了一眼那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没有睡着的蒙蕙:
“朕去了,等会把矮几整理一下。”
“将行没死呢,他会来整理。”蒙蕙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
嬴胡亥翻了一个白眼,走出帐篷,便看到大军营地中通明的火光。
这火光向着天地尽头延伸而去。
侍奉在外边的韩谈立刻走上前来,拱手道:“陛下!”
“什么时辰了?”
韩谈道:“四更天了。”
嬴胡亥道:“去伤兵营看看。”
“喏!”
韩谈即刻备好马匹,领着嬴胡亥前往伤兵营去。
娄敬端着药汁,看了看王陵,见得王陵脸上的面皮疼得一抖一抖的,就说道:
“要是遭不住,那就叫出来,反正这周围都是伤兵,没有什么丢脸的。”
“唉……”王陵眼中满是怨毒:“刘季这个无耻小人,卑鄙下流!
我早晚有一天,要剁了他!”
这会儿,帐篷外边走来一个人,正是陈胜。
陈胜看了一眼王陵,就伸手摸了摸王陵的额头,然后说道:
“娘娘说了,你这会儿要是觉得发冷,就要把你埋在沙子里埋一会儿。
不然的话你会高烧不下,断手哪里如果流脓了,那就没救了。”
王陵没好气道:“大人,我又不是被金汁洒到了,断了一个手掌,难道就不活了?”
陈胜笑道:“行了,你才是大人,樊哙那狗贼那么凶狠,你都敢直接杀上前去,我是真的佩服你啊!”
说话的功夫,陈胜从已经从娄敬手中接了过来,喂给王陵吃药。
王陵黑着脸道:“我另外一只手还没事。
求求你们了,还不至于这样。”
“哈哈哈……”
一时间,军帐中回荡开来了大小声。
夏侯婴的军帐就在锦衣卫千户边上。
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而,对着身边那个容貌丑得不像话的军卒问道:
“边上那群人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那人转过头来,满脸的伤疤。
夏侯婴当然不至于害怕,他甚至问道:
“你这脸都成这样了,喝水的时候会不会漏出来?”
“有劳将军过问,小人喝水的时候,嘴巴并不会漏水。”
夏侯婴笑了笑,浑身上下都疼,他半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周身都很热。
“我能活下来吗?”夏侯婴问道。
那丑陋的军卒道:“将军放心,军医已经确认过了,几个月就能再度为皇帝上阵杀敌了。”
夏侯婴半闭着眼睛,正要说话的时候,军帐被人先开,虞伯走了进来。
虞伯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是属于虞伯下边所统率的一个校尉。
“小子,你升官了!”虞伯笑呵呵的把一枚将军印放在夏侯婴身边。
夏侯婴半闭着眼,叹息了一声:“可惜了,现在重伤,没有办法马上为陛下上阵杀敌了。”
“这有什么不好?”虞伯笑道“不是我说,你们打战真的是太拼了。
我看你就是打不过那个樊哙的,你干嘛还冲那么前?”
听着虞伯的责怪,夏侯婴没好气的道:
“年初阴山之战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麾下一万多人,打到最后只剩下五百多人的事情?”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在后边躲一躲?你还要往前冲?”
虞伯瞪眼,正要说话,夏侯婴就吃力的扫了一眼那将军印:
“别逼逼 ,我现在和你平级,你早就没资格管我了!”
虞伯瞪眼:“你他娘还真的是过河拆桥!
要不是劳资……”
“小子,把他丢出去,你就是我的亲兵统领!”
夏侯婴闭上了眼睛,一边上的丑陋军卒拱手道:
“将军,还请不要为难小人。”
虞伯瞪眼骂道:“你个狗……”
后边的话没说出口,丑陋的军卒就已经扛着虞伯,把他扛出军营了……
那丑陋军卒跪在地上,“咚”的一声,脑门贴地。
虞伯本来想骂人的,可是看到这亲兵如此,他也就没有办法骂出口了。
“得得得!你小子快活去吧!反正以后你也不会我管了。”
虞伯笑骂了一声,赶一转身,就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那个……”
虞伯的话才说出一半,他的嘴巴就被人捂住。
随即他感到自己四肢腾空,整个人都被举了起来。
随即就被种种砸在地上,后背上至少踩踏了五六双大脚。
就是脑袋上,也被人狠狠的踩上了一只脚。
一口横刀“呲”的一声,插在他脖颈边上。
“皇上……末将该死!”
看到被自己撞到鼻子淌血的皇帝嬴胡亥,虞伯亡魂大冒,惊恐的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第五百九十九章 天地异象
尤其是想到自己刚刚那句话,本来那句“狗鈤的”如果真的骂出口了!
那……绝对是要人头落地的。
哪怕自己有战功在身!
皇帝不杀自己,皇帝身边的这群野兽似得猛将们,也不会饶了自己。
因为皇帝在他们心中,早就已经神圣不可侵犯!
同样,在虞伯心中, 皇帝也一样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一想到这个,虞伯心中更是寒气直冒……
嬴胡亥捂着鼻子,显然有些不开心。
战场上都没有这么惨过,谁知道在军营里边巡视的时候,会被自己的将军撞了一下。
还把鼻子撞破了……
嬴胡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所有皇帝中,第一个鼻子被自己麾下将军撞破鼻子的皇帝……
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虞伯,嬴胡亥大步走进军营中去。
韩谈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虞伯:“娄敬怎么说的?让你改了说脏话的习惯,你现在信了吧?
这东西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虞伯苦笑:“多谢督公救命之恩,虞伯没齿难忘。”
韩谈眯眼一笑:“可别瞎说,我韩谈就是一个奴才而已,可什么都没有做。”
虞伯坚持道:“如果不是督公手下这些番子眼疾手快,阻止我说出那句话来,我现在早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这难道不是救命之恩?”
韩谈笑笑:“我只看到我的人打了你,你要是怀恨在心的话,咱家也是没有办法的。”
虞伯笑笑,当下不在说话,他清楚当下这个节骨眼上,韩谈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夏侯婴虽然浑身头疼,可是看到皇帝流着鼻血走进来,还是被吓到了。
嬴胡亥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这是被撞到了,便说:“没什么,喝了点排淤血的药汁。
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淤血会从鼻子里冒出来。”
夏侯婴愣愣的看着皇帝那手帕捂住鼻子。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臣……臣好得很,倒是陛下?”
嬴胡亥宽慰笑了笑:“放心吧,朕没事的,都说了是喝了点排淤血的药汁。”
“是……是末将多虑了。”夏侯婴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而是问道:
“末将听说,大军修整两日时间,随后发兵北上白狼石城,要和叛军决一死战了。”
嬴胡亥点头道:“差不多……”他吸了吸鼻子,发现终于没有继续流血了……
“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大将军已经率领后续大军抵达平谷。
不日就会率军过来,所以白狼石城一战,我军必胜!
平定两辽之地,顺带着将兵锋横推到箕子朝鲜,顺势拿下朝鲜半岛,也只不过是计日可待的事情。”
“可惜末将今天受了伤,否则的话,还可以为陛下继续杀敌。”
嬴胡亥笑笑:“休要这么想,北伐叛平定本不是多么难的事情。
眼下难就难在如何平定南边的叛乱。
占领齐地自称齐王的田儋已经着一个叫做葛婴的人为将领,发兵攻楚国去了。
所以,这战有的打呢,你只管安心养生。
现在已经是七月末了。
朕想着在过年前能平定北方的战乱,就已经足够了。”
“七月末,八月、九月……时间真快,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夏侯婴自语着说道。
嬴胡亥笑道:“所以,你安心养伤,到时候战争结束,朕另有任务交给你!”
“陛下!陛下说吧!不然臣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
嬴胡亥想了想,便从衣袖中取出一份地图来。
他挂在一边上说道:“你看,这里是肥如城,我们现在就在肥如城。
但是我们率军北上以后,往东边走,走过的就是辽东辽西郡。
再继续往东边,那就是箕子朝鲜。
故楚项氏一族、刘邦这些叛逆,就是乘坐大船,从大海上,走大海奔袭上万里。
然后登陆朝鲜半岛南端。
朕就在想,你说项羽刘邦能做到乘坐大船奔袭上万里。
为什么我朝就不可以乘坐大船,奔袭上万里?”
“所以!朕想要你在这里修筑港口,铸造大船。
到时候一旦和南边开战,你就可以率领水军。
也走水路南下,攻打东南沿海一带,开辟第二战场。”
“多谢陛下器重,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开拓第二战场!”
“嗯!”嬴胡亥笑道:“你现在安心养伤就是了,朕继续去巡视军营。”
夏侯婴激动道:“陛下慢走,请恕臣失礼了!”
“哈哈哈——”
嬴胡亥大笑道:“地图就归你了,安心养伤吧。”
“谢陛下!”
嬴胡亥站起身来,忽而道:“你那个亲兵有些意思。”
亲兵有些意思?
夏侯婴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
“将军,陛下走了!”丑陋的亲兵走了进来。
夏侯婴认真打量起来这人,他脸上应该是被什么钝器攻击过,这才留下了那样狰狞的伤痕来。
“你叫什么名字?”夏侯婴问道。
亲兵拱手拜道:“小人叫做吴狗子。”
“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北伐之战的时候,让匈奴人用狼牙棒砸到了头上,因为要死了,没曾想被仁贵妃娘娘从死人堆里刨了出来。”
夏侯婴目露肃然之色,点了点头:“以后别耍小聪明,本将不喜欢,陛下更不喜欢。”
吴狗子急忙抱拳道:“是!属下再也不敢了。”
虞伯被番子架着走了一段距离,嬴胡亥这才道:“你说,要是有一天后人翻阅历史书本的时候,
独独发现我大秦有一个将军只会骂粗话,还是满嘴难听低俗话语,这是不是有损你威武形象?”
“陛下!陛下!末将知罪了!你撤了我的将军官职,末将也绝无怨言。”
嬴胡亥道:“你想得美,此战结束以后,你就去大秦学宫。
跟着大秦学宫中的诸子百家,去学习两个月。”
“陛下!陛下!末将知错了!末将知错了!”
嬴胡亥挥了挥手,示意番子把虞伯太远点,他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朕这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不要拒绝,对了,你拒绝也不起作用的。”
嬴胡亥笑哈哈的说道,忽而天空中火光大作!
一时间将整个夜空照的明亮如同白昼!
刹那间,所有的人都抬头看去。
嬴胡亥也急忙抬头看去,陨石!
竟然是陨石坠落下来!
“咚——”
一瞬间,天崩地裂的声音传来。
嬴胡亥看到一大团火焰,朝着北方的天空坠落了下去。
顷刻间地动山摇,嬴胡亥几乎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好在这只是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恢复寻常了。
“这是上天在昭示什么吗?”嬴胡亥目中带着震惊之色,下意识的想到了历史上那一场关于陨石而获得胜利的不对等战争。
好在,这陨石没有落在自己军营里边。
预知流星陨落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百章 人定胜天
刹那间,大军震动。
好在各军将领都在第一时间稳住大军,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陛下!”
韩谈急忙拱手拜道:“奴婢这就过去去差看。”
嬴胡亥点头道:“嗯,快去快回……这或许就是单纯的陨石坠落。”
嬴胡亥很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这个时代的人,却并不这样想。
这个时代的人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天命昭然的。
但是对于嬴胡亥来说,这只不过就是一种比较少见的自然现象而已。
“陛下!”
不远处有人走来。
嬴胡亥抬头看去,是娄敬和陈胜,领着诸多锦衣卫簇拥了过来。
娄敬神色凝重的跪在嬴胡亥跟前,启奏陛下:“天降流星,吉凶未知,陛下不可在军帐外边久留。
臣斗胆请陛下速速回到军帐中。”
嬴胡亥没说话,但是眉头却已经轻微皱了起来。
“陛下……”
这会儿,远处传来战马奔走的声音。
嬴胡亥抬起头来,就看到是将行领着一群宦官飞驰而来。
“陛下!”
数十人齐齐翻身下马,重重的磕头。
将行匍匐在嬴胡亥脚下:“皇后娘娘着奴婢前来请陛下会大帐去。
天降流星,吉凶祸福尚且不可知。
陛下实在是不应该在外边停留的。”
嬴胡亥看了看左右,诸多军卒也有异色,便大声道:“休要如此言语!
朕认为,人定胜天!
若非是如此的话,远古时代,大禹如何可治水,而令天下万民得以活命?
便是那我秦国来说,昔年李冰父子修造都江堰,惠及天下。
令蜀中成为富饶之地。
此等种种,便是人定胜天的表现。
你等跟随朕东征西讨,大小恶战也算是经历了不少,怎么也会相信这等愚弄凡夫俗子言乱?”
众人被皇帝一顿训斥,脸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闪过。
娄敬拱手拜道:“但是陛下,天要亮了。
天亮的时候,会有霜降落下,最是伤害人的身体。
陛下不愿意回去,那可否到军帐中,稍作休息?”
“朕本意便是来看完军中受伤的将士,你只管领路,王陵为国奋战。
断了一只手臂,朕自然要前去看望!”
娄敬松了一口气。
别的不说,皇帝最听人劝这点,实在是让人喜欢。
如果皇帝非要坚持在外边,那自己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办法。
当下,众人来到了王陵的军帐中。
王陵也被那像是地震的声音吓得不轻。
听着身边亲兵探查清楚以后,才知道是陨石坠落。
他这边正在感叹天行无常的时候,皇帝就到了。
“臣拜见万岁!”
王陵急忙起身行礼。
嬴胡亥赶紧伸手扶住王陵。
“你有伤在身,无需拘礼。”
王陵听着皇帝这话,羞恼的低下头:
“是臣给陛下丢脸了, 不仅没有抓到樊哙,反而还受重伤了。”
嬴胡亥笑道:“小意思,抓樊哙什么时候都可以。
但是这要是折损了你这样的人才,可是做梦都要哭醒的。”
王陵闻言,大受感动。
娄敬倒是明白过来,皇帝现在这拉拢人心的话语说起来。
那种熟练的程度……真的是叫人太安逸了。
“西北天陨石坠落,你如何看待此事?”
嬴胡亥笑问道。
王陵抬起头说道:“臣虽然不是学识深广之辈。
但确认为这只不过是一种正常现象。
就像是花开花落,树叶到了秋天就会落下一样。
至于有些好事者,总喜欢把天象和君王结合在一起。
这等妖言惑众之人,实在是该杀!”
“好!”
嬴胡亥赞许道:“肥如城一战,你与陈胜通力合作,率先杀入城中。
朕尚未赏赐你什么。
北镇抚使的官职就有你担任吧!”
王陵激动无比,也不觉得伤口疼痛了,急忙跪下:
“臣叩谢吾皇天恩万岁!”
“哈哈哈……”
嬴胡亥心情大悦,回头看了一眼陈胜。
陈胜会意,急忙跪下。
“肥如城一战,朕就在后边看着。
锦衣卫奋勇杀敌,倒是给朕长了脸面。
锦衣卫之中,自锦衣卫都指挥使之下。
尚且有锦衣卫指挥同知、锦衣卫指挥佥事,这二级官员空缺。
陈胜你就来出任锦衣卫佥事,不要让朕失望!”
“臣叩谢陛下天恩,唯有万死报答陛下恩泽!”
“都平身吧!”嬴胡亥笑道:“锦衣卫乃是国之重器,你们本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和人搏杀的。
但是在我大秦,不管是什么人,任何身份。
但凡有人反叛我大秦。
所有的人都要站出来。
诛杀叛逆!
清剿逆贼!”
“臣等定然权力辅佐陛下,诛灭叛逆,肃清寰宇,威我大秦!”
嬴胡亥很是满意的点头,挨着火盆边上坐了下来。
帐篷外边,已经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脸热汗的韩谈快速本走了进来,纳头就拜:
“启奏陛下,东北方向距离我军营地五十里开外的地方。
有一颗三丈多高的陨石。
百步开外,便已经能感觉到炙热气息。
靠近五十步,炙热难忍。
隐约可见地面四周,都被陨石上炙热的气息烧焦。
更是能见到流淌的岩浆,无法挨近。
奴婢已经着人守在那边,陛下可随时前往查看。”
“陨石……”嬴胡亥眼睛一眯,随即说道:“三长多高……还有炙热的岩浆……
白起、英布二将之前的武器被损坏。
朕素闻陨石天降,其中蕴含九天陨铁。
乃是打造神兵利刃的不二选择,却不知军中工匠何人,是否可以用那九天陨铁。
为白起、英布锻造的神兵?”、
皇帝实用主义为上的思路,顿时让众人眼前一亮。
陈胜急忙拱手拜道:“陛下,臣认为这陨石坠落,只怕是上天有感。
知道我军中白起和英布两位将军无趁手兵刃。
上天为助吾皇一统天下,故而降落陨铁!”
嬴胡亥大悦,指着陈胜道:“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说的不错!
即刻召集军中工匠。
还有白起、英布两位将军。
跟随朕与诸位爱卿,一并去瞧瞧!”
“得令!”
诸将齐声喝道。
一时间,众人浩浩荡荡的直奔那陨石坠落之地而去。
第六百零一章 大家都有天命
不多时候,天色大亮。
嬴胡亥方才领着众人驱马走到一半路程,皇后蒙蕙也到了。
她笑盈盈的看着皇帝嬴胡亥道:
“听闻陛下要给白起和英布二位将军锻造神兵。
若是有剩下的边角料。
就可怜可怜臣妾如何?”
嬴胡亥看着蒙蕙故作可怜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诸将都听到了……”
他回头看着身边的众人大笑道:
“皇后亲口说的,她只要边角料。”
“哈哈哈……”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起来。
不多时候,众人飞马来到了那陨石坠落之地。
远远看去,地面上都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土坑来。
嬴胡亥站在远处眺望,目测方圆百丈都轻微下沉了。
而那巨大土坑周边,则全然都是一片焦黑。
空气里,更是弥漫着一股焦糊味道。
“工匠呢?”
嬴胡亥回头向着身后看去。
英布兴奋的嚷道:“陛下!人都带来了!
我们北伐打战的时候,为了能修造出来非常精良的攻城器械。
把墨家最为精锐的弟子都带来了。
墨家前任矩子墨傲的儿子墨非就在军中,可是锻造兵器的好手!”
话音落下,便有一个浑身穿着黑布衣的人走上前来,对这嬴胡亥拱手拜道:
“工部郎中墨非,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颔首道:“你看这陨铁可否锻造兵器,需要多少时日?”
这话等于废话,但是嬴胡亥观察的,试着东西会不会存在放射性伤害?
毕竟,这是从天上掉下来,如果携带放射性粒子,才是真正危险的东西。
墨非走进了一下,认真观察了一会儿,这才折回来对着皇帝拱手道:
“我军中石炭充足,攻下肥如城的时候,也发现不少的猛火油储存。
所以最多三两日时间,就可以锻造出这样的神兵来!”
嬴胡亥激动道:“好!朕给你五日时间!”他的激动在于,墨非似乎知道天上掉下的陨铁,有些是有问题的。
方才那种细致入微的观察,似乎有点东西啊。
嬴胡亥看向一边上的白起和英布:“你二人想要什么样的兵器,大可说来!”
“臣那方天画戟用惯手了,就重新锻造一口方天画戟吧!”
白起拱手道:“画杆描金戟乃是陛下亲自为末将设计的兵刃。
末将爱不释手,折损后常常心痛,就它了!”
嬴胡亥含笑道:“如此极秒,那你呢?皇后娘娘?”
蒙蕙面色微红,但却兴奋的说:“臣妾什么兵器用起来都顺手。
但最喜欢使用的是战矛,就锻造一口战矛吧!”
“都记住了吗?”嬴胡亥看向墨非。
墨非拱手道:“臣下都记住了,但是看那陨石,出铁量必定很大。
陛下可还需要锻造其他兵器的?
倒是可以一并锻造成功了。
臣下同门师兄弟都在军中,其锻造技术,不比臣下差多少。”
嬴胡亥沉吟片刻,忽而道:“皇后,大将军善于是用什么兵器?”
蒙蕙还真是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后道:“枪和剑!臣妾幼年时候见父亲校场之上,都是左手剑,右手枪!”
嬴胡亥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如此最好,再为大将军断在一口宝剑,一口长枪。”
墨非笑笑:“陛下,那出铁量真的很大,足可以让我朝各位将军都锻造出自己心仪的兵刃。”
“陌刀虽好,但臣看陛下用起来,似乎也不是很顺手。”
嬴胡亥翻身下马,顺着土坑利便走了几步,随即回头看着墨非道:
“是个人才,说说看,你能为朕量身锻造什么样的兵刃?”
“陛下的武功套数,臣下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古之帝王,有三兵伴身,以威压天下。”
“哦?”嬴胡亥倒是好奇起来:“何为之三兵伴身。”
“一者曰剑,陛下掌中已经有太阿这样的霸者神兵,自然无需多说。
二者曰刀。
刀诛杀叛逆,杀伐之气乃最强之物。
三者曰矛。
矛自古象征帝王权力。
矛之所指,无物不破;彰显帝王威仪,天下没有什么可阻挡皇帝意志的东西。
所以,臣打算为陛下锻造一口宝刀,一口战矛。
以此献给陛下,愿陛下早日平定叛乱,威仪天下,大秦江山永固!”
嬴胡亥看着拱手拜倒的墨非,心想这家伙还挺不错啊。
“如此,那便是准了!”
嬴胡亥转身向前走去,诸多锦衣卫即刻纵马上前,围绕这那三丈高的巨大陨石。
远远看去通体晶黑如墨玉。
在朝阳的照射下,散发着异常黑亮的光泽。
但是却依旧有非常炙热的气息散发出来。
墨非已经开始招呼人员,开始在一边上构筑剑炉,准备锻造兵刃。
无独有偶!
天上坠落下来的陨石,肥如城边上,卢水边上落了一块。
白狼石城这边,竟然也落了一块!
但是分量,却远远不足秦军营地边上这块分量大。
这边的这一块陨石也一样被项羽和刘邦认为是上天赐予自己的。
项羽的那兵家的霸道神兵,天龙破城戟刚刚断掉。
季布的黄金战戈也折断了。
樊哙那数百斤重的巨锤,也在战场上遗失了一个。
现在一下子就从天上掉下陨石,远远的看去。
好一块九天陨铁!
便是傻子,也会联想到这是天命昭然。
上天为自己送来神物锻造神兵了。
“根据工匠所说,那九天陨铁坚硬无比,若使用来锻造我所使用的战锤,战场上绝对可以所向无敌!”
樊哙兴奋地满脸通红。
项羽脸上也带着喜色:“樊哙!”
“项将军!”
樊哙急忙起身拱手拜道。
项羽算是最让他服气的人了。
项羽道:“你那一双重锤,一个就重达数百斤,若是没有什么威武的名字,又如何配得上你那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
樊哙闻言,铜铃大眼满是惊喜:“樊哙粗人一个,还请项将军赐名!”
“锤者,擂鼓之用!但于战阵之上搏杀,最是凶狠无比!
不若你那双锤,就叫做擂鼓瓮金锤如何?
这次锻造成功以后,再辅助乌金锁链,栓在战锤上,来日再战秦军。
就算是你杀敌的时候,将战锤掷出,也不会出现无法收回的情况!”
“项将军这办法好呀!”樊哙兴奋地举起酒杯来:“我来敬项将军一杯酒!”
项羽含笑着举起酒樽,微微点头示意。
樊哙慢饮一樽酒,大笑道:“倒是此前听项将军说,你这次不想重铸天龙破城戟?”
“哈哈哈……”项羽大笑道:“戟乃是兵器中的霸者!但恐怕世人并不知道。
我项藉不仅仅事善于用戟,更善于用枪!”
第六百零二章 退兵之念
樊哙激动地说道:“那却不知项将军长枪名曰何物?”
项羽神兵得以重铸,自然心情大好,话也就多了起来。
“名曰破阵霸王枪!”
“好名字!”樊哙一拍矮几,大声赞道:“也只有这样的神兵,才配得上将军这样的英雄!”
项羽傲然道:“不仅如此,我还打算重铸一口战戟,至于名字……尚未想好。
倒是不知樊哙你可有什么想法?”
“哎呀!”樊哙摆摆手:“小人粗人一个,得将军看重,这才统率一军。
为诛灭暴秦而努力,想名字这样的事情……
对了,不是说我们有一个军师的嘛?
为什么肥如打战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他?”
“你是说陈平先生。”项羽笑了笑:“纵横数千里,自祁连山脉南下,偷袭秦国咸阳城的计划搁浅了。
先生怨恨我项藉不听他的谋划,已经乘船自大海上南下去了。”
“哎呀!真是个混账东西啊!”樊哙大声骂道:“项将军何等英雄?
这陈平当真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樊哙又道:“而今项将军虽然不是一方诸侯,但是诸侯王的册立,却在项将军一言裁决。
依照我樊哙来看,项将军不如也称王算了!”
“称王——”项羽眼睛一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樊哙向着刘邦交代自己的那些话,“项羽喜欢听什么,就说什么!”
“什么话能讨好项羽,就找着什么话说!”
樊哙倒是丝毫不迟疑的执行了刘邦的命令。
就目前来看,效果绝佳。
“对啊!”樊哙激动地说道:“哪怕是韩王信、燕王臧荼、辽东王韩成。
全部都以上将军为宗主!
可上将军现在却未曾称王,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若项将军愿意,我樊哙第一个拥立项将军称王!
对!
尊号霸王!
岂不美哉?
想想看!
项将军手提破阵霸王枪,人是霸王,长枪也是霸王枪!
何等威风!
何等所向披靡?”
项羽下意识的露出几分心动之色来,他祖上乃是周公旦之后。
被册封为项国。
后边以国家的国号为自己的姓氏,这就是项这个姓氏的由来。
而楚国在周朝时代,其实是一个诸侯联盟国。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周朝虽然建立了,周天子为天下诸侯大宗。
但是人家楚王完全就不鸟周天子。
原因就在于楚国是相当于是一个联盟性质的诸侯国,势力强大。
那个时候楚国汉子们口中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不服周”。
哪怕过去数千年,“不服周”这句话,也依旧有人在说着。
“我项氏一族为楚国大族,虽说也有执掌故楚大权的威风时候。
但是我项藉……何尝不想自立为王?”
项羽心中暗自想到。
“如果如此的话,那我项氏一族重现当年项国之风采,也并非不可啊!”
“沛公何意?”项羽虽然被樊哙拉着吹牛,灌了不少的酒水,但整个人还是很清醒的。
“沛公……我家大哥……”樊哙打了一个酒嗝,嘿嘿笑道:
“这还用说?我家大哥也想着弄个诸侯王来当当……”
“所以,项将军若是不称王,我家大哥哪里敢自作主张?”
项羽沉吟片刻,眼睛一眯:“着沛公与季布将军前来!”
“得令!”
樊哙将拱手退了出去。
不多时,季布先到。
又或者说,是有意让季布先来和项羽商量的。
项羽开门见山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季布兴奋地说:“主公,这当然是好事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但说无妨!”
“我军现在战败,秦军又大兵压境,若是在这个时候称王,恐有损威仪——”
项羽没说话。
季布拱手道:“主公,更况且,我们现在和南边失去联系,没有后勤补给。
更无兵力支援,长久一下,恐越发危险。
时节一到,北边的海面都会结冰,现在虽然七月末,八月不到的天气。
气候变化就已经非常明显了,所以末将建议,我军及早从大海上退兵,方才是上策!”
项羽沉吟片刻:“那就退兵,从北边打开战场,本就不是我的本意。
燕王、韩王、辽东王,本不足以称呼为英雄。
麾下军卒多为乌合之众。
想要推翻暴秦,重建我大楚,还是要从故楚之地举兵,方才是上策。”
季布闻言,大喜万分,他生怕项羽一意孤行,非要执意留在北方和秦军血战。
那样的话,兵力折损越来越多,却得不到补充,士卒思念家乡,战力必定大打折扣!
不多时,刘邦来了。
“项老弟!项老弟!”刘邦方才走到门口边上,就已经热切无比的大声呼喊起来了。
项羽笑了笑:“沛公想要称王了吗?”
刘邦嘿嘿笑道:“岂敢!若项老弟不称王,我又有何本事称王?”
项羽笑道:“沛公着樊哙尊我为霸王,想必自己也已经想好进何种尊号了吧?”
“见笑了!见笑了!”刘邦拱手道:“古人云天汉!若项老弟愿意册封我为诸侯王。
我想以国号为汉!”
项羽眼睛一眯:“我之国号,则为楚,沛公国号为汉,气概不小!”
一边上的季布冷笑道:“天汉着,所言者乃是银河。古老相传,世间一切都是从银河之中变化出来的。
天地万物,山川草木,都是云汉之间而来。
沛公想要立国为汉,气概着实不小!”
刘邦哈哈道:“见笑了!见笑了!”
自己这点小心思被戳穿,刘邦也无所谓,实际上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
项羽摆了摆手,示意季布无需如此。
“而今之局面,沛公可有破局之法?”
刘邦正色道:“依照我看,留守两辽之地必死;南下东南三郡则可活!”
“项将军神兵可重铸,但你我军中死掉的将士,却不能重新复活。
可秦军不就一样,秦军有很大的后勤补给。
秦国大将军蒙恬率领后续十万大军,作为秦军的后军。
秦军单单是人数加在一起,就已经有四十万之众!
说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这四十万秦军碾压而来,我军拿什么抵挡都是问题。
白狼石城固然坚固,但比之于肥如城如何?
项将军勇武天下第一,可好虎架不住狼多啊。
秦军素来不讲究战争之法,不要脸皮,都是一拥而上。
所以,南下可生,困守北地则死!”
项羽方才要说话的时候,忽而一个跌跌撞撞的军卒跑了进来。
慌张无比的跪在项羽跟前:
“主公!主公!虞姬……虞姬姑娘逃走了!”
第六百零三章 称王之心
“什么?”不等项羽发怒,刘邦竟然就已经抢着瞪大眼睛,一脚将那军卒踢翻在地!
大声咆哮着质问道:“你们都是废物吗?怎么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项羽脸色阴沉:“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的话,就算你们是从故楚跟着北上奔袭上万里的老卒。
也一样军法处置!”
那军卒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了,这才紧张地说道:“将军领兵救援肥如城的时候,一切尚好。
那会儿,我军人手不多,虞姬姑娘也没有表现出要逃走的意思。
可是谁曾想到,将军大军归来,白狼石城中塞满了军卒,虞姬姑娘竟然在这个时候逃走了!”
“好一个虞姬啊!竟然懂得疑兵之计!”刘邦叫嚷起来,指着那军卒骂道:
“你这个废物!城中军卒少的时候,虞姬当然知道你们的对她的看管最严。
想要逃出去难于登天。
可是现在人多了,你们看她人少那会儿都老实。
所以想着人多肯定就没事儿。
结果就松懈了下来。
让虞姬找到了逃出去的机会!
哎呀呀!
你们这群蠢货啊!
气死我了!
项老弟好不容易看上个女人,你们还弄跑了!”
刘邦这样子,简直像是比自己的老婆跑了都生气。
他记得在堂屋中来回走动,随后又指着项羽怒道:“早就让你睡了她!
你非不听哥的!
你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弄爽了她!
她怎么还会跑?”
气的满头大汗的刘邦,对着那楚军又是一脚。
那楚军被他踢得四脚朝天,却又急急忙忙跪好了:“小的已经四下寻找,白狼石城的城门,也已经封闭起来了。”
项羽闻言,脸上的怒容总算是消退了不少。
“退下,发动城中军卒,寻找虞姬!”
“得令!”
军卒浑身发抖的退了出去。
项羽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他看了一眼刘邦:“那沛公就全权负责退兵的事情。
兵器锻造好了,我等即刻退兵!”
“如此最好不过了!”刘邦叹了一口气:“项老弟,如果这次抓到虞姬,就睡了吧。
这女人睡一睡,就安分了。”
项羽面上闪过几分迟疑之色,随后却也只能苦笑着拱手道:
“沛公言之有理!”
刘邦眼睛一亮,自从他认识项羽到现在,项羽这是第一次对他拱手,表示尊敬。
刘邦又道:“听闻项老弟锻造的兵刃名为破阵霸王枪,还有一口战戟尚未取名。
若项老弟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为项老弟取一个威武之名。”
项羽眼睛一亮:“愿闻赐教!”
刘邦拱手道:“这天地之间,最为尊贵的东西莫过于龙!”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项羽,项羽点头表示赞同。
刘邦又道:“最为威猛之物,便是老虎。”
项羽也点头:“不错。”
“将军乃是人中之龙,兽中之虎,所使用的战戟,何不取名为虎头盘龙戟?”
项羽眼神一凝,似乎连虞姬出逃的事情都忘记了一般。
或者,项羽十分自信,虞姬是逃不出白狼石城的。
“方天画戟形状为‘井’字形状,威猛无比!
若将军虎头盘龙戟,‘井’字戟头加重分量,绘纹如虎,盘绕于龙头为直刺之利刃!
那这虎头盘龙戟,岂非当真为天下第一神兵!”
项羽眼帘微微一沉,似乎已经无比动心了。
“好!就依照沛公所言,取名曰虎头盘龙戟!”
刘邦拱手笑道:“锻造兵刃,乃是重中之重,我负责退兵的事情。
将军负责锻造神兵,我这就退下了!”
项羽看着远去的刘邦,目中倒是少见的露出了几分赞许之色来。
一边上的季布愤愤道:“主公,刘邦只不过是将虎头战戟和盘龙战戟,这两种优良的战戟优点集合在一起罢了。
并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
项羽笑了笑:“季布,你跟着我很长时间了,但是你为什么此前没有想到?
刘邦开口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这是将虎头战戟和盘龙战戟两种战戟结合在一起。
但是客观点说,单独用虎头战绩,我觉得太轻。
戟头虽然威猛,但是‘井’字戟头哪里太短,便于大开大合劈砍,而不方便直刺挑杀。
盘龙战戟的戟头狭长,最适合直刺挑杀,但却是单开面戟刃。
大开大合的砍杀,用起来未免不快意,戟头的分量也不足。
刘邦能一开始就把这两种战戟的优点结合在一起,倒是令我很意外。
现在我们和刘邦是合作关系,以后对他尊重点。”
季布闻言,拱手道:“主公放心,末将自然不会乱来,只是刘邦撮合主公称王的事情,只怕居心不良。”
“哈哈哈……”项羽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站起身来,走到季布身边,伸手拍了拍季布的肩膀:
“放心,我册封诸王的时候,又怎么会少得了你?
我的好战友,我的好兄弟!”
季布闻言,心中几乎难以抑制狂喜,急忙跪下:“主公有此言,末将万死不辞!”
“起来吧!锻造虎头盘龙戟和破阵霸王枪,乃是重中之重,你要亲眼看着神兵出炉。
此外,我也着人为你重新锻造战戈,你我并肩作战的日子,还多呢!”
“是!主公!”
季布快步退下。
项羽则直接往城中去了。
秦军军营!
锦衣卫娄敬直奔皇帝军营而去。
看着火急火燎来求见自己的娄敬,嬴胡亥顿时来了精神:“可是神兵已经铸成了?”
娄敬迟疑了一下,轻咳一声:“陛下,神兵正在锻造之中,明日便可成功,总计耗时三日。”
嬴胡亥激动不已地说道:“为了等候着神兵出炉,朕都已经下诏延迟大军背上的时间了。”
“嗯?爱卿过来,应该是有什么别的事情禀告?”
娄敬略显尴尬地说道:“陛下所言甚是,我军中有天降三尺陨石,可铸造神兵。
叛军营地那边,也天降二尺陨石,也被叛军用来锻造神兵去了。”
“嘶——”嬴胡亥轻哼一声:“那就来日在战场上分个高低,看看谁的神兵才是公的,谁的是母的。”
娄敬想笑又不敢笑,随即拱手道:“陛下,还有一事。”
“说罢。”嬴胡亥道。
娄敬低声道:“北边的锦衣卫暗中乔装,打探到了消息,征北将军虞姬似乎已经从白狼石城逃出来了。
只是眼下下落不明!”
第六百零四章 神兵铸成
“说话就说话,向着皇帝禀告军情,那就向着皇帝禀告军情,你说你这眼神总是向着本宫这里看?
那到底是几个意思?”
蒙蕙轻哼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极度不悦。
娄敬叩首道:“臣……臣绝对没有任何意思,臣认为征北将军应该得到救援。”
蒙蕙没好气的说:“难道你要本宫亲自领军救援?所以故意那眼神来看本宫?
锦衣卫什么时候,已经这般权势滔天?
能用眼神来示意本宫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难道再过……”
蒙蕙接下来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因为皇帝已经当着所有大臣、将军的面儿……
堵上了她的嘴。
列位臣公有的转头,有的低头。
倒是英布牛逼,笑呵呵的盯着看,似乎还更为期待灾有什么进展性的动作……
“行了,别闹了,全力救援征北将军,着英布提兵三万,率先越过肥如城。
进入玄水流域,打量当初斥候,往北边接应征北将军。
此外,东厂不是一直都想挣点功劳?
那好,韩谈你就率领手底下的番子,和英布一并北上。”
说完,嬴胡亥的目光落在了英布和韩谈二人脸上。
两人急忙拱手道:“末将,奴婢遵旨!”
“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韩谈和英布两人即刻领命出发。
嬴胡亥看了看一边上面色绯红的蒙蕙,继续说道:“大将军亲率十万大军,明日就能抵达肥如城。
朕就与皇后一并出城迎接吧。”
蒙蕙低下头,没说话。
嬴胡亥满脸得意的看向众人:“看到了没?以后都学着点,别像韩信一样,怕自己的夫……哎呀——”
皇帝的话说到了一半,就被皇后在大腿上狠狠地掐打了一下。
众人想笑不敢笑,倒是跪在一边上的娄敬减了一个便宜,低着头无声的笑了起来。
“起来吧!让北边放出去的锦衣卫配合好英布和韩谈。”
“喏!”娄敬急忙拱手。
嬴胡亥的目光看向诸将:“我们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日。朕着你们私底下商议。
已经战死的王猛、杨熊、白泽诸将,该给什么追封?”
“此外,这些人是否有子嗣,现在在做什么,在什么地方,都弄清楚了吗?”
王离拱手道:“王猛尚无子嗣,也无亲族。”
李信拱手道:“杨熊尚有一女,唤作杨松花,尚在闺阁之中。”
嬴胡亥微微颔首,看向了白起:“白泽呢?”
“白泽有三个儿子,最大的年十三,最小的三岁。”
白起面无表情的说道,但他随即又道:“末将愿意将白泽的三个儿子养大成人!”
嬴胡亥摆摆手道:“朕来吧……那你们对于追封这些人,有什么看法,都说出来。”
王离拱手道:“王猛从灭六国开始,就在军中血战,所以末将斗胆,请求陛下赐给他侯爵吧。”
嬴胡亥倒是明白,王猛人中之姿,但得到了尉先生相助。
所以才战场上如鱼得水,一路高歌猛进。
但尉先生离开以后,他这边马上就显出原形来。
几乎一个照面,就被樊哙锤杀。
可,就算是这样。
自己心中明白王猛是什么样的货,却不得不点头。
“可以。”嬴胡亥点头,一边上的皇后将行急忙提笔在手。
就听到皇帝缓缓地说道:“追封王猛为我大秦蓝田侯。
蓝田百姓划分五百户,为王猛祭祀、守灵。
王猛所遗留下来的财务,尽数分给这五百户百姓。
让他们世世代代为王猛子嗣。”
王离拱手拜道:“臣谢过吾皇万岁!”
“杨熊追加为安北公,其女儿加封为丽夫人,享受杨熊而今之俸禄待遇。
将来若是有子嗣,可直接入朝为官,品级不得超过县令之尊。”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杨熊本身没有多少战功,但却也是为大秦帝国而死的。
女儿享受他这样一位上将军的俸禄,富贵一生不成问题。
若是稍微懂得经营之道,富裕四五辈人,都不成问题。
最后一个杨熊孙子可直接入朝为官,品级不得超过县令。
也算是一个附加的好处了。
李信急忙拱手道:“臣代杨熊谢过陛下。”
“此外,白泽追封为定北公,其三子,朕亲自抚养,着大秦学宫之中,教授知识和战阵搏杀之术。
待的其长子成年之后,继承白泽封号,世袭一代。”
白起拱手拜道:“陛下天恩浩荡,如此重厚恩泽。
三军将士便知道是死,也会奋勇杀敌,早日令天下平定。”
嬴胡亥继续道:“此外,此一战之中,我大秦战死的将士后代。
朝廷该给的抚恤不得吝啬,其子女若是入大秦学宫求学。
所有花费一应免除。
锦衣卫把这件事情核查清楚。
发下去的抚恤,但凡有任何人等贪墨半分,一律夷灭三族。”
“得令!”
娄敬沉声道。
嬴胡亥接着道:“传告全军上下,不得有误!”
“喏!”
众将齐齐拱手领命。
嬴胡亥这边正要说尚且无事,诸将都退下休息。
一个宦官便进来禀告:“启奏陛下,工部郎中墨非差人前来禀告。
说诸位将军的神兵都已经锻造好了。”
“英布走了没?”嬴胡亥站起身来,急切的问道。
那宦官忙说道:“大军正在集结,英布将军尚未走出军营。”
“宣他过来,试试方天画戟是否趁手。”嬴胡亥心情大好,看向身边像是鸵鸟一样抬不起头来的皇后。
又看着诸将大笑道:“走,一并过去看看!”
众人飞马而去,不多时候,就已经来到了这临时搭建起来的锻造坊边上。
时候已经是黄昏,温度也不热。
但稍靠近以后,嬴胡亥还是感到一股热浪,伴随着晚风扑面而来。
“陛下!”英布兴奋地翻身下马,走上那兵器架上摆放着的方天画戟。
单手持在手中,随意轻轻一震,便有一种恐怖的裂空之音传开。
英布横竖而起,赞道:“不愧是九天陨铁锻造而成的好东西。
就连手感,都比之前的方天画戟好得多。”
一边上满脸油腻的墨非认真说道:“份量上,我也加重了许多。”
他转身朝着皇帝拜道:“陛下,臣下为你打造的一刀一矛,都在这边!”
嬴胡亥顺着看过去,才发现那边上用大红绸布遮了起来。
相对于英布那口方天画戟,直接摆放在兵器架上,虽然是好货。
可看起来……嗯,总有一种地摊货的感觉……
第六百零五章 万胜帝兵
英布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忍不住问道:“那什么,为什么我的就摆在外边?
其他的就全部都放在红布下遮着?”
众人诧异的看着英布,这家伙真的是……说他没脑子,打战又凶的一笔。
说他有脑子……难道不知道这会儿,皇帝已经兴致冲冲的要去看墨非为自己打造的专属武器了吗?
“对啊!咋们上将军的,怎么弄得跟地摊货似得?”
英布虽然不明白地摊货是什么意思,但大致上也听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词儿。
一时间,瞪眼看着墨非。
墨非拱手笑道:“上将军切莫误会,本来都是摆放在一起的。
但是下官这边收到了消息,说上将军即将和督公韩谈两人领兵北上。
就让人把方天画戟抬了出来,准备送到将军那边去的。”
“哎呀——”英布一听,脸上满是不好意思的神情:“那什么……趁手!
好!
不愧是高手段造出来的!”
听着英布那干瘪词穷的夸奖,墨非笑笑,并不在意,转身向着皇帝拱了拱手。
随即走上前去,伸手将那大红布扯开、
瞬间!
大红布后边的兵器就露了出来。
刀!
寒芒闪烁。
长柄之上缠绕金龙,栩栩如生。
刀身用的是最新的锻造技术,再加上这种极为珍奇的材料。
莫说是使用,只是看上一眼,都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好刀!”
嬴胡亥走上前去,将那战刀持在手中,轻轻挥舞了一下,他感觉整口战刀浑然天成。
虽然是长柄战刀,但却让嬴胡亥有一种如使臂膀的感觉。
“还请陛下赐名!”墨非随即跪下,拱手拜道。
嬴胡亥横握战刀,斜指南天,顺着刀身抬头看去:“赐名……朕统帅大军决战叛贼,横扫天下。
只求万胜!
此刀……就叫做万胜刀吧?”
不等众人接话,蒙蕙就已经上前一步,从嬴胡亥手中接过那万胜刀,笑了笑:
“陛下乃是皇帝,万胜刀未免气势不足,叫做万胜帝刀。
为帝者,人间万胜,天生天下共尊。
万胜帝刀,或许更合适。”
嬴胡亥看着那万胜帝刀,眼睛一眯:“好!好一个万胜帝刀!”
一边上, 还有一口凶煞之气外露的战矛,寒芒逼人。
其上点缀凤凰,同样栩栩如生。
嬴胡亥伸手抓在手中,一就是那种如使臂膀的神奇感觉。
就像是这武器,完全是为了自己量身打造一样。
“还请陛下为此战矛赐名!”
嬴胡亥横握战矛,反而感觉这战矛被墨非锻造的有点像是马槊。
皇帝喜欢领军冲锋,对战的都是马上将军,若是有此与马槊极为相似的神兵在手杀敌。
当真威猛不可阻挡。
嬴胡亥倒是想要让秦军人手一把马槊,可是马槊那东西锻造起来都要好几年。
一般的槊,那就还不如人手一把横刀来的实在,长兵器依旧用战矛、长枪、战戈实在。
“好矛——”嬴胡亥道:“万胜帝矛,如何?”
他看向身边的诸将。
“好!”英布赞许道:“天下十分风流文采,陛下一人独占九分!”
嬴胡亥含笑道:“英布啊英布,你也学会吹牛皮了?”
“嘿嘿——”英布笑笑,“前段时间在长安城里边听着说书的,臣下也比较入迷。
但是末将觉得这话用来形容陛下,实在是太合适了!”
说完,他还看向身边的诸将,大声嚷道:“你们为什么不鼓掌?难道觉得我说的是错的?”
众人闻言,心中一万个卧槽,这他么好歹也是大秦镇军侯啊,堂堂上将军。
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整个帝国排得进前五的军界大佬。
要点碧莲吗?
看着众将僵硬的鼓掌,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放下万胜帝矛,将白起的画杆描金戟抓在手中,稍作掂量……
心中便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生出。
画杆描金戟抓在手中,觉得很重!
虽然可以挥舞杀敌,但和自己不符。
看样子,这墨非当真是本事非凡。
锻造出来的兵器,都是百分百量身定做。
“来!”嬴胡亥转身,将画杆描金戟抛给了白起。
白起单手接住,画杆描金戟落入手中,顿时眼睛一亮:“好!好!好!”
还有一口战矛。
一口分量和长度都比较骇人的大铁枪。
一口巴掌宽度的黑色重剑。
战矛自然是为皇后蒙蕙准备的。
不管是在吴中城,还是在这里,军中所有的人都见识到了皇后蒙蕙的恐怖战力。
当真是将门虎女。
大将军蒙恬堪称大秦第一战神。
皇后蒙蕙乃大将军之女,同样战力超凡,恐怖绝伦。
蒙蕙将那战矛持在手中,轻轻抚摸了起来,随即道:“也请陛下赐名吧?”
嬴胡亥笑道:“好说……好说……那就叫做破军矛?如何?”
蒙蕙努嘴:“这名字和陛下的万胜帝矛比起来,实在是太衰了。”
嬴胡亥笑道:“想必皇后心中早就已经有好名字了。”
“一般般,当然比不上陛下的破军矛,臣妾想将它叫它睚眦吞天矛。”
嬴胡亥看去,这才注意到,这战矛吞口上边,刻录有神兽睚眦。
睚眦乃主宰杀伐之神兽。
兵器之上,也最喜刻录这种神兽。
至于自己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兵器上的睚眦,嬴胡亥当然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没看到……
“好!睚眦吞天矛。”
嬴胡亥抓起为蒙恬锻造的大铁枪,第一个感觉就是沉……比白起的画杆描金戟还沉重!
这让他想到了项羽那口兵家霸道神兵天龙破城戟。
似乎就有这样的分量。
那重剑——沉!
明明是一口剑,但是锻造的却像是巨型斩马剑一样。
据说早些年的时候,有大力士,手提巨型斩马剑,身披铁甲,立于军阵之前。
手提几乎与人肩膀齐高的巨型斩马剑,迎着飞奔而来的战马。
一剑斩出,就能将战马一刀两断。
这就是斩马剑。
蒙恬这一口剑,单论长度,就已经和嬴胡亥身高等齐了。
其分量对于嬴胡亥来说,是真的有些压力的。
但对与蒙恬而言……想到自己被蒙恬白起两人甩开几条街的身高。
嬴胡亥不由的在心中感叹起来,如果不是自己得到了始皇帝所有能力。
别说自己现在可以和当世一流的猛将厮杀血战,恐怕就是随便啦出来一个秦军军卒,都能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一百遍。
“这两样东西……”蒙蕙笑了起来:“嗯,用陛下的话来说,有一个非常漏的名字。”
“那是low,不是漏,发音不一样的。”嬴胡亥纠正了一遍。
第六百零六章 可敬之墨家
蒙蕙轻哼一声,单手持大铁枪,又单手抓重剑,随即道:“好家伙,当真趁手无比!
我父亲在给我的书信中说道,这两件承受的神兵,一把叫做破阵剑,一把叫做破军枪。
相对于英将军的方天画戟、白将军的画杆描金戟、陛下的万胜帝矛。
这东西何止是漏,简直就是漏到了极点。”
嬴胡亥本想纠正一下发音的,可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同时也明白为什么皇后会拒绝破军矛的名字了……
毕竟,他感觉自己在榻上不是蒙蕙的对手,一直都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
但是自己却又喜欢一次次对这皇后发起冲锋,虽然最后都是自己缴械投降。
可越是没成,嬴胡亥就越是充满精神。
哪里像是仁贵妃柳依依,几乎每次都直接投降认输。
这就没有太多意思了。
导致嬴胡亥不太喜欢,而仁贵妃对于救助伤员,很上心;嬴胡亥这几天都没有见过仁贵妃几次。
“嗯……大将军既然有自己的想法,那就用这两个名字吧。”
英布拱手道:“陛下,那末将就率先领军去了!”
“好!”嬴胡亥道:“得了好神兵,但是也不要着急和项羽交战。”
英布笑道:“陛下放心就是,末将可不是傻子。”
换言之,英布知道自己不是项羽的对手,如果再加上一个樊哙的话。
那就真的要完蛋了。
“好!”嬴胡亥点头道:“朕就喜欢你这股机灵劲儿,去吧!”
“喏!”英布拱手,提起那方天画戟,便喜滋滋的离开了。
“陛下,墨非为陛下,臣妾,还有军中大将锻造身边,实乃是大功一件。
应该重赏才是。”
蒙蕙将兵刃放下,笑盈盈的说道。
嬴胡亥看向一边上的跪在地上的墨非,含笑道:“确实当赏赐……朕今日心情大好,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墨非闻言,磕头道:“陛下,臣……臣确实是又重要请求,还请陛下恩准。”
“嗯,你但说无妨。”嬴胡亥笑道:“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朕都会答应你,哪怕你看上了朕的那一位皇妹,皇姐,朕都给你赐婚!”
听到这个,不少人眼睛发亮。
这他么傻子都知道一定要选一位公主。
比如尚且单身的王离……虽然是和蒙恬大将军同一个时代的人。
人家蒙恬的女儿都做皇后了,他的娃儿还在未知呢……
“下官岂敢高攀?”墨非抬起头来,畏惧的看了一眼皇帝,这才有些害怕的说道:
“臣下……臣下只想着安安心心的锻造神兵,著书立论。
尤其是我大秦的曲辕犁,水力风车、富贵织布机等等,实在是应该有人著书立论下来才是。
而且,臣自幼就和各种器械相互打交道。
可是做官以后,却整天都要处理好多公文。
前些天更是累得好些天都没碰过机械了。
在臣下看来,自己的夫人都可以不碰,但是每天不碰一碰机械,实在是浑身难受。
所以,臣斗胆,恳求陛下,让朕辞去工部郎中的官职,臣只想安心为陛下做事情。”
嬴胡亥笑道:“别人都挤破头的向往上边爬,你倒是有意思,工部郎中也算是朝廷核心官员了。
那这样如何,你挂一个空闲名额,无需朝会,安心研究自己想研究的东西就行。
这样总可以了吧?”
“谢陛下!谢陛下!”
蒙蕙笑道:“封赏尚且不足,难以彰显陛下恩泽,本宫在咸阳城边上有几座散心宅子。
就都送给你了,听说你们墨家门徒众多。
有的人都居住在陋巷之中,这样为帝国谋事,本宫看不下去了,这些宅院就归属于你那些徒子徒孙居住。
将行稍后会与你具体说地址。
北方的战事没有那么快结束,但书信往咸阳走一遭,你的那些门徒也就能有一个好的居住环境了。”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
墨非这次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了。
朝廷给墨家拨给的钱财不少。
可这个时代的墨家,全部都是研究狂人。
嬴胡亥有时候也有一种感觉,自己只要给墨家的人指明一个方向。
墨家这些门徒就会疯狂的往那边研究过去。
所以,那些钱财虽然多,但是九成九都用在了各种研究的花费上。
剩下一丁点,只要保证他们不饿死就行。
也难怪儒家推崇厚葬,而墨家推崇薄葬。
但是很可惜,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墨家的观点终究比不上人的虚荣心。
活人为死人厚葬做给活人看的事情,几千年一如既往。
嬴胡亥抛却心中复杂的想法,挥了挥手:“诸将归营,朕看九天陨铁尚且有剩余。
如果你们自己想要什么兵器,大可以直接找墨非锻造便是。”
“谢陛下!”
嬴胡亥翻身上马,看着众人走远,依稀听到李信说:“真是奇怪了,从小我和蒙恬一起长大的。
怎么他就像是一个怪物一样,能用那么重的兵刃?
杨老将军,我和蒙恬年轻那会儿,都在你帐下混过。
这到底咋回事儿?”
“咋回事?”杨端和没好气的说:“蒙恬十多岁那会儿,每天早上挥舞长枪挺刺五千下,中午挥动战剑一万下!
你呢?
你小子就只知道领着一群半大小子去教坊司鬼混。
不是老子嫌弃你,你现在还有脸说?
你说你现在每天挥舞长枪几下?
有三千下算我输!”
李信脸上发红:“别说了!别说了!大将军从小就是怪胎,我们都只能开软弓的时候。
他就已经可以开二石弓了。”
“皇后才是怪胎,明明是女的,却能开五石弓。我记得蒙武老将军活着的时候,也才只能开三石弓来着……”
蒙武是蒙恬的父亲,蒙蕙的祖父。
“这一家子,一个比一个变态!”
“对了!我听说蒙恬的内人好像怀有身孕了!”李信忽而说道。
后边的声音已经远去,嬴胡亥没有听到,但是却眼睛一亮:
“朕记得你母亲早逝,大将军可是续弦了?”
“嗯……是!”蒙蕙点头道:“是我叔父逼着他续弦的,只是有身孕的事情,臣妾也不知道。”
“这就好!这就好!”嬴胡亥笑道,“大将军这样的人,就应该多生几个儿子才是。”
蒙蕙轻哼一声:“陛下,如果臣妾生了儿子,你立为太子吗?”
“皇后之子,当为太子……”嬴胡亥猛然转头看向蒙蕙的小腹,惊喜道:
“蕙儿!你?”
ps:抱歉啊,我这几天状态比较差,而且学校里的事情也多,弄得我是有点崩溃,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第六百零七章 皇后有孕
蒙蕙忍不住笑了起来:“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食言了。”
她转头看向一边上的将行等人,大声道:“皇帝说什么!你们都听到了吗?”
“奴婢等听到了!”
嬴胡亥一把抱起蒙蕙,兴奋地道:“真的有了?”
“真的!”蒙蕙满脸甜蜜笑容:“本来征战在即,臣妾是不打算和陛下说的……”
“混账,谁人为皇后诊脉的?为何不告知朕?”
“快放我下来!”蒙蕙及忙低声道:“是仁贵妃为臣妾诊脉的。”
“仁贵妃?”嬴胡亥放下蒙蕙,这才道:“是你说不让她说的吗?”
蒙蕙点头:“往北去,乃是血战,臣妾怎么忍心让陛下一直担忧呢?”
“这样大的事情,朕都不知道,你这是有意让朕内心愧疚你啊!”
“陛下这是觉得臣妾居心不良喽!”
“不是觉得,你这明明就是给朕下套了……朕答应你,孩儿生下是男儿,立为太子。
皇儿生下是女儿,立为长公主!
为诸皇嗣之长!”
蒙蕙满脸幸福模样,皇帝说的话真假,他还是能分别得出来的。
更况且,客观一点说,她和皇帝也算是同生共死过,实在是没有必要骗她。
尤其是她自从和皇帝成婚以来,任何时候都坦诚相待。这份信任就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
嬴胡亥忽而怒道:“混账!前几天肥如城破的时候,你还上战场和樊哙那狗贼厮杀。
若是伤了身体……”
蒙蕙轻咳一声:“陛下现在知道心疼臣妾的身体了么?”
“朕什么时候不心疼了?”嬴胡亥赶忙道:“即刻宣军医来!让仁贵妃把军中最好的军医调过来!”
“喏!”将行急忙领命,皇后有身孕,那就意味着大秦有国本了。
如果皇后从怀有身孕到皇子降生的过程中,不出任何问题。
皇后宫中所有人的身份,都是要跟着水涨船高的。
“不用了。”蒙蕙笑道:“已经查验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妾身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会不清楚吗?”
嬴胡亥想想也是,蒙恬就是非人类,蒙蕙身为蒙恬的女儿,当然不差。
毕竟,这个世界不是谁都能双手开五石弓的。
嬴胡亥自己就没办法扯开五石弓。
但是嬴胡亥觉得自己也有牛逼的地方。
比如,皇后双腿一夹,能将奔马夹死,自己却安然无事!
如果蒙蕙知道皇帝心中在想什么,但真不知道心中要身处何种感想来。
回到下榻之处的时候,还是有军医等候多时。
嬴胡亥看了看柳依依,笑道:“你倒是听话,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朕。”
柳依依匍匐在皇帝跟前:“臣妾死罪。”
蒙蕙靠在一边的软榻上,手腕上覆盖了一张丝巾,军医正在诊脉。
皇帝嘴上说不让军医过来,实则让军中最好的军医过来诊脉,确实是让蒙蕙心情大好。
她是皇后,是天底下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但这种荣耀和尊崇,则全部来自于皇帝本人。
皇帝对她多一份爱意,蒙蕙心中当然开心得不得了。
那么自然,她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也就更加尊贵一分。
嬴胡亥道:“行了,平身吧,你也是听从皇后的命令,朕无从责怪。
军中伤员的情况都已经稳定下来,你就在皇后身边陪着皇后。
不能出半点差池,明白吗?”
最后这句“明白吗?”,柳依依已经感到了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皇帝的意思很清楚,皇后出了任何意外,她脱不了干系。
“陛下放心就好了,臣妾无需别人在一边上看着的。”不等柳依依说话,蒙蕙就已经抢着说道。
柳依依害怕她出意外,但是蒙蕙更害怕柳依依让她出意外。
宫廷之中,因为争斗而导致流产的例子,比比皆是。
更况且是现在的大秦?
仁贵妃柳依依在军中口碑不错,如果蒙蕙不站出来陪着皇帝北征。
恐怕再过些时日,柳依依在军中的口碑,都要完全碾压蒙蕙了。
这种变化嬴胡亥当然不会注意到。
但是身为帝后的蒙蕙,又怎么会不注意呢?
嬴胡亥道:“也罢,皇后这样说,朕自然不能勉强,平身吧!”
“谢陛下!”柳依依站起身来,嬴胡亥拍了拍一边上的软座,柳依依含笑着坐了下来。
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时候,她心中也是苦涩。
她对皇后当然不敢有什么谋害的心思,可是皇后不这样想啊……
但稍作思索,也就释然了,把自己放在皇后的角度上来看……
她也是没有办法完全信任别的后妃的。
嬴胡亥目光看着那边的军医,没有说话。
柳依依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但是她心中却还真的是很郁闷。
每次皇帝宠幸自己的时候,她都有十足的把握能怀上,可偏深就是怀不上。
偏生是一直都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皇后怀上了……至少依照她医者的角度来看,皇后这样应该是很不容易怀上才对的。
“陛下……”军医拱手拜道:“娘娘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从脉象上来看,胎儿只有一月多的时间。
臣倒是建议,皇后就此在肥如城中修养,或者是趁着这个初期,先回到咸阳城安心养胎才是。”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到时看向蒙蕙:“皇后的意思呢?”
“臣妾可没有那么娇贵。”蒙蕙当然清楚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养胎在什么地方不能养?
“就在肥如城养着吧。”
嬴胡亥道:“也好,将行?”
“奴婢在!”
嬴胡亥道:“肥如城这边气候不算坏,你着人在一边上修筑一处雅阁,把环境布置的清幽一些。
专门供搁皇后养心。”
“奴婢遵旨!”
嬴胡亥这次道:“蕙儿就在这边安心养着,明日大将军到了以后,朕就和大将军一并北上,诛灭叛贼,争取早日平定此处叛乱。”
蒙蕙道是认真说道:“陛下不可急躁,两军交战,若是能速战速决,自然最好。
可如果可以的寻求速战,反而会令三军将士陷入危险之中。”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道:“蕙儿放心就好了,朕自会把统军大权交给大将军的。”
蒙蕙莞尔一笑:“陛下本不用太过于辛劳的,何不就在肥如城陪着臣妾呢?”
嬴胡亥摇头:“这个到不行,军中将士谁人不是背离家乡妻儿。
朕如果因为皇后有了身孕,就在肥如城裹足不前?
那算是什么样子?”
嬴胡亥道:“朕只有将天下平定,你和皇儿才会有一个安全的未来。”
第六百零八章 叛军异常动向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无需多说。
蒙蕙也只不过是随口一提。
柳依依坐在一边上,听着皇帝和皇后说话,也不敢插嘴,反而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尴尬。
就在她心中有这种感觉的时候,皇后忽然道:“本宫有了身孕,也就不能侍奉陛下。”
“好妹妹,陛下率军往辽东辽西二地方进发,倒是需要你好生照顾才是。”
仁贵妃柳依依急忙叩首道:“娘娘放心,臣妾定然会将陛下照顾好的。”
“嗯。”蒙蕙道:“你通晓医术道理,我倒是很放心,倒是陛下……”
嬴胡亥会意,笑着说道:“蕙儿放心,朕绝对亲自上战场上。
朕坐镇中军,调度大军进攻便是了。”
蒙蕙似乎松了一口气似得:“臣妾倒是记着陛下说的话呢,等到大军得胜归来。
臣妾倒是要问问军中诸将,陛下是不是冲锋陷阵了。”
嬴胡亥一时间语塞,蒙蕙见皇帝这样子,便知道自己劝不住。
“罢了罢了!陛下自己多多谨慎,想想臣妾和腹中孩儿,若还是要冲锋陷阵,那臣妾也是没有办法的。”
“朕发誓!”嬴胡亥跪坐起来,就是要指天立誓。
慌得蒙蕙感觉道:“不可!陛下身为人君,若是如此,岂非要让臣妾背负骂名?
陛下只要小心就是了,知道臣妾在肥如城是多么担心你就好了。”
嬴胡亥正色道:“皇后只管放心,朕不会冲动的。”
当晚侍奉皇帝的人,是仁贵妃柳依依。
这也是蒙蕙强烈要求的。
理由么……嬴胡亥认为是皇后担心自己北上以后,遇到虞姬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换言之,喂饱了就好了……
毕竟,在北地郡的时候,许莫负就已经假扮过虞姬……
想起那次来,嬴胡亥心里这个卧槽啊!
但这举动,在仁贵妃眼中,则完全变成成了一种威势!
无他!
皇帝想要宠幸谁,都在皇后一言决断之中。
如果自己敢在皇后怀有身孕这段时间做什么小动作?
那岂非……
无需多想,柳依依也明白皇后是什么意思了。
话分两头说。
英布和韩谈率领大军北出肥如城,才走了不到三四十里,就已经看到了诸侯联军的斥候。
只不过那些斥候也是非常精,遥遥的看见秦军,就开始往后撤。
两边都是战马,又是沼泽地,英布想要追击还真的是个问题。
卢水横穿断江山而过,断江山山腰上,就是肥如城。
但是肥如城的东北方向,则是另一条江流,名字叫做玄水。
玄水在肥如城南下四五十里的地方,和卢水合流。
两条河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弹弓的形状,贴在大地上。
这个时代,北方的沼泽河流湖泊,尚未退化。
所以这个时代经济中心在北边,还需要数百年,上千年的战争、自然气候变化。
才会导致北方的河流断流、湖泊干涸、沼泽退化。
进一步导致农耕的退化,再加上战争的原因。
这片古老土地上的经济中心才会向着南边迁移而去。
所以,英布大军现在进入的这片区域,除了中间的大道以外。
两边远处都是低矮的灌木丛。
灌木丛后边就是沼泽。
玄水流域面积,或者说河流长度,远超卢水。
自然也就创造了大一片泥淖地区。
英布紧皱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鬼地方,想要这个地方驻扎军营都是问题……”
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种黑色的土壤,对于栽种水稻,反而是沃土。
“老韩!你说锦衣卫做事请是不是恁不靠谱?我们这边出来了,却连一个扎营的地方都没有?”
韩谈笑了起来:“可别乱说……”
“报!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求见!”
英布笑道:“哈!有意思,我这才说锦衣卫的坏话,人家镇抚使就来了!
人呢?带过来!”
“喏!”
不多时,一脸泥灰的陈胜就已经见到了英布。
不等英布说话,陈胜就已经抢着说道:“坏事了,叛军撤了!
白狼石城已经是空城一座!
上将军,督公?
我们是去禀告皇帝,开始先发兵占领白狼石城?”
“你说啥?叛军撤了?”英布吃惊道:“这还能往哪里跑?”
陈胜盯着英布的水壶,表情焦灼的说:“上将军,赏口水喝!”
英布本来焦急起来,可是看陈胜嘴唇皮儿都翻卷出来这样子,也只有解下腰间的水壶,递给了陈胜。
“这可是加了蜂蜜的凉白开,你小子倒是有口福……快点喝完说话。”
军中有死命令,任何人等不和烧开的水,一律处斩。
陈胜灌了几大口,这才喘息一声说道:“我们的人往北边摸过去的时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的斥候。
但是谁曾想得到,这竟然是叛军故意留下来的疑兵。
我们一直摸到了白狼石城下边,和叛军的斥候交手了几次,发现他们都不敢和我们正面碰撞。
我就感觉有问题,随后就发现白狼石城一个叛军都没有。”
“坏事了!”韩谈忽然道:“上将军,叛军在肥如城大败而归。
现在舍去白狼石城……
恐怕是想要顺着大海,从大海上往那边逃走去了!这该如何是好?”
英布表情变了变,随即看向还在大口大口喝水的陈胜,皱眉道:“锦衣卫真的探查清楚了?
你想好了,如果我们现在进兵白狼石城,和肥如城可是相距六七百里。
要是这是叛军布置下来的空城计,把我们骗了过去。
我们这三万大军,可都要全部葬送在白狼石城!”
陈胜放下水壶,大口喘气的说:“上将军难道以为我开玩笑?
如果说事情没有查清楚,我怎么敢直接就来向着上将军禀告?”
英布表情阴晴变化不停。
如果叛军真的回撤,想要从大海上逃走,自己这边还真的是没有办法追击。
因为秦军没有船只。
而且大多数军卒都是北方人,换言之都是旱鸭子。
就算是有战船,到了船上以后,晕船就得减弱一般的战斗力。
再加上其他的问题,恐怕……真的是要被叛军吊起来打。
可……如果这个时候追击,那白狼石城只不过是叛军故意弄出来的空城计。
那也有些不妙,自己孤军深入数百里,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包饺子。
单独对上项羽或者是樊哙,英布都不怕。
怕就怕那两孙子蹲在一起,就等着自己过去送死。
“上将军?”陈胜看着脸上阴晴变化不定的英布,拱了拱手。
英布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陈胜,随即看向韩谈:“即刻修书一封,送往陛下出请求援军。
我英布领军先往白狼石城而去!”
龙潭虎穴何惧之有?我英布只要有掌中方天画戟在,便是天穹下无敌之人!
第六百零九章 叛军怂了,皇帝慌了
韩谈更加求稳,他摇头道:“上将军求战心切,咱家倒是可以理解。
但如果这是一个计谋呢?”
“更况且,你出发之前,皇帝陛下不是就已经说过,你不能因为有了趁手的神兵,就迫不及待的去求战?”
陈胜眼眸一凝,拱手道:“督公大可放心,锦衣卫已经确认过,消息不会错的。
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追上去,还能逮着叛军的尾巴咬一口。
可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点的话。
我们再度追过去,叛军却早就已经乘坐大船,往南边逃走了。”
英布没有多少犹豫,但是却从两人的话语里边,听出来一些别的意思。
一张两种可能都是有的。
可锦衣卫和东厂本来就是互相对立的。
韩谈似乎不太想锦衣卫立功吧?
那关自己什么事儿?
这死币太监,有时候他看着就烦!
“我意已决,还请督公即可差人,前往肥如城往陛下那边求援军。
英布亲率一万铁骑,先行奔赴白狼石城。
督公亲率两万后军在后边。
如果我被叛军困住,到时候还指望督公率军救我。”
韩谈沉吟了片刻,又看了一眼一边上眼神坚定的英布,以及那脸色发冷的陈胜,也只好拱手道:
“上将军放心,但是你我前军后军,最远距离不能超过一百里,以免救援不及的情况出现。”
英布拱了拱手,便着陈胜领路,领着一万铁骑,冒着夜色,直接往北边飞驰了而去。
韩谈看着大军远去,摇了摇头,随即掉:“即刻发令书前往肥如城,将军种的情况禀告陛下。
并且求援军……”
“最好是人屠军能来,英布将军虽然勇猛,但是如果对上项羽,恐生死难料!”
“得令!”
一边上的宦官大声应喏道。
锦衣卫和东厂的争端,乃是自己的事情。
如果这个时候,谁敢做出内耗的事情来。
韩谈敢肯定,皇帝的屠刀落下的时候,不会带有丝毫犹豫。
英布大军的令书伴随着清晨的阳光一并抵达肥如城。
嬴胡亥展开书信一开,表情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即刻宣白起、杨端和、李信二将,点兵出发!顺带着将英布军中的书信给三人看。”
“遵旨!”将行急忙走上前去,将这自英布军中而来的书信拿走。
嬴胡亥这边和英布一样,也开始思索起来了一个问题。
项羽、刘邦、臧荼、韩王信、韩成这些人,是真的退了吗?
如果他们真的率军从大海上撤退,秦军这会儿还真的是束手无策。
原本楚王赢将闾抵达会稽吴中以后,就开始着手锻造能扬帆出海的大船。
毕竟当年徐福渡海而去的楼船制作图纸,秦军手中就有。
只需要一定的时间,就能制作出来。
可问题就处在时间上。
赢将闾到了故楚之地没多久,齐王田儋就以葛婴为帅,发兵南下,进攻楚国……
赢将闾那边还能分出多少心思来锻造大船?
最可怕的是……嬴胡亥比谁都清楚东部沿海地区。
如果项羽他们走到半路上,又趁着赢将闾和齐国开战的时候,发兵顺着长江入海口打进来。
赢将闾猝不及防之下,又是前后受敌……这他么神仙也要完蛋!
想到这里,嬴胡亥急忙修书一封,把可能出现的情况全部罗列起来。
“八百里加急,马上送到楚王赢将闾手中!”
娄敬拱手道:“陛下放心,锦衣卫定然不会出分毫差池、”
“是不能出分毫差池,一旦出分毫差池,楚地就将尽数为叛军所有。
只要楚王能率众抵挡几个月的时间,我军就能从北方战场腾出手来。
南下先灭齐国,随后顺势而下,和楚国兵和一处,南推而去。
天下一统,也就再度成为可能了。”
娄敬拱手道:“陛下放心,锦衣卫万死不会出错!”
“嗯!”嬴胡亥点头道:“如果确定叛军真的向着南边去了,那大军不日就能调转兵锋,南下而去。
让人告诉楚王,撑住一段时间便可……嗯,在分出人手,去找韩信。
如果楚地实在是撑不住的话,我大秦可以尝试两边开战。”
嬴胡亥本来有直接发兵灭掉箕子朝鲜的念头,可是现在想到项羽刘邦可能奇袭长江出海口。
这种念头也就随即消散了。
国内不稳,就贸然出兵攻打箕子朝鲜……他倒是记得很清楚,隋炀帝就这样完蛋的。
娄敬脸色大变:“陛下,这恐怕难以支撑……”
“叛军都不怕,朕有什么好怕的?”嬴胡亥摇头道:“如果真的让叛军顺着长江水道打进来。
这种后果更加严重,无需多言!”
嬴胡亥站起身来,指着外边的一片草地说道:“前几天肥如城大战的时候。
这边的草都被烧光了,但是你仔细看,却可以看到那灰烬之中,孕育新生。
如果我大秦也需要经历这样一场浩劫,那我们就在灰烬中,重建一个完美的帝国!”
娄敬是真的被皇帝这一方气势吓到了。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正在这个时候,他 听到皇帝自言自语的声音。
细细品味这两句话,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此真乃是人间绝句啊!
“陛下放心,我大秦子民,愿力战而平天下!六国余孽,还有这些天下乱贼的恶毒想法,终究是不可能实现的!”
嬴胡亥回头看着娄敬,点头道:“不错!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天,他们这些恶毒的想法,就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报——陛下,大将军亲率十万大军,距离肥如城还有二十里!”
嬴胡亥道:“朕知道了,吩咐各军将领,准备道城门外迎接大将军。
朕就在这里等着!”
“得令!”
娄敬急忙拱手道:“陛下,那微臣就先退下了。”
“嗯。”嬴胡亥点头:“速速南下,南边也至关重要。”
“遵旨!”
仁贵妃柳依依跟着许多高手医者多日,自然也懂得了不少医术和汤药道理。
皇帝尚且在安睡的时候,她就已经亲自动手,为皇帝熬煮了清理内伤淤血的药膳。
皇帝亲自上战场,口吐鲜血回来的场面,到现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这边方才提着药膳走来,就得知了大将军蒙恬率领十万后续大军抵达的消息。
“恭贺陛下,大战得胜,就在眼前了。”
嬴胡亥吸了吸鼻子,笑道:“爱妃熬煮什么了?朕都已经闻到香味了。”
“这是药膳……”仁贵妃急忙把食盒中的药膳摆放出来。
一共五个碟子,此外还有一个煲汤的食材。
嬴胡亥开着盖子揭开,里边热气腾腾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一支肥瘦刚好的鸡。
配合着某些药材熬煮了很长时间,都快要融化到了汤锅里边一样。
“你倒是有心了……”嬴胡亥已经食指大动。
仁贵妃小心翼翼的给嬴胡亥盛了一碗汤汁,轻声说道:“臣妾不得宠,臣妾也不敢争宠,只求陛下身体康健,就是臣妾最大的福报了。”
第六百一十章 十万援军到
嬴胡亥听得这话,忍不住认真看了看柳依依,随即笑了笑,端起鸡汤来缓缓地喝了一口。
不等柳依依有什么动作,嬴胡亥就已经一伸手,直接把她揽入怀中了。
“好大的胆子,这还说不得宠,不得宠还能在朕怀里?”
柳依依满脸羞涩,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
嬴胡亥顿时心中一阵火热,下意识的放下鸡汤,正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
柳依依忽然道:“陛下,时辰……时辰尚早,更况且大将军已经到了城外。
恐怕马上就会进城了。”
“哈哈哈……”嬴胡亥将柳依依拦腰抱起,一步步的向着一边上的软塌走去:
“时间吗……当然来得及,就算是大将军了肥如城外,军中的人上去嘘嘘一番。
到这边来见到朕,至少还需两个时辰的时间。
朕么,不多不少,一个时辰足够了。”
“陛下……”
那酥麻入骨的声音,顿时回荡在房间里边。
……
大半个时辰后,蒙恬率领大军抵达肥如城下。
蒙蕙就在城楼外边迎接,跟在皇后蒙蕙身后的,则是诸多军中大将。
“拜见大将军!”
众人齐声喝道。
蒙恬翻身下马,对着众人拱手一拜,走进了以后,这才对着蒙蕙拱手一拜:
“臣蒙恬, 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蒙蕙一步走上前去,伸手扶起蒙恬来。
“父亲何必如此拘礼?”
蒙恬正色道:“君臣之礼不可废也,臣身为大将军,已经位极人臣,更是应该以身作则才是。”
“是是是……”蒙蕙略显无奈:“父亲说什么都有道理,那就入城去见陛下吧!”
嬴胡亥似乎有些失算,蒙恬来得很快,而且和军中诸将,并没有多少话说……
毕竟,皇后就在前边拉着大将军蒙恬说话,后边的人就算是想凑上去,也没法凑啊!
“战事紧急,杨端和、白起、李信三位将军,不久前才率领大军北上出肥如城。
前线传回来的消息,说敌军已经退走了,白狼石城就是一座空城。
陛下还担心白狼石城那边会是一个空城计。
女儿想听听父亲的看法。”
蒙恬道:“叛军必定是逃走了,白狼石城那边,就算是他们用空城计,困住英布军。
乃至于英布大军全军覆没,对于他们整个战局而言,也不会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嗯……”蒙蕙稍作思索:“叛军缺少后援,而我军却一直都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
倒是我等身在局中,竟然没有看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蒙恬道:“既然是如此的话,那恐怕接下来,就要把战争中心放在南边了。
臣从南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楚王的求救战书。
他希望臣能分兵救援楚国,可北方战局,才是关键所在。
我朝是否能一直保持着长胜记录,对于皇帝的威严。
以及以后作战,扑灭叛军嚣张气焰,都至关重要。”
蒙蕙眼底闪过一丝担忧:“这么说……楚国可以丢,但是北方绝对要平定!”
“皇后不可过分担忧,身体要紧……”蒙恬说到这里的时候,目中也难免多出几分关切之色来。
“父亲,你就是太执拗古板了,陛下都觉得你太古板了。”
蒙恬忍不住笑了起来:“蕙儿,为父现在身居高位,我蒙氏一族时代深受大秦历代先王,皇帝陛下的恩情。
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盯着为父,想要把为父拉下马。
如果你腹中的孩子是男儿还好,若是女儿的话,只怕不妙。”
蒙蕙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在她的有意无意授意下,周围的军卒都距离他们很远。
就是军中老将,也不敢靠的太近。
毕竟,皇后的威慑力,可是很强的。
“咸阳城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
“你堂弟蒙颇年岁十五,本来要从军的,但是从军的前一天晚上,骑马出问题了。”
“颇儿——”蒙蕙表情变了变,蒙颇是蒙毅的独子。
蒙恬点头道:“我让人暗中调查,发现是有人故意这样做,这是想要我蒙氏一族在军中断绝传承。
而我蒙氏一族,本身就是从军中起家的。
如果颇儿的腿治不好,落下残疾,那以后如何还能从军?
至于文考,颇儿的文考虽然不错,但和诸子百家那些精英弟子比起来,却始终差了许多。
除非他现在放弃武人身份,专心用功,或许十余年后,可有一番作为。
只是,莫说十余年后,便是现在,朝堂之上就已经是风云涌动了。
谁知道十余年后,我大秦朝堂会变成什么样?”
蒙蕙摇摇头:“父亲无需担心,陛下已经当着许多人的面儿承诺,只要生下的是男儿,便拥立为太子。”
蒙恬眼睛一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蒙蕙手掌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孩儿啊孩儿,母后的一切,都压在你身上了。
我大秦无国储,人心不稳,你可要争口气啊!”
这是真的要生儿子继承帝位……
“陛下,大将军和皇后已经到了!”
嬴胡亥这边方才穿戴整齐,略显疲惫,就听到宦官禀告的声音。
柳依依尚且无力起身,只是羞得扯过一边的被褥来,遮住了脸,不发出丁点声音来。
嬴胡亥高声道:“着皇后领着大将军到宴会上去,朕马上过来。”
“遵旨!”
不多时,宦官走了出去,拱手拜道:“启奏皇后娘娘,皇帝陛下有令,着皇后领着大将军前往宴会上去。
陛下设宴为大将军接风洗尘!”
“嗯,本宫知道了。”蒙蕙点了点头,便领着蒙恬往一边更大的院落中去了。
蒙恬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宦官,但却没有说话,转身骑马跟上了皇后的凤辇。
“那个宦官是你宫中的人吗?”
蒙恬下意识的问道。
蒙蕙道:“父亲担心我宫中的宦官不忠心?”
“这是最可怕的。”蒙恬道。
蒙蕙转头,朝这一边上看了去。
将行急匆匆走上前来。
蒙蕙便说道:“看到了些什么?”
将行声音不高不低,整好能让蒙蕙和蒙恬两人听到,把皇帝下榻之地发生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第六百一十一章 大将军的担忧
片刻时间之后,将行一声不想的退到了远处。
蒙蕙笑盈盈的看着蒙恬:“父亲觉得如何?”
“可堪大用!”
说完,蒙恬有忍不住摇头:“你是皇后,不该专宠,但是也不能不争宠。
这个仁贵妃精通医术,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
蒙恬的意思很明确了。
蒙蕙摇头:“父亲不用这样,陛下和我的感情,并不是父亲想的那样。”
“自古无情帝王家,蕙儿,你不能真的相信……”
“那父亲觉得,要怎么验证?”
蒙恬沉吟了片刻,随后说道:“我不想验证,但是如果非要试一试,就把你堂弟的事情说给皇帝听。
你可以看看皇帝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们蒙氏一族在大秦的力量过于庞大,嫡系的族人虽然少。
但是旁系分支,全部加在一起也有上万了。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世家。”
蒙蕙笑道:“那好,就依照父亲所说,但不如立一个赌注?”
蒙恬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成何体统?”
“就问父亲赌不赌?父亲不赌,我就要用皇后的身份压一压,父亲赌的话,那自然最好了。”
蒙恬摇了摇头,随即却有无奈道:“那你说吧,赌什么呢?”
“父亲想赌什么?”
蒙恬摇头道:“你看为父还缺什么?”
“一定要赌点什么……”蒙蕙想了想,说道:“父亲的部曲……嗯,如果成了,我就送一百套人屠甲给父亲。
我自己出钱。”
蒙恬倒是有些心动起来,这东西只有白起的人屠军有,
而且锻造的技术,都在白起那边,自己实在是放不下脸皮问白起要。
如果自己赢了……
那就是皇后出面讨要,白起肯定不敢不给。
“如果孩儿赢了,父亲就纳小妾,不多!”蒙蕙伸出双手十根指头:“十个就够了!”
蒙恬脸色发黑,这算什么事儿?
他本想要说不行的时候,可是看着蒙蕙嘴角翘起的弧度,顿时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中套路了。
“好!”
大将军何其豪爽?
十个就十个吧,也没有什么为难的。
他似乎也知道蒙氏一族嫡系,认定不兴盛,真的是一个大问题。
不多时,已经到了宴会上。
蒙恬对于那破阵剑、破军枪果真爱不释手。
这简直比皇帝赏赐他万两黄金还开心。
宴会开始了。
皇后紧挨着皇帝坐下,伸手拐了一下皇帝。
嬴胡亥略显精气不足:“干什么?下边那么多的人看着呢,你就这样拐皇帝的咯吱窝?”
“我堂弟蒙颇,让人打断腿了,陛下看是不是我娘家太嚣张了?”
“大将军那也叫嚣张?”嬴胡亥轻哼道:“咸阳城留守的锦衣卫难道是瞎子?
看不到吗?这事情没有调查结果?
让你堂堂皇后亲自来找我告状?”
这是家常话,所以嬴胡亥的自称也就会变成了我,而不是再是朕。
蒙蕙道:“陛下你是不是假奶喝多了?咸阳城留守的是锦衣卫副都指挥使李由。
李斯把望不得我娘家出丑呢?
再说了,蒙府现在就只有蒙颇一个男娃,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如果他腿断了,从以后落下残疾。
蒙府不就凉透了?”
嬴胡亥听着蒙蕙说假奶喝多了,下意识的看向一边上哪一个缺席的位置。
嘴巴微微动了动:“别胡说,真的假的,我还分不清楚吗?
你以为我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
蒙蕙红着脸啐了一口:“没正行!若是皇儿将来听了,岂非都要学坏了?”
嬴胡亥道:“放心吧,朕会着李由认真盘查,不管是蒙颇,还是大秦一个普通的民众。
谁都休要在朕眼皮子底下玩弄权术!”
蒙蕙闻言,赶紧低声道:“陛下,实不相瞒,我和我爹打一个赌,现在我赢了。
我爹马上就要纳妾,十个!整整十个!”
嬴胡亥向着不远处的大将军蒙恬看了一眼,轻轻咳嗽道:“蕙儿,你还真是……真的是够狠。”
“陛下不是说,大将军已经改多子多孙?”蒙蕙狡黠一笑:
“更况且,大将军手握重兵,手上没有个什么能让陛下制衡的东西。
别说是陛下,臣妾都不放心。”
嬴胡亥轻咳一声:“难怪都说出嫁的姑娘手肘往外拐,你这是算计亲爹了啊?”
“这哪里能叫做算计?分明就是暗示!”蒙蕙狡辩道:“现在朝堂上,多少人盯着大将军?
就盼着他做出事儿呢,然后群起而攻之。
陛下装作看不见,臣妾可不能。”
“好了,朕怕了你……你别动气,朕一切都依你!”
蒙蕙笑了起来:“陛下可不要这样说,臣妾可不想在历史书册上留下悍妇的名声。”
嬴胡亥心想,你都能单挑项羽、樊哙了,你不是悍妇,谁是悍妇?
但这话只能在心中玩闹似得想想,如果真的说出来,蒙蕙肯定会伤心的。
身为女人家,为了自己的江山基业,拼死而战。
自己说她是悍妇,实在是有点不当人子的感觉。
嬴胡亥心中有些愧疚,感觉自己似乎是假奶……啊呸!假酒喝多了!
才会如此。
“大将军!”嬴胡亥举起酒樽来。
蒙恬急忙跪直身子,双手举起酒樽来,回应皇帝的敬酒。
嬴胡亥面上含笑,心中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真的是和皇后说的一样,满朝文武,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蒙恬。
估计蒙恬心中都觉得,自己让他统帅后续十万菜鸟军,就是对他的一种打压。
所以自己侄子的腿断了,他都只能装孙子……
其实,朕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嬴胡亥忍不住想了想,免死金牌这东西?这个时代有了没?
貌似没有。
蒙氏一族会造反?
这个嬴胡亥自己吃了屎,都不会认为蒙恬会造反!
当初他手握三十万雄兵,依照他在军中的威信,如果打着为长公子扶苏复仇的旗号。
一路横推,自北而来,攻破咸阳,自己拥立一位秦帝,不在话下!
但是,自己只不过是一封令书北去,蒙恬就心甘情愿束手就缚。
锁在阳周,准备处死他的时候,蒙恬如果真的想要造反。
依照嬴胡亥对他那一身恐怖战力的认知,别说一条铁链锁不住,十条铁链,也锁不住这大秦战神!
免死金牌,这个时代还没出现。
但是,并不意味着自己不能创造!
“大将军!”嬴胡亥目光看向蒙恬,不自觉的带了一份欣赏。
“末将在!”
蒙恬跪坐得笔直,就连礼节方面,都挑不出任何问题来。
第六百一十二章 免死金牌出
嬴胡亥心里暗道一声造孽啊,这分明是一个武将的。
结果却因为自己心中一些莫须有的担心,而变成这样一副样子。
自己如果不将他心中的担忧扫除,那真的是不够意思了。
“将军从北边来,咸阳城中可发生什么大事?”
蒙恬听着皇帝的话,心思一动,随即说道:“咸阳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切都在陛下和朝廷的掌控中。”
嬴胡亥却摇头道:“朕怎么听说,咸阳城中有一个少年郎的腿被人打断了?”
免死金牌这东西,贸然一下子提出来,那对于所有人都是一记重磅炸弹。
这会儿的朝廷和之前不一样了。
有什么牛皮的东西,嬴胡亥自己也需要慢慢来。
“这……”蒙恬飞快地看了一眼蒙蕙,心中便知道自己的赌注输了。
“陛下明察,被人打断腿的少年郎,是末将的侄子。”
“你侄子蒙颇,腿都被人打断了,你身为堂堂大将军,能守卫诺大的疆域。
难道连自己身边的亲人都守护不了?”
“臣……”蒙恬脸色微红,底下都不说话。
一边上的诸将也纷纷将目光落在了蒙恬身上。
“还是大将军认为自己现在身居高位,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多人都会对你生出觊觎之心来?
很多人都在等着拉你下水的机会呢?
所以,哪怕是自己的侄子遭逢大胆,你也只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吃哑巴亏了?”
“陛下……”蒙恬苦笑道:“就算是有人心怀恶意,想要针对末将。
末将也有弊下的信任在身,有什么好值得担忧的?”
“哼!”嬴胡亥冷哼一声:“朕已经着锦衣卫去彻查这件事情。
你能守护我大秦疆域。
朕如果连你的亲人都守护不好,朕还算什么好皇帝?
休要多言了!
王离!”
“末将在!”王离拱手出列。
嬴胡亥看着王离道:“你在外将兵三十万,位高权重!你心中是不是也担心什么时候被人恶语中伤。
心中缓缓不安呢?”
“这……”王离拱手拜道:“陛下,臣忠于陛下之心,日月可鉴。
就算是有小人想要暗中恶语中伤,臣又有什么畏惧的的?”
“话是如此说,可人与人之间,难免会因为各种因素而生出误解的时候。
朕空口说信任你们,愿意将帝国,还有朕的命运交付给你们。
你们当然相信朕。
可如果事发突然,真的是有小人伪装的极为巧妙。
骗过了朕的眼睛,骗过了你们的眼睛,朕要杀你,你们又该如何?”
“这……”
在场不少的武将额头上都已经往下冒冷汗了。
别的不说,依照皇帝现在在军中的威严,一声令下,让他们手底下的那些军卒杀掉他们。
估摸着真的只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朕决定赠送你们一个信物,让那些想要挑拨朕与诸将军关系的逆贼明白。
朕与你们的关系,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挑拨的。”
王离深受感动,起身离席,附身拜道:“臣愿为陛下万死!何须信物以取信陛下?”
大将军蒙恬亦是如此。
其余诸将,也纷纷离开席位,齐齐叩拜,齐声喝道:”愿为陛下万死!”
嬴胡亥站起身来,看着诸将,他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发明免死金牌这东西了。
这东西或许更大的程度上,并不是一种恩宠,而是一种取信。
一种君臣之间达成的契约,这种契约能让君臣之间都安心下来。
皇帝对臣子说:“你放心,免死金牌在手,朕不会杀你。”
臣子看着手中的免死金牌,心中也可以前所未有的踏实。
只是,这东西的最终解释是不是归于皇帝家呢?
但嬴胡亥忍不住在心中笑了笑,恐怕天底下,还没有谁领到了免死金牌以后,还去造反的……
“朕决议,锻造免死金牌,赐给军中有大功劳的将领。
以免你们自觉身居高位,而又伴君伴虎之感。
朕要的是与你们一并开创一个辉煌盛世。
你没有多少才能,就展现多少才能。
有多少能量,就散发多少热量!
大秦的天下,是苍穹之下的广袤疆域。
朕不希望你们畏首畏尾,缩手缩脚的做事情。
朕希望你们的眼界放来。
天穹之下,不仅仅是我们中原大地,世界终端,尚且等着朕与诸位爱卿一并去探索发现!”
所有人齐齐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皇帝。
这番话听在耳中,他们只觉得热血燃烧,恨不得立刻为皇帝去死。
“着军中锻造免死金牌,恩赐大将军蒙恬,上将军王离!”
“此外,传告三军!朕的大秦,不是任何阴险小人可以离间得了的!
军中战功卓著之人,都有机会得到免死金牌。
想想英布将军,此前也只不过是一个骊山囚徒,而今因为战功。
得意显贵天下之间。
大秦的官职和荣耀,都是伴随着血与火而诞生!
但天下人需要知道的,并非是在战场上可获得如此待遇。
朝堂之上,文官照样可以获得如此待遇!
吏部尚书李斯,精忠卫国,赐予免死金牌一枚!
传告天下!
朕要让天下人知道,我大秦是如何对待有才的忠勇之士的!”
这一刻,莫说下跪的将军们觉得皇帝是神圣如同神灵的。
便是和皇帝朝夕相处的大秦皇后蒙蕙,也瞬间觉得皇帝既熟悉又陌生。
天下之间的君王,谁能对臣下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朕不怕你有才。
不怕你有野心!
大秦的天下,应当是苍穹之下的所有疆土!
并非是眼前所见的这世界一隅!”
这番话非常深奥,能听懂的人不多。
但不少人心中却已经清楚的认识到,皇帝有更多的想法。
苍穹之下,皆为秦土!
这是是所有秦人都能为之骄傲的事情。
“平身吧!大军明日出发,朕要踏平辽东辽西二地的叛贼!”
“万胜!”
“万胜!”
“万胜!”
肥如城内外,声威震天动地。
天下虽乱,但是大秦皇帝的威势,却已经攀升到了巅峰!
一句话,万千壮士,百万英雄,都可慷慨奔赴战场。
大秦儿郎,死不旋踵!
第六百一十三章 不得不北上
夕阳斜照!
英布的战报又来了!
白狼石城空无一人,不见半个贼军。
通过当地百姓的口中得知,叛军早就已经在两日前往北边撤离了。
嬴胡亥看着双手捧着免死金牌,脸上表情复杂的蒙恬,笑了笑:
“大将军别献宝了,你来看看这军令上写的。”
蒙恬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免死金牌收了起来,恭敬无比的从皇帝手中接过军令,认真翻看了起来。
“看样子,叛军从北边逃窜,已经成为既定事实。”
“将军有何计策?”嬴胡亥问道。
蒙恬摇头道:“我军还不得不往北边走,但是战争不到完全取得胜利的时候。
任何可能都是会发生的。
所以,陛下如果这个时候分兵南下,可北边的叛军主力如果是故作疑兵之计。
就是要让我们认为他们主力已经从大海上南下。
如此一来,陛下抽调大量精锐南下。
那北边原本碾压的战局,所取得优势,也会瞬间丧失殆尽。”
嬴胡亥道:“那将军的意思是,大军继续北上!”
“不错!”蒙恬点头道:“当初叛军出现的时候,非常突然,这一度让长城军团都没有回过神来。
毕竟,谁都无法想到原本在南边作乱的叛军,会忽然出现在北边。”
嬴胡亥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所以北边才会一下子丢失那么多国土。
而且朕也有意让北边以前燕国的那些世家大族暴露出来。
这样的话,剿灭这边的叛乱的同时,也就可以顺手将这些隐藏这么久的祸根,一并拔出!”
蒙恬点头,对于皇帝这种做法,他还是非常赞同的。
毕竟,这些人的存在一直都是非常不稳定的因素。
直接明面上屠杀,那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就只有等他们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来。
而这一次北地的叛乱,就是最好的显形神药。
一下子就令北边这些包藏祸心的人显露出来了本来面目。
叛军失败了,那么迎接这些贵族豪富之家的,就是秦国皇帝的屠刀!
锦衣卫最擅长的是秋后算账。
东厂最擅长的是雁过拔毛。
这两个令天下人都发抖的机构,如果还不能把这些事情做好了。
那才真的是可笑至极呢。
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点头道:“那好,明日大军留下五万戍守肥如城。
其余大军一并北上。”
蒙恬心思一动:“不知陛下打算留守谁人戍守肥如城?”
蒙蕙有孕在身,蒙恬当然得多留一个心眼。
毕竟,侄子蒙颇,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杨端和乃是军中老将,征战一辈子了,朕也颇为喜欢,足可以委以重任。”
听到是杨端和,蒙恬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此人与他关系还算不错。
“只是老将军年事已高,此次征战,已经很是辛苦了。陛下不如在从军中挑选一位将军为副将。
从盘协助老将军,或许更好。”
嬴胡亥点头道:“虞伯此人北伐之战,和匈奴人作战的时候,就跟在朕身边。
忠勇可嘉!
尤其是现在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便是此人推举到锦衣卫之中的。
后来才去到了司马欣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
“此人臣也听说过他,做事情倒也忠实可靠。”蒙恬拱手说道。
嬴胡亥点头道:“若是如此,那大将军也早些安歇,明日朕与大将军亲自率军北上,一举收复两辽之地。”
“遵旨!”
蒙恬起身拱手拜道,随即退了下去。
不多时,柳依依端着晚膳走来。
嬴胡亥闻着那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就感觉一天的疲惫瞬间去了大般。
“滋味甘美,朕着实喜欢。”嬴胡亥一边吃, 一边问道:
“话说回来了,你以前可是没有这么好的手艺。”
柳依依笑道:“陛下这会儿才发现……臣妾这也是认真学习过了以后,才有现在的手艺。
倒是以前看这陛下征战辛苦,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陛下。
战场上的军卒负伤了,臣妾可以帮着医治一二。
但如果能直接帮助陛下,臣妾心中也十万分欢喜的。”
嬴胡亥端起酒杯来,笑盈盈的看着柳依依。
这个曾经的匈奴人圣女,实际上的东胡人王族之女。
现在的大秦贵妃。
人生际遇,变化之快,宛若流星。
嬴胡亥伸手将柳依依揽入怀中,酒樽也递到了柳依依嘴唇边上。
今夜当然欢愉。
不仅皇帝欢愉,大将军蒙恬回到自己的下榻之处,才发现这边也已经有一个美姬在等候着。
“你是谁派来的?”蒙恬表情有些异样上的看着眼前这个美姬。
美姬跪坐在一边上,双手贴在额头上拜道:“奴婢是陛下赐给大将军的,依旧是完璧之身。”
说完,这美姬还把自己的手腕深处,那上边的守宫砂清晰可见。
蒙恬心里有些异样:“汝是何人? 唤作什么?家又在何处?”
“奴婢就是肥如城人,唤作江姬,家族本是前燕国贵族。
后来燕国覆灭,家族中的人便开始经商。
也很快富裕了起来,后来就购买了许多田产,打算安稳的过日子。
十多年时间过来,也不怎么从事商贾的事情。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叛军到了以后,挑杀了我父母,许多亲族更是被无辜杀害。
家中田宅,也被叛军强行霸占。
妾身因为有些姿色,为叛军将军俘虏,准备先给叛军首领项羽。
战事一开,叛军无暇顾及妾身,妾身后来被天军救下,这才得意侍奉大将军。”
蒙恬招了招手:“你确实是有奇色,本将问你,你可愿意侍奉本将?”
听到这话,江姬脸上的红晕如同海棠花般红颜:“妾身愿意,一万个愿意!”
亲人一个个倒在叛军屠刀之下的时候,江姬才明白权势,在这个世界是多么重要。
若是无强大的力量守护,再多的钱财,那也只是催命符!
从今日起,她向着所有死去的亲族亡魂立下誓言,一定要牢牢抓紧权势!
那一日满门屠戮的场景,永远也不要再度出现!
战乱的地方,人命就是草芥。
杀一个人的性命,和折断一根野草,并没有什么两样。
嬴胡亥很清楚战争会给这个时代的人带来什么,所以他才会和娄敬说出在灰烬中重建大秦的辉煌盛世那样的话。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匈奴使者来了。
东胡人使者也来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匈奴东胡使者
大将军蒙恬已经亲自率领十万大军直奔北边去了。
嬴胡亥留下来亲自接见匈奴人使者和东胡人使者。
几乎是前后脚,镇北王嬴牛也到了……
从言谈举止之间,嬴胡亥发现云中王嬴审,似乎非常的看不起嬴牛。
嬴牛也发现嬴审非常的看不起自己,所以他是能不和嬴审说话,就不和嬴审说话。
章邯则跪在一边上,向着嬴胡亥请罪。
“草原一战,末将罪该万死。”
一般说着自己罪该万死的人,都是死不了的,而且吃定了皇帝不会降罪自己,所以章邯也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尉先生跪坐在矮几后边,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为王猛战死疆场在悲伤。
说两人情同兄弟,也是可以的。
“行了,草原上那一战,本来就实力悬殊,你们能逃回来,就已经不错了。”
“嬴牛?”嬴胡亥挥手示意章邯平身入座,随即看向了赢牛。
赢牛立刻跪下:“臣有罪!”
“在这之前,周青臣已经把朕想说的话都转告给你了,所以朕也懒得和你废话。
朕问你,现在匈奴人和东胡人的使者都到了,你说说该怎么处理?”
赢牛道:“这两边的使者这个时候来,必定是担心陛下发兵出塞。
那样的话,草原上必定不得安宁。”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嬴牛顿时意识到了自己没有说到点子上,赶紧说道:
“叛军出现在匈奴人的草原上了,也穿过东胡人地界。
所以,臣以为问罪是一定要问罪的,而且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嬴胡亥笑了笑:“那你觉得,我们要发兵越过长城,和他,和他们开战吗?”
“这个……”嬴牛迟疑了一下,摇头道:“陛下,现在南边打的热火朝天,我们在这个时候越过长城开战。
那岂不是反而让那些逆贼心中快意?
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在南边稳住脚跟,随后往北边打了!
这样得不偿失啊!
尤其是我朝现在从乌氏一族那边,就已经获得了不知道多少牛羊马匹。
北地郡西北边,还有月氏国旧地,现在全部都已经是我吵得牧场了。
说句自大狂妄一点的话,我们现在都有不知道多少战马了。
就算是灭掉东胡人,那也只不过是再多获得一些牛羊马匹。
却反而会让南边的叛军实力做大,这样确实是得不偿失。”
嬴胡亥听着赢审有些紧张,表达意思都重复了的话语,倒也明白这位镇北王并非是完全的废柴。
至少,对于目前的天下局势,看的还是很清楚的。
“甚好。”嬴胡亥点头道:“平身入座吧,等会匈奴人和东胡人的使者上来,朕就看你怎么和他们说。”
“喏!”
赢牛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得,满心欢喜的入座。
看着如此没脸皮的镇北王,赢审心中更是有一种耻与为伍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这种场合,有什么不快,都只能憋在心中。
周青臣站起身来,高声道:“宣!匈奴使者,东胡使者,觐见皇帝陛下!”
不多时,两个大半截然不同的侍者,领着身后的随从,一并前来觐见嬴胡亥。
人方才走到了门槛边上,就已经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 拜见大秦皇帝陛下万岁!”
听着那声音,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边上的赢牛顿时蹦了出来。
对,就是蹦了出来……
他大声怒骂道:“混账东西!反国之贼!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来拜见我大秦皇帝陛下的?
你们通敌卖国,联合那些叛贼,想要绕路奔袭上万里,攻击我大秦的都城!
这样阴险毒辣,卑鄙无耻的计策!
你们不仅没有揭发,反而帮着他们,给他们马匹军粮,越过长长的草原!
你们难道不知道死这个字怎么写吗?”
赢牛气冲冲的冲上前去,对这那两个领头的使者,一人一脚。
直接把两人踢翻在地上。
似乎尚不解气,又把后边所有的随从全部都踢到在了地上以后。
这才稍微出了一口恶气!
“尊贵的大秦皇帝陛下,我们这次前来, 就是为了请求的您的宽恕啊!
叛军实力强大,我们东胡人力量弱小,也是敢怒不敢言!”
赢牛抬起脚来,就要对着那东胡人使者一脚踹出去。
嬴胡亥却在这个时候缓缓的抬起手来。
赢牛顿时停下动作来,凶恶的瞪了一眼这东胡使者,怒声骂道:
“狗东西!你倒是会狡辩,皇帝陛下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你要是敢乱说话,撒谎的话,我现在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这两使者也算是真的能忍了……
赢牛对他们如此无礼,他们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不悦的神色来。
“东胡人给项羽、刘邦马匹,军粮的事情,朕不可能不追究。
说罢,东胡王让你们来做什么?
如果只是一味的认错什么的,那你们现在就回去告诉东胡王。
如果他需要的话,朕可以把头曼单于的脑袋做成酒器送给他。
然后,朕再把它的脑袋也砍下来,做成酒器摆放在咸阳宫中!”
这话一出,那东胡人使者就已经吓得浑身发抖,面无血色。
秦军现在绝对有这个能力!
集结在长城边上的精锐大军就已经有四五十万。
只要皇帝一声令下,四五十万大军越过长城,踏平东胡,指日可待!
“还请大秦皇帝恕罪,我们愿意献上牛羊数十万头,熄灭皇帝陛下的怒火。”
“呵——”
嬴胡亥轻蔑一笑,伸手指着那东胡人使者,缓缓说道:“丢出去,将他随从全部斩下头颅,让他把头颅带回东胡去,告诉东胡王,等着真的屠刀落下!”
“大秦皇帝!大秦皇帝!”东胡使者顿时惊恐的大叫了起来:
“我东胡人手中,有项羽乘坐的大船,那大船是从南边大海上过来的,我们手中有一艘大船!
愿意将这艘大船献给大秦皇帝陛下!
再加上五十万头牛羊,以此乞求大秦皇帝熄灭怒火!
东胡愿意年年上贡,我家东胡王更是请求大秦皇帝册封,愿意为大秦之藩篱!”
“你们手中有项羽的战船?”
嬴胡亥眼睛一亮,这……算不算瞌睡遇到枕头?
第六百一十五章 勒索成功
秦军现在最缺的,就是战船!
尤其是嬴胡亥自己非常疑惑,项羽这些叛军联盟中的高大战船,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一点,真的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胡说!”
不等嬴胡亥,或者是其他人表态,嬴牛就已经大声吼道:“你这完全是一派胡言!
你东胡人都在草原上,草原上有需要用到大船的地方吗?
你真当我大秦人都是傻子,任由你随意欺骗吗?”
“真的是这样的啊!”东胡使者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嬴胡亥抬了一下手,示意赢牛停下,看向那东胡人使者说道:“你倒是说点让朕能相信的东西。
你草原上的人要战船做什么?”
“是……当初故楚余孽叛军北上的时候,威逼我们,要从东胡借道。
我们没有办法拒绝,就说如果项羽能把战船送给我们。
我们就借道。
可怎么都没有想到,项羽竟然真的把战船送给了我们一艘!”
嬴胡亥眼睛眯了迷:“你没有撒谎?”
“没有!小人真的没有撒谎!项羽当初就是这样答应我们的,他让他军中的勇士将大船拉到了我们草原上。
我们这不得已之下,同意他们从草原上借道的。”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嬴牛冷笑一声:“如果当初楚军真的向你们借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通知长城军?
难道你们本身就有异心。
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最后却发现自己扑空了。
什么都没有得到?”
一时间,这屋子里边的将军个个脸上杀气升腾。
东胡人有异心,这是谁都明白的事情。
嬴牛故意这样说,那只不过是想在这两国的谈判桌上,多勒索一些好处。
东胡人使者更觉得害怕,秦国四五十万大军聚会辽西,谁人不怕?
“实在是因为我们也被那些叛贼阻挡了去路啊,否则的话早就已经上报长城军了!”
“行了!”嬴胡亥抬起手来:“朕不想听你在这里狡辩废话。
你让东胡王把叛贼的战船送过来。
再加五十万只肥羊,五十万匹马,五十万头牛。
只要少一只,或者是发现这些有疫病。
朕顷刻率领百万雄师,踏平东胡!”
“东胡……”
“嗯?”嬴牛掌中的剑已经拔出一半来!
顿时吓得这使者不敢再说话。
“怎么?觉得朕说的有问题?匈奴完蛋以后,你们东胡人的牧场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如果这都不愿意拿出来的话。
那就选择开战吧。”
“小人一定把皇帝陛下的话带回去!”
“五日之后,如果没有回复的话,那就让东胡王伸出脑袋等好了!”
嬴胡亥生出手掌来,目中杀气凛然,吓得那东胡使者几乎要失禁了。
当初月氏国灭,牛羊数百万计,东胡国立远超月氏,这东西拿出来,虽然不说伤筋动骨,但也能让东胡王肉疼好长时间。
“滚吧!”嬴牛冷喝一声,又是一脚将那东胡使者踢翻在地上。
这才像是解气了一样。
东胡人使者浑身冷汗的退了出去。
嬴牛这才把目光落在了那匈奴使者身上!
“匈奴特此送来贺礼,恭贺皇帝陛下肥如城大捷,击溃叛军,平定北地叛乱!”
嬴胡亥看着这匈奴使者,面上露出几分淡笑来:“镇北王大军在草原上的时候,曾经问你们征收过肉干作为军粮。
你们倒也没有违背镇北王的意思。
回去告诉浑邪王和休屠王两人,让他们自己商议好了以后,朕会亲自册封他们为匈奴单于。
但是有一点,不管是谁想成为匈奴单于,都要来亲自朝见朕!”
匈奴使者急忙磕头道:“小人一定会把大皇帝陛下的话,一字不差的带回去。
我匈奴臣服于大秦,臣服于大皇帝陛下。
愿为大秦之藩篱,为大秦时代镇守北疆!”
嬴胡亥蔑视一笑:“行了,把朕的话带回去,匈奴此次放任刘邦率领乌氏一族的大军越过草原的事情。
朕也就不追究了。”
这话……真的是拳头大就有道理。
可这会儿,匈奴人还真的只有苦笑无语。
“来呀!赠给匈奴休屠王和浑邪王两人一人一口横刀,以此表示我大秦的诚意!”
嬴胡亥认为自己的目光,不应该只是落在眼下这片地界上。
大秦将来要吞并整个世界,就少不了骑兵。
所以,匈奴人斩尽杀绝,对大秦而言,本身不是什么好事。
东胡人如果可以直接以兵锋威胁,让他们乖乖就范,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陛下,我们真的要册封匈奴单于?”
嬴审这会儿才开口问答。
嬴胡亥笑道:“你的意思呢?”
“臣下人为匈奴人狼子野心,此举有些不妥。”
嬴审拱手说道,言谈举止,都非常谨慎。
嬴胡亥笑了笑,将目光落在了杨端和身上:“老将军怎么看?”
杨端和拱手道:“末将听闻与预先取之、必先予之;陛下此举,应该不是单纯的想要册封匈奴单于。
毕竟,就匈奴现在哪点力量,册封他们为单于,他们也闹腾不起来什么动作。
老臣斗胆,认为陛下册封匈奴为单于的事情,应该是想要向着东胡人施加压力。”
“嗯……”嬴胡亥点头道:“东胡许久没有发生过战事,如果他们真的乖乖的将朕索要的牛羊马匹全部送来。
我们自然没有开战的意思。
更况且,现在南边才是关键。
我们也不可能在这边拖太久的时间。
册封匈奴单于,正好可以震慑一下东胡人。”
“陛下,只是匈奴现在有浑邪王和休屠王两人,这不管是册封谁成为匈奴的单于,恐怕另外一人都要心生不满。”
嬴牛有些不解地说到。
嬴胡亥道:“那你觉得,另外一人不满,他能做什么?”
“哈哈哈——”
一时间,房屋里边回荡开来了大秦君臣得意的笑声。
是啊。
就算是另外一人心生不满,那又能如何?
“所有人等跟随朕北上,肥如城就交给老将军了。”
杨端和急忙起身拜倒:“陛下放心,肥如城交给老臣,定然不会出分毫差错。”
当天里,嬴胡亥统帅肥如城剩下的大军北上。
蒙恬十万大军浩浩荡荡。
嬴胡亥这边已经接见完了匈奴、东胡两边使者之后。
十万大军尚未完全离开肥如城。
基本上能说,皇帝嬴胡亥就像是蒙恬的后军一样。
顺着那修筑在玄水沼泽边上的道路,往北边儿去。
英布、白起、蒙恬他们看到这边水泽的时候,都没有动太多的心思。
但嬴胡亥看到这边的沼泽以后,就已经动了心思了。
他很清楚在后世,这片地区被称之为北大仓!
现在,还是北大荒,北大荒如何变成北大仓?
第六百一十六章 开发北大荒的畅想
虽然这具体说起来,还需要很多努力。
只是一看到地面上那黑色肥沃的土壤,嬴胡亥心中就一阵期待。
这可是这个星球上最为肥沃的黑土地啊!
不管栽种什么都,都是非常合适的。
尤其是关中正在已经研究出来的水稻!
“这一场战斗会不会是旷日持久的,朕也拿捏不清楚。”嬴胡亥忽然对这身边的娄敬说道。
娄敬神色一动,拱手笑道:“陛下言重了,臣与大秦子民都相信,我大秦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但朕身为皇帝,不能一味的想着打战,向着征服。
你看这片地域,合适栽种水稻吗?”
“这——”娄敬看着两边上的灌木,远处的还是水泽,甚至于有的地方,能看到不少的猪龙婆。
这样的地方适合栽种水稻吗?
“那是条蟒蛇!好大的胆子,我们大军往这边前行,竟然都没有惊走它。”
娄敬吃惊地说道。
嬴胡亥也顺着娄敬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成年人大腿粗的蟒蛇,就在水泽边上游动着。
“这里的黑土,非常肥沃。咸阳城那边那么多的奴隶,还有此一战,我军也俘获了不少的俘虏。
如果把这边开荒,变成良田的话,一下子就能养活许多人了。”
嬴胡亥很是感慨的说道。
这个时代地广人稀,从单纯的数字上边,就可以判断出来。
诺大的秦帝国,也只不过是三千万人口而已。
分布在如此广阔的疆域上。
而在嬴胡亥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这样多的人口,最多也就只是一个城市的人口总和而已。
娄敬拱手拜道:“陛下,关中就已经开垦出非常多的土地来了。
虽然我朝大肆征战。
但是臣下相信,今年的国库都会堆不下粮食的。”
“爱卿的意思是觉得,在北边开垦荒地,有些不划算?”
嬴胡亥是非常重视娄敬这个人的建议的。,
毕竟,在历史上,娄敬可是少数在楚汉战争之中没有出上力气。
随后以智谋侍奉刘邦,而得以加封关内侯的狠人。
“不错!”娄敬点头道:“确实是没有开垦的必要,尤其是此地距离都城很远。
如果这边富饶起来,人难免会有异心。
一国之中,天下之间所有的财富,都必须往都城那边汇聚过去。
换言之,这就像是百川归流。
所有的河流,大大小小,都要流到大海中。
这天下之间的财富,也是同样的道理。
都要汇聚到国都而去。
否则的话,国都贫穷,或者说有什么地方富饶起来,能够和国都相互抗衡财力的话。
那这个地方就会是最先发生叛乱的地方。”
嬴胡亥忍不住认真思索起来这话的意思,但稍微一想,却还真是有些道理。
似乎历代统治者,都在不遗余力的执行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也是迁徙天下富豪之家,前往咸阳城居住。
这种就相当于直接强行把天下的财富,都汇聚到咸阳城。
封建时代的可怕就在于对皇帝意志的执行力。
这种和掠夺没有什么区别的行为,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反抗!
随后,刘邦得到天下以后,也做了这样的事情。
乃至于到汉武帝时期,也做了这样的事情。
嬴胡亥看着眼前的沃土,迟疑了一下:“娄敬,那你说朕想在这边开垦良田的做法……不妥吗?”
“开垦良田,当然不是错的。”娄敬 似乎意识到皇帝心中在想什么,他这边急忙说道:
“尤其是北地现在经历了战争之后,
就更加应该加快经济恢复。
陛下可以动用军中的俘虏做这件事情。
然后在召集那些躲在深山老林之中,躲避战争的百姓走出来。
朝廷给种子、栽种技术,甚至于曲辕犁,富贵织布机这些东西,都可以赠与北地百姓。
但是只有一点!”
娄敬语气凝重地说道:“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但是却不能让他们富饶起来。
毕竟,天下发生叛乱之后,这片大地上的人,是第一个响应那些叛贼的。”
嬴胡亥眼眸微微跳动了几下:“朕明白了,那这件事情就全部交给你来做。
你修书一封,前往咸阳那边,着赢田即刻派遣农家的人过来。
想要这边变成可以耕种的良田,还需要将这边的水患治理好!”
娄敬点头道:“陛下圣明!昔年我大秦伐灭六国。对于天下各处的财富搜刮,确实是很多。
这也就导致了关中富饶,天下其他地方都贫穷的弊端。
一直延伸到现在,都未曾解决。
如果织布机和曲辕犁的推广,能在这些地方快速取得效果。
那等到将来,就算是有人还想煽动百姓站起来造反,恐怕也没有人会愿意跟随了。”
嬴胡亥点头道:“故燕之地的百姓,对我大秦没有多少归属感而起来造反,这只是其中的一个缘由之一。
叛军可以在短短时间,就招募起来数十万大军。
虽然说是乌合之众,但是也看得出来,这边的百姓生活艰难。
但凡是有一个能通过自己努力而富裕起来的家庭。
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跟着他们造反!”
娄敬点头道:“陛下圣明!”
嬴胡亥取来一口强攻,对准了那沼泽中还在泥浆里边翻滚的蟒蛇就是一箭!
“吼——”
蟒蛇中箭,发出非常骇人的大叫声,几个起落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发此地,恐怕用不了多久时间,这样的场面就会经常出现了。”
娄敬笑笑,不曾说话,心中却已经开始谋划起来,该怎么让这边地方的百姓吃饱喝足。
毕竟,在他看来,叛军可以一次从大海上来到这边,鼓动这边的人造反。
那也就会有第二次!
可只要这边的人富裕起来,谁都闲着没事做去造反。
这片大地上的百姓,只要有一口吃的,便不会起来做那种亡命之徒的事情。
嬴胡亥大军继续往前推进,军中多为步骑,奔走速度极快。
当天晚上就已经递到了白狼石城!
进入到了白狼石城的地界以后,这边就开始出现一望无际的草原。
可很多地方,看着是草原。
只要走过去,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沼泽中,无声无息的没入泥淖中去了。
“难怪叛军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就退去。”嬴胡亥登上白狼石城的城楼。
不为别的,这样的地界,完全不适合展开大军作战。
两军交战,也只能堵在很小的一片区域里边。
这样的话,秦军人数众多,就有消耗叛军的资本。
而叛军那边,则完全没有多少资本可以和秦军相互消耗。
“只是——这外边全部都是一望无际的泥淖沼泽,虞姬又会往什么地方逃走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叛军南去
大军已经开进白狼石城,虞姬怎么可能会听不到风声?
可如果虞姬听到了风声,为什么又不来大军之中?
一想到这些。
嬴胡亥心中就一阵发慌。
如果虞姬当初逃出白狼石城的时候,陷落道了沼泽中呢?
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嬴胡亥就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吃力了。
他心中也难免后悔,自己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强行将她扣留在身边。
至于别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感情这东西,他百分百肯定虞姬对自己是有的,尤其是想到在吴中洪水林的时候,虞姬的肚兜曾丢在他身边……
那令人旖旎怀念的一幕。
“陛下,锦衣卫已经在城中找寻到了一些非常熟悉沼泽的渔民。
他们可以带路,在沼泽中寻找征北将军。”
娄敬前来禀告,看着皇帝满脸的担忧,娄敬又道:“征北将军是吴中人。
吴中也多沼泽河流,所以陛下无须太过于担忧了。”
嬴胡亥微微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看了。
“陛下,这边的气候潮湿,臣妾已经备好了药膳,为陛下调理身体,时候已经不早了。”
仁妃柳依依也走上城楼来,轻声劝慰起来皇帝。
嬴胡亥道:“嗯,那就下城楼去,英布军中有消息回报了吗?”
“还没有,但是依照英布将军的性格,只要发现叛军的踪迹,必定会第一时间回报的。”
嬴胡亥沉吟了一下说道:“恐怕我们真的来迟了,叛军这会儿已经到大海上去了。
朕让你发令书前往楚王赢将闾那边去,让他小心叛军会出现在长江出海口的地方。
发出去了吗?”
“陛下放心,今天早上就已经八百里加急发出去了,用不了几日时间,就能抵达楚国地界的。”
秦人不缺马,尤其是各种优良的战马,虽然没有暗中日行一千夜行八百的牛皮程度。
但是一日奔走数百里,却还是不在话下的。
“如此最好不过。”
药膳的滋味令嬴胡亥很满意,他甚至都觉得,柳依依似乎很能揣摩自己的心思。
知道自己这会儿心情烦躁至极,需要一些清冷的食物来下肚。
这番心思自然没有白费。
以至于当天晚上嬴胡亥和柳依依多次人伦,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是对于柳依依的喜欢,还是自己现在压力太大,只是一种单纯的发泄。
可……柳依依似乎没有想哪儿么多。
第二日。
依旧没有战报送来,嬴胡亥原本算是不错的心情,似乎都已经落到了低谷。
大军继续玩辽东推进,过了玄水流域之后,地形就已经变得很好了。
这也让嬴胡亥,乃至于军众大部分人,压郁的内心,都得到了一种释放。
第四日黄昏,大军抵达马首山下驻扎。
英布的战报终于来了!
叛军已经完全撤走了,而英布大军已经抵达了辽西郡的唐就水。
唐就水下游地域有一座城池,唤作徒河城!
叛军就是从这边逃走的,唐就水入海口这里,还有大船停泊的痕迹,可以看得很清楚。
“英布在战报中说叛军已经全部从唐就水这边撤走了,看样子他们的进攻后退,都是非常有秩序的。”
嬴胡亥将战报放在一边上。
娄敬站起身来, 对比这地图看了看,随即说道:“陛下,叛军来的时候,是从箕子朝鲜那边过来的。
撤走的时候,却避免了绕路,直接从辽西郡唐就水就已经撤走了。
可要派遣兵马,往辽东郡去探查情况?
如果这是一招疑兵之计,我军方才退走,叛军就再度卷土冲来,只怕事情不妙。”
嬴胡亥道:“英布已经发兵往辽东郡去了,自渔阳郡过来,左北平郡、辽东郡、辽西郡,各地方的官员空缺。
这是一个大问题,周青臣即可草拟诏令,着吏部尚书李斯,派遣官吏过来治理。
此为,以娄敬为北地经略使,总监管这边的事情,所有到这边的官员,都收到他的管辖。”
“遵旨!”周青臣急忙拱手领命 。
娄敬神色肃穆,拱手拜道:“臣多谢陛下信任,定然将此地治理好。”
嬴胡亥颔首道:“爱卿做事情,朕是非常放心的。”
得到叛军的具体消息以后,嬴胡亥心里并没有多少开心,反而还觉得有些失落。
本来他是想着领着诸多猛将冲上前去,一窝蜂地把项羽群殴死。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项羽竟然溜了?
这……
在他的印象中,项羽应该是那种四战不退,脑瓜子不好使的家伙。
明知道干不过,也要往死里干才是……
可转念一想,却还真的是自己想多。
项羽是狂妄,是暴虐,可是人家不是傻逼……
明知道自己要被秦国一群顶尖武将群殴了,还傻乎乎的在这里等着找死么?
毕竟,蒙恬要来了。
“陛下无需担忧,想当初我大秦以关中之地,关中之民,却已经横扫天下六国。
而今之国立,比之于当初,不知道强出多少倍了,又何必担心呢?”
“嗯,爱卿言之有理。”嬴胡亥笑了笑:“朕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毕竟,这可是一个和很好的围杀项羽的机会。”
娄敬道:“项羽虽然勇猛,但是一个人的勇猛,并不足以和国家相互对抗。
项羽也需要统帅大军,才能将他的勇猛发挥到极致。
可如果是他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也照样会被碾压。
陛下无需担心太多。”
嬴胡亥看了一眼娄敬,笑道:“那你看,叛军究竟是已经向着那边去了,还是依旧隐藏起来,准备在我们松懈的时候,给予我们致命一击?”
娄敬拜道:“臣担忧叛军会躲在阴暗角落里边,等着我军回撤以后,就发动致命一击。
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低。
但是却也有可能。
我们却不能因为有这种可能,而放弃率领大军南下救援楚国。”
嬴胡亥道:“匈奴人已经不成气候,着王离征调大军,在辽东郡这边布置多重防御。
或者直接发兵吞并箕子朝鲜。
将我大秦疆域横推到天东之地,到时候在各处港口设置军寨,囤积兵马。
操练水师,如此一来,叛军还想钻空子,那是如何都不可能会有的。”
“换言之,我朝在陆地上,已经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但是在大海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丝毫掌控力!”
第六百一十八章 超时代的楼船
嬴胡亥深以为然,制海权的掌控,或许也是历代王朝最为轻视的东西。
理由实在是太简单了,大海上又不能种粮食……
“等东胡人把叛军的战船送来以后,我们研究一下,他们是怎么修造出来能跋涉远洋的战船的。”
毕竟,在嬴胡亥的认知中,这个年代或许有那种足可以涉足远洋的楼船。
但是这东西也不应该是楚人能弄出来的。
唯一的说法,就是徐福此人尚且在东边的倭国待着。
徐福可以远涉重洋,那就一定有楼船。
让嬴胡亥感到无奈的是,这具身体残留下来的记忆中,虽然也有关于徐福的记忆。
但是却没有太过于关注过。
换言之,以前徐福是怎么远涉重洋的,他压根就不知道。
那时候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徐福能快点将不死仙药求取回来,好让始皇帝可长生不死。
娄敬这边拱了拱手,正要退出军帐的时候,外边就有人来禀告,说东胡人到了。
嬴胡亥含笑道:“有意思,来的还挺快……东西都带来了吗?”
“小人在外边看过,大船,确实是用骡马拉着过来的,船底几乎都快要磨破了。
但是远远看去,确实是盘然大物。
像是一幢楼一样。”
“有些意思。”嬴胡亥笑笑,看向一边上的娄敬道:“走,出去瞧瞧!”
“微臣遵旨!”
君臣两人就此走出军帐, 身边跟着一大群锦衣卫。
嬴牛听到消息以后, 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倒是嬴审听到胡人来了的消息以后,并没有过来,依旧在研读兵书。
这种变化很突然,让嬴胡亥都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至少这是一个好兆头。
相反做什么事情都毛毛糙糙的嬴牛,看起来就有点辣眼睛了。
毫无意外,胡人使者跪在下边,还没有说话,就已经再度被嬴牛一脚一个,踢翻了一片。
按照他那个意思,似乎东胡人应该趴在地上和皇帝说话,才是正确的……
跪着说话,也是一种不尊敬。
“军中的工匠都在什么地方,墨非跟着来了吗?”嬴胡亥看到那足足有后世足球场大的楼船,也吃了一惊。
这东西……项羽他们是怎么造出来的?
“在!陛下,微臣在!”
嬴胡亥走到楼船边上,伸手轻轻的拍打着楼船干燥的木板,上边还有干涸的青苔,以及那种非常浓烈的鱼腥味儿。
“领着人看看,能补能仿造出来。”
墨非点头,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嬴胡亥也看得出来,他这会儿是非常激动的。
匠人遇到这东西,都恨不得完全转变为自己的知识,然后储存在脑海中。
这种楼船只有顺着竹节软梯往上爬。
嬴胡亥顺着竹节软梯爬到了甲板上,惊叹不已。
“陛下,这上边简直都能跑马了,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些叛贼建造大船,竟然还很专业。”
“专业?”嬴胡亥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娄敬,随即笑道:“不错,确实是非常专业。
只是这些逆贼怎么都想不到,他们留在东胡人手中的战船,会到了朕手中!”
嬴胡亥站在甲板上,顿时有种错觉,这楼船几乎可以和城楼齐高。
让他有一种在站在井阑之上远眺的错觉。
不多时候,墨非就已经兴奋的满脸通红,来向着嬴胡亥禀告道:
“陛下,这战船一共分为四层。
最底下一层,也就是船舱地步,因为东胡人是用落马把战船拖过来的。
所以战船磨损颇大,有些地方都已经出现了裂缝。
第二层里边应该是叛军用来储存粮食的地方,第三层才是他们休息和作战的地方。
随后就是甲板上。”
莫非转身朝着后边指了指,说道:“甲板上还有一层,一共就是四层了。”
嬴胡亥道:“看出些门道来了吗?”
“这船体的龙骨很大,和我们在内江行驶的平底船有些不一样。
从下边破损地方来看,这战船的低端应该是比较尖的。
如果陛下准许臣下将这一艘楼船逐层拆卸开来。
微臣有十足信心,重新造出这样的一艘战船来。”
不等嬴胡亥说话,嬴牛就已经抢着问道:“你拆开来看一遍,就能锻造出来了?”
“大王有所不知,我们再拆开时候,会用笔记录下来图纸和各个部件的构造。
如何组装,用的是那种木料。
这件事情挺起来非常复杂,但是每个负责一处。
图纸按照我们墨家规定的比例尺缩小,到时候可以先修建模型。
只要模型成了,然后就按照模型放大比例,海船就能锻造成功了!”
嬴牛兴奋道:“模型我知道,就像是你们锻造长安城的时候,我一脚下去,就踩了几条街那种!”
墨非含笑道:“大王说得对,就是如此!这船体模型,其实差不多是一样的。
只要我们搞清楚其中的构造,如何承受风浪,那就没有多大问题。
比如说我们现在看到这一艘大船,他上边大概有八个桅杆。
如果顺风的话,速度简直就是离弦之箭。
逆风的话, 也一样可以用“之”行路线行船。
至于大海之上行船,我以前看过一些古代的典籍,哪些典籍上边说,可以利用司南行船。”
“只要是精通天文的人,抬头一看天文便可以找到方向。”
嬴胡亥有些赞许的说到,论到这方面的知识,恐怕任何一个民族,都没有自己这个民族强大。
只是可惜,这个民族最大的问题就是内耗太严重了。
如果古代的皇帝能知道大海东边,是另外一边天地。
北边的白令海峡在冬天会结冰,人可以直接步行到达北美洲。
那边有着更多未知的土地,等待着自己去探索,真不知道这些皇帝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比如说……流言说长生不死药在西边,长生不死药在东边……
嬴胡亥这么一想,忽然发现自己肩膀上的重担很大。
“很好,领着朕下船舱看看。”嬴胡亥对于帆船的认知,古代最强的战舰,应该就是 明朝郑和船队了吧?
只是可惜,自己前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锻造兵器。
对于航海方面,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
但嬴胡亥敢肯定,就算自己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这些皮毛对于这个时代,也将会是革命性的突破。
比如——水密隔舱!
第六百一十九章 改封辽王
古代的战船,一旦舱壁破损,就会进水沉没。
嬴胡亥在吴中平乱的时候,就深切领悟过这一点。
但是如果有了这种水密隔舱的技术以后,舱壁或者是船底漏水。
就能将那一部分封存起来。
在很大的程度上,不会影响战船的继续使用。
尤其是在两军交战的情况下,就算是破了洞,船底破了,也一样可以生龙活虎的作战。
嬴胡亥看着下边连贯一体的船舱,忍不住把自己的设想和墨非说了一遍。
墨非听的眼睛冒光,一边上的嬴牛却完全像是在听天书,压根就不明白皇帝说的是什么。
也亏得这家伙在朝廷挂职是工部侍郎,真的是给工部丢脸。
娄敬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是稍作思索,就已经明白皇帝说的这东西有多么重要了。
“只是,如何封船舱,这就是一个大问题,需要你们不断的尝试才行。”
“防水的东西,并不难找,陛下能点出这一层来,对于臣等来说,简直就是指路明灯啊!”
嬴胡亥心想,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指路明灯呢,别急。
最底下一层,嬴胡亥已经看到了那破损的船地,心中一阵阵肉痛。
“这群胡人就是神经病,大草原上要这大楼船做什么都不知道。”
嬴牛嘀咕起来,狠狠地踢了两脚,却有有些奇怪的说:“陛下,这楼船弄出四层来,到底有啥用啊?”
“最底下一层,一般是摆放沙子,石块这些东西,来稳住楼船的。”
嬴胡亥倒是耐心的解释起来,毕竟自家兄弟难得问到了让自己能装逼的话题。
“楼船过于高大,所以重心不稳,底层一定要有非常沉重的东西压船!
此外,沙子也是防止火烧战船的好东西。
战船甲板上边,铺上一层海沙,洒上水以后,沙子就变成潮湿的。
箭雨落下,也不会立刻就燃烧起来。
尤其是用芦苇草席方才泥巴水里跑一段时间之后,又涂抹上一层粪便。
稀糊糊的粪便涂抹草席,挂在战船舱壁外边,平铺在甲板上的房屋上头,臭是臭了点,也不雅观。
但是防止火箭烧船,却是一流手段。”
赢牛有些干呕了一下,皇帝的操作已经令他有点窒息了。
娄敬却目露钦佩之色。
“二层上边,堆放的东西主要还是补给,尤其是到了大海上,淡水才是最大问题。”
嬴胡亥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发白的嬴牛道:“皇兄或许不知道,人喝了带有咸味的海水以后,会越来越渴。
肚子也回鼓胀起来,像是足月孕妇一样。
最后脱水而死。”
嬴牛不仅脸色发白,额头上都有冷汗往下流淌。
“此外,就是作战的东西了。”嬴胡亥缓缓说道:“战船上,其实也可以堆放投石机。
只不过朕认为,战船上的投石机,可以改为投掷猛火油。”
“猛火油?”嬴牛好奇起来:“那东西一点就爆炸,怎么投掷?”
“很简单。”嬴胡亥道:“用罐子装起来,露出一部分用棉布侵染的地方,密封住口子,投掷出去。
猛火油罐子落下的瞬间裂开,火星顷刻间就会点燃四溅开来的猛火油,从而爆炸开来。
这东西足可以焚烧对面的战船。”
嬴牛倒是听得认真:“如果对面的战船上,有潮湿的沙子呢?
这样可就没有办法焚烧了。”
嬴胡亥笑了笑,猛火油漂浮在水面上都可以燃烧,落在沙子上边,还能燃烧吗?
答案当然是能!
“皇兄以后有机会,自己去尝试不就行了?”
“我可不想……”嬴审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哆嗦。
嬴胡亥却露出大灰狼一样的笑容来:“皇兄的尊号是镇北王。
封地在义渠城,只不过现在的义渠城,早就已经不是当初册封皇兄时候的义渠城了。
朕想将皇兄这个镇北王摆放在辽东郡,皇兄肯不肯在?”
“当然不……”嬴牛打了一个哆嗦,眼珠一转,“皇上让臣在哪里,臣就在哪里!
只是……”
“只是什么?”嬴胡亥笑了笑。
嬴牛感到莫大压力在身上:“只是,能不能让尉先生留在北边,做臣的国相?”
“这个么,就要看尉先生愿不愿意了,再者,朕倒是觉得,娄敬现在已经是北地经略使。
如果他为你国相,你的封号在改一改,岂不美哉?”
嬴牛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样,苦瓜一样的脸,看了看脸上也是大灰狼笑容的娄敬。
又看了一眼皇帝,委屈的模样简直像是一个小媳妇儿了。
“陛下,臣虽然是镇北王,可是也是我大秦的工部侍郎啊。
工部侍郎这样重要的位置,臣怎么能放弃呢?”
嬴胡亥眯眼笑道:“你看,你领兵在外,工部那边做的事情也没有拖沓下来。”
话都说到了这份而上,赢牛如果还在推辞的话,恐怕就有点不像话了。
“臣遵旨,愿意为陛下镇守东北之地。”
嬴胡亥颔首道:“不错,这才有我大秦男儿的雄风……
朕将辽东郡和辽西郡作为你的封地。
该封号为辽王!
至于你所说的工部侍郎一职,那就着长安令曹参接任。
着李斯从新晋的科举官员之中,挑选合适人选为长安令。”
娄敬一听,急忙拱手道:“陛下,长安令至关重要。
曹参不可轻易更换。”
“嗯……”嬴胡亥眼眸微微一眯:
“你说的到也有几分道理,但长安令就在咸阳眼皮子底下。
是时候该给这些新进的科举官员一些权力。
好向着天下人彰显我大秦的大秦风范。”
“这……”娄敬迟疑了片刻,却还是微微点头。
长安令执掌长安城,乃是帝国经济命脉所在。
但整个长安城中遍布的东厂番子、锦衣卫探子究竟有少人。
恐怕只有皇帝自己知道,娄敬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都不敢说自己全然知晓。
“陛下!”赢牛拱手道:“臣在北地,娄敬也在北地。
这样的话,娄敬还怎么为陛下执掌锦衣卫?”
他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娄敬。
娄敬看到辽王眼底闪过一丝阴冷之色。
心下微微一惊,便听到皇帝说:
“哦?既然是如此的话,那你认为谁人合适替代娄敬,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第六百二十章 匈奴低头
赢牛不假思索地说道:“尉先生有大才,若不能为辽国国相。
那也是可以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
想必娄大人,也是这样想的吧?”
娄敬眼睛一眯,知道着辽王赢牛这是有意无意的和自己对上了。
嬴胡亥看了一眼赢牛,嬴牛是什么心思,他哪里不明白?
“锦衣卫乃是朕最为其中的机构,不可随意更改,娄敬依旧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他在北边,那锦衣卫副指挥使李由,也会把锦衣卫的事情处理好。”
嬴胡亥看着娄敬道:“想必,李由的本事,你也是很清楚的吧?”
娄敬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随即拱手说道:
“李由做事情滴水不漏,臣在北边,他执掌锦衣卫,侍奉陛下,臣最是放心。”
北地经略使,如果没有了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一层身份在。
辽王想弄死他,或许也不会是太难的事情。
可一旦娄敬有锦衣卫都指挥使这层身份在,他想弄死辽王,就变成很简单的事情了。
锦衣卫是悬在大秦所有臣民头上的一把剑。
人人奉公守法,这把剑就永远不会落下。
只是,娄敬可比谁都清楚,这位大秦的辽王,身上肮脏的事情可不少。
这种莫名奇妙就多了一个敌人的情况,娄敬也真的只能是笑笑了。
好在,皇帝很圣明。
辽王赢牛才开始翘屁股,皇帝就已经知道赢牛要拉什么屎了。
“让锦衣卫下边的人全力寻找征北将军,此外,分出军卒,各处张榜。
民间但凡是有谁能找到征北将军的,赐予一定的官职和赏赐。”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随即说道:“马首山下的县令前些天死于乱军之中。
谁人能找到征北将军,谁就能成为马首山县令。”
“遵旨!”娄敬拱手道:“锦衣卫之中,有征北将军的画像。
倒是可以张榜,贴出画像,寻找征北将军。”
“嗯。”嬴胡亥点头道:“快去把这些东西落实下来。”
“微臣就先行告退了!”娄敬拱手退下。
嬴胡亥转头看向了赢牛,笑了笑说道:“皇兄对娄敬有很大意见?”
“还是说,皇兄不愿意待在辽地?”
“臣绝无此意!”赢牛急忙拱手道。
“不管有没有,朕都不管,娄敬乃是国之栋梁,皇兄镇守两辽之地,
想要让这个地方富裕起来,就需要和娄敬通力合作。
若是你两人做什么事情都暗中较劲的话,那最后都只会两败俱伤。”
“臣……臣知道。”
嬴胡亥道:“朕希望皇兄不是嘴上知道,你领军北伐期间做的事情,早就已经令很多人心中不满了。
朕希望你在辽地做出一点政绩来, 堵住天下人的嘴巴。”
“这份用心,你倒是要明白。”
嬴牛正色道:“陛下大可放心,臣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嬴胡亥笑了笑,领着嬴牛重新回到了甲板上,周围一大群的锦衣卫簇拥着皇帝,看着下边跪着的东胡人使者。
“牛羊呢?”嬴胡亥淡淡的问道:
“正在筹措中!现在已经四十万头羊,已经到了马首山下!”
东胡人使者惧怕的说道,都不敢抬头看嬴胡亥一眼。
仿若眼前这个 秦人的皇帝不是人,是恶魔一样。
“很好……”嬴胡亥点头:“朕给你们时间,雍齿呢?”
“末将在!”
战船下边的人群里边,雍齿拱手走了出来。
“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做,东胡人送来的牛羊查验,不得出分毫差错。”
“末将遵旨!定然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
嬴胡亥顺着竹节软梯往下爬,下边的军卒顿时涌上前去。
像是害怕皇帝会失手掉下来一样。
东胡人使者已经跟着雍齿走远。
嬴胡亥立在马背上凝视了片刻之后。
这才转身向着军帐走去。
不曾想还没有抵达军帐,匈奴人的侍者来了。
“休屠王将在明日率领一千部众,前来接受皇帝的册封!”
匈奴人使者说话的声音,竟然敢都比往常嘹亮了几分。
方才抬起脚来的嬴牛,也下意识的止住了脚,回头看了看皇帝。
在他的认知中,匈奴人应该是不会前来接受皇帝册封的啊!
没曾想!
嬴胡亥笑道:“好,传令三军,明日册封匈奴休屠王为匈奴单于!
设置匈奴都护府,保证匈奴不被草原上其他的部落欺凌。
具体事宜,等明天匈奴休屠王到了以后,再作商议!”
“遵旨!”
诸多将军齐声喝道。
“遵旨!”
直到众人山呼过去了以后,下边跪着的匈奴使者,这才大声喊道。
“陛下!”传达下去命令的娄敬急匆匆赶了回来:“这匈奴都护府……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官职?”
嬴胡亥道:“匈奴都护府,是朕心中的一个设想。在草原上……”
嬴胡亥转过头去,往后边看了一眼,顿时就有锦衣卫拉开大秦版图!
北边阴山以北,全是草原。
倒是有嬴胡亥和蒙恬曾经率军奔赴数千里而抵达的龙城、天赐湖等地!
嬴胡亥从身边侍卫腰间抽出横刀来,指着那天赐湖说道:
“天赐湖是匈奴龙兴之地,在此处设置一军寨,就是匈奴都护府!
匈奴都护府外边,草原之上无法筑造成池。
原因是没有石块,但朕见过土基房,简单点说,就是用长方体的模具,把稀泥巴混杂着芦苇草,或者直接就是牧草压进长方体的模具中。
就会得到而一个长方体的泥草混杂的长方体 土块。
晒干以后,可历经风吹雨打。
以此等土块,可以修筑土城。
入城一旦修筑成功,便可以驻扎军队,辐射一地。
各地土城前后修筑成以后,草原上就会彻底变成我大秦的养马之地。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匈奴人还想着在草原上兴风作雨,那就只是死路一条。”
说罢,嬴胡亥笑盈盈的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皇帝:“这……这……此等想法,简直开天辟地也!”
嬴胡亥笑道:“爱卿觉得如何?”
娄敬还是没有从皇帝这种狂暴的设想中回过神来。
“臣……臣也不知可行与否……倒是尉先生,对草原上的情况十分熟悉。
陛下何不将此人召来询问一番?”
第六百二十一章 二王相争
“宣尉先生过来。”
得知王猛死了以后,尉先生整个人都像是瞬间老了十多岁。
以往那种锋锐无比的眼神,洞察人心的智慧,都像是伴随着王猛的死,而深埋泥土中了一样。
嬴胡亥看着都觉得心疼。
可王猛的死,是真的意外。
上去让樊哙一锤子就没了。
“陛下……”尉先生拱手道:“军中发生的事情,臣都听说了。”
嬴胡亥挥手示意尉先生入座,这才问道:“那依照爱卿来看。
这匈奴都护府如何?”
“这是断绝北方草原祸根的源头处理办法,陛下所说的土城,只要能完全执行下去。
东胡人,还有为止的西域人,这样的问题,也可以迎刃而解了。”
嬴胡亥当然清楚这办法没问题,只是看着尉先生憔悴的面容。
颓败的精神,心中很是不忍。
“爱卿留下,其余的人都退下。”
“遵旨!”
众人赶紧拱手退了出去。
尉先生当然知道皇帝为什么会这样做,他本身就是非常聪明的人。
“王猛将军去得快,没什么痛苦。”嬴胡亥有些惆怅地说道。
尉先生拱手拜道:“瓦缸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这个道理,臣很早以前就已经明白了。
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唉!
臣与王猛虽然不是亲生兄弟,但是这么些年下来,同生共死。
比亲兄弟还亲兄弟。”
嬴胡亥道:“朕知道,朕都看在眼中的。“
尉先生离开矮几,跪在皇帝跟前,“咚咚咚”的磕头。
“陛下或许不知道,尉繚有一个人儿子。”
嬴胡亥心里一惊,吃惊的看着下边跪着的尉先生。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一点,尉繚门下的童子有那么多。
为什么独独眼前这一个,却这样聪明?
“朕……”嬴胡亥言语方才出口,就被尉先生打断了。
“昔年,尉繚知道自己智谋只怕难以被朝廷容纳,终有一日会有灾祸降临。
所以他的亲生儿子出生以后,就被他当做门下童子寄养。
这个秘密,臣已经收了很多年了。
因为……”
尉先生抬起头来, 看着嬴胡亥道:“臣,就是尉繚之子,叫做隐!”
“尉隐!”
嬴胡亥不自觉的叫出口。
“臣本想将这个秘密埋葬在心中,直到死去的,可……”尉先生……
不应该是尉隐匍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嬴胡亥起身,走到尉隐身边,伸手拍了拍尉隐的肩膀:“心中藏着秘密,是很辛苦的。
其实,朕是穿越来的。”
放声痛哭的尉隐,当然不可能明白穿越是什么意思。
嬴胡亥也不可能去和尉隐解释穿越是什么意思。
可这是两个人互相交换的秘密。
嬴胡亥扶起尉隐来:“你的名字是朕赐给你的,以后你就叫做尉隐。”
尉隐的哭声更大。
一个男人这样放声痛哭,丝毫不顾及外表形象,足可见将他心中承受了多少。
嬴胡亥沉默着:“朕本打算让你出任第一人匈奴都护府将军的。
但是看你现在的样子,朕觉得,你还是应该跟随大军,南下为王猛复仇!”
尉先生的哭声更大,到了最后,俨然已经是在哽咽,口水鼻涕,都难以控制的流了出来。
……
大帐外边。
听到消息的嬴审急匆匆赶了过来,还没有见到皇帝,就看到了被改封为辽王的赢牛。
两人四目相对,赢审眼里带着一种快意的笑容。
“我看尉先生是不可能成为第一任匈奴都护府的将军了。你倒是很合适哦。”
赢牛阴阳怪气地说道。
赢审轻蔑一笑:“我本来就觉得我合适,我现在过来,就是来请求陛下册封我为匈奴都护府的。
倒是有的人,似乎已经在咸阳享福习惯了。
到了北边以后,就已经开始叫苦连天。”
嬴牛哼哼的说:“不用说什么有些人,你直接说是我就行了。
我可是听说你女人已经怀有身孕了,草原上的气候受得了吗?”
“哦,这就不牢你操心了。”嬴审毫不示弱的说道:“我早就已经请求陛下,让我女人会咸阳去生养了。
我是因为战功,而得到云中郡的封地。
却不知皇兄是因为什么得到了辽东郡和辽西郡的封地?
哦?
难道是因为皇兄在军中搞女人?
搞得比较出名?
这就被册封为辽王了么?”
“你!”赢牛气狠狠的瞪了一眼赢审。
赢审毫不示弱的瞪了回来,在他身后,孟春等诸多王府侍卫军,凶恶无比的等着赢牛。
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打的趋势。
赢审自幼就被嬴牛他们这些皇子欺凌。
别说赢审心中憋着一股火,就是侍卫们,心中同样憋着一股火。
就战力而言,嬴审身后这些侍卫,确实是可以把赢牛身边的侍卫按在地上摩擦又摩擦。
只是,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虽不说迎接他们的会是皇帝的屠刀,但是一顿责罚肯定少不了的。
嬴审很明白这一点,所以竟然是有些期待赢牛赶紧动手一样。
能把赢牛按在地上暴揍一顿,代价却很小。
这太划算了。
就在两边侍卫军都剑拔弩张的时候,锦衣卫来了……
盏茶功夫过后,不管是云中王,还是辽王。
全部都跪在地上,脖颈上架着一口绣春刀……
这种画面太过瘾了。
这是嬴胡亥看到后的第一个念头。
“丢脸!真的丢脸!”嬴胡亥走上前去,一人一个嘴巴子。
赢牛看着脸肿起来,但是没有流鼻血的嬴审,就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了。
因为他不仅流鼻血,还掉了一颗牙……
皇帝当然不可能抽他一嘴巴子拥立,抽嬴审一嘴巴子不用力。
这点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不管谁对谁错,每人杖责二十!”
嬴胡亥的话刚刚落下,嬴审就大声吼道:“陛下!臣不服!”
“赢牛什么都没有做,还吃了败战,损兵折将,却可以得到两辽之地作为封地。
两辽之地何其广阔!
赢牛何德何能?”
嬴胡亥走上前去,瞪了一眼嬴审:“那你倒是说说,谁可以为辽王?
谁有资格获得封赏?”
嬴审蔑视地看了一眼边上的赢牛,跪直了身子,挺起腰板来,大声喝道:
“舍我其谁!”
第六百二十二章 又到了朕飙演技的时候
嬴胡亥气的抬起脚来,差点一脚揣在嬴审身上。
“陛下!陛下!”
一边上的娄敬见状,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皇帝。
“陛下息怒!”
“快说你错了!”娄敬一边抱住皇帝,一边回头看着赢审焦急的说道。
赢审瞪了一眼面色血红的赢牛,咬牙吼道:“我没错!嬴牛尸餐素位。
吃了败战!
有什么资格成为封地两郡之地的诸侯王?
臣觉得, 削掉他的王爵,都是合理的!
深入草原的那一战,如果不是章邯将军和尉先生两人力挽狂澜!
征北将军虞姬不顾个人生死,引走了项羽。
北伐军就要全军覆没,死光在草原上!”
“陛下——”
眼睛有些发红的尉先生跪了下来,拱手拜道:“陛下请听臣一眼!”
嬴胡亥冷哼了一声,娄敬也急忙吓得跪了下来。
尉隐急忙说道:“北伐之战,我军确实是失败了,可是最后关头,镇北王……不,辽王并没有贪生怕死。
而是准备以身殉国。
他虽然勇武之力不足,智谋也不足。
但是有这样为我大秦殉国的精神。
就已经远超很多人了!
还陛下三思!”
嬴胡亥把目光落在了赢牛身上,赢牛也正好抬起头来,满脸羞愧的看着皇帝。
“云中王和乌氏一族血战,随后领军奔赴辽地战场上,亲冒矢石,力求诛灭叛贼。
暴雨洪水,也难以阻断他诛杀叛逆,肃清寰宇的决心。
更是我大秦肱骨支柱!
陛下息怒啊!”
这话还是老好人,谁都不得罪。
谁都不偏袒。
嬴胡亥冷哼,看了一眼赢审:“你当真愿意为辽王?”
“若是嬴牛这等废物坐上辽王,臣宁愿为辽王。
至少一两年时间,就能领东北之地富足起来。”
嬴胡亥气的咬牙:“那匈奴都护府的事情,你也听说了,你也想为匈奴都护府将军?”
“陛下!”这次,不等嬴审说话,嬴牛就已经抢着说道:“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
臣愿意为匈奴都护府将军,为陛下镇守草原!”
嬴胡亥眉头紧锁,看了看势同水火的两人。
原本辽地应该和匈奴都护府互为犄角,互为左右臂膀的。
可是现在两人这么一闹,自己怎么放心把北地交给他们两人?
“娄敬先生乃是大才,应当在咸阳辅佐陛下成就霸业!
臣乃是无用之人,可以为成为陛下的守土之犬。”
赢审继续说道:“臣一人在辽地,就可以帮助陛下镇守好此地。
三五年内,兵甲富足,可以为陛下发兵攻取箕子朝鲜。
十年之内,臣可以为陛下训练出一只能够远航的战舰。
无尽汪洋之上,也将留下我大秦的足迹!”
前两句话,嬴胡亥都不心动,唯独有后一句话,让嬴胡亥心思大动。
自己还年轻,活个百九十岁不成问题。
藩王力量过大,自己也不用太担心。
唯一担心的就是藩王的力量不够强大,不能满足自己征服世界的梦想。
“牛皮谁都会吹。”嬴牛终于忍不住开始嘲讽起来。
嬴胡亥眼睛一瞪,嬴牛吓得赶紧低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都给朕起来,来军帐中!”
“喏!”
嬴牛笑嘻嘻的站起身来,完全就没皮没脸。
赢审则铁青着脸,瞪了一眼嬴牛,这才起身走进皇帝大帐中。
一时间,留在大帐外边的将军和大臣们嘘嘘不已。
这场面……也算是拜年不见了把吧?
“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尉隐哭过以后,整个人的状态似乎好多了。
不好的情绪就应该宣泄出来,一直压在心中,才会把人压坏了。
娄敬也点头道:“确实是迟早会有的事情,而且以后只怕还会更多。”
“我大秦朝堂之上,虽然不说派系林立,但也差不多了。
平常时候,皇帝可以镇压。
可是到了类似于眼下这样的时候,皇帝也有些难以驾驭了。”
尉隐摇头道。
娄敬嘴角微翘:“我倒是觉得,这对于陛下而言,只是小意思。
诸侯王敢不听话?”
尉隐忌惮的看了一眼娄敬,娄敬的话很直白,千言万语可以总结成一个字——杀!
大帐中!
嬴胡亥看着跟前的两人,眼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韵味。
“匈奴都护府设置的目的是什么?设置辽王统辖辽东辽西郡的目睹,又是什么?
你们难道是猪脑子?
不知道朕在想什么?”
“臣知道!”嬴审拱手道。
赢牛迟疑了一下,也拱手道:“陛下放心,嬴审虽然看不起我,但是如果辽地有难。
赢牛千里万里,要会全力施救!”
嬴审看着赢牛冷哼了一声:“陛下,嬴审可以想着祖宗立下誓言,他匈奴都护府有难。
嬴审千里万里,也会发兵全力救援,绝不迟疑!”
嬴胡亥略感无语,这两位爷都是在互相怄气,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
下边那么多人在看着,不处罚一下,就让他们滚蛋回去。
可能吗?
“好,这是你们说的,如果有一天让朕发现你们说的和做的不符合,朕就将你们的脑袋剁下来!”
这话出口,两人齐齐被吓得打了几个哆嗦。
“陛下放心,私人恩怨是私人恩怨,帝国是帝国,臣分得很清楚!”
赢牛咬牙道。
赢审也咬牙道:“陛下放心,臣以前什么都没有,现在什么都有了。
没有道理不守护好!”
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看了看谁都不服谁的两人。
“赢审,那你觉得嬴牛为匈奴都护府将军,合适吗?”
赢审迟疑了一下,说道:“尉先生不会撒谎,他当初面对项羽的时候,敢又死战之心,就合适做匈奴都护府将军!
匈奴都护府,是陛下对于草原最大的威慑,就应该是一个不怕死、随时都敢死的人坐镇在那里!”
赢牛看向赢审的目光中,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平缓之色。
但很快又被愤怒所淹没。
“你们都说,对方陷入危险,会不顾一切去救援。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现在这样一闹。
最容易被有心人故意设计,导致身败名裂。
朕很想把北方这横跨万里的疆域交给你们两人。
可,你们这样,朕如何放心。
退出去吧。
赢牛已经为镇北王,赢审依旧为云中王。”
看着两人快哭出来的表情,嬴胡亥摆摆手:“退下吧,朕已经很累了。”
“报!陛下,征北将军回来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终于落幕
嬴胡亥心中一愣,这样子,那这岂不是自己这番煽情,都已经白费了?
可想到虞姬平安归来,他脸上也是难以掩饰的狂喜。
“人呢?到什么地方了?”
“刚刚到了辕门那边,确认了身份以后,小人就已经急着过来上报陛下了!”
嬴审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似乎已经了然征北将军活着会来,自己等人就是安全的一样。
可是很明显,皇帝想要他明白的,显然不是这个。
“恭贺陛下,征北将军安然归来。”
嬴牛第一时间,就俯身下拜,这种拍马屁的速度。
嬴审感觉自己十辈子,估计都追不上。
果不其然,皇帝听到嬴牛的话以后,万丈怒火,都像是瞬间熄灭了三四分。
嬴审也只有硬着头皮,拱手拜道:“陛下洪福齐天,征北将军过来,天佑大秦!”
这样的场面话,谁还不就说了么?
贏审自幼确实是被其他的皇子欺负,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嬴审没有接受过很好的教育。
赢胡亥瞪眼看着两人,愤愤的说道:“丢人!丢人!实在是丢人!”
两人忙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赢胡亥这边大步走出军营,两人也急忙跟了上去。
守在军营外边的诸多大臣将军们,也急匆匆上前来庆贺。
赢胡亥见状,倒也不好再继续绷着脸,拱手道:
“诸位爱卿,征北将军万死归来,诸位爱卿就与朕一并出去迎接如何?”
章邯第一个拱手拜道:“若是没有征北将军奋不顾身,引走了项羽那恶贼。
恐怕末将坟头上的草,都已经长出来了。
理当出去迎接征北将军。”
“嗯!”赢胡亥翻身上马,看向众人:“那就跟随朕一并出去迎接吧。”
“遵旨!”
众人齐声应道,纷纷翻身上马,跟在皇帝身后。
不多时,一群人急匆匆的来到了辕门外边,远远的就看到一群军卒簇拥着一人。
那人不是多日未见的虞姬,又是何人?
虞姬看到皇帝竟然领着这多的人出来迎接自己,心下很是意外。
随即翻身下马,拱手跪拜道:“末将拜见吾皇万岁!”
赢胡亥翻身下马,看着面容都有些憔悴了的虞姬,心中闪过一丝心疼。
便双手把虞姬扶了起来:“好了,什么都别说了。
能活着回来,就比什么都好!
现在大军压境,叛军节节溃败。
北方的战事,基本上可以结束了。”
虞姬动容的看了一眼皇帝,却不知为何,又赶紧低下头来。
眉宇之间,似乎带着几分奇怪的情感。
“陛下,征北将军能从叛军营地中逃出来,足可见其本事不小。
实在是值得庆祝的事情,何不摆酒设宴?
庆贺一番?”
赢牛这话一出,别说一边上的嬴审忍不住高看他一眼。
就是皇帝赢胡亥自己,都已经忍不住想要高看嬴牛一眼了。
“这家伙,难道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
赢胡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却已经忍不住自语起来。
虞姬急忙说道:“三军将士都还在前线追缴叛军踪迹,臣怎么好意思摆酒设宴?
更况且,臣妾败军之将,为叛军生擒,对于军威有所折损。
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赢胡亥道:“行了,征北将军自己不愿意的话,朕当然不会勉强你。
入营!”
贏审和赢牛两人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依旧是谁看谁都不服气。
但这会儿,总不能真的不把匈奴都护府丢在一个边上,不加理会吧?
可是,当着这么多朝臣,将军的面儿,两人脸上也是还带着皇帝的手指头印子……
就算是瞎子,也知道方才在大帐中发生了些什么。
所以,一个个的就算是皇帝没说话,也非常识趣的走开。
倒是只有尉隐和娄敬两人,不管这会儿发生什么,都只有硬着头皮上。
娄敬很识趣的在大帐外边止步,尉隐本来是想走进去的,可是看到娄敬的动作以后,脚下瞬间生根。
不多时,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会心一笑。
大帐中,虞姬跪坐在一边上,赢胡亥重新将目光看向跪在下边的贏审和赢牛两人。
“丢脸吗?”赢胡亥反问道。
一边的虞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看着两位诸侯王的表情,大致上也能猜到一二。
必定是两人坐了什么让皇帝愤怒的事情了。
“陛下放心,只要把这两地方交给我二人,但凡是出了任何差错。
都请皇帝陛下斩我两人脑袋,以此谢天下!”
赢牛忽而豪迈无比的说道。
赢胡亥眼睛一横,看向了嬴审。
贏审头皮发麻,拱手道:“臣也如此!”
这样的回答,让赢胡亥想到了“俺也一样”。
“嗯,只是你两人有矛盾,天下之间谁人不知?
如此的话,的话朕还是不放心。”
贏牛忽然伸手搂住了嬴审,笑呵呵的看着皇帝道:
“陛下,那从今天起,我们两人同吃同住,就连睡觉都在一张床上。
这样,我就不信天下还有谁敢说我二人有矛盾的。”
赢胡亥简直被这种话惊的不轻,伸出大拇指来。
“那谁为匈奴都护府将军?谁为辽王?”
贏审拱手道:“臣与赢牛,任何一人都可以为辽王,任何一人都可以为匈奴都护府将军。”
赢胡亥沉吟了片刻以后,方才缓缓说道:”嬴审,朕就把辽东辽西这两地方都交给你了。”
为人君者,朝令夕改,有损威严;可嬴胡亥是实用主义者,显然不会在乎这么多。
而且在他看来,明知道不对,还非要为了所谓的人君威严而坚持错的,才是真的愚钝。
贏审急忙叩拜:“吾皇万岁!臣绝对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辽东!辽西这两地方,出任何差错,陛下可以斩下臣的脑袋,臣无怨无悔!”
“这话听着提神!”赢胡亥微微颔首:“但只要你用心做事,努力做事。
真的出现了那种不可抗拒的因素,而导致变故发生。
朕又怎么会责怪你?”
贏审深受感动,以至于呼吸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此情不作假,嬴审一个从不被重视的人。
从来都是被人欺凌的皇子。
能得到皇帝嬴胡亥的赏识,从而位列秦国十大诸侯王之一。
身份和其尊崇?
若说诸王之中,谁最想要以死报效皇帝。
没有兵马出云中,血战乌氏一族之前。
嬴审觉得,皇帝的死活,和他的关系不多。
所以他也莫不关系。
可是并出云中,经历了血战之后,嬴审整个人的思维,从内到外,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那一战,他几乎力战而死,但也获得了新生!
赢牛肃穆道:“陛下,我做事情虽然混账了一些,但是匈奴人那边,陛下只管放心。
绝对不会出分毫差迟!”
“我为大秦镇北王,坐镇匈奴都护府中,方才名副其实,是真正的大秦镇北王!”
第六百二十四章 人间第一大忽悠
“好!”
赢胡亥平静的点头:“朕相信你们,一如既往。
大秦的江山社稷,需要我们所有人的努力,才能守护住。
祖宗创业何其艰难?
方才有而今我大秦之天下。
父皇在的时候,从来就不甘心为收土之主。
而今天下六国余孽作乱,想要颠覆着诺大的江山,无尽山河烽火燃烧。
朕也绝不甘心做着收土之犬。
你们知道大海的尽头是哪里吗?
你们知道西域之地的更西边,又是什么地方吗?”
这么一问,不仅嬴审和赢牛两人吃不解,就是一边上的虞姬,也完全不懂。
或许,秦朝堂之上,最有学问的博士,恐怕也没有办法回答皇帝的这个问题。
赢胡亥肃穆道:“朕有此一问,不是要你们回答西边是什么地方。
而是想要让你们明白。
这天下何其广阔?
我们大秦的眼光,不应该单纯的只有脚下这块土地。
总有一日,朕会告诉你们,这天下有多广阔!”
赢胡亥站起身来,伸手指着一边上的挂图说道:“箕子朝鲜的东边,就是当年徐福所说的,去求去长生不死药的地方。
乘船可抵达,那岛屿之上,却并没有所谓的神仙。”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人脸上的表情,几乎像是见鬼了一样。
赢胡亥继续指着东北方向,长城之外的东胡人地界。
“顺着这里往那边走,天气估计越来越冷,但是在东北的尽头。
有一个海峡,这个海峡连接着另外一片富饶的大地。
冬天的时候,海峡会结冰。
人可以踩踏着坚硬的就像是大地一样的冰块,通过这个海峡。
到达另外一个世界。”
赢牛的胆子总归是比嬴审大一些:“陛下,你……你……你……”
“你是想问我,朕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朕从什么地方听说这些飘渺虚幻的东西吗?”
“臣不敢……是臣失言了,这些言论,简直惊为天人之言语。
臣下实在是……实在是大惊失色,方才会失言的。”
“哈哈哈……”赢胡亥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番话,说出来都有可能会把人吓成傻子。
你三人虽然吃惊不已,但是却能保持如此姿态风度,朕觉得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用不了多久时间,你们就会知道朕说的是真是假。”
“臣等绝对不敢怀疑陛下随时都也是假的。”嬴审话是这样说,可额头上却已经全部都是冷汗了。
赢胡亥见两人如此模样,便知道自己如果不随便忽悠一个由头。
恐怕从今天开始,这三人都要吃不好睡不好。
整天整天脑子里想的,只怕都是自己随口说的这两句话了。
”这是父皇临终前,亲口和朕说的。”
赢胡亥面无表情的说道。
两人顿时不敢再想再问,虞姬本就没有多想什么,因为这东西已经完全超乎她想象的极限了。
他们非常清楚,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皇帝才有资格知道的。
“退下吧,好好反省一下,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你们都不是一般人,你们的一言一行,天下人都在看着。”
至此,两人也都不再说留下尉隐或者是娄敬协助自己的话。
那样的王佐之才,辅助的,应该是大秦皇帝,而不是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两人退出去以后,一直都在大帐外边等着的尉隐和娄敬两人,也随即退了下去。
今天,便是仁贵妃,都不会过来打搅皇帝。
“陛下盯着末将看什么呢?难道末将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自己曾经许诺过什么东西了吗?”
虞姬闻言,表情骤然尴尬起来:“末将……”
“这一次,你与朕也算是生离死别了,就没有什么话想和朕说的?”
虞姬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被叛军俘虏的那些日子,臣妾也总算是想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如果不是朕的话,那朕会很伤心的。”
“是陛下……”虞姬笑了起来,看着赢胡亥道:“若不是项羽将我生擒,我也不会想到那么多。”
“简单的说,你其实就是难得闲下来,吃饱了没事做儿,这才会想想自己的人生。
将来该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
朕说的是这么个意思吧?”
虞姬道:“只是,臣妾已经不是完璧之身来,陛下还会像是原来那样爱我吗?”
赢胡亥表情微微变了变,心想没理由啊!
项羽那样的英雄,实在是做不出这样下做的事情来。
盘军之中,有项羽在前,谁敢动虞姬半根手指头?
小狐狸!
竟然故意设套……
这是想要考验一下朕对她的心啊。
“朕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那一层膜。”赢胡亥语重心长的说:
“希望你懂得朕的这一颗心。
朕依旧是那个在洪水林树洞中的少年人。”
虞姬闻言,终于是忍不住落泪了。
赢胡亥趁机走上前去,紧挨着虞姬跪坐了下来,伸手轻轻的把虞姬揽入怀中。
“放心吧,没事的, 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朕会好好保护你的。”
虞姬不尽意之间,靠在赢胡亥肩头上轻声抽泣着。
赢胡亥则假借着拍打虞姬后背的机会,悄无声息的盯着虞姬右手手腕看了过去。
多次眼神确认那守宫砂以后,赢胡亥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小狐狸……‘
守宫砂这东西,赢胡亥看了不知道多少次。
眼光毒辣之处,简直可以称得上天下第一人了。
毕竟,身为皇帝,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守宫砂这东西了。
只是,虞姬却浑然不知道,皇帝心中想的是什么。
当然,赢胡亥也是不会让她知道的。
就当赢胡亥即将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虞姬忽然从赢胡亥肩头上直起头来。
“陛下,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着您禀告。”
赢胡亥急忙扭了一下身子,防止虞姬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东西。
“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赢胡亥话赢落下,就看到虞姬把自己衣袋解开……
“被叛军俘虏以后,末将有很多机会可以逃走。
但是却一直隐忍下来,就是为了偷到叛军的海船图纸!
功夫不负有心人,末将蛰伏多时,将叛军的海船图纸画在贴身衣物上!”
眼角的余光看着虞姬曼妙的身体,皇帝一本真经的研究起来了叛军的海船图纸。
第六百二十五章 先锋何在
“从船头到船尾,其中还有好多比较细致的地方。
这些图纸因为时间的问题,臣妾并没有找到太多。
但是大致上的东西,几乎全部都有了。”
赢胡亥眼前一片雪白,身子也下意识的不受控制的摇摇晃晃了起来。
“陛下?”
虞姬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住皇帝,随即一伸手,就把一边上皇帝的披风扯了下来,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这才提高了声音,大声道:“来人,宣御医来!”
大帐外边,顿时就一群宦官的声音传了进来。
紧接着脚步声传来,宦官已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征北将军的衣物,已经被皇帝拿在手中。
征北将军却披着皇帝的帝袍。
这一幕,就算是傻子都能想得到里边发生了些什了。
一时间,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伺候起来征北将军。
就连说句话,也是温声软语,简直就像是在伺候后妃的态度一样。
不多时候,御医来了。
诊脉的结果是……皇帝劳累过度,钢铁一样的身体,也不堪重负了。
此言一出,全军上下大为震动。
实际上,正躺在榻上的赢胡亥也是一脸懵逼。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也算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了。
竟然也会有一天晕了……
这种场面真的是尴尬无比了。
好在,虞姬很认真地认定,而且没有丝毫怀疑。
皇帝就是操劳过度。
看到那叛军的海船图纸以后,就兴奋的昏死了过去……
墨非已经领着墨家弟子认真研究起来那海船图纸。
赢胡亥这边方才醒过来,就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
当下,只有一脸关切的追问起来虞姬:“图呢?海船图纸呢?
难道是朕做梦了?
真的是有海船图纸吗?”
虞姬看着满脸憔悴的皇帝,却依旧如此关心海船图纸,挂念家国大事,心下更是感动。
”是真的!陛下放心吧,图纸已经交给了工部郎中墨非去了。
他领着墨家的诸多门人,正在比对研究。“
”如此,朕就放心了。“赢胡亥一脸放松神态,转而将目光落在了虞姬身上。
虞姬似乎也感受到了皇帝那炙热的眼神,心下不免有些期待和紧张。
可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她一脸严肃的看着皇帝道:
“军医方才说过,陛下是劳累过度,又猛然间看到了叛军的海船图纸。
激动之下,怒火攻心,火烧心脉,方才会如此。”
“故而,万万不可……”
虞姬那严肃无比,义正言辞的声音,忽而变得蚊子一样:
“那个的。”
赢胡亥半闭着眼睛:“那个的?”
虞姬羞恼的瞪了一眼皇帝,愤愤道:“滚床单!”
赢胡亥的表情就像是吃到了一个臭鸭蛋似的。
虞姬看着皇帝的模样,忍不住得意起来:“更况且,臣妾跟着陛下,也是要名分的人。
多的不挑,怎么都要礼部认真商议一下,臣妾的封号吧?”
赢胡亥竖起大拇指来:“强!强无敌……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朕此前可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想要表达一下朕对于你的感激之情。
谁曾想你竟然想到了那个……”
虞姬看着反咬一口的皇帝,表情中带着几分无奈之色。
却又听到皇帝一本正经的说:”海船图纸可以让我大秦拥有无敌海军。
不出一两年,就能绚训练出来一只无敌的海上雄狮!
这不仅仅是单纯的战略目标,还有大海上是拥有着无尽的资源的。“
赢胡亥继续说道:”东海最东边,是另外一个文明种族。
那边有一种极度高产的作物,换做马铃薯,亩产四五千斤都不在话下!”
“什么?”虞姬花容失色,心中那旖旎的气氛也随即消退了去。
“这个世间有亩产四五千斤的作物?这——”
“陛下!为什么还不发动人手去寻找这种作物?”
“一旦这种作物出现在我大秦,那不知道能养活多少人呢!”
“不单单是我朝的人口可以翻几倍,就算是国力/军队战力,也一样可以成倍增长啊!”
赢胡亥悠悠一叹息:“朕又何尝不想去寻找这种作物?
可是茫茫大海之上,需要非常大的海船,异常勇敢之人,方才有可能远涉重洋。
抵达朕所说的那一片世界,找寻到那种极度高产的作物。”
虞姬听着皇帝这话,心中不免有些惭愧起来。
自己方才所想,和皇帝现在所言,简直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相比之下,自己是那样的……
看着面上已经又些惭愧之色的虞姬,赢胡亥随即笑着说道:
“朕说过,朕要建立的是一个异常恢弘的帝国。
千百年以后,人们想起朕还有这个帝国,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他们都会感到无比自豪和荣耀!”
虞姬目中带着一种神圣的色彩,凝视着皇帝。
这一刻的皇帝,宛若圣人……或者,更准去的说法,皇帝本身就是一个圣人。
“若是……天下六国遗族能够相信皇帝陛下说的话。
岂不是意味着有更加广阔的土地?”
嬴胡亥摇头道:“他们不会这样想,他们只会单纯的认为朕这是欺骗他们。
再说了,依照他们的眼界,终其一生,也只可能困守于此地。”
“或许……有一些转机也说不定呢?”
虞姬说的认真。
嬴胡亥眼眸一动的说道:“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朕所说的地理形态,全部被发现,才有可能被世人所接受。”
“陛下所说的那个海峡,到了冬天就会被冻上,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我们何不派遣一支队伍,北上试试看?
匈奴不是即将归降?
胡人也向着大秦低头,依照东胡人的性格,一直被我大秦奴役,肯定不是他们的性格。
如果我们能给他们支路的话,哪怕再怎么苦寒的天气。
渡过海峡以后,只要能有获得一片新天地的可能。
有适合东胡人生存的土壤。
臣妾相信,无论是东胡人,还是匈奴人,都百分百会选择东进,越过结冰的海峡。
避开大秦锋芒的。”
嬴胡亥顿时一个机灵,目光灼灼的看着虞姬。
这他娘……好像很有道理啊。
正史的匈奴人,就是被汉军打的哭爹喊娘,最后西迁的。
之所以西迁,是因为匈奴人只知道西迁的路。
如果匈奴人知道往东边走,越过白令海峡……嗯,貌似现在那个海峡还没有名字。
就能获得富饶的土地,征服那些近乎原始的部落。
乖乖!
这样一来,匈奴人和东胡人,不就成为了大秦,乃至于华夏民族,征服地球的先导部队?
第六百二十六章 文化的力量
这种想法简直就是石破天惊。
原本赢胡亥是觉得没什么可能的。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接受的都是天圆地方的思想。
自己身为皇帝,然后跟他们说,一切都是假象。
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地球?
估摸着,不是那些大臣和博士们疯了,那就是身为皇帝的自己疯了。
“匈奴休屠王明天率领部众前来归顺的时候,朕可以说一下。
但是他们不去的话,朕现在也不会勉强他们。”
虞姬眼眸含笑。
这当然不是皇帝的仁慈。
而是现在北方迫切的需要稳定。
这样一来,皇帝才有可能腾出手来。
将整个帝国的力量,全部用在扑灭六国余孽的反扑势力之上。
“陛下,时辰也不早了,是时候休息了。”
虞姬忽而说道,她拱了拱手,往一边上挪开了一些距离的说道: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身体更是关乎千千万万的百姓安危。
所以,还请陛下保重身体。
不可操劳过度的。”
赢胡亥心想,这就是说自己不行了?
可这会还真的是必须承认自己不行才行……
身为皇帝,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乏味。
为了以后能快乐的玩耍,赢胡亥这回还真的不想和虞姬用强的。
更况且,虞姬生死逃离回来。
自己就满脑子的骚想法,实在是有点影响两人之前的感情。
“嗯,放心吧,朕没有事情的……
对了,宣尉先生、娄敬两人来见朕。”
虞姬整个人像是放松下来,可眼眸深处,却又隐隐有一些失落。
但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那种失落瞬间就变成甜蜜。
赢胡亥已经低头去看军中文策,当然没有注意到虞姬这种奇怪的表情变化。
“末将就现先行退下了。”
“嗯!”皇帝头也不抬,很随意的回应了一句。
不多时候,尉先生、娄敬两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拜见吾皇万岁,却不知皇帝陛下召见臣等,所谓何事?”
赢胡亥含笑道:“两位爱卿平身,朕召你二人过来。
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议。”
两人方才平身,赢胡亥变说道:
“朕之前决议,发兵往东北方向横推过去,
连带着箕子朝鲜,一并并入我大秦版图。
但是现在,朕忽然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却不知陛下的意思是?”娄敬拱手说道。
赢胡亥含笑道:“朕打算让匈奴人和东胡人联合出兵,攻取箕子朝鲜。
将这一块土地送给匈奴人。”
“这——”尉隐也迟疑了起来,随即拱手道:“想必陛下,应该是有别的想法吧?”
“不错!”赢胡亥点头道:“朕打算先给匈奴人一点甜头。
然后授意匈奴人和东胡人,就说往东北边走。
会遇到一个海峡,这个海峡在冬天的时候,会结冰。
坚硬如铁的寒冰就会把诺大的大海冻起来。
这样的话,就可以通过这个结冰的海峡,抵达另外一片全新的富饶土地。
匈奴人和东胡人,现在都遭受我大秦兵锋威胁,随时都有灭国的可能。
如果他们得知世界上还有那样一片富饶的疆域。
必定会历经万难,越过海峡,抵达另外一片将富饶的疆域上。”
赢胡亥随即把方才和虞姬说的那一番话,也和娄敬还有尉隐两人说了一遍。
两人也是听的一脸懵逼。
这个世界上有亩产量三四千斤的作物?
神话传说吧?
尉先生甚至都觉得,他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不死的仙药。
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种亩产量三四千斤的作物。
这……怎么可能啊?
两人的质疑,自然在赢胡亥的预料之中。
毕竟这跟年代的粮食作物产量低得可怕。
好的也就几百斤而已,差点的那就是几十斤……这完全就相当于一个人月薪只不过是十文钱。
你却和他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月薪、三四千的职业。
谁会相信?
要不是说出这话的人是皇帝,恐怕现在都已经被痛扁了。
妖言惑众,可是要处以火刑的……
“陛下此举,先试给匈奴人一些甜头。
让匈奴人顶着我大秦册封的匈奴单于封号。
一下子就可以将箕子朝鲜那边的疆域和子民尽收手中。
到时候,陛下再散不出继续往北边走。
能抵达另外一片富饶疆域的事情。
匈奴人和东胡人,哪怕心中怀疑,也会有心去求证。
如此一来,北方……”
娄敬迟疑了一下,话语在口中斟酌了片刻以后,这才继续说道:
“北方真的有陛下说的这个海峡。
匈奴人和东胡人,则势必东去。
等到了那个时候,匈奴和东胡人,无需调动一兵一卒,便可以全部诛灭。
次正乃事兵法所言之不战而屈人之兵。
微臣心中佩服之至,陛下此举,简直可以为万世传送之!”
赢胡亥略显无奈,眼前这两位显然是不相信自己所说的。
罢了!
娄敬能理解成为自己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用这种办法让东胡人和匈奴人消失在草原上。
也算是一种超超凡理解了。
但是,他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纠正一下两人的想法。
“天穹之下,即为天下。朕想要的,不仅仅是我们脚底下这片土地。
朕所说的亩产三四千斤的粮食作物。
也绝对不是虚幻空虚的言语。
匈奴人和东胡人,是朕算计中的一个环节。
他们会成为我大秦探索未知世界的先导部队。”
尉隐本想对着皇帝说:“国虽大好战必亡”,这样警醒的话语。
可是转念一想,却又不自觉的惊悚了起来。
对于未知世界的探索,大秦不曾耗费半点精力。
全部是凭借强大的国力,威慑的匈奴人和东胡人没有生存空间。
两国便只有暗中探索那虚幻无比的世界,到底是真是假。
一旦是真的,那最后获利,前来割韭菜的。
依旧是大秦。
如果不是真的……嗯,那至少可以阻挡住皇帝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稀奇古怪的想法。
这个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陛下放心,匈奴休屠王来的时候,臣自有妙计,让他暗中相信。
北极之地,尚且有一个海峡,可以通往另外一片肥沃的疆土。”
第六百二十七章 赢牛请命
赢胡亥赞道:“很好,但是你们要假装在不经意之间泄露出去。
这样的话,匈奴人才会真的相信。”
“陛下放心,这样的事情,微臣最是拿手了。”
尉隐目中满是自信。
显然,这样忽悠人的事情,他以前是没少做。
不然的话,他和王猛两人崛起于微末,怎么可能就这样一路高歌猛进?
走进了帝国高层的将领层次中呢?
“报——陛下,东胡人又有使者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前来通报。
赢胡亥道是有点懵逼起来:“东胡人的使者,不都还没有走呢?
怎么又来使者了?”
外边跪着的宦官拱手道:“奴婢等也不知道,但是这些东胡人使者,应该是第二波来的。”
“哈哈哈……”娄敬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拱手道:
“恭贺陛下,必定是东胡人听到陛下册封休屠王为匈奴单于的事情。
担心我大秦和匈奴联合在一起,吞并他东胡。
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那这东胡使者。
必定是来请求皇帝陛下册封东胡王的。”
“天朝上国,万邦来朝!这才是大国气象啊!”
尉隐忍不住惊叹道:“臣下听闻,古之人皇、古之大帝,便是如此了。
天下各处子民,各处部落首领。
都愿意归顺人皇大帝。
陛下而今即位之初,边已经有这样的气象。
臣下实在是太震惊了。”
“这都是上天庇佑我大秦。”赢胡亥心情大好。
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谁不喜欢听好话?
赢胡亥哪怕是身为穿越者,也不能改掉这种陋习。
“宣进来,朕倒是很期待了!”
“遵旨!”
下边跪着的宦官急忙站起身来,拱手退了出去。
不多时候,东胡人使者来了。
只是虽然跪在地上,但是却一脸愤怒的看着皇帝。
嬴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东胡使者二度来的风声。
竟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大胆!你竟敢在天子面前如此!找死不成?”
嬴牛大声怒斥道。
不曾想那东胡人使者,竟然反而冷哼一声的说道:
“并非是小人不敬重天子,而是天子为何厚待匈奴人,而轻视我胡人?
我胡人自问内心,对于天子是无比尊崇,敬重宛如神明。
可天子为什么能册册封草原上的匈奴人单于。
却不能册封我胡人族长为东胡王?
胡人数百万子民,愿衷心追随皇帝陛下的身边。
但是我们也请求皇帝陛下的册封!
以此展现皇帝对于我们胡人忠心的认可!”
说完,那东胡使者重重的磕头。
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愤怒。
转而是满是谦卑和恳求之色。
嬴牛抬起一半的脚,顿时止住。
毕竟,要是这事儿,他还用脚踢人。
那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了?
“东胡人请求朕册封你的首领为东胡王。
这倒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你可以回去转告东胡王。
册封的事情,和匈奴人一样。
需要你们东胡王请自来到此处,接受朕的册封!”
“我胡人部落长,在小人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
只要大秦皇帝陛下同意册封。
到时候,他会和匈奴人的休屠王,一并来到这马首山下,接受大皇帝陛下的册封。”
“很好!”
赢胡亥点头道:“你现在就回去转告东胡王,朕会亲自册封他!”
“小人遵旨,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礼过后,东胡人的第二波使者,就恭敬无比的退了出去。
赢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意思,有些意思……果真是弱国无外交啊!
军队才是谈判桌上最有力的呐喊。”
“陛下!那东胡王和匈奴单于的册封,该依照什么评级?”
娄敬忍不住问道。
赢胡亥看了一眼一边上的嬴牛,笑问道:
“镇北王,你来说说看?”
嬴牛急忙拱手道:“陛下,匈奴和东胡人,对于我朝尚且有大用处。
所以,这待遇自然不不能低了。
但是也不能过高。
依照微臣的意思,待遇等同于我等十大诸侯王?
不知陛下是何意思?”
“嗯!”赢胡亥点头:“待遇等同于十大诸侯王,这个想法也不错。
即刻着墨非那边放下手中的事情。
锻造诸侯王所用的金印,裁剪王袍,制作诸侯王冕。
包括诸侯的仪仗、礼节这些东西,都要讲清楚。
我大秦对于这些草原部落的占有。
不应该只是停留在兵锋斩杀他们勇士的表层之上。
还应该是文化的侵略。
若是有朝一日,我大秦的文化,能彻底征服这个世界。
那也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战乱了。”
“陛下圣明,这教授礼仪的事情,臣下愿意经手。”
嬴牛拱手笑道:“此前,臣下学的最好的,就是这礼仪了。”
赢胡亥心中翻了一个白眼,这事儿嬴牛虽然没吹牛批。
诸位公子之中,他最为擅长的是律法。
除了赢扶苏之外,礼仪最好的,那就是嬴牛了。
只不过……他平日里的行为,实在是看不出这一点来。
“很好。”赢胡亥点头:“你能主动站出来请求教授蛮夷礼节,朕非常满意。
只是,你本身做事情就非常孟浪。
朕也希望你借助这一次教授礼仪,好好反省一下自身。”
嬴牛恭敬的拱手拜道:“陛下放心,臣日三省吾身,从未懈怠过。”
赢胡亥听了,再好的修养也有些恼火起来:
“你每日三省吾身,与美人亲嘴否?唇齿留香否?肾亏否?”
嬴牛闻得此言,满脸绯红。
赢胡亥道:“是不是想知道朕怎么知道的?
朕就和你直说了。
你的那些事情,早就已经被军中的军卒们便编成顺口溜。
你也好意思,还在朕面前说什么三省吾身?
啊呸!
实在是不要逼脸啊!
不要半点逼脸啊!”
赢胡亥身为皇帝,都狠狠的说了两遍“不要逼脸”。
足可见,嬴牛的私人生活,在军中的口碑,已经低到了什么程度。
甚至于军中都有这样一句话。
如果你觉得你对于某种的认知已经达到了下限。
就去镇北王军中听从调遣。
你会发现,自己的下限,不断的镇北王刷新……
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赢胡亥自己想到这些,都觉得有点头疼。
这他么……同为始皇帝的儿子。
下限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高。
可转念一想。
如果不是自己穿越到了赢胡亥身上来。
恐怕不断刷新下限的那个人,依旧还是自己啊!
“陛下,那什么,臣下就先告退了,毕竟和蛮夷讲明白我大秦礼仪,也还是需要准备一下的。”
镇北王红着脸,勇气可嘉的说道。
皇帝只好道:“滚吧,做不好,朕把你身边那些美姬全部抽走!”
第六百二十八章 草原诸王抵达
嬴牛满脸苦涩,只要含泪领命退走。
赢胡亥看了一眼大帐外边漆黑如墨的天色,随即看向尉隐和娄敬两人。
“两位爱卿也去休息吧,册封匈奴和东胡人,也算是数百年未曾有过的大事。”
“你二人也需要养足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遵旨!”
两人齐齐拱手拜道,随即便快速退了出去。
嬴胡亥看着一边上的挂图,缓缓地思索起来整个帝国的将来。
还有,大秦是不是能把自己所期待的事情全部都做成了?
或许可以。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嬴胡亥沉吟了起来,如果这事情不是一代人可以做完的,那就数代人来做这件事情。
什么时候上榻睡觉的,什么时候进入梦乡的,嬴胡亥自己也不知道。
唯独有昨天晚上思考的那些东西,却一直都存留在他心中。
有些事情,自己没有参与其中,或者说没有能力改变的时候, 便只能望洋兴叹。
可现在,自己已经有能力参与,改变历史的进程了。
那不管怎么样,都要搏一搏!
大秦就算不能将黑龙军旗插便整个世界,建立起来那传说中的日不落帝国。
但,也绝对可以留下希望的种子和火花。
告诉所有后来者,外边的世界,远比人们眼睛所想的更加宏伟,更加美丽。
嬴胡亥躺在榻上,比较让他觉得有些意外的是。
仁贵妃今天并没有和往常一样,送来熬煮好的药膳。
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了。
“是你。”虞姬抬起头来,看着伴随着阳光一起走进自己军帐中的仁贵妃。
她慵懒无比的在榻上伸了一个懒腰,昨天晚上归来以后,一个热水澡像是将她以往这些天所有的疲惫,都已经融化到了水中。
留下来的,依旧是一个健壮无比,充满了活力与热血的年轻体魄。
“本宫很好奇,你是为什么会拒绝陛下?”
仁贵妃只怕无比,上来就是开门见山的一问。
虞姬笑了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重新躺在榻上:“不是拒绝,倒是你?
现在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没有。”仁贵妃笑了起来,她转过身去,两个宫娥快不走了进来。
虞姬看到了那端在手里的铜盆中,还在想着外边冒热气。
便知道这是来给自己洗漱的。
“这是我为陛下准备的药膳,陛下很喜欢你,见到你想必心情也会极好。
所以,本宫送过来,你现在去见陛下的时候,就说是你自己熬煮的。”
虞姬看到随后又走进来了两个宫娥,眼里多了一些别样情绪:“你在镇北王军中,见到过一个叫做月儿的小丫头吗?”
“见过。”
虞姬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在白狼石城,又或者是肥如城,这个人很机灵,但是有时候却又很愚蠢。”
这是非常中肯的评价。
“行了,你快去吧。”仁贵妃转身走出了大帐,倒是一句话传了进来:
“再等一会,匈奴人和东胡人就会过来了,现在陛下应该还在睡着。”
虞姬当然很清楚,仁贵妃为什么会对着自己示好。
或许是拉拢。
或许是结盟。
这主要还是看自己入宫以后的品级是那一品。
如果太低的话……那就是拉拢。
如果不低的话,那就是结盟。
“本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可是人这一生,岂非很多事情,都是不由自己的?”
虞姬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发现自己竟然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这些宫娥的服饰。
华丽的新衣裳,裁剪的恰到好处。
是大秦女子最长穿着的曲裾裙。
虞姬身材高挑,这曲裾裙,非常完美的将她的身材勾勒出来。
一边上的宫娥看了,都眼睛发亮,说:“皇帝一定会喜欢贵人的。”
虞姬端着那温热的汤,心中忽而有些紧张,可是走出这属于自己的军帐以后。
她整个人的脚步,也就变得无比轻快了。
这种轻快,就像是她当初学会了怎么运剑,能轻而易举就做到快意恩仇一样。
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通报,说匈奴休屠王来了。
随行的还有匈奴浑邪王。
换言之,匈奴人这一次已经是完全把自己豁出去了。
秦人一直都在打压他们。
东胡人也在打压他们。
夹缝之中求取活路,素来是艰难无比的。
现在秦国皇帝愿意伸出自己的大腿给他们抱抱。
抱了,可能是急性死亡,也可能是死地而生。
不抱住这一条大腿,将来慢性死亡,那是必定的。
嬴胡亥倒也觉得,草原上也是有聪明人的,并不会伴随着大祭司的意外死亡,而导致草原上的聪明人出现断层了。
虞姬加快了速度,来到了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喝温水,吃面饼的皇帝大帐中。
闻着那熟悉的汤汁香气,嬴胡亥忍不住为仁贵妃的小动作而感到好笑。
可,她这样的一个人,这会儿有意淡出自己的视线,却又故意让虞姬送来着满怀爱意的羹汤。
即是在向着皇帝表明,自己没有和东胡王蓄念旧情的心思。
也是在明面上表示,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大秦帝妃,接受的是大秦的所有一切,而不再是东胡人那野蛮的一套行事作风办法。
“这汤羹不错。”嬴胡亥放下手中的面饼,笑呵呵地说道。
虞姬跪坐在一边上,她穿着女装的时候,明艳的过分了些,导致皇帝看的目光灼灼可怕。
“是……是仁贵妃送来的。”
虞姬张口就来,随即却又羞红了脸,自己怎么把心里想的话都说出来了呢?
嬴胡亥笑了起来:“朕只是说汤羹好喝,却没有问是谁做的,你紧张什么?
仁贵妃出生自东胡王族,这已经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现在东胡王要和匈奴单于一样,一并来接受册封。
如果有人想从她身上动歪主意,也是极有可能的。”
“那……她这意思……”虞姬轻轻皱了一琼鼻,显然也想到了皇帝此前所想的东西。
“陛下宣她过来吧,一并接受东胡王和匈奴单于的朝拜,表明立场就足够了。”
嬴胡亥看着虞姬笑了起来:“看样子,这一锅子羹汤,还是起些作用的啊!”
“陛下……”虞姬有些娇嗔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点头道:“来人,将仁贵妃请过来,让她与朕一并接受匈奴单于,还有东胡王的朝拜,并且参加册封仪式!”
“得令!”
“报!陛下,匈奴休屠王和东胡王都已经到了辕门外!”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一言封王
“着镇北王赢牛前去迎接!直接领路来此处!”
“遵旨!”
大帐外,宦官大声应喏。
嬴胡亥端起汤羹来,三两口牛饮而下,又把一边上的粟米粥囫囵吞下。
随意的抓起手帕,擦了擦嘴唇,这才看向虞姬:“仪态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虞姬认真看了看,这才表情有些奇怪的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嗯,陛下是穿甲胄,还是帝袍?”
“帝袍!”嬴胡亥摸了摸自己胸口,笑着说:“里边已经穿着软甲了。
就算是穿帝袍,也没有什么危险。”
虞姬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一直都以为,陛下是很勇敢的人。”
“话可不能这说,勇敢和愚蠢,很多时候只有一线之隔。”
皇帝身穿帝袍,仪态威武不凡,帝威浓烈之际。
一眼看过去,便让人有山岳临压之感觉。
皇帝跪坐在御案后,左右两列立着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气势强烈。
不多时候,仁贵妃柳依依率先来到。
神情很是激动的看这嬴胡亥,轻轻地叫了一声:“陛下!”
嬴胡亥微笑着颔首,示意柳依依挨着自己跪坐下来。
赢审、娄敬、尉隐、章邯等军中诸将,也纷纷赶了过来,一并跪坐在两侧。
军帐大开。
远远的就看到了匈奴人和东胡人,跟随在镇北王赢牛身后,缓缓的走了进来。
匈奴人浑邪王走路依旧一瘸一拐,当初在狼山口一战受伤,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残疾。
休屠王一脸肃容,倒是那留着山羊胡子,脸色微微发白,看起来五十来岁的老帅哥,这个人就是东胡王?
不得不说,卖相真的不错。
尤其是作为草原上的东胡王,脸色不是匈奴人那种发红发黑的肤色,这就更加让嬴胡亥觉得意外了。
“臣,镇北王赢牛,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赢牛率性领着众人叩拜。
浑邪王和休屠王两人急忙跪下。
东胡王也跪在一边上,随即三人异口同声的山呼起来:“蛮夷小王,拜见大皇帝陛下,愿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不算多么洪亮,但却表达出来了足够的尊敬和臣服。
嬴胡亥抬起头来,缓缓地道:“宣进来,赐座!”
“赐座!”
一边上的宦官高声喧道。
“谢主隆恩!”
赢牛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三人,示意他们跟上自己。
三人走进大帐,嬴胡亥能看得到三人的呼吸都是非常局促,甚至于紧张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这个时候,如果嬴胡亥改变主意,一声令下,那三人都要脑袋搬家,瞬间死于当场。
在场的, 都是玩了一辈子阴谋诡计的人。
谁不怕自己这会儿被秦国皇帝来一次阴谋诡计的?
待的三人入座以后,嬴胡亥便看向了匈奴休屠王,缓缓说道:
“你能来朕军营之中,朕许诺册封你为匈奴单于。
但是有些事情,朕必须说清楚,如果你不同意的话,现在自然可以直接离去。
朕军中上下,所有人都不会伤害你分毫!”
休屠王急忙跪拜道:“大皇帝陛下,我匈奴人是诚心归降大秦。
绝对没有半点不情愿,所以,不管大皇帝陛下说什么,我们都会遵从的。”
嬴胡亥眼睛一眯,随即笑道:“匈奴自从银山一战之后,元气大伤。
草原之上,经常遭人打压,所以朕决议设置匈奴都护府。
在草原上修出土城,以此保证对于你匈奴人的庇护。
你意下如何?”
休屠王急忙说道:“如果有大秦天军保护,臣下和族人们,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简直就是做梦都求不到的事情啊!
臣下和族人,当然是一万个点头答应了!”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道:“好!你对于我大秦有忠心,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你且这挂图!”
休屠王便抬起头来,一边上的两个锦衣卫伸手拉扯着挂图,高高的举了起来。
休屠王看着挂图,上边画的是辽东地界,还有长城以北的东胡人,在玩东边走的箕子朝鲜。
“朕知道你匈奴人在草原上备受打压,设置匈奴都护府,只是其一。
其二,朕打算发兵,攻取箕子朝鲜,恩赐给你匈奴人的封地。
这样的话,你匈奴不仅有草原,更加有箕子朝鲜这肥沃的土地,可以建立国家。”
休屠王一直将没有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从字面意思上来理解。
这事情对与匈奴人而言,那真的是百里无一害啊!
“多谢大皇帝陛下,臣愿意为大皇帝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
“很好!”嬴胡亥挥了挥手,一边上的宦官走上前来,双手捧着匈奴单于金印,金冠。
“朕现在正是册封你为匈奴单于,所有草原上的匈奴子民,都归属于你的统领。
草原之上,但凡是太阳能照耀到的地方,都是你的牧场。
草原之上,谁敢不服从你的命令,就是不服从朕。大秦的铁骑,会为你横扫草原上所有的敌人!”
嬴胡亥站起身来,将那金冠持在手中。
休屠王膝行而前,跪在皇帝双脚前头。
嬴胡亥缓缓地将金冠戴在他的头上。
这就是加冕称王。
“臣。匈奴单于,拜见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胡亥挥了挥手:“平身吧!”
“谢吾皇!”
休屠王站了起来,拱手倒退着入座。
一边上的东胡王,头发丝里边早就已经全部都是冷汗了。
一张俊朗的老帅哥脸上,则全然是因为紧张过度而出现的僵硬。
“浑邪王!”
嬴胡亥开口喊道。
浑邪王急忙磕头道:“大皇帝陛下,臣在!”
“匈奴归顺大秦,朕也想给你册封,你想要什么?只管说来!”
这浑然超出浑邪王和匈奴单于的预料。
皇帝怎么还弄这一出?
浑邪王急忙说道:“臣下岂敢贪心,如果不是要领着族人,为皇帝镇守北疆。
臣愿意成为侍奉皇帝的寺人。”
寺人就是宦官这一类皇帝身边的亲近之人的文雅说法。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有你这话,就足够了,依照你匈奴人的礼节。
朕册封你为匈奴大祭司,辅助单于治理好匈奴,可否?”
第六百三十章 明谋不可避
匈奴废立,都在皇帝一言裁决,这就是权势。
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而今方才是真的表现出来了。
不仅仅是朝堂之上,就是一直是中原诸国心腹大患的匈奴人。
而今,也跪在皇帝的跟前,接受皇帝的册封,以此来保证自己得以活命。
这是何等的帝威?
“臣谢过皇帝陛下,吾皇万岁!臣定然忠心朝廷、忠心陛下!永不背叛!”
“好!”嬴胡亥颔首道:“朕希望,从今以后,世人提起匈奴的时候,不再是惧怕。
而是能想到你们匈奴的马奶酒、手抓羊肉、你们的热情好客。”
“陛下万岁,这也是臣等所想!”匈奴单于急忙躬身说道。
嬴胡亥笑着点头,遂而将目光落在了东胡王身上。
东胡王急忙做出谦卑的模样,离席叩拜皇帝,用的动作,竟然是非常重的礼节——三跪九叩!
嬴胡亥笑道:“你东胡有归顺之心,朕很满意。
册封你为东胡王,朕也希望聪今以后,北方的子民想到你们东胡人的时候。
就像是想到匈奴人一样。”
“臣此前是做过不少糊涂的事情,但是现在,归顺大秦的心,却是丝毫不敢改变的。”
东胡王匍匐在皇帝双脚前头。
嬴胡亥取来东胡王的金冠,弯下腰,缓缓的放在他头顶上。
东胡王身躯微微一震,随即高声喝道:“臣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胡亥颔首道:“平身入座吧。”
“谢陛下!”东胡王角色转变得非常快。
或者说适应自己身为大秦子民的角色,真的是比匈奴单于和匈奴大祭司快得多了。
嬴胡亥跪坐下来,这才说道:“箕子朝鲜和南边的叛贼相互暗通。
阴谋作乱,朕兴兵讨伐,乃是天命昭然。
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东胡王立刻嚷嚷道:“陛下秉承天命,横扫不臣,诛杀叛逆,乃是天命所归!
谁敢违背陛下,我东胡二十万铁骑,就南下为陛下踏平江南!”
听着那振奋人心的话,赢牛眼角一跳,这他么竟然能把自己台词都抢走了。
看样子这东胡王从今以后,会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啊!
有他在皇帝跟前,还有自己说话的份儿吗?
嬴胡亥含笑道:“很好,很好,那这一次征讨箕子朝鲜,你东胡出兵几何?”
东胡王一脸义不容辞的说:“东胡有十万铁骑,可以供给陛下调用。“
随即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方才臣是吹牛皮的,实际上我东胡能调动起来,战力还不错的,就只有十万儿郎。
虽然只有十万儿郎,但是各个都愿意为陛下赴死一战。”
嬴胡亥颇为满意的点头,东胡王很识时务,而且也知道自己不答应出兵的话。
嬴胡亥绝对马上就会和匈奴联手,灭掉东胡。
这也难怪,历史上匈奴和东胡人本来是盘踞北边草原的两大霸主。
可冒顿单于即位之后,就轻而易举搞定东胡人。
东胡人可战之军,就远远不如匈奴人。
匈奴人这边,凶残的可战之兵,在冒顿和头曼单于内讧的时候,就已经打到了三十万之众!
三十万骑军,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纵横草原,当真不成问题。
“匈奴人能出多少可战之军?”
嬴胡亥看向匈奴单于。
匈奴单于急忙说道:“匈奴元气大伤以后,现在可出五万骑兵,随时听从陛下的调遣。
若有战,匈奴铁骑可以随机跟随皇帝南下,诛灭叛逆,横扫乱贼!”
嬴胡亥点头道:“很好,这么说你两国兵力加在一起,就有十五万之众。
那你依照你们看,还需要多少兵马,多少军资,可横扫箕子朝鲜?”
匈奴单于一点都不客气,开口说道:“我军希望能得到强弓三万口。
蹶张弩五千,有这些东西在手,我军独自就可以横扫箕子朝鲜!”
一边上的东胡王听着,似乎挺出一些味道来,他急忙拱手道:
“陛下,匈奴已经元气大伤,如果再度发兵,为陛下攻取箕子朝鲜的话。
就算是打下来了,那只怕损失也不小的。
所以,臣斗胆,请求独自率军为陛下攻取箕子朝鲜。
至于军械方面,臣下只需要强弓两万,甲胄一万,横刀一万,便足以可以为陛下攻取箕子朝鲜!”
开玩笑,大家可都不是傻子。
一旦这些地方打下来,那就是壮大自身实力的机会啊。
傻子才会不争取。
尤其是大秦军械。
当初匈奴人和秦人交战的时候。
手里的弯刀都会被秦人的横刀砍断。
有些秦人身上穿着的板甲,质地都比匈奴人手中的弯刀材质好。
弯刀砍在板甲上会崩口,板甲却只是留下一到百痕。
这种事情,草原上早就已经流传开来了。
凶悍无比的草原儿郎,如果能得到大秦这种精量无比的兵刃。
不敢说横扫天下,和大秦硬碰硬,但是横扫小小的箕子朝鲜,那不跟玩似的。
“嗯?”嬴胡亥摇头道:“那两位爱卿的意思,都是不用朕发兵协助?”
匈奴单于拱手,正色说道:“平定国内叛乱,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臣下又怎么可以因为箕子朝鲜这样的小事情,而耽搁陛下平定南边叛乱的事情?”
东胡王心中暗道一声老狐狸,随即拱手道:“陛下大可放心,臣下最多一年时间,就能攻取整个箕子朝鲜。”
“东胡王年岁已高,区区箕子朝鲜,何须一年时间?半年足够了!”
匈奴单于略带挑衅的说道。
皇帝安什么心思,他当然懂得。
箕子朝鲜成为匈奴的属国以后,匈奴人就分成了两部分。
如此一来,那被夹在中间的就是东胡人。
长此以往之下,东胡和匈奴之间,必定有一战。
这一战过后,北方草原之上,或许只会留下一个霸主。
或许,秦人会出手干涉,让某一方强大起来。
可,匈奴单于并不在话。
现在的匈奴已经到了随时都会彻底灭亡,被卷入到其他部落之中。
或者被西边高原上的羌人所吞并的可能。
所以,他没有的选!
第六百三十一章 北极传说
东胡王笑道:“我等为陛下攻取箕子朝鲜,应该是一个人口众多的箕子朝鲜。
如果攻城略地,不顾一切的杀人,那到最后留下的只是一个尸横遍野的箕子朝鲜。
你说这样有什么意思?”
匈奴单于向着嬴胡亥拱手拜道:“陛下大可放心,攻取箕子朝鲜,绝对不会任何问题。
臣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箕子朝鲜所有的臣民,臣下都会认真保护的。”
嬴胡亥摆摆手,示意两人停下争端,缓缓说道:“你二人归顺大秦,都想有所表现,朕自然清楚。
但是打战素来不是儿戏,更加不是怄气的行为。
所以,匈奴出兵五万,东胡出兵五万,合在一起,共计十万大军。
朕此前说到,要在匈奴设置匈奴都护府。
东胡之中,朕也打算设置东胡都护府,东胡王意下如何?”
东胡王笑道:“臣此前听到陛下说在匈奴设置匈奴都护府的时候。
心中就像和陛下说,东胡也应该设置都护府的。
毕竟,臣下和所有东胡子民,可都是陛下的子民。
绝对不能让匈奴人独自占有陛下宠爱。”
“很好!”嬴胡亥颔首道:“既然你们能这么想,那朕册封镇北王为匈奴都护府将军。
王陵为东胡都护府将军。
你两族各组出兵五万,镇北王赢牛和王陵,各自为你们军中的监军。
两人各自携带一万大军,残余横扫箕子朝鲜之战,你们意下如何?”
两人急忙拱手道:“遵旨!”
这还怎么样意下如何?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月氏国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好歹人家的势力是不属于东胡人的。
结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秦军吃掉。
秦军还两线作战,吃掉月氏以后,又吃掉匈奴……
反正在东胡王心中,都已经认定和秦人作对,就是死路一条了。
想想现在还在斗兽场厮杀、上林苑中种地的匈奴人和月氏人。
他就觉得浑身发凉,反正臣服秦国皇帝,?保持原有的富贵。
为什么不臣服?
若说自己是贪生怕死,可不贪生怕死的月氏国,又得到了什么好下场?
嬴胡亥又道:“至于你们所请求的兵器甲胄,朕准许你们两军之中。
分别可以获得一万口横刀、一万甲胄、两万强弓,此外军粮供应。
一半你们自带,剩下的一半,就从辽东郡抽取。”
“遵旨!”
两人没有任何迟疑,急忙大声领旨。
嬴胡亥颔首道:“平身吧,攻取箕子朝鲜的事情,朕已经安排清楚。
传令下去,摆酒设宴,全军庆贺!”
“遵旨!”娄敬急忙拱手出列说道。
嬴胡亥抬起头来,看着匈奴单于和东胡王两人:“尉隐!”
“臣在!”
尉隐拱手出列道。
嬴胡亥笑道:“领着两位王爷,去参观参观我大秦军营。”
“臣下遵旨!”尉隐拱手道,随即看向两人:“两位大王,请吧,就由下官领着你们参观一下我大秦军营。”
两人倒也不傻,急忙拱手拜道:“臣等告退,吾皇万安!”
待的三人退出去以后,一直在屏风后边听这话的虞姬,忽而走了出来。
“陛下,匈奴人和东胡人本来就凶悍无比,如果得了我大秦的利器和战甲。
他们到头来反叛,我们该怎么办?”
“这不是资助敌人吗?”
嬴胡亥笑了笑,看向一边上的仁贵妃柳依依:“爱妃觉得呢?”
柳依依想了想,含笑说道:“臣妾倒是认为,陛下这样做,那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敢肯定匈奴人和东胡人,都不会生出背叛之心来。”
嬴胡亥心想,我一直都在让工部研究火药的事情。
只要火药研究成功,什么火药枪研制出来以后,管你什么铁骑神仙。
一枪撂倒!
等到那个时候,还要担心什么么?
更况且,就算是火药没有研究出来,大秦想要搞定现在的东胡人和匈奴人,那也很简单。
难得地方,在于南边,在于六国余孽。
在于项羽刘邦!
这些人,才是大秦真正的心腹之患。
“无论是东胡人,还是匈奴人,都难以生出背叛的心思来。”
娄敬从外便走了进来,拱手一拜的说道。
“匈奴人没有那个力量,东胡人则是没有胆子。”娄敬继续说道:
“所以,将军大可不必担心东胡人和匈奴人会得到了我朝的军械以后,就生出谋逆之心来。
匈奴人和东胡人,此前的强大在于他们马战冲锋,堪称无敌。
可是马镫这东西出来以后,军卒训练起来,很短的时间,就可以成为精锐铁骑。
砍杀冲刺,不属于草原铁骑,甚至于更有超越的地方。”
“这都没有说到点子上来。”嬴胡亥摇头道:“大秦强大的国力,才是他们不敢反叛的原因所在。
箕子朝鲜划归为大秦版图,只是第一步。”
他看着虞姬和娄敬:“你们难道真的认为朕说北边有一个海峡,冬天结冰的时候,可以抵达另外一个富饶世界。
是在说着玩的吗?”
“臣不敢!”娄敬满脸苦笑,但却赶紧拱手道。
虞姬盯着那挂图看了片刻,这才回头看向皇帝,错愕的说道:
“这么说,尉大人……现在正在忽悠那匈奴单于和东胡王,让他们往北边去?”
嬴胡亥拍了一下御案,纠正道:“注意用词,不是忽悠。”
虞姬脸色微红:“是……是末将失言了。”
嬴胡亥笑了笑,示意娄敬坐下,君臣两人开始商量起来了南下的平乱的事情。
柳依依和虞姬两人看在眼中,略显无奈,但是却侍奉在一边上,并不出言打扰君臣两人。
与此同时,尉隐领着匈奴单于、东胡王已经在军中参观了起来。
处处都是训练的战吼,大地随时都在震动。
尤其是看到秦军驽阵的时候,那蹶张弩冲天而起,箭雨遮蔽太阳的恐怖场景。
这匈奴单于似曾相识一般,内心是不由自主恐惧起来。
尉隐假装没有看到,只是指着北边说道:“箕子朝鲜一灭,到时候匈奴就可以再度壮大起来。”
匈奴单于急忙说道:“那都是陛下的隆恩,我们才得以如此。”
东胡王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很担心匈奴强大起来。
却在这个时候,尉隐忽然道:“早些年的时候,我曾将看到过一本古籍。
上边说的是这天下的地理方位。
上边有一则记载,说的是北极之地,有一个海峡,到了冬天的时候。
海峡就会结冰,向着西边绵延到另外一片肥沃的大地上。
两位大王都是草原上的人,却不知你们可曾听过这则记载?”
匈奴单于一脸茫然的摇头。
但是那东胡王,脸色陡然一变:“却不知大人在什么地方看到的记载?
小王祖上曾经有过一些传言,北极之地确实是有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冰雪桥梁。
但自古及今,从无人前去验证这个传说?”
第六百三十二章 当真不假
东胡王的眼神惊异不定,尉隐似乎看出点问题来,含笑着问道:
“但是不知道,大王所听到的传闻,又是如何的?”
“是……”东胡王言语吞吞吐吐,也有些不自觉地遮掩。
尉隐笑道:“如果不方便说,那就不用说了。”
“岂敢!”东胡王眼神一凝,心中像是下了某种重大决定一样。
“这也只是存在与我东胡王族之中的一种传说。,但是知情者,基本上都是历代东胡王。
所以,这也算是我东胡之中,历代君王最大的秘密。
只不过是,小王实在是没有想到,大人竟然会在一本古籍之中看到这些 。
尉隐笑而不语,可心中的震惊,却像是滔天巨浪一样。
那这岂不是说,皇帝那就像是天人一样的话语,说的是真的。
北边当真有一个海峡,到了海峡下的海水就会结冰。
顺着坚硬的冰层,就能抵达另外一个世界么?
“只是,越是往北边走,气候越是严寒,除非是到了夏季的时候。
我的族人会往北边去放牧,但是却也没有过度深入北边去。
按照历代的传说,北极之地有一片海峡,就像是大人说的那样。
到了冬天的时候,顺着海峡的冰层走过去,就能抵达另外一个世界。”
说完这些,东胡王一脸震惊的看着尉隐,拱手说道:“小王斗胆一问,大人是从什么地方看到这一则记载的?
难不成这个传说是真的?”
尉隐满嘴胡扯,虽然心里也是震惊不已,但却说道:“当年戍守长城的时候。
修筑长城挖土,把一座山挖倒了,那里边有一座古墓,我们在那古墓里边发现一卷青铜卷轴。
青铜卷轴上记载着这东西,我那会儿还以为是神话呢。
没曾想,这竟然是真的!”
看着满目惊讶之色的尉隐,东胡王也不没有多想,或者说,这个完全就没有办法多想。
尉隐心中也是震惊的不行,皇帝这像是梦话一样的东西,竟然是真的?
那……另外一片大陆上,那种亩产数千斤中的粮食,岂不是……真的?
越是这样想,尉先生就越发觉得自己心在的波动,都已经像是疯狗一样。
忍不住想要去应着这东西是真是假了。
自己现在为大秦做的事情,只不过是能在史册上留名而已。
可如果真的能有那种亩产几千斤的作物。
那可不仅仅是在青史留名,而是要封神封王的!
念及于此,尉先生难免心动起来。
“哦!时间不早了,差不多要开始宴会了,两位王爷请随下官来。
按照我大秦礼仪,你等现在已经是诸侯王。
自然要沐浴而冠,身披龙蟒王袍。
这样,也才能展现自己尊贵的身份。”
尉隐有意转移话题,但却难以让两人心生疑惑,毕竟时候是真的不早了……
“此外,按照我大秦礼制,你们的子嗣女儿,也是可以得到册封的。
所以,待会两位王爷沐浴的时候,一边上侍奉着的宦官,会用笔记录下来你们的子嗣。
皇帝陛下册封你们的子嗣,一门显贵荣华,才可彰显我大秦威仪,诸王风采呢!”
“哦!”匈奴单于笑道:“这倒是好事情,只是我等这次过来的时候很是匆忙。
并没有携带子嗣,小王听说我大秦咸阳城繁华无比,乃是人间仙境一样的地界。
小王愿意派遣嫡子,前往咸阳城居住,学习我大秦先进的礼乐制度。
以免到时候南边的人,依旧说我们北边的人是蛮夷。”
“啥哈哈……”东胡王忍不住大笑起来:“巧了,小王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我胡人虽然偏安一地。
但是大人想必也是看得出来的,我胡人王族,也是认真学习过礼仪的。”
匈奴单于赶紧笑道:“其实,别说什么你胡人我秦人这样的话,东胡王兄若是真的读书,又怎么会不知道。
我草原民众,和中原本是同出一族的。”
听到匈奴单于这样说,不仅东胡王觉得有些意思,就是尉隐都觉得有点意思。
“我们匈奴人的祖先,是夏桀的儿子淳维,所以我们匈奴人,也可以是根红苗正的大华夏人。”
尉隐稍微一思索,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匈奴单于这还真没瞎说,历史上也是这样记载的。
东胡王淡淡一笑:“要说追溯祖宗,你家祖宗是夏桀,那你知道我东胡人的祖宗是谁吗?”
匈奴单于愣了一下, 随即笑道:“惭愧惭愧,还真的是不知道。”
“我家祖宗,可是人皇伏羲!”
尉隐稍作思索,也微微颔首点头默认,因为历史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但凡是能在华夏这片带地上兴风作浪的,往上追溯一下,老祖宗几乎都是古之人皇后裔。
夏决的祖先是大禹,那也可以简单地说 ,匈奴人的祖先就是古帝大禹。
“哈哈哈……”匈奴单于张开怀抱来:“所以啊,我们这都是兄弟之间同室操戈,争斗那么多年!
我的好兄弟啊!”
东胡王也一脸惺惺相惜的模样,张开双臂,和匈奴单于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一边上的尉隐眼睫毛都是空心的,又怎么会不知道两人打什么主意?
几句在两人拥抱之后,匈奴单于就一脸激动地说道:“我们匈奴人有帮着亲兄弟搓背的习惯。
等会我们要沐浴更衣,换上龙蟒王袍,要是兄长你不嫌弃的话,我就帮你搓背吧!”
“太客气了!”东胡王一脸激动地说:“我怎么会拒绝呢?”
“既然两位王爷都有这样的心思,那下官就吩咐下去。”
“有劳大人了!”匈奴单于激动地说道。
尉隐笑了笑,点了点头,便领着两人往一边上准备好的军帐走了去。
里边已经准备好了热水香汤,伺候的人则全部都是宦官。
尉隐站在外边听了一会儿,都是一些拉感情,称兄道弟的场面话,到也觉得无趣。
虽然两人这会儿不说,但是尉隐也猜得到两人想要做什么。
“看样子,陛下对于匈奴人和东胡人的推测,准确无比,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派遣人手往北边去了。”
尉隐整个人变得无比期待起来,也随即走向皇帝的大帐而去。
第六百三十三章 卫满来到
“启奏陛下,臣倒是随口一提,不曾想东胡王说这是他们东湖王族世代相传的秘密。
看样子,北边的海峡,通往两外一个世界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尉隐拱手说道。
嬴胡亥含笑道:“如此最好不过,那两人这会儿肯定在商议这件事情。”
“终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赢牛面色一冷的说道。
赢审却道:“这倒并非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依照微臣看,东胡人和匈奴人,都是在草原上自在逍遥惯了。
现在成为我大秦藩篱,再加上此前一直都被我大秦打压。
包括现在,也是被我大秦打压的份儿。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微臣认为他们也很清楚,我大秦如果评定南边叛乱以后。
就应该要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了。”
嬴胡亥眉头微微一皱的说道:“皇兄这话听谁说的?”
“这……”赢审拱手拜道:“只是微臣自己揣摩的,军中并无此言论。”
嬴胡亥看了一眼身边的娄敬:“锦衣卫这段时间都在外边巡视,军中的声音如何?”
“军中将士士气高涨,对于匈奴和东胡人来归降,接受皇帝册封的事情,口碑都极好。”
娄敬看了一眼嬴审,随即笑道:“并没有太多阴谋论的说道。”
“咳咳……”赢审干咳一声:“这倒是臣下多虑了,陛下有雄主之心。
令天下各族相安无事,臣下这是多想了。”
嬴胡亥道:“这倒不算是多想,你为我大秦藩王,都会这样想。
那你们说说看,匈奴单于和东胡王会不会多想?”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顿时发现似乎还真是怎么个事儿啊。
“既然那两人都会这样想,只怕忠诚上边,就不能维持太久。
诸位爱卿可有良策,消弭这种互相猜忌的问题?”
“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谁有办法?
如果从商周时代开始计算的话,两边打战都打了几千年了。
怎么消弭?
虽说历史上,出现过草原部落攻打进中原,建立起来国家政权的事情。
可是那一直都被中原大国鄙视,视为蛮夷之国。
现在皇帝想要去的匈奴人和东胡人的信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强大的武力镇压,才是最可靠的依仗。
反正诸多大臣们听着皇帝说,并不会在平定南边的叛乱之后,就对匈奴人和东胡人吓死手。
他们自个儿都不相信,更不要说让匈奴单于和东胡王相信了。
“陛下,依照微臣来看,实在是无需多想。”娄敬拱手道:“我朝只要有强大的国力作为支撑和保障。
那就算是他们有异心,也只能选择忠心。”
嬴胡亥动了动心思:“朕担心的倒也不是这个,只是在想北边通往另外一片沃土海峡的事情。”
“陛下所想的,莫不是胡人和匈奴人发现北边的沃土以后,上报于陛下?”
尉隐含笑着说道。
嬴胡亥停了,自己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说得倒也是,他们当真发现了,那肯定是偷偷摸摸的就就过去了。
更加不可能上报于朕!”
“倒是那个匈奴单于有些意思。”尉隐拱手说道,“他竟让请求将自己的嫡子送到咸阳城中。
以此取得陛下的信任。”
“互相派遣质子这样的事情,七国时代,就已经玩了几百年了。
可是依旧没有阻止七国之间相互攻伐。
不过,这匈奴单于倒也是有些本事,竟然可以说服浑邪王支持他为匈奴单于。”
嬴胡亥忍不住摇头叹道,对于此人的手段,倒也是很佩服的。
“陛下,那什么时候发兵攻打箕子朝鲜?”
娄敬忍不住问道。
嬴胡亥道:“此事越快越好,等会朕就在会在宴会上提出这件事情来。”
“报!陛下,军营外有一个叫做卫满的人,领着上千随从,前来求见陛下!”
侍卫前来通报。
嬴胡亥心中琢磨了片刻,随后看向诸多大臣:“你们可知道这个卫满是何人?”
“臣等不知。”
嬴胡亥道:“但能率领上千人来归顺朕,便宣进来,朕亲自召见一下。”
“遵旨!”
侍卫拱手退了出去。
没多长时间,一个中年人便走了进来,衣着装扮稍显古气。
嬴胡亥仔细看去,那人也急忙跪下,行大礼,口中山呼道:
“草民卫满,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胡亥颔首道:“壮士免礼,你领着上千人来投考朕,朕看你身材魁梧,颇有勇武之力。
或可为一军校尉,若日后立下战功,则可为我大秦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卫满叩首道:“谢陛下,但草民次来,并非是为了功名富贵,而是听闻陛下想要发兵取箕子朝鲜。”
嬴胡亥颔首道:“不错,朕确实是有此意,着匈奴单于和东胡王,各自率军五万,共计十万。
再着匈奴都护府将军镇北王赢牛,率军一万。
东胡都护府将军王陵,率军一万。
一并攻取箕子朝鲜。”
“却不知,匈奴人,或者是东胡人,又或者是镇北王,东胡都护府的将军王陵。
对于箕子朝鲜有全面的了解呢?”
“草民听闻,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已,我朝想要发兵收复箕子朝鲜。
那若是对箕子朝鲜不怎么了解,这是很危险的。”
嬴胡亥心里想了又想,隐约觉得自己后世看史书的时候,似乎有一个叫做卫满的人,在这个时代也是干了一番事业的。
可是,现在一时半会儿,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个卫满究竟是何方人物。
当下便道:“朕对于箕子朝鲜的理解,只存在于此小国,乃是商纣王的叔父箕子所建立的国家。
所以叫做箕子朝鲜。
其余的,朕便是不太清楚了。”
卫满拱手拜道:“草民此次前来,正是为陛下解答疑惑而来。
箕子朝鲜,虽未商纣王的叔父在商朝末年,躲避战乱,而领着族人前往此地建立的国度。
后来武王伐纣,建立周,周武王便承认了箕子的地位。
箕子也去朝拜周武王,遂而相安无事。
那是古老的旧事了,都已经发在八百年前,而今说箕子朝鲜,则需要从燕国当初吞并箕子朝鲜,设置官员的事情说起。”
ps:卫满历史上确有其人,算是一个猥琐发育的高手,以一千部众进入箕子朝鲜之后,得到了朝鲜王的重视,随后发展势力,取代了箕子朝鲜。但是他的后代,为汉武帝所灭,汉武帝时代,大汉帝国完全占领朝鲜半岛。
可以说,秦末汉初时代的很多弊端,都是在汉武帝时代搞定的,北边的有匈奴、朝鲜、南边有南越国等等。汉武帝更是将大汉帝国的疆域横推到了而今的中南半岛,有兴趣的书友可以进群,我把地图分享到书友群里边。
第六百三十四章 隐藏的实力
“燕国曾经在朝鲜之地设置过官员官吏,但是后来,我大秦伐灭六国。
朝鲜之地并非是富饶之地,人口也比不上辽东郡。
所以,我朝划分疆域的时候,辽东郡东边的地方,并没有纳入我大秦版图。”
卫满继续说道。
嬴胡亥脑子里忽然有一些印象,之所以没有划分进来,主要还是因为箕子朝鲜并非是富饶之地。
人口也不多,再加上那个时候蒙恬率军和东胡人、匈奴人多线作战。
修筑长城这些事情,原本就不太起眼的箕子朝鲜,直接就被抛弃了……
换言之,那地方太穷了。
直接就没有人看得上。
想想卫满一千部众,就可以篡位自立成功,也就知道那地方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卫满继续说道:“箕子朝鲜现在占领着朝鲜半岛北部的疆域,南边有一个部落联盟,对外宣称辰国。
就依照草民目前的了解来看。
那个几十个小部落联盟的辰国,其实明面上力量很弱。
这是其一,其二者,小部落和箕子朝鲜的关系也很不好。
我大秦一统天下之后,箕子朝鲜本来是准备投降的。
可是没有想到,我大秦压根就看不上那不毛之地。
箕子朝鲜就想要吞并南边的诸多部落,以此壮大自己的力量。
然后也在那边推行郡县制,从而令自己的力量壮大起来。
但是却没有想到南边的部落联盟力量抵挡住了箕子朝鲜的进攻。”
嬴胡亥颔首道:“很好,这些消息,正是大秦现在所缺少的。
那你对于箕子朝鲜如此熟悉,朕打算着你为监军,三路东征大军,你为监军,也为军师。
大军凯旋之日,朕自有封赏!”
“谢陛下!”卫满急忙叩拜道。
嬴胡亥抬起头来,笑盈盈的看着卫满,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卫满,似乎是一个可塑之才。
北边探索亚欧大陆和北美洲大陆那海峡的事情,似乎……可以让这人暗中操控一下。
“报!陛下,宴会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过去了。”
“甚好!”嬴胡亥站起身来,诸多大臣将军们,也纷纷起身。
“朕今日得一位贤才,匈奴和东胡又来归顺,实乃是大喜!
走!
一并过去赴宴!”
“臣等遵旨!”
众人急忙拱手拜道,跟随在皇帝身后走出大帐,前去赴宴。
与此同时,在一边上看着东胡王和匈奴单于互相搓背的宦官们。
也已经把东胡王和匈奴单于的子嗣后妃,都记清楚了。
众人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东胡王便开始试了一个眼色,匈奴单于也急匆匆回应。
“北方有一个海峡,能在冬天结冰,通往另外一片富饶大地。
这个传说到底是真是假?”
“你问我真假如何?”东胡王低声道:“这还有的问吗?肯定是真的!
你难道没有听到尉隐说自己是在古墓中发现的?
你们匈奴走不走?
反正我是打算往北边去了,现在都已经八月中旬了,算着时间我们往北边走,气候会越来越冷。
我这次回去,就下令筹备粮草,到时候领着数万人往北边迁徙。”
匈奴单于想了想,说道:“带上足够多的女人和孩子。
匈奴都护府和东胡都护的主要心思,都在攻取箕子朝鲜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你说那地方打下来有什么用?”
“嘘嘘——声音小一点!外边可有宦官等候着呢!”东胡王急忙提醒声音不自觉有些提高了的匈奴单于。
“你想好了,我是准备跑路了,到了另外一个新大陆,我手底下只要有几万勇士,几万妇女而小孩。
用不了多长时间,我胡人就能再度兴盛起来。”
匈奴单于眉头皱了一下,有些为难的说道:“浑邪王与我生死与共过。
我如果领着族人,丢下他一个人领兵去攻打箕子朝鲜的话,这会不会……”
“哎呀!你这个就是糊涂啊!你想想看,你匈奴人的血脉延续重要。
还是个人的荣辱得失重要?”
东胡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我准备让我的长子领兵去跟随都护府的将军,前去征讨箕子朝鲜和辰国。
剩下的,我就领着民众往北边走。”
“可……”匈奴单于迟疑了一下,神色凝重的看着东胡王道:
“你确定我们到了北边一定可以通过那个结冰的海峡?”
东胡王想了想,说道:“你想想看,我东胡人的老祖宗,在实在是没有必要诓骗我们这些后世子孙吧?
姑且不说北边气候有多冷,只要我们带上足够的食物、草料,我们就可以撑下去。
再说了,依照我这大半辈子的经验来看,再冷的气候,也不过就是滴水成冰而已。
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我曾经顺着北边走过很远的距离。
那边有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粗壮树木,大的需要十多个人才能合围过来。
这样你还担心自己会被冻死吗?”
“我——”匈奴王想了想,继续说道:“话是这样说,但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足够多的准备才行。
皇帝发明出来的手衣,你们东胡人那边流行开了没有?”
“早就流行开来了,而且我们这边有一个更好的名字,比手衣还好听。”
“叫什么?”
东胡王想了想说道:“手套儿!”
“我们是去北边寻求生路,而不是去找死路的,粮食储备,一定要足够多。”
“你不要有这样的担心,我告诉你,我东胡人自从当年被被秦开摆了一道以后。
我们就一直在储存粮草。
不然你以为,这次皇帝让我们拿出那么多牲畜来请罪。
我们怎么能拿得出来?”
匈奴单于听到这话,倒是紧皱着眉头看这东胡王,低声道:
“实话说,你们东胡人到底隐藏了多少力量?”
东胡王看了看左右,伸出三根手指头来。
匈奴单于眼睛都差点凹凸出来,随即捂住了自己嘴巴,片刻之后,才低声说道:
“三十万!你们有三十万雄兵?”
“不错!”东胡王低声道:“五个壮年人抽一甲的算法来看,我东胡人的人口已经达到了四百多万!
但是能听命于我的人,却只有不到两百多万口子,所以我只敢对这皇帝说我只有十万兵马。”
东胡本身就是非常零散的部落联盟,所以东胡王对于整个东胡的控制力,远远比上匈奴单于对于匈奴的控制力度。
故而,匈奴力量在头曼单于时期,远超过同时期的东胡王。
“往北边走,有很多零散的部落,你们匈奴人战败,两代单于都死在贺兰山南边的时候。
那些部落的人就已经打算往北边走了,我也是那个时候动了心思,去北边寻路的。”
“现在你我已经暗中联盟,生死都在一条线上,所以我有什么话都和你说了。”
匈奴单于请咳了一声:“老哥,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手底下有那么多兵马,都不敢跟皇帝干一架?”
东胡王听到这话,眼神瞬间就犀利起来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影帝光辉时刻
“老哥,你这是……”
匈奴单于被东胡王这样盯着,没有来的打了一个寒颤。
“你匈奴人几十万雄兵,在阴山之南,不照样饮恨?
你觉得我这二十万兵马,够秦军塞牙缝的?
别的不说,就那秦军的横刀来说,咋们都不说人屠军的陌刀队了。
我们手中的弯刀,在秦军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
你说,拿什么和秦军战斗?”
“秦军的战马不缺,精锐铁骑,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皇帝研究出来马镫这东西以后。
那些混迹在战场上的老卒,厮杀起来,比我们这些天生就在马背上摸爬滚打的人凶狠!
你说拿什么打?”
东胡王轻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我两人一起约定来投靠秦人。
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没曾想,你竟让还算计着老大哥?”
“大哥,误会了误会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咋们小匈奴此前和额东胡人,可都是死敌啊!
如果不把话说开了,你说我们两边怎么才能通力合作?”
“那就把话说开了。”东胡王道:“东胡人和匈奴人,想要活命。
想要不再秦国的阴影之下存活,往北边走才是唯一出路。
若到了这个时候,你我两边还互相猜忌的话,那迎接我们的只可能是死路一条!”
“所以!”东胡王目光灼灼的看着匈奴单于:“我也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那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们该怎么生活?我们的部落,又该怎么安置?”匈奴单于一脸认真的问道。
东胡王道:“你应该听说过,这片大地上,所有的人都自称为炎黄子孙。
那是因为在上古神话时代,有两位古帝,一位叫做黄帝,一位叫做炎帝。
他们两个部落联合在一起,击败了蚩尤部落,成为了这片大地上的主人。
所以,这片大地上所有的子孙,包括你我,都是炎黄的后代。
如果我们到了另外一片地界的时候,我们两个部落联合在一起。
那就是下一个炎黄时代的到来!”
匈奴单于眼眸中跳动着光芒。
这也就是说,自己不仅可以成为真正地掌权的匈奴单于。
而且可以成为神明!
神明在这个时代是怎么来的?
天地山川日月,可以为神明。
祖宗可以为神明。
但并不是所有归于尘土的祖宗,都可以为神明。
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和东胡王开创一个文明。
那这个文明就会叫做凶胡文明?
一想到这些,匈奴单于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好!等到从这里出去以后,你我两人歃血为盟,结为兄弟。
到时候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好!”东胡王伸出手来,和匈奴单于三击掌!
三击掌,为天、地、人所共同见证。
宴会上,嬴胡亥看着宦官记录下来的名字匈奴单于体系。
东胡王体系。
罗列了一条长长的名字。
这东西可以直接丢给礼部,让礼部那边去头疼。
而直到现在开始,嬴胡亥才知道现在的匈奴单于,此前的休屠王叫什么。
他竟然叫独孤人上?
人上单于?
这名字也是牛皮了。
但按照历史的发展规矩,冒顿的儿子稽粥,成为了匈奴单于以后,被人称作老上单于……
单纯而言,名字也挺个性。
嬴胡亥自个儿的觉得,匈奴单于这些名号,要说好听的,军臣单于算是比较好听的。
随后,皇帝和娄敬一番交谈,才知道休屠王部落之中,有几个很大的姓氏。
虚连题、独孤、休屠、金氏,竟然都是休屠王一脉中的贵族。
基本上也是属于谁的力量大,谁就能成为休屠王。
东胡王的名字稍微正常一些,叫做慕容天。
慕容这个姓氏,也是胡人之中的贵族大姓,历史上的鲜卑族,就是东胡人的后裔。
独孤人上的名字让嬴胡亥念了几遍,他就忍不住会想到那位传说中的绝世大佬——独孤求败……
独孤人上的嫡子叫做全安少子,如果加上他的姓氏,那就应该是独孤全安。
嬴胡亥下意识的把这个名字反过来念,那就是独孤安全……
“臣,慕容天、人上!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宴会下,人上单于和东胡王慕容天两人齐齐叩首拜道。
在嬴胡亥的左右两列,诸位将军和大臣们,都已经纷纷入席。
很明显,两人来的有些迟了。
但是,这也在嬴胡亥的预料中。
如果两人急匆匆就赶过来的话,那才是有些不正常呢。
“面免礼平!”嬴胡亥含笑道:“入座吧!”
“谢陛下!”
两人齐声应喏。
穿上略显宽大的龙蟒王袍以后,如果不是刻意的去看,他们两人几乎和大秦诸侯王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细微差别,就在于走路的时候,两条腿和正常的大秦人不一样。
出生就在马背上的两人,双腿有轻微的外扩,像是“o”形腿。
这还是因为骑马太多的缘故。
所以走路的姿势看起来稍微有些别扭。
“朕打算着镇北王,也就是匈奴都护府将军嬴牛,为两位爱卿教授讲解大秦礼仪。”
嬴胡亥缓缓说道。
东胡王慕容天立刻道:“启奏陛下,伐灭箕子朝鲜和辰国在即。
臣请求先行伐灭箕子朝鲜和辰国,以作为我东胡和匈奴,归顺大秦之后,献给陛下的贺礼。
至于教授礼节这样的事情,臣下斗胆进言,只是小事。”
嬴胡亥含笑着看向人上单于:“爱卿意下如何?”
“臣与族人披发文身,袒胸露背,与中原文化差异很大。
臣也想以攻灭箕子朝鲜和辰国,作为献给陛下的贺礼。
但,臣下还是斗胆请求陛下,派遣懂得礼仪的官员,来草原上传授礼仪和知识。
我草原之上,一直被人视作北戎,便是因为缺少能人教授我们懂得理解。
臣下听闻,圣人可以叫顽石点头,圣人可以让牲畜听懂琴声。
我匈奴人虽然粗陋,但却能说话、能交流。
只要有有德行的人来教导,终有一日,是可以成为礼仪之乡的。”
嬴胡亥听着这话,心里觉得人上单于吹牛皮的本事,那也是一流。
自己都不敢说让咸阳城成为礼仪之乡,超越齐鲁大地。
这家伙就已经先把牛皮吹上了。
但自己现在尚且需要他们去探路,那也就无从多想了。
“甚好,朕即刻发令书,前往咸阳,派遣懂得礼仪之人北上。”
东胡王见状,也不甘落后的说道:“陛下,臣粗人一个,求战心切,但也想要陛下派遣先生入东胡。”
第六百三十六章 文化力量
嬴胡亥自然允诺,不管是不是人上单于或者是东胡王有没有主动提出这一条来。
他都会推行下去!
强大的帝国,想要依靠武力而维持一统,乃是很难得。
最好的办法,永远都是文化!
文化的一统,才是最持久,最有效果的一统。
大秦文化诸子百家一并昌荣,侵略文化几乎为零的草原,太容易了。
随即,心中暗喜的皇帝看向了不远处,一脸微笑看着众人的卫满。
“卫满,卫将军?”
卫满急忙拱手出列:“陛下,末将在!”
嬴胡亥指着卫满,和人上单于和慕容天说道:“此人乃唤作卫满。
对于箕子朝鲜和辰国十分熟悉。
朕决议启用此人为十万大军之监军、先导。
东征箕子朝鲜、辰国的事情,你二人,还有匈奴都护府将军、东胡都护府将军……”
嬴胡亥的目光向着人群中看去。
赢牛、王陵两人急忙拱手出列。
“臣在!”
两人齐声喝道。
“你等四人,虽未我朝尊贵之人,但朕素来秉承人尽其用。
但凡是有才能的人,不应该因为出生而不高而轻视之。
咸阳城中有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陛下放心,臣定然不敢轻视监军,东征之战,比着重采纳其建议!”
赢牛认真说道。
王陵叩首道:“臣也如此!”
人上单于见状,也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定然不敢轻视这卫满的。”
东胡王含笑道:“臣已经打算把五万大军,全部交给卫满将军指挥。”
此言一出,倒是令嬴胡亥,还有在场的许多人都大感意外。
倒是一边上的人上单于,心中早就已经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这样做了。
这是把自己从东征箕子朝鲜的战斗中抽出身来,好悄默声儿的北上。
现在八月中旬,战马一路北去,整好就可以在如东之前找到北方的道路。
那个传说中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海峡。
“嗯……”嬴胡亥心里跟明镜儿似得,却又故意问道:“爱卿何故不领军作战?
朕对于你,可是无比信任的。”
“陛下……”东胡王拱手拜道:“臣为陛下之臣子,东胡的一切疆土物资,便是陛下之财务。
东胡虽有精兵十数万,但也是陛下之军卒。
把大军交给陛下所信任的将军指挥,臣岂会不放心?”
这话说的嬴胡亥心中大乐,而且他估摸着,匈奴人上单于,肯定也会这样说。
果不其然,就在东胡王的话音落下以后。
人上单于也拱手拜道:“启奏陛下,既然东胡王兄有此心。
那臣下为什么就不能有此心?
所以,臣下也想把大军就交给卫满将军指挥。”
下边跪着的卫满,一开始听到东胡王要把五万大军交给自己指挥的时候,心里还暗自高兴。
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 !
可随即听到人上单于也这样说……他顿时感到有些不妙了!
“启奏陛下!”卫满赶紧磕头道:“臣此前不过是统帅过千余人而已。
而今若是骤然统帅十万大军作战,只怕必定要出乱子的。
臣只是对于箕子朝鲜和辰国的地界很熟悉而已。
只能充作监军和向导。
常言道:德不符位必有大祸。
臣不曾有统率十万大军纵横天下的本领,实在是不敢贪图一时风光,而为大军招致灾祸。”
嬴胡亥心想这小子还挺识趣,随即看向人上单于和东胡王:
“两位爱卿倒是想做甩手掌柜,可是卫将军不同意呢?”
“这……”人上单于心思一转,随即道:“启奏陛下,镇北王王兄……”
“嘿!”镇北王嬴牛瞬间打断了人上单于的话:“可别这样说,我比你小好多岁呢。
咋们同列为大秦诸侯王,你叫我一声王弟即刻!”
“岂敢!”人上单于拱手摆了摆,这才继续说道:“镇北王为我匈奴都护府将军。
何不直接让镇北王统率大军?
此外,大祭司可以为在军中辅佐镇北王,也是妙计!”
嬴胡亥心思一转,倒是有些意思啊。
“臣就可以坐镇后方,礼遇进入草原的先生们,毕竟臣的子民都已经野蛮习惯了。
如果没有臣下坐镇的话, 臣下还是担心那些先生是不是能说过臣下那些野蛮的部下。”
这说辞,显然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人家直接就把武装力量交出来,心甘情愿做傀儡了。
你还说有问题?
这岂不是欺人太甚了?
“陛下!东胡都护府将军是王将军,何不让王将军统率大军作战?
风俗教化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臣下不想落后给人上单于。”
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点头道:“甚好,你二人有此心,朕很满意!
那就着匈奴都护府将军嬴牛、东胡都护府将军王陵,各自统率五万两族大军,自己麾下的一万大军。
与监军卫满,不日发兵,攻取箕子朝鲜,踏平辰国!
将东方的朝鲜半岛,纳入我大秦版图!”
“臣等遵旨!”
众人齐声喝道。
声音威严无比。
宴会持续到深夜。
两个演技派的高手,自然也逃不脱被猛灌烈酒,最后直接被抬回去的命运。
仁贵妃的醒酒汤堪称一绝,不仅是因为药效,还有滋味也是不错。
嬴胡亥靠在浴桶中,仁贵妃便在一边上轻轻地为他揉按着穴位。
“陛下舒服吗?”
“力度合适吗?”
这样连续不断的发问,让嬴胡亥有种幻如隔世,帝尊包间、一条龙大保健的错觉……
半梦半醒之际,嬴胡亥一把捉住了仁贵妃的白净如玉的手腕。
迷离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笑意,微微蠕动的嘴唇中,似乎祥说些什么。
可是等到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却已经一头栽倒在了仁贵妃怀里。
仁贵妃忍不住笑了笑,可看着皇帝健壮无比的身躯,却也忍不住面色发红起来。
她让一边上的宦官帮着把皇帝身上的水渍擦拭干净,随即坐在床榻边上,开始为自己诊脉。
她半闭着眼睛,须臾时间之后,目中满是惊喜的看了一眼酣睡中的皇帝。
一双手,却忍不住轻轻摸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是仁贵妃身边的女官。
她低低地说:“启奏娘娘,督公韩谈回来了,大将军蒙恬、上将军英布等多位将军的奏报也一并被督公带了回来。
可要现在叫醒陛下?”
第六百三十七章 国本
仁贵妃柳依依回头看了一眼皇帝,又把皇帝身上盖着的裘衣轻轻地往下扯了扯。
这会儿的天气十分燥热,睡熟了皇帝脸上、额头上,都全是热汗。
她轻轻地吩咐道:“守在陛下身边,帮着陛下轻轻的擦掉汗水……”
这会儿,外边竟然又来了一个人。
仁贵妃抬头一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虞姬,她随即面露微笑。
虞姬压低声音,指了指大帐外边,又指了指榻上的皇帝。
仁贵妃倒也是明白她这意思。
皇帝交给她看着,让自己去处理外边的事情。
走出大帐以后,仁贵妃才发现外边早就已经灯火遍地。
督公韩谈脸上风程仆仆,身边还跟着不少的甲士。
“可有什么异常发现?”仁贵妃轻声问道。
韩谈低声道:“未曾发现叛军踪迹,倒是箕子朝鲜那边,有使者送来降表。
可是被英布将军砍掉挂在军旗上,说要让朝鲜王亲自来参拜陛下。
否则的话,大军压境,焚毁箕子朝鲜宗庙社稷,只在旦夕之间。
后来,匈奴和东胡的事情传来,大将军蒙恬决议撤军回防。
现在几十万大军还在路上,奴婢这边先行会来禀告消息。”
仁贵妃颔首道:“本宫知道了,陛下方才从宴会上回来,各位将军的奏报和书信,暂且摆放在督公这里。
既然没什么紧急的事情,就明天天亮以后,再向着陛下禀告吧!”
韩谈拱手道:“遵旨,那奴婢就在外边伺候着吧?”
“不用,让你中行说在外边伺候着,本宫有另外的事情和你说。
此外,征北将军在大帐中,着左右巡视的人,动静小一点,不可打扰了陛下的睡眠。”
韩谈点头道:“遵旨!”
当下,两人去往另外一处属于仁贵妃的大帐中。
一如大帐,韩谈就已经忍不住说道:“贵人,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仁贵妃安然坐下以后,这次缓缓地说道:“不错,是有大事发生了。”
韩谈急忙走上前来,拱手跪下:“却不知……”
“起来说话,陛下素来不喜欢动不动就跪下的。”
韩谈苦笑一声:“贵人啊,这到底是发什么什么了?”
仁贵妃看了看韩谈,挥了一下手,左右两边的宫娥全部退了出去以后,她这才动了动嘴唇,低声说道:
“本宫有身孕了。”
“这——”
韩谈脸上难以扼制的狂喜,随即却有脸色一变,后背都不自觉地惊出一身冷汗来!
仁贵妃看着韩谈的这表情变化,随即说道:“本宫有身孕,什么时候都可以算作是好事。
可偏偏是在皇后有了身孕之后,本宫就有了。
如果……”
韩谈打了一个哆嗦,急忙跪下,磕头道:“贵人只管放心,奴婢和东厂,必定可以保证贵人无忧的。”
“凭你小小东厂,要和皇后,和大将军斗的话,那无疑是自掘坟墓。”
“这个孩子……”仁贵妃伸手轻轻的摸到了自己小腹上,有些惆怅的开口说道:
“本宫担心他活不到临盆的那一天。”
韩谈眼里记得快流泪,他猛然站起来:“贵人,奴婢这就去告知陛下!
陛下一直都巴望不得后妃有身孕,只要陛下知道了,那贵人就一定是安全的。
皇后和大将军就算是可以一手遮天,难道还能忤逆陛下的意思不成?”
“不可……”仁贵妃的话说到一半,韩谈就已经转身抛出大帐。
外边侍奉着的宫娥和宦官们,浑然不知道督公这是什么了?
脸上笑着,却又在流泪,脚下又在快速跑着。
皇帝大帐中,灯火摇曳。
韩谈眼眸一动,任由脸上的泪水往下流,他掀开军帐,快步走了进去。
皇帝果真已经在翻阅诸位将军的书信了。
“嗯!回来了?”皇帝没抬头,只是轻声说了句。
韩谈“咚”一下跪下,用颤抖的声音说:“启奏陛下,天佑大秦!
仁贵妃!仁贵妃有喜了!”
“嗯?”嬴胡亥手中的书信掉落在御案上。
一边上正在煮茶的虞姬听到以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韩谈脸上激动的泪水。
眼眸深处忽而闪过一丝深深地忌惮之色。
她似乎看出来了一些什么。
嬴胡亥急忙站起身来,随即眼珠一转,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
“仁贵妃呢?”嬴胡亥话出口,随即又道:“领着朕过去!”
“遵旨!”韩谈心里激动无比,以至于他自己都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十根手指都都在发抖。
嬴胡亥猛然转头看向虞姬,虞姬苦笑道:“陛下,宫廷争端么?”
嬴胡亥边走边说:“那你就跟着朕过去看看,是否可以避免。”
“这可是大秦国本之争,莫说是活着的人要争,就是咽了气的人,恐怕都要从土里爬出来争一争。”
虞姬略显无奈。
任何清明的朝堂,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风云涌动。
尤其是现而今的大秦,朝堂之上人才辈出。
一旦处理不好,那种风起云涌,才真的是最可怕的。
至少,在虞姬看来,始皇帝就没有处理好国本的问题。
所以,皇帝即位以后,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正史上,也确实是如此了。
众人一路急匆匆赶到了仁贵妃的大帐中。
嬴胡亥闻着大帐中的熏香味道,眉头轻微一皱,仁贵妃要起身迎接,却被嬴胡亥制止了。
“这种熏香?”嬴胡亥警觉的有些过分了。
仁贵妃说道:“这是安静凝神的熏香,孕初期很容易出问题。
但是这种熏香却很有利于臣妾。”
嬴胡亥眼珠一转,落在了韩谈身上:“东厂那边,调集三千番子过来。
日夜轮替,保护好仁贵妃。
从现在起,仁贵妃这边,除了朕和东厂以外,锦衣卫都不得插手其中任何事。”
听到皇帝这句话,韩谈松了一口气。
皇帝没有让他失望,没有让仁贵妃失望。
“安心休息,大军已经折返了,九月初我们就可以南下了。”
仁贵妃心里很激动,也很欢喜,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在天赐湖边上,为皇帝俘虏以后。
心中充满了惶恐,可是等到成为大秦仁妃以后,那种可以有所依靠的踏实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想不明白啊!”从仁贵妃大帐中退出来以后,虞姬叹了一口气:
“陛下明明都已经金口玉言的说过,皇后生下的孩儿,只要为男儿,便是我大秦太子。
可为什么,大家都如此紧张?”
嬴胡亥看了一眼虞姬,指着东边道:“箕子朝鲜和辰国,现在可以说是朕的掌中之物。
可他们现在却依旧不是朕的掌中之物,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可依旧充满了变故。
更况且是一国之本,帝国储君?”
“啊,朕现在还是回去,修书一封于皇后吧,手心手背都是肉。”
虞姬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缓缓道:“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的原因所在了。
可是看到你这样,我却又觉得,赌一把,也是值得的。”
第六百三十八章 拿下虞姬
皇帝修出一封,可仔细看了看以后,上边却有充满了官腔。
想着自己和皇后的感情,嬴胡亥将那一封书信持在手中,左右斟酌了片刻以后。
竟然直接将书信丢进火盆中烧掉了。
这一幕,落在周青臣和中行说两人眼中,两人都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也不敢说一句话。
“中行说!”
“奴婢!”
中行说急忙拱手跪倒在皇帝跟前。
嬴胡亥道:“你前往肥如城去一趟,将仁贵妃有孕的事情上报皇后。”
“遵旨!”中行说磕头道。
嬴胡亥又道:“大秦有国本,这是好事,朕对皇后更有信心!”
“奴婢遵旨!”中行说拱手退下。
这话说得很含蓄,嬴胡亥相信皇后不会做出残害自己子嗣的事情来。
只要皇后那边不点头,她身边的那些追随者,就无人敢妄动。
毕竟,很多时候,嬴胡亥还是很担心冒出几个疯掉的宫娥,冲撞到了仁贵妃身上。
那样的话,事情会变得更加让自己头疼。
毕竟,人都是有感情的。
如果真的要因为这些事情,一怒而斩数千宫人。
不是特别的严重的事情,嬴胡亥还真的是拿不出始皇帝当年的魄力来。
“据说当年先帝朝的时候,曾经看到丞相李斯出行的声威很大。
就随口说了一句话。
但是很奇怪的是,随后丞相李斯出行的时候,就减少了随从和马匹。
先帝得知以后,想要调查清楚是谁暗中把自己说的话告诉了李斯。
结果怎么查都查不出来。
一怒之下,就将当天随行的所有人员处死。”
嬴胡亥眼眸微微一沉,看向了周青臣:“你此前也是博士,学识广博,朕想听听,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周青臣拱手拜道:“皇帝的言论,怎么可以随意泄露出去?”
“随意泄露皇帝的言论,那是不忠诚的表现,臣认为那些随从该杀!”
嬴胡亥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家伙是真的会拍马屁。
“罢了……”嬴胡亥摆了摆手:“现在家大业大,派系纷争怎么都是避免不了的。
东厂和锦衣卫独立于百官之外。
朕不想这两个机构也变成权力角逐的工具。
朕设立东厂和锦衣卫,要的是为天下万民请命。”
“奴婢明白!”周青臣拱手拜道,他现在也算是东厂之中,除了韩谈以外的头号大太监。
“陛下,征北将军来了。”大帐外边的宦官恭敬地禀告道。
“让她进来。”嬴胡亥斜靠在榻上,周青臣侍奉在一边上,并没有退下去。
虞姬走了进来,跪在坐在一边上,却被嬴胡亥一把扯住手腕,搂在怀中。
周青臣依旧没有退下,他现在的身份就是宦官,宦官对于皇室成员来说,等同于猪狗,不是人。
哪怕皇帝现在就在他面前和征北将军人伦,也是寻常。
只不过,嬴胡亥身体中的灵魂来自于后世,很不喜欢自己身边的女人被宦官看到。
虞姬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便已经全然放弃了。
嬴胡亥笑道:“周青臣,朕决议册封虞姬为大秦贵妃,你也算是学识渊博的人。
依照你看,该上何种尊号?”
周青臣等在这里,便是等着皇帝问自己这句话,他曾经也是男人,当然知道皇帝这会儿猴急的厉害。
想要等回到咸阳城以后,礼部商议尊号,皇帝肯定等不了的。
“自吴中起,贵人便救驾过,这是天赐陛下贵人。后贵人领兵北伐,得以敕封征北将军名号。
纵观上下,都是以武功而显贵,臣决议册封我武贵妃,但此前皇后娘娘之尊号,便是武贵妃,这也在合适不过了。”
虞姬想说什么,但是被皇帝宽大的手掌按压在身上,一时间连呼吸都变得不通畅了。
“武贵妃……你难道不知,皇后此前尊号,便是武贵妃?”
“奴婢知晓!”周青臣拜道:“但,尊号需与人相符,奴婢不敢乱说别的。”
“有意思,退下吧,明日传告天下,册封虞姬为武贵妃!咸阳宫敕造一处新的宫殿,专供武贵妃居所!”
“遵旨!”
虞姬这次挣扎着推开皇帝的手,急忙说道:“不可!大军征战靡费本就巨大。
更况且咸阳城内外,宫殿林立,不可再靡费大兴土木!”
嬴胡亥笑道:“武贵妃都发话了,就别愣着了。”
“遵旨!”
这一次,周青臣退的比谁都快。
这种人,嬴胡亥是真的喜欢。
自己心中想什么,他完全就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尤其是在对待女人方面。
这家伙真的太贴心了。
“陛下,你的阴谋终究是得逞了!”虞姬笑盈盈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端起茶杯来,轻轻地饮了一口,随即看向虞姬,缓缓道:“常言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销魂。
爱妃不想在这良辰美景的时节里,做点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情吗?”
虞姬没说话,但那双如水的眸子,却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嬴胡亥却故作不知:“难道爱妃别具一番风味,总想在树洞里做点什么?”
往后的话,嬴胡亥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虞姬堵住了。
灯火摇曳。
这一夜里,皇帝大帐边上巡视的军卒,脚步声都比往常放的轻了许多。
“贵人,陛下的书信没有送出去。”韩谈拱手拜道:“但陛下似乎对东厂参与到后宫的事情中,很是不快。”
仁贵妃听着韩谈的话,半闭着的眼缓缓地睁开了些许:“那就不要参与进来。
陛下绝对皇后是可以信任的,难道我还觉得陛下不可以信任吗?”
韩谈眼眸里闪过一丝失落之色,拱手拜道:“奴婢明白,贵人多多保重身子!”
“放心吧,我自己就是医者。”
韩谈重重的磕头,随即说道:“有人说,奴婢父子都在东厂之中做事。
东厂已经不再是皇帝之东厂,而是韩氏一族之东厂。
所以,臣想请辞,专心侍奉贵人。”
仁贵妃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韩谈,目中总算是露出些许笑容来了:“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陛下已经发话,不准东厂参与到后宫之争来。
你随即请辞督公一职,那岂不是在向着陛下表达自己的不满?
行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退下吧!”
韩谈叩首道:“遵旨!”
各地风云变化不停,也就在这个时候,匈奴和东胡王族成员,也进入到了秦军营地中。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大军南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 target="_blank"><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百四十章 坑爹儿子
嬴胡亥闻言,大笑不止。
皇帝笑了,周围的人自然跟着大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的,全安王子,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陛下得了一走狗,竟然笑得如此就开心吗?”一队快马冲来。
为首的骑士在一边上勒住战马。
其余的骑士纷纷下马,跪拜行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虞姬。
走狗一词,这个时代尚且无贬义,而是褒义。
简直听得全安王子心中一喜,匍匐在地上,山呼道:“拜见武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虞姬看了一眼全安王子,随即道:“本宫问你,你往后是不是要不停地往皇帝大帐中送女人?
皇帝可很是喜好这一口!”
“下臣不敢!”
全安王子心中,却已经给武贵妃虞姬,打上了善妒的标签。
“敢不敢,可不是你现在保障的!”虞姬挥了一下手,嬴胡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发现是一群宫娥,这群人……
嬴胡亥表情有些异样,是跟在虞姬的骑兵后边吃灰啊!
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的。
“匈奴、东胡,现在已经臣服大秦,可以说不北地边祸已经解除。
皇帝要是喜欢草原女人,那也没有什么不可的。
更况且,皇帝以身作则,可以让我大秦人和草原人相互通婚。
彼此习俗相互融合保全淘汰,那样的话,就能融合出来一些新的风俗和互相认同感。
这样的话,更加有利于北部边境的稳定。
臣妾身边的这些宫娥,都是从仁贵妃身边借来的。
她们都精通医术,其中最差的一个拉出来,也可以在长安城开设一家医馆。
让这些人给那些美妇娇娃检查身体,陛下没有意见吧?”
嬴胡亥语气怪罪的说道:“爱妃把朕当做什么人了?”
“我的男人。”虞姬道:“陛下身为天子,开枝散叶,多子多孙,那更应该是天下表率。
这一点,臣妾相信所有 后宫中的妃嫔,都会赞同的。”
“这——”嬴胡亥迟疑了一下,很是为难的点头答应下来。
“可——话是这样说不错,但这些人,又增能如得了朕的眼?”
虞姬温和一笑:“臣妾会亲自为她们梳妆打扮,陛下放心便是。
就拿仁贵妃来说,她就是草原上一等一的美人儿。”
虞姬指着远处那些王氏女子说道:“她们现在也只不过是吓得花容失色而已。
等到将养一些时日,美丽风光自然就会绽放出来。”
嬴胡亥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面上却一本正经的摆摆手:“这样的事情,爱妃去做就行了。
朕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南边的占据上。”
“臣妾遵旨!”虞姬拱了拱手,看向那些正在马背上,向着这边看过来的妙龄女子们。
“那,她们,臣妾就先带走了。”
“去吧!”嬴胡亥摆了摆手,忽然不在意一样。
虞姬的这种转变……嗯,或者说从一开始,嬴胡亥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有一部分,依旧停留在前一个世界的认知上。
这个时代,皇帝子嗣稀薄,那是亡国的征兆。
只有皇帝子嗣众多,才是国家强盛的标准。
毕竟,这个时代的总人口,也不过是几千万而已。
人,太少了!
虞姬会如此,虽然让嬴胡亥有些意外,但终究是跳脱不出这个时代的局限。
对于那些穿越之后,遇到的古代女子,居然还向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
这种人,不能说没有,但是少之又少。
只要夫君权势足够,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女的,都喜欢往家里自己找品行优良,相貌端庄的女子。
放在皇室上,这不仅可以在史书上留下好名声,得到皇帝宠爱,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虞姬领走了所有的王室之女,嬴胡亥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全安王子身上。
“平身吧!”
全安王子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立在一边上。
但无人知晓,此刻他心中竟然在想着将自己父亲人上单于密谋的事情,上报给皇帝。
以至于他脑还里边,全部都是昨天晚上自己夫人红胭劝说自己的劝说自己的话语。
如果人上单于的事情败露,那到时候皇帝想要杀掉他泄愤。
他有什么办法?
甚至于自己那美如天仙的夫人红胭,也会被打入教坊司。
等到那个时候,可就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了。
一想到自己那娇滴滴,温柔可爱,又能疯狂迎合自己的夫人。
在一年后的命运,全安王子顿时感觉自己脑海中有一股直上九重霄的愤怒。
这股愤怒,完全不受控制!
“陛下!下臣有要紧的事情禀告!”
正放身上马的皇帝,听到全安王子如此说,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心中也猛然想到了什么。
“这不可能吧?”嬴胡亥心里暗自说了一声:“难道匈奴人真的是气数已尽了?”
他缓缓点头:“有什么事情禀告,直接说就是了。”
“这——”全安王子迟疑了一下,拱手拜道:“启奏陛下,此事情事关重要,下臣不敢在这样的场合说。”
嬴胡亥轻蔑的笑了笑:“那就不用说了,朕身边的猛士,对于朕对于大秦,都是无比忠诚!
你这样的话,简直是在折辱朕身边的猛士!
如果不是念在你初次冒犯,朕现在就想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洗刷你带给朕身边勇士们的羞辱!”
此言一出,皇帝身边的侍卫一个个猩红着眼睛,像是野兽一样,凶恶无比的瞪着全安王子。
全安王子浑身发抖,他一点也不怀疑,只要皇帝一个眼神,这些人就会扑上前来,将他撕成碎片。
“陛下!”全安王子 直接跪了下来,磕头道:“我父亲人上单于和东胡王慕容天,阴谋往北边转移族人。
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顺着大地尽头,往北边走,就能找到一个海峡。
顺着这个海峡,就能到底另外一个世界。
如此一来,匈奴人和东胡人,就可以彻底脱离大秦的控制。
臣下窃以为,这是背叛皇帝的行为。
就算人上单于是臣的生身父亲,下臣也不敢不向着陛下禀告此事。”
嬴胡亥淡漠的看了一眼全安王子,面皮冷笑了一下。
“哦?原来是这事儿,北方大地有一个海峡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是朕散布出去的消息。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六百四十一章 独孤求败
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暗示。
或者说,就是皇帝在明面上向着全安王子表明一点。
匈奴人,有或者是东胡人,无论你们在做什么,朕都清清楚楚。
分毫微末的东西,想隐瞒朕,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的马队已经走远,边上的大军,也依旧在前行着。
偶尔有人会向着这边看过来,会发现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跪在道路边上的匈奴王子。
但没有人会停留,也没有人会上前来和他说话。
“是我错了嘛 ?还是我做对了?”
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全安王子缓缓的站了起来,双腿酥麻的像是要断掉了一样。
他勉强站了起来,扶着一边上的战马,正要翻身上马歇息一下的时候。
忽然看到东厂的督公韩谈来了。
他身子一歪,难以控制的跪在地上,膝盖一阵酥麻,完全感觉不到这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哟!咱家只不过是一个阉人而已,怎么能承受王子如此大礼呢?”
本是误会,全安王子却干笑道:“公公乃是天子身边近臣下,我岂敢不尊重?”
“你是咱家见过的最会说话的匈奴人,就凭你这张嘴,也是可以讨人喜欢的。”
“公公谬赞了!”
“接旨吧,皇帝可是对你青眼有加!”
全安王子急忙叩拜道:“下臣全安,接旨!”
韩谈笑道:“皇帝下诏,给全安王子赐名为独孤求败,从此以后,跟随皇帝身边。”
独孤求败?
全安王子显然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给自己赐名。
这实在是太意外了啊!
“下臣叩谢天恩万岁!”
韩谈笑眯眯的看着独孤求败:“起来吧!皇帝陛下的行辕,已经到了前头。
你继续在这边等着,那就非常不合适了。”
“多谢督公指点,下官铭记于心!”
韩谈只是笑了笑,随即翻身上马,并不理会独孤求败。
回撤的速度,显然比进发的速度快乐许多。
嬴胡亥翻看军册来,这次征战,没有经历几场血战。
但每一场战斗,都异常凶狠。
军中诸将该有的封赏,可以在肥如城,或许到渔阳城就已经张榜出去,传视三军。
现在最大的问题只在南边。
“南边……”嬴胡亥放下军册,声音下意识的出口。
周青臣便将一沓文书,小心翼翼的摆放在皇帝御案边上。
嬴胡亥伸手取来翻看着,楚王嬴将闾率领大军和叛军作战不利,连接溃败。
此外,还有上将军韩信请战的令书,也一并到了皇帝手中。
吴王嬴子婴请求发兵相助楚王,平定齐国叛乱。
嬴胡亥看了一眼文书发出的日期,距离现在基本上都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换言之,南边的局势如果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厉害的逆转。
恐怕楚国已经给齐国攻占,故楚之地,已经完全为齐国所占有了。
嬴胡亥放下令书,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虞子期在战场上,竟然没有起到那种摧枯拉朽的作用。
“难道是因为他?”嬴胡亥的目光落在葛婴两个字上。
如果说葛婴是当世名将,这个绝对能担得起。
毕竟,再过四百年岁月,葛婴就会有一位名震天下的后代。
他叫做诸葛亮,别号诸葛妖人。
“不对——”嬴胡亥微微摇头,忽然看向一边上的周青臣道:“韩谈呢?”
“启奏陛下,武贵妃为陛下挑选了两个侍寝的匈奴王室女子。
韩谈跟着过去选人了。”
“让他过来!”嬴胡亥心中越发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当初大军在北地郡的时候,就一直都没有抓到张良。
而且自己这边也非常清楚,张良应该是跟这个那个当年在古博浪沙行刺始皇帝的刺客逃走了。
这么算起来,张良没有出现在这一次的战斗力,那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出现在齐国!
嬴胡亥不自觉的一阵后怕。
如果当初齐国发兵斩断了秦国的粮道,那这几十万大军,在北地恐怕就很危险了。
不多时候,韩谈来了。
嬴胡亥便道:“你即刻出发,前往南边去,携带朕的令书,着韩信为将,征调诸侯联军,发兵前去救援楚国。”
韩谈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严肃之色。
嬴胡亥继续说道:“吴王嬴子婴那边不能乱动,暗中让他盯好无诸。”
“遵旨!”韩谈急忙说道:“陛下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吩咐的?”
“带上太阿剑,以免在诸侯王面前,你人微言轻。”嬴胡亥伸手将太阿剑递给了韩谈,又强调道:
“切记,韩信发兵救援楚国,一定是要在将东南叛军堵在东南之地,上不来的情况下。
否则的话,韩信绝对不动。
楚王赢将闾如果受不住楚地,就让他和吴王嬴子婴两人后撤。
叛军气焰嚣张,但是我朝现在已经在北方平定叛乱。
等到消息传到南边的时候,自然可以振奋人心。
但是在我军主力没有抵达之前,所有人都不要和叛军死磕。
拖住叛军,才是最主要的。
否则的话,一旦叛军突破防线,各处就会像是流毒一样。”
“遵旨!”韩谈拱手道,“陛下,奴婢现在就启程南下!”
“嗯!”嬴胡亥道:“顺带着告诉诸王,朕亲帅大军南下,第一个就攻灭齐国!”
“喏!”韩谈拱手,火急火燎的退了出去。
嬴胡亥重新把南边诸将诸王的令书翻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纰漏的地方。
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端起温酒来,轻轻地饮了一口。
“依照目前的速度,我军想要抵达南边,怎么都要一个月的时间吧?”
嬴胡亥随口说道。
周青臣立刻道:“陛下所言甚是,而且按照气候来说,东南之地这会儿应该是暴雨绵延不觉得时候。”
“暴雨?”嬴胡亥心里一惊,忽然想到历史上的陈胜吴广起义,貌似就是因为故楚之地暴雨连绵,他们就找到了这个借口。
时间,正好是秦二世元年秋天……
历史虽然被自己改变了许多,但是这会儿,却依旧是秦二世元年……
时间正好不好,也是秋天。
这是大秦太初元年八月中旬,似乎整好就是历史上陈胜吴广造反的日子啊!
第六百四十二章 仁贵妃说
嬴胡亥放下酒樽,周青臣急忙问道:“陛下,可是酒浆滋味不好?”
“不是。”嬴胡亥摇了摇头:“南边叛乱未定,从令书上看不到些什么东西。
朕真的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南边去才好!”
周青臣闻言笑道:“陛下对于国事,堪称劳心。还请陛下放心,天佑我大秦。
我大秦军民齐心协力,平定叛乱,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嬴胡亥微微颔首道:“劳逸结合的事情,朕自然知道,美人呢?
选出来了没有?
要是没有选出来,就让武贵妃过来侍寝。”
“奴婢去看看!”
周青臣这边方才起身,大帐外边就有宫娥领着梳妆打扮好的两个匈奴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臣妾拜见陛下!”
两个女子动作一致,姿色也颇为不错。
嬴胡亥笑盈盈的往榻上靠了下去,斜着身子道:“唇上涂抹的胭脂多了些,过来朕尝尝,味道如何。”
两女欣然往前,一左一右,靠在皇帝怀里。
周青臣见状,便赶紧退了出去。
仁贵妃大帐中。
柳依依打了一个哈欠的时候,虞姬整好走了进来。
“你得宠的速度,快得令人害怕。”柳依依把自己面前的茶水往前推了推。
“这是给你准备的,我有了身孕,这边的好茶,倒也是便宜你了。”
虞姬跪坐了下来,端着茶杯,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有什么话不能与我说的么?”柳依依又打了一个哈欠。
“你很困?”虞姬转过头来放下茶杯,心思依旧没有在这边。
“不是很困,但总是哈欠连天。”
虞姬这才说道:“我有一个兄长,以前我讨厌他,恨他;可是我听到军中传来消息,楚王战败,楚国大军溃败上百里,尸横遍野的时候。
我心里很慌。”
柳依依道:“你兄长是楚王军中的大将?”
“就算不是楚国太尉,那也是上将军的职务。”虞姬紧皱着眉头道:
“楚国和齐国血战,他必定领军,我……”
“放心吧,你要是实在太紧张的话,何不去陛下军帐中翻阅南边来的奏报呢?”
“这怎么可以?”虞姬蹙眉,随即却又道:“你看大军如此缓慢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南边战场上?”
柳依依琢磨了一下,说道:“过年前(十月过年),我们能不能回到咸阳,那还是两码事儿……
女儿家,就不应该太多想这些事情……
嗯,差点忘记了,你以前是将军,可就算是这样,你现在也不应该想太多军中的事情。”
虞姬看了一眼柳依依,柳依依莞尔一笑道:“你从侍奉陛下开始,到册封为武贵妃,这都没几天的时间。
你就往陛下身边送女人,陛下对你的新鲜劲儿都还没有过去。
足可见你的心思完全就不再陛下身上。
你我身为女人,又是帝妃,这样真的不好。”
虞姬再次皱眉,看着柳依依,微微摇了摇头。
柳依依却来了兴趣:“第一夜,陛下要了你几次?我当初可是整整六次!”
虞姬轻咳一声:“我们可以聊点别的吗?”
“那就聊你送给陛下的那些匈奴女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如果怀有陛下身孕之后,会是何种结果?”
“这——”虞姬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柳依依笑道:“好了,你既然不喜欢这些,那我就和你说一下宫中的事情。”
“嗯。”虞姬面前点了点头。
柳依依说道:“在咸阳宫里面,明面上看着是皇后尊贵无比。
可谁都看得出来,李皇贵妃,才是最得宠的人。”
虞姬道:“就算是她现在最得宠,可将来没有皇嗣在身,那也一样会失宠的。”
“你居然明白这个道理?”柳依依惊讶的看了一眼虞姬,忍不住摇头:
“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既然都明白这些道理,那为什么还把陛下玩别得女人怀力推?
你可要知道,咸阳宫里边,从上往下数。
有皇后、李皇贵妃、许皇贵妃、我,还有你这武贵妃、宸妃吕长姁。
慧妃胭脂、最后还有一个少使吕雉,你自己想想看。
一旦回到皇宫里,陛下身上的雨露,能有多少落在你身上的?”
“后宫之中,不要总觉得自己身上有皇帝的恩宠,就可有恃无恐。
若是说恩宠,李皇贵妃当初第一,皇后也难与其争锋。
可,皇后的位置,不一样没有落在她身上?
皇帝是看重恩情的人。
但是皇帝更是理智的人,很多时候,皇帝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远比许多人想得清楚,看的透彻。”
柳依依吧嗒吧嗒的说了一大堆。
虞姬听进去的话却并不多。
肥如城自从战火之后,到现在已经重建的差不多了。
皇后蒙蕙,也知道虞姬被册封为武贵妃的事情。
这倒是在她的预料之中,荆楚第一美人的名号,皇帝能不馋她的身子吗?
但一上来就册封为贵妃,倒是让皇后觉得有些意外。
但听到武贵妃往皇帝身边送了不少异族美女,而而不是亲自侍奉皇帝。
蒙蕙便觉得她或许是不怎么喜欢床笫之欢?
难不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在吴中的时候,虞姬才会离去。
而今选择侍奉皇帝,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了吗?
先锋大军抵达肥如城,开始想着南边回撤。
墨非则留下了许多墨家精英,挑选合适的地方修筑港口,要在海面结冰之前,把大船修造出来。
嬴胡亥抵达渔阳郡的时候,第一场暴雨轰然震落。
整个渔阳城外边真的就像是在养鱼。
而这个时候,蒙恬、英布等人率领大军,也只不过是回撤到了无终城。
距离渔阳尚且有数百里的距离,也就此被阻隔下来。
蒙蕙发现,皇帝有了虞姬以后,也总是喜欢往自己身边挤着。
有的时候,她也会觉得皇帝对自己的爱,是不是已经超过了李夭?
看着跪坐在火盆边上驱寒,烧烤着烤肉片的皇帝,蒙蕙忍不住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陛下……”
嬴胡亥抬起头来:“还没熟呢。”
第六百四十三章 楚国大败
蒙蕙有些憋笑的说:“臣妾说的不是这个,臣妾说的是陛下要保重身体。
这般忧思,实在是不好。”
嬴胡亥点头道:“南边大战热火朝天,帝国的精锐却全部都在北边。
朕现在都有种错觉,你说当初朕制定的战略是不是出问题了?”
“嗯?”蒙蕙摇头道:“陛下是说,叛军故意将陛下引到北边来?”
“可,这样却又说不通的。”蒙蕙道:“北地现在已经彻底平定下来。
大军开拓箕子朝鲜和辰国,为我大秦疆域。
匈奴单于接受册封,东胡君主也接受册封。
这种前所未有的盛况,陛下只要到军中走一走,就能感受到军卒是多么热情自豪了。”
嬴胡亥看着蒙蕙:“蕙儿……”
“陛下不可以的。”蒙蕙扯过龙袍来,遮住自己的小腹。
嬴胡亥道:“武贵妃也不行,还没有一般的本事,现在她都不敢侍寝。
至于那些匈奴王氏女子和东胡人,就更差劲了。”
蒙蕙略显无奈道:“陛下,臣妾还以为你是为了难辨的事情忧心忡忡呢。
实在是没有想到,陛下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事情。
臣妾……”
嬴胡亥大笑不止,随后才到:“这个世界上,能找合适的人,真的太少了……蕙儿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蒙蕙无奈道:“陛下,你还是继续想想那边的占据该怎么办吧?”
“朕担心楚王会战死,吴王也会相继战死。”嬴胡亥表情凝重的说道。
蒙蕙抬起头来,看着皇帝道:“陛下对他们的恩惠太重了。
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也是不可避免的。
更况且,哪里有战争不死人的呢?”
“嗯。”嬴胡亥点头:“朕很想让他们撤兵,但是大秦的疆土,怎么可以拱手让给他人?”
“臣妾明白陛下的心思,骨肉亲情固然重要,但是他们身为大秦诸侯王。
享受无尽荣光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为帝国付出生命的准备。”
嬴胡亥微微摇头,随后却有点头:“你说得对。”
东海郡南端!
淩县。
章平急匆匆的从府衙中走了出来,街道上到处都是零零散散的军卒。
整个过淩县城池中,已经是一副败兵场面了。
“国相大人,大王怎么样了?”顿时,就有人急切无比的问道。
章平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大王依旧高烧不退,那一口箭我已经拔出来了。
但是箭头上生锈了,而且涂抹过金汁。
医者已经把大王箭头上的血肉都已经全部割掉。
可是大王能不能安然,谁都没有办法保证!”
诸将闻言,一个个面色有些发黑。
“有太尉虞子期的消息了吗?”
章平满脸忧色的问道,大军溃败上百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叛军并没有乘胜追击。
貌似是出了什么问题,至于出了什么问题,章平尚且不知。
“没有消息。”一个武将愤愤地说道:“当初在下邳交战的时候,太尉并没有按照约定的那样,领兵出现,我就觉得有问题!
相国大人,你就没有想过,太尉可能?”
“拖下去斩了!”章平脸色一寒,厉声喝道。
这武将顿时吓得变色,直挺挺的跪了下来:“相国大人,末将说的是有确凿证据的,绝对没有胡言乱语啊!”
“哼!”章平背过身去,一言不发。
左右两边的武将见状,只有咬牙涌上前来,将这武将按在地上,手起刀落!
一颗大好的人头就此落地,血水也【泼洒的到处都是。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非常浓郁的血腥气味。
章平这才转过身来,眼神凌厉无比的看向诸将:“我等一并奋力厮杀。
太尉虞子期断然不会是那种贪生怕死,投敌卖国的人!
我们约定好作战,他没有出现在战场上,这是非常可以的。
但是你们就不觉得意外,为什么叛军明明得胜了,但却没有发病追击我军?
如果叛军趁机从下邳发兵追击我们,我们这些残兵败将,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一个武将拱手道:“相国大人的意思是说,是太尉发兵牵制住了叛军?”
“不错!”章平点头道,他正要继续说话的时候,街道上忽而来了一队快马!
“启奏相国大人,太尉军中副将回来了!”
顿时,街道上像是炸锅了一样,密密麻麻的人,全部的汇聚了过来。
一个浑身上下都是干涸泥巴混杂着血迹的武夫翻身下了马,被一群人搀扶着。
那武将章平认得,他急忙上前道:“太尉在何处?”
“太尉——太尉——当初依照火烧敌军粮草的计策,两军分头行事。
可谁都没有想到,叛军的粮草竟然是假的。
他们在那边设置埋伏,太尉身边的军卒杀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折损了一半之多。
我们想要杀过来和大王回合,谁曾想大王已经兵败,我们再度被叛军和围起来。
太尉誓死不降,领着我们冲出叛军包围以后,我们迷路了,又陷落到了沼泽中。
最后才打听清楚,我们一路且战且退,竟然到了僮县。
叛军八万大军何为僮县,僮县兵马不足八千人。
属下拼死杀出重围,前来求援。
还请相国大人即刻发兵,时间迟了,太尉必死啊!”
说完这话,那不知道奔袭了多长时间的武将,顿时就昏死了过去。
“抬下去,安置好了!”章平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急忙转身走回身后的府衙中。
一大群武将急匆匆的跟了上来。
章平大叫了一声:“图呢!”
“在这里!”一个武将举着挂图,慌手乱脚的把图给打了开来。
章平放眼看去,他们现在是在淩县,下邳则是在西北方向,五百里开外的地方。
而僮县,则是在淩县的正西方,两百五十百里开外的地方。
这让他浑身上下一阵发凉。
想想看,楚王现在昏迷不醒,还发着高烧。
僮县那边,楚国太尉只有八千兵马被围困。
自己手中现在也只有两万残兵,一旦叛军调转方向,向着这边杀过来。
那——楚王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章平更觉得浑身上下冒凉气。
又是他听到那前来求援的虞子期部将说,城外有八万叛军!
他是怎么杀出重围的?
“坏了!”章平脸色大变,“叛军必定是故意让他来求援,然后尾随其后,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大王在何处!”
他大声怒吼道:“传令下去,即刻起兵南下!”
他声音方才落下,就有快马飞驰而来。
“报!我军发现淩县下边,出现了一支来历不明的大军!”
听得此言,章平的心瞬间凉到了极点。
第六百四十四章 韩信来援
“相国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有人急促的问道。
章平自己也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在才好。
有武将大声喝道:“管他那么多,冲出去,和他们决一死战!
我大秦男儿,素来只有斩死的,从来没有憋屈死的!“
“不要冲动!情况都没有弄清楚,贸然冲出去,那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留在里边就能活了?”有人愤愤不平的喝道。
“我们冲出去,那也是在死在血战的路上,我大秦儿郎,岂会畏惧一死!”
“住口!”章平喝道:“即刻上城楼了!”
众将这才止住争吵,齐齐拱手喝道:“喏!”
不多时候,诸将纷纷等上城楼。
城楼外边,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大军从远处奔走而来。
可灰尘太大,天色也将近黄昏,竟然是看不真切。
章平眉头紧皱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诸将,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武将指着城外,大声说道:
“相国大人快看,是援军!”
“援军?”章平愣了一下,转头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队骑兵举着大纛,从阵列中冲了出来。
左右两列,各自有两个大纛。
一个大纛上绣着一个“韩”字,一个大纛则是龙蟒大纛,迎风招展,好不威风。
上边绣着一个“吴”字!
“坏了,难不成是吴王来了?”章平心中暗自一惊。
“是吴王!上将军韩信!”
有人大声喝道,声音无比兴奋!
章平则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他早些时候,就已经听着楚王说过。
如果吴王发兵相助楚国,那闽越之地必定作乱。
现在看来……不仅故楚之地要丢了,就是闽越之地,也要丢了。
“我等奉命前来救援,城中何人领军?楚王可在?”
为首的骑士挥舞着大纛,大声喊道。
章平站在城墙垛子边上,大声喝道:“我乃楚国相国章平是也,吴王殿下、上将军韩信何在?
可否出阵列相见?”
前方的钢铁阵列中,队伍轰然散开,韩信、嬴子婴两人一并出列。
跟在两人身边的,还有一个宦官,赫然是东厂厂公韩谈。
“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章平的声音都激动得有些颤抖起来了。
援军到了,那就可以救援虞子期。
韩信、韩谈、嬴子婴三人领着一队骑兵入城。
韩信立刻道:“大军驻扎在城外,防止敌军围城,本将过来的时候,已经查看过了。
淩县东南方向地势高,是驻扎的好地方。”
“为何不见楚王?”嬴子婴迫切的问道。
章平只好把现在军中的情况三言两语的说给众人听。
韩信琢磨了一下,随即说道:“如此说来,僮县现在也是十万火急……”
“不妙,这分明就是想要围点打援。”嬴子婴立刻看向韩信:“我们怎么办?”
现在军中,战功最为卓著的就是韩信。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韩信身上。
韩信笑了笑:“我身边有一万大军,大王身边有三万吴军。
城中现在也有两万大军,加在一起,那就是六万大军。
六万对决八万,再加上僮县城中,虞子期手底下还有八千军。
这么算在一起,那也就是六万八千人。
我们似乎并没有吃多少亏。”
“我的将军啊!”嬴子婴顿时呼号一声:“能这样算吗?城中两万,虞子期身边的八千,都已经是疲敝之师了。”
韩信笑了笑:“臣自然知道,但是打仗速来不是看这个的。”
“我有一策,还需要大王做诱饵,就是不知大王愿不愿意了。”
嬴子婴忙道:“你只管说来,但凡是能解围,击溃贼军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韩信这边这样说话,忽而就有人大声道:“报!相国大人。
长江入海口忽然出现一支舰队,以项羽刘邦两人为诸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破我军水师,攻破曲阿、拿下广陵城,兵锋直逼高邮。
会稽郡……会稽郡没了!”
韩谈作色道:“当初皇帝陛下还在北边与叛军作战的时候,就已经传达命令。
着楚王防备叛军会从长江入海口攻打楚国。
真不知道诸位是怎么防御的!”
章平有些惧怕的看了一眼韩谈,拱手道:“督公,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
而今之计,为之奈何?”
嬴子婴脸色大变:“那这样说,吴国岂不是完了?”
韩谈脸色阴沉至极,看着众人:“一群废物!陛下将这诺大的疆域分封给你们
却无一人能守得住!
当真是给大秦列代祖宗丢脸!”
嬴子婴羞愧到:“督公话不能这样说,谁知道我发兵北上以后,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韩谈冷笑一声,随即看向韩信:“上将军,你那一个定准吧!”
韩信笑了笑,拱手道:“诸位无需动怒,我等即刻率军前往僮县救援虞将军。
而后再看占据如何,诸位意下如何?”
“只能这样了。”韩谈叹了一口气:“这天下……罢了罢了。”
嬴子婴道:“上将军难道不思量一个破敌之策?”
“大王还是去看看楚王殿下的病情如何吧,韩信手中兵马不多,但却又把握击溃叛军,救援僮县!”
听到韩信这样说,嬴子婴心中就算是有再多的疑惑和不安,那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韩信总归是帝国上将军,他就算是一方诸侯王,也不敢轻易以势压人。
“那军中一切,就全部托付给将军了。”
韩信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嬴子婴看了一眼满脸阴沉之色,就跟一个死人一样的韩谈,也没有说话。
只是示意章平领着自己去见楚王赢将闾。
军中诸多武将看到韩信以后,都不用别人说什么,全部一窝蜂地围了过去。
南边局势堪忧,可北方依旧暴雨连绵不断。
嬴胡亥,还有帝国的数十万大军,全部都被困在渔阳郡。
也正是因为这样,嬴胡亥对虞姬送来的美人,都已经提不起多少兴趣来。
“各地受灾严重,四十万大军齐卸甲,和灾民全部抗洪救灾……”
王离面带苦涩,把大军目前的情况,禀告给了皇帝。
“按照约定来看,进攻箕子朝鲜的战斗也开始了,但因为暴雨阻隔,战报一时半会儿也传不过来。”
第六百四十五章 天不由人
嬴胡亥看着浑身上下带着潮气的王离,忍不住笑了笑说道:
“那大军军粮呢?这样的天气里,小心发霉了。”
“陛下放心,北方军中经常遇到这样的天气,所以对于军粮储层,都有自己一套办法。”
“只是……”
嬴胡亥给王离倒了一杯热酒,笑道:“只是什么?朕引你为心腹。
说话的时候,就不要吞吞吐吐了。
这样子,朕很不喜欢。”
王离双手接过嬴胡亥递来的温酒,一饮而尽之后,才说道:
“臣下失言了,臣想说的,现在都已经九月初了,再有二十来天就过年了。
北方的气候和南方的不一样,到了这个月,除了下雨以外,可能还会下雪。”
嬴胡亥有些吃惊的看着王离:“这才九月天气就会下雪了?”
“诗经中说,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北方的气候变化很大,而且也非常冷。
所以,如果暴雨还是不停歇的话,臣下建议陛下下诏,将所有的大军,还有灾民。
全部都转移到长城边上。”
嬴胡亥皱眉道:“长城边上能安置下来那么多的人吗?”
“可以!”王离很自信地说道:当年修筑长城的时候,几百万人一起动手。
只要乘着冬天来到之前,那以前留下来的作坊稍微修缮一样。
百姓就可以住进去,只是这样的话,对于军粮的消耗,也是非常可怕的。”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这才问道:“今年的气候是不是有点反常?”
王离愣了一下,想了想以后,点头说道:“陛下圣明,今年的气候确实是有些反常。”
“坏了!”嬴胡亥站起身来,对这挂图上看了过去,随即回头看着王离。
他伸手指着上边的挂图说道:“你仔细看,如果谁今年的气候非常反常的话。
那不仅是长城边上这些郡的百姓受灾。
就是草原上,匈奴人和东胡人液回受灾。
朕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草原上的牧草,全部都被冻成冰的可怕场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匈奴人和东胡人能安定下来吗?”
“这——”王离额头上也见了冷汗:“如果真的是想的话,那我们肯定还要分出部分粮食,送到草原上。
这样一来,北方原本就很大的粮食压力,瞬间就会变得更大!
这样的话——”
王离深吸一口气:“陛下,这种后果不堪设想啊!”
“宣娄敬、尉隐过来!”
“遵旨!”王离拱手退了出去。
不多时候,娄敬和尉隐两人都过来了。
嬴胡亥便把自己所想到的和两人说了起来。
尉隐脸上杀气大作:“陛下,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是上天要灭亡匈奴人和东胡人,我朝现在长城上的兵力总数。
就已经达到了整整五十万之众!
陛下担心暴雪天气发生以后,我军中将士,还有百姓们无以为继。
但是臣下却觉得,可以让军中将士和百姓们,北越长城,猎杀匈奴人和东胡人!
臣常年在长城上边居住,非常了解暴雪之后草原。
上边的牛羊马匹会被冻死。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的人直接去掠夺资源!
匈奴人不是年年都叫嚣着打草谷,而今我大秦强大,未必就不能以牙还牙!”
娄敬看了一眼脸上杀气纵横的尉隐,倒也是没有想到,这家伙身上的杀气竟然这么重。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没有立刻肯定,也没有立刻否定。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大秦不得不这样做的话。
嬴胡亥当然不会有丝毫迟疑。
“娄敬,你觉得呢?”嬴胡亥看向娄敬。
娄敬拱手道:“陛下,却不知我军中粮草,现在还可供应大军和灾民吃多久?”
嬴胡亥从一边上摸出来一本册子,他翻看了一下,推到了娄敬跟前。
娄敬看了看,随后点头道:“就依照目前的储粮来看,至少是可以撑到明年开春的。
陛下实在是没有必要马上和匈奴人还有东胡人决裂。
再者,东胡人此前战争赔偿给的牛羊马匹,总数加在一起,也是上百万头。
单单是这些,分出一半给匈奴人,或者是东胡人,也就足以保证他们不被饿死。
草原上最大的问题是到了冰雪弥漫的时候,没有草料和木材取暖。”
嬴胡亥忍不住道:“那爱卿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朕下诏,抓紧时间砍伐树木,在这东北之地寻找石炭矿藏?
不管是木材,还是石炭,只要在足够快的时间之内储备够了。
冬天的风雪,也没有什么让人值得害怕的?”
娄敬颔首道:“陛下圣明,成想说的,其实就是这些。
毕竟,石炭燃烧起来以后,散发的热量京任务比,远超木头燃烧所带来的取暖效果。
而且北地的树木更是多不可数,只要分出十万人来,或者是给一些灾民找一些事情。
那样的话,遍地都是可以渡过冬季的宝物啊。”
“更况且,臣下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改变匈奴人和东胡人生活习性的机会!”
“哦?此言何解?”嬴胡亥含笑着问道。
娄敬拱手说道:“此前,陛下想要在草原上修筑土墙,但是修筑起来难度非常大。
这主要依旧是因为匈奴人是追水草而居的。
但是这一次,因为天气异常,陛下可以下诏在土城中囤积草料和燃料。
但凡是草鱼上的人,都可以来取用,如此一来,那很多地方的人都会汇聚过来。
到时候,陛下再度下诏,让前来取用草料的人散布出去消息,在不同的地方修筑土城。
如此一来,那草原上的人肯定也会自发修筑土城。
以此期待皇帝陛下的救援物资送到。
这种办法,远比我们自己修筑土城来的更快,而且草原上的人为求得到安稳的资源,渡过寒冬。
肯定会不顾一切修筑土城的,这样一来,只要这个冬天过去。
那草原上的土城数量,将会远超我们的预期啊!”
嬴胡亥稍微琢磨了一下,仔细想想,娄敬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完全就是借助这一次的天灾。
把大秦治理草原的理念,完全借助匈奴人和东胡人之手执行了下去。
“陛下!”一边上的尉隐见状,急忙拱手道:“这是上天赐予我大秦,绝灭匈奴人和东胡人的良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啊!”
第六百四十六章 做科普的皇帝
嬴胡亥眉头一皱,似乎也有些心动起来。
毕竟,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历朝历代以来, 都是中原王朝最大的心病。
“陛下!”娄敬看皇帝有所心动,立刻说道:“还请陛下三四!
草原上是一个生活环境,只要有草原,那就会有人在上边放牧。
我们能杀掉匈奴人,杀光东胡人。
可是用不了多少年,草原上依旧会出现放牧的人。
只要草原上出现放牧的人,那时间久了,就会形成下一个匈奴人、下一个东胡人。
他们或许不会叫匈奴人,也不会叫东胡人,该换一个名称。
可是遇到灾年,他们依旧会发兵南下,夺走属于我们秦人百姓的财富!”
“所以,臣下认为,草原上的治理,就像是昔年大禹治水一样。
堵水,不如疏通河道。
草原上的情况也是一样的,我们能杀光匈奴人、东胡人。
但是只要草原存在一天,那这里就会继续诞部落。
因此治理才是长久之道。”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历史上的发展轨迹,几乎和娄敬所说的一般无二。
见得尉隐似乎还想说话,嬴胡亥便说道:“就依照娄敬所言,你现在为东北经略使。
这边的事情,你就多多费心,此外,尉隐你负责尽快打通南下的道路。
南边血战热火朝天,朕总不能领着五十万帝国精锐,在北边淋着雨,等着过年吧。”
见得皇帝已经下了定论,两人也就不再争执,当下拱手道:
“遵旨!”
两人齐齐退了下去,嬴胡亥则展开了书卷,开始书写起来一些东西。
他现在对女人没有半点心思,这一点都不作假。
主要是心里太烦闷了,恨不得马上领军南下和盘军决一死战却不能够得到。
既然不能够得到,那就把前一世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知识,能够推进社会进步的东西写下来。
然后交给墨家的人去研究,总能有一些超乎嬴胡亥所料的东西。
换言之,皇帝自己在纸张上写的一小步,可就是整个大秦帝国,整个时代的一大步。
于是,从最初等的数学问题,什么勾股定理、什么各种图形计算表面积、体积的公式。
然后是比较深奥一点的抛物线运动方程,物体运动的方程。
最为基本的一些力的远离。
直到最后,嬴胡亥完整的写出来了怎么推算投石机投掷出一颗相当分量的石弹,降落的轨迹和距离。
发多少大的力,可以对石头做多少的功,多少的功又可以作用在投掷出去的石弹上云云……
蒙蕙一开始还以为皇帝着魔了,拿着自己制作出来的尺子,在图纸上写写画画。
还经常和他抱怨说这毛笔没有钢笔、圆珠笔、针孔头的墨笔用起来安逸云云。
要是许莫负现在在军中,真的会不顾一切的起卦,为皇帝算算,皇帝这到底是怎么了……
终于,模型、拉力器、迷你投石机,全部都被嬴胡亥制作出来。
看着厚厚的一摞书本,上边写满了各种各样蒙蕙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奇怪符号。
有的是两根筷子插在一起的,皇帝称之为“尔克斯”,有的像是一个弹弓,皇帝称之为“歪”。
蒙蕙经常听到皇帝一边写写算算,一边打着算盘抱怨没有计算器算得快。
然后又说什么,通过“尔克斯”如何运算, 可以得到“歪”。
然后又说,通过力的运动,可以得到最终的动力势能为多少少少……
好在,这一切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嬴胡亥终于算是疲惫下来,开始耐心的和皇后解释起来自己写的那些阿拉伯数字。
对于的是些什么东西。
还有哪些表格一样的计算东西,对于现在繁琐的记账方式,是多么的简便。
“陛下,如果这些东西推广开来,那对于我大秦而言,简直就是一项莫大的进步!”
蒙蕙眼睛一亮,总算是明白皇帝这些天在做什么了。
她站起身来,表情惊恐地看着屋檐底下惊雷过后的暴雨。
“昔年圣人仓颉创造文字的时候,天雨粟鬼夜哭……”
蒙蕙转过头来,一脸惊恐无比的看着皇帝,定定的说道:“陛下而今创立各种计算公式,还有这种全新的数字,不差于古之圣人仓颉创字。
难怪大雨连绵二十余日而不停歇。
这是上天有感,臣妾似乎已经听到鬼夜哭的声音了!”
嬴胡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说什么,在蒙蕙眼中,都是神仙显圣的样子。
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自己这些超时代的东西拿出来,除了用鬼神来解释以外,还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能解释了。
“既然是这样,那么朕就只能从自然科学开始解释起来了。”
在皇后满脸惊恐却又崇拜的眼神中,皇帝提笔写下:“走进自然,人与科学”的字样。
然后开始奋笔疾书,从雨的形成、云的形成、风的形成、
气压压强的高低变化,雷电形成,缓缓的说了起来。
嬴胡亥甚至还在走近科学中,提笔写到了人怎么上天,也就是简易热气球的制作云云。
闲来无事的皇后在惊叹了几天皇帝是古圣人转世之后,在看着皇帝每天吃喝拉撒和常人一般无二。
还经常调戏自己,弄得自己浑身燥热,若不是自己有身孕在上,那皇帝铁定会求饶云云。
她有还是重新上审视皇帝,自然也就拿起了“人与自然,走近科学”来访看。
初看几眼,皇后觉得这就是异端邪说。
如果不是出自于皇帝之手,那这个作者肯定要被抓起来处以火刑。
可越看,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陛下,人真的可以上天吗?”蒙蕙放下书,看着依旧在奋笔疾书的皇帝,一脸认真的问道。
皇帝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蒙蕙,恶趣一笑:“蕙儿难道没有上过天?
你以前不经常说,啊!陛下,臣妾上天了,臣妾要飞了!”
于是,皇后心中原本就不怎么坚挺的圣人观念,完全崩溃!
北方,皇帝在阴雨连绵的天气里,辛苦万分的为大秦著书立论,普及各项科学知识和理论。
南边!
僮县,韩信指挥的恶战,也就此展开!
诸位看官,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百四十七章 分兵而战
韩信将麾下部将叫来,伸手在桌子上摆放了一个茶壶,看着众人说道:
“都记清楚了,僮县周围的地形,是东北高,西南部分低洼。
所以,僮县的官道,也就是正东方向,我们率军进攻的话。
也只能从正东方向进攻。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叛军一定会在东北方向驻扎军营。”
韩信取来了一个茶盅,放在东北方向,又抬起头来看着诸将说道:
“你们看清楚,叛军一共八万人。分出几万人堵在僮县各个城门外边。
就能把僮县变成一座死城。”
韩信部将程关拱手问道:“将军,那我们要怎么进攻?直接从正面进攻吗?”
“八万人!”韩信琢磨了一下,抬起头来, 看着诸将说道:
“你们想想看,八万人每天的粮草消耗,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叛军的粮草主要从什么的运送过来的?”
“是……”有武将说道:“是从下相运送过来的, 下相距离僮县尚且有三四百里的六城。
而且走的是水路。”
韩信看向那武将问道:“走的是那条水路?”
武将拱手道:“是泗水!但是到了泗水中断以后,又要转陆路运送粮草。”
“如此复杂?”韩信眯眼笑了起来:“那你们这边,知道是谁人领军吗?”
“齐国大将葛婴!此外,还有一个异常凶猛的猛将,叫什么名字无人知晓。”
韩信忍不住好奇起来:“战场上的时候,他没有通报自己的姓名?”
“没有!”武将也觉得很奇怪:“按照常理来说,冲锋陷阵之猛将,都会大声通报自己是谁的。
可是这个人就很奇怪,只是闷着头杀人。”
韩信又问道:“那正热的身高外貌如何?”
“简直就是一个巨人,远远看去,可怕至极!”
韩信眼睛一眯,大致上也有些明白过来,这个人是谁了。
“有点意思!”韩信继续说道:“谁人愿意领军去攻下相?”
下相在淩县北边,差不多有两百多里的路程,下想北边,就是下邳。
楚国大军和齐国大军交战的地方,就在下邳。
结果楚军大败,溃败到了淩县。
诸将之中,将军董翳拱手出列道:“上将军,末将愿意领兵前往!”
韩信含笑道:“将军需多少人吗?”
董翳想了想说道:“末将斗胆一问,上将军是要末将攻破下相,还是有别的任务?”
“将军既然已经猜到了本将想什么,那本将也就直说了。”韩信说道:“从淩县北去下相,一路上都是平坦大道。
本将拨给你五千铁骑,军中携带五天的干粮。
稍后大军出发,你在深夜领军北上。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骚扰叛军的粮道,能烧就烧,能毁就毁!
依照我军骑兵的速度,明天天亮十分,五千铁骑就可以抵达下相城下。
如果叛军追着你们打的厉害,你们就分为五个千人队。
冲锋发挥骑兵的机动灵活性。
你们只需要在北边扰乱叛军三到四天,然后就向着西边走。
本将在彭城等着你们!”
“遵命!”董翳二话不说,拱手领命而去。
韩信笑眯眯的看着其他人说道:“其余诸将,各地点齐兵马!
天黑之后,放弃淩县,大军直接向着僮县进发。
一路上要声势浩大,大张旗鼓!”
众人不解其意,但一个个都不敢多嘴问什么。
知道这个时候,韩信采取见昏迷中的楚王赢将闾。
让他比较庆幸的是,赢将闾这个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参见两位王爷!”韩信拱手拜道。
嬴子婴赶紧示意韩信免礼。
赢将闾穿着粗气说道:“将军出现在这里,那我楚国得救了!”
韩信拱手道:“眼下局势困顿,吴国之地只怕早就已经为闽越人首领无诸带领的叛军占领了。
臣下现在只能率军往西边退守,等到陛下大军抵达以后。
但,臣下估测,等到陛下大军抵达以后,时间只怕已经是明年了。”
赢将闾眉头一皱,又是忍不住的一阵疯狂咳嗽。
嬴子婴向着韩信使了一个颜色,韩信会意,急忙说道:“话虽然这样说,可是只要陛下大军到了以后,平定这边的叛乱,那简直易如反掌。“
“真的吗?”听到韩信这样说,赢将闾寡白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丝血色。
“自然!”韩信点头道:“现在只不过是战略性后撤而已。
叛军气焰嚣张,我军不应该迎接其锋芒。
而应该等到起锋芒耗尽以后,在率军反攻。
时间上, 也正好是陛下率领大军从北边回来以后。”
“那,对于僮县的占据,将军可有胜算?”
“救出虞子期将军,不在话下,但是我们依旧要放弃这边的城池,率军直奔彭城而去。”
赢将闾有些不忍的说道:“将军,这种就是我大秦国土,能不丢掉,还是不要丢掉的好。”
韩信莞尔一笑:“大王言重了,这天下的国土,都是我大秦的。
目前只不过是寄存在这里而已,更况且,僮县那边本来就没有险隘的关口可以戍守。
我们可以击溃叛军,收复僮县,可我们却没有足够多的兵力来驻守各个城池。
这是其一。
其二,我们如果分散兵力驻守在各个地方城池的话。
那叛军就能各个击破。
所以,臣下的意思是,率领大军,直接驻扎在彭城,然后在彭城和叛军决一死战!”
听着韩信着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赢将闾也不敢多说什么,便颔首点头道:
“章平率领大军,全部归属于将军调遣,如果章平和军中将军,不停从将军调遣。
将军可立地斩首,威慑三军!”
韩信起身,拱手拜道:“喏!但,章平与军中诸将,都是大王的心腹爱将,韩信自然不会无辜杀戮的。”
“那不知,大军什么时候启程?”赢将闾病态浓重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几抹期待之色来。
他非常想看看, 韩信是怎么击败那将自己击溃的齐国叛军的。
韩信看了看赢将闾的样子,拱手道:“事不宜迟,还请大王即刻出发!”
第六百四十八章 奇袭之策
赢将闾的身体,当然受不了太多的颠簸,所以他只能率先出发。
五千大军的护卫队,也已经足够保证赢将闾的安全了。
毕竟,他们那种蜗牛一样行进的速度,想要有多快,那也是不可能的。
随即,大军一并出发。
嬴子婴在颠簸的马背上向着韩信拱手问道:“上将军,别看我是吴王,但是有用得到小王的地方,只管吩咐。”
韩信心想,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他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若是到了以后,还请大王率领两万吴军,前往叛军营地外边叫阵。
叛军若是出动,那大王直接不要迟疑,绕路往西北方向的彭城而去,不要和叛军恋战。
我军中战马颇多,叛军是怎么都追不上我们的。”
嬴子婴点头,随即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上将军你呢?”
“大王放心就好,末将亲自率领大军,前去僮县外边,救援虞子期将军。”
“这——”嬴子婴有些迟疑的说道:“叛军人数终归是比较多的。
将军你身边还是多留下一些军卒,我率领一万军就可以了。”
“嗯,大王既然这样说了,那末将也自然不好推辞。”
嬴子婴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很明显他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有想到韩信竟然当真了。
可,话都已经出口了,也就不好收回,再者他向着自己只不过是去扰乱叛军动作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
一万大军,足以震慑叛军追击。
韩谈在不远处,看着嬴子婴骑马奔走到了别处以后,这才驱马上前来,拱手道:
“上将军,倒是不知咱家做什么呢?”
韩信笑道:“督公身份不一般,韩信怎么敢给督公安排差事?”
“哼!上将军说这话,难不成是有别的意思?咱家既然已经来到了军中。
那就已经做好了为大秦殉国的准备!”
韩信大笑道:“方才所言,只不过是故意刺激督公而已,还请督公不要放在心上。
眼下确实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韩信纵观大军之中。
也就只有督公一个人,能够胜任这份差事?”
韩谈动容道:“哦?那却不知?”
“率领四千铁骑,在我军和叛军开展以后,从僮县那边的低洼之地,围绕着僮县绕一个圈子。
然后突袭到叛军后边,你们只有一个目的,焚烧叛军粮草。
烧毁粮草以后,即刻在东北方向寻找合适的地方驻扎下来。
然后等待我的军令。”
韩谈不解其意:“非是咱家要干涉上将军作战的指挥计划。
而是咱家心中不解,如果我们烧毁了叛军的粮草以后,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以求一鼓作气,击溃叛军?”
韩信眯眼一笑:“督公说的不错,只是我们并没有一鼓作气击败叛军的可能。
那只要烧毁叛军粮草,等到那个时候,董翳将军截断叛军后续粮道的消息传到来。
叛军阵脚大乱,等到那个时候,就算是葛婴手底下率领的都是些神仙妖怪,饿上一两天,也要手软脚软。
所以,督公觉得,我们是直接和叛军硬碰硬,还是等到叛军饿得不行,军心涣散的时候。
再度发兵去收割人头好呢?”
韩谈诧异的看了一眼韩信,心中暗自想到,咱家也算是见过一些用兵大家了。
但是想这么心思缜密,一心想着杀光叛军的人,却还是头一次见到。
“既然上将军有了全局谋划,那咱家也就不敢班门弄斧了。”
“有劳!”韩信眯眼一笑,对谁都是很客气的那种。
韩谈向着当初在北地郡的时候,白起几乎被韩信气个半死的样子。
心中早就已经把韩信归类为笑面虎那种类型的人,当下拱拱手:
“岂敢,都是为皇帝陛下固守疆土,扫除叛贼!”
随即,韩谈也驱马远离了韩信。
话分两头说。
葛婴大军围困僮县,确实是打着围点打援的心思。
而起困住的人是楚国的太尉虞子期,身份地位都足够高。
就算是援军知道自己在这里围点打援,那也只有硬着头皮过来硬扛。
“斥候探查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秦国援军过来了?”
葛婴向着身边的武臣问道。
武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立在一边上的斥候将军吕臣。
吕臣居然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庄贾。
庄贾便拱手出列说道:“启禀将军,斥候已经放到了五十里开外的地方。
这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断然不会太过大军的耳目。”
“嗯!”葛婴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我们之前故意放走了城中去求援的秦军。
其目的就是想要围点打援,奈何这僮县周围并没有什么地势险要的地方。
但就算是这样,也是少有的和秦军正面决战的机会。
秦军精锐全部都被引到了北边战场上,现在留在南边,战力羸弱。
也是我们收复疆土,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诸将听着葛婴这话,也齐齐拱手喝道:“愿誓死追随将军!”
葛婴微微颔首,随即说道:“算着时间的话,秦军的援军要到了。
军中将士打起精神来,此一战之后,秦楚国就将不复存在!”
“得令!”众人齐声喝道。
葛婴看着杀气腾腾,气势高昂的诸将,点头道:“退下吧,各位将军肃清军中军纪。
军中将士的口粮加上一倍,着戍守在下相的召平加快运送粮草过来的速度。”
“得令!”
众人拱手退了出去。
倒是武臣留了下来。
葛婴便道:“将军还有什么事情吗?”
武臣迟疑了一下,还是拱手说道:“将军,军中粮草本来就不多,如果加倍的话,恐怕一两天就会告急。
而且现在两军交战在即,秦军虽然已经颓败得不像样,但留下一下粮草,总归是好事的。”
葛婴想了想,点头道:“你言之有理,那就抽取三分之一的粮草,在后军的位置囤积起来。
僮县地势东北高,西南低洼,秦军必定会从正东方向救援僮县。
我军只需要发兵猛攻秦军侧翼,必定可以取胜!
此外,秦军也不可能饶过我军正面,飞到军营后方偷袭焚毁粮草。”
武臣听着葛婴这话,忽然道:“将军,你说秦军会不会绕路呢?”
第六百四十九章 葛婴之谋
葛婴也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武臣,随即道:“秦军怎么绕路?”
武臣想了想,说道:“比如说,我们正面和秦军作战的时候,秦军忽然派遣出小股骑兵队伍,从西南低洼地带通过。
相当于是绕着整个僮县兜一个圈儿。
然后出现在我军后方,这样的话,粮草岂非?”
葛婴忍不住笑了起来:“武臣,你就不觉得你说的和之前在下邳之战的时候,有些相似吗?”
“下邳之战……”武臣说道:“下邳之战,秦军就是用这种拙劣的办法来偷袭粮草的。
我们也设置了埋伏,如果不是虞子期其人凶悍无比,生生凭借着自己超凡的武功,领着秦军杀出重围的话。
我们哪里还需要来这里困杀他?早就已经在下邳,将楚王赢将闾的七万大军吃掉了!”
葛婴含笑道:“既然是如此的话, 你觉得赢将闾率军来救援,还会傻乎乎的分兵来偷袭我们的后军营地吗?”
“这——”武臣想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倒是啊,换成是我的话,我都不会再发兵来偷袭后军营地。
毕竟,就说在下邳那一战,如果不是赢将闾想法太多的话,我们也不至于胜得那么轻松!”
葛婴颔首道:“不错,如果不是虞子期被派遣来偷袭粮草的话。
那魃在正面战场上,就会被人挡住。
想要杀破秦军的军阵,的确还是比较困难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虞子期早就已经是惊弓之鸟,完全不敢出来。
你下去以后,着斥候军将范围扩大到方圆百里,斥候军的待遇相对于军中的士卒,提升三倍!”
武臣听了,急忙拱手道:“喏!那末将就先退下了!”
“不急,还有一事,要交给你去办。”
武臣拱手道:“将军直说无妨!”
葛婴琢磨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们此前缴获的秦军战甲,还有多少?”
“都是一些普通的片甲,没有缴获到秦军的板甲,将军要这东西做什么?”
“你就说,我们现在能拿出多少来?”
武臣想了想,说道:“应该还有一万多点吧,就算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
我们打算把甲胄的重新上漆,颜色制作成为我们齐国的甲胄。
毕竟,我们军中现在披甲的将士可不多。
葛婴眼睛一眯的说道:“你现在就去,调取五千甲胄出来,然后挑选军卒,假扮成为秦军。”
武臣眼睛发亮,盯着葛婴道:“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假扮成为秦军,然后去骗开城门?”
“不错!”葛婴眯眼笑道:“战争,任何时候,都要寻找主动权!
我们现在是在围点打援,但是如果骗开城门以后,将城中的秦军歼灭。
我们的人就进入城中,假扮成虞子期,等到秦军的援军抵达以后。
两边一起冲杀。
管他来多少,都要埋骨于此处!
如此一来,秦楚王麾下所有的兵马,可就全部都被我们歼灭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这一次我们说不定还能生擒秦楚王呢!”
武臣一脸兴奋的退了出去。
葛婴这边,则开始看着挂图,打算图谋彭城之地的!
这里人口众多,人口多,就可以招募军卒,收缴税收,养活更多的军队。
这个,才是制霸天下的关键所在啊!
葛婴走出大帐,看着军营中的军卒,不由得微微摇头,这些军卒的体能,依旧没有达到他所想要的那种标准。
只不过这东西是需要的是长时间的训练和足够的粮食,才能养出来一只纵横天下的大军。
诸如秦人的人屠军!
完全可以说是令天下人之人闻风丧胆!
一万人屠军在北地击溃三十万燕韩联军的事情,威震天下!
身为统帅,葛婴当然想要那样的一支军队。
城中!
虞子期一双眼睛里边布满血丝。
“将军,派遣出去求援的人,已经去了快四天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部将已经难以沉住气。
虞子期却沉着的说道:“放心吧,在等两天,如果两天过后,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
本将亲自领着你们突围杀出去。”
部将见状, 也不敢多说话,只是拱手说道:“现在军中的粮草也已经亏空。”
“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虞子期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部将说道:“吃完今天晚上,就没有了。”
“让城中的富商大户捐粮,不给的话,直接带兵屠了!”
“啊?将军,这样做的话,恐怕……”
那部将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虞子期的眼睛瞪了吓得把后边的话,都已经憋在了肚子里。
“劳资才不会管那么多,兄弟们跟着我打战卖命,我绝对不会让他们饿肚子!
你现在就去召集城中大户富商,晚上如果拿不出粮食来,就把他们这些大户富商屠了!
但是一定要记好了,是屠了大户和富商,不是全城百姓,以免城中有人蛊惑人心作乱!
你现在就抽调两千兵马,把城中那些富商大户的府门围起来。
感有任何异常动静,即刻杀进去,男的全部杀掉,女的留下给兄弟们享乐!”
“这——”武将表情僵直快哭出来了:“将军,我们是秦军啊,这城中的可都是我们的子民,这样做?”
“屁话真多!”虞子期怒道:“劳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让他们先给粮食,给了粮食,大家都相安无事!
如果不给,那就全杀了!劳资自己去拿!
劳资率军和叛军殊死作战,难道还要在自己国土上饿死了不成?
他们不给,我来抢!
你这个鸟人要是怕了,本将亲自去,什么狗屁锦衣卫和东厂,赶来本将头上动土,老子第一个就剁了他!
这话,就算是到了皇帝面前去,我也有理!
凭什么让我领着兄弟们,饿着肚子保护这些混账东西?
他们却都在后边大鱼大肉,还嫌油腻太重?”
部将顿时不敢再说话了,他怕自己继续反对虞子期的话,就会被虞子期一刀给剁了!
“喏!末将这就去!”
“报——将军!援军!援军来了!”正在这个时候,府衙外边冲进来了一个武夫,满脸兴奋的嚷嚷起来。
第六百五十章 冲阵
虞子期闻言,先是惊觉的问道:“确定了吗?真的是援军到了?”
“将军放心,小人无比确定,城外已经厮杀起来了!”
虞子期侧耳一听,房屋中的诸多将军也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那若有若无的喊杀声,隐约可听。
“召集大军,跟随本将登上城楼,城中但凡是还有一口气在的,能拿的起武器的人!
全部都进入战斗准备!
只要是援军到了,那就是我们杀出重围,血仇的时候到了!”
众人闻言,嗷嗷直叫,这段时间憋屈无比,一直都像是缩头乌龟一样,龟缩在僮县城中。
现在援军抵达,谁不想杀出去血仇?
就算是不能斩杀多少贼军,那至少也可以杀出一条血路,好过龟缩在城中慢慢等死!
不多时候,虞子期领着大军等上城楼,向着城楼外边看去。
果真得见一支秦军在疯狂的冲阵!
城外叛军阵列严阵,葛婴乃是带兵打战的好手,当然不会在军队阵法的布置上,让人找到空子。
“列阵!”
城楼外边,方才看到虞子期等上城楼,城外的统军大将吕臣,就已经雷喝一声。
“哈!”
“哈!”
吕臣大军使用的是鱼鳞阵,这个阵法进攻有序,尤其是在防止敌军冲阵,杀穿阵列之上,简直有奇效。
而鱼鳞阵,顾名思义,其阵列就像是鱼鳞一样,一层挨着一层。
鳞次栉比,极为有层次感。
虞子期眼眸一沉,大声喝道:“取我战戟来,诸将统帅各自兵马,准备跟随本将出城杀敌!”
“出城杀敌!出城杀敌!”
一时间,城楼上下,呼喊声成片。
秦军士气高涨,虞子期下了场楼,便翻身上马。
与此同时,远在高台之上观望战局的葛婴眯眼含笑道:“魃将军!”
魃满脸不在意的走上前来:“又有何事?事先说好了,我不是那个虞子期的对手,你要真指望我过去和虞子期拼命,那才是笑话!
我现在立于此地,跟随你大军和清军作战, 也是逼不得已的选择。”
听着魃那很是折损军威的话,葛婴只当做是寻常,他挥动手中的战剑,指着前方说道:
“现在天色将黑,将军如果隐匿在大军之中,那岂不是可以出其不意的斩掉虞子期?
只要虞子期一死,南征秦楚国的战斗,将军就是头功!
更况且,就依照我个人所知道的。
自古以来,打战从来都不是看谁家的将军勇猛。
故而才有将在谋不在勇的说法。”
魃对于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张良还要让自己成为葛婴军中大将,为葛婴冲锋陷阵?
但是看着眼下战局,天色将黑,魃自己确实还是觉得有大半可能,能够突袭杀掉虞子期的。
当下,魃转身走向一边上,将自己的战矛持在手中。
虽然说是战矛,可是远远地看着,就像是一根梁柱一样,张良还比较风雅的为之取名。
唤作“擎天矛”。
当下,身材魁梧,宛若巨人的魃将那擎天矛抓在手中,猫着腰,混在了乱军之中。
葛婴眼睛一眯,随即笑道:“武臣,你即刻准备好骑兵,只要虞子期率军出城,城外吕臣部众就会溃败。
等到虞子期和我们佯装的秦军接触以后,有心算无心。
虞子期大军必败无疑,等到那个时候,你就领着骑兵冲杀过去,率先切断虞子期大军的退路。
如果能一鼓作气杀到僮县城中,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喏!”武臣拱手领命而去。
葛婴展开地图,阴沉一笑:“等到秦军援军到了以后,杀入城门之中的时候,就会发现,城中也全部都是我齐国大军。
哈哈哈……”
秋风萧瑟的战场上,回荡着葛婴豪气无比的笑声。
“嘎吱——”
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僮县东城门打开。
虞子期手提战戟,纵马冲出城楼,爆喝一声:“大秦上将军虞子期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杀!”
吕臣立于军阵之中,大声喝道!
“杀!”
一时间,盾阵往前推进,想要一次阻挡虞子期大军进攻的步伐。
虞子期怒喝一声,声若惊雷,行若魔神,他挥动战戟,怒吼如暴风席卷海浪,排山倒海而来。
“轰——“
军阵之中,武臣只看到前方的盾阵顷刻间爆碎开来。
虞子期人疯狂无比的冲杀进入阵列中。
掌中那口翻江倒海戟,但真相是传说中的神龙天兵,挥舞起来,可翻江倒海,无人能阻挡!
“后退!”
吕臣大声喝大,开始收缩军阵。
“哪里走!”虞子期怒喝一声,定准了吕臣。
这些天自己困在城中,吕臣可没有少在外边叫骂,想要激怒自己出城交战。
到了现在,自己援军到了,还想走得脱吗?
吕臣心头一惊,暗道一声不妙,当即振臂一挥:“左右挡住他!”
“列阵!御——“
密密麻麻的盾阵簇拥而来,吕臣本人也在军阵的掩护下快速后退。
可是虞子期人如猛虎,势如蛟龙如海,不可阻挡。
“轰!”
漫天盾阵爆碎开来,浑身是血的虞子期狂吼裂天,手中的翻江倒海戟,力劈下来!
“啊——”
吕臣惊叫一声,来不及闪避,顿时就被虞子期劈斩在当场!
虞子期一把抓起吕臣的头颅,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怒喝道:“斩将者,大秦上将军虞子期是也!”
一时间,军阵溃散。
虞子期单手抓举着吕臣面上依旧是惊恐之色的人头,疯狂狞笑起来!
“谁敢阻我!谁敢阻我!”
这时候,葛婴也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表情也是一阵纠结。
“这运气……也实在是太差了吧?”葛婴心中暗自语道,随即喝道:“传令下去,左右准备强攻秦军侧翼!
杀敌立功有赏,后退半步则斩!”
葛婴身边的亲兵急忙大声喝道:“上将军有令,杀敌立功有赏,后退半步则斩!建功立业,就在眼下!准备强攻秦军侧翼!”
“得令!”
左右两列的军卒哪里会在乎吕臣是不是被阵斩了。
虞子期的凶悍勇猛,他们早在下邳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
深陷陷阱包围之中,依旧可以如猛龙过江般,强势碾压,横推杀出重围。
这让军中一直都被人称作勇猛的魃将军,都自觉不如虞子期!
话不多说,虞子期以雷霆手段,阵斩吕臣以后,鱼鳞阵自然破掉。
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大声喝道:“你等是那个将军麾下统率的军卒,大王何在?”
猫着腰躲在人群中的魃,顿时定准了纵马而来的虞子期,双手紧紧地攥紧了擎天矛!
就等着虞子期接近以后,一矛连人代马捅杀!
第六百五十一章 威震八方
常言道,有心算无心,自然中招。
虞子期心中大喜万分,哪里会想的到城外来的人竟然是葛婴命人假扮的秦军?
尤其是,眼下夜幕降临,两军将士相互厮杀,虽然也有举火的。
可是诺大的战场上,素来都是只认衣衫不认人的,尤其是眼下这等场景,就更加是只认衣衫不认人了。
虞子期又在盯着人群里边大喝,哪里会想得到有一位不弱于自己的高手,竟然就猫着腰,蹲在人群里边阴人。
伴随着虞子期的大吼声落下,顿时就有人大声回应起来:“我等乃是相国大人亲自统率,前来救援太尉的!”
“哈哈哈——”虞子期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他将手中的翻江倒海戟横握马前:
“章平这老小子,也有这般胆量,敢率军来救援我?
好好好,算是我虞子期欠你人……”
“将军小心!”
虞子期的话说到一半,忽而听到身后的不江门传来惊恐无比的怒吼声。
“死来!”
同一时间,对面阵列中,至少有五六人瞬间翻飞上天空。
虞子期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一口骇人无比的梁柱,直挺挺的朝着自己撞了过来!
“啊——“
虞子期又惊又怒,掌中的翻江倒海戟只是来得及倒转一下,就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撞飞!
他感到脸上一阵温热之后,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的往后边倒飞了出去。
“保护将军!”
一时间,混乱无比的战场上,响起这样的声音来。
“万箭齐发!”
假的秦军阵列中, 不知道是谁怒喝了一声,顿时就是一阵惊雷暴雨的声音回荡开来。
“咚!”
“咚!”
“咚!”
整整三轮齐射。
虞子期这边落地,只是意识到自己被人偷袭了,尚且没有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就已经被亲兵们密密麻麻的身体压了上来,保护在下边。
这是真的以血肉之躯,保护主将不被击杀!
“死来!”狂暴无比的怒吼声,在三轮箭雨之后,裂空而起。
浑厚无比的擎天矛,顿时朝着叠罗了一圈的人肉盾底下捅刺了下去。
“噗噗噗——”
残肢断臂,伴随着血水漫天飙射出去。
“嗯?”魃将军眉头一皱,感觉手中的擎天矛已经戳到了泥土里,可为何……
自己想要拔出来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生生拽住了擎天矛!
“啊——”
一崩天裂地的怒吼声,骤然从死人堆底下传出来。
那梁柱一样粗的擎天矛陡然一震!
“咚!”
大地崩裂,塌陷下去!
周围密密麻麻跌落在一起的尸体,以一种非常夸张的力度,向着周围被震飞!
血坑中!
一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人,单手抓住了擎天矛!
“你——竟然没有死!”魃将军吃了一惊,再一看虞子期这般模样,心中已经有些惧怕起来。
虞子期狰狞的眸子往战场上扫视了一圈,后边的秦军正在向着这边冲杀过来,可是却被再度涌上前来的齐国军队阻挡住了。
两军混战在一起,一个要杀入城中,还要斩杀虞子期。
一个要冲上前去,保护将军,两边自然是杀得分为眼红。
此前他身边的这些军卒武将,纷纷死在乱箭之下。
可以说,他现在是一人深陷千军万马之中了。
战场上——就像是一个布满了刺的地毯,全部以秦军的尸体作为点缀,完完全全的修罗场。
“死吧!”
虞子期狂怒大吼,猛然一扯手中抓着的擎天矛。
那战矛虽然是被魃将军双手攥在手中的,可是虞子期单手一扯,又是极度狂怒之下。
竟让将魃将军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魃将军随即暴怒,他本就以力量见长,而今竟然被人这么一扯,就差点摔倒在地上。
身后身前,都是千军万在看着,岂非无尽耻辱?
“你不要太猖狂!你手中已经没有了兵刃,我看你如何迎战!”魃将军大吼道。
虞子期冷哼一声,趁着魃将军狂暴发力,抽回擎天矛的同时,他猛然借力,双脚更是在血坑中用力一蹬。
人如离弦之箭般,飙射而出,直击魃将军面门而去。
魃将军心头一惊,忍不住怪叫一声,扬起手肘来,保护面门。
虞子期双臂一震,铁拳粉碎山河般,重重的砸落在魃将军手臂上。
“铛”
一声巨响,如同炸雷。
魃将军的金刚护腕顿时变形扭曲,几乎要碎掉!
他整个人更是被虞子期狂暴的力量击打的横飞了出去。
虞子期就地稳住身形,左手往外一抄,顿时将魃将军依旧紧紧攥在手中的擎天矛抱在怀里。
他人凶悍无比,武功套路更是熟练无比,竟然左手一扯擎天矛,顺势在擎天矛上旋转身体。
人如同擦着擎天矛旋转身体,双脚荡开“噗噗”两脚,准确无比的踢在了魃将军肩膀上。
“咚咚!”
声音城门无比。
魃将军闷哼一声,随即双手一软,再也抓举不住擎天矛,人也是横飞着出去,还没有落在地上的时候,口中就已经在吐血了。
虞子期一把扯住擎天矛,虽然没有他的翻江倒海戟用起来顺手,但战场之上,如此粗重浑厚的兵刃。
只要自己有力一股子无尽神力在身,何愁不能杀敌自卫?
虞子期抓举这擎天矛,向着人群中看去,正要补刀,挑杀那魃将军的时候。
却陡然听到一阵令人神魂颤抖的弓弦振动声!
“该死!”
虞子期心中暗骂一声,随即一把抓起地面上的尸体来,直接背在后背上, 自己也顺势蹲了下来。
“轰!”
密集的箭雨落下以后,虞子期不敢恋战。
他现在如果还没有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中招了的话,那就真的实在是太丢脸了.
“将军,叛军猛攻我军侧翼,想要杀入城中!”
这个时候,虞子期听到僮县城楼下边,有整齐的呐喊声传来。
他顿时抓起擎天矛,三两步纵身一跃,想要杀回去。
“翻江倒海戟?”死人压着死人的战争上,虞子期看到了那一口斜斜插在地上的战戟。
顿时心中大喜,随即回头看了一眼压上前来的假的秦军,顿时怒喝一声,就将手中那擎天矛全力投掷了出去。
“轰——”
擎天矛本就沉重无比,再加上虞子期含怒投掷。
其威力可想而知。
顿时,假的秦军阵列中,像是开了一条血糊糊的道路一样。
那擎天矛直接飞出五六丈之后,一路上撞碎、碾压了不知道多少假的秦军以后,这才力量耗尽。
“嘭”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周围劫后余生的假秦军,甚至都感到凶器落地时候,大地都抖动了一下
一个个更是吓得面色发白,难以言语!
“我乃大秦上将军虞子期是也,手中杀人无算!谁敢阻击我回城,地上就躺下一条尸!”
第六百五十二章 功亏一步
临压整个战场上的怒吼声,隆隆荡漾开来。
无人不惧!
无人不怕!
葛婴后背也被吓出冷汗来,他在距离战场的边缘地带,搭建了高台,但是没有点火,以免暴露自己的位置。
否则的话,虞子期这个疯子,真的不顾一切杀过来的话,军中可是没有人能挡得住他的。
惊怕过后,葛婴怒喝一声:“督战队上前去,后退半步者,就地斩首无论!”
“喏!”
一时间,一千督战队上前,人人身上都挂着白布,在混乱的大军之中,异常醒目。
再说战场上,虞子期抓起血糊糊,甚至都有些粘手的翻江倒海戟,这才回想起来,方才魃将军偷袭的时候。
一矛捅撞而来、十万火急之际,是自己坐下的战马脑袋被他捅刺了一个稀巴烂。
这才有那种温热的感觉在脸上传来,好在万分之一的概率下,他用手中翻江倒海戟格挡了一下。
也就是格挡了这么一下,他自己被击飞,翻江倒海戟更是被打的脱手。
好在!
他没有被蓄谋已久的魃将军一击必杀!
虞子期单手提着翻江倒海戟,冲入混乱无比的军阵中,人前无一合之敌。
一路上就是猛冲猛打,狂砍狂杀!
“万胜!万胜!大秦万胜!”
原本陷入败局的秦军,看到虞子期如此杀敌,简直切瓜看菜一般,所到之处,宛若狂风吹过草地一样。
虞子期就是那狂风,齐军就是那被收割的草。
“有些不妙!”武臣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向着此前就是军阵之中,重重保护之下,被虞子期瞬间阵斩的袍泽吕臣。
再看战场上,凶横如同死神一样的虞子期,心中已经不知不知觉的怯战起来。
“谁敢夺我城池!我虞子期今夜便是战死于此处,也要取他项上首级!”
正在武臣心中惧怕的时候,虞子期那临压整个战场的怒吼声,随即传来
“啾啾啾——”
武臣坐下那战马竟然被吓的人立而起,武臣一个措手不及,顿时被掀翻下马。
武臣周围的部将们纷纷大叫起来:“将军落马了!将军落马了!”
混乱的战场上,虞子期原本都已经快要杀的有点分不清楚方向了,忽而听到一边上传来“将军落马”的声音。
顿时,虞子期暴怒大喝,手中早就已经杀得血糊糊,甚至于挂着人体组织的翻江倒海戟陡然一指!
“杀过去!生擒了!以此要挟葛婴退兵!”
“杀!”
“杀啊!誓死追随将军!”
疯狂的怒吼声,从已经杀得双眼血红的秦军口中,像是炸裂一样迸发而出。
顿时,武臣也听到了这喊叫声。
好在他也被周围的部将们,慌手乱脚的扶了起来。
可上马的时候,却怎么都抬不起脚来。
“将军快上马!”一边上的部将抱着他的屁股,用力一推,武臣几乎像是一个口袋一样,横着趴在马背上,被部将扯着马缰绳,这才逃走了。
虞子期吼声如雷,疯魔俨然发狂,顷刻间就冲杀了过来。
“出来受死!”虞子期挥动翻江倒海戟,狂杀怒砍。
“将军!速速入城吧!兄弟们都快打光了!”
虞子期回头一看,身边的军卒人人淤血,个个都像是从血池中捞起来的一样。
顿时难以控制心中痛苦和杀意,仰天一声咆哮!
“啊——”
这一声怒喝,不仅是武臣那战马再度被吓的四蹄发软。
就是其他武将坐下的战马,都吓得四蹄发软。
那些想要合围虞子期的齐军,更是吓得转头就跑。
“督战队杀到,谁敢后退半步!”
却在这个时候,手提战斧的督战队凶恶无比的声音,齐齐回荡开来!
虞子期猛然回头,向着传来“督战队杀到,谁敢后退半步”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提起手中的翻江倒海戟,指着那边喝道:“葛婴狗贼的督战队在那边,他人也必定在那边!”
“将军,入城吧!”
“将军,我们还没有到了山穷水尽这一步!”
“……”
活下来的一些武将,声音都已经带着哭腔了。
他们只有八千,僮县城外却有整整八万!
经此一役,几乎折损过半。
虞子期再怎么凶猛,这八万人也可以把他累死的。
葛婴又谨慎无比,把自己隐藏的很好。
“好!回城!”虞子期终于是不甘的下达了命令,他心中也有些惧怕。、
如果杀过去以后,葛婴没有在督战队后边。
而是故意给他设局呢?
那样的话,岂不是又中计了?
当下,诸将领着残兵,簇拥着虞子期,往僮县东门而去。
齐军再度涌上前来的时候,除了僮县东城外边的一地尸体,再也没有没有别的东西了。
僮县城楼上头,火把众多,把城楼上照耀的像是白昼一样。
齐军军阵走到城楼外一箭之地的位置,忽然传来了一声怒喝:
“我虞子期坐镇城楼,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千个杀一千个!啊——”
疯狂无比的咆哮声,别说齐军前列的军卒感到惧怕,就是压在后边的督战队,都后背冒冷汗。
葛婴看到这一幕,表情也有些异常,随即开始琢磨起来,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单独困杀虞子期这头猛虎?
自己军中倒也是有一头猛虎,可是这头猛虎总是不愿意为了自己而拼命。
想想也是气的人咬牙。
“将军!”武臣浑身又是学,又是泥灰,葛婴看了他一眼,心中虽然有些不喜欢武臣。
但是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便说道:“下去养伤吧!我军这一战虽然没有成功拿下僮县。
但是等到秦军援军来了以后,虞子期必定要以为真正的秦军也是我们设计的假兵。
等到那个时候,也可以令秦军措手不及,让他们自己狗咬狗。”
武臣急忙拱手道:“上将军计谋通天,若不是虞子期过于凶猛,僮县就已经是我们的了,可恨啊!”
葛婴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睁大眼睛看好了,看我下一次怎么困杀虞子期这头猛虎!
魃将军怎么样了?”
“魃将军受了些伤势,肩头上挨了虞子期两脚,手腕也有些肿胀,军医说有些轻微骨裂。
但是他自己说不碍事。”
“哼!”葛婴闻言,更是不屑的哼道:“告诉他,下次上阵杀敌的时候,如果还是这般遮遮掩掩的话,那可就不是受伤,而是会死的!”
“喏!”军卒有些惧怕,两头他可是都不敢吃罪啊。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渔阳城,睡梦中的大秦武贵妃忽然惊坐起来,发出一声惨叫,她浑身大汗淋漓,将衣物都浸湿。
一边上的皇帝嬴胡亥,更是被武贵妃这动作给惊醒了。
“小虞?你怎么了?”嬴胡亥也吃了一惊。
宫娥缓缓地盏灯,嬴胡亥看到虞姬就像是从池塘里才捞出来的落水鸡一样。
“做噩梦了?”
嬴胡亥赶紧从宫娥手中取来浸过了温水的毛巾,帮着她擦汗。
虞姬却猛然一把抓住了嬴胡亥的手,嬴胡亥能非常清晰的感受到虞姬颤抖的双手,竟然像是火炭一般。
“陛下!陛下!我梦见我哥哥……我哥哥浑身是血,他浑身是血!有好多、好多的人要杀他!”
第六百五十三章 大举南下
嬴胡亥赶紧将虞姬抱在怀中,轻轻的拍打着虞姬的后背。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盏茶功夫之后,虞姬这才回过神来,汗涔涔的抬起头来,看着皇帝,只是眼底深处,依旧有那种挥之不去的阴霾。
“陛下!南边来的战报,不是说臣妾兄长下落不明吗?”
虞姬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兄长的本事有多大,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认为叛军之中,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虞姬听到这话,竟然还真的认真想了想,这才说道:“就单纯的说武艺的话,就算是号称荆楚第一剑的季布,也不是我兄长的对手。”
“这不就是了么!”嬴胡亥笑道:“而且,朕常听人说,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你在梦境中,梦见虞子期身陷重围之中,暗说明他现在应该已经是脱力危险了。
更况且,朕已经派遣韩谈持着太阿剑南下,着韩信统帅大军,救援楚国,现在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别人的本事你不清楚,那韩信你总要相信他的吧?”
“娘娘,请用安神茶!”一边上的宫娥跪在穿塌边上,双手给虞姬捧来香茶。
虞姬端起茶来,轻轻地饮了一口,随即摇头道:“也不知道,这道路什么时候才能打通。”
“放心吧,这么多的人都在为之努力,用不了多长时间,道路就会贯通。”
嬴胡亥端着安神茶,示意虞姬全部喝掉。
虞姬只能略显无奈的笑笑,皇帝对自己确实是宠爱有加,这也让她非常欣喜万分。
“早些时候,臣妾还说和兄长断绝兄妹关系的,可是没有想到,一个噩梦,就把臣妾打回原形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男子追求功名利禄,想要名留青史,本身就没有什么错误的。
再者你看,你兄长现在成为朕的上将军以后,领军作战勇猛。
杀敌立功,将来封侯也不在话下。”
虞姬当然知道这是皇帝说话宽自己的心,虞子期那点战功,想要封侯的话,还远着呢!
“启奏陛下,大将军有要事禀告!”
宫娥急匆匆走了进来,向着嬴胡亥拱手拜道。
嬴胡亥急忙起身,披上了帝袍,回头看了一眼虞姬,对这那些宫娥说道:“伺候好武贵妃,陪着她说说话!”
“遵旨!”众多宫娥急忙应喏。
嬴胡亥又对虞姬说道:“小虞你就在这里喝点茶,朕稍后就回来,指不定大将军是带来了什么喜讯,也说不定呢!”
“陛下去吧,臣妾现在已经没事了。”
大将军蒙恬已经在这边等候须臾,嬴胡亥方才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忍不住凑上前来,拱手拜道:
“启奏陛下!道路通了!我军已经可以南下了。“
嬴胡亥也是一个机灵:“天佑大秦啊, 道路终于通了,大军什么时候启程出发?”
“末将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算过了,只要出了渔阳郡地界,往南边走的话,只要顺着直道南下,三两日时间,就可以三川郡,到时候就可以顺着东边过去,救援楚国,或者是率军直接攻打齐国。
最好是,现在就启程出发。”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看着蒙恬说道:“北方受灾,对于粮草的需求就很大。
朝廷那边,可以支撑吗?”
“这个……”蒙恬微微迟疑了一下,当初阴山大战的时候,就已经把始皇帝遗留下来的国库消耗了许多。
明面上秦军只是出动了长城军团的三十万人,咸阳后续的四十多万,加在一起七十多万大军。
尚且不足百万。
可实际上,关中发动了几百万民夫,一并运送大军后续给养。
这种消耗,一天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好在嬴胡亥大力发展商业,算是让秦国亏空的国库,瞬间得到了补充。
“这么说,咸阳那边的供应,是出了一些问题的。”嬴胡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现在道路既然通了,那即刻发令书到咸阳,着李斯等人算清国库中的储蓄有多少。
商贾尚且有多少余力能够支撑大军征战!”
“是!”蒙恬急忙拱手,随即又道:“陛下,如果粮草供给出现问题,那我军?”
嬴胡亥转过身去,看了一眼一边上的大秦疆域图,伸手拔出剑来,轻轻的在大秦疆域图上划了几下。
“山东半岛现在为齐国所占有,整个长江以南,几乎都在叛军手中,这简直是要让朕夜不能寐了!”
“还请陛下保重龙体,臣现在虽然不清楚国库中情况如何,但是却敢肯定咸阳丰收那是必然!”
嬴胡亥微微颔首道:“即刻召集大军南下,只是……王离应该留下来戍防北边,还是一兵南下?”
“北方现在匈奴人和东胡人虽然安稳下来,臣下倒是觉得,可以抽调一半兵力南下。”
蒙恬伸手指着疆域图上说道:“长城军团直接南下,进攻齐国!我军南下以后,自三川郡向着东边横扫而去。
如此一来,长江以北所有的叛乱,就可以在朝夕之间平定。
而天下富饶的膏泽之地,首推关中、巴蜀、汉中之地,随后才是中原大地之上。
如此一来,天下富饶之地尽数为我大秦所占有。
那样的话,继续发兵南下,基本上就等同于当年任嚣率领五十万大军南征百越一样的战斗了。”
嬴胡亥听着蒙恬的战略规划,忍不住动容道:“这么一算的话,那天下最多只需要三年,就可以平定了!”
“陛下圣明,快则两年,慢则三五年!”
“很好!”嬴胡亥目中已经满是期待之色了。
蒙恬拱了拱手:“臣先行退下!”
嬴胡亥重新回到了下榻之处,看着还在等着自己,没有睡觉的虞姬,忍不住咧嘴笑道:
“喜讯啊,路通了!朕说的对吧?这梦境和现实就是相反的,我大军可迅速南下,平定叛乱!
咸阳丰收那是必然,如此一来,大军就有了再度征战的本钱!”
虞姬听到这个,虽然心中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悸,但却也不免露出喜色。
只要皇帝率领大军抵达南边,齐国叛乱可以平定,自己兄长虞子期,也可以安然无恙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大秦咸阳
翌日!
因为暴雨而困在北地的二十万咸阳军启程南下。
王离这边则需要做好布防以后,才会率军南下。
长城军有三十万,只要有折损,那兵员随时都会补充。
所以,长城军团的兵力一直都保持在三十万。
带走一半,可就是整整十五万。
如此算起来,南下的大军数量,就已经达到了整整三十五万精锐,加上白起的人屠军,那就是三十六万。
至于镇北王赢牛、辽王嬴审麾下的大军,则全部驻守原地,毕竟箕子朝鲜打下来了以后,也是需要派兵驻守的。
更况且,赢牛本身就是匈奴都护府的将军,就更加需要抽调兵力入主草原。
此外,如果这三十五万大军出了什么意外,那北边依旧可以抽掉出二十余万雄兵!
这,也是大秦的底蕴所在了。
咸阳城!
许莫负打着哈欠,揉了头有些发酸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官员们,随即抓起惊堂木,重重的敲打在自己面前这一张大木桌上!
“诸位诸位!怎么可以打瞌睡?本宫一介女流,也都撑着呢,你们怎么就可以打瞌睡了?”
许多半睡半醒的官员被惊醒,一个个赶紧伸手掐着自己的大腿。
许莫负打着哈欠道:“所有官员是赏赐黄金十斤,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
无比把接下来的军需物资算清楚,如果北地真的因为受灾过于严重。
就必须要抽调军用的粮草救援。”
这种恩赐,一开始对于众人而言,就像是打鸡血,可是后边……有点麻木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两个上眼皮也是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但是她依旧坚持着,不自觉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顿时整个人疼得呲牙咧嘴,实在是没有半点风度可言。
也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李斯大叫了一声:“他娘的,终于算清楚了,面前的库存还足以支撑五十万大军连年征战两年不休。
后续可以调动两百万民运送各种物资。
我们从战场上抓到的奴隶,能够保证关中的土地不会因为男丁抽调到了战场上以后,而出现无人耕种的局面!
倒是……”
不少人都紧绷着神经,想要等着李斯说清楚以后,各自睡觉……
六部所有的官员,自从蒙恬率领后续的十万大军出发以后,吃喝拉撒,都在咸阳宫中……
为了保证所有人的工作效率,李夭还让任挑选了姿色过人的异族侍女侍奉众人。
这一开始自然得到所有官员的赞美。
就是李夭的老爹李斯,都不例外,笑得那个开心啊。
可是后边,战事吃紧,各地都在求援,都在求粮草,官员们回去属于自己的房间以后,倒头就睡,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做别的事情?
“可是什么?”许莫负脑袋有些发黑晕。
“这一次,长安城中的商贾出资,现在北地大战得胜归来,还没有盘算清楚,该返还这些商贾多少钱粮呢?”
许莫负两眼一黑,感觉自己在继续算下去,真的会和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
“大家先休息两日,反正北地大军都已经得胜归来,着宦官侍奉好了。
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别吵人睡觉。”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倒头就睡……
甚至于许皇贵妃让宫人抬走的时候,都没有人恭送一下……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也难怪当初北地郡交战的时候,就已经有官员活活累死了。
科举制后,大秦六部之下的官员都得到了补充。
可是李夭觉得,依照皇帝所想要的高效率运转的朝廷中枢来看。
目前朝廷上这些官员的数量,远远不足以满足皇帝,或者说治理大秦帝国所需。
她没有参与核算这些东西,但是也累得不轻。
李夭主要负责在一边上盯着看朝廷中枢运转过程中,出现的一些弊端。
这事情,本来应该是刑部下边的那些言官和御史们做的事情。
可是……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这些平日里的职业喷子,都被拉到了长安城南边,实地负责各项物资的输送还有核实记录。
没办法……
这个时代识字的人太少了。
北方大军粮草就是天文数字,东边楚国那边也在催各种物资。
还有在长沙那边,挡住叛军北上的诸王们,一个个的奏折一开始要东西的时候,还和和气气的。
后来直接在奏折中爆粗口了,大致意思就是敢不给老子足够的物资,老子回来就剁了你云云。
这种话出现在奏折中,足可见韩信走了以后,这些诸侯王真的是捉襟见肘了……
于是,李夭发现的最大问题,便是秦帝国的现在官员,无法满足朝廷中枢快速运转所需。
如果是平常时候,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哪怕是某一地开战,所需惊人,越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但是现在秦帝国四面皆敌,各处物资需求供应,都是非常夸张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夭总觉得,这种场面以后会经常出现在大秦咸阳这里。
她感觉这应该不是叛军多强大,而是皇帝的眼光,从未在这片土地上停留太久。
相对于渔阳郡,皇帝的狂喜、咸阳城的忙碌。
厮杀了大半夜的虞子期,也被侍卫扶着,做到了浴桶里边。
只是一瞬间,那浴桶里边的清水,瞬间变成了血水。
虞子期粗壮的胳膊压在浴桶两边,侍卫先是帮着搓洗了一下虞子期身上,检查有没有伤口。
确定自家将军没有受伤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几个人轻手轻脚的帮着换水。
也没有人注意换了几桶水以后,浴桶中的水才恢复了本来颜色。
而这个时候,虞子期却已经疲惫的睡着了。
好在这些侍卫,本身就是虞氏一族的族人。
对于虞子期也是有足够的忠心,否则的话,虞子期也不可能泡在浴桶里的时候,就睡着了。
城外,天色微微发亮。
齐国军队的战损也出来,这让葛婴眉头紧皱,齐军竟然战损五千之众!
秦军在城外丢下了三千具尸体,还有各种环首刀。
倒也是在一些校尉身上,找到了葛婴梦寐以求的横刀。
横刀这东西,只有咸阳军才做到了人手一把,长城军都还没有完全做到人手一把。
地方郡兵这里,更多的是环首刀。
“虞子期,可真的是一头猛虎啊,如果他身边的骑兵多一点的话,他或许就能冲出我们的包围了。”
葛婴看了一眼手中的横刀,幽幽说道。
随即,他将手中的横刀交给了一边上的军卒:“拿好了,下去让匠人认真研究,任何匠人只要能仿制出来秦横刀,立刻就能官升三级,废除匠人身份。
本将亲自上书表奏大王,为他请求封赏!”
第六百五十五章 交锋时刻
“将军!”军卒这边方才退下,武臣就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情吗?”葛婴淡淡的问道。
武臣拱手道:“将军,秦军的援军到了!”
“援军到了?”葛婴吃了一惊:“来的这么快?有多少人?看清楚是谁的军队了吗?”
“斥候回报,远远的只是看到龙蟒大纛,这必定是楚王赢将闾亲自率军前来救援虞子期的。”
葛婴眼睛一眯:“这就太好了,我本来还有些担心,如果时间等的久了。
秦军这才来救援的话,城楼上的虞子期难以中计。
没有想到,秦军这么快就来了。
那僮县城中的虞子期看到前来救援的秦军,也一定会认定,这依旧是我们假扮的!”
“啥哈哈……”武臣大笑道:“算着时间的话,天黑之后,秦军应该就会抵达僮县城,我军是否派遣出先锋部队迎战秦军?”
“不用!”葛婴道:“传令各军,饱食一顿,晚上秦军抵达此处以后,即刻与秦军作战。
大军分为两部分,一部准备攻打城中的虞子期,另外一部则对于前来救援的秦军迎头痛击!”
“将军,军中粮草有些告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召平的粮草还没有送到军中。”
武臣有些忧虑的说道。
葛婴琢磨了一下,表情沉吟了片刻以后,这才说道:“召平也是和我们一路过来,投靠齐国的人。
必定不会在粮草上做什么小动作,本将亲自修书一封,你差人快马送到下邳,勒令召平运送粮草过来。”
“喏!”武臣只好拱手退下。
再说秦军这边,韩信自己坐在马背上,都能看到齐军的斥候。
也不知道齐军的斥候是不是真的胆大包天,看到秦军以后,竟然没有半点畏惧。
只是和秦军的先锋部队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这本身就是一种吃果果的挑衅。
军中有人看不下去,想要请战出去,抓几个斥候过来。
奈何韩信似乎有意纵容这些齐国军队的斥候似得,反而吩咐三军将士,寻常应对,不要走出阵列。
而且,韩信自己还把自己的大纛收了起来,并没有打出大旗。
军中诸将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韩信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也不敢多问。
毕竟,韩信在月氏一战成名,位列帝国上将军职务。
眼下军中,谁敢质疑他?
“启禀上将军,再往前边走三十里,就是僮县了,齐国军队就在僮县东北的高地上驻扎着。
我军过去的以后,齐国军队就会借助地利,顺着山坡上猛冲下来。”
那和逃出僮县,抵达淩县求援的虞子期军中部将,向着韩信拱手说道。
韩信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随即转头看向一边上已经跃跃欲试的吴王嬴子婴。
“吴王殿下,还请你扛着楚王的大纛,前去齐军营地外边叫战。
齐军只要出来,你们就后撤,齐军如果不追击,你们就继续叫阵。
我会在齐军营地边上布置下兵马,防止齐军暗中抄袭你们后路。”
嬴子婴听到这话,心里是一百个放心,当下也不问为什么要让自己扛着楚王的龙蟒大纛,只是拱了拱手,便驱马领着大军奔走开去。
只是想着韩信丢下一句话“彭城再见面”。
韩信眼睛一眯,看着嬴子婴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一边上的韩谈拱手道:“上将军,那咱家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韩信看了看天色,说道:“吴王是一个诱饵,让叛军分神的。”
韩谈讥笑道:“上将军不如说,吴王在军中,你觉得碍手碍脚。
开战以后,又是一个累赘,所以战斗没有开始之前,就先把吴王支走。”
韩信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即恢复如常,他笑道:“督公说笑了,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天黑以后,我军差不多会在城外和叛军交上手,等到那个时候,你就领着骑兵,从南边的泥淖边上绕路。
切记,大军不可举火……”
说着,韩信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眯眼笑道:“今天晚上月色皎洁,月光就足以为你大军照明。
记住,过了沼泽以后,所有战马的马蹄子,都要用麻布包裹起来。
以免战马奔走的时候,发出的声音过于响亮。
这是其一。
其二,战马的马嘴,也用棉布包裹起来,这些东西,我已经在军中为督公准备好了。
其三,所有士兵口中都咬着一根筷子,在没有把叛军的粮草点燃以前。
谁口中的筷子落地,人头就落地。”
说着,韩信看着一脸赞许之色瞬间变成惊愕之色的韩谈,微笑道:
“这是在我韩信军中的军令,督公也不例外,筷子落地,人头也落地!”
韩谈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自己背后背着的太阿剑,但却还是有意止住了这个动作。
“好!上将军只管发号施令,韩某听从调遣!”
韩信笑了笑,拱手道:“韩信麾下统率的兵马,班杂无比。
指挥起来的时候,难免出问题。
所以就只能折煞督公威风,而力压三军将士。
此战过后,韩信愿意捧着庆功酒,向着督公赔礼谢罪!”
韩谈本就不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听得韩信如此说,不仅没有责怪韩信让自己在军中没面子。
反而还有几分钦佩之色。
“岂敢!”韩谈拱手说道:“只要大军能取得胜利,将军就是让我去端屎盆子,韩谈也心甘情愿。”
韩信拱了拱手,肃穆说道:“岂敢!”
僮县城楼上。
休息了一天的虞子期酒足饭饱,精神也恢复到了巅峰。
等上城楼以后,他向着城外环视了一圈,便想着身边的将军问道:
“这一日时间,城外可有什么异常?”
“将军放心,除了齐军把战场上的死尸甲胄脱走了以外,并没有什么问题。”
虞子期向着城外看去,眼里不由得露出几分冷色来:“齐军的甲胄太差。
甚至于好多人身上都没有甲胄,自然就向着从我军战死的将士们身上脱下甲胄……”
虞子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城外忽然出现的秦军,愤怒的骂道:
“葛婴匹夫,当真以为我虞子期如此好戏弄的吗?传令三军,那一支秦军敢于接近城楼,即刻万箭齐发!”
第六百五十六章 应对之策
“得令!”
城楼上,自武将到军卒,一个个也是气得脸色铁青。
这简直就是把自己等人当做傻子看待了。
昨天晚上才吃了亏,第二天你就又让自己手底下的人穿上秦军甲胄来。
这真的是太过分,太气人了啊!
“轰!”
城楼上,弓弦震动之音大作。
英布军中虽然没有多少兵马了,但是这会儿东城城楼之上,依旧汇聚了差不多两千之众。
那种悍不畏死的铁血气息弥漫开来以后,两千人却像是两万人一般凶悍。
城外,嬴子婴领着大军直接来到了葛婴大军辕门外边。
他非常机智,虽然打着赢将闾的龙蟒大纛,但是人却躲在另外一边上。
就连自己身上的龙蟒金甲,他都找了自己的亲信穿在身上……
估摸着,诺大的秦帝国,他也是头一个这样做的诸侯王了。
“反国之贼,侵占我疆土,杀戮我子民,速速跪地请降,可免一死!”
假吴王身边,一群侍卫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喝道。
隆隆之音,回荡在诺大的战场上。
城楼上,嬴子婴冰冷的面孔上, 闪过一丝深深地嘲弄之意:
“这次演的还不错,还知道在外边叫阵!”
“哈哈哈……”原本有些紧张的守军,听到虞子期的话以后,直接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虞子期挥了一下手,众人会意,松开了紧绷着的弓弦。
“儿郎们,传令其他各个寨门守好城池,小心葛婴这个狗贼施诡计。
这边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悄悄从别的城楼进攻。”
城楼上,立刻就有后背上绑着令旗的军卒快速奔走离开,前去传达虞子期的军令。
葛婴军营中,听到属下前来禀告消息以后,葛婴倒是有些愣神。
“这个秦楚王不直接去救援僮县,却在这边叫阵,到底是何意思?”
葛婴一脸不解的说道。
一边上的武臣拱手道:“管他那么多,秦楚王竟然敢来叫阵,我们马上就让他有来无回!
将军,末将请求出战!”
葛婴沉吟片刻,随后道:“庄贾!”
腰板粗大的庄贾拱手道:“末将在!”
“你点兵五千,出军寨迎战,但是需要小心应对,如果秦军后退,你不可追击。”
“得令!”
庄贾双手捧着军令,前去调兵。
武臣急忙道:“将军……”
“你领兵两万,为庄贾列阵,如果庄贾不敌,你就率军冲杀出去,和秦军决战。
如果秦军一触即溃,那你即刻差人回报本将,不得出去和秦军交战。
一切都等待本将号令。”
“喏!”武臣拱手退了出去。
葛婴目光转了转,随即在下座的诸将之中看了起来,诸将一个个也不说话,也都猜不透自家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援军来了,不是围点打援的好机会吗?
怎么让庄贾领军出去试探性的交锋?
“邓说!”忽而,葛婴大喝一声。
邓说站起身来,拱手道:“末将在!”
“你点两千骑兵,顺着东边摸过去,借助夜色,看看秦军的军阵有多长,切记机灵点,不要被秦军围住。”
“喏!”
邓说领命而去。
葛婴继续道:“田臧!”
“末将在!”有一个身材魁梧,腰板粗壮的猛将站了出来,拱手一拜。
葛婴道:“你点三千亲兵,为督战队,本将总觉得,今天晚上会有一场恶战。
我军中士卒人数虽多,但是却缺乏融合,只能以如此手段镇压,方才可以激发将士勇战之心来。”
田臧不敢迟疑,拱手领命而去。
倒是下边,忽然有一个叫做蔡赐的谋士,拱手说道:“将军,我军连接恶战,如果再度出动度战队的话。
属下担心只会适得其反。”
葛婴闻言,思量片刻制后,便问道:“那先生可有什么好计策?”
“属下认为,可以下一条军令,战场上所有的缴获,都归属于士兵个人所有。
如此一来,就算是不用督战队在后边督战,相信将士们也会勇往直前,奋勇杀敌的。”
“这样……”葛婴有些迟疑起来,“这样的真的能行吗?
如果将士上了战场以后,不尊军令,只是忙着争夺战利品,那样的话,大军只怕也是只会适得其反。”
蔡赐闻言,略显迟疑,却还是坚持道:“将军不如试试看?
属下曾经听说,秦国上将军韩信,在征战月氏人的时候,曾经用过这样的办法。
战场上所有缴获的东西,全部归属于士兵个人所有,不用上交。
秦军将士无不以一当十,奋勇杀敌。”
见得葛婴依旧有些迟疑,蔡赐便继续说道:“将军麾下的军卒,多为拼凑而成。
就像是把一群绵羊拼凑在一起,而今能够连接取得胜利。
那都是因为将军奇谋,所以才可以连接战胜秦军。
如果遇到同样有智谋的人,在加上秦军作战素来勇猛,就难免会力有不逮。
故而,属下认为,激发这群绵羊变成饿狼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们尝到甜头。
战场上缴获的所有财务,就是这个甜头。”
葛婴稍作思索,到越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自古以来,战场之上,为了激励将士杀敌之心。
也曾经有人用过这招。
但是,这样的话,似乎对于主将的名声不是特别好。
而且,最重要的是,站在战争后边,推动战争发动的那一双大手。
不想看到财富流淌进军队中,他只想把财富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这种办法,除非是非常得到君王信任的人,才敢使用。
否则的话,那你这就是在犒天子军,意图谋反不成?
“那好,传令下去,现在这一战,战场上缴获的所有财务,全部归属于个人所有,无需上交军需。”
“得令!”
诸将齐齐拱手喝道,一个个看向蔡赐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敬意。
就因为蔡赐这句话,他们这些武夫才是最大的获利者。
“怪事了,我们都在外边叫骂了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是不见齐军出来?”
嬴子婴有些沉不住气,但却依旧没有露头,他对着身边的军卒说道:
“去问问上将军,眼下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做?”
那军卒方才要领命而去,忽然兴奋地指着前方道:“大王!出来了!”
嬴子婴看了一眼浩浩荡荡的齐军,搓了搓手,有些激动的看向众人,压抑着声音道:
“兄弟们,准备跑路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股掌之中
庄贾手提战斧,纵马冲出辕门,大喝一声:“来将何人,速速上前来受死!
我大齐国收复固有山河,谁敢阻挡!谁敢阻挡!”
怒喝声震得人耳朵隐约作痛,那龙蟒大纛之下,身披龙蟒金甲的假嬴子婴大喝一声:
“我大秦与贼势不两立,杀!”
“杀!”
诸多军卒齐齐怒喝一声,声音震天动地。
庄贾随即手提战斧,高高举起,大声喝道:“杀!斩掉秦楚王!杀啊——”
可是下一刻,秦军忽然调转方向,向着东北边跑了……
庄贾心里一惊,暗自想到葛婴吩咐的事情,也不敢擅自追击,当即勒住战马,大声喝道:
“尔等匹夫,两国交战,竟然如此戏弄本将不成?来来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可是,任由他怎么喊叫,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秦军这边跑的极快。
几乎是一眨眼而,就已经只能看到秦军后军荡漾起来的诺大灰尘。
夜间的火把照着,那灰尘就像是芦苇满天飞一样。
“有些不妙!”庄贾大骂了几声,只觉得很是无奈,便调转马头,大声吼喝着回军营去。
另外一边,武臣在后边领着两万大军掠阵,看到秦军有如此诡异的一面,顿时差人去向着葛婴禀告。
葛婴一听,稍微一琢磨,立刻就道:“着庄贾领兵,压在辕门边上,不要出去鏖战。
差人去探查一下,僮县城中秦军的反应如何。”
“得令!”
葛婴又道:“邓说领军去侧翼,可曾有消息回报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大帐外边,就传来了军卒通报的声音:“报!上将军,邓说将军领着骑兵往东方去了,发现秦楚王领着秦军跑了一段距离,又往回走了。”
“这?”葛婴百思不得其解,这什么意思?
“将军,这个只怕是秦军故意做的疑兵之计。”蔡赐拱手说道:“常言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我军就坚守辕门,放出斥候,密切监视僮县情况,抓住机会,将秦楚王这一只大军困住。
如此一来,便可聚而歼之!”
葛婴颔首道:“尚可!虞子期认定城外的秦军,必定是我们假扮的,那就一定不会派兵出城,这正好是我们消灭这一支秦军的好机会。”
“着将军畔,领兵三万,与邓说兵和一处,准备在秦楚王再度率军后退的时候,截断秦楚王退路。
到时候,本将亲自率领大军出军寨,吃掉秦楚王!”
“得令!”
将军畔,他的名字就叫做畔,没有姓氏,和魃将军一样。
一时间,大帐中几乎走了一半的校尉。
葛婴目光沉思,端起茶盅来,缓缓地喝着浓茶。
谋士蔡赐,也在一边上闭目凝思着。
再说韩信大营中,部将程关纵马而来,拱手快速说道:“将军料事如神,齐军果真派签出来骑兵队伍,探查我军虚实。
在看到吴王率军着返回去以后,齐军的马队也撤回去了。”
韩信坐在马背上,打了一个哈欠,随后说道:“准备迎战,葛婴必定要率军出战了。
马上去告诉吴王,让他领着大军往北边跑,不要回头,不然被齐军咬死了跑不掉,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他。”
“得令!”
程关急忙拱手,一边上立刻就有一个校尉纵马冲了出去,前去把这事情而告知吴王嬴子婴。
“将军,那我们?”程关略显迟疑的问道。
韩信看向一边上的楚国相国章平:“有劳相国坐镇此处,韩信亲自领军上战场。”
章平急忙道:“叛军之中,有一个悍将,极为凶悍,将军多加小心才是。”
韩信笑道:“放心吧,本将今天晚上还怕他不来呢,他只要来了,就让他有来无回!”
“啊?”章平吃了一惊,有些呆呆的看着韩信。
韩信却并不做多的解释,抬起手来,断喝一声:“迎战!”
“哈!”
“哈!”
“哈!”
秦军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战吼。
再说这边,将军畔领着大军直奔而来,想要切断秦楚王的退路,忽然听到夜空里传来一阵轰然闷雷似的声音。
“御——“
将军畔心头一震,大喝一声,他周围的亲兵顿时架起盾阵来,随即便是一阵天崩地裂的声音传来。
无数箭雨落下,撞击在盾牌上。
那些,来不及躲在盾牌下边得人,顷刻间就变成了刺猬。
“攻——”
还不等将军畔这边回过神来,夜幕下就传来了一阵整齐无比的战吼声。
顿时,大地抖动,无数战马奔腾的声音袭来。
“迎战!迎战!”
将军畔一把推开身边的亲兵,扯着嗓门怒吼起来。
邓说一看形势不对头,立刻驱马冲到了将军畔身边,大声喝道:
“畔!有些不对劲!这哪里来的秦军?秦军是不是已经算好了,我们会过来堵截秦楚王?”
将军畔手中提着一口战戟,虎目猩红:“秦军就在眼前,哪里还顾得许多?将军与我并肩杀敌吧!”
邓说闻言,本来心中有些退怯的,可这个时候,却是在是不能怯场。
他一把提起战矛来,大声喝道:“并肩杀敌!”
“并肩杀敌!”
将军畔也随即大喝一声,两人一左一右,率先朝着秦军突击而来的骑兵阵列冲杀了过去。
就在两人领着兵马冲出去的瞬间, 忽然看到对面秦军有些不对劲。
原本算并驾齐驱,直接往前冲的秦军骑兵,忽然散开很大的空隙来。
邓说隐约绝对不对劲,立刻就放慢了战马的速度,将军畔没想那么多。
依旧挥舞着战矛,雷声怒喝,冲锋向前。
邓说眯眼看去,马蹄隆隆的战场上,猛然看到秦军那边所有战马和骑兵,浑身上下都是裹在钢铁中的。
他们之所以分开那么宽的缝隙来,是因为每一匹马之间,都用锁链拴在一起。
那锁链蹭蹭蹭的在空气中荡漾着,伴随着长度被放开,直接拖在地上。
铁链和地面摩擦激荡出来的火星,看得邓说直接就勒住了战马。
“有诈!有诈!即刻鸣金收兵!即刻鸣金收兵!”
前边,早就已经双眼血红的将军畔听到这大吼声音以后,顿时怒骂一声:
“全军出击,后退一步就地斩首!”
第六百五十八章 小试牛刀
“糊涂啊!”邓说大骂不止,可左右军卒,纷纷往前冲。
邓说也没有办法制止,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
将军畔才是这边战场的主将,他要真的是往后退走,后边的人还真的有可能第一个就砍死自己……
“恶贼!区区锁链,就想要将我阻挡吗?”将军畔凶悍无比,挥动手中的战戟,双腿一夹跨下战马,那战马顿时嘶鸣一声。
直接腾跃而起,成功的避开了那能轻而易举折断战马马腿的锁链。
可他有这样的本事,他身边的骑兵、步军,就没有这样的本事了。
只是一瞬间,两军方才接触,最前边的军卒瞬间就到了一片。
密密麻麻的齐军惨叫着跌倒在了战场上。
将军畔不用回头,也知道后便发生了什么,他怒吼着,挥动战戟,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铁甲骑兵劈砍了出去。
那和那人手中竟然挥舞着一口陌刀,丝毫不惧的砍了过来。
与此同时,将军畔还听到一阵异常刺耳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上传来。
“咔咔咔——”
将军畔尚未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就感到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身上,他手里的战戟和那陌刀碰撞在一起,顿时脱手而飞!
“收!”
混乱之中,将军畔只听到这样的声音,就感到自己坐下的战马忽然发出一阵惨叫声,顿时战马翻倒在地上。
一张铁网,瞬间将将军畔人马拖到在地上,铁网的另外一边,是整整五匹战马,马背上的骑士疯狂的驱马扯动铁网。
将军畔这会儿纵便是百人敌之勇猛,也没有办法挣扎起来。
眨眼时间,就已经被铁网拖行了五六丈距离,后边密密麻麻的秦军涌上前来,手里的战矛直接朝着铁网中还在疯狂挣扎的将军畔就压了下去。
“啊——”将军畔无力挣扎,颓然的倒在地上。
自己……就这样完了吗?
片刻时间过后,将军畔看到一个年轻的武将骑着马,缓缓来到了自己跟前。
“叫什么名字?在齐国军队中,是什么职务?”
将军畔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那年轻的武将动了动手指头,一边上的军卒立刻就从他身上,把他的军牌解了下来,双手呈给那年轻的武将。
武将看了看,忍不住和周围的秦将笑道:“居然碰到大鱼了,这是齐国将军畔!捆起来,先不要杀掉他!”
将军畔一听到这个,顿时怒火冲天,暴跳如雷的大骂道:“秦贼!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我而今战败,只求速死!”
“让他闭嘴!”年轻的武将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一边上的军卒抬起手来,狠狠地抽打在将军畔的嘴巴上,一时间,几乎将他的门牙都打下来。
将军畔满嘴是血,疼得几乎晕死过去,一边上的军卒见他还要大声怒喊,手里的横刀,顿时拔出一半来。
将军畔只有忍住,低低地问了一句:“汝是何人也?”
“秦国,韩信!”
将军畔变色道:“韩信?你不是在南边防御项楚的吗?怎么回出现在这里?”
韩信笑了笑:“这就不劳你费心啦。
本来今天晚上,就能吃掉你们这一只齐国军队的。
可是我不想看到我手下的军卒伤亡太多,所以我打算等到你们自己生灭。”
见得将军畔似乎还想说什么,韩信摆摆手道:“我现在要去另外一边看看,我不会羞辱将军,所以还请将军不要自取其辱。”
将军畔浑身气得发抖,只是连接说了三个“好”字。
邓说看着将军畔被生擒,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他急忙转身,大声喝道:“马上去禀告上将军!”
“得令!”
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如此机灵,立刻就领命而去。
韩信立在马背上,看了一眼潮水一样溃败的齐军,忍不住笑了笑:
“见好就收,右翼收兵!”
“得令!”
再说嬴子婴这边,他这还没有折回到齐国大军辕门外边叫阵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韩信身边校尉的话,立刻领着麾下军卒,往北边跑了去。
这才跑出十多里的距离,便听到了南边喊杀声震天动地。
“等等——”嬴子婴叫住了诸将,看向众人,一边喘息一边问道:
“南边战局已经开始了,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
诸将也跑的气喘嘘嘘,别说在马背上骑马不消耗体力。
“大王,上将军如此吩咐,必定是有上将军的道理啊!我们现在贸然折回去,那就完全把上将军的部署打断了。”
嬴子婴有些迟疑的说道:“难不成,上将军是担心彭城这样的心脏之地,被齐军拿下吗?”
周围的将军们立刻迎合起来:“大王圣明!上将军必定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彭城乃是极为富饶之地,一旦战火波及,损失巨大,我们应该及早领兵前去驻守。”
听着身边这些将军的话,嬴子婴心想你们他娘的还真的是怕死啊。
难怪上将军还没有开战前,就已经告诉自己怎么跑路了。
这俨然是早就已经把自己身边的这些军卒看穿了,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啊……
“也罢,既然你们都这样说,我们就赶紧往北边去,先抵达彭城在说。”
诸将听到嬴子婴这样说,一个个满脸兴奋,簇拥着吴王,没命的往北边战略转移而去。
葛婴大营。
“什么?”葛婴眉头一皱,“秦楚王领着军队走到半路上,忽然折了回去?”
“正是如此。”武臣满脸担忧的说道:“上将军,这会不会是有什么诡计?”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葛婴听着声音,立刻道:“是将军畔和邓说两人那边,已经和秦军交手了。
是他们截住了秦楚王吗?”
他的话音方才落下,大帐外边就冲进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校尉,惨叫着说道:
“报!上将军,将军畔被秦军一个照面生擒了,我军东面溃败了!”
葛婴表情陡然一变,正要发作的时候,外边又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武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邓说。
邓说面色发苦:“报上将军,我东面军溃败了,可秦军居然收兵了,并没有乘胜追击。”
“不妙!秦贼必定是从辕门进攻了!”武臣大叫一声,他的声音方才落下。
大帐外边就传来了传令兵惊恐的大叫声:
“报!上将军,秦军忽然猛攻我军辕门,庄贾将军被乱箭射中,险些被秦军生擒!
辕门外边,秦军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
声威不可阻挡!”
第六百五十九章 恐怖之处
葛婴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庄贾领军就在辕门外边,秦军怎么将他击破的?”
“秦军有铁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铁马,铁马之间又用锁链拴着。
马队冲击过来的时候,我们的人吃了大亏,一下就被铁锁马放到了一片,秦军趁机一顿冲杀,就败了!”
邓说表情难看的说:“我们东面军,也是遇到这种情况,将军畔就是这样被秦军生擒的。”
葛婴闻言,急忙道:“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出去看!”
“报——将军,秦兵退了!”
葛婴个大帐中诸多武将方才起身,大帐外边,又来了一个军卒,拱手禀告道。
“什么?秦军又退了?”葛婴这下真的是有点摸不到头脑了。
其余诸将,一个个也是满脸懵逼。
本来听到说秦军都已经在辕门外边,大家都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了。
没曾想……秦军竟然又退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坏了!”葛婴猛然惊觉过来,大声喝道:“粮草!”
武臣不解其意,忍不住说道:“上将军,粮草我们不是特意运送到了大军后方了吗?
肯定不会出事情的。”
“报——”
不曾想,武臣话音落下,外边就传来一声大喊声音,一个武夫从马背上翻滚下来,浑身上下都带着一大股烟尘气息。
“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秦军,把我军的粮草都烧了!”
“什么!”葛婴听到这话以后,直接一口气上不来,顿时昏死了过去。
武臣急忙冲出大帐,向着后军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火光冲天。
“完了……”
武臣两腿一软,也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亏得左右两边的军卒死死地拖住了武臣。
“上将军!上将军醒过来了!”
一众部将掐人中以后,葛婴这才缓缓的醒了过来。
“将军,现在怎么办?”忽而有人低声问道。
葛婴面露绝望之色,忽而大声叱问道:“召平这个混账东西,为什么还没有把粮草送到我军之中来。
难道说,下相已经尽数为秦军所占有了吗?”
众人变色,不敢说话。
武臣一把把人群推开,拱手道:“上将军,为今之计,我想我们还是快些撤兵吧。
秦军既然是韩信领军而来,我军想要取胜,恐怕……难以做到啊!”
“不能退!”蔡赐咬牙道:“韩信之所以攻而不取,那是因为我军现在阵列严明。
如果我们贸然撤军的话,那就脱离了军寨作为依托。
我军驻扎军帐的位置,正好是在僮县东北的山坡上,这里地势颇高。
韩信想要率军来打,那就是顺着山坡往上边进攻,必定很难。
如果我们自己走,那就是主动放弃地利了。
更况且,大军一旦走动起来,阵列就会散开,如果军中士卒恐惧的话。
那时候,恐怕大军就会不战而溃了!”
蔡赐一番话,回荡在大帐之中,简直有振聋发聩之感。
葛婴深吸一口气,沉吟了片刻以后,这才说道:“武臣!”
“末将在!”武臣急忙拱手拜道。
一点也不夸的说,现在的齐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即刻点清楚,这一战我军折损了多少兵马,尚且有多少可战之兵。
此外,军中还剩下多少粮草,速速上报!”
武臣只感觉自己嘴里发苦,军中还能剩下多少粮草?
士兵折损定然不多,可是军中粮草,几乎已经可以说一粒粮食都没有了……
“是!”
可,武臣自己知道,却不能说出来。
如果军中没有粮草的事情,彻底散开,那大军不战自溃。
葛婴就算是孙武在世,也只能等死了。
“各军将军校尉,回到各自营地之中,稳住大军,大军绝对不能乱!
从现在起,军中如果有谁干散布流言,乱军心之人,一切不论,就地斩首!”
“得令!”
诸将齐齐拱手喝道,随即退出了大帐。
一时间,大帐之中都显得有些空荡起来。
“唉——”葛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蔡赐急忙拱手拜道:“将军无需担忧过甚了,如果上天真的不想让天下六国重新崛起,这也是天命所在。”
这话有一层别的意思,葛婴顿时就听出来了,他目光凶恶的瞪了一眼蔡赐。
蔡赐低头道:“将军现在可有破敌的办法?”
葛婴摇头,随即问道:“庄贾的伤势如何?‘
“庄贾身上披着重凯,都是一些皮外伤,箭矢没有伤到骨头。”
“让魃来见我。”葛婴脸色有些阴沉起来。
蔡赐神色微微一变,拱了拱手,便直接退了出去。
“来人!”
“将军!”
亲兵快不走了进来。
葛婴脸色阴沉的说道:“在大帐中埋伏两百刀斧手,等会魃过来的时候,如果他不愿意领兵作战,为本将击破韩信军。
本将摔杯为号,两百刀斧手冲出来一拥而上,将魃乱刃砍死!”
“得令!”亲兵拱手退了下去。
军中不少人都对魃颇有微词,明明有一身勇武之力,到了战场上的的时候,却不肯卖命杀敌。
这也是让众人最为怨恨的地方了。
故而,亲兵听到葛婴的命令以后,整个人心里是无比的快意。
不多时候,刀斧手埋伏好了,左右两边挂起来了帷幕,刀斧手就在后边埋伏着。
魃急匆匆走了进来, 拱手拜道:“将军,听闻秦军是秦国上将军韩信领兵而来,并不是秦楚王领兵过来的。”
葛婴眼眸微微一沉:“不错,本将已经中计了,现在我大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将军还是不愿意为我齐军上阵杀敌吗?”
“怎么会!”将军魃表情微微一变:“我军竟然溃败的这么快?”
“是啊!”葛婴略显无奈的说到:“秦军战力彪悍,只是几个照面,就已经生擒了将军畔。
我军在辕门外的大军,也被秦军一个照面击败。
如果不是依靠着辕门防守秦军,恐怕辕门都要被秦军攻破了。”
“没别的可说的,我虽然怨恨张良这个狗东西把我骗到大军之中来。
但是如果齐军完蛋了,秦国人肯定是要杀我的,我还有妻女在北地郡呢。
我还想活着回去见她们,将军说罢,接下来要我怎么做,我绝对不会和之前那样,出工不出力的。”
第六百六十章 诛心
葛婴听到这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也就不用选择那种极端的手段了。
毕竟,将军魃也算是一个人才。
“很好,你先下去吧,明天天亮以后,我军会选择突围。”
“是!”将军魃拱手退了出去。
葛婴挥了挥手,让隐藏在帷幕后边的刀斧手,一并走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诺大的军帐之中,便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葛婴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之感。
“看吧,这些齐国的傻子,演到一半演不下去,就直接退兵回军营睡觉去了。”
虞子期趴在女墙边上,打了一个哈欠,随即转头看着身边的亲兵说道:
“去把铺盖搬过来,本将今天晚上就在城楼上睡了,城中的那些富商大户,很识趣的把大军所需的粮草供应足够。
这件事情,本将很满意。
但是传令下去,军中任何人都不的饮酒,包括本将也是如此。
如果那些商贾大户之中,有谁敢乘着这个机会,巴结军中将军,故意劝酒的,全族处死!”
“得令!”
众人齐声喝道。
虞子期在军中威名颇高,而且大家也知道现在不是饮酒的时间。
喝酒误事,就算是虞子期不砍掉他们的脑袋,城外的齐国军队打进城中来,也会砍掉他们的脑袋的。
僮县城外。
韩信大军已经驻扎在外边。
“将军果真是天神下凡,葛婴军在将军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韩信方才回到军营中,章平就已经忍不住把自己的赞美溢词,全部说了出来。
韩信笑笑,随即道:“本将心中有些疑惑,还请相国解答一二。”
“哎呀,这我哪里能解答得了将军的疑惑?”章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韩信笑道:“这个疑惑,非大人不可解答。”
章平有些不解,只是笑道:“还请将军直说,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什么,僮县城中的虞子期,看到我军援兵抵达的时候,却完全无动于衷?”
“这个……”章平大感意外,随即问道:“这么说,虞子期没有率军出城相助?”
韩信点头道:“不错,城中大军按兵不动,这才是我最感觉奇怪的地方。
我大军援兵已经来了,按照常理来说,那虞将军已经马上迫不及待的,想要率军出城,和我军会合的啊!”
章平看着韩信嘴角似笑非笑的神态,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上将军的意思,莫不是说……僮县已经沦陷了?”
韩信笑眯眯的说道:“未必没有这种可能,所以我一只压着大军,没有让他们靠近僮县。
如果僮县之中,已经为齐军所占有,我军贸然接近城楼边上,只怕损失惨重。”
“这……”章平脸色变了又变,拱手道:“还请上将军准许,我想亲自率领兵马,到城楼边上去看看。”
“不急。”韩信眯眼笑道:“右翼军生擒了葛婴军中的一个大将,把这人带上来套问一二,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啊!”章平已经完全迫不及待了。
不多时候,将军畔被带了上来,他脸上的血迹似乎也已经被军卒清理过了。
只是身上已经困着锁链。
“我记得将军说过,不会羞辱我。”将军畔看到了韩信以后,便大声说道。
“将军乃是秦国上将军,一言九鼎,代表着秦国的脸面难不成要失言?”
“哈哈哈……”韩信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不错,本将是说过,不会羞辱你。
本将让你过来,是想让你看清楚眼下局势,来呀,为将军看作松绑!”
“将军!不可啊!”章平急忙说道。
“哎!”韩信摆摆手,“我与他之间,乃是君子之约定,更况且,军帐之中, 左右都是武艺高强的护卫。
他一个人真的想要有加害你我的心思,也难以施展的。”
将军畔看着自己果真松绑,当下拱手拜道:“上将军仁义,然而在下选择效忠齐国,又怎么忍心背叛齐国?
所以,还请上将军下令处死我吧,我不愿意背负叛臣的名声。”
韩信道:“将军误会了,我并非是要劝降你,而是想和你说说,齐军现在的情况。
并且有几句话,想要你带回去给葛婴。”
畔震惊道:“将军当真能放我回去?”
“大胆!上将军何等身份,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质疑?”韩信身边的部将顿时怒声喝道,按住了腰间的横刀,像是随时都会拔刀出鞘。
把畔活劈了一样。
畔也意识到了自己失言,赶紧拱手拜道:“是在下失言了,却不知上将军想要说什么,在下一定把上将军的话带到。”
“葛婴现在一定很疑惑,为什么下相那边,还没有运送粮草过来。
那是因为本将已经着麾下大将董翳,率领铁骑北上,截断了粮道。
所以,你军中粮草一直都没有人送来。
其二,你军中粮草已经被大火烧光,葛婴若是有胆明天率军与我决一死战,或许可以得到一条生路。
如果明日,葛婴尚且无法做出决定,那齐国八万大军,就要活活饿死在僮县城外。
我大秦素来历史礼仪之邦,本将会帮着挖好坑,到时候也不至于因为你齐国八万军卒死于此处,而滋生瘟疫。”
畔后背冷汗直冒,随即拱手道:“小人一定把上将军的话带到。”
“别急,还没有说完呢。”韩信笑道:“虞子期将军之前和你军中那个谁?”
“是——将军魃!”畔下意识的说道。
韩信点头道:“虞子期将军已经来信,说明日要在你齐国辕门外,和将军魃决一死战。
战书在这里,还请你带回去,交给将军魃。”
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双手将那战书捧在手中:“小人一定带到。”
整个过程中,韩信一只死死的盯着畔,并未见他神情有什么其他的变化,就知道僮县城中戍守的,依旧是虞子期。
可为何虞子期看到援军到了,依旧不动于衷呢?
这其中,又有什么缘由不成?
“莫不成是……”韩信心思飞快转动,脑海中胡尔灵光一闪的说道。
“对了,你顺带着告诉葛婴,他之前假扮秦军,诓骗虞子期的计谋,实在是太粗陋了。
大家同活一世,别用那么低级的智谋。”
韩信拍了拍自己的脸,眼睛都眯成了缝:“太丢人!”
第六百六十一章 时过境迁
畔灰头土脸的离开了韩信大军营地。
一边上的章平完全跟不上韩信的思维节奏。
“上将军啊!真的就这样把人放回去了?”
程关有些不爽章平韩信的态度,皱了眉头说道:“又不是你抓的,我家将军想放就放,想抓,那也就抓回来了,多大个事儿?”
“不得无礼!”韩信喝了一声,章平脸上顿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韩信说道:“放心吧,这八万人都跑不了,饿上几天就听话了。
到时候我们不让他们投降,他们都不乐意呢!”
话分两头说,畔这边急匆匆回到了军营之中,来求见葛婴。
葛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畔,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过了盏茶时间之后,才缓缓地说道:
“我军粮道被截断的事情,你一路上回来的时候,没有声张吧?”
“将军放心,这样重大的事情,末将怎么敢声张出去?”
“好了,起来吧,常言道,知耻而后勇,你虽然被韩信生擒,又被放回来。
但是本将并不会怀疑你什么,回去养足精神,明天准备突围杀出去。”
畔迟疑了一下,说道:“将军,那虞子期和将军魃的决斗?”
“这是战争,这不是江湖仇杀,明天将军中战马杀掉一部分,给将士们吃,然后准备突围杀出出去。”
“喏!”
听到葛婴那充满决绝的话,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拱了拱手,便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将军……?”一边上的蔡赐忍不住拱手道:“如果要突围的,今天晚上或许是最好的时机,如果错过今天晚上的话,恐怕就很难了。”
葛婴没有说话,蔡赐却坚持说道:“韩信军方才与我军酣战停下。
必定想不到我军会在这个时候突围,还请将军采纳属下的计策。”
“北方粮道——”葛婴迟疑了一下,“是我们把战线拉的太长了吗?”
蔡赐苦笑道:“如果召平能领着后续大军跟上来,那里还有这些事情啊?”
“现在突围……”葛婴微微摇头道:“韩信此人心智过人。
而且你还记得,之前在下邳之战的时候,秦军烧过一次我们的粮草。
我们就觉得秦军不会来烧第二次,哪曾想到,这不是秦楚王领军,而是韩信领军……
大意了,太大意了!”
“可,就算是我们布置兵马防守,也一样防不住的,我听那边过来的军卒说。
是秦国的东厂厂公韩谈亲自领队,换言之,秦国皇帝,恐怕也快出现在南方战场了。
如果秦国皇帝出现在战场上,那战局更是无法逆转了。
所以……”
葛婴眼眸阴沉起来:“蔡赐,你这是要劝我投降秦国吗?
今天夜里,你已经说过两次这样的暗示了。”
蔡赐拱手道:“将军,我本是微末之人,得将军器重,这才成为一军之谋士。
我此前便说过,召平不足以成事,我军更不应该追击虞子期。”
“虞子期是秦楚国的猛虎,打死猛虎,固然可以轻而易举拿下秦楚国。
可现在,我们猛虎未曾打死,反而让秦楚王腾出手来,把大军交给韩信指挥。
今夜一战,我军就折损了六千多人。
八万大军,加上之前折损的,林林总总,也只有六万七千人,秦军那边有多少兵马,我们尚且不知。”
见葛婴没有说话,蔡赐只有咬牙,继续说道:“兵法谋曰,知彼知己,方才能百战不殆。
我军和秦军现在的情况是秦军知道我军的情况,而我军却对秦军的情况两眼一抹黑。
再继续打下去,只会自取灭亡!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若将军觉得属下这是在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现在就可以下令,将树下斩首示众!”
葛婴愣着眼,看了一眼蔡赐,随即把眼一闭:“绝对不会投降,韩信的如意端盘打不起来的。
我就不信,召平发现粮道被秦军有意截断之后,还能不上报大王。
只要大王得到消息,必定会有援军抵达,我们只要撑住一段时间,援军和粮草必定会到来。”
蔡赐无奈道:“将军,你难道忘记?下令让我们追杀虞子期的人,就是大王啊!
大王糊涂啊!
将军还指望大王来救命不成?”
“放肆!”葛婴怒喝道:“你怎么可以辱骂大王!”
蔡赐咬牙切齿:“将军何等才能,为何要为这个糊涂齐王卖命?”
葛婴指着大帐外边,怒骂道:“滚!”
“好!我滚!我滚!”蔡赐也气的不轻。
当初他力主追击秦楚王赢将闾,而不追击虞子期。
可是不知道是谁在齐王耳朵边上吹风,齐王下了死命令,让葛婴发病追击虞子期。
理由就太可笑了。
因为虞子期之前和故楚项氏一族,也就是项羽有交情,随后却背叛了项羽,投靠了秦国。
齐王田儋,想要虞子期的人头去讨好项羽,所以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举动来。
这真的是气的蔡赐差点吐血,他多次暗示主将葛婴,可以来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理由。
发兵直追秦楚王,只要秦楚王死,或者生擒秦楚王,那对于关东六国所有人而言。
都将是一个莫大的慰藉。
可恨啊!
可恨啊!
他现在是连着张良都恨上了,张良就在临淄,但是却没有进言,阻止齐王这样的决议。
这就让原本就对张梁没有多少好感的蔡赐,越发怨恨张良。
话分两头说。
嬴子婴领着身后军卒,一路向着北边奔走而去,大半夜的时间,都在马背上没命的跑。
知道的,自然知道大王这是得了上将军韩信的将令,往彭城方向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战败了,在疯狂逃命呢……
“哎呀,我说,按照这个速度,咋们明天晚上就能在彭城吃上的顿热乎的!”
嬴子婴有些颠簸不住,放慢了战马的速度,战马也打着响鼻,缓缓地小跑起来。
诸军一见大王如此,也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南边有上将军韩信领着大军,狂揍葛婴叛军,所有人心里都很踏实。
“大王说的是,明天……”那武将的话说到一半,剩余戛然而止。
嬴子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小子这是怎么……”
他抬起头来,往前边看去,黑压压一片的盾墙,像是城墙一样傲然而立,截断了他们的去路。
“坏了——”
嬴子婴脑袋“轰”的一声,瞬间空白。
ps:谁能猜得到挡住嬴子婴去路的人是谁;葛婴如此笃定齐王会有援军过来,究竟是愚忠,还是真的有援军过来呢?大家可以猜猜看,猜中了进群领红包
第六百六十二章 皇帝到来
“大王!”一边上的军卒涌了过来。
嬴子婴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龙蟒大纛,还有那穿着龙蟒金甲的部下,有意和自己拉开距离。
这已经是在暗示自己快点跑路了。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的山体一样横亘在近前的盾墙,骤然裂开一道口子。
一个身穿龙纹金甲的人,缓缓驱马走了出来。
那人挥了一下手,左右两边的盾阵骤然散开。
“陛下?”
嬴子婴愣住,随即大声喝道:“是陛下啊!援军到了!我们的援军到了啊!”
一时间,军中沸腾声音一片。
众人急匆匆往前挤了过去,满脸风程仆仆的嬴胡亥,看了一眼挤到了自己面前,却穿着一副普通军卒甲胄的嬴子婴。
表情都有些僵直了……
又看了一眼,那身穿龙蟒金甲,护着龙蟒大纛的将军,嬴胡亥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陛下见笑了,臣下实在是知道臣下的本事,上了战场以后,那就是一个累赘。”
嬴子婴有些不好的说道。
嬴胡亥摆摆手:“无需这样说,你这个办法倒也不错,一军主将就已经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
如果自己的安全都难以保证,那何谈领军作战?”
间的皇帝未曾怪罪自己,嬴子婴顿时放松下来,随即连忙把南边战局的情况禀告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听罢,缓缓道:“那这么说,葛婴大军肯定是完蛋了。”
“陛下!您不是被困在了渔阳郡那边吗?怎么回出现在这里?”
嬴胡亥转过身,往后边看了一眼,嬴子婴顺着皇帝的目光看了过去,表情微微一边。
白起缓缓的从后边驱马走上前来,随着嬴子婴拱了拱手, 面无表情的说道:
“拜见吴王殿下!”
嘴上说着是拜见,可是语气之中,却浑然看不见半点尊敬的意思。
嬴胡亥倒也不在意,白起人就是这样,有本事的人,他自然尊重。
像是嬴子婴这样见到谁都跑路的,他也没办法尊重的起来。
毕竟,人的本事是不一样的,嬴子婴更加擅长管理内政。
领兵作战这样的事情,确实不是他所长。
嬴子婴自然能感觉出来白其对于自己的态度,他倒也不在意,只是微微颔首。
“渔阳郡那边的道路通畅以后了,朕担心那边的战斗有变化,便直接和白起将军先行一步。
三日时间,自渔阳郡南下至此,中午时分路过的彭城。”
人屠军中,人人至少有三匹马换着骑乘,来去如风倒也是一点都不夸张。
秦帝国有纵横帝国境内的直到,大军行动速度非常之快。
“却不知陛下现在有何打算?”嬴子婴拱手问道。
嬴胡亥沉吟片刻,随后说道:“当初还在北地的时候,朕就担心项羽、刘邦、韩王信、韩成、臧荼等人,会顺着长江水道攻入会稽郡。
现在南方既然已经传来消息,说项羽等人已经攻入吴中,朕贸然率军南下,只怕适得其反。
如此的话,那朕就和白起将军先南下,和韩信兵和一处。”
说完,嬴胡亥看向白起:“如何?”
白起冰冷的脸上露出恭敬之色来:“陛下所言甚是,臣也有这样的想法。
葛婴大军虽然粮草匮乏,但是难免会出现意外。
臣下认为,不如将那八万大军就地斩首,坑杀之,斩下首级,在僮县城池外,堆积成为京观。
如此,也可以领天下叛贼心生畏惧。
以此震慑叛贼的嚣张气焰。”
听着白起杀气腾腾的话语,嬴子婴没有来的感觉后背发凉,可看着皇帝,却像是听到了很稀松平常的话一样。
他心中只觉得,也只有皇帝这样的君主,才能震慑白起这样满手血腥的杀将。
“此办法也可行,但是朕要把话说在前头,僮县一战,朕和你都算是捡便宜的。
那八万大军,是否全部斩首,修筑京观,这还要看韩信是否同意。”
白起明白皇帝不想看到这么多的杀戮,但却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杀戮民生固然不好,臣愿意一力承担。”
嬴胡亥闻言,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看向嬴子婴:“子婴到了彭城那边有后,严肃城防,下令加固城池。
现在都已经到了九月初,马上就要过年了。
而且,北伐大军早就已经是疲惫之军,如此数千里奔袭,也是时候修养一样。
叛军得了我大秦那么多的土地,一时半会也是需要消化的。
等到太初二年,我军再和列国叛军决死。”
“陛下圣明!”嬴子婴听到明年在开战,也是不免松了一口气:“彭城,臣下会按照边境城池加固。”
嬴胡亥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保重!”随即纵马而去。
赢子婴心里发苦,他倒是宁愿皇帝现在将他调回咸阳,在后边处理政务才好。
行军打战,他是真的不在行……
尤其是在马背上颠簸这么些时日,他髀哪里,早就已经磨破了。
至少伸手玩裤裆里边一摸,就是一手的血,军中军营都没有办法。
因为他的肉皮实在是太嫩了……
终究是养尊处优的身子,实在是受不了这征战之苦。
嬴子婴看着皇帝领着大队伍轰然南下的样子,竟然有些怀念起来在咸阳城,没日没夜处理政务的日子。
那会儿虽然说累的两眼发黑,可终究不需要在马背上颠簸……一下马背,骨头感觉都要散架了……
僮县战场!
天色将明。
在城楼上边蹲了一夜的虞子期打着哈欠,向着城外看去,顿时来了精神。
“咦?”他挥了挥手,招呼左右亲兵上前来。
众人涌了过来,顺着城楼外边看去,在和齐国军队对峙的方向,竟然真的多出来了一片营寨。
而且从城楼上边看过去,那营寨连绵不绝,看样子至少也有五六万人。
“将军,难不成真的是我们的援军到了?”一个部将有些迟疑的说道。
虞子期瞪了他一眼:“你这就是在做春梦,没睡醒再去睡一会儿。”
那部将满脸喜色的拱手:“多谢将军赐睡,属下这就去楼诚里边再睡一会儿。”
“你他娘……”虞子期顿时笑骂起来:“快滚快滚!”
周围的军卒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将军!那恐怕是叛军的疑兵之计策,故意在外边搭建了两个军营!”
有校尉一脸肯定地说道。
虞子期点头道:“必定是如此,不是老子吹牛!”他转过头来,看着众多亲兵和将士们说道:
“葛婴这老小子就是把我们当猴耍,那要真的是咋们秦国的军队,昨天晚上肯定就来叫门了。
要是老子判断错误,我直接在城楼下边倒立洗头!”
倒立洗头这句话,是皇帝无意之间开玩笑的时候说出来的,不知道怎么滴,竟然在军中传开。
“虞子期何在,寡人 赢将闾在此,你还不速速开门!”
第六百六十三章 倒立洗头
不曾想,虞子期这牛气哄哄的话刚刚停下,城外就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将军,城外来人了,穿着的甲胄是我们自己的甲胄,但是人很机灵,在一箭之地外,射不到这假大王的狗鈤玩意儿。”
城墙垛子边上,立刻就有手提强弓的军卒大声禀告道。
虞子期倒是忍不住向着外边看了去,一箭之地外,他忍不住眯了迷眼。
随即脸色大变,因为城外的人,举着龙蟒大纛,为首一个人,还穿着龙蟒金甲!
“听声音,确实不是大王的,可他们哪里来的龙蟒金甲?”虞子期忍不住犯嘀咕。
“坏了!会不会是大王被生擒了?”
有武将大声嚷道。
虞子期过去就是一脚,将那武将踢翻在地上。
武将气愤愤的站了起来:“将军干嘛踢我?”
“踢你?干嘛?你他么没有长脑子!你想想看,要是大王被抓了,不直接就被绑在囚车上,过来要挟我们开城投降了?
还弄这阵仗过来?”
虞子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手指这种人骂道:“你们呀!怎么就是不长脑子?
劳资有意想要带领你们成为帝国军,这样的话,军饷都能翻几倍,兵器甲胄,那更是能用上高级货!
你看看你们这些猪脑子!
都是怎么想问题的?”
这会儿,城楼外边,又传开了那个陌生的声音。
“那将军说,外边的人到底是不是大王?”武将缩了缩脖子,似乎也是到了自己是有点蠢。
虞子期爬在城墙垛子上,向着外边看了过去,大声骂道:“哪里来的狗东西!也敢在外边冒充我家大王?
我家大王英明神武,讲话声音洪亮威武,你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里的土狗,也想要冒充我家大王吗?
简直可笑至极!
本将劝你,就在原地扫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儿,也好意思舔着个碧莲,过来冒充我家大王!”
那坐在马背上的龙蟒金甲人,听到这话以后,竟然身子一摇,像是要掉下去了一样,
好在一边上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那个人。
“虞子期!你好好的看看,我是谁啊!”
有一个人大声呼喊着,还把头盔都摘了下来。
虞子期忍不住笑骂了起来:“我看你呀,就像是茅厕里的臭蛆……”等等,这什么为什么如此熟悉?
虞子期急忙睁大眼睛,向着外边看了去,顿时大骂一声:“老章?卧槽!他娘的!老章!真的是你?”
章平大声喊道:“虞将军啊!你说不是我,还能是谁呢?这真的是大王!不是假冒的!
大王得了重感冒,现在还没有好,咽喉疼得厉害,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你看你这……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将军?这?”
一边上的武将们都傻眼了。
“看什么看?”虞子期大声叫嚷起来:“还不下去开城门,难道就这么想看我倒立洗头?
好!
先去迎接大王入城,击溃葛婴贼军以后,我就洗给你们看!”
诸将一个个表情怪异,是那种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虞子期见了,更是气的大骂,众人只好往城楼下边跑。
好在平日里,大家都是互相对骂,所以谁都不会在意什么。
“嘎吱”一声响动,城门被缓缓的推开。
虞子期纵马冲在最前头,来到了嬴将闾的战马前,翻身下马纳头就拜:
“末将虞子期,拜见大王!只以为此前是叛军假装是援军,末将在他们手中吃过大亏。
所以才误以为……”
“好了,将军不用多说什么,僮县这边发生的事情,寡人早就已经有所耳闻。
速速平身吧!”
看着一脸病态的楚王,虞子期眼中也是满是担忧。
他领着诸将站了起来,又满脸责怪之色的看着章平:“相国,大王病重你过来就行了,怎么还?”
章平苦笑道:“陛下来了,大王这是……”
“是我自己坚持过来的,楚国丢了,吴国也丢了,陛下并没有责怪寡人和吴王。
寡人实在是心中愤懑,未曾帮助陛下守住疆土,实在是寡人的罪过啊!”
“大王千万不要这样说。”虞子期红着眼睛道:“我们还是有机会收复疆土的。”
“嗯。”楚王很是虚脱的点点头,眼窝深陷,满脸蜡黄的模样,着实令人担忧。
他摆了摆手:“寡人已经当面和陛下说过,我入城寻求医生治病,皇帝已经恩准了。
将军就和相国过去,一并朝拜皇帝去吧!”
“喏!”虞子期回头道:“速速领着大王入城,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
城防和城内的防守,不能松懈分毫,敢于松懈者,军法处置!”
“喏!”众人低声应喏道。
大王病重,他们也不敢在边上大声呼喝。
虞子期这边又是向着楚王拱了拱手,楚王挥了挥手,已经不想在开口说话。
虞子期这才和章平两人一并驱马小跑了起来。
“真是奇怪,往常时候,我们城中的人出来,他们肯定要派兵过来强攻城门的,怎么今日就安慰了许多?”
虞子期忍不住问道。
章平就把昨天晚上韩信领军打的齐军低头的事情说了一遍。
“乖乖!”虞子期吃了一惊:“我以前只是听过上将军用兵如神,只是可恨啊!
昨天晚上, 我和将士们都在城楼上看着,以为是齐国军队有在外边演戏,想要骗我们出来。
若是天晚上,我领军出城,两边兵和一处,那葛婴的脑袋,现在不都被我砍下来了?”
章平笑道:“那应该不会,昨天晚上上将军就有机会攻入齐国军队营地之中。
但是没必要,他们现在已经没有粮草了,饿上一两天,肯定完蛋!”
“也有些不妙。”虞子期急忙说道:“困兽之斗很是危险的,如果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逃走呢?
我军人数并不多,可没有办法围住他们的。”
章平忍不住笑道:“饭菜说话急了一些,没说清楚,陛下和人屠军一起过来。
白起将军在,他那边的人一个能打一百个,你说能不能困住?
而且!”
章平指了指不远处的葛婴军营:“你这边没注意过,葛婴驻扎军营的时候,挑选的是高地方。
他要是固守的话,那自然还能搏一搏,可要是他率军出来的话。
几万大军瞬间就会因为恐惧而溃散。
等到那个时候,痛打落水狗,他八万大军,顷刻间就要化为灰烬!”
第六百六十四章 哥,你发达了
大家嘴上都说葛婴有八万大军,而实际上,葛婴军中人数折损不少。
只是秦军这边尚且不知。
“可是他们已经没有粮草了,所以葛婴固守这里,恐怕也不妙。”虞子期忍不住蹙眉道。
章平坏笑道:“所以,葛婴现在是留在这里是等死,往北边逃窜也是死!”
“没想到啊!”虞子期忍不住眼睛一眯:“当初把我们打的落花流水的葛婴,遇到韩将军以后,竟然这样无力。
老章,用陛下那句话来说是怎么说来着?”
章平笑了起来:“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又摩擦!”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很你说,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呢!”
章平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讨好起来,虞子期人不住笑道:“看看你那个样子?说罢,什么事情 ?
难不成皇帝看我拖住叛军有功劳,为韩将军诛灭叛军创造了条件,要生我的官?
不过话说回来了,按照评级来说,我现在也是我大秦的上将军。”
说道“上将军”三个字的时候,英布脸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你我都清楚,这上将军,他也是上中下的。”
“放心吧,你就算是现在是下等上将军,那也没关系的,别说韩信见了你,不敢吃罪你。
就算是白起见了你,也会给你三分面子的。”
“卧槽?”虞子期顿时来了精神,“你他么偷偷喝了大王的药水,脑袋出问题了吧?
白起被我面子?这位爷我看见我就躲得远远地!
你还是咸阳来的呢,你不知道公子康夫妻两人,就是让这位也砍了的。”
“嘿!这算啥?”章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妹妹虞姬,现在成为了大秦的武贵妃!
啧啧!
你自己听听!
武贵妃!
一上来就是贵妃品级,依照我来看,也就只有现而今的皇后娘娘,和李皇贵妃才是这样的品级了。”
“乖乖!”虞子期居然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你说真的?小虞自从上一次在吴中城走了以后,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她,怎么就成为了皇帝的贵妃了?”
“啧啧!”章平拱手道:“上将军,那你可就要自己掂量一下了,小虞现在,可是皇帝才能叫的了。”
虞子期满脸狂喜,随即压制住心中的笑意,拱了拱手说道:“是也!是也!实在是我……哎呀!坏事了!”
“嗯?这么天大的喜讯?怎么还说坏事了?”
虞子期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你我相处多日,也算是有些情分,我就不瞒你了,我和武贵妃以前关系不太妙啊!”
“哎!将军多虑了!武贵妃现在成为了贵妃娘娘,哪里还会想着以前的那些事情呢?
你是不知道,皇帝这边刚刚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询问虞子期怎么样了?
我们还是听着跟随皇帝过来的侍卫们说漏了嘴,才知道皇贵妃的事情!“
“这就更加不妙了!”虞子期心里发虚:“你是不知道我家以前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啊!坏了坏了!要是皇帝追究起来,我这……”
“哈哈哈……”章平忍不住笑道:“亲兄妹,哪里会有什么隔夜仇?将军把心放在肚子里,您荣光的时候到了!
倒是,还请将军记得提拔提拔在下啊!”
虞子期忽然道:“这难道是大王亲自过来找我的原因?”
“嗯!所以我说,将军放心就是了,你看就算是大王……对,你在城楼上骂的那些话,大王不都是没有追究呢?”
看着章平一脸自信的保证,虞子期还是心里发虚,不多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大营。
“陛下呢?”虞子期缩在人后边,不敢上前去。
还是章平率先走上前去,向着外边的侍卫问道。
侍卫见是章平,便拱手,低声说道:“陛下刚刚睡下,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哦!这倒是没什么,是虞子期将军过来了,我领着他来拜见陛下!”
虞子期赶忙说道:“陛下已经睡觉了,那我们就不能打扰,我们还是……”
“虞子期?来了就进来,朕还没有睡着呢!”
大帐中,传出来了皇帝的话,虞子期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遵旨!”
站在后边的章平没有跟进去,只是他看着虞子期的 后背,怎么发现今天将军有点顺拐呢?
嗯!
一定是太激动了!
自己武艺高强,又有谋略,现在妹妹更是得到皇帝的恩宠。
这就是荣华富贵啊!
将来还不得封侯?
章平满脸羡慕,随即走到一边上等着。
大帐中,虞子期走了进去,就看到皇帝已经起身,在一边上跪坐了下来。
“臣虞子期……”
“过来说话,无需这么多虚礼了,这里有虞姬的亲笔书信,让朕亲手教给你!”
虞子期一听,心中一暖,但随即却有感到后背发毛,急忙走上前来,谢恩过后,双手借助书信,放在一边上,也不忙着打开。
“看完以后,马上回信。”嬴胡亥笑道:“武贵妃正在彭城那边等着你回信呢。”
“是!陛下!”虞子期心里这会儿是七上八下。完全说不出心中具体是什么感觉。
缓缓展开书信以后,虞子期看了一眼,悬着的心也算是放松了下来,就听到皇帝在一边上说道:
“前些日子,在渔阳郡的时候,武贵妃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浑身是血,身陷敌军阵列之中。
大半夜的把自己吓哭了,醒过来以后,浑身大汗淋漓。
你们这样的兄妹情谊,着实令朕羡慕不已!”
虞子期心思一转,这会儿也看完了书信,虞姬在书信中确实是很关心自己这个哥哥。
倒也是随意说了一句以前的事情,兄妹两人都不再计较。
虞姬只是让虞子期自己谨慎一些,不要因为现在身居高位,而被小人算计利用。
尤其是,着重提到了一点,让虞子期不要乱收人家送的钱财房产地契。
想到这个,虞子期心里就有点发虚,他之前还真的是收了人家不少钱的……
“退回去?”虞子期心里暗自想,却又舍不得,更加觉得脸面上过不去。
“退回去?锦衣卫会查到自己吗?”
“咦?在想什么呢?没听到朕和你说话?”嬴胡亥看着盯着书信愣愣出神的虞子期,忍不住笑了起来。
虞子期急忙磕头道:“臣死罪!臣之前收过钱财攻击二十三万五千六百七十两银子。
地契有两千多亩地,房契也有二十多处。
可现在都被叛军占领了,还请陛下饶命!”
嬴胡亥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伸手指着虞子期攥在手中的书信:“拿来,朕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怎么比锦衣卫都好使?”
第六百六十五章 以后,朕罩着你
嬴胡亥要看,虞子期当然不敢不给。
“这……”嬴胡亥忍俊不禁,把书信丢给了虞子期:“行了,你这些事情……对了,你在吴中的家人呢?
现在叛军已经攻占吴中,那你的家人们,岂非都?”
虞子期红着脸道:“陛下放心,臣坐了楚国太尉以后,已经让家人都去咸阳那边住着了。”
说话的功夫,虞子期表情忽然又变了变,他惧怕的看了一眼皇帝,然后说道:
“臣确实是有多余的想法,让家人过去那边盯着朝廷的动向,也还往上边送点钱。
这样的话,我在这边不也安稳些?
到时候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谁谁谁,那样的话送点钱不就能解决的事情?”
看着越说越满脸委屈的虞子期,嬴胡亥真的是很想抽他两鞭子。
“你呀你!你呀你!你怎么就不开窍?”嬴胡亥伸手戳了戳虞子期的脑门。
虞子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的妹妹成为武贵妃以后,好处还是有的。
这要搁别人那里摊上这样的事情,恐怕不掉脑袋,也要丢官职。
皇帝哪里还会这样和自己说话呢?
“行了!你就安心在外边领兵打战,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别乱搞,谁都砍不了你的脑袋。
朕给你的承诺,总好过那些收钱不办事的咸阳贪官好了吧?”
虞子期嘿嘿一笑:“那是,有陛下这句话,末将当然放心,实在是因为末将的此前做的混账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行了!”嬴胡亥摆了摆手:“葛婴大军即将完蛋,马上给小虞回一封书信。
然后陪着朕出去走走。”
“遵旨!”虞子期提起笔来,竟然就在御案上书写起来。
这一幕,看得一边上的侍卫们眼睛都快要爆裂 出来了。
这他么……这是只有皇帝才可以在上边书写的啊!
你找死吗?
这要是让锦衣卫的人盯上了,真的是死一百次都够了。
可是,一想到皇帝方才说的话,人人都不由得羡慕起来这神经粗条的大傻逼……
片刻时间之后,虞子期还抬起信纸来,吹了吹墨迹,不等皇帝说话,一边上的军卒就已经双手接过,油漆封存起来,快步退了出去。
“你觉得葛婴此人如何?”嬴胡亥走出大帐,站在远处眺望齐军大营。
“这老狗,弄得我像是丧家之犬一样,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两拳锤死!”
虞子期大声怒骂道。
嬴胡亥一脸无奈:“朕是让你评价一下这家伙,没问你想做什么。”
“啊?”虞子期想了想,说:“嘿!就说打仗来说,还真是一把好手。
当初在下邳的时候,大王制定好策略,说是焚烧齐国军队的粮草。
好家伙!
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知道我们要去偷袭他的粮草一样,就在那边设置了一大堆陷马坑。
末将的骑兵就在那边全军覆没了。
后来我自己逃了出来,准备去找大王的时候,才发现大王那边的军阵早就已经溃败。
我一路逃命一路收拾才兵败将,约莫又一万多人。
又让葛婴这老小子逮着屁股,就跟一条疯狗死的,一路咬着我到了僮县。”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如果说,正面战场上,你觉得你能战胜他吗?”
“小意思!”虞子期摆了摆手:“陛下您不知道,前几天的时候,这老小子想了一个毒计,让手底下的人假扮成为秦军。
然后骗我们出城,末将领军冲出城外,还征战了齐国一个将军,叫做什么吕臣来着的。
后来,我身边的上千兵卒,全部都被那狗鈤的偷袭,几轮箭雨下来,人都死光了。
要不是亲兵危急关头,把我压在死人堆底下,末将可能也死翘翘了。”
听到“死翘翘”这个词儿,嬴胡亥的表情有些异样,这家伙……学自己的口语……
自己只不过是偶尔说过了几次,就已经变成他的原创了?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杀回去的?”嬴胡亥顿时好奇起来。
虞子期道:“后来,他军中有一个狗贼,叫做什么将军魃的,想要偷袭我,让我给击退了。
其他的人都不敢阻挡我,我就这样冲回去了。”
这番讲述,倒是没有任何夸大其词的成分。
“魃?”嬴胡亥眼睛一亮的说道:“这个人,就是当年在博浪沙埋和逆贼张良,密谋行刺先帝,未曾得手的那个叛贼。
据说此人力大无穷,朕平定被北地郡叛乱的时候,曾经有过他的消息。
但后来,还是不了了之,大军也没有办法在北地郡空耗着,就班师回朝了。
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了这位魃!”
嬴胡亥翻身上了马,挥了挥手:“去葛婴军中下书,说朕想要和他会面!”
“喏!”
皇帝一声令下,军卒无不应从。
虞子期急忙道:“陛下是要招降这厮?”
“你觉得呢?”嬴胡亥笑道:“你的勇武是足够了,如果再加上一个葛婴,在一边上为你出谋划策。
如此一来,你觉得谁还能阻挡你?”
“乖乖,这是要葛婴这老贼给我做军师?只怕他不肯。”
听着虞子期那自恋无比的话,嬴胡亥没好气道:“朕是要让你给他做军中大将!
虞子期啊虞子期,他还真是马不知脸长。”
虞子期很认真的说;“陛下,马是畜生,畜生怎么回知道自己的脸长不长呢?”
嬴胡亥现在明白,为什么虞姬之前会那么讨厌虞子期了。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就已经快要吐血了。
葛婴大营!
诸将全部汇聚在葛婴军中。
“秦国皇帝已经到了,秦国后续大军都已经来了,我们的援军却连半个影子都没有!
这样还怎么等?
再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把多余的战马杀掉,分发给士卒吃一口,还能有点力气,提的起来武器突围。”
“将军早做定夺吧,如果现在不突围,我们就是当年的赵括了。
围困在这里,弹尽粮绝,用不了几天时间,我们自己就饿死了。”
“……”
听着手底下诸将呜呜嚷嚷的吵闹声。
葛婴忽然有种感觉,自己等人似乎成为了张良三寸不烂之舌下的牺牲品了。
他想要韩国得到发展,就需要有人吸引秦国的注意力。
如此一来,韩国才能得到喘息的时间。
东南之地的叛乱,也才能得到喘息的时间。
“报!将军,秦国有使者到,说秦国皇帝召见将军!”
第六百六十六章 劝降葛婴
“放屁!”
顿时就有人大声骂道:“我大齐国的上将军,秦国狗皇帝凭什么召见?”
那军卒不敢说话,快速退了出去。
他们只负责传递消息,上边的人怎么做,他们是没有决策权的,更加没有参与权。
一直没说话,昨天晚上被撵出大帐的蔡赐,神色微微一动,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葛婴皱了一下眉头,抬起手来,诸将顿时安静了下来。
“诸将稳住各军营寨,本将出去会一会这秦国皇帝,看看他耍什么花招!”
“将军不可去,难道忘记楚怀王的故事了吗?”
昔年,楚怀王被秦人骗到咸阳城中,幽禁至死,也成为楚国人最大的痛。
说话的人,是邓说。
蔡赐则在一边上察言观色,顿时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之后,便低着头,一言不发。
葛婴道:“大可放心,秦国皇帝也在当场,你等诸将领军压在辕门边上。
如果秦军敢乱来,不要在乎本将安危,即刻率军杀出辕门,擒拿秦国皇帝。”
邓说还是有些担忧,但其余诸将都没说话。
葛婴站起身来,威严道:“事情就这么定了!”
“喏!”
众人急忙拱手应喏道。
齐军辕门外边,秦军已经挑土成为一个土台,不高不低。
上边铺了一层地毯,拜访了一张矮几,皇帝正在缓缓品茗,倒是一副悠闲姿态。
葛婴远远一看,顿时就被秦皇这种气度所吸引。
下意识的把自己见过的齐王田儋和眼前的皇帝嬴胡亥比较了起来。
结果还真的是人比人不如人。
田儋身上那气质,完全就比不了秦皇十分之一。
葛婴大步走上前去,到了土台底下的时候,一个武将拦住了他的去路,冰冷的说道:
“解剑!”
葛婴面无表情,解下腰间长剑,递给了那武将,他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浑身上下阴冷之气,自己稍微靠近一点,都会感到浑身不舒服的秦将,猛然问道:
“阁下,可就是秦国上将军白起?”
白起没说话,理都没有理会葛婴。
葛婴见状,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变化,便直接顺着那土台的阶梯往上走。
葛婴立在皇帝矮几前头,拱手一拜:“齐将葛婴,拜见秦皇帝陛下。”
嬴胡亥把自己面前的多余的以一个茶杯,往前边推了推,颔首道:
“无需多礼,就此坐下吧。”
葛婴又是拱手一拜,这才缓缓跪坐了下来:“多谢皇帝赐茶。”
“知道朕想和你说什么?”嬴胡亥笑道。
葛婴也笑道:“自然知道,只是忠臣不事二主。”
“和之前被韩信俘虏的畔一样的脾气。”嬴胡亥指了指一边上:“那一块地怎么样?”
葛婴顺着皇帝的目光看了过去,点头道:“风水宝地,正好可以用来埋骨。”
“啧啧啧!你这气度!”嬴胡亥忍不住抬起手来,又放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朕有哪里做的不好吗?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朕造反?”
葛婴这边才要说话,嬴胡亥又道:“你说忠臣不事二主,那在你造反之前,你也是坐了十多年的秦国百姓。
你是先背叛了朕,然后再去做叛贼的。
这样算起来,朕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你却先对不住朕了。
难道伤心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朕吗?”
葛婴表情一滞,正要反驳的时候,皇帝忽然又问道:“朕视六国百姓与秦国百姓相同。
即位之初,便北上抵御匈奴,更是令匈奴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而今月氏国灭,匈奴、东胡人归顺,朕在匈奴和东胡二地方设置都护府一官职。
四夷归顺!
朝政上,朕首开科举制,兴办学堂教育,更是发明了纸张,便与文化传播。
农耕上,朕的曲辕犁免费发放给各地百姓,朕相信,这样的事情,将军也见过了吧?
朕更是亲手改良织布机,取名叫做富贵织布机,令天下百姓都可以穿上衣裳,不至于冻死。
富贵织布机的效率,如果将军见过的话,就知道了,朕无需多说。
朝政上,朕革除三公九卿,改为六部制度,明确朝臣职责,令国家机构运转更快。
朕就想问问,你凭什么背叛了朕,现在还在朕面前说,忠臣不事二主?”
葛婴听着皇帝的连接发问,竟然感到了一丝丝的羞愧,他随即心头一震,自己绝对不能被皇帝在气势上压住了。
他立刻说到:“皇帝所说的一切,我都见过,只是皇帝可曾想过,曲辕犁确实是改变天下农业的一件事情。
但是种地播种种子,一样还需要百姓亲力亲为,本质上,并没有多少改变。”
嬴胡亥眼睛一挑:“如果朕能创造出一种一个人就能耕种上百亩田地的工具,你又当如何?”
葛婴眼神一凝:“这怎么可能?一个人耕种上百亩田地?”
嬴胡亥道:“一人一牛,犁百十亩地,不成问题吧?”
葛婴想了想,点头道:“有一说一,皇帝陛下这曲辕犁,确实是造福于民。
一人一牛,犁百十亩地,也并非夸张之言语。
只是,有什么工具可以让一个人把种子都栽种到一百亩地里边,而且不耽搁春耕的时间呢?
皇帝陛下可不要做白马非马之辩论。
说一个人可以在一百亩地里边栽下种子,但我没有确定时间这样的空子。”
嬴胡亥道:“朕身为皇帝,自然一言九鼎,我如果创造出一种东西,可以让一个人在短时间之内,为一百亩地播种上种子。
将军就领着麾下军卒前来归顺我大秦如何?”
“这……”
葛婴忍不住联想起来皇帝的一系列可怕发明。
战争之中,他最为清晰地感应到秦人的环首刀有多么可怕。
秦人将军的横刀,就是更可怕了。
他领兵作战,还没有接触过人人装备横刀的洛阳军。
至于人手一把陌刀的人屠军,那就是这个时代最恐怖的存在了。
“原本以为将军也是那等豪爽英雄,而今看来,朕倒是看错人了。”嬴胡亥挥了挥手:“回去吧,朕会把京观堆得好看点。”
“且慢!”葛婴猛然厉声道:“如果皇帝陛下能够在三日之内,造出这样的耕种利器。
我葛婴背负骂名,归顺大秦,又有何不可?”
第六百六十七章 科技兴国
“哦?”嬴胡亥忍不住道:“此言当真否?”
葛婴正色道:“天地鬼神共同见证,如果违背此言,天诛地灭之!”
“但是,如果三天时间之内,皇帝陛下没有办法发明出这种神器来,还请皇帝陛下将我等大军放走!”
嬴胡亥抬起手来:“好!你我三击掌为誓言,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葛婴见皇帝答应的如此爽快,不免迟疑了一下,但齐军而今已经是死地。
突围没有半点胜算,留下来也是一个死。
总之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拖延一下时间,看齐国方面,是否会有援军抵达。
“啪啪啪!”
三击掌!
嬴胡亥站起身来:“来人!换茶叶!”
一边上的军卒捧着茶罐子走上前来,为皇帝更换茶叶,然后重新加入沸水。
葛婴站起身来,拱手拜道:“还请皇帝陛下记住自己的承诺,在下先告辞了。”
“别急,一个时辰之后,朕就让你看到那神器!”
葛婴眼眸一凝,心中暗自道,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东西,秦国皇帝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可?
这怎么可能呢?
嬴胡亥当然不是早就准备好的,而是他被困在渔阳郡的时候,整天都在做科普。
忽然想到历史上和曲辕犁齐名的一样农耕神器,这东西叫做耧车。
历史上,这东西是一种是畜力条播机,能均匀的播种各种种子。
且效率极快,推一下,然后拉一下,种子就准确地落在机械脚戳开的小土洞里边,后边推着机器走的人,轻轻一抬脚,土就把种子掩盖在泥土下边。
嬴胡亥当场掏出自己科普小册子,在葛婴脸上极度变化的表情下,叫来了秦军中的工匠,然后把图纸交给他们。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工匠是真的牛皮。
很多东西,都不需要嬴胡亥说的太仔细,他们看着图纸,就已经能一比一的经典复制出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以后,一架散发着油漆味道的耧车,就在葛婴面前制作完成。
“这——”
工匠推着走动起来的时候,葛婴表情就已经完全变了。
嬴胡亥含笑道:“将军当然可以反悔。”
葛婴表情一边,随即咬牙道:“葛婴粗鄙之人,但却也知道忠信承诺是什么。
还请皇帝在此等候,葛婴这就转身去召集军马士卒,前来归顺!”
看着风风火火,转身就要的葛婴,嬴胡亥急忙道:“将军且慢!”
葛婴回头咬牙道:“皇帝是信不过在下吗?”
“非也!”嬴胡亥道:“朕听闻你麾下有一个叫做将军魃的人,你可与和他直说。
朕不计较他当年行刺先帝的事情,只要他来归顺,朕扫榻相迎!”
“这……”葛婴心头又是一震。
皇帝笑道:“朕为人君,自然有容人之能,朕现在说不追究,那自然不追究,只要魃前来归顺!”
葛婴拱手一拜,又听到皇帝说:“朕军中有猛将多人,你如果有心心说服麾下诸将前来归顺,那朕自然放心。
如果你没有十足把握的话,你可挑选一人,随你回去,保护你周全。”
葛婴想了想,拱手道:“启奏陛下,葛婴与诸多兄弟,也算是同生共死之人。
如果诸位兄弟想要杀葛婴,不愿意听从我归顺大秦,那这也是葛婴的命数如此。”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人各有志,你既然这样说,那朕也无话可说。”
葛婴拱了拱手,转身走下土台,向着远处的辕门走去。
虞子期急忙跑了上来,拱手道:“陛下,怎么就这样把他放走了?他要是回去说投降,那些齐国将领不答应,把他杀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功亏一篑么?”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下边的耧车说道:
“至少,这东西是造出来了,那可就不算亏了。”
韩信这会儿也走了上来,拱手一拜,这才笑道:“将军莫慌,陛下这是想要考验一下,葛婴御下能力如何。
如果葛婴说归顺我大秦,那其他的人就追随他,说明他是一个好将领,能得到军中之人的拥戴。”
“如果让人乱刀砍死了呢?”虞子期有些急躁起来。
韩信笑道:“那就说明他,其实没多少本事,只是借助了齐王的威风,这才能统率大军。
一个成熟的将领,本就应该有足够的能力统御部下。”
“更况且,我们都知道,葛婴麾下的大军,其实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如果是这样,葛婴都没有办法把人心收拢到自己手中的话,他就不算是一个优秀的将领。”
“葛婴要是真的被部下杀掉,那他也不配成为我大秦的将军,这就是他的命数。”
嬴胡亥听着韩信的话,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冷之色。
这是自己想什么,他全部都知道了吗?
抬起头来的时候,嬴胡亥看到白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自己身后,一双眸子里边,阴冷的盯着韩信。
这倒是让嬴胡亥心里放松了下来,白起这幅样子,恐怕只要自己一个念头,他就会顷刻间让韩信人首两分。
可片刻时间之后,嬴胡亥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
天下为曾安定下来,就已经被权力之毒荼毒了吗?
竟然都开始忌惮起来自己麾下的大将吗?
嬴胡亥啊嬴胡亥,你可不能做糊涂事啊!
“不错,韩将军说的很对。”嬴胡亥心中算是自我检讨了一番,整个人也有些豁然开朗之感:
“那依照你来看,多长时间会出结果?”
韩信笑了笑,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了。
他向着葛婴大军辕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说道:“就像是耧车一样,半个时辰。
不是葛婴横尸当场,就是齐国大军前来归顺。”
嬴胡亥微微颔首:“军中粮草还够吗?”
“不够。”白起冰冷的说道:“我们自己吃就已经不够了,但是下相齐军有那么多的粮草囤积。
就好比我快要饿死了,邻居却在院子里晒肉,臣实在是忍不住。”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好,不仅将军忍不住,朕也忍不住。”
皇帝看向众人:“那,谁人想领军去下相借点粮草过来用用?”
第六百六十八章 猴急的虞子期
虽然诸将听到皇帝这话,一个个都跃跃欲。
唯独有虞子期神色紧张,急忙拱手说道:“陛下!陛下考虑下末将吧?”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此急切的想要立下战功?”
“哎呀!”
虞子期苦笑道:“陛下!您就不要笑话末将了,北方一战,所有将军都立下战功,就是末将在南边,不仅没有立下战功,更是损兵折。”
说这话的功夫,虞子期的脸都有些发红了:“如果末将这会儿都还不能为陛下立下战功,那以后又有什么颜面,对外边说,自己是大秦上将军呢?”
赢胡亥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好,既然将军有这样的心思,那诸位爱卿,倒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要和虞子期争夺这战功呢?”
尚未开战,皇帝就已经确定自己麾下的将军可以轻而易举取得胜利。
这种气度,就已经让人很是舒服。
堂堂大秦帝国,也本来就应该有这样的气度才对 。
白起神色微微一动,他本来还是对劫走粮草这样的事情很感兴趣的。
可皇帝都已经这样说了,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话。
如果一味地争抢功劳,那又成为了什么人?
堂堂大秦人屠白起,给别人让出点功劳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小意思的。
正在白起这样想的时候,韩信忽然拱手说到:
“陛下!臣虽然不好意思在继续往自己身上捞取功劳,但是麾下将士们,却还是需要一些功劳养家糊口的。”
听到这话,虞子期的脸瞬间就有些发黑。
但是韩信的也随即大笑起来:“放心啦! 臣下只是开玩笑而已这功劳就全部都是虞子期的。”
虽然听到韩信这样的保证,可是虞子期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在他看来,自己的妹妹现在都已经成为了大秦的贵妃娘娘,你韩信有什么资格和自己争夺战功?
虽然说,这战功是还没到手的战功,可是自己都已经名言要拿下了。
你韩信还这样说?
那你这意思,就是说,自己能拿下去下邳,掠夺敌军粮草的功劳,都是你韩信恩赐的呢?
只是,他心中虽然这样想,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
章平似乎看出些许什么门道来,可是他现在很清楚自己的份量。
这里边的诸位大佬,他可是谁都得罪不起。
常言道,狗咬狗一嘴毛,放正在章平看来,这些家伙除了白起以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是韩信,在大秦军人心中的地位非常高 。
几乎人人都以能够成为韩信麾下的军士,而视作荣幸。
但实际上,帝国高层将领之中 ,很多人都看他是极度不顺眼。
尤其是以白起为首的帝国将领高层。
皇帝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葛婴归顺。
依照他的聪慧,竟然都没有看出帝国高层将领之间,虽然不说已经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
但是这样长久时间持续下去,终归还是不利于帝国的稳定。
只是,这是不是皇帝有意纵容的帝王平衡之道,那就无从得知了。
“如此也好。”皇帝缓缓地说道:“虞子期你率领多少军队,可以帮助朕轻松拿下下邳?”
“两万大军!”
虞子期无比激动的说道 。
赢胡亥这边,正要点头答应的时候,齐国军队辕门里边,忽然冲出来了一队军卒。
这一支军卒直接在赢胡亥跟前跪了下来,急忙说道:“启奏陛下,我家将军葛婴让小人等过来上报。
说他有办法劝降召平,可以让陛下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丰厚的粮草。”
赢胡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脸上表情十分精彩的虞子期:
“看样子,你想立功的愿望,只怕是难以实现了。”
虞子期苦笑道:“陛下三思啊,葛婴现在已经归顺我大秦。
如果拿召平看到葛婴的书信以后,不愿意归顺我大秦,那又该如何?”
“那样一来,岂非是打草惊蛇?召平来一个一不做二不休,就把城池中的粮草全部烧了。
这样岂非可惜无比?”
“依照末将来看,还是末将领着大军过去,直接踏平下邳!
打召平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才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一边上的白起看到这一幕,竟然都忍不住想要发笑了。
虞子期现在得到皇帝器重,想要表现自己的那颗忠心,看起来真的是有点滑稽。
赢胡亥琢磨片刻,看着那依旧跪在自己面前的军卒问道:
“军中的情况如何了?可是诸多将士,都不愿意跟随葛婴归顺我大秦?”
“启奏陛下,并非是如此,军中将士们,听着我家主公说归顺陛下,很多人都愿意追随主公。
但是也有少数人不愿意追随。
主公想着那些都是自己以前的属下,实在是不忍心杀戮,正在用心劝解。”
赢胡亥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那你回去把方才虞子期说的话,都转告葛婴,让他自己参详一下。”
军卒闻言,点头道:“陛下放心,小人一定一字不漏的转告我家主公。”
“去吧,速去速回。”
赢胡亥含笑道。
虞子期这边,早就已经着急得满头大汗。
皇帝这边,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似乎还带着点看热闹的心思。
一边上,诸将似乎都看出皇帝有意戏弄虞子期,一个个的也不说话。
不多时候,葛婴亲自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大半武将。
赢胡亥眯眼看去,果真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壮汉。
那人不是将军魃,又是何人?
其他的,还有武臣、蔡赐,以及之前被抓到,然后又放了回去的将军畔等人。
赫然全部在阵列之中。
葛婴大步走上前来,拱手拜道:“葛婴和麾下所有将领,一并来归顺大秦皇帝陛下。
从今以后,愿为皇帝陛下横扫天下,匡扶大秦江山社稷!”
赢胡亥大喜万分,走上前去,双手扶起葛婴来:“有将军归顺我大秦,当真是如虎添翼也!”
随即,赢胡亥看向其他将领,含笑道:“朕必定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们这些有才能的人,才会背叛大秦。
朕许诺你们,从今以后,每日三省吾身!”
武臣最会顺风使舵,立刻拱手拜道:“皇帝陛下言重了,都是罪将等人遭受他人蒙蔽,这才会做出背叛大秦,背叛和皇帝的事情来。”
赢胡亥忍不住眯眼一笑,心中暗自想到:“小子,朕看你很有前途啊!”
第六百六十九章 分化与拉拢
武臣急忙拱手道:“末将多谢陛下夸赞,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蔡赐、将军畔等人看向武臣的眼神,都已经有些异样之色了。
尤其是听说武臣还有一个姿色不错的姐姐,他们是真的没有丝毫怀疑。
武臣这家伙肯定会把自己的姐姐献给皇帝吧?
毕竟,眼前就有一个虞子期凭借自己的妹妹显贵。
一时间,大部分将领所想的,决然不是鄙视什么。
而是后悔自己的爹娘没有给自己生出个姐姐妹妹什么的。
要是有的话,打扮一下,姿色不差,就能送来侍奉皇帝。
“很好!”嬴胡亥颔首道:“我大秦就需要你这样人才,葛婴军中可有副帅一职务?”
听到这样的话,葛婴立刻就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臣下军中没有副帅,但是此前臣下有意推举武臣为副帅。
只是战事紧张,一直都没有来得及推举。”
众人听罢,心中这个无语啊!
战事紧张,那如果依照功勋而擢升将领职务,这样岂不是正好可以振奋三军将士?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最高程度了。
“这么看来,武臣确实是有才能在身的,从今以后,武臣就为你军中副帅吧!”
“遵旨!”葛婴急忙拱手拜道。
武臣也急忙拱手道:“末将多谢陛下信任,定然不辜负陛下厚望!”
“嗯!”嬴胡亥含笑道:“两军 罢战言和,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韩谈,传令下去,摆酒设宴!
明日大军便急速往彭城方向回合。”
“喏!”韩谈急忙拱手说道。
但是他心中,却觉得皇帝过分信任这个叫做葛婴的降将了。
东厂这边,应该有意在葛婴军中安插一些耳目才是。
虞子期心里,还在惦记着攻取下相的事情。
心中那感觉就跟猫爪子挠痒似得,总是控制不住想要说出来一样。
“陛下!”宴会尚未开始,虞子期就已经来大帐中求见皇帝了。
“嗯,还是要说攻取下相的事情吗?”嬴胡亥忍不住笑道。
虞子期点头道:“陛下,下相乃是重中之重,齐国军队粮草囤积之地。
如果能把这些粮草占有,为我大秦所用,那绝对是一件快事。”
嬴胡亥道:“葛婴新归降我大秦,朕只有表现出足够的信任。
这样一来,对于往后的战局才有利。
所以,就当做朕失言了。
下相之地,葛婴就算是不能劝降召平,那也无碍。将军明白朕的意思了吗?”
虞子期急忙拱手道:“臣下岂敢让陛下失言?葛婴此人拥兵确实是有一手。”
“这就对了。”嬴胡亥含笑道:“武臣虽然是葛婴军中的副帅,但是朕有意安排一些东西。
倒是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虞子期急忙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见得皇帝一脸笑容,便试探着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想要末将和葛婴共同执掌大军,还是两军兵和一处?”
“那你觉得,那个好点?”嬴胡亥忍不住眯眼一笑。
虞子期心思一动,急忙道:“臣下认为,葛婴军中的部众,他一声号令,所有人就跟着投降。
这样的威望,在这乱世之中,足以自立为王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臣麾下楚国大军,混杂在一起,和齐国军队打乱编制,重新汇编在一起,组成建制。
这样的话,以前有的那种关系体制,就被彻底打乱。
如此一来,葛婴再有号召力,到了那个时候,想要一个人在军中搞一言堂。
就完全不可能了。”
嬴胡亥道:“那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吗?”
虞子期喜道:“陛下放心,臣下知道。”
“嗯!”嬴胡亥挥了挥手:“那就退下吧,宴会要开始了。”
“喏!”虞子期拱手退出大帐。
一边上侍奉着皇帝的韩谈忍不住道:“陛下,如此看来,这个虞子期,倒还真的是一个妙人。”
嬴胡亥靠在软塌上,缓缓地说道:“领兵焚烧齐军粮草,感觉如何?”
韩谈见皇帝不想说虞子期的事情,便立刻说道:“刚开始的时候,心里觉得很害怕。
可是大火焚烧起来以后,就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嬴胡亥点头道:“不错,算是有胆识了,你虽然是一介阉人,但是却做了许多带把儿男人都做不了的事情。”
韩谈急忙匍匐在地上:“能为陛下做事情,奴婢万死也愿意。”
“起来吧!”嬴胡亥半闭着眼睛,挥了挥手,韩谈赶紧将热茶递到了皇帝手中。
嬴胡亥想着武臣在正是上做的事情,忍不住笑了笑。
正史上,陈胜吴广起义之后,武臣被掠地,自称赵王,麾下有一大将唤作李良。
李良发兵攻打常山失败,率军回撤的路上,遇到了武臣的王辇。
大将李良自然上前行礼叩拜,可是却不见赵王武臣的声音从车辇中传出来。
李良担心这是赵王责怪自己攻打常山失利,后来才知道,这他么是赵王武臣的姐姐。
喝醉酒了,坐着大王的王辇出来飙车。
李良一方面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一方面也是担心赵王责怪自己攻打常山不利的事情。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造反!
先是杀了武臣的姐姐,随后领兵杀入王宫之中,斩杀武臣全族。
这也算是一个狼灭了。
武臣死了以后,昔年故旧赵国王室后裔,才跳出来自称为赵王。
但是却有不团结,为了争夺赵王王位,互相攻伐,也是内耗消耗了不少力量。
“朕听说,武臣有一个姐姐,很能喝酒?”嬴胡亥想到这里,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韩谈心思一转,拱手拜道:“臣下这就去差清楚。”
嬴胡亥道:“不用了,朕也只是随口说说……”
大帐外边,传来了脚步声,嬴胡亥抬起头来看了出去,便看到韩信拱手立在大帐外边:
“启奏陛下,宴会已经准备好了!”
嬴胡亥站起身来,走出大帐,忽而对这韩信道:“上将军看葛婴军战力如何?”
韩信心思一动,随即说道:“单纯的评说战力,以下邳之战作为例子来看。
我军军备远胜于葛婴军,姑且不说虞子期偷袭粮草中计。
就说正面战场,也是被不葛婴军一顿冲杀而击溃。”
ps:这里在正文解释一下这几天断更的原因,是陪我老婆去考试了,就是普通的事业单位考试,但是我没想过几百公里的山路,需要开车十多个小时那种。差不多是站在这边能看到那边的山头了,开车半小时起步,一小时或许能抵达另外一个山头。
虽然我也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但我还真的是第一次去这些山路蜿蜒八十弯儿的地方。不是限速四十,就是连续几十公里的下坡连续弯道山路……
但是让大家等了这么久,确实是我的错,今天恢复更新,差的章节,我会补回来。
第六百七十章 三元军创立
嬴胡亥稍作思索,随即问道:“楚王如何了?”
“病情颇重,正在城中修养。”韩信拱手说道。
嬴胡亥道:“过去参加宴会吧,方才匆匆言语,有些话,朕还没有来记得说。”
“喏!”
韩信又是拱手,跟在了皇帝身后。
宴会上,皇帝落座,诸多将军大臣齐齐山呼万岁。
行礼过后,这才开始了宴会的主题。
嬴胡亥率先将目光落在了将军魃身上。
将军魃跪坐在矮几后边,高大魁梧的身材,宛若一座小山。
“将军之勇猛,朕当年就已经体会过了。”博浪沙始皇帝遇刺那会儿,嬴胡亥就在随行车队中。
魃听到皇帝这样说,急忙离开席位,磕头道:“罪将死罪!”
嬴胡亥哈哈大笑道:“将军言重了,而今将军能弃暗投明,归顺我大秦,乃是天大的喜事。
更况且,朕此前就已经说过,所有恩怨一笔勾销,绝无秋后算账之意。”
魃满脸冷汗:“陛下圣明,臣日后定当为我大秦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嗯。”嬴胡亥点头道:“入座吧,朕盼着你们所有人,日后都立战功,也好扬名立万,名留青史。
来!
诸位爱卿与朕满饮此杯!”
众人齐齐举杯,随后山呼道:“谢陛下!大秦万寿!陛下万岁!”
一杯烈酒下肚,嬴胡亥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虞子期。
虞子期立刻了然,缓缓地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臣有事情要说。”
“哦?上将军有什么事情要说?”嬴胡亥含笑着,伸手端着酒樽,一脸端详之色的打量着虞子期。
虞子期看了看一边上的葛婴,含笑道:“臣自负有横勇无敌之姿。
然而在葛将军手下吃过亏。
但葛将军虽然有智谋,手底下却没有如臣一般的人。”
葛婴忍不住竖起耳朵来,目光也下意识的看向一边上大口喝酒,完全没把这些谈话听在耳朵里的魃身上看了过去。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道:“这么说,你是想去葛婴麾下做一个武将了?”
不等虞子期说话,葛婴急忙说道:“折煞末将了,上将军何等勇武?
臣下虽然有区区智谋,但是万军之力,围困将军于下邳城外。
随后的僮县城外设计困杀将军,尚且被将军反杀了一手,实在是不敢居于其上。”
虞子期大笑道:“葛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你我两人还有麾下的将士们,就摒弃前嫌,和为一军如何?
到时候,你有智谋,我用横勇,还需要担心不能立战功,荫蔽子孙吗?”
葛婴闻言,倒也忍不住有些动心起来。
将军魃虽说也有勇武之力在身,但是这家伙太不稳定了。
那日僮县设伏,如果虞子期身边多点人马追随,魃都有可能会在战场上丧命。
战场之上,很多时候不是说武功高,就一定能胜,就一定能活下来的。
横勇无敌的心态,才是真正可以无敌的资本所在。
魃贪生怕死,遇到事情缩头缩脑。
虞子期虽然爱钱爱财,贪得无厌。
可到了战场上以后,却又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一点,魃远远比不了虞子期。
当然,葛婴自然也有一些别的想法,可这会儿,他就算是能想到一些别的想法,也不会多想。
至少就目前来看,虞子期麾下军卒和他麾下的军卒整合一起,好处更大。
“若得和将军共同领兵,葛婴夙夜所求。”葛婴面露激动之色。
“哈哈哈——”虞子期忍不住大笑起来:“好!爽快!但是常言道,军中若是有两个诸将,则无法做到令行禁止。
你我二军整合以后,以将军马首是瞻!
令行禁止,都在将军决断!”
葛婴倒也不推辞:“将军高义,葛婴铭记于心!”
话音落下,两人互相对视之下,竟然都有一种越看对方越顺眼的感觉。
“既然你二人都有这样的心思,那朕若是不答应,未免显得不近人情。”
嬴胡亥含笑着挥了挥手:“楚国和吴国已经被沦落叛军手中。
大军退守彭城过完年,然后再行征战之事。”
“此外,楚国和吴国所有军卒,全数归属于葛婴调遣,楚王赢将闾、吴王嬴子婴二人为你军中监军。
葛将军意下如何?”
葛婴激动无比,离开席位叩拜道:“葛婴得陛下恩遇,天恩再造,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其余诸将齐齐喝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嬴胡亥含笑道:“那就整合好大军,平身入座吧。”
“谢陛下!”
葛婴这回儿,真的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了。
他归顺秦国,本就没有背叛之心思,皇帝又能把楚国和吴国所有大军,都交给他自己统率。
这种信任,已经超乎所有了。
虽然说虞子期、楚王和吴王,是皇帝在军中的耳目。
但如果没有这些耳目在的话,葛婴自己都会害怕。
因为一旦有了耳目在军中,皇帝对葛婴放心,葛婴也对皇帝放心。
君臣之间,也就有了一个相互信任的依托。
虞子期大笑着拱手道:“陛下,既然我军整合在即,末将斗胆,还请陛下给大军赐个名儿吧!
这样说出去,也算是威武霸气,展现我大秦威仪。”
“就你事多!”嬴胡亥笑道:“现在新建的大军,乃是齐国之军,吴国之军、楚国之军,三军会合,而成一军。
这对于军中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元,就是开始的意思,那这只大军,就叫做三元军!”
葛婴拱手拜道:“多谢陛下赐名。”
虞子期也急忙拱手道:“多谢陛下赐名,再者,臣还有一事……”
“你屁事真多,说罢!”嬴胡亥瞪眼看了看虞子期,虞子期干咳一声:
“陛下息怒,我家将军葛婴,尚且无什么封号,不足以震慑三军。
所以,末将斗胆……”
“既然葛将军统率的大军军号三元,何不册封葛将军为三元将军?
虽说遵从古制,天子之军,分为前将军、后将近、左将军、右将军之尊称。
然而我皇帝开泰万世师表,创立六部、设置科举。
建元太初,自然可开创武官之封号。”
韩谈在一边上拱手说道。
嬴胡亥点头道:“三元将军,倒也不错,葛婴听封,日后你便是我大秦的三元将军。
朕期待着你三元军,打出辉煌的战绩来!
三元将军这个尊号,也可以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葛婴再度离开席位,拱手拜道:“臣,三元将军葛婴,叩谢吾皇天恩万岁!”
“免礼!”嬴胡亥认真道:“朕想要通过你,让天下有才之士都清楚。
大秦为求万世昌盛太平,朕可不拘一格降人才!”
虞子期心里颇为满意,随即清了清嗓子:“陛下,臣还有事情要禀报……”
ps:人提出疑问说九月就要过年了,这里再说一下,秦朝这个时候,一年的开始,是从十月份算起的。
也就是说十月份过年。
第六百七十一章 齐国高才
这次,诸将都忍不住,斜着眼睛看着虞子期。
这才真的是屁事太多了。
这才真的是有妹妹做贵妃,太了不起了。
“快说,一次性说完!”
嬴胡亥瞪眼道。
虞子期缩了缩脖子:“最后一个!”
“说!”
“下相城那边,到底是该如何处置才好?臣下还是想着直接领兵杀过去。
下相那边一个措手不及,丢了城池,我们还可以得到丰厚的粮草 。”
葛婴含笑道:“将军无需担忧,我已经发令书前往召平之处而去了。
召平看完令书以后,必定前来归顺。”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虞子期忍不住问道。
葛婴想了想,说道:“将军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和楚王在下邳战败之后。
我没有发兵对楚王穷追不舍,而是一路追杀你南下?”
虞子期饮下一口烈酒:“就算是你不说,我也想问问你,这到底是为啥?
就那会儿来说,大王的脑袋,肯定比我虞子期的值钱多了。”
“不单纯是因为楚王的脑袋比将军你的值钱,战略目标上。
如果齐军能都生擒,或者是斩杀秦楚王。
对于各国叛军而言,都是士气大震的事情。
但是齐王田儋却想要将军的人头,去讨好项氏一族,不顾全大局。”
在座的诸多武将文官中,蔡赐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之色,但飞速消失不见。
葛婴说话之间,不自觉的看向众人,缓缓说道:“召平与我本是故交。
若非是如此的话,我也不可能将大军运送量草的事情,交给他来主持。
齐王若是得之我投降秦国,必定杀召平而泄愤。
所以,末将才有全然把握,召平得见我的书信以后,必定来归顺大秦。”
虞子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你不早点说,害得我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在想着领兵北上,攻取下相呢。”
“哈哈哈……”葛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将军未曾问我,我又怎么说呢?”
嬴胡亥却忽然道:“这么说,齐王田儋,似乎并不是一个非常聪慧的人?”
“不能说不是很聪慧的人,但绝对是一个把握不住机会的人。”
葛婴沉吟了片刻以后,随即说道:“当初陛下北征辽东辽西的时候。
曾有人出计谋,齐国发兵东进,截断后军粮草运输。
如此一来,北边数十万大军不战自溃了。
但是齐王担心东进之后,会直面秦国兵锋,导致齐国第一个和秦国咸阳军交锋。
也正是因为惧怕和咸阳军交手,这才错过了那大好机会。
第二个机会,就是率军北上,和刘邦项羽、燕国、韩国一兵进攻陛下。
那样的话,陛下就是腹背受敌,虽不说百分百可以战胜陛下。
但如此一来,胜算自然会更大一些。”
嬴胡亥听着这两策,都已经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但凡是齐王田儋这样做了,秦国绝对不好受。
算着时间来看,那会儿正好是自己率军在肥如城那边作战的时候。
“第三策,才是率领大军南下,攻城略地,扩充齐国本身的实力。
但是这三策来看,臣下觉得,断粮道是上策,北上与项羽刘邦共同攻打陛下,是中策。
下策,是南下攻城略地。”
“可惜啊!”嬴胡亥忍不住感叹道:“田儋这老匹夫,三策之中,他偏偏选择了下策!”
“而且还选择了下策中的下道。”韩信也有些感叹地说道:“如果葛将军当时率军追击楚王殿下。
那就算是韩信后边领军到了,楚王殿下只怕也要成为齐国的阶下囚。”
章平听了这话,神色有些异样的看了一眼韩信。
嬴胡亥心想,这家伙说话,也太没有一个遮拦了吧?
谁不知道是这样的呢?
可大家都在心里想想,你倒好,直接就说出来了。
朕可以无所谓,朕脸皮厚。
可是朕那皇兄楚王,会不会记恨你?
这个朕就说不清楚了。
嬴胡亥心中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多弄点免死金牌出来耍耍?
“万般皆是命,这么说来,齐国似乎是不堪一击了?”虞子期兴奋起来:
“陛下,咋们撤兵到彭城去过年,过完年以后,不直接发兵灭了齐国?岂不美哉?”
嬴胡亥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一眼虞子期:“忘记自己是怎么在下邳战败的了吗?”
“那不是中计了吗?齐国又没有第二个葛婴。”
葛婴苦笑一声:“齐国是没有第二个葛婴,可是却有超过葛婴之人。”
他看向嬴胡亥,表情郑重道:“非是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臣下居于齐国临淄期间,曾将偶然之间听到风声,故赵王孙,多数汇聚于临淄。
初入齐国宫廷,隐约有和齐国联盟,只怕最迟明年开春之际。
赵国、魏国也将自立了。”
嬴胡亥眼眸一凝:“那将军可曾听过齐国、赵国有什么能人盘踞?
不然何以说齐国又超过你的人?”
“齐王之地田横,其人才思过人,谋略超凡,这是其一,臣下颇为忌惮之人。
此外,更有一人,唤作李左车。乃是赵国名将李牧之孙。
臣下虽然只是和他偶尔聊过两句,但是却惊为天人。
此人若出将入相,统十万之军,足可以纵横天下。”
嬴胡亥听到“李左车”三个字以后,心里就是一阵卧槽。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韩信,因为正史上,韩信麾下第一谋士部将,就是李左车。
韩信能有那么牛哄哄的战绩,李左车绝对功不可没。
后是流行的一句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就是出自于李左车。
秦末汉初的盖代猛人之中,李左车绝对是一个隐藏的极好的超级大佬。
毕竟,那个时代,就没有几个人得到善终。
盖代神才韩信死的极度窝囊。
千古战神项羽自刎乌江。
六国复辟,曾经的诸王,更是不见几个善终的。
唯独这个李左车,不仅牛皮一时,还得了善终,不被刘邦猜忌,最后还辅佐太子刘盈,足可见其本事了。
“陛下!”韩信见皇帝目露思索之色,当下拱手道:“明年春,臣下发兵北上,诛齐王田儋,擒李左车献给陛下,易如反掌!”
白起本不想说话的,可听到韩信这狂的没边的话,便冷笑一声:
“在臣下看来,只不过是多挖几个坑的小事而已,平地齐鲁大地,只需陛下一声令下。
人屠万军,随时听候调遣!”
葛婴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韩信和白起,两人身上都杀气腾腾,他顿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似乎有点过了。
人屠军一万击溃燕韩联军三十万,令濡水为之阻塞。
韩信更是名动天下的神将,别的不说,自己就已经领教过了。
两军尚未交锋,韩信就已经谋而后动,自己不投降,这六七万齐军就将坤死于此处。
恐怖啊恐怖。
李左车乃是盖世之才,韩信、白起,那只能用更加可怕来形容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太初二年的军事部署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朕都知道诸位将军已经等不及杀贼立功了。
但是过年这样的事情,却也是不能草率的。
去岁一年,将士们征战劳苦,也是时候享受享受了,这个年要过好了。”
嬴胡亥挥了挥手,一边上的韩谈快步站了起来,他领着人展开了一卷图画。
上边所画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彭城东边的广大区域。
大致上来划分,基本上就是泗水郡、东海郡两地方。
彭城位于泗水边上,在沛县的南边。
而沛县,也就是刘邦的老家,在泗水自北向南流的那一段主流上。
泗水往南边流淌而去,到了彭城这地方,就转向往东边流淌。
也在彭成这个地方,和泗水一条自东向西流的支流,名曰关谷水的河流相互汇合。
换言之,泗水是有两段的,一段是流经刘邦老家的沛县的。
另外一段是谷水,在地图上的形状就相当于一个“丁”字倒过来。
随后,泗水自西向东流淌,就是下邳。
到了下邳这地方以后,泗水又转向,从自东向西流,变成了自北向南流。
顺着航道走不到一两百里,就是下相。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下相才会成为齐国军队粮草 囤积之地。
僮县东边是泗水,不到一百里,就能看到滚滚南流的泗水。
泗水再度向南流淌而去,汇入的就是淮水,淮水东去滚滚如海。
而在下邳这个地方,又有一条河流,叫做沂水。
这条河流的流域面积非常广。
它发源自及琅琊郡和济北郡的交汇之地,横穿整个琅琊郡,贯穿东海郡北部广大地区,随即又在下邳和泗水合流。
所以,这条河流就非常方便齐国从临淄郡,胶东郡(后世山东半岛)等地,直接走水路运送粮草过来。
本来这个时代还么有这么夸张的漕运。
但就是因为咸阳边上兴建的长安城池,一下子刺激了许多商贾。
秦国天下各地的商贾,几乎是自发联合起来,疏通河道,使之可以走船。
因此,齐国粮草汇聚而来,顺着沂水一路南下,就可以抵达下邳,随即转送到下相。
而齐鲁大地,自古又是繁华之地,其中囤积的粮草,有多少?
简直不可计数,不然的话,齐王也养不活那么多的大军。
“这是东海郡、泗水郡的大致地图,诸将姑且看一看,我朝是放弃东海郡的防守,直接固守泗水郡呢?
还是发兵分别驻守各地?”
东海郡跨域辽阔,南边一直延伸到长江出海口,和会稽郡接壤。
而会稽郡那边,早就已经沦落到了项羽手中。
甚至于东海郡南边的广陵城、堂邑城之地,都已经为项羽所占有。
秦帝国实际控制的地方,只在东海郡中段,就连北边都已经完全为齐国所占有了。
嬴胡亥心中微微一惊,不得不说,这六国复辟的速度,是真的可怕。
联想到历史上,作死小能手嬴胡亥怎么作死的,也就可以知道当初章邯一人率军平定天下叛乱的难度有多高了。
诸将一个个面露沉思之色,韩信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却有意迟疑着没说话。
他倒是认为,在座的诸位之中,葛婴他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倒是白起,统筹全局的能力,很是让韩信亮眼。
当然,韩信看白起,也只是统筹全局能力了。
他认为就算是自己正面上与到了白起的人屠军,也无所畏惧。
他这会儿想要等着白起说话,听听白起的意见。
白起也没有让韩信失望,皇帝那边话音落下,他拱手便说道:“启奏陛下,臣有些想法。”
嬴胡亥颔首道:“速速说来。”
白起拱了拱手,站起身来,从一边的箭壶中抽出一根箭矢来,指着那挂图上的地图说道。
“彭城、东海郡一带,其实都可以看作是泗水流域地带。我军只要控制住泗水流域地带。
这就已经足够了。
为何项羽从大海上出现以后,顺着长江入海口,就可以轻而易举拿下广陵,攻取堂邑?
这主要的原因在于,广陵、堂邑二地方的城池,都过于矮小。
叛军可能都不需要构架云梯,就能直接杀进城中。
其余的地方,诸如我们大帐外边的僮县,此前楚王盘踞养伤的淩县。
可以说,都是小地方,并没有高大的城池和坚固的城防。”
说着,白起还忍不住看了一眼葛婴,缓缓说道:“将军当初若是发兵直接强攻僮县,虞将军定然是支撑不住的。”
葛婴笑道:“那时候只想着围点打援,这样的话,不仅可以抓大虞将军,也可以让楚王先生。
唉,说来惭愧,某家这点小心思,还是每成功。”
白起点了一下头,随即又道:“我军如果想要凭借这些低矮的城池和叛军作战,那就需要加固城池。
这样一来,就已经是一笔不小的靡费。
各地百姓,本来就因为战乱而受苦,如果在有这个,那只怕揭竿而起的日子也不远了。”
嬴胡亥沉吟片刻,随后说道:“那将军的意思是,直接退居彭城?
以彭城为重要关隘,辐射周边所有城池。”
“不错!”白起点头到:“这只是其一,其二,还需要稳固下相之地。
下相之地北边顺流而上,就是下邳,而且下邳想要收复的话,那这过年就也一直都在打战。
臣以为不妙,但我们攻取下相,就像是在齐国控制之地,留下了一枚钉子。
进攻的时候,我们可以背靠下相,防守的时候,我们也可以依靠下相,和齐国军队在泗水河道上交战。
所以,下相可以说是可进可退之地。”
嬴胡亥心中想法大致如此,也算是和白起不谋而合了,但这番军事部署,兹事体大,他也准备问问韩信。
“韩信,你觉得呢?”
韩信拱手道:“末将和白将军不谋而合,但是下相城池,只怕需要加固才是。”
嬴胡亥点头:“葛婴,你从下相过来,给朕说说下相现在的情况如何?”
葛婴拱手道:“末将遵旨!下相自从被选成为粮草囤积之地以后,就已经开始加固城池,修筑马面墙和角楼。
如果召平按照当初末将的吩咐去修筑城池的话,那下相现在应该会多出一层内城来。
此处作为我朝和齐国的交锋之地,最好不过!”
嬴胡亥颔首,正要说话的时候,虞子期忽然插嘴道:“那什么,我就有点不明白了,为什么非要选择下相这地方呢?
如果项羽率军北上,也来攻打我们,我们怎么办?”
“野战之!”
第六百七十三章 蔡赐自荐
韩信笑道:“那自然是野战之,齐鲁大地,自古为膏泽之地。
项羽若是率兵北上,想要救援齐国,我们就只有想办法在东海郡上布置一层防线,挡住项羽北上的救兵。
所以,我们吃掉齐国的动作,一定要快!”
虞子期还是不明白,嬴胡亥想了想,便开口说道:“北方一统,可以成为碾压之势。
王离长城军团那边的事情完成以后,他就会率军从北而南。
到时候,我们在从东而西,从南而北,齐国腹背受敌,灭亡只在朝夕。
如此一来呐,齐国伐灭了以后,我朝对于南边的叛军,就已经占据了地理上的优势。
到时候,什么时候举兵一统山河,就都在我们掌控之中了。”
“陛下圣明!”虞子期这会儿总算是听明白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随即说道:“那么这说来,下相那边,已经无需太多修缮,便可以作为军事重镇。
那朕与诸位爱卿,三军将士们,就在彭城过年。
过年以后,大军养精蓄锐,厉兵秣马,便是一统北方的好时机!”
“万寿!”
诸将齐齐举起酒樽,大声山呼起来。
这是未来战略的制定,先灭齐国,而后率军南下。
辽东郡和辽西郡那两地方,项羽就算是再度有心发兵北上,也不太可能打的下来。
毕竟,秦国也在那边的港口边上,开始修筑军港,建造战船。
一旦遇上了,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当天夜里,嬴胡亥喝的太多,得葛婴归顺,或许是皇帝这段时间,连续听到南边噩耗以后,最开心的事情了。
回到大帐以后,嬴胡亥端起温茶来,缓缓地喝了一口,半闭着眼,总觉得天下一统的日子,计日可待了。
“陛下,蔡赐求见!”
嬴胡亥微微睁眼,看了一眼一边上韩谈,本想说明日再见的,却还是缓缓地坐了起来。
韩谈急忙扶住皇帝的肩膀,低声道:“听说此人之前是葛婴将军麾下的谋士。
若非是如此的话,奴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通报给陛下了。”
“以后有人要求见朕,都尽量通报一下。”嬴胡亥有些摇晃的跪坐在矮几后边。
韩谈忙说道:“奴婢遵旨。”
“宣他进来,朕倒也注意到,他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了,怎么这会儿还能过来求见朕?
莫不成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嬴胡亥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
韩谈拱手退了出去,片刻时间之后,蔡赐快不走了进来,拱手拜道:
“小人蔡赐,拜见万岁!”
嬴胡亥笑了笑,挥了挥手:“免礼赐座。”
“谢陛下!”
蔡赐恭敬地行礼,随即跪坐在一边上。
嬴胡亥一首扶额,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才问道:“先生深夜求见,不知所为何事?”
蔡赐拱手道:“臣下将听闻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现而今为东北经略使,总览东北大小事宜。
陛下身边尚且空缺锦衣卫的人员,所以斗胆,前来毛遂自荐,愿意为陛下分忧!”
嬴胡亥听到这话,顿时酒醒了一半,他重新盯着蔡赐看了看以后,这才问道:
“那先生可知,锦衣卫做的是什么事情?”
蔡赐神色如常:“为陛下手中利刃,一切反对陛下,反对帝国的人,都要倒在这口刀下。”
嬴胡亥闻言,微微颔首:“先生所得不错,但先生既然明白,锦衣卫乃是朕手中的刀。
这口道自然就要听朕的话,能被朕永远抓在手中。
所以,先生或许可以跟在朕身边,观看上一些时日,再决定加入与否。
毕竟,先生之才,朕也有所耳闻,不管是为官一方,还是在朝廷高堂之上,都将会有一番作为的。”
蔡赐微微一笑:“陛下之意,那就是不信任小人,小人自然不敢奢望三言两语,就让陛下信任小人。
同样,倘若是因为小人三言两语,陛下就委以重任,小人也会心中恐惧的。
所以,小人愿意为奸细,沟通齐国,在齐国那边,小人是隐匿在秦国的奸细。
秦国这边,小人则是隐匿在齐国的奸细。
愿以此为陛下探查齐国动向,各项绝密情报。”
嬴胡亥心想,这他娘不就是无间道了?
可以啊,你小子简直比武臣都有前途。
只是这无间道随意变幻,到时候真真假假,若是弄不清楚,那岂非……自掘坟墓?
“先生的办法颇为不错,只是如果真的这样做,朕担心对于先生的名节有损。”
“忠于大秦,便是最好的名节,还请陛下恩准,臣下到了下相以后,便有办法散布消息,联系到齐国那边的人。”
嬴胡亥沉吟片刻,随即道:“那不知先生有什么把握?朕并非是不相信先生。
而是担心先生的计谋如果被齐国识破,那样的话我等岂非反受其害?”
蔡赐点头道:“陛下所忧虑的,臣下也很清楚,细作如果想要取信于人,那自然也需要一些实际的东西。
所以,必要的时候,臣下觉得,还是需要泄露一些秘密给齐国。
这样的话,才能取信于齐国,齐国那边的人,也才会相信臣下。”
嬴胡亥沉吟片刻,酒精作用下,思考问题未免有些欠妥,他只好道: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朕许诺你,但是你所传告给齐国的任何一件事情,都需要与朕先行商议,先生意下如何?”
蔡赐心中一喜,只要这事情自己做成了,走进锦衣卫,那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蔡赐很清楚,秦帝国之中,目前而言权柄最深的,便是锦衣卫和东厂。
东厂他肯定不愿意加入,那锦衣卫就成为了最好的人选。
尤其是对于葛婴,蔡赐心中十分不满。
自己此前曾多次劝说他归顺秦国,哪曾想葛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不曾想现在,却一声不响,都没有和自己有过任何商量,就已经归顺秦国。
这让蔡赐心中很是窝火,但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继续在葛婴麾下做谋士,那就已经全然不可能了。
念在以往的交情,他不怨恨葛婴,但也和葛婴再无瓜葛。
“陛下圣明,小人心中所想,与陛下所言,正是不谋而合。
这一次,小人打算先泄露王离将军率军南下,和陛下要合力进攻齐国的消息。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恐怕最多一两个月,齐国就能洞悉我大秦的这个意图。
所以,陛下您看?”
嬴胡亥心想,朕看什么?现在就想睡觉!
第六百七十四章 督公相助
可,这样的话,嬴胡亥却始终只能在心中无奈的呐喊一下。
毕竟,身为皇帝,就意味着要和很多东西说再见。
比如,任性这东西。
皇帝当然可以任性,但那注定是亡国之君。
嬴胡亥已经为大秦帝国付出太多心血,自然舍不得造作。
于是,皇帝再度打起精神来,并且心中暗自发誓,以后喝酒绝对不能如此过度。
稍微思索了一下蔡赐说的话,嬴胡亥感觉齐国那边,张良应该是可以看出秦国现在的意图。
至于那位神乎其神的李左车,应该是能看出这一层问题的。
但是嬴胡亥感觉齐王田儋那边,应该是不会把李左车的建议当做一回事。
正史上,韩信玩过背水一战。
但如果和他对战的赵国主将陈余,肯听从李左车的谋略,不能说韩信也一定会失败。
但是背水一战这样的经典战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从这件事情, 其实是可以看出,李左车虽然才能惊人,但是并没有得到重用。
或者说,因为其才能超凡,故而被人猜忌了。
毕竟,这个时代战乱非凡,有才能有本事的人,谁不想划地称王?
“很好,可以先试试看,若是可行的话,那朕日后自当重用你的计谋。
若是不可信的话,那依照先生的才能,入朝为官,也必定可以造福一方的。”
“小人多谢陛下信任,定然尽心竭力,不辜负陛下厚望。”
嬴胡亥微微颔首:“时辰不早了,明日大军就要前往彭城去,先生也应该早些休息才是。”
“小人告退!”蔡赐起身,拱手一拜,缓缓的退了出去。
嬴胡亥这才略显无奈的躺了下去。
韩谈也压低声音,缓缓的推了出去。
“督公,武臣将军求见您!”
韩谈闻言,眼睛眯了起来:“他有说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未曾说。”一边上的侍卫低声道。
韩谈回头看了一眼皇帝的大帐,这才低声说到:“在这边伺候着,皇帝陛下要是醒过来,就立刻过来叫我,不得迟疑半分。”
“喏!”
韩谈顺着外边走了出去,皇帝的大帐边上,是一层叠摞一层的军卒守护着。
走出去以后,韩谈就看到武臣已经在远处等候多时。
武臣一看到韩谈,便快步走上前来,拱手拜道:“督公,在下有事相求!”
“岂敢!”韩谈眯眼笑了起来:“倒是不知将军有什么事情想求你?”
“这里并非说话之地,还请督公移步。”
韩谈看着武臣脸上的笑容,便知道是有些别的意思,当下也颔首道:“请!”
“请!”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武臣的军帐中。
两人落座以后,武臣这才含笑着拍了拍手,顿时大帐外边走进来了一个随从模样的人。
这人手中捧着一个黑色的木匣子,那人径直跪在韩谈跟前,将那木匣子打开。
里边赫然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竟然有巴掌大小,堪称奇珍。
“这……”韩谈将玉璧持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笑盈盈的看着武臣:
“将军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武臣哈哈一笑:“督公说笑了,这只不过是在下孝敬督公的一点小意思而已。”
韩谈皮笑肉不笑,把玉璧重新放在了木匣中,淡淡的说道:
“杂家素来只喜欢爽快人,所以将军这边有什么说道,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要是就这么藏着掖着,那可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哎哎哎!督公果真是快人快语啊!”武臣急忙拱手道:“在下是个粗人,做事情但凡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督公恕罪。
我家中有一个姐姐,尚未婚配,我这就动了念头,想要送入宫中,侍奉天子。
但是却苦于没有门道,故此来求督公做事。
这玉璧也只是小意思,若是事情成了,在下还有重谢。”
听着武臣口中的小意思,韩谈反而是心中一惊,这老小子到底是多有钱呢?
韩谈下意识的多想了些什么,随即含笑道:“好说!好说!
咱家从你这收了好处,那自然不能不提醒你一两句。
侍奉天子,不必在家中,若是性格泼辣,秉性顽劣之人,送入宫中,惹怒天子。
那样的后果,可不是你我能够承担得起的。
所以,令姊是什么样的性格,还请将军自己斟酌。
只要是德行兼备,那到了后宫之中,想要不得宠,可都是难事儿。”
韩谈笑笑:“至少,正宫娘娘素来不争宠,也不打压下边的后妃。”
“那是!”武臣急忙拱手道:“如果我姐姐品行不好,我也不敢贸然献给天子的。”
“嗯!”韩谈点了点头,缺也笑道:“到了彭城以后,将军只管让令姊打扮梳妆好了,咱家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秦国皇帝子嗣缺少这样的事情,几乎是后宫中所有人都在担心的问题。
韩谈哪怕是属于仁贵妃的属臣,也不敢向着仁贵妃独宠。
“有劳公公!”
武臣见韩谈起身,赶紧起身相送。
韩谈笑道:“不用送了,若是将来令姊显贵,到时候还要劳烦将军提拔提拔,照拂一二才是呢!”
“哪里,若家姊当真有显贵的一天,又怎么敢忘记公公这几位引路人呢?”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韩谈这边也快速走了出去。
武臣盯着韩谈的背影消失不见,随即眯眼道:“这次的事情,不能出半点差错。
我的亲笔书信,你们亲手交给我姐姐,让她把家中家财清点清楚。
我们既然已经选择投靠大秦,成为大秦的臣子,若是还多一些三心二意,那未免会被锦衣卫和东厂注意到。
家中家财,尽数捐如大军之中,我现而今位列大秦将军,就算是只依靠我的俸禄。
我们一族人,也可以衣食无忧了。”
“是!家主!”
一边上的亲兵拱手应道。
翌日,大军彻底放弃了僮县,向着北边的彭城进发。
宿醉的难受感觉,让嬴胡亥异常怀念起来李夭的醒酒汤。
韩谈虽然也让人备了醒酒汤,但是客观点说起来,却终究是差了太多了。
好在,纵马飞驰起来以后,迎面吹来的风呼呼从耳朵边上刮过,嬴胡亥感觉舒服多了。
韩谈看着皇帝重新变得神采奕奕起来,这才缓缓地禀告道:“启奏陛下,昨天晚上,又有人给奴婢送钱了。
这次的,可是高级货!”
第六百七十五章 好督公
嬴胡亥迎着清晨的风,从韩谈手中接过那一块玉璧,对着朝阳看了看,忍不住赞道:
“确实是高级货,这么说来,武臣家中应该是非常有钱了?”
“必定是如此。”韩谈眯眼道:“叛军作乱,最先需要的就是钱粮。
如果没有这些地方大族,以前的六国贵族、富商支撑的话,那肯定是没法的。”
话音落下,韩谈从衣袖中摸出一份册子来,双手呈给嬴胡亥:“这是昨天晚上,奴婢从武臣那边回来以后,差人去暗中访查的结果,还行陛下过目。”
嬴胡亥对于韩谈做事情,还是非常满意的,自己心中想要看到些什么,他就已经准备好了。
“嗯?他家居然是做这个的?”
嬴胡亥展开帖子以后,微微显得有些吃惊。
韩谈在一边也笑着说道:“自古以来,但凡是酿酒的家族,都是豪富之家。
而武臣家中,则是近些年才开始崛起的豪富之家,便是依靠酿酒。”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随后道:“朕记得以前全国范围内都下过禁酒令,是什么时候解除了吗?”
“是先帝南征百越期间解除了,那个时候全国各地都上报粮食丰收,禁酒令就已经解除了。”
韩谈恭敬无比的说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这么说,武臣家里,就是凭借这些年的时间,就直接成为了豪富人家?”
“陛下圣明!”韩谈接着说道:“武臣家中,按照东厂这边的人,打听得到的消息来看,他的姐姐非常善于经营。
就是武臣自己,都没有他姐姐经营商业的本事。”
嬴胡亥有些好奇起来:“为何当初长安城发展商业的时候,武臣家未曾去长安城?”
同样,他对于正史上,武臣那个喝醉酒去飙车,然后被李良斩杀的姐姐,非常好奇。
“这个……奴婢尚未调查清楚,还请陛下恕罪。”
嬴胡亥抬起头来,远远的就看到武臣纵马在远处奔走,当下便抬手道:“宣他过来说话。”
“喏!”韩谈急忙应喏,随即驱马奔走了过去。
嬴胡亥则将武臣送给韩谈那一块玉佩,藏在了衣袖中。
武臣只是听着韩谈说皇帝赵召见自己过去问话,心中那个激动啊!
还以为是昨天晚上送给韩谈的玉璧,现在就发挥作用了呢。
“末将参见陛下!却不知陛下呼末将过来,所为何事?”
嬴胡亥道:“无需多礼,上马边走边说。”
“遵旨!”武臣心中简直乐开了花,暗自想着,到了彭城以后,再给韩谈送一些钱财,升官发财,这才真的是计日可待啊!
“听说你家中有一个姐姐?”
皇帝随口问道。
武臣却误以为是韩谈已经和皇帝吹嘘了一波自己的姐姐,心中那个开心,就差点没有直接对着韩谈表达自己的谢意了。
“末将家中确实是有一个姐姐。”
嬴胡亥又道:“听闻她很不错,善于经营家业,朕听说你们武家酿的酒水,最为甘醇。
到了彭城以后,过年犒赏三军的酒水,就从你们家中出,如何?”
“这是末将的荣幸!”武臣一脸受宠若惊,心中完全认定这是自己给韩谈送礼,才有的优厚待遇。。
正巧不巧,武臣不经意间看想看韩谈的时候,韩谈还总是微微颔首示意。
这就更加让武臣误会了。
“此外,末将还有一事情,本来是打算到了彭城以后,再禀告陛下的。”
武臣随即把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也打算一并说出来。
嬴胡亥笑道:“还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在皇帝看来,武臣现在正是不顾一切讨好自己的时候,还想着把自己的姐姐送入皇宫中,前来侍奉自己。
那这样的忠诚是非常值得信任的。
因为这个世代,姻亲关系,很大程度上胜过所谓的盟约关系。
但,可笑的是,很多时候,姻亲关系为人们所接受。一旦反目成仇,却又从来不会顾及任何姻亲关系。
嬴胡亥自己处在这个时代的时间越久,他就发现自己越来越会被这个时代同化。
换言之,权力之毒,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整个人。
武臣恭敬的说道:“启奏陛下,臣打算将所有家业全部捐献出来,以此资助陛下平乱之用。”
“嗯?”嬴胡亥倒显得有些意外起来,“为何选择这样做?可是听了别人什么话?
朕对于你们归顺而来的将士,速来没有任何猜忌之心的。”
“陛下圣明,末将家中本来是做生意的,臣不敢隐瞒陛下,此前为了赚钱,到时也做过不少下三滥的事情。
现在臣既然已经成为大秦将军,把家产全部捐献给帝国平乱。
除了表明臣下的忠心之外,便是想要对以往做的事情稍微救赎一二。”
嬴胡亥看了一眼武臣,武臣感觉自己被皇帝看着一眼,像是有一座山压着他一样,让他浑身上下不能动弹分毫!
直到皇帝的目光移开以后,他整个人后背早就已经被冷汗沁透了。
“很好,有这样的为国之心,朕就很满意了。”嬴胡亥缓缓说道:
“你的家业有而今的成就,也实属不易,留着吧!”
武臣心里一惊,正要说话的时候,一边上的韩谈含笑道:
“陛下,这也算是武将军的一番心意,就这样拒绝了,恐让天下其他有志于拯救家国危难的人心中不满。”
嬴胡亥闻言,微微点头到:“那就收下了,给武臣记下一大功!”
“谢陛下!谢陛下!”
武臣激动不已,急忙在马背上拱手拜道。
只要皇帝点头收下这些东西,那也就是说,等到了彭城以后,自己献上自己姐姐侍奉皇帝的时候。
皇帝万万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皇帝是人。
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武臣又哪里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会稽郡,吴中城!
项羽登上城楼,看着吴中的一切,似乎依旧没什么改变。
可这个地方曾经留下来的耻辱,却永远都没有办法洗刷。
“主公!”季布随着后边的阶梯,也登上城楼,对这项羽拱手一拜:
“无诸的使者到了!”
项羽缓缓地转过身来,就看到城楼下边,有一个神色恭敬的人。
“下去告诉他们,只要无诸有胆子发兵北上,和我一并攻打秦国皇帝。
那闽越之地,就永远都会是他们的封国!”
季布拱手道:“主公,是否要等待其他人都到了以后再说?”
“你的意思是,等我叔父他们过来,钟离昧、龙且他们都到了以后?
再发兵北上,攻打秦国皇帝吗?”
“当初在北边,我们就已经吃过人少的亏了,属下认为,我们现在应该选练兵马。
但凡是曾经故楚之人,都会相应主公的号令,追随主公一并北伐,诛灭秦国,将他们赶回崤山以西去!”
季布接着说道:“更况且,马上就要过年了。”
项羽抬起头来,下意识的看向远处的故土,忍不住摇头道:“这不是我们楚人该庆祝的时候,我的家乡在下相,哪里依旧被秦人占据。
如果真的要庆祝这新来的一年,我们也应该脚踏着秦人的尸首,高唱楚歌!”
第六百七十六章 项羽的惊人变化
“只是……”季布还想说话,却已经被项羽打断。
项羽粗壮的手臂,轻轻地压在季布肩膀上:“我的好兄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当我们带着战败的耻辱,从辽东郡撤回的时候,我就在心中告诉自己。
以前的项藉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项藉,终身只有一个目标。”
项羽转过身去,走了几步,看着吴中城,像是在对着神明祖先发誓般:
“那就是,诛灭暴秦!”
季布看着项羽的背影,忽然有种莫名的崇敬之感。
“广阔招募军士,让无诸联络南海郡的人,开拓出来一条道路,海上道路,如果遇到风暴的话,折损太多。
但是如果在闽中郡和南海郡之间,顺着沿海区开拓一条道路,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得令!”季布拱手领命。
项羽转过身来:“我会亲自选练一只大军,我要亲自率领这一只大军,纵横天下,将秦国所有尊严和荣耀,踩踏在脚底!”
这一刻 ,季布激动地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他恨不得立刻手提利剑,奔赴战场,为项羽杀敌。
“自从到了吴中以后,你没发现项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吗?”
刘邦和樊哙正蹲在一起喝酒。
樊哙闻言抬头:“之前看过一本书,不对,是说书先生念过我听过,上边说什么绿帽让人强大,难道是这意思?”
“什么绿帽使人强大?”刘邦倒是好奇起来。
樊哙解释道:“秦国咸阳那边,有个叫林七杜的,写秦国皇帝的淫乱生活。
那里边有句话就是这么说的,但是绿帽这个意思,好像是咸阳那边传出来的。
大致意思就是说,你女人偷汉子了,然后你自己就奋发无敌,这就叫做绿帽使人强大。”
刘邦听着这话,回味了一下,顿时怒骂了一句难听的脏话,就把碗里的酒水全部泼到了樊哙脸上。
樊哙那反应堪称绝了,他竟然张开大口,一滴不漏的把刘邦泼出去的酒水“吃”了!
“你这混账玩意儿,这是在变着法的骂我?”
“哎呀,大哥,咋们兄弟谁跟谁啊!那什么,吕媭不也是准备嫁给我的吗?
现在不都也是在咸阳那边了?我这不也被带了绿帽子?”
刘邦闻言,这才消气了,但随即有骂道:“项羽倒是强大起来了?
你呢?现在整天还是只知道喝酒吃透,就没什么什么事情做得让我舒心的!
快快快!喝了这碗酒,马上给老子滚出去招兵去。
我们的动作可不能比项藉慢了。”
樊哙哈哈大笑着端起酒来,从小就被刘邦骂惯了,要是哪天不被骂,他还真的是浑身不舒服。
“那什么?大哥,咋们招募多少兵马?”
“十万!”刘邦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会稽郡边上是鄣郡,鄣郡也是人口众多。
项羽肯定不会让我们领兵去打鄣郡,那我们就在这边招募军卒。”
“可我们哪里来那么多钱粮?”樊哙问道。
刘邦冷哼一声:“钱粮全部都去找季布要,这是楚地,都已经到了咋们的老窝子了,你还怕没有钱粮吗?
我还听说,秦楚王和秦吴王当初过来的时候,带着许多粮草和钱财珍宝过来。
府库是让季布先一步控制下来了,我们去要,他自然不会不给。
倒是可惜了啊。
秦楚王和秦吴王当初在这边的时候,都没有把家眷带过来,否则的话,劳资今天就先给秦楚王带绿帽!”
樊哙哈哈大笑着 :“大哥放心就是了,将来咋们杀入咸阳的时候,我去给你抓秦国皇后来暖床,岂不美哉?”
“哼!”刘邦跳起来踢了樊哙一脚:“快点滚!别在这里碍了老子的眼,你能打得过那个女人再说。
尽在这里吹牛皮,以后传出去,真的是丢人!”
“那大哥我走了——”走到房门边上的樊哙忽然转过头来,想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了一样:
“大哥,我忽然想起来,好像有谁抓到了几头牛,嘿!我这嘴巴都淡出鸟来了,要不咋们杀牛吃?”
“耕牛?”刘邦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抄起来一边的酒壶,就朝着樊哙砸了过去: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耕牛是能吃的吗?你是不是纵容部下去抢夺耕牛了?
我告诉你,我们这是义军,你他娘的知道什么叫做义军吗?
哪里抢来的,给我送回去,再加上双倍赔偿!
我告诉你!
别让楚地的百姓觉得我们是贼军!
你他娘的给老子长脸,我他娘的抽死你这个混账玩意儿!”
奈何,刘邦跑的实在是比不上樊哙,樊哙真的是一溜烟儿,人就没了……
“哎呀!”刘邦扶着门框边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他娘的混账玩意儿,真的是气死我了!”
“主公!”这会儿,大将王吸一身甲胄的走了进来。
刘邦这才安然坐下:“有何事?”
他整个人的神情气质,陡然一变,忽然没有之前和樊哙大闹的无赖模样。
“末将草拟了征兵告示,项将军那边来人说,让我们领兵攻取鄣郡。
项将军还说,我们往西边打,打下多少国土,将来就都作为我们的封国。”
刘邦闻言,顿时一个机灵站了起来:“这是真的?项藉亲口说的?”
“令书在此处,还请主公过目!”王吸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从衣袖中取出令书来,呈给刘邦。
刘邦看完以后,满脸沉吟之色:“奇怪!奇怪!”
他猛地看向王吸:“王将军,你说项将军从大海上回来以后,是不是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要是搁在以前,他肯定要不顾一切,发兵北上的。
但是这一次他却可以沉住气,安然的稳固疆土,招募兵马、训练军卒,这就是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了。”
王吸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主公您多虑了,项将军世代为将,只要自己不把自己的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必定是横勇无敌之人。
属下倒是觉得,虞姬入秦皇宫,到底也是有一些好处的。
这样就已经彻底断绝了项将军多余的念头。”
“嗯。”刘邦微微颔首道:“你说得对,这总归是好事。”
“呼哧呼哧……”樊哙忽然满脸狂喜的跑了回来,大声嚷嚷着:
“大哥!牛逼了,范增和项梁两人率领大军从夜郎北越长江,神不知鬼不觉的攻下巴蜀!
哈哈哈……秦国要完蛋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历史惯性
“什么?”刘邦几乎原地蹦起来了!
樊哙哈哈大笑着:“殷通那老小子,大哥还记得不?”
“那不是前一任会稽郡郡守吗?”刘邦赶忙道:“这和范增、项梁绕路夜郎攻取巴蜀,有什么必然联系?”
“哎呀,这联系可就大了,那个殷通到了咸阳城以后,就去坐了蜀郡郡守。
但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又暗中联系到了项梁,而且还提供给了项梁地形图。
项梁一合计,直接和范增两人发兵。
乘着秦国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长沙郡、黔中郡堵住联军北上的时候。
他们就绕路,从夜郎取道北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拿下了巴蜀二郡!
巴蜀二郡北边是汉中郡,越过这地方,就是秦岭。
如果不是一条秦岭隔着,他们早就已经杀进关中,攻下咸阳长安了。”
“此举,当真有开创之味啊!”刘邦满脸狂喜,随即道:“难怪项藉放开手来,让我们领兵攻取鄣郡。”
王吸拱手大喜:“主公,这真的是天灭秦国的最好时机啊!鄣郡西边,就是九江郡,九江郡西边是衡山郡。
衡山郡一过,就到了南郡。
我军只要攻下南郡,到时候就和长沙郡、汉中郡接壤。
如此一来,分列天下,封王列土,指日可待啊!”
刘邦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剧烈波动着,自从在虞县犯事了以后,到现在为止。
他一直都有一种极为不踏实的感觉。
现而今,听到项梁范增两人率军偷袭,占有秦国巴蜀二地,他顿时感觉人生的高光时刻到了。
“别他娘在这里愣着了,马上去招募军士,让韩王、燕王、辽东王,全部过来商量发兵西进的事情!”
“得令!”
天下,瞬间乱成一锅粥。
彭城!
嬴胡亥这边是属于前脚刚刚进入彭城城门,后脚报信的人就来了。
“巴蜀没了?”嬴胡亥方下令书,抬起头,看着那送信的人。
那人道:“消息千真万确,现在前往巴蜀的通道已经被彻底阻断了。
李皇贵妃和许皇贵妃两人商议之后,请求陛下即可收兵,守住巴蜀祖宗基业。
六部官员,以吏部尚书李斯大人为首,都上书,请求两位皇贵妃劝说陛下率军会援关中。”
嬴胡亥总觉得脑袋有些发晕,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找个理由砍了殷通这个混账东西呢?
又是谁着殷通为蜀军郡守的?
罢了罢了,现在说什么后悔话,都已经太迟了。
“皇后现在到了何地?”
“已经回到咸阳,但是李皇贵妃认为皇后有孕在身,如果听到这些消息,恐怕对身体不利,所以就没有说出去。”
“仁贵妃呢?”嬴胡亥眉头皱起,下边的使者也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更加不敢多问。
“仁贵妃的马车偏慢,在晋阳城休息下来,算着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到咸阳了。”
“先退出去候着,传军中所有将领,前来商议!”
“遵旨!”
使者火速退了出去。
不多时候,以白起为首的诸将,纷纷到来。
感冒尚未痊愈,依旧还在流鼻涕的秦楚王赢将闾,也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嬴胡亥坐在当场,放目看去。
白起、韩信、虞子期、葛婴、章平、武臣、嬴子婴、等诸将,全部都到了。
从咸阳而来的令书,在韩谈的缓缓诵读下而出。
众人几乎齐齐变色。
巴蜀之地,自七国时代,就已经是秦国最大的粮仓。
现在竟然就这样被项梁、范增率军攻下。
何其不妙也。
“陛下的意思是,率军回防,重新收复巴蜀,还是分兵多路?”
白起拱手问道。
嬴胡亥目光微微一沉:“若是撤兵回防的话,那长江以南的大部分疆域,都将彻底丢掉。
可率军回防的话 ,巴蜀之地乃是我大秦固有之粮仓。
更况且,秦岭虽然断绝巴蜀与关中之地,但如果叛军朝夕摸索,找出一条我们所不知道的道路,就那样奇兵出现在巴蜀呢?
如此一来,对于我朝,可是极为不妙。”
“可陛下,从令书上来看,叛军攻占巴蜀,侵占汉中,完全是以迅雷之势。
而且从汉中通往关中的栈道,也已经被叛军焚毁。
单纯的修筑栈道,恐怕也需要数年时间,才可能完成。
那叛军显然是把汉中、巴蜀二地,完全视作自己的粮仓之地。
大陛大可以派遣将军,在眉县一代驻扎大军,防守叛军便可。
如果现在撤兵,那就相当于长江以南大范围的疆域都要丢失了。”
白起所想,倒是和嬴胡亥心中所想有些吻合。
可是这个时代的南方和后世完全不一样。
南方多沼泽,蛇虫鼠蚁更是遍地都是,完全就不是那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所以,南边的经济,完全比不了北边。
尤其是巴蜀汉中,更是天府之国,经济发达,乃是出场粮食的大地方。
嬴胡亥总觉得,如果丢掉这两地方,那秦国平乱的战争,就相当于是丢掉了一般的巨大后勤给养。
“陛下!臣以为,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巴蜀汉中,自古以来,就是我秦国粮仓。
叛军这举动,完全就是想要断绝我大秦粮草库存之地。
所以,末将认为,应该先收复巴蜀。”
葛婴拱手出列道。
他看着皇帝面目沉思之色,便继续说道:“收复巴蜀、汉中,固然困难重重。
但是如果叛军占据这富饶之地,那天下不知道会多出多少叛贼来。
我朝廷要平定天下,恐怕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死更多的人。”
嬴胡亥目光转动之间,忽然落到了蔡赐身上:“蔡赐,你怎么看?”
本来这样规格的军事会意,蔡赐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但是,蔡赐成为了皇帝所认可的无间道以后,也就得到了恩准参与。
蔡赐拱手道:“启奏陛下,战争素来是依靠钱粮支撑的。巴蜀、汉中就是最大的钱粮出场地。
臣斗胆认为,平定天下叛乱,诛灭盘踞于天下各处的叛贼。
不会是一两年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换言之,这场战斗,乃是七国争霸的延续。
我朝想要笑到最后,就一定要有足够多的钱粮支撑。
所以,臣赞同先出兵收复巴蜀、汉中之地。”
做了皇帝这么久的时间,嬴胡亥当然明白偏听则暗、兼听则明的道路。
于是,他把最后的目光,落到了韩信身上。
“韩信,你的看法呢?”
第六百七十八章 被迫防御
“陛下,臣方才没有说话的原因在于,陛下所担心的,是不是大军回撤,长江以南的诸多州郡,就会全部为叛军所占有?”
嬴胡亥微微点头:“不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朕现在才难以果决下来。”
韩信拱了拱手,走到一边上,示意立在一边上的小宦官把大秦疆域图展开。
两人自然不敢迟疑,手脚麻利的把大秦疆域图展了开来。
韩信指着地图说道:“陛下请看,如果我们现在固守此处,那项氏一族的叛军,就会顺着长江,顺流而下。
到时候,长江之上有叛军,长江以南的东海郡、象郡、夜郎等地,都会有叛军北上。
那样的话,我秦国的占线,就是整个长江数千里战线。
试问陛下,关中之地,能否支撑这上百万大军作战所需?
若是不能,那必定还是要丢掉这些疆土的。
而且那个时候,我军中士卒必定损失惨重,这是其一。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还是发兵收复巴蜀、汉中之地。
如此一来,我们就算是暂时丢掉长江那边的土地,那也没什么。
只要时机成熟了,我们就可以顺流而下,乘坐战船收复疆土。
到时候,就是各国叛军被迫拉长战线补给。
时间久了,叛军自然不战而溃。”
嬴胡亥随即道:“那依照爱卿所看,我军应该在哪些地方戍守,固守关口呢?”
“依照末将来看,有三城,只要守住了,便无任何忧患。”
嬴胡亥道:“爱卿说来。”
“其一着,便是彭城!”韩信伸手指着地图上的彭城说道:“彭城自古就是久战之地,是东西交通的必经之路。
扼守彭城,则可以北控薛郡、东压南海郡,南稳泗水郡,背靠砀郡。
只要此处有一精锐将领防守,便可以稳住天下局势。
北边能抵挡住齐国进攻,那边也可以分担项羽的压力。”
“第二座城!则是陈县!”
韩信手指一转,重新落到了陈郡郡城陈县上。
“陈县与泗水郡毗邻,位置在泗水郡的西边,且是从南边上来,进入关中,越过三川郡,攻打函谷关的必经之地。
第三,则是南阳郡的郡城宛县。
南阳郡的位置非常特殊,他正好是遏制住汉中郡东出的关口,也是压住巴郡和黔中郡、还有南郡北上的关键所在。
所以,末将认为,只要压住这三地方,在这三处囤积重兵。
到时候,任由叛军如何强攻,我们也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收复巴蜀、汉中。
一旦我们收复巴蜀汉中之后,那长江以北,就彻底连成一条线了。
这种地理位置,就天然的对南边的叛军形成了一种威压。”
嬴胡亥目光盯着地图,倒是有点佩服起来韩信。
历史上,项羽的楚国定都彭城。陈胜的张楚国定都陈县。
倒也是有其道理。
“甚好,那诸将姑且说说,如何囤积重兵镇守这三地?”
“这——”韩信干笑一声:“陛下,末将是准备为陛下攻取巴蜀、汉中的。
镇守这地方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吧?”
韩信 话音刚刚落下,葛婴便拱手出列:“陛下,末将愿意率军镇守彭城,威慑齐国,控压项羽。”
嬴胡亥沉吟片刻,随后颔首道:“你麾下军卒满打满算,倒也超过十万。
重兵囤积彭城,倒也可以无忧患。”
“那何人愿意领兵,镇守陈县?”
在场的,也就只有白起和韩信两人为帝国上将军了。
虞子期这边也算是三元军中的一员,当然不可能跑到千里之外的陈县领兵镇守的。
“陛下,末将也想为陛下领兵攻打巴蜀,人屠军素来是哪里有恶战,就去那里的。
戍守陈县的事情,不如从大将军蒙恬那边抽调人手过来?”
嬴胡亥道:“话也是如此,若项羽率军来攻,除了依仗地利之外,还需要能与之匹敌的猛将,方才可以守住城池。
大将军蒙恬便是不二人选。
即刻传令,着大将军蒙恬,统军十万,镇守陈县。
着上将军英布、统军十万,镇守南阳郡宛县。
其余着,着还在长沙郡越王、南王等人即刻退兵。
现在夜郎、黔中郡都已经为叛军所占有,他们就是被包在战阵中的肉馅。
再不退出来不,也就没机会退出来了。”
韩谈在一边上飞快的记录下来皇帝说的话,然后又呈给皇帝看。
嬴胡亥看完以后,这才点头,让韩谈分发出去。
“诺大的江山,朕是没有想过,竟然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嬴胡亥心中默默自语着。
这真的只能说,六国余孽是真的还没死绝,不出来蹦跶一次,是不会消停的。
“韩信、白起,你二人即刻率领麾下兵马启程,前往咸阳而去,到了咸阳以后,咸阳所有防务归属于白起你一人决断。
韩信专司练兵之事,明年之后,朕要大秦的黑龙战旗,插便巴蜀、汉中之地!”
“得令!”
两人拱手领命而去。
嬴胡亥站起身来:“葛婴,彭城这军事重镇,朕就全部交给你了。
朕的皇兄楚王,还有吴王,也一并交付给你了。”
葛婴急忙拱手拜道:“陛下放心,有臣在彭城一日。
彭城就相安无事一日!”
“好,这话听着提神,朕准备给将士们过年的赏赐,尽快发现去。
最多十日时间,朕便要踏上归程去了。”
“遵旨!”葛婴拱手道:“陛下放心,臣这就去做。”
“嗯。”嬴胡亥道:“诸将也都退下吧。”
虞子期从府衙中走了出来,尚未翻身上马,便有人叫住了他:
“虞将军留步,武贵妃有请!”
虞子期皱眉道:“你回去与武贵妃说,陛下现在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让她去陪着陛下。
我兄妹重逢再见,什么时候都可以。”
不等那宫娥说什么,虞子期就已经翻身上马而去了。
宫娥这边回报虞姬,虞姬便径直去见皇帝。
不曾想,在院门外边,被人堵住了。
“启奏娘娘,陛下下诏,任何人等都不得去打扰他,陛下自己有要事。”
虞姬看着那锦衣卫,冷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忽而道:
“各地叛军蜂拥而起,陛下保重身体才是紧要事情,韩谈可在圣驾边上陪伴着?”
第六百七十九章 大秦的希望所在
“在陛下身边陪着,此外,督公在南边得了一块美玉,听说美玉素来养人。
特此命小人等持着,娘娘过来的时候,就代为献给娘娘。”
虞姬本想拒绝的,可想着自己现而今的身份,若是随意回绝了韩谈,未免不妙。
当下便颔首道:“本宫知道了,收下吧。”
一边上的紧跟着虞姬的宫娥,赶紧上前将那玉璧收下。
这会儿,虞姬看到有宫人往里边送酒,眉头便更加皱起来了。
锦衣卫急忙解释道:“这是准备给戍守在彭城的将士们过年的酒。
陛下着将样酒送来,他要亲自尝过味道,并且让东厂的人在边上盯着。
分发给将士们过年的酒水,是绝对不能掺水的。”
虞姬听罢,那紧皱的眉头这才缓缓地舒展了开来。
虞姬忍不住问道:“听说葛婴将军麾下就有六七万人,韩信将军手底下的楚军整合过去,再加上本宫兄长麾下的军卒加在一起。
葛婴麾下的军卒都有十二三万人数。
这么多的人,酒水供应能足够吗?”
“娘娘有所不知,三元军副帅武臣家中,便是以酿酒为业的,所以酒水供应倒是不成问题。
至少不会出现上边分发下去的酒水,到了普通军手中,只能一人一口酒就没了的事情出现。
陛下吩咐过,保证每个军卒过年的时候,都能有一壶不低于三斤分量的酒水。”
虞姬听来,这才知道武臣家中的酿酒行究竟有多大的规模。
“嗯,本宫知道了,既然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本宫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恭送娘娘!”
看这虞姬转身要走,诸多锦衣卫急忙起身道。
庭院内里,嬴胡亥听到锦衣卫的呼声,抬起头来往外边看了一眼,就看到那些宫人抬着酒坛,缓缓的走了进来。
“陛下,可是要宣武贵妃?”
韩谈急忙问道。
嬴胡亥摇头,指了指那酒水:“不用了,她要是过来了,朕哪里还有心思处理政务?”
这边积压起来的文册,诸如战功本什么的,全部都需要嬴胡亥亲自审批。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份比较辛苦的工作。
韩谈会意,打酒呈给皇帝:“陛下,根据武臣将军那边的情况说,这是他家中的普通酒浆。
可以正常供应给十多万大军过年。”
“能酿造出来这么多的酒水,需要的粮食就更多,自从先帝一统天下之后。
这天下确实是富饶起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天下人富饶起来,就有人心中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要有人敢站出来带头,就会有很多人跟着起来造反。
只要成功了,那就是分列疆土,划地为王的好事儿落在自己头上。”
“嗯,这酒水不说特别好,但也算是不错的,这会儿天气逐渐冷了下来。
将士们要是在大晚上的,能喝上一口这样的酒水,倒也不错。”
韩谈忙给皇帝又重新才倒了一碗酒,嬴胡亥缓缓地喝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韩谈:
“老韩啊,今日也没有别人在,你也喝点?这才九月中旬不到的日子,天气就已经这么冷了。
也不知道北征箕子朝鲜和辰国的将士们,现在怎么样了。”
韩谈急忙谢恩,双手捧着酒碗,跪在一边上,笑呵呵的说:“陛下放心便是了。
箕子朝鲜和辰国本就不值一提,定然可以凯旋的。”
嬴胡亥笑了笑,端起酒碗来,和韩谈碰了下酒碗。
这个亲密的动作,顿时让韩谈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他是什么?
是阉人。
阉人那就等同于猪狗,可皇帝却能如此恩遇,俨然是把自己放在了平等地位上一样啊!
“老韩,你说朕到了咸阳以后,忽然领着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越过了秦岭,出现在汉中。
那样的话,会不会把项梁和范增这两个逆贼吓死?”
韩谈只当做是酒话,自古以来,翻越秦岭就只有褒斜道一条路。
这个时代,所谓的陈仓道、子午道,完全就是梦话。
可嬴胡亥坚信,正史上和现在时间差不多的情况下,韩信能在汉中短短时间,找寻到陈仓道。
那自己现在一定也可以!
陈仓这地名尚且在嬴胡亥印象之中,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那嬴胡亥百分百肯定,只要顺着这地方去找,就可以找到陈仓道。
历史上的章邯被项羽册封为雍王以后,他本身就是关中秦人,但却并不知晓陈仓道。
足可见这陈仓道极为隐秘,嬴胡亥倒也不担心,会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让项梁、范增他们给发现了。
“陛下,时辰不早了,您该就寝了。”韩谈放下酒碗,拱手拜道。
嬴胡亥则把自己画的秦岭草图放在油灯边上点燃,化成一抹灰烬,散落开来。
“此外,武臣的姐姐,奴婢已经看过了,姿色诱人。”
“嗯!”嬴胡亥点头,“朕知道了,人呢?”
韩谈喜道:“已经在安排好了。”
嬴胡亥笑了笑,站起身来:“老韩老韩,还是你懂朕的心思。武贵妃那边要是怪罪起来,朕给你挡着。”
“奴婢岂敢,拖武贵妃真的怪罪起来,奴婢就算是受罚了,那心里也是开心的。”
嬴胡亥大笑着走了出去,随即回头看了一眼韩谈:“老韩?”
“哎!陛下,奴婢在呢!”
“你收了一个叫中行说的小宦官做儿子?”
“哎!有这事儿,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嬴胡亥伸手拍了拍韩谈的肩膀:“重新收一个带把儿的,把你的姓氏传下去。
百十年以后,也会有人给你上坟,祭祀你,朕许诺你,大秦存在一天,你收养的孩子和其后人,就可以荣华富贵一天。”
“陛下……”
韩谈直接匍匐在地上,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是,皇帝却已经走远了。
“收养一个儿子……”
韩谈抬起头来,看着漆黑的夜空,忽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他的脸上。
这是……下雪了吗 ?
果真是很冷的天气啊。
韩谈脸上在流着泪,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开心过。
自己的努力,自己对于皇帝的忠诚,并不仅仅是一个奴隶,对于主人的忠臣!
韩谈那忽然觉得自己这会儿肩头上背负着一种神圣的使命。
他想到了锦衣卫,锦衣卫是大秦守护者。
我韩谈,亦是大秦的……守护者。
嗯,虽然是自封的。
韩谈爽朗微笑,缓缓地向着一边属于自己的房间走去。
人生就是这样,有了希望后,就会多出更多的希望和责任来。
“嗯?朕以为你会是浑身酒气呢,没曾想,竟然这么香?”
第六百八十章 得宠
武伯姬就坐在榻上,妆容仪态都是极好,原本无比期待的心中,却听到了皇帝这样的一句话。
顿时愣在当场,竟然是连叩拜行礼这样的事情,都已经忘记了。
嬴胡亥笑了笑,伸手挑住武伯姬的下巴,看着眼神既期待又紧张的武伯姬。
“陛下……陛下那不成听着臣妾家中是买酒的,便认为臣妾浑身酒糟味道了么?”
回过神来的武伯姬,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嬴胡亥笑了笑,心中很想说,你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朕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你在历史上留下的名声,就是一个女酒鬼,还把自己的弟弟,全家都害死了。
嬴胡亥为此,而特意在军册里边翻找了一下,看看葛婴麾下,武臣军中,有没有一个叫做李良的人 。
好在,这个人目前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朕总想着,你家都是酿酒的,那你酒量应该不错了?”
嬴胡亥随意坐下,将武伯姬揽入怀中,那种阵阵幽香,袭人而来,让他有种把持不住的冲动。
武伯姬满脸绯红:“陛下说笑了,臣妾酒量并不好的。
“你这话说的就像是真的一样,来人,端上美酒来,朕要与美人一醉方休。”
“陛下恕罪!”武伯姬急忙叩首道:“臣妾有罪。”
嬴胡亥忍不住乐道:“你有什么罪?”
“臣妾……”武伯姬抬起头来,惊慌失措的看着皇帝:“臣妾有欺君之罪,臣妾确实是会喝酒,而且酒量不小。
就是寻常三四个男子的酒量,加在一起,也未必胜得过臣妾。”
“这么厉害?”嬴胡亥倒是吃了一惊:“那你为什么说你不会饮酒呢?”
武伯姬羞涩的说:“臣妾的弟弟武臣,和臣妾说,侍奉陛下,那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和往常在家中随意的模样,可不是一样的。
所以,他就让臣妾戒酒,而且到了皇帝跟前以后,也说自己不会饮酒。”
“哈哈哈……”嬴胡亥听了,当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小子胡说八道,朕又不是老虎,有什么可怕的?”
“陛下可是真龙,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真龙,臣妾得以侍奉陛下,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以后喝酒当然是可以的,但是不能醉酒误事了,后宫中的女人,可都是天下女人的典范。”
听着皇帝温柔的话,武伯姬下意识的低头,轻声说道:“陛下,臣妾知道了。”
“时辰不早了,安歇吧!”嬴胡亥衣袖一抬,扇风出去,就已经把那烛台熄灭了。
虞姬下榻之处。
虞子期神色不虞:“我不都是已经让宫娥告诉你,去见陛下了吗?”
“现在好了,反而让那个武臣的姐姐抢占了先机。”
“你说!你让哥哥说你什么好?以前你说大哥让你做的事情,都是打着为你好的借口。
得了得了!
那现在呢?
现在还是打着为你好的借口吗?
你都已经到了皇宫里边了,如果你自己不争取的话,那将来这些恩宠还会落在你身上几分?”
虞姬看着神情异常激动的虞子期:“哥哥实在训斥我?”
“我哪敢啊,您现在的身份可是比我高多了,你不训斥我 ,我就已经烧高香了。
可是妹妹啊,那个武伯姬有什么好的?”
“哥哥注意你的用词,不是武伯姬有什么好的,而是韩谈这厮,故意把武伯姬送到陛下床榻上的。
你觉得这事情,陛下是提前知道了,还是并不知晓?”
虞子期忽然道:“对了,你不是说,这个狗东西让锦衣卫送了一块玉佩给你?
这他娘会不会是故意的?”
“故意的?”虞姬抬起手来,一边上侍奉着的宫娥赶紧将玉璧取来,呈给了虞姬。
虞姬道:“这样的玉璧,价值连城,放出去任何人都会心动。
哥哥心动了吗?”
虞子期盯着那玉璧,两眼发光,顿时惊讶道:“好东西啊!老妹,不是哥哥我说,这东西绝对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
别的不说,单单看这个玉石的色泽,就已经是天下绝有了……”
听着虞子期那些吹捧的话语,虞姬顿时明白过来。
韩谈把这块玉送给自己,这哪里是送给自己?
这分明就是送给虞子期的,堵住虞子期的嘴巴……
下边的大臣们要往皇帝身边送女人,后妃怎么挡得住?
更况且,虞姬在知道武臣已经把家中所有的产业,都已经捐献给帝国,作为平乱之资的时候。
她就明白,就算是武臣那边不把自己的姐姐送到皇帝身边,皇帝也会给与特别的恩宠。
但是现在,武伯姬已经到了皇帝身边,成为后妃,最多就给一个后妃的头衔而已。
除此之外,武臣还想要别的恩遇,那就是可笑了。
换言之,这么大好的机会,武臣却想着把自己的姐姐送到宫中去侍奉皇帝。
虞姬觉得,武臣若是有谋略,那就应该自己请求领兵镇守一方疆土。
大权在手中,和成为葛婴的副帅,而且还在自己兄长之下。
换言之,武臣这个副帅,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副帅,上边还有葛婴和虞子期了两人压着。
这样有什么意思?
“哥哥,玉璧你喜欢,就给你了。”
虞姬美眸一转,带着些许别样神采。
虞子期见了这绝世奇珍,早眼睛早就已经落到玉璧上挪不开了,听到虞姬这样说。
竟然是连意思意思的拒绝都没有,就直接揣在怀里了……
虞姬心中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兄长啊,真的是什么的都好。
偏生是爱财这点,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虞子期大笑道:“小虞好说了,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我也答应。”
“兄长现而今身居高位,为何不听听,我说的是什么条件呢?”
虞子期顿时警觉起来:“那小虞不妨说说,是什么条件?”
“我问问兄长,你一个人领兵作战,是没有本事,还是没有智谋?
为何要居于葛婴之下?”
虞子期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妹说这个做什么?难道是觉得兄长不如人么?”
“我从小到到,都没有觉得我虞姬的哥哥虞子期不如人,倒是现在,反而是虞子期自己觉得自己不如人。
竟然都心甘情愿的居于人下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 训兄奋发
虞子期顿时品出味道来:“小妹的意思是,让我自己领兵镇守一方,不要在葛婴军中?”
“难道不是?”虞姬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叱道:“兄长领兵作战,有了下邳之耻。
但是我问兄长,下邳之战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被葛婴军团团围住?”
虞子期听到虞姬说到下邳之战,顿时有些恼怒起来:“还不是章平这个混账玩意儿,说什么大军粮草方才是关键所在。
那会儿我他娘的就觉得葛婴军中有些问题。
结果呢,楚王又不听我的。
你我兄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虞姬忽然挥手打断了虞子期,看向周围的宫娥。
宫娥会意,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虞子期这才道:“楚王又不听我的,就让我领兵去烧粮草。
过去那边以后,就掉到了陷马坑里边,要不是我自己凭着一身勇武,只身一人杀出重围,早他娘死在下邳了。”
虞姬分析道:“那也就是说,下邳之战,其实是楚王和楚国相国的错误。
兄长不仅没有过错,反而还有功劳?”
“嗨!说这个做什么,战败了就是战败了。”虞子期满脸不在话:“大丈夫,何须在意这些细致微末。”
“兄长难道没有听出我的意思了吗?”虞姬又有些不开心起来。
虞子期忙道:“我当然听出来了,你的意思就是说,把别的人换在我的位置上,肯定死翘翘了。”
虞姬忍俊不禁:“死翘翘这词儿,哥哥是跟谁学的?”
“就是送你玉璧那个死太监。”虞子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依照我来的话,下邳之战,直接正面冲锋就行了。
对了,你一说起这个来,我他娘的就来气。
你知道吗?
我领着兵马去偷袭粮草的时候,楚王那厮正面军阵,都没有撑住半个时辰,就被葛婴冲破了。”
虞姬眼睛发亮:“那依照兄长来看,如果是兄长领兵作战的话。
下邳之战,会是什么样子?”
虞子期想了想,表情认真:“如果是我上战场的话,那葛婴应该在哪里就死定了。”
“哦?兄长何出此言?”虞姬明明知道虞子期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现在不一样。
她就是为了激发出虞子期的勇战之心来。
毕竟,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如果整个人都掉到了钱眼里。
那真的是……
“正面战场上,那个将军魃挡不住我,我能直接突入阵中,将敌方大将阵斩。
也正是因为在下邳一战之后,葛婴知道军中没有人可以挡住我。
所以在僮县的时候,他就算是把我围住了,也没有敢露头。
小虞,不是哥哥吹牛皮。
在僮县的时候,如果我手中的兵马不是残兵败将,而是一只精锐之师,哪怕只有两千部众。
我也有胆子杀入葛婴阵列中,葛婴不露头没关系,我就直接冲击他的军营,放火焚烧军营,焚烧军粮。
到时候,葛婴露头与否,对于整个战局而言,都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啪啪啪啪——”虞姬忍不住抚掌:“说得好,那既然是这样,兄长为什么还心甘情愿的待在葛婴麾下?”
“我若是兄长,那就直接从皇帝那边请命,领十万大军,镇守一地方。
到时候,不管谁来,一律斩杀于城池之外。
如此,方才是威震天下之道!”
虞子期眼睛一凝:“可是,陛下都已经下诏了。”
“那又如何?”虞姬淡笑道:“据我所知,镇守彭城的人是葛婴。
镇守陈县的人是大将军蒙恬。
而镇守南阳郡的人,则是英布。
兄长或许不知道 ,英布单纯的说武艺,比不了项藉。
如果是项藉亲自领军攻打南阳郡的话,那英布定然抵挡不住。
而如果是兄长领军镇守南阳郡的话,项藉率军前来攻打,兄长能抵得住项藉的进攻吗?”
虞子期轻蔑一笑:“非是我虞子期狂言,当初在吴中的时候,我曾经和项藉比试过。
如果不是为了讨好项氏一族,我未必会落败于项藉之手。”
“当日那场比试,很多人都看在眼中,大家都心知肚明,唯独项藉自己并不知情。”
虞姬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这么说,兄长又把握胜过项藉?”
虞子期道:“没有。”
虞姬眉头一皱,虞子期这才说道:“我虽然没有把握胜过项藉,但是 项藉也休想在我手下讨到好处。”
“这么说,兄长是有把握能拖住项藉?”
“不错!”虞子期道:“我打不过他,但是他也休想胜过我。”
“项藉有扛鼎之力,我虞子期未必就没有。”
“好!”虞姬点头道:“明日清晨,我亲自去见陛下,为兄长讨来十万大军,镇守南阳郡,屯兵宛县。”
翌日清晨!
嬴胡亥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在武伯姬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这边尚未出门,韩谈就已经急匆匆的来禀告。
“启奏陛下,武贵妃求见,说是有要事要禀告陛下。”
听到武贵妃求见,武伯姬神色之间,难免有些慌张起来。
嬴胡亥笑道:“这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
“当然不是。”虞姬的声音直接从房门外边传了进来。
武伯姬吓了一跳,赶紧拱手跪拜:“臣妾拜见贵妃娘娘。”
韩谈也急忙转身行礼。
嬴胡亥笑着挥挥手:“韩谈退下吧。”
“遵旨!”
虞姬走上前来,在皇帝的御案边上坐了下来,含笑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武伯姬,这才笑道:
“不错,倒也有几分资本,是个好生养的。”
武伯姬心在狂跳,急忙道:“多谢贵妃娘娘夸赞。”
嬴胡亥道:“起来吧,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这样拘礼了。”
武伯姬停了皇帝的话,却下意识的看向虞姬。
虞姬见状,眉头微微一皱:“你难道没有听到皇帝说什么吗?”
“你是在暗示皇帝说话,还没有我这个贵妃说话好使?”
“奴婢不敢!”武伯姬心里发紧,心脏都像是被人狠狠的捏了一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嬴胡亥看在眼中,便道:“退下吧!”
“臣妾遵旨!”
武伯姬这边前脚退出去,虞姬便看着皇帝,略显无奈的说:
“陛下,你说你弄这样一个充满心机的女人在身边做什么,是不是觉得后宫太安逸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嬴胡亥满脸委屈:“你想想看,昨天晚上要是说你陪在朕身边,朕现在就能起来了吗?
朕现在能有这般精神吗?”
虞姬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请兵十万
随即,虞姬啐了一口:“陛下身为人君,怎么尽是说些这样没羞没臊的话?
臣妾这么早过来,可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有另外的事情要和陛下说。”
“说吧。”嬴胡亥在一边上坐了下来:“有什么事情,难得这么早来和朕说说话。”
虞姬听罢,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虞子期不争气,臣妾只好来为他争口气了。
堂堂男子汉,却非要心甘情愿的成为别人麾下的武将,实在是没有什么比这个让人生气的了。”
嬴胡亥闻言笑道:“爱妃这是在责怪朕?”
“臣妾岂敢?倒是有一说一,陛下觉得,英布镇守南阳郡,遭遇项羽的话,能够守得住吗?
到时候,只怕还是要从关中调遣援兵。”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嘿!这个么,姑且不说,爱妃的意思是,想要让虞子期取代英布?”
“不错。”虞姬点头道:“难道陛下觉得自己朝令夕改,不可以吗?”
“这倒不是不可以的问题。”嬴胡亥道:“只有要更好的差事,英布当然乐意。”
虞姬含笑道:“臣妾已经想好了更好的差事,王离将军镇守北边,不是安顿好一切之后,就要领兵南下攻打齐国吗?
那依照臣妾的意思来看,不如直接征调英布将军和王离将军两人率军攻灭齐国。
如此一来,那可是立大功的事情,英布将军又怎么会拒绝呢。”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你这个,还真的是有备而来,帮着英布都想好了安置。
朕要是不答应的话,那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那陛下是答应了吗?”虞姬眼中含着喜色。
嬴胡亥道:“自然是答应了,毕竟,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人们都只会记住一支军队的主将是谁,而不会在意下边的武将是谁。
虞子期放在葛婴麾下,确实是屈才了。
只不过,你看得出来朕把虞子期放在葛婴麾下的用意吗?”
虞姬闻言,变色道:“陛下的意思,难道是觉得葛婴他……
可,不是还有楚王和吴王呢?”
嬴胡亥轻哼一声:“在咸阳那边的时候,名声是吹得不错。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收了钱,故意给楚王他们来了一拨商业互吹的。
下邳之战的过程如何,虞子期应该都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虞姬干笑一声:“确实事说过了。”
“可是,应该不至于吧?”
嬴胡亥道:“主持下内政,或许是配得上咸阳城那边的商业互吹的。
可是到了地方之后,却缺少了身为君王的魄力。”
“所以,虞子期留在葛婴军中,朕是有另外目的的,但是现在也好。
武臣这边,朕也倒是可以完全信任。”
“可是某人方才一进来,就把人家的姐姐吓得不轻。”
虞姬娇嗔道:“难道陛下还要我向她赔罪不成?”
“岂敢?”嬴胡亥乐道:“武美姬尚且没有封号,小虞不如商量下,给一个什么品级才好?”
“陛下既然看重武臣此人,那何不给与丰厚赏赐?”
嬴胡亥道:“品阶不宜过高,也不能太低,就给嫔级吧?”
“皇上这可不算是大方。”虞姬眼眸含笑道。
嬴胡亥眼睛一眯:“只要武臣能立下战功,自然有擢升的时候。”
“韩谈!”
皇帝的声音陡然提高,韩谈大步从外边走了进来,似乎已经等候许久。
“奴婢拜见万岁!”
嬴胡亥道:“册封武伯姬为修仪,以后便是我大秦嫔妃,你速速去传诏。
此外,着英布北上,为王离副将,与王离一并率军攻打齐国。
册封虞子期为镇南将军,领兵咸阳军十万,即刻镇守南阳郡。
换言之,之前着英布将军统率十万大军镇守南阳郡,换成了虞子期。”
“遵旨!”韩谈拱手,快速退了出去。
虞姬起身,拱手拜道:“陛下圣明,虞子期镇守南阳郡,若是除了差池,臣妾愿意同死!”
嬴胡亥放开册子:“你这是明白这告诉朕,虞子期出了什么问题,也请求朕饶恕他。”
皇帝抬起眼眸来,看着虞姬:“你这是恃宠而骄?”
本是庄严时刻,可是虞姬还是忍不住想发笑。
“陛下说是,那便是了,臣妾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怎么敢争执呢?”
“好了,别装可怜了,葛婴办事效率不错,朕本来以为至少要在这里呆上十来天时间,才能把这边挤压的事情办完。
你出去传告下去,三日后朕踏上归程。”
“遵旨!”
河内郡,怀县。
大将军蒙恬和震军侯英布率领北征的二十多万大军正是=驻扎在这里。
本来按照此前的情况,大军是要奔赴彭城,而后配合北边的王离大军,一鼓作气,横扫齐鲁大地上的残贼。
不曾想传来消息,巴蜀汉中之地有变故发生。
这样一来,蒙恬便按住大军,驻扎在河内郡怀县这地方。
若关中右边,大军也只需数日时间,就可以救援关中。
若彭城有变故发生,大军也可以数日时间,杀到彭城去。
奈何,今日却收到了来自彭城的调令。
着令大将军蒙恬统军十万,镇守陈郡,驻扎在陈县。
着英布统率大军十万,镇守南阳郡,驻扎在宛县。
虽然诏令上是这样说的,但是十万大军到了各自驻扎之地以后。
各军主将也是要按照实际情况,分别部署兵力的。
“哎呀!”英布满脸颓败气:“大将军,你看能不能帮我求个情?”
蒙恬将令书卷了起来,看了一眼英布:
“南阳郡乃是重中之重,将军领兵十万驻扎此处,捍卫洛阳,拱卫关中,有什么不满的?”
“并非是不满,而是我这热情高涨,就等着和齐国那些叛贼决一死战了。
现在却接到了皇帝的调令,着我领兵驻守在南阳郡,这不是被动挨打?
要陛下是下诏,着我从南阳郡出兵,哪怕是个死,我英布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现在?”
蒙恬淡淡一笑:“你是想让本将上书请求皇帝,让你北上,和王离将军一并统军攻打齐国?”
“大将军圣明啊,末将想的就是这个。”英布满脸讨好之意:“更况且,末将此前到已经许诺麾下的部将们。
这突然告诉他们,咋们去南阳郡窝着,大家心里只怕也不爽快。”
蒙恬面上的笑容缓缓消失:“这么说,将军是打算抗旨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两相高低
英布赶紧道赶紧道:“哪能啊,这不是求大将军办事呢?这事要是成了,回到咸阳以后,我请大将军喝酒!”
蒙恬道:“军人以服从军令为天职,皇帝陛下的军令让我们今天晚上发兵去攻南边,我们也不能迟疑半分。
将军手底下要是有刺头,让他们来找我蒙恬说话。”
英布苦笑一声:“早就听说过将军执法如山,末将现在算是见识过了。
那好吧,明日我就率军南下。”
“报!上将军虞子期,手持陛下令书到了。”
“请进来!”蒙恬赶紧说道。
不多时候,虞子期大步走了进来,看了看大帐中的两人,这次道:
“末将第一次过来,不知道哪一位是大将军蒙恬?”
“我就是蒙恬,这位是震军侯英布,陛下有何旨意?”蒙恬上前一步问道。
虞子期拱手摆了摆:“拜见大将军,拜见震军侯,陛下手谕在此,还请英布将军接旨!”
英布眼里喜色大作,难道这事情有转机吗?
“末将英布在!”英布顺势跪下。
蒙恬也拱手在一边上跪下。
宣读皇帝圣旨,在场的人可都要下跪恭迎。
“着虞子期代替英布领军镇守南阳郡,英布即刻北上,为王离军中副将,与王离一并率军攻打齐国。不得有误!”
英布一听,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狂喜,他重重的抱拳,声音响亮的喝道:
“末将英布领旨!”
虞子期将皇帝授予交给英布,随即道:“侯爷请起来吧。”
“哈哈……”英布难免得意忘形,看着蒙恬道:“咋样?你不帮我上书,皇帝陛下自己在千里之外,就已经听到了咋英布的心声。”
蒙恬轻哼一声:“你那是走了狗屎运了,只是……”
他看向虞子期:“陛下素来不是孟浪之人,为何会朝令夕改?”
虞子期神色不自然的说道:“不知道是谁在陛下面前进言,说英布将军震慑异族。
若是有他和领着长城军南下攻齐国,北方那边肯定不会出乱子的。
就让我过来领兵镇守南阳郡。
实不相瞒,我本来是和三元将军葛婴,一并镇守彭城的。
我还想着等到王离将军发兵南下的时候,我就请兵北上。
没曾想,唉,运气啊运气。”
这番话,当然不是虞子期自己想出来的,而是虞姬想出来,让他在心中记好了以后,才让他走的。
“哈哈!好兄弟,你放心,攻打齐国,我得到的赏赐,分你三分之一!”
英布直接表示了自己的大方,伸手拍打着虞子期的肩膀。
虞子期虎背熊腰,身材魁梧,不动如山。
英布身材也是如此,他自然看虞子期顺眼许多。
蒙恬总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但也没有多想。
虞子期苦笑着拱手:“这倒也不用,我本来在葛婴麾下为将军的。
现在也得了镇南将军衔,领大军镇守一方。
我相信叛军肯定不会消停的,最多过完年以后,必定会北上求战。
等到那个时候,也是立功的时候。”
“嘿!”英布见状,笑了笑拱手道:“军令如山,本来我还想宴请你一番的。
但是我就只有先去北边了。”
说着,英布对这蒙恬拱了供手:“蒙将军,再会!”
蒙恬也面无表情的拱手道:“旗开得胜!”
英布笑着看着虞子期,指着蒙恬道:“这家伙就一个老古板,你做好准备,待在一起真的能活活闷死。”
虞子期笑了笑,没说话。
英布被蒙恬瞪了一眼,便快速走了出去。
蒙恬这才颔首,示意虞子期坐下,然后吩咐下去,让军中的人取来军帖。
这是准备点兵十万,分拨给虞子期。
虞子期见状,微微颔首,随即道:“末将镇守南阳郡,乃是重要关隘。
此一别,未知上将军可有良言相告?”
将虞子期不是一来就翻看军册,而是询问自己如何戍守南阳郡。
蒙恬顿时觉得虞子期比那个比比歪歪,比娘们话还多、还墨迹的英布,实在是太顺眼了。
只是,蒙恬又怎么会知道,这话……也是虞姬叫他的,就连进来大帐以后的先做什么,在做什么这样的事情,都是虞姬教他的……
蒙恬当下沉思片刻,这才说道:“南阳郡必定有恶战,但凡是人口稠密的城池,你都想办法加高城池。
至于钱粮靡费,不要心疼。
咸阳长安之地的粮饷供应,定然是不会出错的。”
虞子期闻言,便问道:“大将军的意思是说,收复巴蜀,只怕会有恶战?”
蒙恬点头道:“必定是一场恶战,本来我想请命,领兵收复巴蜀的。
但是转念一想,收复巴蜀虽然是重中之重。
可是如果东南边的防线出问题,那我大秦将会彻底丢掉三晋之地,等到那个时候。
收复巴蜀也会因此受到很大的影响,最大的可能是重新回到之前齐国并列的时代。”
虞子期闻言,大惊失色:“有这么严重?”
蒙恬点头道:“可能比我想得还要严重,只是现在很多人都把未来的战局看得太乐观了。”
“这怎么回……”
“将军放心就好,当年先帝凭借关中之地,不一样横扫东方六国?
但是现在呢?
别的不说,单纯的说关中粮食产量,税收、还有富贵织布机的推广,就已经让关中成为天下最为富饶的地方了。
所以叛乱时可以镇压的,但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时间这种问题,只要拖得久了,就最是容易生出变故的。”
“大将军放心,末将到了南阳郡以后,必定修缮城池,开挖护城河。
但凡是可以成为关隘的地方,一定会修筑瓮城,囤积重兵,严明法度的。”
蒙恬非常满意的点头:“嗯,如此最好不过,北伐归来的咸阳军,其实是分为两种的。
本来有二十万帝国精锐,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可咸阳留守了十万老卒,本将亲率十万新军,奔赴北边战场。
但是具体情况,想必你也知道了。
本来想让这十万新军,在北地郡手血与火的,可是未曾想到,北地的叛军不堪一击。
南阳郡那是重中之重,本将将十万咸阳老军,全部都划分给你。”
虞子期大感意外,同时心中也对梦天无比崇敬起来啊:“若是末将把精锐都带走了,将军如何防守陈郡?”
第六百八十四章 噩耗遍地来
蒙恬淡淡一笑:“我蒙氏一族,世代为将,自然有练兵之法。
将军无需担忧了,南阳郡不出问题,陈郡定然不会出问题。
此外,若是南阳郡有急事的话,可以直接向着我这里求援。”
“这……”虞子期是真的没想到,蒙恬竟然对自己这般充满自信?
换言之,这是不是自负了点?
可,蒙恬乃是帝国大将军,更是兵部尚书,整个帝国所有的兵马,全部都归属他一个人调遣。
能是自负之人吗?
“喏!”虞子期热血道:“大将军放心,末将镇守南阳郡,可战至终章。
南阳郡但凡是还有一个能喘气的人,就不会让叛军侵占疆土。”
“好,这话本将喜欢听,将军速速清点军册,战事吃紧,本将也就不设宴款待将军了。
等到来年的时候,我们在庆功宴上,在一醉方休!”
“好!”虞子期动容道:“来年,我与将军在庆功宴上,再一醉方休!”
言毕,两人互相对视之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虞子期点兵出发。
二十多万大军,本来就按照阵列扎营。
所以这会儿持着兵符,便直接调动大军南下。
蒙恬也在第二天,率领大军往陈郡方向去了。
不曾想走到半路上的时候,竟然收到了求救令书。
这令书乃是越王、南王、苍梧王等人联合发出!
三人本来是领着麾下不足六万之中的杂牌军,堵在长沙郡那边。
长沙郡南下的横浦关,因为地势的原因。
南下想要进攻南海郡的人,也打不进去。
但是同样,外边的人度在外边,他们也没有办法打出来。
可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军中哗变了……
求救令书上没有具体说明军中哗变的原因是什么。
反正就是军卒造反,自己南下勾连驻守横浦关的项氏一族家臣桓楚。
桓楚领军长驱直入长沙郡,杀了三王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从匈奴那边缴获的战马奔走速度快。
三人这会儿只怕都已经成为桓楚的刀下之鬼。
哪里还能活着逃走,给蒙恬这边发出求救书信?
“将军?”诸多部将凑上前来,一个个抬着眼,看着蒙恬。
蒙恬道:“即刻整顿骑兵两万,本将亲自率领南下,前去救援三位王爷!”
“不用去了!”忽而,大帐外边传来了一声不满的叱喝。
“大……”一部将转过头去,正要怒声叱喝。
顿时吓得神色大变,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皇帝嬴胡亥。
“末将拜见皇帝万岁!”
蒙恬急忙领着诸将拱手拜道。
嬴胡亥大步走到主帅案桌后边,缓缓的坐了下来,这才道:
“诸将免礼平身。”
“谢陛下!”众人这才缓缓直起身来。
此前那个差点叱喝皇帝的武将,更是吓得两条腿都有些发软了。
嬴胡亥道:“朕在过来的路上,听到大军驻扎在此处修整,便直接赶了过来。
半路上,也受到了这三个混账东西的求救令书。
但朕已经下诏,让他们火速退出长沙郡。”
蒙恬看着皇帝如此震怒的神情,心中暗自明白过来。
皇帝这这怕是知道为什么南边的大军会发生哗变了。
“那,陛下,我军是否要入主陈郡那边的衡山郡和九江郡?”
嬴胡亥伸手从衣袖中,取出来了一份令书,递给蒙恬。
蒙恬双手接住在,展开一看,顿时表情大变:
“这!这怎么可能?”
“这是锦衣卫亲自传回来的消息,必定不假。”
嬴胡亥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诸将纷纷看向皇帝,蒙恬这才说道:“驻守各地的锦衣卫传回消息。
说项羽在会稽郡得传檄鄣郡、九江郡、庐江郡、衡山郡等地。
各地故楚之人蜂拥造反,眼下三郡已经完全为楚人所占有。
楚地百姓揭竿而起,杀掉地方官员,以此响应项羽。”
诸将闻言,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致。
蒙恬转身向着嬴胡亥拱手一拜:“陛下,看样子项梁领军攻下巴蜀、汉中以后。
叛军的气焰已经嚣张到了极致。
公然杀掉各地官员,以此响应项羽。”
嬴胡亥颔首道:“长沙郡北边就是南郡,如果不是南郡有我朝供应将越王他们后勤补给军队驻扎,恐怕他们三个想要撤出长沙郡,从南郡逃回来,都是痴人说梦了。”
嬴胡亥心里也是一阵懵逼,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这故楚之人对于楚国,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归属感。
项羽一纸檄文传出,各地百姓就已经纷纷响应项羽,站出来造反了。
这他么……
再加上越王、南王、苍梧王三人此前囤积兵马在长沙郡南边。
几乎把这些州郡的兵马抽调一空……
所以,这些州郡现在的情况,简直等同于不设防……
嬴胡亥一想到这个,真的是快要气炸了。
这些废物啊!
怎么个个都是中看不中用?
可是转念一想,历史上二世皇帝要杀他们的时候。
这些人也没一个有骨气的,敢于站出来反抗,似乎也就说明很多问题了。
蒙恬看着皇帝的脸都有些发黑,急忙拱手道:
“陛下,南方疆土虽然广大,但是并不富裕。
我朝收复巴蜀之地以后,顺流而下,重新收复疆土,也是指日可待的。
陛下切忌怒火烧心,伤了身子。”
嬴胡亥摆摆手:“无碍,朕还不至于因为这疆域一时间的失去和得到动怒。
只是没有想到,自从天下一统,都已经过去十五六年了。
但是这楚地的百姓,依旧是这般抗拒我大秦的统治。”
蒙恬面色发冷,拱手道:“陛下无需担忧,天下民众,无知者颇多。
更况且,楚地淫祀遍地都是,最是能蛊惑人心。
先帝一统天下之际,就曾经有过统一思想的做法。
只是遭到了长公子扶苏的抵触。
而今,我大秦开创科举,思想统一也是指日可待。
这一次看似楚地作乱蜂拥而起。
但是只要将这一次叛乱镇压,那我大秦便可以得到百年,千年的太平盛世。”
嬴胡亥眼睛一眯,“淫祀”这个词儿,别说现在流行。
就是再过两千年,也依旧在楚地非常流行。
反正就是见到什么东西,都祭祀跪拜。
尤其是楚地最流行的,推举乌龟为长寿,见到大的乌龟,那就应该认真祭祀跪拜,认为这样可以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福气。
嬴胡亥是再是没有想到,淫祀这东西,竟然都可以成为蛊惑楚地百姓作乱的东西。
这他么不是另外一个白莲教的远古版本?
“报!陛下,不好了,又有消息传来,南郡发生叛乱,越王、南王、苍梧王三位王爷,被隔在长沙郡了!”
ps:淫祀这种东西,并非杜撰,古代楚地重淫祀,也是地方文化之一。那边的气候湿热,大蛇、龟类、奇异的鸟类生长颇多,所以淫祀自然也就昌荣起来。
还有,我发现你们是不是很想看到大秦完蛋?
第六百八十五章 投江殉国
长沙郡!
汨罗江畔,罗县之中。
秦国的三大诸侯王,狼狈无比的龟缩在城内。
一路从南边往北边跟着逃回来的军队,更是仅仅只剩下两千人左右。
苍梧王和南王互相对视了一眼,略显无奈的坐了下来,两人都难免喘着粗气。
实在是一路的逃窜,太过于紧张了。
心弦从南边上来,一直都是紧绷着的。
至于越王赢周……
两人忍不住向着远处正在大口吃面饼的越王看了看,满上全然都是苦涩。
赢周智商欠缺,脑子不怎么好使,充其量就和一个小孩子差不多。
所以,三人现在陷入死地。
却又只能两个人互相商量着,该怎么做才好。
“锦衣卫南镇抚使呢?这家伙又去了什么地方?”
南王赢宝忽然问道。
苍梧王知道赢明知道南王赢宝这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想要找个人发泄出来。
可,锦衣卫南镇抚使司马欣,显然不是南王发泄的对象。
“出去整顿士气了,北边的南郡也叛乱了,我们现在完全被叛军包围了。
就凭手中的两千人吗,怎么可能打的出去?”
南王赢宝一定,只能苦笑道:“十四哥,我们这算不算是雷声大雨点小?”
“不仅是雷声大雨点小,陛下的脸面都已经被我们丢光咯!”
“唉,我总觉得这事情不能怪我吧?”南王赢宝苦笑着说道:
“军中士兵在抓到一只大乌龟,就说什么拜一拜乌龟,可以得到长寿。
后来看到了一只浑身上下火红色羽毛的鸟,就说这事不祥的征兆。
说我们南军会战败,搞得军中人心惶惶的。
我下令杀掉那些胡言乱语的士兵。
他们自己就站出来造反了,说我们苛刻对待他们?
这算个什么事儿?
这分明就是韩信走了以后,这些龟孙子担心桓楚领兵杀出横浦关以后,他们会战死。
所以才想出这样的注意!”
“假借鬼神而造反的事情,你我又不是没有听说过,可是谁会想得到,这事情竟然落在你我身上?”
苍梧王嬴明苦笑着说道。
“可是,现在你我都已经坐实了未必麾下军卒,招致全军哗变的恶名。
唉!
依照我看,我们现在就算是能活着回去,恐怕到时候还是要被一刀咔擦了。”
“怎么会?”南王变色道:“皇帝陛下,从来都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啊?”
“唉,你想想看?我们天下十王,当初出咸阳的时候,何等威风?
可是现在呢?
率先丢掉的疆土,就是给我们这些诸侯王的封地。
我们连自己的封地都保不住。
朝廷上下,就算是皇帝不说,那些御史们,又怎么可能绕得了我们?”
听着苍梧王的话,南王只能苦笑道:“这难道就是天命吗?”
“是不是天命我不知道。”苍梧王站起身来,向着阴沉沉的天空看了过去:
“如果桓楚大军真的追到了汨罗江边上,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生擒!
一旦我们被生擒,那样的话,这就是大秦永远都洗刷不掉的耻辱。
所以……”
苍梧王嬴明眸子平静的看着南王赢宝:“听说当年楚国郢都破灭的时候,芈原就是投汨罗江殉国的。”
南王赢宝变色道:“皇兄,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嗯。”嬴明点头道:“你觉得我们活着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姑且不说我们现在处在长沙郡中段,北边还有一个群起激愤的南郡。
遍地都是乱兵,我们想要穿过这片区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到时候也必定是难逃一死。
看唯一的区别在于,我们现在死掉,那是有尊严的去死。
至死,我们都还是大秦的诸侯王,我们守不住的疆土,我们就用自己的生命来为之殉葬。
我们要告诉天下人,大秦从不缺义士。
若是我大秦之人要一个表率的话,那就从我们三位诸侯王开始吧!”
南王赢宝听着苍梧王嬴明说完这些话以后,已经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发抖。
苍梧王嬴明转身向着那在一边上啃面饼的赢周招了招手:
“皇兄!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赢周大步走了过来,瓮声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嘛,还要人家走过来?
咦?
你怎么哭了?”
赢周指着南王赢宝大笑了起来。
南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笑道:“没什么的,皇兄,十四哥有话和你说。”
苍梧王嬴明看了一眼南王赢宝,这才叹了一口气:
“我们逃不回去了,南郡地方的楚地百姓已经发动叛乱了。
皇帝的援兵尚且在数千里之外,我们没有办法活着回到咸阳了!”
“嗯!”赢周忽然发怒,一脚蹬裂了地上的地砖:“都是桓楚这个大坏蛋,我要锤死他。
皇帝让我做越王,我的国都都让这个叛贼占领了!”
“我们要以死殉国!”嬴明终于是咬牙,对这什么都不知道越王赢周说道。
赢周道:“殉国就殉国,打扰我吃面饼做什么?”
这会儿,司马欣快步的从房门外边走了进来,向着三人拱手行礼以后,这才说道:
“三位王爷不用太担心了,南郡虽然遍地叛乱,但是下官已经找军中的士卒确认过。
从时间上来的说的话,我军的求救领书,可以准确地送到北方各军手中。
我们只要在罗县坚持数日,必定有援军抵达。”
“你这才是痴人说梦,你难道不知道,叛军刘邦,亲自率领韩王信、辽东王韩成、燕王臧荼,就在南郡东边的衡山郡。
现在南郡各地百姓叛乱,必定就是为了相应刘邦这些叛贼。
你和我说说,你要是刘邦,到了这会儿功夫。
你难道不会想着发兵南郡,迅速将那南郡带着流寇兴致的乱兵整个在一起?
然后南下将我们三人抓住,百般羞辱之后处死?”
“行了。”苍梧王摆手道:“现在已经不是吵闹的时候。
我兄弟三人,已经决定投入汨罗江殉国。“
“啊!”司马欣变色道:“这怎么使得啊?”
苍梧王摆了摆手:“无需多言。司马欣,我知道你素来有些本事。
我以苍梧王的身份,给你下最后一道命令!”
司马欣脸色阴晴变幻不定,想要张嘴劝说南王,却被他瞪了一眼,吓得把话都缩了回去。
“大王无需多言,下官以及两千大秦军卒,愿意追随大王,投江自尽!
大秦的疆土可以为贼寇所侵染,但是大秦的儿郎,绝对不会投降受辱!”
第六百八十六章 天命灭秦
司马欣话语热血,听的人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和叛军贼首决一死战。
但苍梧王音嬴明却平静地说道:“你出去遣散最后这一只残兵。
殉国无需这么多的人丢掉自己宝贵的性命。
我兄弟三人为大秦诸侯王,平日里养尊处优,享受荣华富贵。
疆土沦丧,我们殉国那是应该的。”
司马欣跪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了:“大王啊!大王……”
“但是你,你活着回去,你告诉陛下。
我们这些兄弟,活着给他丢脸,但是死,却绝对不会给他,给大秦丢脸!
大秦有义士,悲歌入汨罗!
司马大人,去找做吧!
这是寡人对你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
希望你……活着回去,把我的话,转告陛下!”
南王赢宝面上痛苦的颤抖着,这是在生与死之间作抉择。
最后,他忽然痛苦无比的哀嚎了一声:“人生与天地之间,就应该做大丈夫。
大丈夫何惧一死?
司马欣,苍梧王给你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也是我给你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
活着!
回去告诉陛下!
我们活着给他丢脸了,但是我们却能用死,来告诉天下的叛贼们。
大秦的忠烈之士,任何时候都不会缺少!”
“大王啊……”
司马欣“咚咚”的种种磕头,随后抬起头来,看了看两人。
两人已经背过身去,不愿意在和司马欣说一句话。
这是死心已决了。
司马欣只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可心中过于悲痛,竟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胸口一阵剧痛,几乎要直接喷出一口血来了。
“大王放心,下官绝对会活着回去,把大王说的话,转告陛下!”
说完,司马欣转身,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越王赢周举着手里的面饼,嚷了一声:“司马欣,过来吃面饼喽!”
却没有人回应。
不多时候,房门外边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脚步声,像是有很多人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嬴明眼眸一冷,大步走了过去,伸手一把将房门撤了开来。
外边!
一眼看不到头的军卒头戴孝布,齐刷刷地跪在场院中。
“大王,属下等生虽不能为大王诛杀叛贼,横扫天下。
但是死,却绝对不会让大王孤单上路!
黄泉路远,属下等愿意先行一步,为大王探路!”
“属下等愿意先行一步,为大王探路!”
整齐嘹亮,悲壮的声音,回荡在场院上。
话音落下,在嬴明和赢宝无声的注视下,两千大军站起身来,转身向着罗县城池外边走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悲凉的秦腔,回荡在故楚这片充满仇恨,血与火交织并存的大地上。
“呼——”
一阵北风吹来。
嬴明抬起头来,看着铅灰色的天空,上边有些黑色的东西飘落了下来。
下雪了……
是的,白色的雪花,抬起头来往上看的时候,视觉会有黑色的错觉。
赢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拉着似乎已经弄明白什么是殉国的赢周。
“父皇给兄长取名为周,就是希望兄长一生周全富贵。”
此前暴躁无比的赢宝,这会儿也表现的很是平静起来。
“只是可惜了。”
赢宝摇摇头:“皇兄,这是我们欠你的,来生来世还给你!”
“大秦万寿!”
“大秦万寿!”
城外,汨罗江畔。
成列队的秦军,身披铁甲,怒吼着,咆哮着,投入河流湍急的汨罗江中。
这一日,大秦太初二年十月一日。
长沙郡。
罗县。
天大雪,三日不止。
时人闻说秦国三王,宁死不愿受辱,与麾下两千老秦军卒,身披甲胄,自投汨罗江中。
人说,天地有所感应,为忠烈之士而悲歌,故而天降大雪,三日不绝。
方圆数百里,苍白一片,宛若天地披孝。
秦太初二年十月五日,秦皇帝嬴胡亥率军方才进入衡山郡地界。
便得到了三王自投汨罗江殉国的事情,马背上呜呼哀嚎三声,吐血坠马……
大将军蒙恬果断下令大军回撤陈郡,传令各处囤积兵马的大将,稳固疆土,不得有任何闪失。
傍晚时分,皇帝嬴胡亥方才悠悠转醒。
“陛下……”
蒙恬等军中诸将,齐齐跪在皇帝病榻前边。
嬴胡亥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蒙将军……”
皇帝轻声呼唤了一句。
蒙恬急忙凑到皇帝脑袋边上,低声道:“陛下,末将在!”
“发一道命令南下。”
蒙恬急忙道:“陛下您说,末将在听着。”
嬴胡亥眼睛完全闭了起来:“传告长沙郡之人,朕可以赦免他们背叛大秦的罪过。
但是,如果有谁打捞到了投入汨罗江中的大秦将士尸骸。
却又不好生安葬的。
我大秦兵锋重临长沙郡之后,一月不封刀。
朕要让长沙郡所有的人,为大秦的将士陪葬!”
蒙恬听到皇帝的话以后,瞳孔疯狂收缩。
这是……要将一个郡的人都屠了吗?
一月不封刀……
倘若真都是如此,长沙郡的楚人,只怕真的是要被杀光了不可。
可……
蒙恬眸光逐渐坚定下来,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一定让人把消息传到长沙郡。
此前陛下昏迷的时候,末将已经下令大军回撤。”
嬴胡亥睁开眼,缓缓地坐了起来,向着下边跪着的诸将看了看:
“白起和韩信呢?”
蒙恬拱手道:“衡山郡眼下为叛贼刘邦所占据,陛下亲自率领大军,要去救援长沙郡的消息传来。
刘邦已经集结大军,更有传闻,项羽已经率军西进而来。
此前盘踞在东南三郡的叛军,也已经顺势北上。
巴蜀二郡的项梁,也顺北顺流而下,合击我军。
白起和韩信两位将军担心这传闻成真,故而领兵驻扎在远处。”
“合围朕……”嬴胡亥深吸一口气。
秦国南军士气低落到了极致,自己情绪激动之下,又在军中将士面前吐血昏死坠马。
秦国……真的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了吗?
嬴胡亥猛然走下床榻,蒙恬急忙扶住皇帝,却被皇帝一把推开。
年轻的皇帝大步走到了大帐边上,一把扯开了大帐。
大帐外,风雪靡靡,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远处的将士们,冬衣准备并不充足,巡视的军卒还好,至少在活动着,身体有热量散发出来。
可那些标枪一样守在外边的军卒,却已经冷的浑身发抖了。
嬴胡亥抬起头来,凝视着死灰色的天空,心中漠自反问:
“当真是天命不可为违么?
大秦当真只能有十四年国运吗?”
第六百八十七章 擂鼓镇军心
“陛下……”
蒙恬等诸将缓缓跟在皇帝身后。
嬴胡亥任由雪花飘落在自己脸上,清透的雪花瞬间融化开来。
许久,嬴胡亥肩膀上都已经落上了一层积雪。
年轻的皇帝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身后的将军们,一个个的都寂静无声的站在自己后边。
甲胄上,都已经落满了积雪。
这,是一种无声的守候。
“岂曰无衣!”
远处,传来铿锵有力的战歌。
大将军蒙恬站在高处,擂动战鼓。
“咚!”
“咚!”
鼓声振动,全军皆侧目而来。
大将军蒙恬光着上半身,健壮如同钢铁般的身躯,无惧于任何严寒。
“与子同袍!”
大将军高亢的歌声回荡开来。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声音嘹亮威武。
无数的咸阳军卒,齐声高唱了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
这是秦国最古老的战歌,也是最令人畏惧的死亡之音。
大秦的战歌响彻的地方,必将伴随着恐怖的征战。
“大秦不会亡!”嬴胡亥握紧了剑柄,指骨苍白且有力。
他在心中呐喊,浑身上下,肃杀之气激荡而起,一层又一层。
使命的感觉,再度缭绕在嬴胡亥心中。
“传令下去,退兵陈县,先灭汉中巴蜀,再诛灭东方六国余孽这些跳梁小丑。
此外,传召天下,三王投江自尽,不发丧不戴孝。
来年朕率军南攻故楚之地,全军素衣白甲,大秦的黑龙军旗,一日插不到汨罗江边上。
白衣素甲一日不变!”
杀气凛冽的话语,远胜过这呼啸的寒风,飘飞的皑皑白雪。
大军就此后撤。
皇帝嬴胡亥本身就是因为急火攻心,这才吐血昏迷。
现在这口气发出来以后,整个人也就好多了,气血也变得好多了。
大将军蒙恬裸衣擂鼓,几乎成为典故。
三军将士低沉的气氛为之振奋。
风雪靡靡,秦国大军回撤陈郡。
皇帝没有坐进温暖的马车中,而是选择骑马,与诸军将士,一并顶风冒雪。
三军将士看在眼中,皇帝与他们同在。
这一幕,让不少咸阳老卒想到了北伐匈奴之战。
那时候,皇帝也是如此,顶风冒雪,与三军将士同甘共苦。
“冬衣这些东西,军中还没有到吗?”
嬴胡亥长嘴说话,雪花就不断的飞到嘴巴里来。
这让他有些不舒服,扯了一块手帕,遮住了眼睛以下的部分。
军中其余将军见状,也纷纷效仿起来。
蒙恬急忙道:“过冬的冬衣,手衣,口罩这些东西,都已经运送到了陈县。
只是那个时候,大军所有运送物资补给的东西,都换成了粮草。”
嬴胡亥明白过来,这是军中所有的人,都担心自己不顾一切的发兵强攻衡山郡。
等到那个时候,秦帝国的和东方六国余孽的国战,就会提前爆发。
而且,秦国这边的准备,就已经显得非常仓促了。
胜负……
嬴胡亥想到这些,又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可同时,心中却还是有一些窃喜的。
秦帝国到而今,虽说东方六国的遗族,依旧阴谋作乱,背叛大秦。
但是,就大秦而言,自己坐镇朝廷。
民众上下,却还是一心的。
自己的威望,也并没有因为东方六国遗族作乱的事情,而有所下降。
反而从这件事情中,就可以看出来。
自己只是表现出来发兵南下的念头,所有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南下征战的准备。
因为继续往南边走,气候炎热,并不想要准备过冬的衣物……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能够忍受住兄弟被诛的痛苦心情。
“咸阳那边的运送过来的物资如何?”
嬴胡亥接着问道,三军将士拥戴自己,愿意把生命都托付于自己。
自己当然不能让他们在冰天雪地中受冷。
“陈县那边传来的奏报,粮草这些物资,早就已经堆积如山。
今年咸阳丰收……嗯,陛下,还有一事,汉中巴蜀的粮草丰收以后。
巴家族人在叛军攻入巴郡之后,先一步将囤积数十年的粮草转移走。
随后为叛军所阻,巴家族人奋勇而战,所有粮食、珍宝、钱财沉入长江中。
巴氏族人过数万,但却几乎被屠戮一空。
逃回关中的,却寥寥无几。”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朕实在是都没有想到,巴氏一族,竟然也有这么多忠烈之人。”
“大秦素来不缺忠烈之士,天下虽然乱,但是我大秦重整山河的日子,却不远。”
时间,就在这样君臣两人一言一句的闲聊中,缓缓渡过。
三日之后,皇帝抵达陈县。
到了这地界以后,天色阴沉,飞着小雨,但却没有落雪。
嬴胡亥入主陈县,忙碌了这么久时间的大军,终于开始补着过年了。
“陛下,酒浆都已经分发下去了,肉食反而成为了主食,米粮这些东西,反而成为了辅食。”
蒙恬在皇帝身边禀告道。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一边上侍奉着的修仪夫人赶紧将皇帝的披衣取来,轻轻的为皇帝披在身上。
“走,你和朕去军中走一圈。”
“遵旨!”蒙恬心中也有一些暖意。
皇帝能如此看重军中将士。
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多时候,君臣两人令这一种随从,缓缓的出了下榻之处。
街道上,随处可见行色匆匆的路人。
时不时也能看到身披甲胄的大秦军卒。
这些军卒远远地看到皇帝和大将军,都会站直身子,立在原地,表示自己的敬意。
直到皇帝和大将军走远了以后,他们这才有说有笑的,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不多时候,皇帝一行人来到了大营之中。
陈郡是天下少有的大郡。
那么相对而言的,陈县也是天下少有的大城池。
安置下十万大军,没有丝毫压力。
蒙恬评估过,陈县足可以囤积五十万大军!
火头军处。
老卒坐在锅炉边上,一边烧火,一边对着其他忙碌的人嚷嚷着:
“都他娘打起精神来,咋们虽然错过了过年的时候。
但是皇帝陛下就在城中,你们说说看?
咋们老秦上百万将士,有多少人能紧挨着皇帝过年?”
“你小子等会去把粟米弄一些过来,和着熬煮成稀粥。
等会肉吃多了,有你们觉得发腻的时候!”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武夫走了进来,吆喝了一声:
“酒肉香味够啊,给我也整一口?”
第六百八十八章 练兵开始
烧火老军抬起头来看了看那年轻的武夫。
只是很普通的甲胄,换言之只是一般的军卒。
但同为关中人,谁会在乎这些呢?
“小哥那个营的?”
“前边锋字营的。”年轻的军卒笑了笑:“我这边出来溜达溜达,走到你们这边,闻到香味,实在是耐不住了,就进来看看。”
“锋字营?”老卒一听,顿时目露尊敬之色:
“原来是锋字营的好汉啊,老汉听说,我大秦国的上将军英布。
以前就是锋字营出生的。
你锋字营之中,人人都是好汉,杀敌勇猛往前,从无后退半步之人。”
年轻军卒笑呵呵的搓了搓手:“那,老哥整一碗酒来喝喝?咱锋字营的事情,那可是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
“中!”老卒挥了挥手:“弄一只羊腿,一缸酒!
锋字营的好汉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了!”
“来了!”
一边上的人立刻凑了过来。
热气滚滚的羊腿,被端了上来。
年轻的军卒丝毫不在意,伸出手扯下大块肉,就给旁上的老卒分了一半。
“哎呀,这好啊。”老卒也开心起来,抢着给年轻军卒倒酒。
粗海碗中的酒花翻滚,酒香滋味弥漫。
两人有说有笑的谈论起来了当年北伐之战,大秦锋字营打出什么样惊人战绩的往事来。
说到了动容之处,两人都恨不得重新降临在战场上。
个把时辰的时间过去后,年轻军卒端起酒来,把最后的残酒一饮而尽。
笑着离开了这地方。
蒙恬等人早就在远处等候多时,待的这年轻军卒走进以后,便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做的不错,和之前我尝过的酒水滋味一样。
军中牛羊肉素来不缺,将士们只要吃得下。
就让他们吃个够,只有这样,才能训练出来强劲的体魄!”
年轻军卒摘下头盔,露出来了一张英武不凡的脸。
不是大秦皇帝嬴胡亥,又是何人?
蒙恬笑了起来:“陛下可还要去别处查看?”
“不去了,晚上设宴,让白起和韩信都来赴宴,收复巴蜀之地不能拖延太久的时间。
开春以后,兵锋就要南下。
这边的疆域上,就全部仰仗将军一人了。”
蒙恬肃穆道:“陛下大可放心,臣一日在此处,我大秦东边防线,就不会出任何差池。”
“将军做事,朕素来放心。”嬴胡亥翻身上了马,领着众人出军营。
火头军中,烧火老卒正在打着哈欠,方才和那年轻的锋字营军卒胡吹海喝一顿,心中很是快意。
尤其是那句“老哥这样的年纪,是应该在家抱孙子的年纪了。
没曾想,竟然还在军中苦熬。”
这话很暖心,毕竟在军中,大家多数时候,都是直接叫他老不死的。
很少有人说这样贴心的话。
“咚咚咚——”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烧火老卒打了一个哈欠,向着外边看去,倒是平素里很少见到的校尉来了。
众人急匆匆站了起来,接受校尉的检阅。
校尉走了进来,目光向着众人看了看,又盯着桌子上的吃剩下的骨头看了看,这才问道:
“刚刚是不是有人和一个年轻的军卒喝酒了?”
烧火老军挥拳极大在自己肩甲上:“将军,是小人和锋字营的一个兄弟喝酒。”
“锋字营?”校尉冷哼了一声。
老卒看校尉这样子,心中有些发紧,忍不住想要辩解什么,但是话到了嘴巴边上,却又生生止住了。
若将军要问罪,那只管问罪便是了。
军中,从不需要借口。
“瞎了你狗眼,那人可不是什么锋字营的。”校尉走上前来,伸手把自己身后的大披风扯了下来,朝着老卒丢了过去。
随后,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老不死的,那是皇帝陛下微服出巡,他老人家担心我们这些军卒吃不好,穿不暖。
所以才说自己是锋字营的军卒。
你个老狗鈤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劳资出生入死,也没有混到和陛下喝酒的地步啊!”
话音落下,诺大的火头军营地中,遍地都是欢笑声。
老卒浑身僵硬在当场:“陛下?真的是陛下?我真的见到了陛下?”
“难道本将还骗你不成?”
校尉伸手指了指老军:“披着,咋们军中过年,就没有什么喜庆的事情。
本来还想着南下和贼军作战立功,用敌军的人头来庆祝过年。
现在看着,这是没法实现了。
劳资现在让人去搭建个台子,晚上你就坐在台子上,给军中的兄弟们讲一讲,皇帝陛下和你一起喝酒,都说了些什么。
让劳资手底下的那一群泥腿子开开眼界!”
“得令!”
老卒激动得浑身发抖,没曾想自己人生到了暮年,竟然还有这样的高光时刻。
校尉笑了笑,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羡慕:“老子当初在北边战场上,差点把命都丢了。
也只不过是跟着虞伯将军,在皇帝边上侍奉过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都还没有资格和皇帝说两句话呢。
你这老不死的,运气是真的好啊!”
“将军,那什么兄弟们都穿着一身破烂的甲胄,要真的是到了台子上。
那指不定别军的兄弟们都会过来看看。
这要是看到我们穿着破烂,这不是给将军丢脸?”
“好了,你老不死的,竟然还会坐地起价……得了!”
校尉转头看着身边,脸上全然都是期待之色的将士们,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三四分:
“都打起精神来,等会军需兄弟们就会运送军装过来。
都是全新,军中千夫丈以上的人,只要穿得上人屠甲的,都可以免费获得人屠甲!
包括你们!”
校尉指着众人,大声喝道:“只要能穿得上人屠军,挥动战矛三百下。
人屠甲就是你们的!
劳资现在把话丢在这里了,没有本事穿上人屠甲的,就不要站出来丢脸。
要是有本事披上板甲,挥动战矛三百下的人,就可以成为大将军直接指挥的精锐!
别的不说,军饷就翻倍!
当然,这只是其一。
其二,如果你觉得披着甲胄挥动三百下战矛吃力,做不到的。”
校尉转身,朝着身后喝道:“取来!”
一个军卒大步上前来,双手捧着一石弓。
“能开一石弓五个数,军饷涨一半!”
第六百八十九章 炙虎宴
开弓张臂,素来是军中最常用来挑选将士的办法。
开弓,需要手腕、小臂、胳膊、肩胛、腰板、大腿、小腿,甚至于脚掌的紧密配合。
这是周身力量都调动起来。
所以成为了军中最喜欢用来挑选精锐军卒的办法。
根据军中不同的规定,开一石弓满月状,需要维持一定的时间。
比如,最常见的就是倒数五个数。
只要坚持住了,就能成为精锐,得到高级将领的直接指挥,训练。
到了战场上,那就是最为强大的杀敌利器。
校尉黑着脸,伸手将那一石弓抓在手中,低吼一声。
“嗡”的一声,一石弓满月般打开。
“一!”
“二!”
“三!”
“……”
校尉大声报数,一口气支撑到了三十,这才缓缓松开一石弓。
“谁来尝试?现在就可以开始!”
烧火老卒看了看,忍不住摇了摇头,感觉这东西只能年轻人玩。
可,看着周围的军卒看自己的目光,老卒忽然感觉自己必须站出来。
“老不死的?你想试试?”
校尉看着老卒往前走了一步,很是意外的问道。
老卒憨厚一笑:“若是不成,还请将军和诸位兄弟莫要笑话。
岁月不饶人呢!”
“哈哈哈……”校尉大笑着,把手中的一石弓丢给了老卒。
老卒伸手抓住,摸着绷紧的弓弦,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随即猛然勾住弓弦,他双手十根手指,早就已经布满老茧,完全无需扳指护住指骨。
“嗡——”
弓弦一震,弓如满月。
校尉吃了一惊,一边上的军卒们,更是瞪大了眼睛。
有人大声报数:“一!”
“二——
“三!”
“四——”
听到“四”的时候,老卒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散架。
就连双眼都是冒着黑晕,随时都会晕倒一样。
双耳“嗡嗡嗡”的响着,直到嘹亮有震惊的“五”惊雷一样的炸响在他耳朵边上。
他这才缓缓的放开弓弦,抬起酸麻肿痛的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嘿!你个老不死的,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有这一手!”
校尉脸上的惊愕,也逐渐变成了赞许。
老卒身形有些摇晃,但他强忍着站稳,如同标枪:“那可不是,咱都已经和皇帝陛下喝过酒了。
那就不能丢了皇帝陛下的脸面!”
“好!”校尉大声道:“劳资亲自推举你成为大将军的亲兵!”
他伸出手,老卒抬起手来,把一石弓还了回去,然后转身坐了下来,表现的尽量平静一些。
只是那疯狂起伏胸膛,藏在桌子底下颤抖的双手,表明了他现在脱力言重,极度难受。
“不对啊,老不死都能拉开一石弓,难道我会拉不开?”
有人愤愤不平,大步走上前来,从校尉手中接过一石弓,呲牙咧嘴的,竟然坚持了五个呼吸的时间!
校尉眼中满是惊喜之色,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老卒开弓,竟然刺激得其他人都超常发挥了?
“我来!”
有一个火头军走上前来,咬牙切齿的想要开弓,奈何却怎么都拉不开。
随后一脸黯然的退场。
……
这样的一幕,几乎在全军各处上演着。
蒙恬这十万大军,要彻底变成精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是军卒分流,这是一只大军成为精锐的关键所在。
宴会开始了。
皇帝亲自烤制的猛虎,被穿透在手臂粗的木杆上,金黄色的虎肉上,肥油呲溜呲溜的往下掉,落到柴火上,便激发出一阵升腾的火焰。
酒水温热得正好,嬴胡亥手提酒壶,淋洒在虎肉上,醇香之味,更熟浓烈。
“陛下,将军们都到了!”韩谈快不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说到。
嬴胡亥回头看了看韩谈:“全部请进来!”
“遵旨!”
韩谈拱手退下。
不多时候,蒙恬、白起、韩信三位大将,鱼贯而入。
“陛下!”
三人齐齐拱手拜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今日宴会,你我君臣无需多礼。只需尽兴就好。”
“遵旨!”三人齐声喝道,可举止之间,还是有些拘束的。
嬴胡亥转身拔出剑来,丢给了一边上立着的侍卫。
“这头猛虎,是军中将士外出砍柴时候猎杀的,朕把今日的宴会,取名为炙虎宴。
你三人想吃炙虎那块?身边执剑士,可为你三人亲自取用。”
三人闻言,神色颇为激动。
蒙恬拱手道:“末将要虎牙,虎爪,末将愿为陛下之爪牙利齿,吞吃天下叛贼,撕碎一切敢于对抗陛下之人。”
“好!”嬴胡亥挥手:“取来!”
一边上的执剑士提剑斩下虎爪,虎口,韩谈放在端盘中,捧举到了蒙恬跟前。
“谢陛下!”
蒙恬伸手要去抓起来啃吃。
嬴胡亥淡淡笑道:“将军莫急,朕还有话说。”
蒙恬离开席位,拱手拜道:“末将蒙恬听命!”
“朝廷册封官制,从九品到正一品,官制与品阶相互并存,而显露尊贵荣辱。
军队之中,采取的依旧是军功爵位制,朕决议废止军功爵位,也依照品阶论武官,而显露尊贵荣辱。
而今册封将军为镇国侯,品秩正一品!加封大秦上柱国,尊号武安君,更是为我大秦军界之表率。”
“臣蒙恬领旨谢恩!”
蒙恬郑重叩首。
“入座!”嬴胡亥颔首,遂而看向白起:“白起听封!”
“末将在!”
白起拱手出列,鬼在皇帝跟前,声音沉稳。
“将军之功,一万破燕韩联军三十万,天下震动,朕决议册封将军为定国侯,尊位上柱国,号曰武定君,品秩正一品。
与大将军蒙恬,一曰武安,一曰武定,同为我大秦双璧!”
“臣谢主隆恩,愿为陛下,万死不辞!”
白起气定神宁,虽然没有蒙恬那种发自内心的激动,但是并不代表他内心不激动。
这人属于典型的外冷内热。
最后一个,就只剩下韩信了。
韩信感受着皇帝炙热的眸光,内心也是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他平日里自负不动如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可不知为何,这会儿看着皇帝的眼眸,竟然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心神振动。
恨不得马上为皇帝抛头颅洒热血而去。
这!
或许就是皇帝的魅力!
“末将韩信,愿为皇帝万死!”
第六百九十章 韩信:谁有我狂
嬴胡亥认为自己可以无比相信韩信。
就韩信的出生而言,自己如此恩遇他,他实在是没有造反的理由。
正史上,也确实是如此。
曾有人劝说韩信自立,与刘邦、项羽三人成为鼎足之势。
可韩信却念及刘邦曾经对自己的恩情,不愿意背叛刘邦。
可那个时候,只要韩信自己点点头,手底下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拥立他自立。
就凭这点,嬴胡亥可以肯定韩信没问题。
“朕加封将军为侯,将军这一次不会推辞了吧?”
韩信叩首道:“韩信的陛下知遇之恩,方才显贵于诸侯之间。
不敢求任何封赏,只求皇帝陛下恩赐率军攻打汉中头战!”
白起和蒙恬听到韩信这话,表情逐渐变得漠然起来。
嬴胡亥笑道:“将军以后为我大秦威国侯,品秩正二品!”
韩信闻言,见得没有和蒙恬同列,也就不敢再推辞,拱手拜道:“谢主隆恩!”
“都起来吧。”嬴胡亥从执剑士手中接过剑来,指着那炙虎道:“天下叛贼如此虎,朕与诸位爱将分而食之!”
韩信急忙上前,拱手拜道:“臣为陛下宰割猛虎!”
白起漠然道:“算什么猛虎,天下叛贼在我眼中,充其量就是一只病虎。”
他走上前去,直接伸手撕扯虎肉,不顾滚烫的热油,大口吞吃。
“好!”嬴胡亥大赞:“将军气量,朕最为喜欢!”
韩信笑了笑,提剑分割虎肉,献给嬴胡亥。
嬴胡亥命韩谈斟酒给众人。
当天夜里,君臣四人,吃了整整一头的猛虎。
嬴胡亥有意修补一下韩信和白起两人之间的误会,可韩信就他么跟一傻逼似的。
完全看不出白起心中已经非常讨厌他,还要举着酒壶,给白起灌酒……
嬴胡亥甚至都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在场的话,白起估计能直接用酒壶砸死韩信了……
“这几个人啊……”
嬴胡亥靠在榻上,半闭着眼睛,心神很是疲惫。
虞姬端着温热的醒酒汤,一口一口的喂给嬴胡亥。
嬴胡亥猛然睁开眼,看了一看是虞姬,这才重新靠了下去:“朕还以为是皇后来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皇后娘娘写给臣妾的书信中,就已经提到了她的独门汤药术。”
虞姬说着话,脸上却带这些坏笑:“如何,蕙儿的醒酒汤,陛下可是盼了许久呢?”
“哎哟,小虞啊小虞,你也来打趣朕?”
“臣妾都听说了,两位上将军之间不和睦,陛下为此操心。韩将军喝醉了以后,更是端着酒壶给驸马爷灌酒。
这要陛下没在,恐怕今天晚上都要出人命了呢。”
“这事情,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嬴胡亥转头问道,脸上的表情不太妙。
“白起和韩信两位将军,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陛下就没有想过,把他们两人分开?”
虞姬略显无奈的说到:“两头猛虎放在一起,自然会打架,争一个你死我活。
但是不把他们放在一起, 不就可以相安无事?陛下照样可以掌控全部?”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小虞啊小虞,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这有什么聪明不聪明的?”虞姬嫣然一笑道:“还能多人都已经看出这层关系来了。
但并不是所用的人看出了这一层关系之后,都敢站出来和陛下明说的。”
嬴胡亥点头道:“嗯,你说的话是这个道理,帝国高层的决策商议,一不小心就会沦为权力角逐的牺牲品……”
皇帝坐立了起来:“修仪夫人呢?按照常理来说,今天晚上,不应该是她过来的吗?”
“陛下都已经说了,别人不敢全族,修仪夫人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过来进言呢?”
嬴胡亥轻哼一声,显然是不快。
虞姬忍俊不禁:“陛下啊,你怎么可以随表露自己的情绪呢?”
“朕在你面前,还要控制什么情绪?那是不是活的太累了?”
嬴胡亥闭上眼。
虞姬听到这话,心中一颤,不可控制的心疼起来皇帝。
“陛下……”
“其实,如果秦国所有兵马回撤关中,守住祖宗的一亩三分地,当然不成问题。
可是朕不甘心,天下该一统了。
这天下已经很不错了,朕舍不得造作,否则的话,又何必在意这么多呢?”
“做一个明君当然累了,可是做一个明君,却可以千古流芳。”
嬴胡亥把虞姬揽在怀中:“小虞你不懂,朕没有想那么多……
嗯,一开始的时候,朕或许是这样想的。
可是当朕发现自己随便说的话,就能改变千千万万人命运的时候。
每次在朝会大殿上 ,朕都谨言慎行,明明着朕很想表露自己的心思。
但是却也只能表露点苗头出来,让那些大臣们去琢磨。”
“人君者,本应该如此的。”虞姬捧着皇帝的脸,缓缓凑了上去:
“陛下是心累了,就让臣妾来让陛下放松吧……”
……
陈县的天气不能说太差,但是连续半个月都笼罩在阴雨天气里,却还是比较少见的。
大军过完年,皇帝班师回朝,蒙恬留下十万新军,镇守陈县。
各地叛军果真没有北上,就是此前在衡山郡气势汹汹,号称集结三十万大军的联军,也一样按兵不动。
嬴胡亥感觉,蒙恬就是大秦的牌面,往这边放下,再加上十万大军。
那任何人到了这边,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够蒙恬砍杀一顿。
皇帝的马车非常夸张,但如果按照当年始皇帝的马车标准来说。
嬴胡亥这帝辇,就只能说是平平无奇了。
可就算是平平无奇,还是让嬴胡亥有了一种房车的感觉。
马车上又休息的卧室、书房、接见大臣房间、看书的房间、出恭的房间。
还有沐浴的房间,更有和嫔妃人乱的房间。
别的不说,那种大红色的喜庆布置,让嬴胡亥也是眼睛一亮。
天气严寒,马车上却有大铜炉燃烧着熊熊烈火,所以在马车里边不仅不冷,反而还感觉有些热。
这样大的一辆马车,是用八十七黑色骏马拉动的。
那种牌面……嬴胡亥自己都在心中谴责了自己好几次。
这他娘是不是奢侈点了?
“陛下,韩侯到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 居中调和
“宣进来!”
嬴胡亥放下手中的折子,声音平缓的说道。
韩谈拱了拱手,看了一眼侍奉在一边上的小宦官,那小宦官急忙倒退着走了出去,缓缓的推开了马车侧边的门,把韩信领了了进来。
韩信拱手拜道:“微臣拜见万岁,却不知万岁召微臣来,所为何事?“
嬴胡亥颔首道:“爱卿免礼赐座。”
韩信拱手谢恩入座,嬴胡亥这边就问道:
“昨天晚上,将军饮酒失态,端着酒壶给武定君灌酒的事情,将军还记得吗?”
韩信闻言,脸上有些尴尬之色:“陛下息怒,臣今天酒醒以后,就听说这件事情属实。
正准备去向着武定侯请罪!”
“向着武定侯请罪?”嬴胡亥眯眼一笑:
“将军怎么个请罪的办法?不妨说来朕听听?”
韩信正色,拱手道:“自当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嬴胡亥看着韩信的小身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将军觉得,如果武定君真的用荆条打你,你能承受得住几下?”
韩信脸色发白,愣在当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嬴胡亥便道:“祸事是你自己闯下来的。
你说怎么办?
毕竟你和武定君,在我大秦乃至于整个天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韩信满脸任命了的表情:“武定君但凡要做什么,微臣绝对不敢有半句怨言。
是微臣昨天晚上酒后失态。”
嬴胡亥眼珠一转:“武定君已经来过了。
他找朕说,除非你把攻打汉中巴蜀的战斗让给他。
你去北边和英布、王离他们率军灭齐国。
从今以后,他和你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啊?”韩信一脸难受:“陛下,要真的是这样,那微臣感觉,还不如负荆请罪,让武定君用荆条抽打一顿的实在。”
嬴胡亥笑道:“如果,朕说,朕已经答应了武定君,帮他请来攻灭汉中的头筹。
爱卿会不会不答应呢?”
韩信不是真的傻子,他一听皇帝这么说,立刻就道: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率军攻灭齐国。
只是,微臣到了北边以后,这长城军团,到底是听微臣的指挥,还是听王将军指挥?”
嬴胡亥笑道:“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韩信沉吟了片刻:“长城军团,调动了多少兵马南下?”
“二十万。”嬴胡亥道:“足够灭齐国的。
你十万,王离十万,朕没有亏待你吧?”
韩信嘿嘿一笑:“那陛下,如果臣下和王离将军起了冲突,到底是听臣下的, 还是听从王离的?”
嬴胡亥忍不住侧了侧身子:“你会是想要直接从王离手中抢过大军指挥权?
你这胃口?”
“陛下,明年一年,臣一定没齐国,只求大军归属于臣下一人指挥。
当然,臣下绝对不会燃比下去作难。
陛下可以下一道密诏放在微臣这里。
王将军也是疆场老将,并不会犯什么低级错误。
怕是怕一旦有战略冲突的时候,军中需要上下一心。
所以,如果陛下肯给末将一道密诏,在紧要关头,让王离将军能听末将的。
末将二话不说,立刻启程直奔北方去。”
嬴胡亥看了看韩信,随即有些气恼的提起笔来,还是写密诏。
韩谈双手捧着密诏,送到了韩信跟前。
韩信跪拜叩首,神情肃穆道:“陛下放心,伐灭齐国,末将万死不辞!”
“滚!”
对此,皇帝黑着脸骂道。
韩信嬉皮笑脸,这次真的时间了天大便宜了。
北方长城军团三十万大军,必要的时候,全部归属于他一个人调遣。
韩信退出去以后,一脸怒容的嬴胡亥却忍不住露出笑意来,端起茶盅大饮了一口:
“韩谈,召见白起!”
不多时候,武定君白起来到。
“不知陛下召见微臣,有何事儿?”
嬴胡亥眉头紧促起来:“昨天晚上宴会之上,威国侯韩信失态。
给将军灌酒的事情,朕今日清醒以后,大为震怒。、
将军只管说来,要如何处置此人,朕一一允诺!”
白起心思一转,韩信和自己,都是陛下麾下的爱将。
如果自己现在说让皇帝杀掉韩信泄愤……
嗯,这就是让皇帝下不了台面了。
“区区小事而已,微臣从未放在心上。”
白起缓缓说道。
嬴胡亥心中忍不住为白起竖起大拇指来。
不愧是朕的姐夫,气度就已经远超很多人了。
“嗯……爱卿的心胸宽广,不与韩信那孟浪竖子一般见识,朕很欣慰。
但,这次不惩罚韩信,朕心中也不快。
这样如何,你二人之前都在抢夺谁人率先领军进攻汉中巴蜀。
朕下诏,调韩信往北去,和英布他们一并率军攻齐国。
攻打汉中、巴蜀,将军便是一把手。
可算是为将军解气了?”
白起眉宇间惊喜之色难以掩饰:“若是如此,微臣与韩信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便是!”
“哈哈……”嬴胡亥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
“如此最好,你二人都是朕的左右双手。
左右双手不和睦,如何平定天下呢?
朕征调韩信北上的事情,稍后就会在军中传开。
军中士卒也算是知道朕对于韩信的裁决。
可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爱卿回去以后,就不要说出去了。”
沉稳如白起,这个时候,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笑纹来:
“陛下放心,臣素来不是浮夸之人,这事情也绝对不会和第三个人提起。”
“嗯。”嬴胡亥点头道:“攻打汉中,你是首战之人。
如何打出漂亮的一战,你好需要好好费心思才是。”
“得令!”
白起走了,嬴胡亥觉得轻松了许多。
虞姬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对这皇帝竖起大拇指来。
嬴胡亥看了看虞姬:“怎么样?这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吧?”
“若以后,武定君自巴蜀发兵,顺流而下,收复失地。
威国侯自北而南,先灭齐国,后攻项楚,那江山平定的日子,自然不会远了。
同样,两位都是谁都不服谁的将军。
只要听到对方的战绩,也会逐渐从不待见对方,而慢慢的变为欣赏。
自然,这其中,陛下才是关键之人。
如果调整两人,让他们从今以后不生出误会来。
也勉强算是我大秦军中稳定的关键所在了。”
“好,你这张小嘴真会说。”
嬴胡亥赞许道。
虞姬妩媚的看了一眼皇帝:“怎么?陛下是觉得,臣妾的小嘴,只会说话么?”
第六百九十二章 咸阳旧事
“通报一声,本宫求见陛下。”
行进中的帝辇外边,修仪夫人武伯姬,缓缓地说道。
不知为何,神色之间,隐约是带着几分不快。
侍卫自然不敢不通报。
车厢里,武贵妃面色桃红,皇帝则有些气喘吁吁,无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嬴胡亥有些颓然的招招手:“宣进来。”
虞姬挺巧的鼻子轻哼了一声:“陛下这是还有精气神呢?”
“都快让你这小妖精吸干了,好了别说话了。”
虞姬轻哼一声,这才紧挨着皇帝坐了下来。
修仪夫人走了进来,拱手拜道:“臣妾拜见陛下,拜见贵妃娘娘!”
“免礼。”嬴胡亥含笑道:“修仪有何事?”
“陛下,有言官上书参奏我兄长此前扩充家业时候发生的事情。
臣妾斗胆,前来请求陛下免罪。”
“嗯?”嬴胡亥顿时来了精神:“这事情,朕怎么从来不知?”
“再者,朕不都是已经说过了,武家此前有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也一并勾销了?”
“是……”修仪夫人苦涩道:“那人入咸阳去告御状,吊死在了咸阳令府衙门头上。
刑部彻查这件事情,就查到了臣妾兄长身上。”
“锦衣卫那边已经下了关文,若迟疑半分,臣妾兄长就要入诏狱之中去了。”
嬴胡亥蹙眉:“韩谈呢?”
“奴婢在。”韩谈快步走了进来。
“着留守在彭城的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
此外,朕说过武臣此前所有污点一笔勾销。
该有补偿,不要吝啬。
武臣既然已经归顺大秦,那用十倍百倍的补偿,来人那些人住口。
尤其是,现在天下人都在盯着这件事情。
拿不出一个完好的决策来,就让陈胜滚回咸阳继续去巡视长安城。”
“遵旨!”韩谈急忙拱手拜一拜,随后又低声道:
“陛下,可要东厂去查此事?”
嬴胡亥道:“东厂的人留着了,巴蜀汉中一战开始以后。
所有的番子都要成为大军的耳目。
单单依靠大军自己的斥候,那是远远不够的。”
听到皇帝对东厂另外委以重任,韩谈自然乐不可支。
他身为天子最亲近的人,自然不愿意只是成为一个摆设。
端茶倒水这样的事情,只要是个活着的人,就能做的好。
韩谈自己,也想成为皇帝心目中某些方面不可取代的人。
“修仪平身吧,朕自然会为你做主的。”
“谢陛下!”修仪夫人脸上的慌张,这才算是减少了几分。
于是,修仪夫人也陪着皇帝坐在了帝辇中。
嬴胡亥依旧开始批阅奏折。
虞姬的地为更好一层,自然可以紧挨着皇帝,几乎是等同于和皇帝一并 批阅奏折了。
这一幕,看得修仪夫人心中很是羡慕。
只是,长久时间注视之下,修仪夫人这才发现武贵妃……嗯,似乎有些不一样?
可是哪里不一样,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等到她猛然想到什么的时候,脸就已经彻底红到了耳朵根子。
皇帝这会儿放下奏折来,舒了舒筋骨,看了一眼修仪夫人。
“怎么回事儿?可是帝辇中太热了?”
“是……是有些,臣妾坐在马车里,可是没有这边热乎的。”
“嗯。”嬴胡亥放下奏折,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当初,巴清后人巴江,朕曾经亲自接见过她。
奈何这一次,项梁叛军攻占巴蜀之地,数万巴氏族人全部被杀害。
现在诺大的巴氏一族,在咸阳城中一巴江为首。
竟然不到十数人,两位爱妃说说。
朕该如何安置才好?”
两人闻言,都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巴氏一族殉国,何其壮烈,陛下何不加以封赏。
更况且,巴氏一族的人善于经商。
陛下也可以着户部,给巴氏一族的剩下的十来人一些优惠。”
修仪夫人缓缓说道。
嬴胡亥颔首道:“小虞你觉得呢?”
“大军在各地征战,俘虏自然不少,陛下何不赏赐俘虏给巴氏一族?
巴江得到这么多的俘虏以后,重建巴氏一族,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更况且……”
虞姬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着皇帝道:
“臣妾听说,巴江至今人依旧未曾婚配。
陛下何不在咸阳找一位分量足够的人,与巴江联姻呢?”
“这注意真的很馊。”嬴胡亥翻白眼:
“现在巴江或者,注定要成为秦国炙手可热的人物。
别的不说,如果这条命令传出去。
那恐怕天下所有的人,都要争破头了。”
虞姬无所谓的笑笑:“陛下让臣妾说怎么办,臣妾都已经说了,陛下却又开始责怪臣妾。”
嬴胡亥只能看向修仪夫人:“爱妃上前来给朕捏捏肩。”
“何须修仪?臣妾就可以了。”虞姬温柔的揉捏着皇帝的肩膀。
嬴胡亥略显无奈,继续说道:“那个林七杜,竟然真的咬着牙,打过了十场斗兽场。
最惨烈的一战,肠子都露出来了。
真不知道那边的那些混账东西怎么安排的!”
嬴胡亥把看完的奏折压在御案上,看着韩谈:“发令书出去,让东厂的人好好查一查。
角斗场里边,如果朕说的话都不作数。
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遵旨!”
韩谈又飞快的写下令书,同时心中也很是震惊。
斗兽城那边的事情,韩谈记得很清楚。
皇帝是考研林七杜的意志,但是并没有真的让林七杜在角斗场上。
如果不是将北方叛乱率先爆发。
皇帝估计还是很有兴趣,看着林七杜一场一场的打完。
“此外,春闱也要开始了……”
嬴胡亥说到这里,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低沉下来。
他之前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整个大秦帝国上中下,所有阶层的人,都可以从中获利。
甚至于有的人只要把握住了,跻身上层,也不是大问题。
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站出来反对?
或许,就是因为科举制了。
科举制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剑。
夏商周以来的贵族政治,就要就此被自己斩断。
这东西,远比军功爵位制度更加加速了贵族制度的灭亡。
虞姬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语气忽然惆怅起来。
但却伸手紧紧地握着皇帝的手:
“到了咸阳,陛下歇几天吧。”
这一刻,修仪夫人忽然明白,为什么武贵妃那么得宠了。
能走进皇帝心里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得宠?
“报!陛下,锦衣卫都指挥使,东北经略使娄敬,有秘奏送到!”
第六百九十三章 北地大捷
嬴胡亥面色一肃:“快快呈上来!”
韩谈双手捧着秘奏,跪在皇帝跟前,嬴胡亥单手抓取,感受着这秘奏刺骨的寒意,随即快速展开。
“臣娄敬言:匈奴都护府将军、东胡都护府将军,率军西征,取箕子朝鲜,下辰国七十二部落联盟。
战损三万,俘虏十一万之众。
若依照前言计,则匈奴将在开春后,迁徙朝鲜半岛。
臣下之意,迁徙民众,居于朝鲜半岛,取朝鲜永不分割之意。
遂而与匈奴混杂而居,以农耕之教化,破匈奴之蛮。
十有二年,则匈奴与我秦地百姓自无二样,可视为一家。”
嬴胡亥继续玩下看,上边的话风就此一转:“臣锦衣卫回报,匈奴、东胡族人,冒大雪往北迁移。
其中蹊跷比多,臣以为匈奴人上单于、东胡王,必定是北上寻找前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道路有所斩获。
故而民众往北迁徙,臣率先果决,着锦衣卫北上,暗中察访。
但有发现,即可回报吾皇万岁!
臣锦衣卫都指挥使,东北经略使娄敬犬马再拜!”
嬴胡亥看完以后,倒是松了一口气,把秘奏放在一边上:“北边确实是发生大事了。”
虞姬忙道:“陛下,可是匈奴又生出异心了?”
“这倒也不算是。”嬴胡亥道:“朕曾经暗中放出消息,说顺着沿海之地。
往极北之地走去,就能寻找到通往另外一片世界的道路。
没有想到,匈奴人上单于和东胡王,竟然真的亲自往北边去寻找。
果真找到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道路。”
虞姬和修仪夫人都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来。
“真的有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道路?”虞姬下意识的张口问道。
嬴胡亥想了想,说道:“并不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道路。
换一个说法,你们觉得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世界中心。
可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可以一回事儿。”
嬴胡亥想了想,就说到:“朕之前在渔阳郡写的科普本子,上边不久已经介绍过了吗?”
虞姬表情尴尬的看着皇帝:“陛下说,我们生活的脚下大地,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球体形状的天体。
宇宙之中有足够大的引力,这才吸引着我们不会坠落。”
“可是……”虞姬面色发苦,“这样的事情,怎么去印证陛下说的是真的呢?”
“日食,月食,就是最好的印证办法。”
嬴胡亥想了想,又说道:“这东西可能你们没有办法理解。
但是到了咸阳之后,朕抓几个西域那边买过来的奴隶。
在西域之地,天黑的很晚,我们这边都已经到了晚上子时,他们那边也一样看得到太阳。
而我们这边五更天亮,他们那边却依旧还是沉沉的黑夜。
这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我在科普本上边说的一样。
地球是一个球体,在宇宙中自动旋转着,接受太阳光芒的照射。
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时差。”
虞姬似乎是听懂了,但是她却惊恐的看着皇帝:“陛下的小本儿,臣妾看过。
那上边说的风雨雷电形成原因,并没有传说中的风雨雷电这些神灵。
其实就是自然现象,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嬴胡亥笑笑:“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是可以令我华夏民族连线整个世界数千年。
墨家的人,朕极为看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虞姬摇了摇头,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修仪夫人更是满脸懵逼,不知道皇帝和贵妃娘娘究竟在说些什么。
马车里,又陷入到了一种令人很舒服的安静奋威中。
皇帝的巨型房车很舒服,修仪夫人当然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小马车里边去。
自然,皇帝也不会驱赶修仪夫人,武贵妃更加不会。
恩宠这种东西,自然有了,那就没必要做出一些让皇帝讨厌的事情来。
咸阳!
李夭打着哈欠,把一边上的厚厚的一摞文册都处理完了,这才扭头看了看一边上同样在打哈欠的许莫负。
“你说,皇后和仁贵妃都有身孕了,怎么我们两人就没有任何动静呢?”
许莫负一听这个,顿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疲惫都消失一空。
“你不是说你爹有什么神乎其神的丹药?怎么没什么作用呢?”
李夭有些难堪的笑了笑:“这谁说得准?指不定是方士瞎编的。
嗯,你不是会算卦吗?
你就不能给我算一卦?”
许莫负打了一个哆嗦:“那就算了,我们的命格自从和陛下的命格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发生改变了。
现在起卦,那真的和自己找死没有什么区别了。”
李夭一听顿时感觉索然无味:“那你今天还去天桥底下算卦吗?
能不能带上我?
也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许莫负笑了起来:“想男人了?”
“就好像说你的不想?”李夭嘴上从来不饶人。
“换身衣裳,马上就出发,今天天桥底下又说出,我让侍卫们换好衣服,跟着我们一起出去。”
李夭忍不住道:“你身上那些粗陋的习惯,是不是就在那边学到的?”
“话可不能这样说,这才是真正的人间气息 。”
许莫负道:“宫里森严,不是可以造次的地方,那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找地方自己享受享受?
再说了,没有入宫以前,我本来就是一个摆摊算命的。
还有啊,摆摊在一边上听着,马上就能知道朝政得失,民众关系的是什么。
不是我说,这东西,比朝廷的御史言官都好使。
锦衣卫、东厂那些人,还不是皇帝喜欢听什么,他们就挑着说什么。
这样长此以往,对我们大秦江山社稷,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夭杵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许莫负:“老许,你真的是我见过脸皮厚到城墙拐都比不过的人。
出宫玩闹就出宫玩闹,你都能说出这样一番有道理的话来。
真的是让我钦佩之际!”
许莫负淡淡一笑:“所有事情,都要有足够的准备不是?万一我们出宫的事情,让那些言官盯着了。
到时候,总需要有一个高大上的借口不是?”
李夭竖起大拇指来,表示自己已经对许莫负敬佩的五体投地。
“报!两位皇贵妃娘娘,陛下已经到咸阳城外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皇帝的忽悠时刻(上)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李夭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了看许莫负,伸出自己的手巴掌来。
“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嗯,还没轮着都用一遍呢,怎么就回来了呢?”
等到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许莫负人造就已经不见了踪迹。
“人呢?”李夭瞪眼看向那宦官。
宦官缩了缩脖子:“许皇贵妃已经走了,娘娘,快些出咸阳城迎接陛下吧!
本来按照官途那边的说法, 陛下应该是在两天后抵达咸阳城的。
城中这会儿的迎接仪仗队都还没有做好。
皇后娘娘那边已经率先出宫去了。”
李夭一听,紧皱眉头:“快去把皇后追回来,这不是添乱吗?她现在出宫做什么?”
“这……”宦官满脸惊恐。
自己怎么追?
奉了皇贵妃的命令,去把皇后娘娘追回来?
这是真的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许莫负瞪眼道:“愣在这里做什么?告诉蒙蕙,大是大非面前,得听我的!”
“遵命!”
宦官一路小跑,直追出咸阳宫,远远的就看到皇后的仪仗队,在诸多侍卫的簇拥下,缓缓地向着前方走去。
“皇后娘娘止步,李皇贵妃有要事禀告!”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宦官大声嚷嚷着。
仪仗队骤然停下,皇后的凤辇也上,将行面无表情的走了下来,冷着脸道:
“什么事?”
“启禀将行,李皇贵妃……她……她……”
将行眼睛一横:“把舌头捋直了在说话。”
宦官吓出一身冷汗来,急忙道:“皇贵妃说,让皇后娘娘折回去,现在可不是出宫任性的时候。
迎接皇帝,李皇贵妃去便是了。”
将行眉头一皱,一双眼睛里含着怒意瞪着这宦官:“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要是没有睡醒的话,我可以不计较你现在说的话。
马上给我滚蛋!”
宦官急忙跪了下来,磕头道:“将行还是禀告皇后吧……”
“你!”
将行正要说话,凤辇中就传出来了皇后的声音。
“下令,让仪仗队折回皇宫,本宫就在咸阳宫中等陛下。”
“娘娘,这……”将行脸色变了变。
这要真的折回去,那岂不是说皇后娘娘低了李皇贵妃一头?
“大是大非面前,要分的清楚。着仁贵妃和本宫一并在皇宫中等候,无需出宫。”
“明白了吗?”皇后看了一眼将行。
将行立刻低头:“奴婢明白了!”
当下,一张队伍掉头,折回皇宫。
这个时候,咸阳城外,嬴胡亥立在马背上,身披龙纹黄金甲,威武不凡。
城内城外,道路左右两边,全部都是山呼万岁的百姓。
那种场面之壮观,简直让嬴胡亥有种城楼宣功的错觉。
不多时候,六部官员齐齐到来,李夭、许莫负两人领着后宫众人,也来到了最前头。
嬴胡亥翻身下马,大步向着众人走去。
李斯领着百官,齐齐跪拜山呼:
“万岁!”
“万岁!”
“万岁!”
许莫负也顺势跪下,其余后妃,自然不敢造次,照样跪下。
唯独有李夭,立于城楼前,和皇帝四目相对。
“回来了……”李夭如梦语。
嬴胡亥点头:“回来了。”他抬起手来,轻轻擦掉李夭眼角的泪水:
“没事了,朕回来了,一切都没事了。”
“陛下……”李夭几乎难以止住自己的哭声。
嬴胡亥轻轻的将她抱在怀中,万众瞩目下。
李夭虽然不是皇后,但却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
这一刻,跪在一边上的许莫负深有感受。
至于宸妃吕长姁、少使吕雉、慧妃胭脂等人,这是没有办法羡慕的。
大军后方,虞姬坐在帝辇上,笑盈盈的看着被皇帝抱在怀中的李夭。
她对着身边一脸紧张的修仪夫人道:“看到了吗?那才是我大秦最得宠的女人。
如果后想要平安无事,这位才是万万不能招惹的人物。”
修仪夫人急忙道:“臣妾素来没有与人作恶的念头。”
“你这样不好。”虞姬摇摇头,大有深意的说:“皇帝喜欢的,是发自内心真实的尊重。
而不是因为身份差别,而产生的畏惧感。”
虞姬说完以后,就知道修仪夫人没有听懂自己说的是什么。
或者,修仪夫人完全认为,自己这就是在害她。
天子之家,怎么可能不体现身份尊贵卑贱。
虞姬心想,或许,爱情这种东西,不仅仅是寻常人会期待。
就是皇家的人也会期待吧?
自己和皇帝之间有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所以可以任性。
修仪呢?
更大程度上,皇帝只是出自于政治目的。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虞姬竟然还有些心疼起来皇帝。
堂堂帝王,有时候也不能随性而为。
取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为后妃?
许莫负心中很羡慕李夭,所有人跪着,他可以站着享受皇帝的拥抱。
女人怎么可能不羡慕嫉妒?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感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把自己抱了起来。
“陛下……”
双脚离地的恐惧感袭来,许莫负不自觉的靠在皇帝怀中,双手紧紧地抓着皇帝臂膀。
“我也好想你,你想我吗?”
许莫负羞红了脸:“民众和朝臣们都看着,陛下……”
她的脸皮,终究是比不上李夭的。
“看着那又如何,你们都是朕最爱的女人,朕要向着天下人宣告对你们的爱意。”
“入宫!”嬴胡亥大声喝道。
“入宫!”
“入宫!”
周围的宦官们大声喊道,停止在咸阳城外的队伍,重新行走起来,向着咸阳宫而去。
皇帝当然是骑马。
几乎半年时间没有坐镇咸阳城的皇帝,只要出现在咸阳城中。
老秦人们就会感到无比的安心和自在。
这种感觉,就像是家中的主人没有在家,外贼一只窥视着这个富饶的家一样。
而现在,主人归来了。
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万岁的呼喊声,一直持续到皇帝走进咸阳宫,依旧没有停歇下来。
嬴胡亥自然第一时间来见蒙蕙和柳依依。
两人平坦的小腹上,隐约有些隆起。
“辛苦你们了,都是朕没有做好,才让你们担惊受怕。”
嬴胡亥充满歉意。
第六百九十五章 皇帝的忽悠时刻(下)
皇子的出生,应该在一个太平盛世。
而不是在战火纷争的年代。
可是,这一切,嬴胡亥还没有办法给与他们。
“陛下,臣妾没事的。”蒙蕙温和地说道:“只是担心陛下,却还是真的。”
柳依依感受着皇帝的目光,也赶紧说道:“臣妾也是担心陛下,眼下见到陛下完好的站在臣妾跟前,臣妾就放心了。”
仁贵妃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丝的颤抖,嬴胡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亏欠,全部都补偿给她。
蒙蕙没有针对她的念头和意思,但是并不代表她自己不会害怕。
别的人不会暗中针对她。
就好像她和猛虎处于同一个场院中。
猛虎并没有吃掉她的念头,可猛虎任何时候都有张口吃掉她的力量。
这种担忧,只要皇帝站在她面前,她就不惧怕。
“三日之后设国宴,今天晚上,朕与你们同在。”嬴胡亥的目光看向所有人。
在皇后蒙蕙、皇贵妃李夭、许莫负,武贵妃虞姬、仁贵妃柳依依、宸妃吕长姁、慧妃胭脂。
包括少使吕雉身上看过去。
无论如何,这些人都是他的女人。
至少,每一个人,嬴胡亥都用心爱着。
宴会围绕着一张可以转动的大木桌开始。
自从椅子凳子出现以后,可以转动的圆形木桌,也成为了大秦百姓的标配。
后宫之中,自然不会少了这样的稀罕玩意儿。
嬴胡亥轻声和将行说着些什么话,然后又吩咐了一声:“所有的食谱,需要让太医院的人亲眼过目。
防止两种无毒的食物互相交织在一起,会产生毒素。”
“遵旨!”
嬴胡亥转头,柔声问道:“小虞的宫殿尚未认指,你的口味如何,宫中的人也不清楚。
韩谈听着,等会让御膳房的人精心烹饪。”
“遵旨!”韩谈急忙说道。
虞姬脸色有些发红的看了一眼众人,这才低声道:
“臣妾岂敢任性,陛下说是什么可就是什么?”
嬴胡亥笑了起来:“这是家宴,自然没有那么多规矩。”
随即,皇帝看向慧妃胭脂:“胭脂的口味,总归是重一些,野韭菜和葱泥搅碎在一起,再加上大蒜泥。
就这样伴着熬煮过后的牛羊肉吃,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朕已经让将行准备了。”
只是一番很随意的话,慧妃几乎要哭出来。
“多谢陛下挂念,臣妾铭感于心。”
嬴胡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朕不是无情的人,在后宫中,你们不用谨小慎微的做事情。
朕在外边很累,和所有人都勾心斗角。
只能有杀戮和严酷的刑法,来让他们感到畏惧。
咸阳宫在天下人心中,是最威严,最可怕的地方。
但是这对于朕而言,这是真的家。
朕的兄弟,已经有三个永远在南边回不来了。
朕无比珍惜你们,无比珍惜所有相处的时光。”
皇帝伸出手掌来,看着为自己言语所感动的后妃们:
“朕与你们同在,任何时刻。”
一双双白嫩的手,压在一起。
“与郎君同在!”
“与郎君同在!”
“……”
当天夜里,嬴胡亥醉的很深,说了很多心里话。
这个世界对于他而言,是崭新的,但是他却是孤独的。
没有人能体会穿越者内心的痛苦和孤独。
但嬴胡亥却愿意把自己心中所有的脆弱和孤独,分享给众人。
他是生长在文明时代的人,虽然世界不平等。
但是他却依旧会有那种平等自由的观念。
科普本,就已经是对于眼下这个世界最大的挑战了。
嬴胡亥当然不可能提出人人生而平等这样的言论来。
至少目前,他还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翌日的清晨。
嬴胡亥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除了皇后和仁贵妃以外,所有的后妃全部都躺在一起。
李夭的还死死地抱着自己的手臂,不知道在睡梦中梦见了什么,可爱的鼻子上冒出晶亮细密的小汗珠来。
还轻轻地皱了起来。
嬴胡亥伸手压了压李夭的鼻子,缓缓把手从李夭怀里抽了出来,他靠在榻上的时候,吕雉就已经醒过来了。
吕雉的睡眠质量似乎很差,她抬头看到皇帝,表情顿时变得非常紧张。
嬴胡亥微微抬了一下手,让她不要做声。
吕雉悄悄地挪到了皇帝身边,那曼妙的身子和玲珑的曲线落在嬴胡亥眼中,顿时让他一阵心动。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浑身上下都充满魅力的女人。
“臣妾侍奉陛下穿衣吧?”
温和的声音,伴随着诱人的体香传来。
说话时候温热的口气,微微吹在嬴胡亥脸上。
嬴胡亥不自觉的就吻了下去。
吕雉僵硬了片刻,这才浑身放松下来。
“稍后你陪着朕出去走走,昨天晚上折腾得太晚了。
咸阳这边,是大秦的根基所在,朕想听听外边的百姓们,都是怎么看待这次天下反秦的。”
日上竿头后,嬴胡亥这才一脸满足,看着疲惫不堪的吕雉笑道。
吕雉只觉得受宠若惊,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在诸多后妃中,挑自己陪他微服出巡。
这要是放在以前,那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愣着做什么?”嬴胡亥自己站了起来,宫娥正在服饰他穿衣。
就连衣服,都已经准备好了寻常百姓的穿着。
吕雉感觉,皇帝这一次从战场上回来,确实是发生了许多微妙的变化。
“遵旨……”
吕雉急忙应道。
一边上的宫娥也帮着她穿上寻常夫人的衣裳。
秦帝国自从秦家庄弄出来了椅子凳子桌子以后。
就连衣服上边,也有了一些大胆的改变。
至少看起来已经不再是曲裾裙和直裾裙那样。
而是多了许多款式共给人们选择。
这一点,让嬴胡亥很坚定自己发展商业的方法是对的。
这个世界很大程度上,其实就是依靠商业推动发展的。
出了咸阳宫以后,嬴胡亥发现竟然还有卖包子的早点铺……
嗯,虽然说这会儿早就已经过了早点的时间,但是依旧有热气腾腾的包子。
嬴胡亥一问,竟然还是羊肉馅……
“让一让!让一让,先生的马车过来了!大家让一让啊!”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嬴胡亥顺着人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回头看了看吕雉:
“林先生?那个林先生?竟然有这么打的排场,还让人让道?”
吕雉低声道:“就是那个在角斗场血战十场活下的林七杜。”
“是他?”
第六百九十六章 微服的三件事
嬴胡亥笑了起来,当初自己还没有回来的时候。
就对角斗场发生的一切很不满意,但是没有想到,这第一天微服出巡,竟然就遇到了林七杜。
“老韩,林七杜现在府邸在什么地方?”
“秦家庄外围,还颇为清雅,但是根据东厂收上来的资料看。
林七杜似乎活得不是很快意。”
“活得不是很快意?”嬴胡亥忍不住问道:“上马车,去他府邸上看看。”
“喏!”
韩谈急忙挥了挥手,一边上伪装成为马车夫的侍卫赶紧把马车赶了过来。
嬴胡亥手里捏着热乎乎的包子上了马车。
吕雉也满脸惊喜的跟在后边上了马车。
韩谈这才说道:“林七杜年岁三十多,据说看上一个叫做江小寒的姑娘。
但是那个江小寒只不过是十五六岁。
却又不被吏部尚书的二公子李鼎看上,李鼎使了个小手段。
让那江小寒成为他府邸上的花匠,照顾了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江小寒又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份好差事,遇到了一个好主顾。
也就尽心尽力的帮着李鼎侍奉花草虫鱼。
时间久了,林七杜自然也就见不到江小寒。
反而是李鼎几乎整日都和江小寒厮混在一起。
这一来二去,青年男女自然就生出情愫来。”
韩谈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嬴胡亥看着,就把都快送到最边上的羊肉灌汤包递到了韩谈跟前。
韩谈急忙双手捧着,其实他可不是这个意思,馋嘴皇帝手中的羊肉灌汤包……
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觊觎皇帝手中的包子。
“据说……林七杜又一次直接去将江小寒的时候,发现江小寒和李鼎卿卿我我。
林七杜就让人随行的人去打李鼎出气。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李鼎一个人把林七杜所有护卫都撂倒了。
还解释说,是江小寒在栽种花卉的时候,泥沙弹道眼睛里。
李鼎这是在帮她吹眼睛。
可林七杜气恼至极,又怎么会相信呢?”
嬴胡亥眼睛一眯:“那也就是说,林七杜后来到了角斗场上,是他自己一心求死?
所以肚肠子才会露出来的?”
“陛下圣明,就是这个原因。”韩谈这边也把包子一口吞了。
嬴胡亥道:“朕还以为,是角斗场那边的人不听话了。
嗯,那现在那个江小寒和林七杜怎么样了?”
“这事情闹开以后,李鼎自然想要娶江小寒过门。”吕雉趁机把话转到了自己这边来。
“可是,李夫人认为自己家中门楣不一般,江小寒只不过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怎么配得上自己的二儿子?”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剧情可真的是狗血,然后呢?”
吕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后来,李鼎自然不答应,只有两宫中求皇贵妃相助。
皇贵妃这边还没有开口说话,就收到了李夫人送来的白绫。
表明自己的意思, 如果皇贵妃敢为李将军说话,李夫人就悬梁自尽。”
“那江小寒呢?”
“江小寒现在已经退出了李鼎府邸,在什么地方,臣妾就不知道。”
吕雉的眼睛看向一边上的韩谈。
韩谈急忙说道:“东厂那边差的清楚,说江小寒来林七杜府邸上,但是被一个小姑娘挡住了。”
“被一个小姑娘挡住?”嬴胡亥笑道:“那个小姑娘不会说,自己长大了,就嫁给林七杜吧?”
韩谈笑道:“陛下圣明,拿小姑娘就是这样说的,还让府邸上的人撵走了江小寒。
江小寒就在府邸外边的客栈住了下来。”
嬴胡亥想了想,忍不住说道:“依照你们来看,这女子如何?”
“陛下是说江小寒?”吕雉眼波一转,将皇帝微微颔首,便继续说道:
“当真是人间少有的蠢货。”
“她就没有想过,一个堂堂大秦将军,帝国二代人物,又是当今吏部尚书之子。
怎么可能缺少一个侍弄花草的匠人?
那样的人,诺大的咸阳一抓一大把。”
“至少,就臣妾所知道的,那个林七杜曾经救过她的命,她父亲也是进咸阳考试的考生。
后染上恶疾趋势,也是林七杜出钱料理后事的吧?
那个时候,林七杜本身就已经穷的要死,却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江小寒不思感恩,现在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本身就很是可恨了。”
嬴胡亥笑道:“话是如此说,但林七杜什么时候和江小寒表露过自己 的爱慕之心?”
这么样的反问,顿时让吕雉愣了一下,她心中暗自琢磨了一下皇帝的喜好,肯定自己没有说错话,便继续说道:
“话是如此说,可那林七杜所做的一切,难道还不是想着江小寒表露自己的爱慕之心吗?”
嬴胡亥摇头:“嘴巴长在林七杜身上,他不说,江小寒那样傻子,又怎么知道别人喜欢自己呢?”
“就跟你一样,你心里想要什么,你不说,朕怎么会知道你想要什么?”
吕雉脸色微微发红,眼眸里带着柔波,韩谈一看这架势,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马车里才是。
可这回儿,也不应该退出去,那样的话,实在是太明显了。
“陛下说的也是,不过现在看,林七杜和江小寒这对苦命鸳鸯,应该是没戏了。”
嬴胡亥搓了搓手:“秦家庄那边堆积的钱粮多不可数,都是这个林七杜一手操办起来的。
朕今天说是微服出巡,但实际上,也是出来解决一些问题。
林七杜是第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蜀中巴家是第二个需要解决的问题,此外还有匈奴祁连那边,朕要过去一趟。
如果巴家的问题能够很好地解决,那匈奴祁连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
吕雉这般聪明的女人,自然一听就知道皇帝说的说的是什么。
江小寒如果和李鼎之间是清白的,那林七杜定然就没有什么值得悔恨的地方。
同样,吕雉也敢肯定,不管是江小寒,还是李鼎,他们都不敢在皇帝面前撒谎。
至于巴家如何处置,吕雉也是听到一些风声的,皇帝要赐给巴家非常多的奴隶,让巴家重振家业。
听着皇帝去要去见祁连,那这种目的就已经很明显意见了。
“主公,林先生的府邸到了!”
马车外边,锦衣卫乔装打扮的车夫低声说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韩谈急忙下了马车,前去叫门。
“止步,我家先生已经吩咐过了,什么人都不见的,不管先生你的家主是什么身份尊贵显赫的人,我们都不见。”
正下马车的嬴胡亥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露出笑纹来,低低地说了一句:
“有点意思。”
第六百九十七章 皇帝来保媒
“退下!”嬴胡亥低声说道。
韩谈等人急忙退在一边上。
那几个门口的护卫听着嬴胡亥的话,只觉得一种不自觉地恐惧感莫名生出。
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一个个的目光都落在了嬴胡亥身上。
众人只觉得眼前这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场笼罩当场,让他们不自觉地肃穆相对。
“这位先生恕罪,我家主人吩咐过,什么人来了都不见,实在是得罪了。”
为首的一人拱手拜道。
嬴胡亥伸手从衣袖里摸出来了一把碎银子,伸出手去,含笑道:“有劳通报一下。
就说秦家庄秦二爷来了,你家主人一定会见的。”
“秦家庄,秦二爷?”护卫虽然不知道秦二爷是谁。
但是秦家庄却知道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整个咸阳城内外,万万不可吃罪的地方。
没有之一。
当下,这人急忙后退一步:“小人通报一声,那是理所当然,实在是不敢手下大爷的银子。”
“说笑了。”嬴胡亥笑道:“赏你,你就拿着。”
韩谈在一边上没好气道:“你小子,几辈子的福气,都在今天花光了,你还不自知。
这位爷让你手下,你就收下!
多那么多的嘴做什么?”
这一幕,要是放在朝堂上,都不知道能惹来多少人羡慕。
这小子却身在福中不知福,让韩谈心中那个极度不平衡。
护卫这才干笑一声,伸手接过,然后又拱手一拜:“还请大爷在外边等候,小的这就去了。”
说完,便转身向着大门里边跑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收了钱的缘故,跑的速度还挺快。
吕雉也从马车上下来,随行的宫娥搀扶着她。
她看了看林七杜的宅院,这才笑盈盈的对这皇帝说道:“要是他知道外边等着的人是谁。
不知道会不会连着做几天晚上的噩梦?”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怎么可怕?”
“比这个可怕多了。”韩谈也笑了起来:“至少,这辈子他是不敢在让门客随便堵住前来拜访的人。”
“主公,外边来了一个非常气派的先生,说是秦家庄秦二爷,求见主公!”
林七杜满脸烦躁,怒声道:“我不是说了谁都不见的吗?我知道你们做事情不容易。
可是我的命令都已经下达下去了,你还来通报?”
护卫吓得一个哆嗦,急忙低头道:“属下知罪,这就去赶走他们!”
林七杜拿起一本册子来,继续看着,忽而心头一阵发慌,自语道:“秦家庄秦二爷?
秦家庄什么时候有什么秦二爷!
秦二爷!”
刹那间,林七杜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站住!”
他大声喝住护卫。
护卫也是被吓得一个激灵,转过头来,有些难色的看着林七杜:“主公,属下知错了……”
“行了,你说那个人自称是秦二爷?”
“是……是秦二爷,从衣着品相上来说,绝对不是一般的。”
林七杜眉头紧皱了一下,暗自语道:“不可能啊,者才回来的第一天,就算是去见,也是去将王公贵族,怎么可能来我这里……
算了,出去看看!”
林七杜快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侍卫一见没有被骂,反而松了一口气,快步跟在林七杜身后。
房门外边,林七杜看到皇帝和少使,两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好在他知道,皇帝这样微服出巡,那就是不想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他大步上前,拱手拜道:“原来是秦先生和秦夫人来访,在下不知,失礼之处,还请海涵,快请如府邸来!”
嬴胡亥笑了笑,看了一眼吕雉,那意思就是在说,看到了么?
这可是一个聪明人。
“嗯,前头领路。”嬴胡亥淡淡的点头。
听到这话,林七杜整个人松了一大口气,一边走一边吩咐下人去准备极品香茶。
下人们看着这一段时间都暴躁无比的家主,这会儿竟然满脸堆笑,心情大好。
甚至于领着尊客走路的时候,都是有意走路边上,把主路让出来。
一个个心中只觉得稀奇不已。
虽然不敢深究这是什么原因,但是一个个紧绷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下来了。
至少,这对于他们这些下人而言,可算是好事。
进入书房以后,林七杜吩咐下人全部退开,不得走进。
他这才急匆匆的关上门,行礼叩拜:“草民拜见万岁,不知道是万岁亲临,实在是该死!
竟然让万岁和娘娘,在府邸外边等候着!”
脑袋磕在地上,声音清脆,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嬴胡亥抬起手来,品了一口茶,这才笑道:“不知者无罪,更况且,你都已经看出来了,我这样出来,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起来说话吧!”
“谢主隆恩!”
林七杜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侍奉在一边上,只能看到他鼻尖上冒出来的细小汗珠。
证明他内心此刻是多么的紧张。
“秦家庄这边的物资供应很不错,北方大军作战的时候,没有出任何问题,你倒是功不可没。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只要你说出来,朕无一不允诺。”
林七杜竖着耳朵听着,心思一动,倒是想到了一桩遗憾的事情。
可……破镜难重圆,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呢?
“启奏陛下,草民深受皇恩,实在是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嬴胡亥笑了起来:“朕看未必,外边的江小寒,岂不是就是你的心病?”
“我……”
林七杜苦涩的摇摇头:“她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而草民现在已经是三十有五的年岁。
更况且,在她心中,她一直都把我当做大哥。
草民有何故强人所难?
更况且,草民现在深受皇恩,权势富贵,样样都有。
需要什么样的美人,不能得到?
又何必和李将军争斗,而扰乱咸阳的平静呢?”
嬴胡亥笑道:“那你这是怕了李鼎?朕可是听说,你那天想揍李鼎的时候。
身边的护卫,全部都被李鼎一个人打趴下了?”
“唉,没曾想,草民这样的事情, 也会惊动天听,实在是让陛下见笑了。”
林七杜苦涩道:“那一日过后,草民深思,感觉自己确实是不应该耽搁了江小寒的终身大事。
李将军与她年岁相仿,才是良配!”
嬴胡亥忍不住摸了摸额头:“此言当真没有半份虚假,朕面前,你可不要诳语。”
第六百九十八章 有钱人的烦恼
林七杜苦涩一笑,缓缓跪了下来,仰头看着皇帝说道:“臣……臣不敢欺君。
可是臣心中纵便是有一万个不甘心,有能如何?”
“那你的意思是说,江小寒已经和李鼎坐下苟且之事?”
林七杜表情一变,感觉心脏都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住了一样。
“臣,臣那日起眼所见,李鼎却说是在给小寒吹眼睛里的泥灰,这臣如何相信?”
嬴胡亥想了想,说道:“把李鼎、江小寒都叫过来,常言道,话不说不明。
真相信,你们三人在朕面前,都没有胆量说谎。”
尤其是李鼎李由兄弟,嬴胡亥感觉自己就算是让李鼎李由把他们的亲爹李斯砍了。
这两都不会迟疑一下。
林七杜叩首道:“谢陛下,不管这件事情如何,臣都不敢再意志消沉了!”
“你知道就好。”嬴胡亥挥了挥手:“起来吧。”
“谢陛下!”林七杜拱手退到一边上。
吕雉这边,则轻轻地为皇帝斟茶,不得不说,初次跟着皇帝出来,确实是让她受宠若惊。
可是这些场面上,她却发现自己连说话,都找不到插入点。
“爱妃?”嬴胡亥似乎发现吕雉内心在想什么。
吕雉温和一笑:“陛下。”
“朕与你打一个赌,如何?”
吕雉心思一动,看了看一边上的林七杜:“陛下是想赌江小寒和李鼎,到底是否有染?”
“不错。”嬴胡亥点头,看了一眼林七杜:“若是他二人有染,朕给他二人此人,在着少使为你寻觅良女婚配。
你可答应?”
不等满脸悲痛的林七杜说话,嬴胡亥便继续说道:“朕素来只喜欢听心里话。
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只管说来。”
林七杜苦涩到:“如果是真的,那草民也不求什么,小寒过得好就行。
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如果不是,朕就给你和江小寒赐婚?如何?”
林七杜浑身一抖,苦涩道:“陛下,草民斗胆,还是想听听小寒的意思,如果她不愿意,草民也不愿意强人所难。”
“嗯。”嬴胡亥点头道:“朕也素来不喜欢强人所难,稍候片刻就行了。”
吕雉眼睛发亮:“那不知道陛下要赌的是什么?”
嬴胡亥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写了写什么。
林七杜就站在一边上,眼角的余光隐约看到大概是什么冰火这类的文字。
不知为何,少使就红了脸。。
“若是妾身略胜一筹呢?”
嬴胡亥眯眼道:“朕就册封你为妃,升你的品。”
吕雉心中大动,却有意沉稳下来:“那妾身就选择江小寒和李鼎将军越过礼节了。”
“那朕就只能选择将萧何李鼎是清白的。”嬴胡亥嘴上说着,却发现吕雉果真是聪明绝顶啊。
在常人看来,这不是明摆着选择两人没染,就能直接晋升品级为妃。
可是,吕雉却反其道行之,表明自己愿意处于低位,不愿意和后妃争宠。
这样,就让皇帝很满意了。
只要让皇帝满意,还担心不能提升品阶?
不多时候,大眼通红的江小寒,和一脸胡茬的李鼎都到了。
“你们的事情闹得不小,朕正好放松放松,来问问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鼎拱手道:“陛下,真的是吹泥灰!”
他抬起头来,满眼怒火的瞪了一眼林七杜:“这厮思想龌龊,那日里他过来的时候。
我和江姑娘就在庭院中,我背对着他的位置,江姑娘抬头,我吹眼睛。
这个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在亲吻。
可是,这厮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指使身边的护卫殴打末将。
若不是末将忍住一口气,那天一拳就将他锤死了!”
林七杜脸色变了变,拱手跪了下来,转头怒目看着李鼎:“李将军,天子就在眼前,你最好不要说谎!”
李鼎指天道:“若李鼎有半句谎话,天诛地灭,全族死于非命!”
此言一出,就是嬴胡亥脸色也有些改变,这他么真的是一个二百五,全族的命都用来赌咒。
这也可以从侧面看出, 李鼎究竟是气的多鬼火了。
林七杜愣住,随即额头贴地,一言不发。
李鼎拱手向着皇帝拜道:“末将承认,确实是喜欢江姑娘,所以有意接近江姑娘。
但是末将所做的一切,从来没有僭越礼仪的事情发生过。”
嬴胡亥看了看江小寒,一个接着一个的泪珠,就跟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
他心里也觉得这女的就跟傻逼似的。
自己天子坐在这里,她哑巴了,不会说话自证清白?
“江小寒,李将军和林先生,都是我大秦杰出之人,你自己选谁做你的夫君,那要你自己说话。
而今皇帝就在眼前,你只是哭泣,这又是何道理?
莫不成你以为,天子还不能为你做主么?”
吕雉冷着脸说道。
江小寒这才抬起衣袖来,一把摸了掉脸上泪珠,叩首道:“启奏陛下,李大哥有李大哥的好。
但林大哥救过我的命,更是帮助我安葬过我父亲。
从一开始,我选择的都是林大哥。
我之所以去李大哥府邸上做花匠,也只是想想要自己积攒一份嫁妆,把我自己嫁给林大哥。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大哥显贵得太快,我就感觉自己配不上林大哥。
所以一直都在那边做花匠,心里也认为,只要林大哥不嫌弃我,我愿意给林大哥做婢女,端茶倒水,我都愿意啊!”
以额头贴地的林七杜闻言,猛然直起身子来,一脸悲痛的看着江小寒。
他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那日里,你父亲恶病缠身,人人视如瘟疫,我未曾嫌弃过半分。
那日里,你沿街乞讨,卖身葬父,人人看你笑话,想要占你便宜,我出钱帮你。
却未曾有半点亵渎之心。
为的是什么?
为的也只是得到你的尊重,真正与你成为夫妻啊!
嬴胡亥把江小寒的话听在耳中,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
融合了嬴胡亥的记忆以后,他自然也就带着嬴胡亥对于这个世界的情感。
就记忆里来看,他和李家三兄弟的关系都是很不错的。
嬴胡亥更偏向于江小寒选择李鼎。
可惜,皇帝装逼过头。
江小寒喜欢的人,就是这个年岁大她二十岁的林七杜。
果真啊,少女爱大叔,这他么几千年都没变过。
“如此,朕按照约定,赐婚你二人!”
第六百九十九章 男人总是言不由衷
“谢陛下!谢陛下!”
林七杜急忙磕头。
江小寒也是含着泪叩首。
嬴胡亥站起身来,笑了笑,看了一眼韩谈:“老韩,着礼部那边过来人,婚礼该怎么办起来,就办起来。”
“遵旨!”
“恭送陛下!”
林七杜膝行而前,重重的磕头。
嬴胡亥看着林七杜笑道:“这姑娘不错,好生对待人家,可不要让再让她受委屈了。
此外,秦家庄物资供应不错,朕直接点名你了。
收复汉中巴蜀之战,你来负责调度秦家庄的粮草,供应大军后方。
恩泽朕给你了。
你怎么回报朕,朕拭目以待!”
林七杜肃穆道:“陛下大可放心,出要是出了任何差池,陛下直接让人砍了我的脑袋,草民没有半句怨言!”
“好,这话听着就提精神!”
嬴胡亥抬起脚来,踢了一脚边上跪着,一言不发的李鼎,低声骂道:“竟给老子丢脸,还站不起来?”
李鼎浑身一僵,愣愣的站了起来,低头跟在皇帝身后,随行的微服锦衣卫一把打开房门。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和吕雉缓缓的走了出去。
韩谈笑眯眯的看着林七杜:“起来吧,陛下赐婚,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呢!”
“谢督公!”
林七杜额头上隐约可见汗珠。
韩谈笑道:“陛下金口玉言,再者李将军又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人,你夫妻二人只管放心便是。
咱家这边先走了,就不叨扰林先生了。”
“岂敢!”林七杜做事要送,韩谈挥手制止,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表示皇帝是微服出巡,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林七杜会意,止步在原地。
待的他目送皇帝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以后,这才回头看了看嘟着嘴的江小寒。
“小寒,我……”
“林大哥,什么都不用再说了,让我们就像以前一样,不好吗?”江小寒有些憋泪。
林七杜笑了笑,随后摇头道:“我以前听人说,有钱不快乐,那就是屁话。
现在我有钱了,我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真的。
有钱,真的不是多快乐的事情。”
江小寒“噗嗤”一声,笑出声音来:“那你就继续去天桥底下说书,我就端着盆子,问周围的看官们要钱?”
林七杜迟疑了一下,随即还是笑着说:“好,我们现在就去,我已经很久没有说书了,你容我喝点茶,清清嗓子,我们就出发。”
两人相视而笑,一如当年初见。
至少,今日过后。
江小寒将会是咸阳城中数一数二的贵妇人。
林七杜,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秦家庄的掌舵者。
出来林七杜的府邸以后,嬴胡亥一直背负着手走在前头没说话。
直到到了一个卖羊肉串的地摊边上,嬴胡亥这才停了脚步,挥了一下手,嚷道:
“五百串羊肉串!”
他回头看着所有人道:“歇歇脚。”
皇帝现在的表现,真的就像是一个富家翁。
嬴胡亥坐下以后,吕雉忙着给他斟茶,李鼎僵在原地,不知道坐下,还是依旧占着。
“坐下!”嬴胡亥伸手拍了拍条凳,李鼎直挺挺的坐了下来。
“你有什么想说的?”嬴胡亥问道。
李鼎害怕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低下头:“我没什么想说的,是给主公丢脸了。”
“丢哪里了?”
李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你呀你!你呀你!你说你究竟图个什么?”
嬴胡亥气恼不已:“那江小寒有什么好的?”
“她就是好!”李鼎低低地说了一句。
嬴胡亥一瞪眼,李鼎赶紧低下头,不说话。
“这咸阳城好姑娘,都死绝了吗?你就非要看上她?得了,你看上就看上了,就不能早点下手?
非要托这么长的时间?
杨端和老将军当初叫我们兵法的时候,不都说速战速决?
你他娘的!”
嬴胡亥抓起茶杯,真想给李鼎来一下。
“阿郎,不可啊,这是在大街上呢。”吕雉急忙劝说起来。
看着被吓得闭眼睛,抿嘴准备接受自己用茶杯砸头的李鼎。
嬴胡亥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愤愤的放下茶杯。
“现在这事情闹得整个咸阳城的人都知道,你说怎么收场?”
李鼎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放下茶杯,这才松了一口气:“她选她喜欢的,我还能怎么做?
难不成去抢婚?再说了,我可没有这胆子。
我娘也一直都在反对这件事情。”
“客官,你们几位爷的羊肉串来了,后边的慢慢地的烤着,好了小的就给您端过来。”
嬴胡亥一边撸串,一边道:“想好了,这可是很丢脸的事情……朕……&
皇帝压低了声音:“朕有那么多的皇姐皇妹,你就一个都看不上?”
李鼎表情有些惧怕,不敢说话。
吕雉见状,嫣然一笑:“那奴家就去马车上等着,男人之间谈话,女人就不应该掺和在一起。”
李鼎急忙低下头,不敢作声。
嬴胡亥点了一下头,挥了挥手,让微服的宫娥把羊肉串送到马车里去。
“怎么了?我看你这样子,似乎是你大哥和二十三公主的婚后生活不快乐?”
“到不是不快乐,就是觉得,要真的是娶了公主,肯定放不开的。”
嬴胡亥听着李鼎糯糯的声音,伸出手想给他脑袋来一巴掌,最后竟然还是生生忍住了。
“公主嫁给你,那就是你的女人了,你怕什么?”
李鼎摇头:“这可不行,我只要想到我如果娶了公主,我就没法做男人。”
“没法做男人?”嬴胡亥真想用手里的竹签子,把李鼎捅个窟窿。
这他么是典型的看到公主,就吓得石更不起来。
这也只能怪小时候让自己欺负惨了,后遗症吧……
“那其他勋贵的小姐呢?你也看不上?别说这个你也不行?”
嬴胡亥没好气的说道。
“饶了我吧,小寒嫁人了,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对别的女孩子心动。”
李鼎一脸悲痛的说道。
这会儿, 羊肉摊主的女儿欢快的从皇帝和李将军身边走过,留下一阵香风。
君臣两人不自觉地抬头看了过去,盯着那曼妙的背影,和那丰胰的不像样的地方。
一扭一扭又一扭。
君臣两人的目光,也跟着一扭一扭又一扭。
“咕嘟!”
两人都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嬴胡亥回过神来,发现李鼎还在盯着那一扭一扭的背影看,这一巴掌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去:
“狗东西,你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
第七百章 学废了吗
挨了一巴掌,李鼎的眼睛都没有从那小娘身上收回来。
一边上的诸多锦衣卫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时间,其他的食客,也纷纷发出哄笑声来。
那身材极度火爆的小娘转过头来,面孔精致,鹅蛋脸,难得的是皮肤白净。
常言道,一白遮千丑 ,但凡是长得白的人,肯定都漂亮。
更况且她的脸型本就好看,再加上那让李鼎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的峰峦,李鼎一下子就感到自己的春天又来了。
小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众人,泼辣的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娘出来溜达溜达?
再看!
再看!
把你眼珠子抠出来串串烤了!”
李鼎急忙搓了搓脖子,低着头继续撸串,却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用眼角的余光去看着小娘。
“笨!”嬴胡亥骂道:“劳资现在知道为什么和江小寒在一起那么久了,却什么实质性的紧张都没有。
你他么从头到尾,都是以傻缺!看着!”
嬴胡亥站起身来,直接向着老板的柜台走了过去。
小娘那边正在和老爹说这些什么话:“耶耶(父亲口语称谓),她们都去长安城,说那边新来的西域衣装,好看又漂亮。
耶耶就给我点钱,人家也想去!”
“啊哟!乖女啊,耶耶那里有那么多的钱给你?那些人各个都是不顾家的人。
再说了,什么西域人衣装,那里有我大秦人穿起来看好?”
“哎!老丈,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西域人的衣装的确漂亮。
再说了,这位妹妹天生丽质难自弃,穿点漂亮的衣裳怎么了?
你这做父亲的,总不能在衣服上都这么抠吧?”
一听有人帮着自己说话,小娘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这位大哥说的极是,耶耶你可不能小气了。
我的小姐妹都在等着我呢!”
老板很是不情愿的摸出来一个钱袋子,往柜台上一丢:“得了,就这些,别的可真的没有了。
你这三天两头的造作,耶耶再怎么有钱,也承受不住啊!”
“耶耶最好了!”小娘满脸喜欢,就要去拿钱,却被嬴胡亥抢先一步拿到手。
小娘顿时横眉冷竖:“你找死啊!想从我手底下拿钱?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几条街都是谁姐妹的场子?”
嬴胡亥完全无视了小娘的愤怒,还用力地眨了一下左眼,有意放电:
“姑娘误会了,我只不过是看着这点钱,怎么够姑娘花销呢?”
说着,嬴胡亥从衣袖里摸出来两块马蹄金,轻轻丢在柜台上。
那金子落地的声音,简直让周围的食客都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把目光都转移到了这边。
在小娘错愕的目光中,嬴胡亥又是一眨眼左眼,小娘果真感觉自己像是被电到了一样。
玲珑的身躯,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老板,这算是今天的肉钱,剩下的,就是我送给这位小妹妹的衣服钱。”
“哎呀,这怎么使得呢?大爷出手阔绰,这么多的钱,实在是……”
“实在是却之不恭!”小娘一把抓在手中,竟然学着嬴胡亥的动作,对着他眨了一下左眼:
“小子,想追我,你还嫩了点,别一口一个小妹妹,指不定我还比你大了许多呢。”
“不瞒你说,丞相府的二公子,还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还经常在一起喝酒呢。
所以,你小子还是知难而退吧!”
嬴胡亥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李鼎,见得李鼎满脸涨红,就差点站起来说我没有了。
“丞相府?”嬴胡亥错愕了一下。
小娘轻哼一声:“就是吏部尚书,虽然官职改了,但是我们还是喜欢称之为丞相府……”
说着,小娘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嬴胡亥:“小子,听你口音,就是我们本地人,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怎么会……我就是在家读书太多了。”
“哦!”小娘笑了笑:“这么说,你是想着考科举啊!成啊!有志向!”
小娘拍了拍嬴胡亥的肩膀:“等你考上状元郎的时候,姐姐就爱你了呦!到时候就给你做媳妇儿,生娃儿好不好?”
嬴胡亥发现自己竟然被这小娘调戏的脸上有些发红晕。
这种感觉……这他娘的刺激啊!
难怪历朝历代的皇帝们,都喜欢微服出巡。
这种快乐,真的是只有体验过了,才知道有多快乐。
“别走啊,什么时候再见呢?”
嬴胡亥嚷嚷了一句,那声音娘的不像话。
小娘回头,笑盈盈的看了一眼嬴胡亥:“长安城,花香酒楼!你要是来,我就在那里!”
花香酒楼?
嬴胡亥忍不住想到了老板娘。
那地方早就已经变成锦衣卫的窝子了,没曾想竟然真的是越做越好啊。
大秦的各项变革,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真的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啊。
可惜,终究有人想要造反。
嬴胡亥真的很想和项羽、刘邦,还有各路诸侯叛军坐下来好好的谈一下。
其实大秦以外的地方,还有他更多值得征服的地方。
比如说现在的欧洲?
美洲?
只是,估摸着天下人都会把皇帝当做傻子来看待。
“破费了,实在是让大爷破费了,家中小女骄纵习惯了,大爷不要见怪。”
嬴胡亥看了一眼老板,笑道:“不都说了么?是我自愿给的,上点好酒!
再来五百串羊肉串,我这般兄弟跟着我出来溜达溜达,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不是?”
“那是!那是!”
老板一个劲儿的点头。
别的不说,看到有钱人,谁不露出三分笑来?
嬴胡亥重新做了下来,看了看已经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李鼎:“学会了吗?”
李鼎难为情地说:“主公,我感觉我可能学废了……”
“行了,吃完以后,跟我去将巴江,巴氏一族几乎都死在了巴郡,有些事情,朕必须亲自和巴江说,这才显得郑重。”
李鼎捏着羊肉串的手,忽然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他惊恐的看着皇帝,目中已经露出求饶的神色来。
嬴胡亥看了看,顿时明白过来:“你他么想的到挺美?你想睡巴江,人家未必看得上你呢?
你这猪脑子,整天都在想什么?”
第七百零一章 巴氏一族
一想到巴江那成熟的美丽,竟然还被李鼎这毛头小子嫌弃,嬴胡亥就气不打一处来。
“晚上,我领着你去花香酒楼,我越是豁出去了。”
李鼎低声嘀咕起来:“都听说陛下和亚卿楼老板年关系不正当,陛下怎么总找这样的借口呢?”
“你他娘的嘀嘀咕咕什么呢?给老子说清楚?”
嬴胡亥把眼睛一横,李鼎顿时坐直了起来,拱了拱手:“领命!”
巴氏一族在咸阳城中自然有皇帝恩赐的宅院,只是嬴胡亥还没有接近。
远远地看着就府门上下浓厚的丧葬气息,就已经能感受到这边的悲痛了。
“去叫门。”
嬴胡亥抬了一下手指头。
李鼎一声不响的走上前去,拉着大门上的铜环,轻轻地扣门。
“是谁啊!我们家不见客的。”
“吏部尚书之子,大秦将军李鼎,前来吊唁!”
里边的人一听,立刻打开了府衙门,是一个头上戴着孝布的青年男子。
青年眼睛发红,面孔消瘦且寡白。
看到李鼎以后,男子拱手一拜:“未曾知晓是李将军,有所冒犯之处,还请将军恕罪!”
“无妨。”李鼎回头看了一眼嬴胡亥:“你家主人在什么地方,陛下来了?快让她出来迎接。
事情不可声张!
陛下是微服出巡!”
“啊!”那青年一听,直接吓得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站不起来。
李鼎翻了翻白眼,但随即想到自己面对如花美眷的公主,都石更不起来,也就释然了。
大家都是怂蛋,没必要谁比谁更怂。
这才真的是名副其实的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啊。
一把将这人扶了起来,这人才哆哆嗦嗦,缩手缩脚的往里边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一身丧服的巴江来了。
嬴胡亥远远看去,竟然有一种动心的感觉。
难怪人们常说,要想俏一身孝!
“禽兽啊禽兽,嬴胡亥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动了这样的念头呢?”
嬴胡亥顺势走上前去,巴江急忙叩拜:“恭迎尊上!”
嬴胡亥点了一下头,没说话,和吕雉,还有随行的微服锦衣卫,一并走进房门之中。
那面孔寡白的年轻人,这才哆哆嗦嗦的把大门紧闭起来。
入门之后,就是诺大的灵堂。
嬴胡亥走上前去,韩谈赶紧双手捧着三炷香,点燃了以后呈给皇帝。
无论如何,皇帝是不可能跪拜上香的。
身份在这里摆着,华夏的皇帝地位,本就远超鬼神。
天地神明妖精鬼魅,都要听从皇帝的诏令。
嬴胡亥缓缓地上香,闻着空气里缭绕的烟雾气息,又看了一眼灵堂上边密密麻麻的灵位牌子。
忍不住摇了摇头:“何其壮烈!”
等到他转过头去的时候,才发现巴江已经领着仅剩下的十三人,跪在皇帝身后,一个个都在低声抽泣着。
“朕这次微服过来,是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详谈,很多事情,朕都想听听你的意思。”
巴江闻言,缓缓起身,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这才低眉道:“遵旨!”
不多时候,巴江领着皇帝来到了一间雅舍中。
这里倒是少了几分悲伤的气氛,勉强多了几分活力。
可空气,依旧弥漫着焚香的味道。
便是浓郁的香茶气息,也难以将之冲淡。
嬴胡亥捧着茶杯,看了一眼巴江,巴江感受着皇帝的目光,下意识地低下头。
“巴氏一族由此灾祸,朕理当抚恤,朕想听听你的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巴江眼眸一动,微微抬起眉头来,愁绪满心怀的叹息道:“奴家也不知现在该怎么做。
家族的产业都在巴蜀汉中,现在全部都为叛军所占有,人也死光了。”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说道:“朕给你补偿,开春过后,大军就要发兵收复巴蜀汉中。
朕许诺你,大秦兵锋所到之处,就是巴氏商会能抵达的地方。”
巴江闻言,几乎要抽泣起来,那种痛苦和委屈,像是要瞬间决堤一样。
嬴胡亥木讷了一下,随即伸手将巴江抱在怀里。
巴江没有抗拒,靠在皇帝怀里 ,直接放声大哭了起来。
房门外边,吕雉正在和韩谈对弈,那面色寡白的年轻人侍奉在一边上。
吕雉忍不住道:“你和巴江是什么关系?”
年轻人急忙拱手道:“我是她的侄子。”
“听闻巴江一直都未曾婚配?”
“是!”年轻人点头道:“我姑姑一直都在操持家业,确实是未曾婚配过。”
“这么说,巴氏一族,是打算把巴江当做未来的大掌灯培养了。”
“是……是这样!”年轻人道:“不敢隐瞒娘娘,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是有人提议将姑姑献给陛下的。
姑姑曾经也有过巴蜀第一美人的雅号,可后来操持家业,手段雷厉风行。
也就没有人说这个雅号了。”
“你叫什么名字?”吕雉看了看这年轻人。
年轻人急忙低头道:“小人贱名巴伯。”
“巴伯……”吕雉点头道:“这一次,还有什么直系亲属吗?”
“一个弟弟,父母,还有三位叔伯,都在巴郡厄难了。”
年轻人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也是一抽一抽的,几乎要忍不住哭出来。
吕雉叹了一口气:“放心吧,这是你们的巴氏一族的仇,也是我大秦的仇。
皇帝的兵锋,终有一日,会横扫过去!”
“嗯!”巴伯竭力控制着自己,这才没有哭出来。
肩膀也是一抽一抽的,吕雉挥了一下手:“下去吧,这边不需要人伺候着。
皇帝这时过来和你们家主说两句话,商量一些事情,稍后就走了。”
“喏!”
巴伯拱手退了出去,人退出院墙以后,撕心裂肺的哭声,再也忍不住的传了过来。
“这是灭族之仇恨,巴氏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都会选择为大秦尽忠职守。”
吕雉摇了摇头,忍不住想到了当初自己吕氏一族失势,巴氏一族得势的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巴氏一族并没有选择一家独大。
反而还拉上了自己的家族。
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事情最后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长江一带的漕运,恐怕也会因为战争而彻底废止。
这也只能说运气真的太差了。
无数的心血注入其中,到最后还是因为战争而彻底毁灭。
雅舍中,巴江的哭声逐渐平缓。
她抬起头来,看着皇帝胸口的衣襟,被自己的泪水鼻涕口水染湿了一大片,面色缓缓地绯红起来:
“奴家失礼了,还请陛下责罚!”
嬴胡亥摇摇头,看着巴江,轻声道:“没什么,朕在不久前,也体会过失去亲人的滋味。”
第七百零二章 人心可玩弄
皇帝的声音很低沉,这也就不自觉的让她想起来,在南边殉国的三王。
“失去亲人的滋味不好受,但复仇的快感,能让我们不再带有愧疚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巴江反复品味着这句大有深意的话语,随即微微点头,但心中的想法,始终还是有所保留的。
毕竟,这么面对的是皇帝,伴君如伴虎的观念,一直都深入人心。
“重建你的族群,朕给你足够多的人手,甚至于奴隶。”
嬴胡亥看着巴江道:“匈奴王子祁连,一直都在咸阳城这边待着。
你有意的话,朕现在就带着你过去。
从今以后,你就是祁连的主人。”
巴江想过皇帝会补偿自己和族人,但是怎么都没有想过,会直接把匈奴人的祁连王子划分给自己为奴。
“这……”
巴江稍作思索后,还是微微摇头:“不必如此,匈奴王子祁连只能成为陛下的奴隶。
也只有陛下配成为匈奴王的主人。
巴氏一族的崛起,只需要陛下在长安城中划分一块土地,让巴氏一族的人在上边做生意。
用不了几年,奴家相信依旧可以富饶起来的。”
嬴胡亥对巴江表现出来的自信,很是吃惊。
“朝廷上,也会有相应的封赏,但是长安城的土地,不能赏赐给别人,只能让你们使用多少年。
这个先例,不能再这里开了。”
听到皇帝这样说,多半也在自己预料之中,巴江倒也谈不上失落。
有皇帝的恩赐在手中,巴家这次崛起,不管是做什么生意,都没有人敢阻挠半分。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就是锦衣卫和东厂。
该给巴氏一族让路的时候,也不敢不让路。
嬴胡亥点了点头:“秦家庄的生意,朕打算分你一半,这个你就不要推辞了。
巴家想要快速的崛起,总应该是需要一些资本的。”
这个,就完全超乎巴江的预料了。
秦家庄一半的生意……这绝对是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宝。
“一层便可,如何能受得了一半?”
巴江绝非贪得无厌之人,也明白自己这是从谁嘴里扣吃的。
嬴胡亥道:“一半就是一半,一成又能剩下多少来?”
“陛下隆恩,奴家铭记于心中,但是秦家庄一层的财物,却也足够奴家东山再起,重整巴氏一族了。”
嬴胡亥见巴江坚持,也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当下点点头:“也罢,既然你这样说的话,那朕就不在坚持,什么时候想开了,想动手接管生意,那什么时候就去做。”
他站起身来,巴江也急忙跟着起身。
“无须相送,朕今日微服出巡,所要做的事情不多不少,到你这算是做了一半了。”
虽然听着皇帝这样说,但是巴江还是不敢不起身相送,毕竟,这可是皇帝啊。
走到门口边上的时候,嬴胡亥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巴江:“你看外边那小子怎么样?”
巴江如何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再加上李鼎之前因为江小寒的事情,早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一点也不用谦虚的说,他现在可是咸阳城中的绝对名人。
巴江自然也晓得,同样也明白皇帝这话是想赐婚自己和李鼎。
看着年岁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李鼎,巴江苦涩一笑,一双眸子里全是恳求之色。
嬴胡亥轻声道:“朕只是随口问问,你或许不知道,朕此前已经赐婚江小寒和林先生了。
这家伙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呢!”
“倒是可怜了李将军一片痴心。”巴江迎合着说道,心中却忍不住真的想了想自己的终身大事。
只是稍微一想,却又发现这事情不太可行。
她既然已经准备重整巴家的声威,如果和男子成婚以后,多半就不能像是现在这般自由了。
婚姻对于人是一种束缚,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但是男人尚且可以脱身出来,成就一番事业。
可是女人,如果成婚以后,还想要脱身出来,成就一番事业。
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于是,巴江心中那方才涌现出来的念头,也随即被自己给掐灭了。
看着皇帝笔挺的背影逐渐远去,巴江眼眸里边,却难免出现一丝不该有的幻想来。
可是看着皇帝身边姿色超人的少使吕雉,她却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奢望就是奢望。
从府邸出来以后,吕雉都能明显感觉出来皇帝整个人的心情好多了。
“阿郎,我们现在去祁连府邸上吗?”
“嗯。”嬴胡亥上了马车,忍不住问道:“依照爱妃来看,巴江重新执掌商业,多少时间,就可以恢复巴家以前一半的辉煌?”
“现在不比以前,不管是做什么,都有非常大的利润空间。”吕雉认真分析起来:
“巴江又是手段果决之人,臣妾来算的话,慢则五六年,快则三五年,必定有起色。”
“三五年时间,汉中、巴蜀之地,也必定是收复了,巴家虽然说被满门诛灭。
可巴家以前在巴蜀汉中之地的威望却还是依旧在的。
朝廷这边又给予支持,巴江又是铁腕人物,所以不能知道臣妾这番推测,陛下可还满意?”
“满意至极。”嬴胡亥看着吕雉道:“后宫之中,枯燥乏味,倒是不知爱妃可有和巴江一并包揽生意,坐第二个桃子?”
“做第二个桃子”这句话回荡在吕雉脑海中。
只是,皇帝的意思,是做商业上的第二个吕雉,还是连带宫中的第二个桃子也做了呢?
吕雉一时间呼吸急促:“臣妾确实是有些手段,陛下愿意把商业的事情交给臣妾。
臣妾绝对不让陛下失望!”
嬴胡亥伸手将吕雉揽在怀中,吕雉看不见皇帝的脸,她的脸贴在皇帝胸口上,只能看到皇帝嘴唇上带着弧度,那是一种心情愉快的感觉。
“以前,朕对你太过于严苛,但现在想想,你是有才能的人,也是朕的女人。
朕自然不应该对你太过于严苛。
常言道,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舞台朕给你了,你能走到什么程度,却只能看你自己的。”
吕雉心中微微一颤,柔声说道:“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让天下人都侧目而视的!”
嬴胡亥轻轻抚摸着吕雉的脸庞:“秦家庄现在家大业大,朕要分一半的产业,给巴江作为东山再起之姿。
她却只是接受一成。
朕给分给你一成,一两年之后,是朕的女人强,还是那个巴江强,朕可是很期待哦!”
吕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次已经没有在说话保证了。
皇帝每天都不知道要听到多少人,对他口述自己忠肝赤胆,听多了自然就腻了。
很多时候,实际行动,才是皇帝最想看到的东西。
嬴胡亥没有否认自己把吕雉从皇宫放出来的行为是在玩火,可这样一位大才能,就天天丢在皇宫里边,等着自己去宠幸。
嬴胡亥却又觉得实在是有些屈才了,拿出来为自己创造经济价值,岂不美哉?
至于控制……他有十足把握。
就算是在历史上, 也是如此;刘邦不死,吕雉始终为臣妾。
自己年轻鼎盛,再活六七十年不成问题。
吕雉是龙是老虎,都要被自己一手镇压。
“陛下,已经到了祁连府邸外了。”
第七百零三章 躲过杀劫
嬴胡亥下了马车以后,闻着空气里的弥漫着的膻味。
就知道这府邸已经彻底被祁连改造成牧场了。
记得上一次过来的时候,这边至少还会有几个人站在房门外边守着。
可是这一次,真的是连一个守门的人都没有了。
推开门以后,就看到里边已经彻底荒废,看不到半点房屋的影子。
远处有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但全部都是女人。
嬴胡亥眯眼看去,还个个都是挺着大肚子的……
很早以前,他就记得祁连府邸上,只有他一个男子。
其余的匈奴人,不是在上林苑种地,就是进了斗兽城。
“你们是谁呀,进来做什么?我们家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匈奴女人,指着嬴胡亥一行人大声问道。
嬴胡亥愣了一下,眼神止住了要上前大声怒喝的韩谈,随即笑道:
“我们过来找祁连的,祁连人在什么地方?”
“我家阿郎在那边放羊,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和我也可以。”
女人指了指一边上石头垒起的石块,表示这就是凳子了。
其他的女人端着锅子过来,示意这里便是待客用的马奶酒,放下以后,一声不响的就走开了。
嬴胡亥笑了笑,看了一眼马奶酒,但是没有喝,只是问道:“祁连不是有自己的俸禄吗?
怎么在这府邸里边,还是过得这么清贫?”
“这位先生有所不知,我家阿郎把所有的钱,都用来庶人去了,家中可以变卖的东西,全部都已经变卖了。”
嬴胡亥目光环视了一圈,这才好奇地问:“为什么我看到的全是女人?”
“男子刚勇,回到这边 以后,总是闹事,所以我家阿郎就已经把所有的男子都赶走了。
只是将女人赎回来。”
这女人眼里泛着光,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皇帝痛恨匈奴人,但是我们的孩子出生以后。
学的是秦人的礼仪,穿的是秦人的衣服,效忠的也是秦人的皇帝。
换句话来说,我们就是秦人皇帝的子民。
只要我们这一辈人吃苦,那等到下辈人,就能变成将秦人,这是很好的事情。”
嬴胡亥笑了笑,问道:“话是这么说,我记得皇帝不是下过命令,匈奴女子嫁给秦人男子,就可以免除匈奴人的身份了么?
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的女子不愿意嫁给秦人男子呢?”
“先生有所不知,很多秦人男子都把匈奴女子当做玩物,玩腻了就售卖给别人,送给别人。
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去侍奉秦人男子。
我家阿郎说,当初匈奴人就是这样对待秦人女子的。
这是报应。
让我们不要怀有仇恨,只要过上几十年,秦人就会彻底解难我们。
阿郎还说,他去过一些地方,见过很多秦人的达官贵人,都会把自己的小妾当做货物送给他人。
但怎么说呢,以前我们在匈奴的时候,日子比现在苦得更多。
男子也不会把我们当做一回事情来对待。
遇到草原上闹冰灾的时候,经常会被用作去换粮食。
但是在秦人这边,据说只要得到秦人男子的宠爱,就可以优渥一生。
无需担心别的什么问题。”
嬴胡亥道:“嗯,这么说,你们还是很喜欢秦人的生活?”、
“先生不是秦人吗?”
嬴胡亥点头:“不,我不是,我是一个胡人,但是我是正经的商人,所以不管是秦人的皇帝北伐灭掉月氏,还是灭掉匈奴。
我的生意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也没有人针对我。
我听说你们这边养了很多牲畜,想过来和你们做生意。”
“先生是胡人?”女人笑了笑,“那就请回吧,我们现在不和秦人以外的人谈话。
阿郎说过,现在有很多人都心怀不轨,想要利用他的名声做事情。
但凡不是上门谈生意的人,那就一定是上门谈是非。
先生请回,如果再不起来走出去的话,我就要喊人了。”
嬴胡亥愣住,随即站起来,抬脚就走 。
“陛下,这算不算是您说的装比过头了?”
走出大门以后,吕雉哑然失笑。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走出来,就立刻关闭起来的大门,笑道:“不算,但是看这样子,祁连果真很谨慎。
他这样谨慎的过日子,对自己也近乎苛刻,实在是没必要了。”
“韩谈,让人来这边给他重新修筑房舍,把里边的牧场变成花园。
告诉祁连,他想过秦人的生活,朕恩准他。
但如果还在这样弄的话,他就去斗兽城报到。”
“遵旨!”韩谈急忙拱手道。
对于祁连这种另类的行为,确实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皇帝赐给他一座大寨子,他把里边所有的东西都卖了。
房舍窗棂、任何东西都不留下。
全部卖掉之后,所有地皮都变成了牧场。
这种操作,真的是令人窒息。
又想到里边至少也有几百个妇人,挺着大肚子的,也有数十个,嬴胡亥竟然开始有点自卑起来。
身体硬件来说,自己怎么看都不必祁连那小子差吧?
怎么就只有皇后和仁贵妃两人怀有身孕?
难不成这小子有什么秘法?
吕雉低声道:“陛下,臣妾输过了,怀有身孕的人有三十一人,不若让医者来看看?”
嬴胡亥看了一眼吕雉:“让医者来看吗?”
“这事情,臣妾负责看?”吕雉顿时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是要照顾一下皇帝那已经有些难以启齿的尊严了。
“好,此事爱妃负责看一下。”嬴胡亥靠在马车里,伸手把车帘子掀开,正好看到李鼎骑着马,低着头像是数地面上有多少块地砖一样。
“小子,朕带你去花香酒楼,还是你自己去?”
李鼎急忙抬头:“陛下日理万机,末将自己去吧?”
这话充满了疑问的气息。
嬴胡亥轻哼一声:“那就好,回去找尚书多要点钱财带着,该出手的时候别吝啬。
朕告诉你套路,如果有人敢在你面前摆阔,你就先用钱压到他怀疑人生。
然后再亮出自己的身份来。”
李鼎眼睛一亮,随即有些萎靡的问:“陛下,如果对面的身份比我高怎么办?”
“就你这一辈的,身份比你高的?你以为谁他么都跟你一样,悠闲地给一个二百五似得,滚!”
第七百零四章 人心不足
巴氏府衙。
巴江回味着皇帝白天时候说的话,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可能太过与谦逊了。
皇帝都已经直接许诺自己想要的 开口,但是自己却因为一些原因,不敢说出口。
“姑姑,吕泽过来吊唁!”巴伯低低的声音在房门外边传来。
巴江骂了一句:“龟儿子的过来就没安好心。让他走,今日不接手吊唁。”
巴伯迟疑着:“姑姑,吕泽终究是忠军校尉,是军中的人,我们不见,会不会?”
“哐当”一声,房门被直接推了开来。
巴江瞪了一眼巴伯:“胆小如鼠,你这样子,我巴氏一族什么时候,才能重振家业?”
“可姑姑,也就说两句场面话,吕泽要是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告御状去。
可……”
“说话就说话,为啥子要吞吞吐吐?”巴江等着巴伯。
“姑姑今天,难道就没有把家里的事情和陛下说?”
“放肆!”巴江怒道:“这与昂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开口和陛下说?”
巴伯迟疑着,没敢说话,继续跟在巴江身后,一言不发的走着。
“请节哀!请节哀!”吕泽一脸笑容的看着巴江。
巴江那心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她拱手还礼:
“将军没有什么事情,还是请不要来府邸上吧?毕竟我未曾婚配。
家中又是守丧时候,我可不想穿出去什么不好听的名声。”
“哎呀,这话说得,巴氏一族厄难之人颇多,我也是帝国军人。
过来吊唁一下而已,实在是没有别的多余心思。
更况且,现在这个时候,谁敢多嘴乱说话?要真是这样,我可是饶不了他!”
巴江眼里的厌恶更深:“你是不是听说有人过来吊唁,这才急匆匆的赶过来?”
“那可不是,我可是听说李鼎将军过来了,生怕李鼎以势压人,这才急匆匆的赶过来。
你可不能不识好人心。”
巴江冷笑一声:“巴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有的只有一屋子的灵牌。
将军如果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恐怕是痴人说梦了。”
吕泽笑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巴氏一族虽然遭逢厄难,但是皇帝陛下给出来的恩泽,却也是多不可数的。
只要你我两家联手,到时候,短短几年,就可以再度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家大户。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巴江冷笑:“只怕是你吕家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家大户,我巴家所有的一切,都要被你们吃光了才是。”
“说笑了,说笑了。”吕泽看着巴江,眼中满是贪欲:“你我二人结为姻亲,那都是一家人了,又何谈说什么你家我家这样见外的话呢?”
巴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显然已经被气到不起了。
当初吕氏一族为皇帝所怨恨的时候,她还出手帮助过吕氏一族。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巴氏一族遭逢灭顶之灾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想要图谋自己的。
竟然就是自己曾经出手帮助过的吕氏一族。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现在离开我家,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你现在还不走,那真的就不要怪我无情。”
吕泽还是笑着说道:“不要这样愤怒,愤怒素来不能解决问题,你……”
巴江忽然睁开眼,从灵堂侧边取来了一支火把,目光凶恶的瞪着吕泽。
“我已经警告过你,是你自己作死!”
“巴伯!”
“儿在!”
一边上的巴伯等人也是气得浑身发抖,双眼血红,如果不是碍于身份的原因。
他们真的想要冲上前来,一拥而上将吕泽打死在当场。
巴清目光在自己眼前的十二人身上一一扫过,巴氏一族现而今,算上她也只有十三人存活下来。
“巴氏一族,永远不会受辱!”巴江点燃了火把,烈烈火焰把阴沉的巴氏一族灵牌位置照耀的清清楚楚。
还有巴江那一张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的美丽脸蛋:“巴氏一族祖宗厄难。
可以全族自溺死于江中,也可永生于熊熊烈火中!”
话音落下, 巴江在吕泽不解的目光中,点燃了灵堂。
一时间,灵堂上下火焰翻滚,浓烟直上云霄。
“疯子!疯子!你就是一个疯子!”吕泽一边后退,一边大声骂道。
炙热的火焰翻滚,烧的他脸上都刺痛。
其余的巴氏族人,一个个含着泪,把储备在边上,用来着火的火把点燃,朝着灵堂中间丢了进去。
没有人是傻子,想要扳道吕泽,只有用一招狠的。
吕泽多方试探羞辱,想要占有巴江,进一步占有皇帝恩泽给巴氏一族所有的好处。
这种赤果果的侵占,已经让仅存下来的族人们痛恨厌恶。
“坏了!”
吕泽看着巴江那张脸,还有巴江身后熊熊燃烧的火焰,顿时明白坏事了。
“快,去救火!”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吕泽大声嚷嚷着。
可是他的声音方才落下,巴伯就已经领着一群人往后院的水井边上跑了过去。
他们竟然直接把能打水的东西,全部都 丢进了火海里边。
“吕泽!”巴江大声喝道:“你欺人太甚!你等着遭报应吧!”
吕泽面色寡白,站在当场,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那是什么地方的烟尘?朕在城楼上都能看得到了?”皇城城楼上。
嬴胡亥正在缓步巡视,忽然看到城南的方向,传来滚滚浓烟。
跟随在皇帝身边的韩谈急忙抬头看去,顿时脸色微变:“启奏陛下,那边应该是勋贵之家的房舍所在。
起火的地方,似乎是巴氏一族的宅基所在之处啊!”
嬴胡亥伸手按在城墙垛子上:“巴氏一族着火了?不应该啊,巴氏一族现在做事情很谨慎,所有的人都守在灵堂里。
不可能着火啊!”
韩谈道:“启奏陛下,所有勋贵的宅院,几乎都是奴婢一手挑选的。
奴婢看来,那边必定是巴氏一族的府邸!”
“别愣着了,巴氏一族在巴郡总归是有骨气血性的,调兵过去灭火救人。”
“遵旨!”
第七百零五章 猪队友无敌
顺着咸阳皇宫内宽敞的大道,尚未走到寝宫的时候,嬴胡亥就已经得到了禀告。
跪在地上的锦衣卫,几乎把巴氏一族府邸为什么会着火,还有吕泽多次上门,对于巴江的言语冒犯。
这才有了巴江纵火焚毁巴氏一族灵堂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嬴胡亥眉头一皱:“怎么又是这个吕泽?”
他虽然通过历史书,了解到了吕泽吕释之兄弟两人,其实就是超神选手吕雉的猪队友。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吕泽这位猪队友,能猪到这种程度上去。
“人呢?”嬴胡亥问道。
“吕泽已经看押下来,兄弟们正在救火,至于巴江等人,也已经保护起来了。
“吕泽这手段,说白了就是想要鸠占鹊巢,去传令,把吕家所有的人都从府邸中撵走。
换成给巴氏一族居住。
至于吕家所有的人……”
嬴胡亥轻哼一声:“交给祁连去,告诉祁连,这些全部都是朕送给他们放羊的。
此外,废除吕文忠信君的尊号,废掉吕泽忠军校尉,吕释之护军校尉的官职。
吕家上下,所有门人,除了核心人员以外,其余的旁支,全部交由角斗场。
朕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
“喏!”锦衣卫急忙拱手退了出去。
嬴胡亥转身上了帝辇,靠在团榻上,吩咐道:“去皇后宫中,这些混账东西,做事情从来就没有让朕觉得舒服的时候。”
周围的宦官和宫娥,大气都不敢出。
谁都看得出来,一项随和的皇帝,已经非常震怒了。
到了皇宫宫中的时候,蒙蕙正在看着一群宫娥裁减衣服。
这些宫娥都是上了些年纪的人,嬴胡亥的目光稍微在人群里边一转,就能看到自己小时候给自己裁剪过衣服的宫娥。
只是,那个时候,这些宫娥风采照人。
现在,却已经是垂垂老矣了。
“参见陛下!”
嬴胡亥道:“无需拘礼,这些都是给皇儿用的衣服吗?”
嬴胡亥伸手,把那巴掌大小的小衣服拿在手中,心情不自觉地好了几分。
“孩儿虽然还没出生,但是该备着的东西,还是要筹备着。
陛下这会儿,不去六部那边,过来这边做什么?”
蒙蕙这话倒是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把吕泽的混账事情说了一遍。
蒙蕙忍不住莞尔一笑:“那陛下的惩罚也不轻,只怕宸妃和少使马上就要过来求饶了。”
“过来就全部打入冷宫,这人做事情,那里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呢?”
嬴胡亥言语之间,已经是极度不快。
蒙蕙紧挨着皇帝坐了下来,低声道:“那就按照陛下的意思来。
天下人都在看着陛下会怎么对待巴氏一族。
这般恩隆,也不算是过分。”
嬴胡亥道:“巴江孤儿寡妇,吕泽多次上门侵扰,为什么这件事情,朕一直都没知道?
让李由来见朕,是不是娄敬这会儿在东北做经略使。
锦衣卫该做什么事情,都已经忘记了?”
蒙蕙见皇帝还在气头上,而且还越说越气,便只好抬头,看着诸多宫妇人:
“你们都退下吧!”
“喏!”
不多时候,李由来了。
“启奏陛下,这事情刚开始的时候,锦衣卫已经插手过。”
“那为什么会到现在这种程度?”嬴胡亥瞪眼道。
李由拱手道:“锦衣卫大部分人,都已经抽调往巴蜀、汉中等地去了。
此外,还有其他的人手,都已经到了各处去搜集情报。
所以咸阳这边,反而显得有些空虚,只是比较重要的人 ,一直都在盯着。”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这么说自己倒还真的是不好责怪李由了?
“臣自知有罪,过来的时候,已经下令在咸阳所有的锦衣卫,自臣开始,所有人惩罚三个月的俸禄。
用作给巴氏一族的赔偿,以此表示我锦衣卫的歉意。”
“行了,人手扩充可以直接提交给六部审核,谁敢不通过,你再来和朕说。”
嬴胡亥这话也颇有深意。
锦衣卫是皇帝手底下的恶犬,但是只盯着有问题的人撕咬。
如果谁反对扩建锦衣卫,那还真的实质的调查一下。
至少,目前而言,秦国并不缺少钱粮。
如果不是巴蜀、汉中这样的心脏之地,为项梁、范增等人占领。
嬴胡亥也不会收兵,从进攻变成防守。
“臣下遵旨。”李由急忙拱手退下。
看着脸上还是带着几分不快神色的皇帝,蒙蕙安抚道:“陛下何须为了这样的事情动怒?
伤了身体,岂不是很可惜呢?”
“朕知道了。”嬴胡亥靠在榻上,正想说什么的时候。
韩谈忽然火急火燎的从外边跑了进来,忙拱手拜道:“启奏陛下,王绾老大人……快不行了。”
嬴胡亥愣了一下,呼出一口气:“怎么回事儿?”
“老大人一直都有病在身,为先帝守灵之后,似乎有些愈发严重。”
什么原因,君臣两人都心照不宣。
“他说,他想见陛下一面。”
韩谈小心翼翼的说到。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人呢?”
“还在皇陵边上。”韩谈松了一口气,皇帝这样问,那多半还是有戏的。
“王绾是老臣,总不能因为王荷华自己不顾家族亲人的事,而一直迁怒老大人?”
皇后转身为皇帝取来了披风,温柔地说道:“东风寒冷,陛下且去且会。”
嬴胡亥紧了紧身上的裘衣,大步向着宫廷外走去。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吕文一脸哀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哎呀!啊哟!我怎么就生了你们两个废物呢!”
“父亲,不要再骂了,你都已经骂了快半个时辰了,不如让我去找皇帝求情?”
一个娇媚无比的声音从房屋里边传了出来,吕雉一回头,才发现是吕媭。
“混账!”吕文怒骂了一声:“你不想想你们做了什么事情,还想着去找陛下求情?
全是混账!”
吕媭缓步走了出来,身姿婀娜,面孔妩媚,她整个人行走着,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诱惑。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更况且,我早就已经说过,大姐和二姐,并不懂得怎么讨得陛下的欢心,早些时候,就应该让我入宫侍奉陛下才是。”
第七百零六章 装比遇到狠人
整齐无比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吕文气的差点翻白眼:“这是禁军过来接手我们的家的宅院了,你们这群混账东西啊,混账东西啊!”
吕泽低声嘀咕了一句:“父亲大人,话可不能这样说,当初我们谋划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不是也赞同的吗?
只要我能够和巴江达成婚约,到时候我们吕家就可以借此重新一飞而起。
可是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吕文气的在原地跺脚:“逆子啊!逆子!我是让你过去商量这件事情,没有让你直接过去以势压人!
你这个混账东西,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吗?”
“行了,父亲,你就和大哥二哥,带着侄儿们去祁连府邸上放羊,反正又不是什么苦日子。”
这个时候,一彪人马冲了进来。
为首一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李鼎……
本来按照皇帝的盘算,李鼎这会儿应该是在花香酒楼,和小娘们厮混的。
可是……
这家伙离开皇帝以后,左思右想,总是没有那个胆量,满脑子都是小娘后腰一扭一扭的他,竟然又去烧烤摊边上撸串。
等了好长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要去要人家小娘的生辰八字,却被巡视的军卒叫走了。
于是,李鼎亲自领兵三千,前来驱逐吕氏一族。
“原来是李将军!”吕媭笑吟吟的迎了上去,李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吕媭扭来扭曲,像是水蛇一样的腰肢。
下一刻,手里的战矛直接精准无比的抵在了吕媭的咽喉上。
他冷冷地说道:“奉圣谕,吕氏一族直系亲属,全部归于祁连府邸放牧。
所有旁系,全部进入角斗场中。
谁敢反抗,就地格杀勿论!”
吕媭脸上的妩媚和风骚瞬间僵住,这他么……也太那个啥了吧?
“动手!”
李鼎收回战矛,大声喝道。
顿时,密密麻麻的军卒冲了进来,架起已经被吓得半混死状态的吕文。
随即像是拖死狗一样,拖着吕泽和吕释之两人,直接往外边拖了出去。
吕媭尖叫着往后退步,大声嚷着:“你们要做什么?那你们脏手拿开!”
周围的军卒还真的是愣住了片刻。
李鼎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诸多军卒顿时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一样,走上前去,手中的战矛倒转过来,矛杆子种种打在吕媭手腕上。
吕媭惨叫一声,就被一拥而上的军卒抓住,照样像是拖着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李鼎!你个不是人的东西,你有胆子出来!你有胆子出来!”
这时候,院落里忽然传出来一阵叫骂的声音。
李鼎冷笑一声,把腰间的横刀拔了出来,转身向外外边走去。
庭院里边,早就已经是灯火通明,李鼎看到是吕泽的长子吕台,虽然已经被两个军卒按住,但是却已经在疯狂的挣扎着。
看到自己出来一会,吕台怒骂一声:“狗嬢养的!你敢抄我的家,我他……”
话没有说完,吕台脸上就狠狠地矮了几把上,打得他头晕目眩。
一边上的校尉怒声骂道:“睁大狗眼看清楚,你以为这是在谁面前?
这是在我大秦将军面前!再敢口出污言秽语,现在就剁了你的脑袋!”
“噗——”
吕台吐出一口血水,继续怒骂道:“我两个姑姑,都在宫中侍奉皇帝!
你敢把我们怎么样,我告诉你,到时候我要你人头落地,我要你全家跪地求饶!”
一边上的校尉怒不可遏的抬起手来,李鼎却挥了一下手,看着吕台笑了笑:
“你说你两个姑姑在宫中侍奉皇帝?哎呀,我真的好怕哦!”
他伸手指了指被看押在一边上,脑袋都死死按住,脸贴在地上,嘴巴都被挤压的张开,没有办法说话的吕泽。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爹是吕泽?”
“那是!我告诉你,你现在最好把我们所有人放开,再磕头谢罪!我可以考虑不追究后果!”
李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吕氏一族的人,做事情都这么好横的吗?
说话都这么狠的吗?”
“他吕泽的脑袋剁下来!”李鼎往后一靠,亲兵早就已经抬出一把椅子来,放在他身后。
“你敢!”吕台惊恐的大叫着。
一边上的军卒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手起刀落,吕泽一颗大好的头颅就此被斩落下来。
血水咕噜噜的往外喷涌着。
李鼎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一边上的吕释之惨叫了一声,竟然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吕文似乎见过些许风浪,看到自己儿子被剁了脑袋,竟然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咬紧牙关,但也浑身发抖的厉害。
吕台见状,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恨不得冲过去把李鼎撕碎。
可是,他却被两个禁军直接用脚踩在地上,踩踏的嘴里边都在想着外边冒血。
李鼎伸手将吕泽的人头提在手中,面对面的看了看,随即轻蔑一笑的丢在了吕台跟前。
“你说,我爹从先帝那会儿,就是大秦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从小到大,都跟在皇帝屁股后边玩,我杀过的人,比你玩过的妞都多。
你说,你搁我这里装什么呢?
我就直接和你们说了,也就是我三弟李弃死了,要是我李家老三还在。
你骂了我祖宗十八代,你们吕氏一族,能活着走出这个门,我就跟你们姓了。”
李鼎站起身来,走到了吕台跟前:“小子,比关系?我大嫂是当今公主,我发小是当今皇帝,我爹是大秦吏部尚书,我哥是锦衣卫副都指挥使。
你要是有这个命或者从祁连府邸里边出来,你去打听打听。
诺大的咸阳里边,有谁敢在我李鼎面前叫嚣的?”
吕台从自己老爹脑袋上移开目光,仇恨无比的瞪着李鼎。
李鼎转身坐了回去,伸出手来喝道:“酒!”
亲兵立刻端来了一壶好酒,李鼎喝了一口,随即伸手一指吕文:
“砍了!”
吕台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声来。
李鼎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你说,你咋就那么爱装逼呢?你现在低个头,认怂一下,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哦!我差点忘记了,你有两个姑姑,在皇宫里边侍奉陛下。
但是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亲妹妹,是大秦的皇贵妃?一根小指头,就能碾死你的两个姐姐。”
“咕噜噜!”
吕文的脑袋直接就滚到了吕台跟前。
吕台看着自己祖父惊恐的眼睛,竟然张口喷出一口血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第七百零七章 比背景,我没输过
李鼎挑了一下下巴,一边上的禁军舀冷水过来,直接泼在了吕台脸上。
吕台一个机灵,直接醒了过来,随即一双眼睛,依旧愤怒无比,恶狠狠地盯着李鼎。
李鼎缩了缩脖子:“看来,还是我太仁慈了,你竟然还有胆气,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那个女的,也是你的姑姑吧?我看着这骚婆娘就很来劲。”
“你要做什么?”吕台野兽一般咆哮着,吼出声音来。
李鼎:“没做什么,就是觉得这样漂亮的女人,送到祁连哪里,让祁连那小子糟蹋了,还不如让劳资手底下这些兄弟们快活一下。
哟?
你吼我了?
你竟然吼我了?”
李鼎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禁军们,皱眉道:“没听到我说什么吗?”
“多谢将军赏赐,兄弟我就不客气了!”
之前抽打吕文的校尉直接卸甲,吕媭惊恐的尖叫声,彻底被那校尉的狂笑声掩盖。
“继续仇视我。”李鼎笑着说道:“我从小到大,最喜欢欺负人了。
尤其是这些高官的儿子们,我都不知道欺负了多少个了。
对了,你应该听说过之前的礼部侍郎王喜?
我和你说,我小时候和皇帝按着他的头,让他喝过马尿,刺激不?
讲道理,我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站在外边嗷唠几嗓子?
就像个男人了?
哟!
你怎么还哭了?”
“李鼎!你敢与我决斗吗?”
吕台忽然怒吼了一声。
李鼎哈哈大笑起来,直接把自己手中的横刀丢到了吕台眼前:
“来!十招之内,你要能摸到我的衣角,我就饶了你们一门上下,不在这里继续杀人。
但是如果十招之内,你连我的衣角都摸不到,下一刻,我就把你娘砍了!”
一边上的妇孺,早就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上下嘴唇打颤。
人恐惧到极致的时候,真的是话都下的说不出来了。
“我要杀了你!”吕台声嘶力竭的吼道。
李鼎抬了抬手,让踩踏着吕台的两人放开他。
吕台一把抓住横刀,抽出刀来,直接朝着李鼎砍了过来。
李鼎身子一动,人就站了起来,可吕台却一刀把椅子劈成两半。
方才怒吼着砖头的时候,李鼎手中的酒壶就狠狠地在吕台脑袋上开了花。
“哗啦——”
酒水飞溅开来,李鼎背负着手,站在原地,笑盈盈的看着摇摇缓缓,连横刀都快拖不住的吕台。
战场上,他也是百人敌之猛将,区区纨绔子弟,他自缚双手,也可以一头撞死他。
“我杀了你!”吕台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举刀就劈。
李鼎却像是会瞬移一样,任由他怎么挥刀,都摸不到李鼎的衣角。
“七八九十……十招已过,砍了!”
“喏!”
军卒应喏一声,手起刀落,一个贵妇人的惊恐无比的美丽脑袋,就此咕噜落地。
李鼎笑盈盈的站在原地,看着丢掉横刀,跪在地上疯狂嚎叫,不停抽打着自己嘴巴子的吕台。
“还装比不?难受不?刺激不?”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那死鬼老爹是怎么对待巴江的?在人家全族死人的灵堂上,说出那等污言秽语来。
要不要我让巴伯来说给你们听听?
讲道理啊,我从小到大,见过作死的,但是没见过你们这样作死的家族。
一开始呢,给诸多朝臣送女人,还特么留一手那种,你们可真的是牛逼了啊!
后宫之中,区区一个少使,不入流的女官,再加上一个不得宠的宸妃。
你们就像一只手遮天了?
就不看看人家大将军蒙恬,女儿是皇后,人家不一样尽忠职守,从不以势压人。”
说完这些,李鼎又笑了起来:“我还没有听到你说求饶呢?把他叔父砍了。”
吕释之惊恐的叫嚷起来:“不要啊!不要啊!李将军饶了我饶了我!”
“噗!”
禁军不会有任何迟疑,手起刀落,吕氏一族的顶梁柱几乎被杀光。
这时候,那校尉一脸满足,搂着裤腰带从一边的房间里边走了出来。
李鼎啐了一口:“真他么废物,这才盏茶功夫都没有。”
校尉红着脸站在一边上没说话。
李鼎看向众人:“吕府上下,所有人全部抓走,敢于反抗的就地格杀勿论!
劳资和你们都是禁军。
什么是禁军?
那是天子之军。
我们代表的就是天子,我们所到之处,谁敢不从,这就是下场!”
李鼎踩踏着一地的鲜血,走出吕氏一族的府邸。
令他有些意外的事,宸妃娘娘的銮驾,竟然停歇在府邸外边。
李鼎站在府邸前,向着马车上的宸妃吕长姁看了一眼:“过来收尸吗?”
“大胆!你一个区区武夫……”
“噗!”
一个女官大声吃喝着,可方才抬起手来,脑袋就已经让李鼎剁了下来。
李鼎满脸染血,看了一眼马车上边吓得浑身发抖,死死咬住自己嘴唇的宸妃。
“皇帝诏令在此,谁人干阻挡,格杀勿论!”
护卫在宸妃身边的宫娥宦官,一个个不自觉的低下头后退了几步。
李鼎冷笑一声,翻身上了马,轻蔑地看着宸妃道:“娘娘,咸阳城今夜不安分,娘娘还是早点回宫里歇着吧!”
“有劳……有劳……将……将军……挂念!”
李鼎冷笑一声:“你们也就是运气好了,老三还在,你才真的是来收尸!”
话音落下,李鼎便直接驱马走远了去。
骊山距离咸阳城自然是有一段距离的。
嬴胡亥的帝辇走到半路上,一队锦衣卫就已经追了上去,把吕氏府邸发生事情都说给了皇帝。
嬴胡亥看着为首的锦衣卫:“回去告诉李皇贵妃,这事情交给她处置,怎么处置,朕一概不问。”
“遵旨!”
马车再度起步的时候,嬴胡亥挥了一下手:“牵马来!”
“喏!”韩谈牵来战马,侍奉着皇帝上马。
第七百零八章 不得不死的理由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前来御马,随即自己趴在地上。
那意思太明了了,直接是让皇帝踩踏着他的背脊上马。
嬴胡亥没说话,脚下一发力,直接腾跃到了马背上。
韩谈感受着这一切,脸颊边上不自觉地冒出冷汗来。
“上马!”嬴胡亥扯了一下缰绳,顺着官道飞奔起来。
狂风从嬴胡亥耳边呼啸而过。
很早以前,他就明白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
但是有的时候,他却也感觉意外来得太突然了。
清凉的夜风吹拂在嬴胡亥的脸上,他忽然有了一种前一世飙车的爽快。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胯下的战马飞驰的速度已经极快。
后边的锦衣卫正在追赶,也在大声呼喊着“陛下慢些”。
嬴胡亥脑子里居然想到了前一世飙车死掉的那些人,不自觉地放慢了战马的速度。
皇帝很难任性。
整个帝国的重任都压在他肩膀上。
可任性的皇帝,一般都会有很多好朋友;所以任性而为的皇帝,多半都是昏君。
但严于律己的皇帝,必定是明君,却也绝对是心狠手辣之辈。
对自己都狠的人,对别人只会更狠。
嬴胡亥发现自己对别人就非常狠。
韩谈已经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当做上马石,表示自己的臣服和谦卑。
“陛下——”
早就已经吓得满脸冷汗的韩谈领着锦衣卫冲上前来,缓缓的跟在皇帝身边。
嬴胡亥放慢了战马的速度,取出酒壶来, 喝了一口酒壶中的烈酒暖身子。
这才感觉到,原来酒壶里边的酒水还是温热的。
“吕氏一族的人交给了桃子处置,老韩你看有几成可能活下来?”
韩谈急忙道:“吕氏一族胆大包天,论罪当诛!巴氏一族精忠卫国,殉国而死者过万。
此等忠烈之士,他们却妄自想要鸠占鹊巢,打压欺凌。
实属该杀!”
嬴胡亥听了,便知道这话都是顺着自己的意思来说的,只觉得没劲儿。
“朕倒是并不想杀他们,奈何啊,他们不管做什么事情,总要有自己的想法。”
韩谈急忙点头:“陛下说的是,陛下对于吕氏一族已经非常宽厚了。
都已经许诺少使可以掌财权,可吕泽非要动歪脑筋。
就方才传过来的消息看。
李鼎将军带着禁军到了吕家府邸以后,吕泽的儿子吕台还在那边威胁李将军。
按照过来人的说法,是在哪里和李将军比谁的后台够硬。”
嬴胡亥轻蔑的一笑,目光看向远处,正史上,如果吕雉的这两个哥哥有点本事。
那吕氏代汉,或许是真的可能成功的。
但是很可惜,刘氏之中除了一个刘武,吕氏之中却没有任何可以独当一面的猛人。
果真,自己能改变历史,但是却改变不了一些傻逼的命运。
吕氏一族,终究还是被灭族了。
“不堪一用!”嬴胡亥轻蔑地骂道:“就连当初领兵镇压北地郡作乱的时候,吕释之都有意摔坏自己的腿。
来躲避领军打战的辛苦,这种人……”
“罢了,不提也罢,说多了,朕心情更差。”
嬴胡亥看着前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老韩,这边还有多远?”
“策马再走两个时辰,就到了,陛下慢点吧。”
韩谈看着夜色到:“刚出咸阳城那会儿,都没有现在冷,陛下的龙体要紧的。”
嬴胡亥放满了战马的速度,缓缓的行走着。
骊山在远处,为漆黑的夜幕所遮蔽。
嬴胡亥的心,却在皇宫中。
李夭宫中。
李夭打着哈欠,伸手在一张诺大的纸面上涂涂改改。
“老李!老李!”
李夭丢下了毛笔 ,转头喊道。
老宦官走了进来,拱手拜道:“娘娘,宸妃回来了,少使也在外边候着。”
“宣进来吧!”李夭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伸手指着自己的小腹,低声骂道:“不争气不争气!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打死你算了!”
说完,她竟然真的捏起粉拳来,锤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结果疼得自己“嗷”的一声。
声音叫出一半来,她又不好意思的自己用手捂住了嘴巴,古灵精怪的大眼,左右看了看,这才双手一抬。
宽大的衣袖就见她半个身子都遮掩起来。
再一看李夭,整个人威严大气,不怒而威。
和此前的李夭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娘娘!娘娘!求求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救救臣妾一家人吧!”
“只要娘娘开金口,我一家老小必定的活命!”
宸妃尚未走进大殿,就已经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宦官老李挥了一下手,左右两列身披甲胄,腰胯横刀的禁军侍卫,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走进大殿中来。
左右两边一列,人人伸手按住刀把儿。
中间两列,身材魁梧身披板甲的禁军,站在台阶下边。
把李夭保护在后边。
看这种架势,就知道没法活命了。
吕雉微微叹了一口气,直挺挺的跪了下来,目光绝望的看着李夭:
“娘娘,我们还能活命吗?”
李夭轻松一笑:“放心,摆这样的架势,绝对不是要杀你们,只是担心你们姊妹两人之中。
忽然隐藏着一个绝世高手的话,那突然发难,杀掉本宫,岂非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所以……”李夭看着两人笑道:“这其实就是一个预备而已。”
吕雉满脸苦涩,她忽然想到李夭在皇帝北伐期间,倒是让自己身边的宦官总管老李,出宫买了还不少的侠义小说。
那些小说话本上边,就写了很多这样的情节。
这……真的是小说看多了么?
或许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谨慎呢?
“娘娘,那我们还能活命吗?但凡是能活命的事情,只要娘娘指一条明路。
我姊妹二人一定会去做的。”
“一条明路……”李夭伸手杵着下巴:“我听我二哥说,他去你们家的时候。
你有一个侄子叫做吕台,倒是有点本事,竟然拿出你们两人在宫中侍奉皇帝,以此来威胁我二哥?”
“实在是家中长辈骄纵习惯了,但是我二人都在宫中,并不知道这些啊。”
吕雉叩首再拜:“若能活命,我愿意亲手杀掉此逆子,给娘娘泄愤!”
李夭听着吕雉的话,忽然想起吕雉曾经和刘邦有一个小女儿。
吕雉为求进攻侍奉皇帝,亲手将那个小女儿活活掐死。
这会儿,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一阵冰凉。
这样的女人,能留吗?
第七百零九章 落幕
“客观点说,我并不是一个善妒的人,你们看蒙蕙都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就应该明白,在大是大非面前,我其实看得很清楚。
不会故意让皇帝为难,也不会有意和别人过不去。”
吕雉急忙磕头道:“娘娘有贤能之名声,早就已经传遍大秦国土。
百姓都在称赞你的贤能和谦让,这才有了我大秦的强盛。”
“好了好了,这些赞美的话,我听得耳朵都已经起来老茧了。”
李夭摆了摆手:“老李。”
“娘娘!”宦官低声道,走进了一些。
“痛快点,毕竟也是侍奉过皇帝的人了。”
听到这句话,吕雉颓然瘫坐在地上,连求饶的声音都已经不再发出了。
吕长姁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娘娘饶命,臣妾入宫以来,并没有什么罪过。
都是娘家人胡乱作为,但是和臣妾并没有和半点关系啊!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娘家哥哥的所作所为,臣妾是半点都不知道啊。
也只是他们外边禁军调动过去了,才有人入宫来求见我。
臣妾这才知道已经被抄家了。”
李夭端起一杯花茶来,看了一眼吕长姁,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只是深深地嗅了一口花香味。
老李宦官那边却已经端着一壶鸩酒,两个精致的小酒杯,走到了吕雉和吕长姁两人跟前。
“两位贵人,活着是体面人,走了也是体面人,这鸩酒啊,喝下去以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人,人就没了。”
一边上的小宦官哆哆嗦嗦的走上前来端着盘子。
老李笑呵呵的给两人鸩酒。
这样的场面,他这样在皇宫中待了一辈子的老人,着实是见过不少。
体若筛糠,整个人浑身发抖 ,头发都有些披散散乱下来的吕雉,颤抖着双手,捧住了老李宦官手中的酒杯。
抬起头来,惊恐无比的看着李夭。
李夭居然对着她笑了笑:“别怪本宫,怪也没用。你们娘家的两个兄长,拼命折腾。
就好像是咸阳都是他们家的一样。
吕台那狗东西是什么态度,想必你们都清楚。
这人啊,有时候真的要任命。
至于吕雉你,其实我很看得起你的,我本来打算把秦家庄两成的声音,都交给你来经营。
只是没有办法,仔细想想看,我还是不能冒险。
如果将来你们记恨皇帝,那对于皇帝而言,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事情。
毕竟,枕边人如果起了歹毒之心,想要谋害皇帝,那真的是太简单了。
至于什么防备或者说誓言这样的话,那就不用说了。”
李夭站起身来,一边上的女官双手借助李夭手中的茶杯。
李夭背负双手:“很多人都觉得死人可怕,但是恰恰相反。
在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就是死人。
最可怕的,永远都是活人!”
老李笑盈盈的挥了一下手,看着双手颤抖,连酒杯都捧不住的宸妃。
挥了一下手,示意身边的小宦官走上前去。
一群小宦官走上前来,按住头的按住头,捏住下巴掐着嘴巴的掐嘴巴。
直接在宸妃极度惊恐的状况下,灌了一大口鸩酒进去。
宸妃仰着面,回头看了一眼吕雉,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吕雉抖得更厉害,但是却能稳稳地捏住手中的酒杯,不至于洒落出来。
李夭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赞许道:“倒也算是一个人物,只是可惜了。
你我终究站在对立面上,而你表现的一切果决和狠辣。
更是让我不得不处死你!”
“动手!”
老李看着端着酒杯,浑身颤抖如同筛糠一样的吕雉,脸色阴沉起来。
周围的小宦官冷着脸,就要上去给吕雉灌酒。
吕雉“呃”的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忽然前所未有的平静了下来。
“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上路。”
吕雉闭上眼睛,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我自己的家人如此, 我还能怪谁?但凡是有一个得力一点的兄长,也不至于沦落到现而今家破人亡的地步。”
话音落下,吕雉抬起头来,仰头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
“叮”的一声。
就被落地,声音清脆。
吕雉就此倒地撒手人寰。
宦官老李上前查验身份,随后转头看着一脸冷小额李夭点了点头。
“焚了!”吕雉挥了一下手:“终归是侍奉过陛下的人,焚了以后,选择一块好地方葬下。
但是不得如皇族族谱上,宗人府那边如果有意见,就让他们来和本宫说话。”
“此外,后宫戒严,任何人等,不得随意走动,皇后和仁贵妃有身孕,乃是我大秦国本所在。
任何人敢于违背禁令,随意走动,大声喧哗,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杖毙之。”
“喏!”
宫廷上下,所有人齐声应诺。
李夭大步向着外边走去:“去祁连那边传令,吕氏一族的男女族人,但凡是活下来一个。
本宫就杀他十个女人,杀光为止!
但是要让祁连记住,吕台最后一个死。
本宫从来没有想过,在大秦,竟然还有人敢和我李家比背景比关系!
哈哈哈……”
(大家自己脑补林青霞东方不败的笑声)
“这是本宫迄今为止,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宦官老李急忙拱手道:“奴婢明白,一定把事情办的妥妥的。”
李夭即将走出大殿的时候,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具美丽尸体。
不知为何,娇媚的面孔上露出几分不快之色来,但却很快消失。
李夭大步走出宫廷,一边上的宫娥早就已经把准备好的裘衣披在她身上。
宦官老李听到李夭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夜空,忽然道:“下雪了,也不知道陛下到骊山皇陵了没有?”
老李急忙道:“娘娘放心,锦衣卫跟着陛下呢!”
“知道了。”李夭缓步走着,却又忽然笑出声来:“我这是怎么了?陛下不能做的事情,我来做。
能为陛下做这些事情,我怕什么?
难道还有千古骂名不成?”
周围跟在李夭身后的宫娥、宦官、侍卫听到这话,全部默然的跪了一片。
骊山山麓,皇帝按住马头。
韩谈急忙道:“陛下,下雪了!”
嬴胡亥看了一眼咸阳方向,忽而道:“老韩,你说桃子以后会不会在史书上留下毒妇的名声?”
韩谈道:“吕氏论罪当诛,陛下多虑了。”
他继续说道,但这一次声音却很轻:“陛下,下雪了。”
马背上,皇帝抖了抖黑龙披风,落在上边的雪花翻飞。
嬴胡亥轻声说:“嗯,知道了。”
是夜里,大雪漫卷关中沃土。
黑龙铁骑化为雪龙铁骑,漫卷骊山,惊破人间一夜好梦。
第七百一十章 人间一百年
秦始皇陵规模宏大,无需用言语多加描述。
骊山山麓,就是成片的祠堂,宛若皇帝活着的居住的宫殿一般。
王喜(和叛军将领中的王喜注意区分,这里是同名了)跪在大殿前。
白雪几乎将他掩盖。
嬴胡亥勒住战马,翻身下马在雪地里留下一串的脚印。
他静默的看了一眼王喜,伸手轻轻地扫掉王喜头上的落雪。
“陛下……”
哽咽的声音艰涩欲哭。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人总归有这一步,朕让你们来这里为先帝守陵。
怪朕吗?”
王喜匍匐着,冰冷的脸颊挨着更冷的寒雪,却有滚烫的热泪涌出:
“不恨,这些时日,罪臣看了很多书,明白了很多道理。”
嬴胡亥轻微的点头:“起来吧,朕去送老丞相最后一步。”
王喜用力点头,缓缓地起身,却又弓着身,缓缓地走在皇帝身侧,为皇帝领路。
走进大殿中以后,嬴胡亥才注意到这里边,全部都是白发宫娥。
老态龙钟的宦官,齐刷刷的跪在道路左右两边。
昏暗的烛光,因为大殿大门打开,寒风忽然涌入而变得明暗不定起来。
嬴胡亥看着那些迎着自己叩拜,以额头贴地的老年宫人们。
内心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感觉。
直到这个时候,嬴胡亥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很久时间没有来过这里。
这片土地之下,埋葬着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位帝王。
但正是这些一个个平凡的人,锻造了这位伟大帝王。
一路走去,烛光昏黄,嬴胡亥不自觉的出了一身热汗,他把身上的裘衣缓缓地解开了一下。
韩谈紧跟在皇帝身侧。
在记忆里,嬴胡亥曾经在这边和一群准备殉葬的宫娥厮混过。
这是二世皇帝的荒唐行为。
从这边进来以后,步行二十里,才是始皇帝陵主祭祀的地方。
在嬴胡亥的记忆深处,那里有一道秘密的通道,可以直达始皇帝陵深处。
他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去见一见始皇帝的冲动。
这种冲动在他心中生出以后,竟然是无法遏制,越发强烈。
皇帝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
穿过大殿后,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直道。
向着骊山之上延伸而去。
嬴胡亥驻足片刻,而今这铺满了石砖的大道上,也落满了白雪。
远处,有挑着灯笼的老年禁军,偶尔发出一两声咳嗽声。
但是每一个人,都用尽全力站的笔直。
曾经挑起帝国的脊梁,而今却已经老迈不堪。
一阵寒风吹过,似乎都会把他们吹到。
垂垂老矣。
嬴胡亥忽然有一种感觉,这里是属于死人的世界。
从他踏足,进入前山宫殿开始,这里边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上一个世界遗留下来的,未曾彻底腐朽的一些事物。
“有一日,朕也会终老于此处。”
嬴胡亥忽然轻声说了一句,他没法想象。
历史上的那一天,秦王子婴白马素车,向着刘邦投降以后。
项羽入关,挖掘始皇帝陵墓,并将之焚毁之前。
这里曾经爆发过什么样的血战。
这些和行将就木的老人,也曾颤巍巍的提起已经生锈的剑。
为深埋在地下的君王,流干最后一滴老血。
白发苍苍的侍卫,目光注视着皇帝一步步远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看到皇帝目中有着两行清泪落下。
风雪更大更急。
吹得人睁不开眼来。
嬴胡亥也是在这个时候抵达主殿的。
外边那些自发站在风雪中,挑起灯笼,注视皇帝远行的老人,也回到了温和的房间中。
等死的生涯中,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皇帝了。
也或许是人生最后一次慰藉。
王绾居然穿着朝服。
是大秦丞相上朝的朝服。
多日不见,嬴胡亥怎么也想不到,以往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儒道宗主的大秦丞相。
现在竟然会如此瘦小,他就像是一只枯瘦的病狗,蜷缩在狗窝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主殿中。
嬴胡亥抬头看了一眼嬴政的画像,这里烟气袅袅。
始皇帝的威严大气,却也难以掩饰这里浓重的死气。
“所有人在外边止步。”
嬴胡亥的声音落下,主殿大门就此关闭。
“老大人还有什么未曾了结的心愿吗?”
嬴胡亥轻轻地问道。
王绾站起身来,恭敬地向着皇帝行礼,嬴胡亥看到他跪下以后,再度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非常吃力了。
他伸手扶住王绾的时候,感觉自己摸到的是一根骨头。
手臂上没有半点血肉之感。
“老臣想陪着先帝长眠地下,还请皇帝恩准。”
这是王绾最后的心愿。
嬴胡亥迟疑了一下,却还是道:“从这里到地宫深处,所有知情的人,都已经让朕杀了。
现在,整个世界上,也只有朕一个人知道,如何通往地宫深处。”
王绾有些歉然的笑了起来:“陛下以前很残暴。”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朕想做个好皇帝,爱卿是好臣子,可惜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遂人愿的。”
“老臣从没有一分一毫责怪过陛下。”王琯叹了一口气:“昨天傍晚的时候,老臣就预感大限将至。
还去仁孝皇帝陵中,见了一眼那不孝女。”
嬴胡亥笑道:“老爱卿在这里,或许不知道,长安城街面上,早就已经有公子扶苏和才女荷华的绝美故事流传出来了。”
嬴胡亥停顿了一下,说:“只是可惜,两人最后的归宿,依旧是仁孝皇帝陵。”
王琯笑了笑:“老臣时间不多了,还请陛下成全。”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他确实是知道皇陵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直接深入皇陵地宫中。
那是一个辉煌无比的地下世界,几千年以后,乃至于上万年,人类文明只要存在。
这些东西,就足以震惊任何人。
但是,嬴胡亥似乎并不准备把这个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分享给任何人。
王绾看着皇帝的笑容逐渐消散了些许,他深深拱手一拜,退到了一边上,缓缓地跪坐了下来。
似乎已经是在安静的等待死亡,等待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刻到来。
嬴胡亥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对于那些不会威胁到自己江山社稷的人而言。
真的是狠不下什么心肠来。
更况且,他似乎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
“去往皇陵地宫的路,并不好走,你能支撑到那里吗?”
ps: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明日,我们去始皇帝陵,参拜那位人类已经为止,最伟大的帝王。
第七百一十一章 始皇帝陵墓
王绾的表情变得极度庄严肃穆起来。
嬴胡亥惊讶的发现,他整个人浑身上下,像是瞬间充满了力量。
干瘪瘦小的身体,瞬间充盈起来。
这,或许就是精神。
或许就是信仰吧。
始皇帝是一个时代的信仰。
也将会是未来时代的信仰。
紧闭的大殿们忽然打开,皇帝笔挺的身影站立在大殿门口中间。
“韩谈进来。”
韩谈快步走进了进去,随即又把大殿殿门推着关了起来。
嬴胡亥转身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王绾。
王绾有些摇晃的走上前来,眯着眼的看了一眼韩谈。
韩谈也被枯瘦如通骨头的王绾惊了一跳,随即认出来是王绾以后,便急忙走上前去,伸手搀扶着王绾。
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皇帝已经挑着灯笼,一声不响的向着大殿侧后方走了去。
韩谈看了一眼王绾,王绾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韩谈则搀扶着王绾,自己手中也挑了一个灯笼,一声不响的跟在皇帝身后。
不知道是上天感召,还是这就是简单的自然气候变化。
从大殿侧后方出来的时候,暴雪停下了。
整个天地放眼看去,一片素裹。
整个骊山,完全沉浸在一片雪后的寂静人间里。
嬴胡亥看着远处戍守的侍卫,沉默了了一会儿后,看了一眼韩谈。
韩谈会意,大步走上前去,挥了挥手,那些侍卫一声不响的向着远处走开。
嬴胡亥领着韩谈和王绾,顺着大雪后的山林一声不响地走着。
寂静无声的山林中, 偶尔传来一两声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吼叫声。
或者是不知道什么怪枭的夜啼。
韩谈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腰间悬挂着的绣春刀,又看了一眼皇帝腰间的太阿剑,心中方才大定。
越是往后走,山林中的积雪越厚,有些地方已经彻底被植被所掩盖。
嬴胡亥把剑提在手中,轻轻地荡开那些挡住去路的枝叶,并没有破坏这边原有的植被生长。
韩谈忽然有种感觉,皇帝或许是要领着王绾大人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墓葬。
或许……
另外一个可能,韩谈只是在心中稍微一想,便不敢再想了。
他目中忽然露出极度悲伤的神情来,嘴角几乎难以控制的快要抽泣起来。
皇帝依旧一声不响的走在最前头,王绾走路的动作已经非常迟缓吃力。
韩谈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转身直接把王绾背了起来。
超乎韩谈的预料,王绾已经非常轻了。
王绾靠在韩谈背上穿着粗气,呼哧呼哧……有一口没一口。
他现在和即将要断气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韩谈抬起衣袖来,抹了一把脸上温热的泪痕。
皇帝已经走远,灯笼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又像是远山古林中的鬼火。
忽明忽暗。
幻明幻灭。
直到最后,就连小火点都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韩谈彻底失去了皇帝的向导。
但是他抬起手中灯笼的时候,就能看到雪地上留下来了皇帝的脚印。
韩谈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忽然看到天空中有一轮弯月。
他回过头去看来路,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丛山峻岭,群山万壑之间穿行了很长时间。
祠堂在远处,能看到辉煌的灯火。
韩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低头的时候,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他手中的灯笼已经熄灭了。
这意味着,他至少已经走了一个时辰。
好在明月悬空,大地又铺满了白雪,顺着皇帝的脚印,就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了。”
王绾忽然出声,吓得韩谈脖颈上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他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随即低声道:
“老大人莫要见外了,就让我背着你走吧,只是希望老大人莫要嫌弃韩谈只是一介阉人。”
“老夫都已经是风中残烛,还会介意什么?走吧……只是累了你了。”
韩谈说:“不累。”
天色逐渐发亮,皇帝的脚步在一片突兀嶙峋的山崖下消失,韩谈举目四望的时候,就看到了皇帝朕背负着双手,站在不远处的宽大石缝边上。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韩谈,韩谈感觉自己被皇帝看了一眼。
这大半夜怕上路的疲惫,都像是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的力量和热血,又重新从身体中冒了出来。
嬴胡亥一声不响的往前走,韩谈走到巨大石缝边上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
他皱了一下眉头,后背上的王绾忽然轻声咳嗽了起来。
韩谈急忙低下头,把王绾放了下来,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忽然看到走到前方的皇帝手中燃烧起来了一支火把。
韩谈一愣,眯着眼睛看过去以后,这才发现这山洞里边,竟然有堆积成捆的火把。
正在他吃惊的时候,王绾忽然整理了一下衣冠,表情郑重的跪了下来,行大礼以后,这才吃力地站了起来。
韩谈急忙搀扶着王绾,两人跟在皇帝身后。
皇帝似乎有意等着两人,等到两人走进了以后,嬴胡亥缓缓地开口说道:
“当年修造骊山坟冢的时候,曾经在后山中挖出来了两条巨蟒。”
他看着韩谈和王绾说道:“巨蟒就是在这里被挖出来的,后来巨蟒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先帝下令,在这里的山洞里边修造了两条巨蟒,以此镇压山脉。”
嬴胡亥挥动火把,继续往前边走的时候,韩谈看到了黑暗中隐约有什么苍天巨物。
他下意识的点燃了一支火把,一只手托住王绾,一只手举着火把,朝着四周看去。
那苍天巨物,竟然是两条巨蟒!
水桶粗般,盘踞在山壁上,看得韩谈两眼发晕,生怕这两条巨物活过来。
嬴胡亥一声不响的顺着巨蟒水桶粗的腰身往上爬。
韩谈看在眼中心脏剧烈跳动着,那“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心脏要直接跳出咽喉一样。
“轰隆——”
忽而,一声震天巨响传来,两条相互对着而生的巨蟒,竟然动了!
韩谈吓得几乎叫出声来,可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两条巨蟒……后边的山壁,竟然缓缓地裂开了……
“呼——”
一股强烈的吸力传来,韩谈清晰的感受到周身的空气在疯狂地向着这个未知地宫中涌动进去。
第七百一十二章 敬重生命
皇帝的身影一闪,被风吹得噗噗噗,火苗都快要消失的火把骤然一亮。
韩谈有些惧怕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嬴胡亥站在这像是地狱深渊般的入口前,静默的踟蹰着,片刻时间过后。
嬴胡亥放松下来,点头道:“跟着我,进去以后,什么东西都不能碰。
里边到处都是机关暗道。”
韩谈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扶着身边的王绾。
顺着这边走进来以后,嬴胡亥挥动火把,韩谈看到这边的墙壁上,竟然都有一盏盏的油灯。
下边有一个大水瓮一样的陶罐子,里边全是灯油。
“这里边的空间是密闭的,火焰燃烧是需要空气的,空气烧光了以后。
这些灯就会熄灭。”
嬴胡亥轻声说着,把这边的灯都点燃了起来。
韩谈抬起头来,感受着周围跳动的灯火,他看到皇帝在用力地拉车这一条大锁链。
“嘎……”
扯一下锁链,就发出一阵短而急促的“咔”
也不知道拉扯了多少下以后,韩谈猛然感到这空间轻微的抖动了起来。
身后的山壁竟然缓缓地合了起来。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皇帝,似乎没有忘记皇帝方才说过,这里边的空间是密闭的。
灯火燃烧,会很快就把空气耗尽。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随即笑了笑:“这只是进入里面的第一个通道。
如果外边被人用蛮力破坏的话,整个山体就会彻底崩塌下来。”
嬴胡亥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点燃左右两边墙壁上的油灯。
很快,嬴胡亥看到前方有一群兵马俑,手提战矛,列着方阵。
他迟疑了一下,站在方阵前边,微微的向着这一支军阵欠了欠身。
嬴胡亥说:“这是父皇最忠心的侍卫,心甘情愿自己被泥封在这里。
守护长眠地下的始皇帝。”
嬴胡亥忽而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甲胄和兵刃倒映着火光,散发着一种恐怖又庄重的气息。
终于,走到了这片世界的尽头。
嬴胡亥指着顶端的石壁说:“这里有一个机关,当年修建这个机关的时候,死了很多人,这才修筑成功。”
说着,嬴胡亥伸手在一边上的刀劈斧凿的石壁上摸索了起来。
一个拳头大小的石洞忽而出现,嬴胡亥把手伸了进去,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前方坚硬无比的石壁,忽然“轰”的一声,出现了一道石门。
有一阵清凉的风从石门裂开的二指宽度缝隙里边吹了出来。
嬴胡亥用肩膀顶着石门,发出一声闷哼,石门“轰隆”一声,被生生推开。
嬴胡亥站在石门中间,不得不眯起眼来。
因为这石门后边,有无数刺眼的光芒从四面八发射来。
抬头向着天空上看去的时候,诸天星辰闪耀,无数光辉从星空中传来。
这是始皇帝陵墓的顶端——诸天星辰!
嬴胡亥沉默着,站在这石门边上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里边各种珍宝闪动的光芒。
王绾显得很激动,回光返照一般,轻轻地从韩谈的手臂中挣脱出来自己的手腕。
他后背笔挺,眯着眼,适应着这地下天宫的光芒,缓缓地站在皇帝身后。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背负着双手,缓缓地往前走去。
韩谈急忙跟在后边,他发现这里边铺了一层地砖,和大秦朝会大殿上边的地砖一模一样。
再向着周围看去的时候,他更是吃惊,有一种错觉,宛若自己不是在骊山陵墓中。
而是回到了朝会大殿上一样。
“这里,是按照朝会大殿的比例,一比一铸造的。”嬴胡亥轻声说着。
韩谈注意到皇帝眼眸中露出极度复杂的神情来,他没敢多想,只是向着四周露出好奇的眼神。
朝会大殿的阶梯之上,是帝座。
嬴胡亥指着帝座边上的一切说道:“那边是不能过去的,帝座底下有机关。
一旦有人接近,就会彻底塌陷下去,下边全是粉末的碱。
人只要吸入一口,就立刻会被烧死。”
韩谈不自觉的露出惊恐之色来,他下意识的挨近了嬴胡亥。
王绾恭敬无比的行礼,然后一声不响的站在嬴胡亥身边。
嬴胡亥领着两人往一边上走开,穿过了朝会大殿。
眼前的一切,竟然是大秦疆域图。
嬴胡亥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巨型奥特曼,走在属于整个天下的标志性地名和城池之间。
他的落脚点是秦国咸阳,目光远眺出去的时候,大概在十多丈不到的地方,就能看到一座两三丈高的山。
那座山,就是崤山,崤山就是函谷关。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穿过函谷关,走进河东郡,顺着灌满了水银的长江,向着前方走去。
长江有三四丈宽度,里边全是水银,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不太好问的味道。
好在,整个天下的疆域,都是缩小的。
嬴胡亥很快的时间,就穿过了天下疆域,来到了大海之畔。
他迟疑了一下,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水泽,随后说道:“这里有一条暗河,后来被引来活水灌注,就变成了象征大海的汪洋。”
韩谈看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水泽,想了想,没低声问道:“那陛下, 这里有多宽?
“十里。”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我记得这边有一条船,可以通达彼岸,我们分开找找看。”
“遵旨!”韩谈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嬴胡亥看着站在原地驻足远眺的王绾,微微点了一下头,这才缓缓地向着另外一边走去。
忽而,韩谈的声音传了过来。
“陛下,船在这边!”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和王绾两人一起走了过去。
一条不大不小的船,上边却镌刻着一头玄鸟,栩栩如生,令人侧目。
嬴胡亥登上小船,站在船头上,韩谈扶着王绾也上了小船,他轻轻地划着船桨。
小船在这片未知的世界中,缓缓地前行。
这里像是被时间遗忘的世界。
三人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直到嬴胡亥抬起头来,发现头顶的星辰消失不见,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后,他说道:
“慢一点,要到对岸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 朝圣
韩谈轻轻的应了一声,声音压抑到了极点,生怕会惊动沉睡在这地下世界的未知存在。
果不其然,小船轻轻地触碰在石头上,嬴胡亥伸手摸了一下,忽然一发力直接跳了上去。
他看着前方散发着光芒的一些东西,表情忽然变得很可怕。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城楼,或者换一种说法。
这是咸阳城东门。
他抬起头来,向着城门顶上看去的时候,看到了“咸阳”二字。
地下世界中的咸阳城。
韩谈和王绾两人也缓缓地爬了上来,韩谈还有一把绣春刀刺进石缝里边,用腰带栓在刀把子上,防止小船顺着水飘走了。
“这里是按照咸阳城修筑的,但是只有一条路,直通咸阳宫。”
嬴胡亥声音落下,背负着双手,一声不响的往城门里边走了进去。
城门洞里边,竟然堆着火把。
这倒是让嬴胡亥有些吃惊,这事情他并不知道,上报的工匠也没有说过这里有东西。
稍微一思索,嬴胡亥似乎明白这些火把并不是照明用的。
这火把如果点燃,肯定会产生剧烈的毒气。
他向着城内看了一眼,到处都光彩绚丽,
以前的他只是听着那些工匠说,这些发光的东西,是属于地下世界的人才能拥有的财富。
长时间和这些发光源接触,活人最后会在非常恐怖的情况下死去。
因为这些东西含有非常大的辐射。
其中有一些对人体有害,但究竟是哪一些对人体有害,嬴胡亥也不知道。
他尽量走在大道中间。
大道左右两边有房屋楼阁,让嬴胡亥感到有些惊悚的是,这里边就和工匠的描述一样。
全部都住着“人”。
只不过,这些人全部都是死人。
清一色的人,从老人到小孩,全部都有。
身上穿着衣着,而且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来,就像是活人世界一样。
至于这些人怎么来的?
嬴胡亥大致听说过,是六国以前的一些宫人、王族。
“这些人都是不能触碰的,他们身体里边的内脏已经被挖孔,只有一个皮囊支撑着,里边极有可能就是非常可怕的弩箭。
只要轻微一触碰,弩箭就会发射出来。”
嬴胡亥轻声说着,他在一处楼阁下驻足。
韩谈下意识的止住脚步,顺着嬴胡亥的目光看了过去。
二层楼阁的窗户边上光芒照人,竟然是一个宫妆美姬。
高超的防腐技术处理下,那个美姬和活人没有什么区别。
精致的娥眉,动人的面庞,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笑容。
只是那笑容看不出来是痛苦,还是快乐,又或者是阴森恐怖。
“陛下?”
韩谈将皇帝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下意识的出生喊道。
嬴胡亥轻轻地“嗯”了一声后,这才说道:“原来,你在这里啊。”
说完,嬴胡亥转身就走,他一边走一边说:“我以前认识一个从赵国来的公主。
据说是要和某一位公子和亲的。
她说赵国要完了,她不愿意侍奉秦人公子,希望可以以死明志。”
嬴胡亥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有些轻蔑的笑了一声:“昔年六国覆灭,不知道有多少忠烈之人殉国自尽。
这样的人,太多了,朕能记住她,是因为她纵火点了宫殿的一角。
那天,朕和桃子正在她边上的宫殿里边……”
嬴胡亥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脸上露出很好的追忆来。
“所以,朕倒是记住了这张脸。”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再见的时候,竟然会在这里。”
街道不算太长,但也有足足五里。
咸阳宫皇城的城楼上,站满了密密麻麻兵马俑,让人看上去只觉得浑身发凉。
城门洞里变是锁链挂这的巨型战斧,足有数丈之大。
一口战斧少说也有上千斤,若是当真落下,只怕能顷刻间将闯入其中的人斩碎臣肉泥。
嬴胡亥指着前方的城门道:“这不仅仅是威慑和装饰,如果真的有人闯入这里。
误入城门洞以后,那十多把巨斧就会落下。”
韩谈和王绾站在一边上没有说话。
嬴胡亥向着侧边走了去,他穿过成片的兵马俑后,口中轻轻的数着数字。
数到了某一个数字的时候,嬴胡亥忽然伸手,把那个兵马俑抱走。
这兵马俑下边,是一个仅仅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小暗格。
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王绾身上。
王绾点头,表示自己能行。
嬴胡亥直接跳了进去,下边是一个半人高的密道,里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嬴胡亥凭着感觉往前爬,等到他能看到前方出口散发出来的微微光泽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进入皇宫中了。
这里,是咸阳宫。
三百六十五道阶梯,象征着周天之数。
嬴胡亥站在一边上,仰着头,向着石梯尽头看去。
在那边宫殿里边,停放着的就是始皇帝的棺椁。
嬴胡亥一步步的向着前方走去,不知道为何,他感觉自己的双脚好沉重。
他回头往后看的时候,韩谈已经在最下层的阶梯边上匍匐在地上。
王绾吃力的走在自己身后,他忽然缓缓地蹲了下去,然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嬴胡亥转身折了回来,伸手扶着王绾。
王绾吃力地说:“就这里吧,老臣能陪着先帝,已经是无上荣耀了。”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扶着王绾来到了一边的高台上。
王绾在皇帝的搀扶下平静的躺在这片高台上。
他看着皇帝,目中露出激动和赶紧的神情,他忽然挣扎了起来。
像是他周身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一样。
嬴胡亥紧紧地握着王绾的手,王绾忽然扭头看着嬴胡亥,浑身上下都不再挣扎。
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平静了下来,清楚的说:“大秦万寿。”
然后,王绾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嬴胡亥眉头舒展又皱起,舒展又皱起,脸上有些发紧,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所有的感情随即消失不见。
韩谈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皇帝已经走进天宫深处,背影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消失不见。
他静默的跪在下边,偶尔抬起头,看一眼躺在观星台上的王绾,然后又平静的等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韩谈感觉上应该有两三个时辰。
皇帝缓缓地从天宫中走了出来,他在天宫露台边上,转身朝着天宫中始皇帝的棺椁拱手一拜。
然后缓缓地走了下来,韩谈跪的已经有些发木的膝盖微微一沉,有些僵硬的站了起来。
“陛下……”韩谈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嬴胡亥脚步一顿,随即不回头的往外走去:
“走,去守护好大秦,这是我的使命。”
第七百一十四章 一个人的时代
韩谈看着皇帝,下意识的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却又满脸茫然的感受着自己的这个动作。
就在方才那一瞬间,自己隐约觉得皇帝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耀眼?
他浑身上下充满了神圣的光辉?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自己才会下意识的做出揉眼睛的动作吗?
可?
皇帝怎么会发光呢?
韩谈还在愣神的时候,嬴胡亥却已经从他身边走过。
韩谈又是一愣,随即快步追上了皇帝的脚步。
“陛下……”韩谈轻声呼喊了一声。
嬴胡亥止步,看了他一眼,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些许笑意来。
韩谈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感觉眼前的皇帝,和自己之前所了解,所认识的皇帝。
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似乎都已经发生了一种韩谈自己所不知道的惊奇改变?
顺着来路折返,韩谈和皇帝从始皇帝陵墓中一步步退出的时候。
巨大的石缝外边,风雪满夜色。
嬴胡亥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风雪,点燃了一支火把,缓缓地说道:
“从我们进来,到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
换言之,始皇帝地下皇陵的面积,广大无垠。
那是一片真正的地下世界。
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坟冢。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埋葬在底下。
始皇帝活着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无敌皇帝。
他殡天了,归于黄泉幽冥,那就是黄泉幽冥中的无上存在。
嬴胡亥之前只是单纯的看过始皇帝皇陵地宫之中的各处的图纸。
但是真正从里边走了一遍以后,他才知道,这地下世界到底有多大。
“陛下!”
韩谈的声音从嬴胡亥身后传来。
嬴胡亥回过头去,看着满脸激动之色的韩谈:“收拾一些火把背着,外边的风雪太大了。”
韩谈赶紧道:“遵旨!”
他把成捆的火把背在身上,随后用火石点燃了一支火把,跟在皇帝身后。
这是君与臣。
也是风雪夜归人。
皇帝自从那天晚上在主殿中叫走了韩谈,随后就和王绾消失不见的事情。
对于锦衣卫而言,当然是晴天霹雳。
可李由倒是看得出来,这应该是皇帝领着王绾去了什么地方。
为保万一。
李由紧急征调五千禁军,着自己的亲弟弟李鼎统率,分列把骊山皇陵外围全部封死。
对外宣称,皇帝在骊山祭祀先帝。
任何人等,不得接近。
任何人等,一概不见。
随后,他亲自领着三千锦衣卫,漫山遍野的分散开来,五人一队。
彼此之间又保持着一定的联系,密密麻麻的分布与为白雪所彻底覆盖的骊山之上。
嬴胡亥举着火把,在风雪夜里,目标是在是太明显不过。
他方才从那一片山坳中走出来,就已经被分散开来的锦衣卫注意到了。
但所有的锦衣卫,都没有贸然接近,只是远远护送着皇帝。
同样在风雪夜里的火把光辉,也暴露了他们的踪迹。
如果皇帝这会儿需要他们,只需要发出一声呼喝,所有的锦衣卫都会在第一时间凑过来,拱卫皇帝归去。
但皇帝没有发出让任何人接近的命令,那锦衣卫自然不会接近。
谁都知道,这是皇帝和王绾、韩谈之间的秘密。
夜已深。
皇帝重新回到了主殿中。
护送了一路的锦衣卫也重新回到了大殿外边守候着。
李鼎端着熬煮的正到好处的瘦肉粥,一声不响的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呈给皇帝用膳。
嬴胡亥看了一眼边上的韩谈,韩谈急忙跪上前来。
他的身体远不如嬴胡亥,这会儿早就已经饿的头晕眼花。
但依旧在强撑着。
嬴胡亥不一样,这种程度的饥饿,对于他而言,那真的就像是隔靴搔痒一样。
君臣两人分而食肉粥。
嬴胡亥喝了一口热茶以后,这才缓缓地问道:“外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无人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李由说道:“臣调动五千禁军守在外边,对外宣称陛下在此处祭祀先帝。
任何人等不得出入,任何人都不见。”
李鼎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消息传回咸阳城以后,咸阳老秦人家家祭祖,着重祭祀先帝。”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应对能力不错,想知道朕去什么地方了吗?”
李由说道:“臣不想知道,臣只知道陛下现在安全就够了。”
“哈哈哈……”
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李由的肩膀:“好!好!你做的很不错。
那就传令下去,开始祭祀先帝,祭祀天地,为我大秦谋福。
朕十日之后归于咸阳。
传令咸阳宫中,禁酒宴欢乐、禁丝竹之音、禁多人聚会、禁夜十日。
为天下六国余孽作乱,而自省我大秦治国之失。
为天下保家卫国战死之将士而祭祀祈祷。
为自我大秦开国以来,历代君王、历代忠勇之臣而祭祀。”
李由脸色肃然,拱手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秦万寿!”
嬴胡亥开始沐浴,就着初升的太阳,披上黑色玄鸟禅衣,带朝天冠,神色肃穆且庄重。
他双手捧着出鞘的太阿剑,跪坐在秦帝国历代贤君的灵位之前。
随后又将双手捧着的太阿剑,轻轻横放在身前。
他紧闭双眼,心中冥想远古祖先开创基业之艰难。
良久,嬴胡亥睁开眼睛,吟诵诗经中“颂”的篇章。
声音冗长高亢,且悲壮。
令人听来,潸然泪下。
祭祀持续着。
越来越多的秦帝国勋贵,开始聚会在骊山脚下。
虔诚祈祷的人,已经听到了骊山之上传来的周颂之音。
那是无数老秦人的悲歌。
其声音惊天动地,慷慨悲昂之意,可撼动六合八荒。
这一日,老秦人心归如一。
无数人都感到了秦皇胡亥的可怕之处。
宗庙里边坐一坐,就有无数老秦人恨不得立刻为皇帝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
无数老秦人悲歌大吼。
那是敢叫六国伏尸百万,血流千里无上豪情!
这是属于皇帝的时代。
这是属于大秦的时代!
这是属于一个人的时代!
这个时代里,会有无数的英雄折腰,也会有无数的英雄昂扬高歌,问鼎绝巅!
第七百一十五章 十里血书,以铸长城
十日祭祀结束的那天,秦皇嬴胡亥收到了老秦人的万民血书。
血书以珍贵的绢缝制而成,长度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十里!
血书十里,唯有一念,老秦自当横扫天下。
十里血书,可就此锻造大秦的不灭长城。
秦人心中有念,大秦自当一统河山,威震天下,声压寰宇!
嬴胡亥一步步的走过这被老秦人鲜血染红的十里绢布,就花了足足一个时辰还多的时间。
春天未曾来,但是大秦收复河山,再统万里山河的时机,却已经有了。
“下诏,告诉全天下的百姓,大秦不仅不会灭亡。
一统山河,指日可待!
告诉全天下的秦人,六国算什么?
朕要用大秦的铁骑,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朕要用大秦的热血与锋锐,吞并太阳光芒所能照射到的任何地方!”
皇帝的威严的声音,回荡在骊山脚下。
万夫寂静的场面下,皇帝的的声音自然而然形成了音爆。
嬴胡亥登上帝辇,万众瞩目之下,行驶在大道上。
夹道迎接的百姓们,充斥在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在嬴胡亥视线之下,也在嬴胡亥视线极限之处,天地的尽头下。
“万寿!”
“万寿!”
“万寿!”
……
无尽的呼喊声,上撼九天神明,下镇九幽冥府。
这一刻,使命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在嬴胡亥心中愈发强烈起来。
咸阳宫。
李夭慵懒妩媚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老李,打了一个哈欠,这才说道:
“有什么事情要说的?担心皇帝归来?问罪与我不成,而迁怒在你身上吗?”
老李急忙跪下:“娘娘慧眼,但是老奴所想,并非是这事。
倘若将来有一日,老奴能为娘娘去死,那也绝对是老奴的荣幸,老奴也绝对不会皱眉半分。”
“行了行了!”李夭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老李,忽儿笑道:“当初我落难的时候,在秦家庄里边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你也能沉下心来侍奉我。
你想要什么,只管说便是,但凡是我能帮助你,我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老李激动的磕头:“是……是……中行说的事情。“
“中行说?”李夭重新恢复了慵懒的姿态:“他不是跟着韩谈做事情的吗?
怎么,东厂的人还留在辽东郡和辽西郡,还没有撤回来吗?”
“已经回来了,但是看小儿中行说,与乌氏一族乌氏倮的义女月儿。
竟然背着老奴,结为兄妹。
我那痴儿,竟然一心想要捧月儿入宫,效仿韩谈为陛下献上慧妃娘娘的故事。
他多次来求老奴,老奴也只能来求娘娘了。”
声音落下,老李没有听到半点声音,心脏砰砰直跳,心也不免一沉!
半晌之后,李夭方才打了一个哈欠,缓缓地说道:
“月儿?这个人在什么地方?”
“就在皇宫外边候着。”
老李急忙说道,如同死灰一样的内心,骤然激荡起来一阵阵狂风。
李夭琢磨了片刻后,眼睛一眯的说道:“那此女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老李浑身一震,沉声说道:“老奴亲自查验过她的守宫砂,绝无半点虚假。
否则的话,老奴也是不敢向着娘娘说起这件事情来得。”
李夭站起身来,看着一边上的女官:“你去将她带进来,进来的路上,顺带着和她说说话。
看看她这样的人,当初到底是怎么惹得陛下不开心,这才没有临幸她的?”
“奴婢遵旨!”
女官急忙退了出去。
李夭眼睛一眯,看着老李道:“起来吧,你都已经和本宫共患难过了。
没有理由本宫现在已经富贵了,却要抛弃曾经一起换难过的人?”
跪在地上的老李,忽然不受控制的痛哭了起来。
李夭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不仅没有制止他,更加是连出言宽慰都没有一句。
盏茶时间过后,老李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他哽咽着说:
“老奴还是有私心。”
李夭眯眼笑了起来:“如果我现在要你去死,你会迟疑一下吗?”
老李站起身来,闷哼一声,直接向这一边的铜柱撞了过去。
依照他这个力度,脑袋触碰到了铜柱上,必定是黄白之物飞溅,脑袋开瓢必死无疑的结局。
却忽然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闪动,一出手,就准确无比的揪住了老李的裤腰带,单手将他提在手中。
那种样子,就像是在单手提着一个两三岁小儿的尿布一样,就把人提起来一般简单。
李鼎看着被自己提在手中的老李,眼里不自觉的多出来了几分笑意。
随即,李鼎伸手把老李丢在一边上。
老李摔得头晕眼花,只是听到李鼎说:“以后别开这种玩笑,如果我慢了半分,那他岂不是要脑袋开花了?”
李夭斜靠在软塌上,打了一个哈欠,半闭着眼睛:“我都已经看到你来了……陛下去了谁宫里?”
“皇后娘娘宫里。”李鼎道:“但是陛下让我来请你过去。”
李夭翻了一个白眼:“只怕也让别人去请别的那些妃嫔了?”
李鼎眼角抖动了一下:“不可恃宠而骄!”
李夭两个精致的鼻孔像是会说话,居然动了几下,这才有些愤愤的说道:
“二哥不是恃宠而骄?我都听人说,二哥在和那个什么吕泽的儿子谁谁来着,比谁的背景更强?”
李鼎表情有些难搞,随后道:“快些过去,吕家的事情,我并没有做错。
而且我觉得我已经很仁慈了,要是按照我以往的性子来。
那天晚上,吕家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呸!”
李夭啐了一口,骂道:“二哥也好意思提自己做的混账事情?
你让校尉把吕媭玷污了,你就不觉得害臊?”
李鼎眼里带着杀气:“我已经应该一剑剁下那贱人的脑袋!”
李夭轻哼一声:“你就不能献给陛下爽爽?”
李鼎脸色有些僵直,随后轻哼一声:“就算那会儿我留下她,送到宫里来,不一样被你鸩杀了?
快点随我去见陛下。
陛下让我来请你过皇后宫中去,你要是自己不走,那为兄就只能动粗的了!”
李夭没好气的骂道:“咸阳城里边的人都说,皇帝让李由李鼎兄弟两人把自己的亲爹李斯砍了的话。
李由和李鼎一定会先商量有绣春刀还是横刀砍起来,李斯的脑袋掉得快。
而今看来,似乎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假!”
李鼎黑着脸道:“胡言乱语!”
“行了!你过去复命,我等一个人,那个人来……”李夭话说到一半,就看到李鼎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来。
她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把月儿怎么了?”
“我入宫的时候,正好不好看到了她,就把她的脑袋剁了下来。”
李鼎指着老李骂道:“他让中行说那小子坑了,月儿这个贱婢,看到有权势的人,都会去勾搭一下。
这样行为浪荡的女子,有什么资格侍奉皇帝?”
第七百一十六章 高人算计
李夭竖起眼睛,瞪着李鼎。
李鼎漠然的目光看向一边上的老李:“老家伙,你被人骗了,你知道吗?”
“哈……”老李呜咽一声:“当然知道,可是父亲对儿子,不一直都是如此的吗?
就算明知道被自己的儿子骗了,也会心甘情愿的。”
李鼎一双眸子发红:“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知道。”老李缓缓的跪了下来,向着李夭磕头道:“但是奴婢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月儿此人的名声很差,但却是纯洁之身,所有的人听到她曾经侍奉皇帝不成,一个个都惧怕她。
好似洪水猛兽一样,谁敢亲近她?
只是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发抖冒冷汗了。”
老李重重的磕头道:“至于中行说,这孩子离开我以后,醉心权势富贵。
我本来什么都给不了他。
我也清楚,这件事情必定是韩谈暗中指使他做的。
为的就是让留下推举月儿这样的把柄。
一旦如我入了锦衣卫的诏狱中,那也就是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中行说匍匐在地上的身体,缓缓地直了起来,他苦涩一笑的说道:
“这样,中行说就可以在东厂中获得更大的权势和重视。”
李鼎冷笑道:“也是啊,养大他的爹都可以出卖,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也只有在东厂中才能得到重用了。
难怪咸阳的百姓都说,东厂全是一群鬼。
整日都是群魔乱舞。”
说完,李鼎转身就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李夭有些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凝视着老李片刻后,这才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何必呢?我看林七杜的小说里边说,生而未养,断指可还。
未生而养,端头可还,也是有道理的中肯之言。
中行说和你什么都没有,你将他养大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不够。”老李低头,重新匍匐在地上:“请求娘娘赐我一死。”
李夭站起身来,目中带着些许愤怒,似乎从这件事情里边感觉到了羞辱。
自己而今的身份和地位,竟然还有人算计到了自己手底下的人头上来。
韩谈?
中行说?
韩谈有这个胆子吗?
还是说中行说有这个胆子?
自己动动小指头,就能让中行说脑袋搬家。
韩谈一个大内总管,自己要杀他,或许费点力气,但也仅仅是费点力气了。
刹那间,李夭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简单。
自己这是被高人算计了啊。
如果自己真的因为愤怒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己和皇帝之间,也必定产生一些隔阂。
若自己和皇帝产生隔阂,那这天下,谁最得利?
一时间,李夭想到了太多人。
“本宫听说,王绾去世以后,皇帝已经把王绾之子王喜带回来了。
你就替代王喜,去骊山守灵吧,本宫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谢娘娘!谢娘娘!”
老李匍匐在地上,忽然发出了两声老鬼一样的哭嚎。
李夭静默的走出大殿,两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宫娥,俏脸微红,头发丝里边都是汗水的站在大殿外边,看到李夭走了出来以后 ,就急忙跪下禀告道:
“娘娘,我们跑出去看过了,那个月儿姑娘并没有被二公子杀掉,她还在外边等得好好的。”
李夭猛然一回头,看了一眼老李,老李依旧匍匐在远处。
这大殿不是一般人家的堂屋,距离上就非常远,老李自然听不到外边的小宫娥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李夭叹了一口气:“知道了,传令下去,这件事情不要告诉老李,即刻送他前往骊山养老。”
李夭走了几步,忽而眉头皱起,止住脚步,看了一眼身边的宫人:
“告诉骊山那边那群等死的老鬼,老李是过去养老的,如果让本宫知道谁欺负他。
本宫就让他们立刻变成真鬼。”
“是!娘娘……”
女官莲儿轻轻的说:“娘娘,你流泪了。”
李夭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泪珠。
她凝视着自己之间的泪水:“莲儿,你说他为什么要背叛我?”
莲儿低下头,周围所有的宫人齐齐跪了下来,大气不敢出。
“父与子……有的时候,极少数的事情,并不是血脉连续,而是感情联系吧。”
莲儿叹了一口气说:“宦官不是完整的男人,不能有自己的后代。
这样的心理寄托,或许就更强烈了。”
李夭的目光落在了身边跪着的一群宦官身上,眼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
莲儿急忙跪下,拱手道:“娘娘,这也只是极少数的情况而已。”
“如果有一日,你们想去看外边的世界,可直接向着本本宫辞行。
纵便是我来将来不得宠了,但本宫的父兄,终归是能保证本宫富贵一世的。”
李夭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叹了一口气:
“本宫不想用这种方式和你们辞别。”
她静默的转过身去,宦官们大声哭喊着,以此表明自己的忠心。
李夭却未曾停下脚步。
“莲儿姑姑,怎么办?”有人想着莲儿求救。
莲儿急忙道:“怎么办?未来十天,不要让娘娘看见你们,等娘娘气消了就好了。
老李和我们,都是跟着娘娘一起在秦家庄患难与共过的人。
结果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不心痛?”
说完,莲儿急忙起身,追上了李夭。
莲儿领着一群宫娥小步跑开的时候,忽然感到脸上有些冰凉之意。
伸手一摸,又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下雪了。
“呵……瑞雪兆丰年,好兆头啊。”李夭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莲儿快步走进的时候,看到李皇贵妃伫立在横空飞道上,身姿笔挺曼妙的伸出一只手,去借助黑夜中落下的白雪。
只是,白雪在黑夜中,虽有火光映衬,却看起来像是黑色的。
莲儿回头示意其他的人慢步跟上,她自己快步走进后,躬身低低地说 :
“娘娘,时辰不早了,陛下还在等着呢。”
李夭回头,迟暮的看着莲儿:“桃子,还是以前的那个桃子吗?”
莲儿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七百一十七章 何处高人
皇后宫中。
嬴胡亥端起温热的酒水来,看着咸阳宫中的横空飞道,不自觉的品了一口,有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桃子呢,还没过来。”
皇帝靠在软塌上,轻声问道。
“李将军已经去催,应该过来。”韩谈轻声说道:“倒是这会儿下雪了,恐气候更冷。
贵人过来的时候,只怕收冷。”
“陛下放心好了。”蒙蕙轻轻地坐了下来,紧挨着嬴胡亥,柔声道:
“莲儿在宫中可是一体贴出名呢,桃子过来的时候,绝对是一个热乎乎的桃子,可不会是一个冻冰的桃子哦!”
嬴胡亥心想,这头能开车?皇后高才,是朕输了。
“陛下!”
李鼎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蒙蕙微微一笑,坐直了身子,韩谈转头看了一眼,对这李鼎微微颔首。
李鼎这才快步走上前来,拱手拜道:“陛下,中行说和月儿结拜,又托付老李求李皇贵妃,把月儿献给陛下的事情。
臣已经按照陛下说的做了。”
嬴胡亥放下手里的酒樽,目中闪过一丝惆怅,缓缓道:“桃子怎么处理的?”
“娘娘让老李去骊山守灵了,还特意吩咐不准骊山那边的人欺负老李。”
“这……”蒙蕙看着皇帝,略显无奈的笑了笑:“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事情总是这么……妇人之仁。”
嬴胡亥伸手把蒙蕙紧紧地揽在怀中,倒是忍不住笑道:“蕙儿说说看,如果是你的话,你怎么做这件事情?”
蒙蕙看了一眼韩谈:“如果是臣妾的话,那韩谈就只能换一个儿子了。
所有参与这件事情的人全部处死。
堂堂大秦皇妃,是这些宵小之辈可以算计的吗?”
韩谈神色不变,甚至与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是最没有嫌疑的人了。
毕竟这么些天,都跟着皇帝在骊山陵墓那边呆着。
“好了好了。”嬴胡亥摆了摆手:“老韩,去把朕的葡萄酒取来,这么会儿时间,冰镇的差不多了,外边又开始下雪了。”
“遵旨!”
韩谈笑盈盈的退了下去。
嬴胡亥这才道:“这么说,桃子现在知道是朕和你一起设计诓骗她了?”
李鼎拱手道:“皇贵妃冰雪聪明,这会儿肯定知道了。”
嬴胡亥挥了挥手:“朕知道了,退下吧。”
李鼎迟疑了一下 ,拱手道:“陛下,可要?”
“杀她做什么?”嬴胡亥发问一句。
李鼎顿时明白,皇帝是没有杀掉月儿的念头,便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陛下也妇人之仁?”蒙蕙忍不住侧着头,看着嬴胡亥。
“别瞎说。”嬴胡亥道:“念在当初她把皇兄的话带给朕听,朕也可以不杀她。”
说着,嬴胡亥忽然轻蔑笑了一声:“这世上的小姑娘总觉得自己骗人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么?”
蒙蕙妩媚一笑,烟波柔和多情:“不仅小姑娘觉得自己骗人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臣妾这样的老女人,也觉得骗人不是什么大事。”
嬴胡亥一把捉住蒙蕙的手掌,霸道道:“所以,女人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是要骗人的吗?”
蒙蕙故作挣脱,欲拒还换:“那是,这个世界上哪有不骗男人的女人?”
“陛下!李皇贵妃和许皇贵妃都来了,后宫里边的娘娘们,全部都到了。”
嬴胡亥这才大笑着放开了蒙蕙,但是他心里也清楚,真动起来,自己还真的不是皇后的对手。
蒙恬就是一个怪物,蒙恬的女儿……嗯,也是怪物……
自宸妃吕长姁和少使吕雉被斟酒毒杀后,后宫中自上而下。
便是皇后蒙蕙、皇贵妃李夭、许莫负并列。
但是谁都看得出来,李夭和许莫负明着是名列,但实际上却还是有却别的。
再往下,便是武贵妃虞姬、仁贵妃柳依依、慧妃胭脂,最后还有一个看谁都满脸温和笑容的修仪夫人武伯姬。
李夭似乎在生气,嬴胡亥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她有意的看向别处,精致的小鼻子里边,还发出来轻微的“哼“。
嬴胡亥也不在意,蒙蕙更是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许莫负则,满脸微笑的帮着皇帝夹菜。
她那个样子,真的是恨不得自己先嚼一下,看看味道好不好。
味道好的话,直接嚼碎了喂给皇帝吃才好。
仁贵妃有了身孕,自然金贵,一个人坐在那里,就一群人围着。
倒是慧妃胭脂,一言一行都非常谨慎,甚至可以说害怕来形容。
皇宫之中,她和吕长姁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虽然那种还不错,仅仅是因为后宫之中,仁贵妃得宠、两位皇贵妃高高在上。
她就只能和吕长姁做朋友,能说上一两贴心体己的话。
毕竟,什么身份的人,只能和什么身份的人走在一起,这个一点都不假。
吕长姁被赐酒鸩杀的那天晚上,她还在帮着吕长姁绣并蒂莲。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连夜把绣好的并蒂莲直接烧毁了。
足可见她害怕到了什么程度。
好在,不管是皇后,还是李夭,都没有追究过吕长姁以前的事情。
嬴胡亥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忍不住笑了笑,说道:
“胭脂怎么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慧妃心里一动,露出浅笑来:“陛下赎罪,臣妾心中实在是有千言万语,恨不得和陛下夙夜常言。
可宴会之上,实在是不敢叨扰了诸位姐姐和陛下的雅兴。”
嘴上这样说,慧妃心中却感觉自己在皇帝面前,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
心里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蒙蕙浅浅一笑,端起皇帝的冰镇葡萄酒看了看,随即看着慧妃道:
“你过来坐这里,我和仁贵妃怀有身孕,就不在宴会久留。”
慧妃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瞬间睁得更大:“这如何使得?”
“皇后说使得,那就是使得!”嬴胡亥笑着伸出手:“过来吧!”
慧妃双脚不受控一般,向着皇帝婀娜走了过去。
李夭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努努嘴:“陛下,臣妾去陪着惠儿姐姐了。”
众人听得眼睛一亮,许莫负笑盈盈地说:“陛下, 臣妾也想去陪着慧儿姐姐,她会给我们念故事。”
修仪夫人也急忙低着头,居然彪了一句地方的方言……随即表情有些尴尬的看着皇帝,低头却看不见双脚的跟在许皇贵妃身后溜走了。
说完,不等皇帝点头,几人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一时间,宴会上下,便只剩下了皇帝和坐在一边上的慧妃胭脂。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不解其意?”
慧妃臻首微点,却又微微摇头,低声道:“臣妾斗胆一猜,可是为了宸妃姊妹被斟杀的事情?”
嬴胡亥目中露出满意之色:“朕为什么喜欢你?只是单纯的喜欢你的真诚。
朕对你,也是真诚相待,从无欺骗,有一说一。”
嬴胡亥看着目中已经渐渐露出鲜活气息,整个人从紧绷到放松,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的胭脂,便伸出手来,温和地说道:
“她们都知道,所以就让朕来安抚你,今晚上你服侍朕,好吗?”
慧妃含羞低眉:“此臣妾之幸运。”
ps:能有大家喜欢这本书,也是臣妾之幸运。这个月家里有事情,所以更新就不得不放慢下来。
臣妾承诺,下个月日日万更,但凡有一日做不到,我就在群里发红包谢罪。
第七百一十八章 少年人看世界
咸阳皇宫中,皇帝十日斋戒祭国的时间已经过去,整个皇宫上空,都弥漫着一股非常欢快的喜庆气氛。
月儿坐在马车上,打了一个哈欠,中行说仰着头,借助着火把的光辉,看着天空中缓缓飘落下来的白雪。
地面上很快就铺满了一层白雪。
月儿叹了一口气 :“或许是没希望了。”
中心说收回远眺白雪的目光:“不会的。”
月儿又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们已经从天亮等到天黑,从前半夜,等到后半夜了。”
中行说的眉头不可控制的紧皱了起来。
月儿说:“我们是不是太年轻了?把很多问题都想得太简单了?”
“或许是吧,也或许是,我们 考虑问题的时候,并不太全面了……爹?你怎么出来了?”
中行说错愕的看着从皇城中走出来的韩谈。
大秦帝国的咸阳宫是不闭门的。
老秦人簇拥着的都城里,他们老秦人就是皇帝身边最为忠臣的猛士。
铁血大秦,并非是说说而已。
韩谈笑眯眯的看了看中行说:“这么些日子没有见面,倒是晒黑了不少。”
中行说一愣:“父亲,现在是冬日里,哪里来的太阳呢?”
韩谈右手伸了出来,轻轻地在中行说心窝上戳了戳:“儿啊,人的皮肤晒黑了,还有办法变白。
但是心黑了,想要变白就很难了。”
“耶耶……”中行说低声喊了一句,完全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什么地方坐错了吗?
韩谈却已经将目光看向了一边上,眼神有些怯懦的闪避着自己的月儿。
“好!好得很!”
韩谈竭力控制着自己内心激动的情绪,随即平缓道:“皇帝召见你。”
月儿惊愕的抬头,眼底深处已经带着难以压制的喜色。
看着跟着自己老爹走进咸阳宫的月儿,中行说总觉得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站在道路边上,眯着眼,看着皇城,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以后,才向着身边的小宦官问道:
“宫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宦官一愣,连忙摇头。
中行说叹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去,想要进入皇宫,却被戍守皇城的侍卫挡住了。
“上边有命令,让你回去休息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时间,闭门,不能见客,安心静养。”
中行说一愣,随即脸上挂着些玩味笑容:“你们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看清楚了。”侍卫冷着脸道:“上边说的很清楚,如果你不在这个时候进皇城,则没有这条命令。
但是你现在进皇城,这条命令就落下,迟疑半分,人头落地。”
中行说退后三步,对着这侍卫拱手一拜,转身上了马车就走。
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多余的动作,半个不做。
但是他清楚,皇城里边一定是发生大事了。
“我那个儿子,我总想着他从小就在宫中长大,见惯了阴谋诡计。
所以,很多时候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会多长一个心眼儿。”
韩谈一边走一边说话,他的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可仔细一听,却又隐约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在其中。
月儿神色微微有些紧张起来,她心中想了想,便说道:“这不是我要的,是你儿子自愿的。”
韩谈没说话,背负着手,缓缓地走在最前头,对于眼前这人,他自然不会给好脸色。
因为这个人注定不会得宠,韩谈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却还是很准的。
皇帝不会让这样不诚实的人进入后宫。
吕长姁和吕雉,就是最好的例子。
韩谈很清楚,就算是没有吕泽作死的事情发生,吕雉和吕长姁到最后,也是逃不脱命运的裁决。
有的人,可以进入后宫。
后宫中,当然可以勾心斗角。
人都会死的,但是有的人在注定会死得很早。
月儿继续说:“从北边军中回来的路上,他害了重病,我一路上给他喂药,他才活下来的。
他醒过来以后,就说要报答我了,帮助我入宫的。
我也曾拒绝过,说我的姿色,在咸阳长安,可以找一个好人家的。”
月儿有点追不上韩谈的脚步,韩谈却已经在心中动怒。
这件事情,他竟然丝毫不知情?
“他说所有的人有听说我曾经侍奉皇帝不成,谁都不敢挨近我。
我的命运只在皇宫中。
我只能在咸阳宫中显贵。”
韩谈忽然止住脚步,月儿完全没注意到,她几乎是小跑着,跟在韩谈身后。
“啪”的一下,脑袋就撞到了韩谈的后背上。
她的发髻,都几乎撞散开。
月儿有些委屈的看着韩谈,韩谈指着前头雄壮的宫殿道:“是武贵妃为你求情,你才入宫来的。
你或许不知道,就是因为中行说让人为你说情入宫这件事情,好多人都差点脑袋落地了。”
月儿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她看着韩谈。
韩谈冷漠的脸上忽然露出笑容来,去不知道是好意还是恶意。
月儿总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和眼神,总要那么一丝丝的狰狞之感。
“我……”月儿声音迟疑着,低声道:“多谢厂公领路。”
韩谈默然的摇了摇头,踟蹰了片刻时间后,缓缓地说道:“小妮子,知道想要在这咸阳宫中活下去,第一要义是什么吗?”
月儿抬起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韩谈,她能感觉出来韩谈身上对于自己的敌意。
可为什么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只不过是不像你牵连我儿子。”韩谈摇头道:“第一要义,就是诚实。
我们的皇帝,不同于以往时代的任何君王。
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韩谈的眸光变得悠远深邃起来:“但这句话适用的范围,只是普通人,而不是在九天之上翱翔的真龙。”
月儿目送着韩谈远去,她看了看巍峨雄壮的武贵妃宫,双手捏了捏衣袖,把掌心里的汗水擦掉,这才心里有些发虚的向着武贵妃的宫殿走了进去。
忽而,帝辇自东边而来,月儿看着坐在帝辇上,似乎是准备去早朝的皇帝,不知为何,一双眼,竟然是有些不受控制的湿润起来了。
“陛下……”
第七百一十九章 称孤道寡
帝辇缓缓停下,嬴胡亥看到站在武贵妃宫前的月儿,意外至极。
嬴胡亥抬了一下手,一边上的掌印太监周青臣冷着脸喝道:“还不上前来!”
月儿怯生生的走上前来,跪下行大礼:“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看着下跪的月儿,忍不住笑了笑:“终究还是进来了啊。
听说过兵法十三章之中,有一段讲的是借刀杀人计。
你自己已经变成别人手中的刀,却还是这样一脸茫然的吗?”
月儿愣在当场,完全都还没有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帝辇重新出发。
朝会之上,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自己要去处理。
能停下了和这个月儿说一两句话,只不过是为了让一些人安心而已。
朝会大殿上,一切安然如昨日。
倒是隐约见到了一些新鲜的面孔,这些官员,便是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人才。
今日朝会商议的,只不过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诸如冬日里边咸阳百姓的防寒保暖这样的事情,都被提上来议论了一番云云。
煤炭的开采量以及墨家的煤炭勘测技术得到了哪些进步云云。
富贵织布机问世以后,秦帝国单单是关中的布匹产量,就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程度。
甚至于在长安城中,已经出现了布匹场子。
大商贾已经有许多人直接脱离了土地。
好在,朝廷这边反应迅速,有人脱离土地,他们就马上把土地收走。
秦帝国手中现在囤积了都不知道多少的良田耕种。
因为奴隶颇多,只需要经验足够的老农,还有农家的一些门人指点那些奴隶耕种,秦帝国的粮食产量依旧可以维持在一个非常高度的层次。
嬴胡亥提起笔来,开始在秦纸上书写起来。
他这才发现,长安这边的商业,已经有了后世产业链循环的雏形。
眼下这种情况,和后世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个时代的农耕还是太薄弱了。
如果爆发天灾,那农耕依旧会显得很苍白无力。
农家和墨家的人联合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水利工程的建设。
毕竟,这个时代最大的问题就是洪灾和涝灾。
关中土地肥沃,只要能保证旱涝保收,那秦帝国的经济,就会持续朝着一个非常良好的方向发展着。
嬴胡亥看着自己在图纸上画出来社会阶层关系图。
暗自觉得,六国遗族叛乱,对于百废俱兴的秦帝国而言,似乎还是一个莫大的机缘?
战争可以毁灭一切,但是同样,战争过后,新的社会秩序,就需要重建。
谁重建?
秦国重建一切秩序。
秦国是谁来制定秩序。
嬴胡亥一个人。
皇帝的意志,会成为整个天下最强的推动者。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暗自点头,六国叛乱镇压下去,那就可以在新地方重建起来各种各样自己心中所想的东西。
六部官员在发言,皇帝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这是一幅非常完好的 画卷。
嬴胡亥放下笔来,工部的一个主事正好把秦帝国最新营建的水利工程说完。
“诸位爱卿可不能报喜不报忧。”嬴胡亥含笑道:“关东叛军有什么动向,诸位爱卿也来说说看如何?”
众人闻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笑意来。
李斯拱手出列道:“陛下圣明,这也正是臣下即将禀报的事情。”
“嗯,那就直接说来,朕也想听听,这天下,现在又有几人称王,几人称孤道寡了。”
嬴胡亥毫不在意的往龙椅上微微依靠着。
李斯便道:“前者,有燕王韩广自立为王,叛军北地作乱。
现而今,北地已经归附。
韩广余孽臧荼,逃窜到了南边,自称为燕王,这是其一。
另外,昔年韩国王室后裔,有一个叫做韩信的人,与我朝上将军韩信同名同姓的,自称是韩王。
这是其二。
其三着,汉室宗亲之中,尚且还有一人,为故楚项氏一族族主项藉册封为辽东王太过于的,唤作韩成。
齐国后裔田儋,自称为齐王,其人册封赵国后裔赵歇为赵王。
册封魏国之人魏咎,为魏王。
楚国,项氏一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楚国后裔熊心,据说此人被找到的时候,尚且在牧羊。
遂而被项羽拥立为楚王,楚王熊心即位之后,下诏册封项羽为西楚霸王。
等同于是拱手让出楚国朝政权,全权委托项羽处理楚国朝政。
自己则成义帝,号曰天下共主。
后,楚王册封刘邦为汉王,越人首领无诸为越王。
此外,据说当初南郡、九江军等地叛乱的时候,有一个叫做吴芮的人,出过大力气,也被册封为吴王。
楚王熊心,还册封现在叛军巴蜀之地的项梁为蜀王。
这么算下来,正好是十一路诸侯叛军。”
李斯说完,下意识的抬头看着皇帝嬴胡亥。
嬴胡亥在李斯说的时候,就顺手把这些人的名字全部写了下来。
这还真是让他有点意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历史较乱成为一锅粥了。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
这楚王熊心,依旧成为了天下十一路诸侯叛军中的义帝。
项羽、刘邦这些人的封号,和历史上也是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唯独有一个令人意外的地方,就是项梁范增率军偷袭巴蜀之地。
殷通这个反骨仔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竟然忘记砍了。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这事情要真的算起来,貌似还真的是自己的失误啊。
“好了,朕知道了。”嬴胡亥放下毛笔,缓缓地说道:“先收复巴蜀之地,而后顺势东进,收复河山的战略方针不会改变。
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的话要说?”
“启奏陛下!”刑部尚书周苛拱手出列:“臣有本奏!”
嬴胡亥颔首道:“讲来。”
“陛下,臣要参奏将军李鼎,草菅人命;杀害吕氏一门门人,纵容手下校尉贱淫吕媭的事情。”
嬴胡亥摸了摸下巴,没说话,一边上的掌印太监周青臣怒声道:
“大胆!陛下此前就已经下诏,将吕氏一族抄家问斩,谁敢反抗,就地格杀勿论!
吕氏一族反抗强烈,李鼎将军未曾将他们全族斩杀,就已经是怀有一颗仁慈之心了。
尚书大人而今之言,难不成是在为吕氏一族开脱罪名?”
第七百二十章 朝廷之争
“这件事情,本官如何不知?”
周苛脸色发青,继续说道:“但是李鼎残暴,却不能不问罪!”
他忽而怒目瞪着周青臣:“更况且,你周青臣现在只不过是一介阉人,你有什么资格参与朝议?”
“你!”周青臣在周苛的目光凝视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周苛厉声道:“本官今日不仅要参奏李鼎残暴不仁,更要参奏你周青臣僭越!
不懂礼数!
不知尊卑贵贱!”
一时间,六部官员个个都有些厉色,目光不自觉的向着皇帝身边的宦官看去。
在他们看来,这些阉党平日里作威作福。
自己等人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抓住把柄,往死地里整。
而今,或许是个好机会啊!
看着即将对东厂群起攻之的诸多大臣,嬴胡亥缓缓的抬起手来:
“吕氏一族欺凌巴氏一族孤儿寡母的事情,诸位爱卿怎么不提出来说说?”
看着皇帝神色不虞,众人那种气势汹汹的势头,顿时被遏制住。
嬴胡亥不悦的说道:“李鼎做事情残暴?朕倒是想问问你们,吕泽欺凌巴氏一族孤儿寡母的时候。
诸位觉得吕泽做事情残暴了吗?
朕还让皇贵妃赐死了吕雉和吕长姁,你们是不是也要说朕残暴?”
满朝文武寂静无声。
嬴胡亥缓缓的依靠在龙椅上,悠然道:“太史令何在?”
“臣在!”
官员后列,负责记录历史的大秦史官拱手出列,举止之间已经很是慌张了。
嬴胡亥道:“吕泽欺凌巴氏一族孤儿寡母的事情,你如实记载。
朕着将军李鼎去做的事情,你也如实记载。
朕赐死吕雉和吕长姁的事情 ,你也如实记载。”
“遵旨!”太史令额头上不自觉的见了一层冷汗。
嬴胡亥随即看向周苛:“周爱卿,朕如此安排,你满意了吗?”
周苛面无表情,眼珠转了转,遂而拱手道:“陛下,李鼎自当处罚,吕泽一族上下,都已经有了定数。
臣自然不好在多家评论。”
嬴胡亥心思一动,却又觉得朝廷之上,确实是应该留下两个能和自己作对的大臣,当下便道:
“那依照爱卿之言,李鼎应该如何惩罚?”
“李鼎将军纵容部下,肆意杀戮,理当废止将军爵位!”
李斯眼睛转了转,忽而拱手出列道:“启奏陛下,臣也觉得二子身上戾气颇重,臣赞同刑部尚书所言。”
嬴胡亥似乎预料到了李斯回来这么一招以退为进。
当下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准奏了。”
周苛这会儿才感觉到,自己后背都已经是冷汗了。
毕竟这是在弹劾皇帝宠臣,而且还直接和李斯开战。
可,自己身为刑部尚书,这样的事情,自己不站出来带头做,谁还敢站出来?
现在李氏一族在关中,已经堪称大秦第一世家。
自己身为臣子,是时候站出来,为皇帝打一个预防针了。
臣子权势过大,终有一日会威胁到人主的地位的。
权力之毒,可不是人人都能抵御的住的。
“谢陛下!”
周苛继而 拱手,再度说道:“臣下还有事情要上奏。”
嬴胡亥道:“何事?”
“今下,我大秦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人在东北之地,为东北经略使。
那这样一来,锦衣卫在京城这边,都指挥使娄敬,也没有办法管理这边的事物。
那这样的话,我朝廷的官职,就出现了虚幻头衔。
臣下认为,我大秦不可以开这种虚职之风。
所以,臣下斗胆进言,请陛下在满朝文武之中,再度遴选出来一位合适人选,出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官职。”
嬴胡亥稍微一琢磨,倒是明白这周苛是什么意思了啊。
这是在提醒自己,防止李氏权柄过大。
这么说来,周苛还当真是有胆略之人。
现在满朝文武,谁都不愿意得罪李斯一门上下。
倒是这个周苛,胆子很肥,也颇为有远见。
“嗯!”嬴胡亥点头,继而看向诸位臣公:“诸位爱卿的意思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无畏的战斗机孔鲋,终于拱手出列了。
“启奏陛下,臣下以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空虚,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如果按照往常来看的话,如果是娄敬尚且坐镇咸阳城的话。
那巴氏一族第一次为吕泽所欺凌的时候,锦衣卫这边只怕早就已经得到消息。
而不会酿成今日之惨祸。
故而,由此看来……”
战斗狂人孔鲋直接目光冷冽的看向一边上,站在皇帝身边的锦衣卫副都指挥使李由:
“李由似乎并不合适执掌锦衣卫!更况且,这件事情,难道不是李由渎职?而发生的悲剧吗?”
孔鲋威武的声音回荡在朝会大殿上。
“哗——”
一时间,诺大的朝堂上边,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大秦朝廷上的官员,一怕东厂,儿怕锦衣卫。
现在的没办法搞东厂,有孔鲋这位战斗狂人点火。
能搞一搞锦衣卫,把锦衣卫的嚣张气焰压下去,也是不错的啊。
周苛听着这番话,都直接倒吸一口凉气了。
原本以为自己就是战斗狂人了,没有想到这位大庆第一战斗狂人站出来以后,就直接引爆全场了。
李由转身向着皇帝跪下,众人看到李由这个动作以后,顿时安静了下来。
嬴胡亥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李由,随即看了一眼下边的诸多大臣,眼里不自觉地带着一股子寒意。
“锦衣卫人手调动,虽然说不需要经过六部审批,但是都会在六部备案的。
朕问问,锦衣卫人手调动,都要在谁哪里备案?”
嬴胡亥悠然问道,而今这一幕,他当然想过会出现在大秦朝堂上变。
毕竟,权力角逐,任何时候都不会停下来的。
皇帝唯一能做的,就是平衡各方力量,让所有的事情,都想着他应该有的方向发展而去。
吏部尚书李斯、户部尚书内史腾、兵部侍郎白起、工部尚书赢高,几人拱手出列:
“启奏陛下,锦衣卫人手调动之后,都会想着我等备报。”
众人齐声说道。
嬴胡亥眼睛眯了迷:“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按照习惯来说,锦衣卫的人都有调动以后,你们各部的主要官员,都是心里清楚的吧?
那既然是这样,你们为什么还执迷于锦衣卫这一次没有监察到吕泽欺凌巴氏一族孤儿寡母的事情呢?
那退一步来说,朕是否可以问责刑部所有官员,以及御史台所有的御史、言官。
你们没有监察到下边六国叛乱的征兆?”
第七百二十一章 退与进
不是傻子,这会儿都能听得出来皇帝完全就没有动锦衣卫和东厂的念头。
更况且,事实本来就是如此。
不少人也顿时明白过来,想要通过事情压一压锦衣卫的风头,反而会适得其反,让皇帝更加器重锦衣卫。
“大意了!”
不少人心中都发出这样的感叹来。
战斗狂人孔鲋却说道:“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锦衣卫人手虽然分散开来。
可那巴氏一族,忠烈为国,全族殉国,何其壮烈?
锦衣卫纵便是分出一两个人手看护着,也是应该的。”
孔鲋抬起头来,看着皇帝说道:“陛下再怎么宠溺锦衣卫,但这也不能就此揭过。
否则的话,天下之间的诸多臣民们怎么看?
我大秦上百万勇猛将士,有怎么看?
有过责罚、有功当赏!
这是千年万年,也不会改变的基本准则。
不已亲疏关系,而宠溺过失,方才是明君之道。”
嬴胡亥眉头皱了起来,低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李由,随即抬头看向孔鲋:
“爱卿之言,该如何处置?”
孔鲋见皇帝如此,心中便退了一步的说道:“而今之间,并非是追究谁的责任。
微臣相信,我大秦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臣下决议,今日不如遴选出来一位合适的人选,成为我大秦锦衣卫都指挥使。
不知陛下的意思如何?”
嬴胡亥心中倒觉得有几份意外,这是直接给自己台阶下了啊。
“那爱卿看,这满朝文武,谁最适合出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
“这……”孔鲋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微微转身,向着满堂诸公拱手一拜:
“这个,就需要朝议决定了。”
他继续说道:“但就臣下的见识来看,我东北之地,已经稳固,更况且设置有匈奴都护府和东胡都护府。
箕子朝鲜和辰国,已经尽数归于我大秦所有。
北方安定百年,不是狂言。
那娄敬这位锦衣卫都指挥,如果依旧在北边做这个东北经略使,或许就已经有些不符合了。”
嬴胡亥稍微斟酌,目光落在了李斯身上:“爱卿之意呢?”
李斯拱手道:“陛下,镇北王赢牛,为匈奴都护府将军,对于我朝可谓是尽心尽力。
何不加封赢牛为东北经略使,着他代替娄敬。
娄敬便可以再度内调,重新坐镇京师,为陛下耳目。”
“不可!”户部尚书内史腾出列,沉声说道:“镇北王已经为匈奴都护府将军,权柄过甚。
若是再为东北经略使,岂非东北之地,都由他一人裁决?”
“大人所言过了。”工部尚书嬴高,也就是当今的大秦的汉王。
嬴高拱手道:“赢牛未曾有过失,其人如何不可担当重任?
更况且,我朝开疆扩土,赢牛和王陵两人披坚执锐,横扫不毛之地。
而今到了老大人口中,怎么就成了权柄过甚?”
内史腾针锋相对:“老臣一片赤胆忠心,有什么不能说的?
更况且,北地之中,辽王嬴审封地就是辽东辽西二地。
如果镇北王赢牛,成为东北经略使,两王手手握重兵。
对于朝政本身就不稳定。
老臣之言,敢昭日月!”
嬴高有些羞恼的拱了拱手,不再说话。
嬴胡亥道:“那老爱卿之意,谁人可为东北经略使?”
“卫满!”
内史腾道:“攻灭箕子朝鲜,占领辰国,卫满功不可没。
若是为东北经略使,给监督东北一地之权限。
也算是隆恩厚大了。”
嬴胡亥琢磨片刻,随即下意识的看向了一只未曾说话的吏部侍郎淳于越。
“淳于越,此朝会之地,你为何一言不发?”
淳于越急忙拱手:“启奏陛下,臣之所以一言不发,主要是在考虑,东北经略使这样的官职,是否有设置的必要?”
“嗯?”嬴胡亥眼眸抬了起来:“说下去。”
“遵旨!”淳于越拱手道:“东北之地,乃是一个范围的说法,现在辽东辽西郡在往东边走,那就是箕子朝鲜和辰国之地。
地理划分,那就是朝鲜半岛。
这新并入我大秦版图的疆域之地,那必定是要设置郡县的。
可就目前而言,郡县制与分封制并列,很符合我朝的国情。
但如果非要设置东北经略使这样权柄极大的官职。
如果我朝廷开了这样的先例。
那后世子孙,是不是也可以 设置这样的封疆大吏。
若后世朝堂暗弱,那地方岂非就会起来藩镇割据?
如此一来,我大秦社稷就危险了。”
嬴胡亥有些吃惊的看着内史腾,这老铁是真的牛皮啊!
这后世的藩镇割据,他都能预料得到。
但是仔细一想,自己似乎还真的是把这个官职的设置,看得太轻了。
“嗯!爱卿言之有理,撤销东北经略使一职。
我大秦后世子孙若是增设官职,也不可跨越多地。”
嬴胡亥看了一眼都已经退到了末尾行列的太史令:
“太史令记住,此事要认真写入史册,成为我大秦不可违背的惯例!”
“遵旨!”太史令松了一口气,皇帝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似乎并不打算干预自己是如何记载历史的。
毕竟,身为史官,这些东西他都是要如实记录的。
方才皇帝把他交出去的时候,他都已经做好了一头撞死在梁柱上的准备。
“即刻征调娄敬归咸阳,统领锦衣卫诸多事务。”
说着,嬴胡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原地的李由,缓缓道:“起来吧!”
“谢陛下!”
李由缓步站了起来,立在一边上。
嬴胡亥又道:“因为吕泽欺凌巴氏一族的事情,朕今日罢免他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官职,改人皇城禁军统领。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了?”
众人见状,也勉强算是压了一把锦衣卫,众人急忙齐声喝道:
“臣等无异议!”
嬴胡亥又道:“那现在来考虑下,新攻占的箕子朝鲜和辰国之地,设置郡县否?”
“设置!”李斯拱手出列,大声说道:“臣斗胆,为次子李鼎请官,为朝鲜半岛之地新设置的郡县为官。
等来日春暖花开,北地大海上的坚冰融化以后。
次子鼎,可率军本越万里海洋,直奔东南沿海之地而去,为陛下诛贼讨逆,戴罪立功!”
第七百二十二章 新增三郡
李斯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开来,铮铮有声。
大家都明白这是李氏一族太过于显赫,朝廷之中已经开始有人忌惮了。
身为皇帝就是这样。
嬴胡亥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下边的人却会随时盯着。
可这也算是一种帝国昌盛的表现。
权力之毒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会逐步将一个忠厚之人,变成一个老奸巨猾之辈。
李斯当然也在防备着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如果能把自己的二儿子弄到朝鲜半岛上去,至少也可以转移一下朝堂上这些人的目光。
省得一天到晚就盯着自己是不是放错了。
“大军从海洋上进攻的事情,朕已经部署好了。如果可以试试的,也不用李鼎千里迢迢奔赴北地。”
嬴胡亥随口说道,这也相当于是变相的拒绝了李斯的要求。
嬴胡亥又道:“诸位爱卿还是先来商议一下,箕子朝鲜和辰国之地,如何划分郡县吧。”
说着,嬴胡亥挥了一下手,韩谈这边举起一张挂图来,两个小宦官不慌不忙的挂了起来。
韩谈向着诸多朝臣拱手一拜,这才缓缓说道:“我朝大军攻灭箕子朝鲜的时候。
北方有一个小国换做高句丽的,自己献上降表来。”
嬴胡亥开声道:“朕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先帝一统天下的时候,闽越人首领无诸,也是献上降表来,请求归顺大秦。
但是楚地造反以后,无诸直接就起兵造反。
所以,诸位爱卿看,这高句丽国,究竟是留,还是灭了?”
留下或者是灭了,只在皇帝和诸位朝臣一念之间。
“灭了!”白起拱手出列道:“区区弹丸小国,只需要一校尉令数千军,就可以将至踏平。
留下来,他们就会吸取我大秦的文化,先进的农耕技术。
等到他们强大起来以后,就会成为北部的忧患。”
这几乎就是未来高句丽的历史发展走向了。
“嗯。”嬴胡亥点头:“那辽东郡北边,设置第一个郡为玄菟郡,地界就从西边的辽东郡边界,到东边的盖马大山!”
嬴胡亥继续说道:“南边的箕子朝鲜,便设置为乐浪郡。所谓的辰国联盟,便设置为辰郡。
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陛下圣明!”众人急忙拱手拜道。
嬴胡亥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前倾斜了一下,看着众人道:“六部遴选官员,尽快去赴任。
你们选择什么样的官员,朕都不会过问,但唯独有一个要求。
喜欢对外装孙子,对内镇压百姓的,这样的人 直接砍了,不用上任去了。
对外强硬,宁折不弯的人,就给朕安排到北边去。
大秦现在是有国难,但大秦对外,绝对不会卑躬屈膝。
北方那些游牧民族,如果依旧想和我大秦比一比谁的铁骑更为凶悍。
那我大秦随时奉陪!”
听着皇帝的话,朝堂之上所有的人,无不热血激昂。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韩谈手中的毛笔挥舞着,就在那疆域图上写下了玄菟郡、乐浪郡、辰郡。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启奏?”
嬴胡亥感觉面对这些老狐狸,还真的是不能大意。
这些人,谁都不服谁,谁心里都像是憋着一股力气,恨不得全力发作出来才好。
诸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的都不再说话。
就算是有一些事情的,那也打算的等到以后再说了。
“臣等无事启奏。”
众人齐声喝道。
嬴胡亥站起身来,周青臣山呼道:“退朝!”
群臣急忙叩拜行礼,威严大气,声音低沉有力的喝道:“恭送皇帝万岁!”
不多时候,嬴胡亥便来到了皇后宫中。
皇后蒙蕙正在和仁贵妃两人说话,看到皇帝一脸不快的走了进来以后。
蒙蕙顿时笑道:“陛下,可是朝会上边,发生了什么令你不快的事情?”
“党争!”
嬴胡亥斜着身子靠在软塌上:“帝国现在也开始出现党派争斗。
李斯现在是众人进攻的首要,朕罢免了李由锦衣卫副指挥使职务,着他为皇城禁军统领。
此外,李鼎也被废了将军爵。”
蒙蕙闻言,忍不住问道:“那这些事情,都是谁提出来的?”
“周苛、内史腾、孔鲋二人。”嬴胡亥不快道。
蒙蕙却道:“那陛下可是出言训斥三人了?”
“朕岂会是那种小心肠之人?”嬴胡亥不快的说道:“蕙儿是怎么了?今日朝会下来,怎么就问一些不搭边的事儿?”
“陛下,臣子权势过大,可威胁皇帝安危,这两位大臣敢在李氏一族如日中天的时候,把这些问题提出来说。
那本身就已经冒着很大的风险。
这是忠诚的表现,陛下怎么可以如此?”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看着蒙蕙道:“你啊依照皇后之意,该当如何?”
蒙蕙想了想,随后问道:“那李鼎呢?”
“李斯想要他去新打下来的辰国做郡守,朕没同意,这人朕要留在身边。”
说着,嬴胡亥眼睛里忽然带着些坏笑:“来人!”
韩谈快不走了进来,拱手拜道:“陛下!”
“去传召,着李鼎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此外,下诏赏赐周苛、孔鲋、内史腾三人百金,金腰带一条,上号玉璧各自三块。”
蒙蕙听罢,略感无奈的摇头,温和笑道:“陛下这样做,那岂不是让刑部尚书气得不轻?
姑且不说孔鲋和内史腾两人。
周苛点名说李鼎杀人残暴,陛下朝会上罢免了李鼎的将军职。
可是这才回到后宫,就立刻让李鼎成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
陛下这样做,难不成是想要把列位臣公都气的吐血不成?”
嬴胡亥大乐:“周苛才不会吐血,他们这样做是有意遏制李氏一族的力量。
只是现在正是国家用人之际。
李鼎一来忠心,二来做事情也还是可以的,皇后说说看,如果不选择他的话。
那朕还可以选择谁?”
“选谁执掌锦衣卫?”蒙蕙忽而嫣然一笑:“陛下是不是忘记一个人了?”
“谁?”嬴胡亥问道。
“尉隐。”
第七百二十三章 联姻终止
“此人自从北边回来以后,就闭门谢客,终日在花香酒楼买醉。
至于北边究竟发生些什么,臣妾也还是极为清楚地。
这样一位高才,陛下为何要弃之不用?”
嬴胡亥沉吟片刻:“皇后所言不对,朕当然要重用他。
只是锦衣卫这个位置,不合适他,如果皇后不相信朕说的话,大可以传召此人入宫来,当面询问他,是否愿意成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
“将行,即刻宣尉隐入宫!”
“是,娘娘!”将行拱手退了出去。
蒙蕙则看着一脸笑容的皇帝,低声道:“陛下,尚且有另外一件事情,臣妾已经和仁贵妃商议妥当。
但现在还需要和陛下确认一下。”
嬴胡亥忙道:“什么事情?朕怎么从你身上味道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王离之妹,王玉年岁不小了,妾身此前听到一些风吹草动。
李尚书的夫人,似乎想要向着王离求亲,但是因为李鼎对于自己母亲为自己安排婚事非常反感。
又一直喜欢那个叫做江小寒的姑娘,所以未曾去明言。”
嬴胡亥倒是听出一些意思来,如果让王离和李斯两人联姻。
那这王家和李家,在朝廷之上,就真的是铁板一块了。
这种后果,恐怕不仅蒙蕙不想看到,就是自己也不想看到。
“那皇后的意思?”嬴胡亥眉头皱了一下:“那个王玉从小就怕朕怕得要死,让她入宫侍奉朕?
朕担心还没快活几天,就把她吓死了。”
仁贵妃听着皇帝说完话,都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陛下以前长得很凶神恶煞吗?”仁贵妃也能和嬴胡亥开一两句玩笑话。
蒙蕙笑着摇头道:“这倒不是,那 王玉小时候,经常为陛下作弄。
有一次让陛下一脚踢中,掉到了御花园的湖里,差点给淹死了。
从那以后,王玉看到陛下就害怕的浑身发抖。”
嬴胡亥有些尴尬地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过话说回来,朕也是好多年都没有见过这胆小如鼠的小妮子了。”
“那,陛下现在想见见吗?”蒙蕙眼里带着别样神采。
嬴胡亥一愣,随即左右看了看,果真看到一个生面孔,怀里抱着玉如意,立在一边上,脸色绯红的厉害。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以后,那人竟然两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不,应该是一屁股坐到地上,怀里的玉如意都差点摔坏了。
“臣女拜见陛下!”
嬴胡亥左右看了看,有些诧异地问:“王玉?没想到!没想到!竟然都长这么大了!”
蒙蕙啐了一口:“陛下身为人君,说话也如此粗俗不成?”
嬴胡亥叫屈:“皇后想哪里去了?朕的长大,就是单纯的长大的意思。”
仁贵妃挥了一下手,让一边上的女官把王玉搀扶起来。
王玉在一边上听到皇帝和皇后两人之间,那么多的谈话。
入宫,那是铁定的事情了。
宫娥从王玉手中接过玉如意来,搀扶着王玉站在一边上。
嬴胡亥看在眼中,只能苦涩一笑,对于这小妮子,自己还真的是有点洪水猛兽的意思。
“过来。”嬴胡亥拍了拍身边的座椅。
王玉红着脸,羞涩不堪的往前挪了几步,完全不是走,而是两只脚都贴在地面的地毯上,往前头一步一步挪过去的。
“怎么回事?”
嬴胡亥端起一杯茶来,轻轻地品了一口,看着满脸紧张的王玉:
“你要是还这样,朕现在就当着皇后的面,把你办了!”
王玉虽然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但是却也知道皇帝说的“办了”是什么意思。
本来就害怕皇帝害怕得要死,听到皇帝这样说,顿时就吓得浑身发软,直接倒在了嬴胡亥怀里。
嬴胡亥一愣,伸手去扶,顿时明白皇后之前为什么会说自己身为皇帝,说话粗鲁了。
这哪里大?
这简直就可以用宏伟来形容了。
难怪这小妮子一直都是弓腰驼背的,实在是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就着。
足可以傲世后宫无敌手了!
“陛下!”王玉低声呼喊着,声音都已经发颤了。
很显然,这一次绝对不是害怕,而是另外一种情感。
嬴胡亥顺势搂住王玉的肩膀,放在了怀中,紧紧地抱着王玉的腰肢。
感受着那身体的玲珑曲线,嬴胡亥深深地嗅了一口王玉身上的体香。
“好了,别害怕了,朕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人,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人,你难道不清楚?
以前,朕只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
而现在,朕要担负起来大秦的江山重任,当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纨绔了。
你和朕说实话,你愿不愿意入宫来侍奉朕?”
王玉像是被皇帝捧在手中的小白兔,惊恐羞涩,却又好奇的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皇帝。
“当然愿意,能入宫来,这天下女子谁不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嬴胡亥看着王玉的呼吸都急促起来,脸红的更厉害,甚至于耳朵下边的脖子都红了。
人一紧张就出汗,有的人身上的汗味儿是臭的。
但是有的人身上的汗味儿,却是带着一股诱人香味的。
所以才有香汗这个词儿。
王玉身上就是这种味道,嬴胡亥单纯理解,就是香粉用得太多,腌入味了。
但是这种味道,真的让他迷离起来。
他不自觉的吻了一口王玉,柔声道:“你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朕都答应你。”
嬴胡亥清晰的感觉到王玉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力气。
这小妮子在鼓起毕生的勇气啊!
“小时候,被陛下一脚踢到湖水里;这都已经成为臣下的心病了。
如果陛下能让我踢一脚,踢到水里,陛下让我做什么都答应!”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不止,心中更是猫抓似得发痒。
他双手捧着王玉精致的小脸:“好好!朕答应你,但是你说的,你什么都答应朕。
那这个,你也答应朕吗?”
嬴胡亥凑到了王玉耳朵边上,不知道说了什么话。
王玉整个人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像是要直接窒息过去了一样。
嬴胡亥一把搂住王玉,抬头一看的时候,才发现这大殿中,早就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么……哎,还是正牌老婆体贴入微啊。
要换成李夭,那恐怕一定会没羞没臊的加入其中。
第七百二十四章 帝后风度
“诺大的天下,不可能只依靠一两个人,就可以收住我们秦国的基业。”
蒙蕙已经来到了另外一座宫殿中,她坐在椅子上,大殿中温度很暖和。
边上有好几根成年之人腰杆粗的巨大铜柱。
铜柱的另外一段,连通着熊熊燃烧的火炉,铜柱就把热量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宫殿中来。
所以这里边不仅不冷,相反还有一些热。
仁贵妃听着皇后的话,点都表示是这样的。
“就如同你一样,如果你将来居于高位,也不可能善妒。这天下男子强如皇帝,本就应该多多的开枝散叶才是。
而今你与本宫前后有了身孕,本宫不仅不会担心你将来争宠,而且还会保护好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如果换在以前,仁贵妃当然不相信皇后说的。
可现在,却是没有丝毫怀疑了。
自从北边回来以后,皇后与她同吃同住,如影随形。
这种保护,绝对不是嘴上的空空承诺。
“启奏皇后,尉隐到了!”将行走了进来,低声说道。
蒙蕙微微朝这一边上的宫殿看了一眼,眼里带着好笑之色,对这仁贵妃说:
“男人就是这样,你看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这半个时辰也就完事了。
现在和新人在一起,这都开一个时辰了吧?”
仁贵妃闻言,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和皇后在一起时间久了,也就明白皇后真的像是皇帝说的那样。
不管是什么路,随时随地都能开车。
“那,姐姐看,是让尉隐等着吗?”仁贵妃掩嘴笑过后,倒是说起正经事来。
“无妨,让他进来,此外,再去宣李鼎。”蒙蕙淡淡的说道:“还有那个王喜,陛下既然已经把王喜从骊山那边带回来了。
我们还一直把他放在一边上,那反而不好。
王荷华当初做的糊涂事情,实在是没有必要还让王喜为她负责。”
有一句话蒙蕙没说,王荷华现在都已经和仁孝皇帝扶苏一起埋在骊山边上了。
再多的罪过,也就此平息了。
“遵旨!”
将行拱手退了出去。
不多时候,两个宫娥领着尉先生快步走了进来,尉先生行大礼叩拜:
“臣拜见皇后娘娘、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蒙蕙微微颔首:“爱卿免礼赐座!”
“谢娘娘!”
待的尉隐入座以后,蒙蕙这才道:“本宫听说,爱卿自从北方战场归来以后,终日买醉。
可还是为了王猛将军战死疆场的事情,而惆怅于胸怀之间?”
尉隐一惊,原本就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瞬时差点又跪了下去。
他急忙拱手低眉道:“娘娘赎罪,臣实在是心中悲痛,臣下与王猛将军虽然不是骨肉兄弟。
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早就已经比骨肉兄弟还要亲!”
蒙蕙惆怅点头,随后颔首道:“爱卿所言甚是,只是人死不可复生。
更况且,杀害王将军的罪魁祸首,尚且再逍遥法外,更是成为关东叛军的主要将领之一。”
尉隐拱手道:“娘娘的意思,臣下明白,臣下会振作起来,等到来日陛下发兵南征的时候。
城下就是成为马前卒,也是心甘情愿啊!”
蒙蕙温和点头:“爱卿所言过了,以你之才,足可以辅佐陛下成就不世霸业。
而今锦衣卫副都指挥使一职务空缺,本宫想要举荐爱卿入职。
但是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嗯?”尉隐听了,先是一惊,随即这才问道:“锦衣卫副都指挥使,不是李由吗?
臣下浑浑噩噩这些日子里,咸阳城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一边上的将行这才把朝会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应该啊!”尉隐摇头道:“这事情锦衣卫虽然是有些过失,但是陛下也不应该直接就罢免了李由的官职。”
说着,尉隐又苦笑道:“此外,臣下知道自己没办法做这个官职。
锦衣卫都指挥使需要一位聪明绝顶,能顾全大局之人担任。
娄敬最为合适不过。
这是其一。
其二,锦衣卫副都指挥使,则需要一位忠勇可嘉之人出任。
臣下可以为官,但是却没有办法为陛下执掌锦衣卫。
因为臣下的私心实在是太重了。
如果臣下执掌锦衣卫的话,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朝堂上下了,都会成为臣下的摇钱树。”
蒙蕙眯眼道:“你到还挺老实……那你有什么想法?如果继续放任你自己狂饮的话,本宫只怕你都活不到陛下发兵南征的时候。”
尉隐苦涩一笑,随即双膝跪下,拱手道:“皇后娘娘,还请你为微臣在陛下面前进言。
臣下愿意谋划收复巴蜀二地之计策。”
蒙蕙眼里含笑:“如此甚好,但巴蜀二地之谋划,绝非一半,陛下现在正在处理政务,你可以稍后去求见。
来人,领尉爱卿往六部处理政务的地方去!”
“遵旨!”
尉隐急忙拜道:“臣下告退!”
蒙蕙眼里含笑,看着仁贵妃说道:“此人喜欢花香客栈的老板娘,但却有些误会在其中。
若是时机合适,本宫倒是打算给他赐婚。”
仁贵妃轻咳一声:“娘娘不可,尉隐总归是有才之人。
蒙蕙莞尔一笑:“你不知道,那是他自己求之不得的事情。”
“报!娘娘,王喜、李鼎两人来了!”
蒙蕙目光看向大殿外,颔首道:“宣进来!”
“喏!”
片刻时间后,李鼎和王喜两人肩并肩走了进来,一并拱手拜道:
“罪臣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仁贵妃千岁!”
蒙蕙看着跪在自己不远处的两人,眼里忽然多出一些别样之色来:
“李鼎,你身上戾气颇重,所以才有而今之遭遇,你如今知错了吗?”
李鼎肩膀一抖,磕头道:“娘娘赎罪,罪臣只知道遵从陛下的命令。
陛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臣知道朝堂上的人对臣疯狂弹劾,说成杀人如麻。
臣愿意一力背负罪名。”
蒙蕙看了看一边上跪着的王喜,心中着王喜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的念头,猛然动摇起来。
似乎,李鼎才更加合适成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吧?
那王喜呢?
感受着皇后的目光, 王喜猛然磕头道:“娘娘,臣下效仿古之毛遂自荐,请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甘为陛下之爪牙!”
第七百二十五章 压下气焰
李鼎扭头,眼神怪异有嫌弃的看着王喜:“你想屁吃呢?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
更况且,你看看你妹妹做的是什么事儿?
这才刚刚放出来,就想要成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
两人本就从小一起玩到大……
当然,眼前的皇后娘娘蒙蕙,也算是他们从小的玩伴儿。
捏泥巴那会儿,就在一起玩了。
所以,李鼎说话还是比较随意的。
王喜表情一僵,低着头没说话。
蒙蕙似乎有些想笑,但却总归是憋住了。
“好了,你二人本宫和皇帝都信得过。”蒙蕙颔首道:“都免礼吧!”
“谢皇后娘娘!”
两人随即站了起来,垂手立在一边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李鼎,你父亲想要让你去乐浪郡那边做一地郡守,但是被皇帝拒绝了,你有什么想法?”
李鼎闻言,随即道:“末将没有多余的想法,陛下让末将做什么。末将就去做什么。”
王喜心想,你小子倒是运气好,得了一个好妹妹。
“话是如此说,但陛下也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蒙蕙含笑道。
“若是如此,那末将想要领军,开春以后,为陛下征讨巴蜀、汉中之地,收复我大秦祖业疆土。”
李鼎说着,不自觉得流露出慷慨激昂之色来。
蒙蕙颔首:“想法是不错,但是皇帝不可能刚刚罢免的你将军爵,然后又让你筹备大军,准备收复汉中、巴蜀的事情。
这样岂非让朝臣非议?
到时候,你又是众矢之的。”
李鼎一愣,随即目中隐约有些凶厉之色露出:“那些只知道玩嘴皮子的文官懂什么?
武人的战功,可都是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搏杀回来的!
他们有什么资格指摘?”
蒙蕙一愣,微皱眉头,正要说话的时候,大殿外边忽而传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说得对,武人的功勋都是一刀一枪搏杀回来的,几个只知道动动嘴皮子的文官懂什么?”
“参见万岁!”
李鼎、王喜,还有周围的宫人,急忙转身下拜。
蒙蕙略显无奈,皇帝来了,恐怕事情就真的是朝着自己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平身吧!传召下去,着李鼎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
跟着走进来的韩谈急忙拱手:“陛下,可是再三思量?”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滚!”
韩谈浑身发抖,差点跪在地上,急忙退了出去,前去六部传召。
蒙蕙看着嬴胡亥坐在榻上,不解的问道:“陛下为何这么大的火?”
嬴胡亥大笑道:“朕可没那么大的火气。”他用手指着李鼎:
“朕让你做锦衣卫副都指挥使,你直接做就是了,现在领着人过去六部官员办公的地方去盯着。
该怎么做,不需要朕教你吧?”
“遵旨!”李鼎面色坚毅,拱手就退了出去。
嬴胡亥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侍奉在一边上的将行:“去传礼部,册封王玉为丽妃,即日入宫!”
“遵旨!”
将行拱手领命而去。
蒙蕙这才道:“那陛下如何安置王喜?”
嬴胡亥看了看王喜,王喜急忙跪倒在地,叩首道:“吾皇万岁!”
“你之前的官职不低,朕不把锦衣卫副都指挥使给你,那是因为有另外的官职交给你。”
嬴胡亥缓缓说道。
王喜肃穆道:“臣下能再度为陛下驱驰,愿万死!”
嬴胡亥颔首道:“不用你万死,前几天,咸阳令病逝在任上。
你去接手咸阳令一职,先把诺大的咸阳管理好,朕想要继续重用你,也才有可能了。”
王喜激动不已:“臣下明白!咸阳陛下大可以交给臣下!”
“嗯!”嬴胡亥抬手道:“退下吧。”
“喏!”
王喜赶紧推了出去。
嬴胡亥这边看了看蒙蕙,蒙蕙点了一下头,一边上的女官莲儿,赶紧拱手退了出去,前去找尉隐过来。
不多时候,尉隐过来了。
“而今朝堂之局势,党争已经有了趋势,姑且说说你的看法。”
嬴胡亥缓缓问道。
尉隐拱手拜道:“陛下抬举微臣了,微臣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李鼎成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
就已经知道,陛下已经相处怎么遏制这种苗头了。”
嬴胡亥抬起眼来,看了看尉隐,尉隐忽然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
好在皇帝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已经把目光收了回去。
窥测天子内心,当真是一件是非危险的事情。
嬴胡亥说道:“知道就行了,仔细想想,难不成是朕这些日子不再咸阳坐镇。
六部的人互相商量着解决国事,就觉得朕是可有可无的了吗?”
尉隐后背冷汗直冒,蒙蕙却已经感觉到咸阳可能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来。
“陛下,尉隐对花香酒楼的老板娘倾心已久,何不成全一下?”
蒙蕙忽而把话题一转。
尉隐这会儿藏在衣袖中的手都已经吓得发抖了。
至少在他看来,花香是真的可皇上有一腿的,那可就是皇帝在外边的野女人了?
自己要是……那岂不是脑袋落地的日子也不远了。
只是,天子面前,不说真话吗?
“可以,朕自会去亲自说媒。”嬴胡亥看了一眼表情有些一样的尉隐:
“你真的看上那女的了?你想好了,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也不差,咸阳城中的贵妇名媛,随你挑选的。”
尉隐眼珠一转,皇帝这话是什么话?
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啊,那妹子朕都已经看上了,你还想染指不成?
“陛下说……”
“启奏陛下!六部官员听到李鼎出任锦衣卫副都指挥使后,想要联名上书,请求皇帝废止决议。
结果六部个部的尚书和侍郎大人们,全部都被李鼎按在大殿外,处以庭杖了!”
周青臣慌张无比的从外边跑了进来。
脚下不察,竟然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嬴胡亥镇定自若,端起茶来,缓缓的品了一口没说话,但将行冷着脸喝道:
“皇后娘娘和仁贵妃都有身孕,你这般大呼小叫,惊扰了胎气,砍你一百颗脑袋,尚且不足以弥补!”
说完,将行转身向着皇帝跪下,拱手拜道:“陛下,奴婢请求杖毙此人贼子!”
第七百二十六章 锦衣卫的回应
周青臣一听,顿时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之处。
皇帝要真的是为此动怒,砍自己一百次也不为过。
“奴婢知罪了!”
嬴胡亥抬起手来,看了看一边上的皇后,她正在和仁贵妃两人低声说着些什么话。
这也能吓到了吗?
再怎么说都是战场上厮杀过的。
不过,周青臣这般孟浪呼喝,却是该罚。
“杖毙二十,以儆效尤!”
嬴胡亥往后一靠,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周青臣低垂着头,任由身边的小宦官直接把他抬了出去。
嬴胡亥这才道:“差人过去六部大殿那边瞅瞅,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后,再回来禀告朕。”
“遵旨!”
将行急忙领命,差人去六部大殿那边探查情况。
尉隐站在一边上,看的是清清楚楚,皇帝这是有意压一压过去探查情况的时间。
好让六部那些官员们吃点苦头。
随即,尉隐想到了李斯,表情顿时变得精彩了起来。
这位大秦帝国位高权重的两朝元老,应该也是唯一一个身在高位,却被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揍过屁股的人了吧?
想到这里,尉隐大致上明白过来,恐怕李鼎把六部所有的尚书和侍郎打了,应该还有李斯这老狐狸的影子在里边吧?
“方才说道,你可是真心喜欢?”嬴胡亥问道。
尉先生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随即低头道:“是,是真心喜欢,而且之前他们酒肆里边的几个老卒,也和我说过花香的出身。
微臣并不嫌弃她,更况且,微臣当年跟随大军征战, 也算是满手血腥之人,还会在意这些做什么?”
嬴胡亥微微点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蒙蕙和柳依依,随即说道:
“朕和那人没有任何瓜葛,你大可放心。”
尉隐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对于自己选择说实话,还是捏了一把冷汗。
“将行记着,按照朝廷大员的礼制,给尉先生赐婚。”
“遵旨!”将行急忙说道。
嬴胡亥看着尉隐,又笑了笑:“你就亲自去告诉她,秦家庄的秦二爷是谁。”
“这……”尉隐迟疑了一下:“陛下的身份,还是不要泄露的吧?毕竟这实在是不妥当。”
嬴胡亥摇头:“朕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遵旨!”尉隐急忙拱手道:“陛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微臣就先行告退了吧?”
“等不及了吧?”嬴胡亥哼了一声:“那就快滚,别在这碍眼。
朕本来还想让你小子出注意的,你老小子结果反而得了好处,缺什么注意都没有想出来。”
“陛下赎罪,臣回去以后,一定想一个对策。”
尉隐兴奋地满脸通红,拱了拱手,便缓缓的退出大殿了。
“陛下,那李鼎的事情,如何处置?”蒙蕙这会儿才转过头来,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站起身来:“行了,你们就安心在这里呆着便是,李鼎做的混账事情,总归要朕给他擦屁股。”
看着皇帝走出大殿,蒙蕙忍俊不禁起来。
柳依依低声问道:“皇后娘娘,这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不会。”蒙蕙眼睛一眯:“六部的官员就像是皇帝说的那样。
皇帝领兵在外征战有些日子了。
他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两位皇贵妃商议着决断。
那时间久了,自然就体味到了权力好处。
现在皇帝回来,他们总觉得上边有人没人,自己都可以处理好事情了。
那么,皇帝如果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垂拱而治的好皇帝。
他们自然乐意。
可皇帝并不愿意让他们得逞。”
蒙蕙忽而松了一口气:“这事情,早露苗头早处理得好,如果等到以后,那只怕就不会是这么轻松了。
只怕到时候,咸阳城要血流成河。”
柳依依听罢,倒是有些紧张起来,不过看皇后镇定自若,却也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
嬴胡亥这边出了皇后的寝宫,却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出乎意外的没有乘坐帝辇。
约莫走了盏茶功夫,这才勉强是 从皇后大殿的正门,走到了偏门边上……
嬴胡亥身边跟着的一群侍卫们,一个个却都能神色不变,镇定自若,安之泰然的跟在他身后。
可见,大秦皇宫侍卫,也是需要一些本事的。
“启奏陛下!”
知道这个时候,前去六部大殿探查情况会来的宦官方才折返回来。
跪在了嬴胡亥跟前。
嬴胡亥淡淡的一笑:“如何了?”
“除了兵部的人没有被打以外,其余各部的人都被打得挺惨的。”
小宦官说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嬴胡亥心想,白起还在六部大殿中,估摸着李鼎也是不敢去触霉头的。
“行了,朕知道了,上帝辇,朕过去看看。”
“遵旨!”
六部大殿,是六部官员处理朝政的地方。
当初,嬴胡亥平定北地郡作乱的时候,这边就有官员在这里活活累死。
这里是整个帝国的权力中心,所有的一切决定千千万万人命运的诏令,都是从这里发出的。
帝辇在六部大殿正门口缓缓停下。
已经被打得屁股开花的诸多尚书、侍郎们,一个个疼得脸色发白,顾不得一边上为自己上药的御医,赶紧跪地行礼。
李鼎领着锦衣卫立在一边上,表情看向六部官员的时候,那种狰狞之色,几乎不加掩饰。
嬴胡亥背负双手,看着左右两列跪下迎接的百官,脸上不喜不忧的缓步走过,直接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御案……
嗯,其实也就是办公桌后边坐了下来,跟在皇帝身边的韩谈,这才朗盛喝道:
“平身免礼!”
“谢万岁!”
“谢万岁”的声音出来以后,众人就开始痛苦喊叫起来。
嬴胡亥坐在龙椅上,表情淡淡的看着下边的诸多大臣。
随后目光看向一边上面无表情的白起,便颔首道:“白起,你来和朕说说,这里发生了什么?其余的人……”
嬴胡亥笑了笑:“都给朕收声。”
嬴胡亥声音落下,诺大的六部大殿之中,瞬间变得寂静无声,绣花针落地也清晰可闻。
诸多官员,就连呼吸,都在压着,不敢大声呼吸。
第七百二十七章 汉中之战的序幕
白起缓步走上前来,拱手拜了拜,这才说道:“启奏陛下。
陛下任命李鼎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的时候,吏部尚书李斯站出来竭力反对。
并且号召各部尚书、侍郎一并上书反对。”
说着,白起微微看了一眼李斯。
嬴胡亥会意,顺着白起的目光看了过去以后,发现李斯的老脸有些发红。
嬴胡亥顿时明白,这家伙看着被打的挺惨,实则……恐怕这会儿都能站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庆祝一下。
回到家里,纳一房小妾,今天晚上颠鸾倒凤都没有问题。
庭杖的执行宦官有一门非常了不得手艺。
就是在执行庭杖的时候,有时候看着木杖落下去,打在人身上,声音闷,力量也足。
但是人就是屁事儿没有,完全的花花架子。
可有的时候,同样的声音,同样的木杖,落在人身上,几下就能把人的老命都打没了。
目前这种情况,很显然使李斯屁事没有,其他的官员被打的魂都快飞走了。
这算什么?
嬴胡亥端起一边的茶来,放在手中捧着,倒是明白过来,这果真是李斯父子两人的第一轮报复啊。
这种也勉强算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案了。
不过,这种感觉?
嘿!
真他娘的爽啊!
“后来呢?”嬴胡亥淡淡的问道。
刚刚端上来的茶尚且烫手,嬴胡亥摸了摸茶盖,就放在一边上了。
韩谈见状,立刻无声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宦官,那小宦官立刻去换一杯温茶上来。
白起道:“后来,两边的人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吏部尚书说我是你爹,你敢打我不成?
结果锦衣卫一拥而上,直接就把吏部尚书按了下来。
其余的人见状,纷纷为吏部尚书鸣不平,说有本事把六部的官员都打了。
有本事把六部的尚书侍郎都打了。”
白起的性子,说到这里,竟然都忍不住想要发笑:“然后,锦衣卫真的把所有的人都按在地上杖责。”
他格外强调说道:“微臣和兵部诸多官吏,并没有参与到这件斗殴的事情之中去。”
其他的官员听到这句话以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白起,但似乎是考虑到了什么比较特别的东西以后,终究是低下了高昂着的头颅。
嬴胡亥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扫,随即看向一边上的御医:“诸位大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启奏陛下,上了草药以后,不太碍事的,并不会影响政务处理。”
嬴胡亥没好气道:“秋收之后的年度预算都已经做完了,现在大家都等着过冬,朝廷中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
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所有人沐休三日,三日后,该怎么轮值,还是怎么轮值。”
“遵旨!”
众人一个个心里憋屈的要死,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事情也闹了,皇帝……嗯,反正皇帝就是这态度,就是准备重用李家之人。
众人的第一次反对,就已经换回这样的结果。
本来还想这顺着这事儿,把事情闹大了。
结果……
几个老狐狸互相看看对方,脸上都有些羞恼起来。
这算什么?
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嬴胡亥心里偷乐,难得看到这些平日里威严不凡的老家伙们吃瘪。
他清了清嗓子,随即威严道:“诸位爱卿都是忠心为国的老臣。
你们回家中去修养着,那就着御医一并随从而去。
这段时间的医药靡费,朕……”
嬴胡亥咧嘴一笑:“朕全部都给你们报销!”
看着皇帝那大灰狼一样的笑容,一个个真的是后悔的要死。
大家都是聪明人,稍微一回想,就知道方才是被李斯带了节奏了。
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李斯身上,要说这李斯的屁股疼不疼?
反正惨叫的声音是最大的。
而内史腾的屁股几乎都被打烂了,叫的力气都快要使不出来了。
……毕竟当初也是领兵作战的人。
老是老了,可性子也最是刚烈。
挣扎的时候也是最凶的,方才发起怒来的时候,身手不错的锦衣卫,都被他一巴掌一个扇飞了出去。
也亏的是那些身家清白的游侠儿,个人武艺不错,一拥而上,这才扒了他的朝服,狠狠地杖打屁股……
故而,这李斯的惨叫声回荡在众人耳边,就像是一种强而有力的嘲笑一样。
一个个的秦帝国大佬,全部都被锦衣卫用担架抬着走出咸阳宫的画面。
恐怕千百年也不会重复一次了。
“陛下……”
李鼎拱手道:“微臣这次做的漂亮吧?”
嬴胡亥竖起大拇指来:“干得漂亮!但是你和你爹合伙坑了大家,这事情应该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吧?”
“嘿……”李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就算是看出来了,他们也没有办法。”
“好了,别卖弄了。”嬴胡亥转身向着外边走了出去,天空中白雪飘飞,赫然是已经到了黄昏时候。
因为是下雪天,所以黄昏时候,看起来天穹就已经非常黑了。
“陛下!”
李鼎伸手从宫娥手中取来了裘衣,轻轻地披在嬴胡亥身上。
嬴胡亥看着大殿前头空荡的广场上,忽然道:“你领着人去秦岭陈仓附近,看看雪下的大不大。
朕这些日子想要去狩猎,到时候把文武百官都叫上。
也算是与众人同乐了。”
李鼎似乎从来没有想过皇帝竟然还会有打猎这种爱好?
按照以前的经验来看,先帝狩猎的时候,皇帝都是第一个叫嚷着累死了的人。
“愣着做什么?”嬴胡亥看了一眼李鼎。
李鼎拱手道:“陛下,您说与众人同乐,微臣倒是有个想法。”
嬴胡亥乐道:“你有什么想法?朕可是和你明说了,这次的敲打已经足够了。”
“陛下息怒,臣所想的是,陛下到陈仓狩猎,何不把当地上年岁的长着,也一并请来饮酒?”
嬴胡亥眼睛一亮,心中暗自琢磨起来:陈仓那边通往汉中的密道,或许那些上年纪的长者,会有人知道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又何须耗费如此多的精神,亲自去寻找?”
第七百二十八章 李氏当兴五百年
“很好。”嬴胡亥点头道:“你去把这件事情安排下去,但是记住了。
所有来参加宴饮的长者,都不能强迫。
尤其是现在天寒地冻,保暖一定要做好了。”
嬴胡亥琢磨着说道:“如果因为宴饮的事情,导致长者受寒生病的话,那朕绝不轻饶!”
“陛下放心,对待百姓是对待百姓,这一点,臣下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李鼎肃穆说道。
嬴胡亥颔首:“如此最好不过,此外,那天晚上在朕让你去花香酒楼,你去了吗?”
“这……”李鼎红着脸道:“没去,那会末将接到命令,就领兵去吕家抄家去了。”
嬴胡亥捏了一把雪球,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那就从诸公主里边挑选一位出来。
诸公主年岁不小了,朕不能一直压着,时间再过,她们自己有心仪的人。
朕也只能答应下去了。”
“不行不行!”
嬴胡亥几乎是看到李鼎的两条腿都有些发软,差点直接跪下去了。
这让嬴胡亥很是无语,却又没有办法。
“行了,你就当做朕什么都没说吧。”嬴胡亥只能略感无奈的说道。
“谢陛下!”李鼎这里,却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陛下,风雪更大了,该回宫中去安歇着了。”
韩谈轻声说道。
嬴胡亥看了一眼风雪:“东厂的人分散出去,注意看看这关中的百姓,可有遭受冻馁之祸的。
地方官员如果不救济的,一律先斩后奏,公诸于世!”
“喏!”韩谈急忙拱手,随即又笑道:“陛下大可放心,关中百姓定然不会有冻馁之祸的。
自北伐阴山之战得胜后,我关中百姓因为陛下的恩赐,早就已经富饶起来。”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眼里带着些许笑意,背负着双手往前走去,没有说话。
韩谈猫腰跟在皇帝身后,声音带着几分喜气:“万民血书,长达十里,就是陛下笼络老秦人内心最好的证明了。
“行了,别再后边拍马屁了。”嬴胡亥背负着双手,声音逐渐威严起来:
“关东六国这次的叛乱,是早会爆发的。”
嬴胡亥沉吟着说道:“但是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什么齐国、赵国、韩国、楚国、魏国,五个国家,都有人跳出来造反。
唯独没有燕国的后人跳出来造反?”
韩谈不缓不慢的说道:“奴婢听说,因为当年燕国太子丹派遣使者荆轲假意献上燕国督亢地图。
实则是在地图中藏匿匕首,准备刺杀先帝。
而后事情不成,先帝怒攻燕国,燕国覆灭之后,所有王族之人,一个不留。
但凡是死守之地,攻城略地之后,人畜不留,化为齑粉。”
说着,韩谈不自觉的感到遍体生寒。
那种层次的杀戮,真的是让人想一下,都会觉得遍体生寒的。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这么说,燕国的王氏一族,当年真的是被杀光了。
所以,才会由韩广这个外人成为燕王。
韩广死了以后,臧荼又成为了燕王。”
“陛下圣明。”
嬴胡亥抬起头来,就已经到了李夭的宫殿外边。
禁军统领李由正好领着禁军巡视过来,看到皇帝以后,便急忙跪拜行礼。
“免礼。”
嬴胡亥看着身披甲胄的李由,忍不住笑了笑:“感觉怎么样?”
“微臣此前虽然为锦衣卫的副都指挥使,但主要也是保护咸阳安危。
现在算起来,倒也只是从保护咸阳安危,变成保护皇城安危了。”
嬴胡亥颔首道:“天降大雪,禁军也可以早点下值,让将士们免受寒冬之苦。
你也随朕到桃子宫里,喝点热酒,暖暖身体。”
李由急忙拱手道:“遵旨!臣代雪夜巡视的将士们,拜谢陛下!”
嬴胡亥笑了笑,转身向着李夭宫中走去。
李由这边的低声向着自己身边的吩咐了一声,就快步走了进去,紧紧地跟在皇帝身后。
君臣安坐,李夭在一边上很惬意。
“不日后,朕要去陈仓狩猎,你就率领禁军随行。”
“遵旨!”
李由一板一眼,身子都是跪坐得笔挺着。
嬴胡亥颔首道:“娄敬自北方归来,只怕还有月余时间。
李鼎执掌锦衣卫,你可还放心?”
“陛下选中的人,臣自然放心。”李由急忙拱手说道。
李夭无奈的说道:“陛下就不要问他了,倒是陛下说,要去狩猎?臣妾也想去!可以吗?”
嬴胡亥摇头:“那可不行,陈仓附近多猛兽,尤其是到了冬天,最喜下山食人。
更况且,朕过去那边狩猎,也是另有目的的。”
李夭一听皇帝不愿意带着走自己一起去,顿时就有几分失落:
“总归是新人取代旧人,那个什么王玉,对,现在是丽妃娘娘了。
臣妾也倒是看过几眼,啧啧,那身段……”
后边的话没说出口,是因为已经被嬴胡亥直接捂住嘴了。
李由一看,有些尴尬的拱了拱手:“陛下,时辰不早了,臣就先行告退了。
更况且陛下要去陈仓狩猎,禁军要先去那边安置营寨。”
这次,出奇的不用皇帝恩准李由,李由就已经快步退了出去。
“你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呢?”嬴胡亥放开李夭,瞪眼看着她。
李夭吸了一下嘴唇“啵”的一声,声音很大,一脸无辜的说:
“难道臣妾哪里说的不对吗?”
嬴胡亥看着李夭红唇边上的酒汁,粗暴从这会儿开始,就不曾停下过。
女官莲儿喜滋滋的站在大殿外边,只觉得这会儿寒气逼人的冬风,也带着几分令人陶醉得温和。
其余的宫娥也侍奉在一边上。
后宫中,皇后已经有身孕,仁贵妃也有身孕。
这依旧不能改变自家主人受宠于皇帝的局面。
如果自家主人怀有身孕后,那又会是何种宠爱在一身呢?
“行了行了……我要散架了!陛下!陛下……嬴胡亥……你禽兽啊!”
不知道求饶了多少次以后,李夭感受着逐渐平静下来的皇帝,内心释然,松了一口气。
嬴胡亥靠在一边上:“你说,什么时候你才能有身孕呢?
总不至于等到宫中别的人都有了,就你还没有吧?”
李夭一听,脸色白了三分,她咬着牙,温柔如水的眸子里,竟然都带有一丝狰狞了:
“再来,老娘就不信了,那蒙蕙都能怀上,我就比她哪里不如了吗?”
第七百二十九章 新开财源
一夜风雪,长安白头。
古老的大秦帝国,却又散发着新生的气息。
巴江合起账本来,微微的打了一个哈欠,不远处的巴伯脑袋就像是小鸡啄米似得,一点一点。
巴江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巴伯立刻坐直了身子,晕头转向的左右看了看,这才忙着说道:
“下雪了啊!姑姑,窗外下雪了。”
“我是说,把你的账本拿来我看,你去睡吧。”
巴江温和地说道。
巴伯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来,下意识的捧着账本,但随即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瞳孔骤然一收缩,他忽然直挺挺的坐了下来:
“不可以,以前我总是偷懒,什么事情都有姑姑帮着我做完。
我现在是我们家唯一活下来的嫡系男人,巴家我来挑大梁。”
巴伯因为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边,带着难以逆转的果决:
“姑姑去睡吧,这账本都是最后一本了,我马上就能核算完了。”
巴家得了秦家庄十分之一的产业。
虽说是十分之一的产业,可是核算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巴江打了一个哈欠,倦意涌上心头的同时,还有一股暖意。
“好了,巴家将来靠你挑大梁,你才要保重身体,姑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
这些事情,以前也经常做的,你以后慢慢来就是了。”
巴江说完这话,却忍不住哈欠连天,自个儿也已经笑出声来了。
“家主!”
官家的声音从房门外传了进来,挑着灯笼的老迈背影缓缓地走了进来。
正要说话的巴伯回头看去,老管家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随后把落满了白雪的雨伞轻轻地磕了一下。
上头的落雪飞蛾一样扑愣着掉落在地上。
一阵寒意从微微打开的房门外涌动进来。
巴伯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老管家这边却已经反手关了门,低低地凑了过来。
“家主,姑奶奶,风雪夜里来了一位稀客,老奴也无法确定见还是不见,这才过来禀告的。”
巴江疲倦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巴伯已经有要发怒的征兆。
老管家急忙说:“姑奶奶和家主,还是听听老奴说这个人是谁?”
“你说吧。”巴江端起凉透了茶,轻轻饮了一口,寒冷的茶水入喉,就像是吞了一口细小的刀,剐着咽喉食道一样。
让她不自觉的颤抖了几下。
巴氏一族很惨,但是也因为巴氏一族残到全国出名,所以得到了皇帝的格外恩宠。
那么,自然就有很多人如同那早就已经掉了脑袋的吕泽一样。
想要分一杯羹,或者换个说法,来跟着做马仔,混点好处的人,真的是多如过江之鲫。
可是,这些人良莠不齐,究竟是怀着好心思,还是坏心思?
谁人知道?
巴氏一族得两代皇帝恩宠,如果因为用人不察,而招致灾祸。
那如何面对皇帝?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巴氏一族现在谨慎又谨慎。
本来,巴江还想着,或许会因为吕氏一族的事情,对这些人造成一些威慑。
可是,这竟然没有对那些趋之若鹜的人造成半点威慑。
反而一群人越发看重起来。
为何?
大家都不是瞎子,从这件事情里边,轻而易举就看出皇帝对于巴氏一族是多么的看重。
反正我们这群商贾不是过来欺负巴氏一族的,而是过来寻求合作,甚至直接愿意成为巴氏一族的下属家族。
……
巴伯脸上的愤怒越发凝重,巴江最后缓缓地点头:“你也是我们家的老人了。
本来留你在关中是养老的,但是你现在这样说,我也没有理由不听你说。”
老管家缓缓的说道:“那是吕媭,吕泽的小妹。”
巴伯当场动怒:“你不知道我们和吕家是什么仇敌?还要引荐她来做什么?”
他越发愤怒,竟然能把自己气得浑身发抖:“你给我滚!”
就在这个时候,巴江忽然道:“等一下,老管家你让她进来。”
巴伯一脸不解的看着巴江,巴江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老管家:
“快去吧,我怕我马上就会改变想法。”
“是!姑奶奶!”老管家转身,撑开伞,推开门,迎着风雪快步走了出去。
“嘭!”
风推动房门紧闭,都不用老管家自己关门,风就已经把门关起来了。
“姑姑?”巴伯一脸不解。
巴江笑道:“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他们家所有的人,现在不都应该在祁连府邸上放羊的吗?
怎么就会出现在这里了?”
巴伯一愣,正要说话的时候,老管家呼哧呼哧的跑了进来,房门几乎是被他直接撞开的。
巴伯眉头皱的更加厉害,可还不等他说话,老管家就已经抢着说道:
“皇帝微服来了,和那吕媭同样在大门外边候着。”
巴伯一听,头皮瞬间都有些发麻了。
巴江眼睛一眯:“皇上既然是微服出巡,那肯定是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管家你立刻把皇帝迎接进来,安排在上好的房间中。
此外,你要注意一点,安排皇帝休息的房间,一定要能清晰的听到我们和吕媭的谈话。”
管家脸色变了又变,张嘴要说话,却被巴江瞪了一眼:“现在不去,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老管家这才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风雪更大更急,但是却没有人理会那被寒风吹的“哐哐”砸在门框上的房门。
嬴胡亥一声不响的坐在马车上,李鼎眼睛向这一边的马车飘了一会儿,低声向着马车中的嬴胡亥说道:
“陛下,这吕媭已经在外边等了好一会儿,巴氏人到底会不会见她?
我们都已经现身了,如果巴氏一族不见她,那我们是不是有点尴尬了?”
大约在一个时辰前,锦衣卫暗中的眼线发现吕媭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离开了祁连府邸,来找巴氏一族。
于是,大半夜正在熬夜看点兵军册的嬴胡亥顿时来了兴趣,着李鼎带着锦衣卫的高手,一行人出了咸阳宫,直奔巴江府邸而来。
远远的就看到了吕媭的马车在巴江府邸外边边等着。
一只手缓缓地掀开了车帘子:“她们一定会见!”
嬴胡亥很细微的声音方才落下,巴氏一族的偏门就已经打开了。
李鼎这边转过身去,就看到吕媭过着一件羊皮裘衣下了马车,一声不响的走进了偏门里边。
随后,正门大开,一行人无声地跪在雪地中。
嬴胡亥下了马车,看了看众人,随后道:“行了,都说了微服,不可声张的。”
嬴胡亥的声音像是白雪飘落在大地上一样轻,但跪着的人中,却没有一个人不是寒意透骨的。
“还请陛下移步,已经备下温酒和火炉为陛下驱寒。”
老管家的声音有些发抖,但勉强还算是能镇住场面。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李鼎等锦衣卫虽然也是便服,但腰间的绣春刀和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狞笑,却已经完全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和此时的心理活动。
第七百三十章 终极阴谋
巴江面无表情的坐在矮几后边,矮几上摆放着一尊精致的红泥小火炉,上边小鼎中的酒水咕嘟嘟的沸腾着。
脸上还带着几分妆容,遮掩着熬夜之后的疲惫。
吕媭面容憔悴,但是依旧难以遮掩她的美丽。
巴江看在眼中,甚至都有一种感叹青春不常在的念头,自心底油然生出。
“以前是我们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是那都只是别人单方面做的。”
吕媭哀婉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说这些话,你究竟是不是相信,还是存有怀疑的态度。
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自从到了祁连府邸以后,我过得日子就不像是人过的日子一样。”
巴江冷笑着说:“不像是人过的日子?难道伺候完了那些男人以后,还要伺候那些牛马畜生不成?”
吕媭呜咽一声,哭了起来:“求求你,求求你,能不能为我们说一句话。
哪怕是一句话,我们愿意成为帝国的奴隶,也不想继续过这样的生活。”
“就是这样,我们吕氏一族上下, 都会感激你一辈子。”
巴江看着吕媭,忍不住笑了笑:“你的感激,或者说你吕氏一族的感激,我并不需要。
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从祁连府邸出来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是没有任何资格外出的。”
吕媭脸色发白的厉害:“我……我陪着好多人睡了觉,这才获得了外出的资格,但是我必须在天亮之前回去。
如果我没有在天亮之前回去,所有的人都回死掉。
包括我自己的。”
巴江下意识地往前探了一下身子:“这么说,眼下倒是一个灭你吕氏一族全族的好机会。
我现在只要一声令下,把你控制起来,等到天亮以后再放你回去,岂不美哉?”
吕媭脸色白的可怕,她浑身发抖,大小便几乎都快吓出来了。
“我有一个秘密,一旦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你献给皇帝,可以得到更多的恩宠。”
巴江看着强行镇定下来的吕媭,眼里的笑意更浓:“那你倒是说说,什么秘密?”
“有一条密道,可以穿越秦岭,这是当初我的祖先吕不韦暗中发现的。
我敢说,天下除了我吕氏一族一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条密道在什么地方?”
巴江眼睛眯了一下:“空口无凭的话,随便怎么说都是可以的。
还有?”
她轻蔑的看了一眼吕媭:“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现在说的?如果你们吕氏一族真的知道秦岭有一条南下前往汉中的密道。
你还会等到现在才说的吗?”
“这是真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曾经听我父亲酒醉之后,辱骂过秦国皇族。
说他们鸟尽弓藏,杀我吕氏一族的先祖。
我家先祖把这个秘密一代人一代人的传下来,本身是要找准机会,覆灭秦国的。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后辈子孙中,会发生些这样的事情。”
巴江眉头紧皱起来,吕不韦那是属于先朝时代的人。
“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一条密道,可以穿越秦岭,神不知鬼不觉的前往汉中而去?”
“真的!”吕媭连忙点头,眼里散发着求生的光芒。
巴江沉默了一会儿:“那你知道具体的路线?你方才不也只是说过,你只是听说过吗?”
“我知道!”吕媭激动的浑身发抖:“我真的知道,我爹从小就疼我,他有许多我兄弟姊妹都不知道的秘密,但是我却知道。”
巴江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吕媭,提高了几分声音:“来人,给她笔墨!”
房门外边有声音传来,是巴伯的声音:“喏!”
吕媭激动的浑身发抖,而且抖动的很厉害,她不禁流下眼泪来:
“您放心,秦岭一带的地形,我非常熟悉,就是因为我以前听到我爹说的这个秘密,我认真看过地理志。
所以我可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画出秦岭这边的路线图。”
巴江面无表情,斜斜地靠在矮几后边,忽而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你在这边画着,我出去一会儿。”
吕媭激动的点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这间房间边上,嬴胡亥正在缓缓地喝着热酒,而这边说的所有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嬴胡亥心中也充满了意外,吕不韦当年发现了这条陈仓道?
真实的历史上,韩信是陈仓道的第一个发现者。
可是,那一段历史上,并没有记载韩信是如何发现陈仓道的。
只是说韩信明修桥梁,暗度陈仓。
明修的桥梁,指的是褒斜道;历史上刘邦为项羽册封为韩王,随后自关中进入汉中郡,走的就是褒斜道。
一边走,一边就把褒斜道烧毁了。
而褒斜道其实就是栈道,修建在群山万壑之间。
暗度陈仓,便是改变楚汉时代格局的陈仓道。
嬴胡亥忽然有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历史上韩信在汉中为刘邦汉国大将军。
但是随后很快就发现了陈仓道的秘密。
难不成,这也是吕氏一族暗中告知他的吗?
要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心目中无敌神帅,岂非要形象崩塌。
可这种念头只是在嬴胡亥心中一闪而过。
真是的历史,究竟是什么样的,嬴胡亥自己也不得而知。
但,现在,吕媭居然能说出陈仓道来, 确实是让他大感意外了。
“陛下?”巴江拱了拱手,跪坐在一边上。
嬴胡亥道:“让她画,反正你也没有承诺出手相助不是?”
巴江一愣,随即有些憋笑的点头:“陛下言之有理,倒是这个吕媭竟然能够向着祁连府上边上的人行贿,从而离开祁连府邸,确实是很让人感到意外。”
嬴胡亥笑了笑:“那些人已经永远不可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祁连现在的日子很安逸。
谁想让他变得不安逸,不用朕动手,他自己就会动手,只不过……”
嬴胡亥话锋一转:“朕倒是有些稀奇起来,你说这个吕媭,为什么会忍辱负重,非要来找你,把这事情转告给朕呢?
如果她真的知道这个秘密,为什么不直接上报给祁连呢?
祁连那便,肯定会第一时间上报朕的。”
巴江闻言,脸色瞬间变了数次,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已经发抖了:
“陛下的意思是说,这其中有诈?”
“何止有诈,恐怕真的隐藏着覆灭我大秦的阴谋在其中呢!”
嬴胡亥冷笑说出口,整个屋子里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了许多,气场也瞬间变得无比压抑起来。
ps:这几天去贵州六盘水考试,才回来,明天恢复正常更新。哭唧唧
第七百三十一章 将计就计
巴江神色一冷,似乎并没有听明白皇帝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嬴胡亥看了一眼吓得不轻的巴江,随即笑道:“你可曾想过?
那吕媭说这秦岭密道,乃是吕不韦当年发现的。
但是吕不韦是因为罪过而被赐死的,如果他有意让人保存这个秘密。
然后等待时机,发动对于我大秦的致命一击!”
嬴胡亥眼里寒芒四射:“换言之,现在吕媭在这个比较特定的时候,找到了你巴氏一族。
然后说自己知道这个秘密,让你巴氏一族上报。
朕自然欣然领兵前往,走密道,意图收复汉中之地。
结果,走到半路的时候,才发现山谷深沟两边,都已经埋伏好了伏兵。
到时候朕的忠勇之士们,就会神不知不觉得全军覆没。
盛怒之下,朕下诏处死巴氏一族所有的人。
如此一来,你说这吕媭是不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嬴胡亥眼里带着深深的杀意:“到时候,朕的精锐大军尽数折损。
你巴氏一族也完蛋了,他们吕氏一族的仇也报了。
这么算下来,那就是一石三鸟,而不是一石二鸟了。”
巴江浑身上下的冷汗多到了几乎可以直接用手拧衣服流水的地步。
嬴胡亥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块娟秀着黑龙的绣帕,递给了巴江。
“没什么好怕的,这样的事情只不过是小场面,朕从小就看着各种阴谋诡计长大。”
巴江稍微一愣,伸手接住了绣帕:“那陛下的意思是?”
“简单。”嬴胡亥笑吟吟的说到:“就来了一个将计就计。”
他下意识地眯眼说道 :“朕之前还在很好奇,为什么以项梁为首的叛军,会在第一时间攻占巴蜀、汉中这些地方。
而不是先率军收复故楚之地?
朕之前对此还是有一些疑惑的,现在大概知道一些缘由了。”
嬴胡亥自语,又像是对着一边上的李鼎和巴江说话:“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攻取巴蜀、汉中以后,就会顺着密道。
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关中。
朕如果是猝不及防之下,必定为其所灭!”
嬴胡亥端起温酒来,缓缓地品了一口,随即又说道:“那你们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叛军现在都已经知道了这样一条密道。
却始终不曾发兵走这条密道,越过秦岭,神兵天降关中,灭我大秦吗?”
“臣……”李由嘴唇干燥,浑身上下的鲜血似乎都已经不自觉的加速流淌起来:
“臣不知道。”
“就是因为这个吕媭。”嬴胡亥伸手指了指一边上的房间 :“他们之前或许已经做好了阴谋,就是等着 吕氏一族献上这个秘密。
朕自然发精英,最大的可能就是白起人屠军,前往偷袭。
如果人屠军全军覆没,那大秦精锐尽数失去。
还怎么抵挡项梁大军?
到了那个时候,关中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皇帝的话音落下,李鼎已经快要把牙齿都咬碎了:“陛下,臣下请求,现在过去用刀剁碎了那个贱婢!”
“哐”的一声,李鼎直挺挺的跪在了 嬴胡亥跟前。
嬴胡亥抬起手来:“急什么,朕之前不就已经说过,将计就计的吗?
让吕媭把图纸献上来,更况且……”
嬴胡亥大有深意的看着两人:“你们觉得,真的 只有吕不韦自己一个人知道,秦岭有一条通往汉中的密道吗?”
“陛下?你的意思是?”李鼎表情一愣,有些满脸空白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淡然一笑:“朕此前,可是说过要去陈仓狩猎?”
李鼎猛然抬头看着嬴胡亥,嬴胡亥乐呵一笑:“所以啊,这东西并不是什么绝密的。
朕都已经打算去陈仓那边摸索一下,看看实际情况了。”
李鼎喜不自胜,急忙拜道:“陛下圣明,臣下实在是太孟浪了,都不知道陛下早就已经运筹帷幄了。”
“行了,起来吧!”嬴胡亥微微点了一下头,又看了一眼巴江。
巴江急忙拱手道:“既然陛下已经掌控一切,臣心中也有放心了。”
“只是,这个吕媭,又应该怎么安顿呢?”
“图照着收了,然后让她回去等着,这些事情,应该是有预谋的。
锦衣卫的人认真去查一下,吕家之前都和那些人联系过。”
“喏!”李鼎急忙拱手应喏。
嬴胡亥沉吟道:“必要的时候,直接去祁连府邸提人出来 ,诏狱里边的手段层出不穷。
应该不至于连这么点小事情,都敲不开嘴巴。”
“陛下放心,锦衣卫 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嬴胡亥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巴江这边微微欠身,随即退了出去。
巴江觉得有些事情自己想不明白,但是不需要多想。
她只是单纯的不明白,皇帝怎么一下字就能推测出来这么多的东西?
同为女人 ,她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吕媭。
甚至有时候觉得,当初吕泽做哪些事情的时候 ,吕媭未必就没有参与谋划之中。
帝国的灭亡 更迭,在许多商贾眼中,反而是 可以是改变自己身份地位的最妙时机。
吕家究竟是怎么选择的,那只有吕家自己人知道。
吕媭的作图手段似乎不差,秦岭这边很多地方,她都已经认真的标注出来,而且地名清楚。
几乎等同于是她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
图纸交给了巴江以后,一双无比渴望的眼睛,充满求生欲望的看着巴江 。
巴江淡淡的看了一眼,平静地说道:“知道了 ,天色不早了,你不是说,你要在天亮之前会去的吗 ?
从长安城到咸阳城,不远不近,虽然道路平坦,足够奔马,但是也要加快速度的。”
吕媭激动无比的看着 巴江:“那!您答应帮着我们吕氏一族说话了吗?”
巴江淡淡的说道:“回去等着,至于上边怎么处理你们吕氏一族,我可以帮着你们说话,但是我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决定上边会怎么处置你们。”
吕媭眼中满是渴望和悲伤。
巴江这个时候都有一种错觉,如果换成一个男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百分百时没有办法拒绝吕媭的。
这真的是一个要人命的女人。
好在,自己很清楚这个女人心中想的是什么。
吕媭微微磕头,然后几乎是一步三点头般,缓缓地,向着房门外边走去。
巴江眼里不免出现几分冷意,随即转身,将那图纸献给了皇帝。
第七百三十二章 品一品
嬴胡亥对于陈仓道,只知道出口在陈仓城,但是具体这秦岭中间是那条道路,他完全分不清楚。
看到吕媭的图册以后,他 越发感觉历史上韩信明修桥梁暗度陈仓,真的是有可能得到了吕氏一族的暗中支持。
当然,这也只是嬴胡亥自己现在的一种主观猜测,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嬴胡亥看了看以后,示意李鼎把图纸收起来。
“夜已经深了,朕过来的时候,听管家说,你股指二人,都在核算秦家庄那边 划分过来的产业?”
巴江跪坐在一边上,温和一笑,轻声说:“倒是让陛下见笑了。
产业这些东西,一旦到了手上,就应该立刻运转起来。
毕竟现在的长安城,只要是停下一天来,那都是非常大的损失。”
嬴胡亥微微点头,表示认可,随即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巴氏一族的府邸。
巴江却忽然笑着请求道:“陛下,天色不早了,不如留下来,臣能做的一手巴蜀菜,以报陛下恩情?”
听着满口川音的巴江,嬴胡亥倒很像搞一个红油火锅。
奈何现在辣椒这东西,还在美洲地界上。
但……万一来的是 芥末火锅呢?
川人普遍喜欢吃辣,因为地带湿寒,潮气重。
辛辣之物,可以让人身体中的湿气潮气排出。
“嗯,如此也好,朕听闻你川蜀之人素来喜欢吃辛辣之物,朕也熬了一夜,那就品一品。”
巴江闻言,几乎要欢呼起来:“陛下放心,臣的川菜,一定让陛下满意。”
“嗯!”嬴胡亥挥了挥手:“那就在这边吧,朕安然等着 。”
“遵旨!”巴江兴奋的退了出去。
嬴胡亥往后一靠,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李鼎,你看巴江这个人怎么样?”
李鼎不自觉的浑身一抖,急忙拱手道:“陛下,臣……”
嬴胡亥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李鼎:“朕没有问你那层意思,就是单纯的问你她这个人怎么样?”
李鼎方才是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当然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了。
这巴氏一族现在人口就这么多点,明面上看着是那个巴伯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可是实际上呢?
却全部都是巴江一个人一手操作的。
就这一点!”
李鼎下意识的竖起大拇指来:“把臣下放在她的位置上,未必做的有她好。”
嬴胡亥眯眼笑了笑:“当初巴清能都得到先帝的赏识,为她修筑高台,表彰为天下榜样。
巴氏一族的后人,果真没有让朕失望了。”
说着,嬴胡亥话锋一转:“倒是这个吕氏一族的人,再怎么说,他们的祖先也曾经为我大秦相国。
当朝李斯,也算是吕不韦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但是吕氏一族做的事情,还真是让朕半只眼睛都看不上。”
李鼎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嬴胡亥让他去来一支笔,自己开始对照着秦岭的图,缓缓地捉摸了起来。
这个时代,秦岭属于完全没有探知过的地方。
毕竟,这个时代的土地真的是太广阔了。
整个秦帝国鼎盛时期,也不过三千万人口,但是却生活在这样一片广袤无垠的疆域上。
秦岭那种充斥着毒蛇猛兽的恶地,自然就不会人刻意去探查。
“陛下,宫中差人来问陛下,什么时候回宫?”
韩谈红着眼睛,打着哈欠,步履都有些艰难的走了进来。
嬴胡亥放下手中的笔,脸上依旧带着沉思之色,看了一眼韩谈后,这才缓缓地说:
“朕出宫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的,皇后差人来问的吗?”
“是……武贵妃……”韩谈表情有些异样。
嬴胡亥放下笔,端起温热,甚至有些烫嘴的酒浆来,轻轻地喝了一口,这才笑道:
“有什么话,说?”
韩谈有些难为情地说:“陛下有所不知,那个月儿,成为了武贵妃宫中的女官。”
“噗……”
嬴胡亥嘴里的酒水瞬间全部都喷出来了。
他皱了一下眉头,这才问道:“没有任何人和武贵妃说过月儿的事情吗?”
韩谈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陛下赎罪,武贵妃和将月儿的关系,私底下还是不错的。
所以,就算是皇宫里边有什么不好的言论,也被武贵妃有意压下去 了。”
“你是太监总管啊。”嬴胡亥含笑道:“老韩,你最近是有点菜啊,该你管的事情,你都不敢管了?”
韩谈苦涩笑道:“陛下赎罪,臣能管的事情……唉,诸位娘娘哪里,奴婢能管的事情,那也只是诸位娘娘的寝宫外边。”
嬴胡亥听到韩谈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了!朕知道了!”嬴胡亥抬起手来,指着房门外边:“那这一次过来问话的,就是月儿?”
韩谈有些苦涩的点头:“陛下圣明,过来问话的人,就是月儿,只是言语之间,说的似乎不太好听。”
嬴胡亥乐了:“是不太好听,还是有所冒犯?”
“做奴婢的,自然是主人说什么,我们就说什么,皇贵妃那意思,倒是让陛下洁身自爱。”
韩谈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这话不管是从谁嘴里说话来,都非常的让人恼火。
嬴胡亥那样子,就像是吃苹果,吃出半条虫来一样。
“还说什么了?”
韩谈压着嗓子:“没了。”
“行了,把那个月儿叫进来。”
“遵旨 !”韩谈快步退了出去,看到了站在寒雪中等候着的月儿,还有其他的诸多宫人。
“大总管?陛下那边 ,可曾动怒了?”
月儿有些紧张的看着韩谈。
韩谈面无表情道 :“陛下未曾动怒,陛下说,让你进去面圣。
见到皇帝以后,什么 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应该不用咱家重复了吧?”
“大总管放心,武贵妃交代的话,我一句都不会忘记,不是武贵妃交代的话,我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这就好。”韩谈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但是脸上却看不到任何颓然的表情,甚至于他整个人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神情波动在其中显露出来。
他说道 :“武贵妃得宠不易,你是一个聪明人 ,什么话在皇帝面前能直说。
什么话在皇帝面前,要绕着弯儿说,你自己斟酌好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 昏君来了
月儿似乎从未想过,韩谈竟然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她惊讶的看着韩谈,缺纸能看到韩谈的背影,韩谈人已经向着里边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 ,此一刻,月儿只觉风雪中,韩谈这般人的背影,竟然也有了几分伟岸之感。
嬴胡亥看着跪在靠自己跟前的月儿,心中琢磨了一下,倒也不是说着这人坏与好。
身为乌氏倮的养女,本就是公主 一样的人物,可 命运却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玩笑。
这算是真正的坠落凡尘吧?
“皇贵妃说的话就是这些……”嬴胡亥听到这句话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走神了……
方才这妮子说了什么,自己竟然 一个字都没听到。
“嗯……朕知道了,过来斟酒。”嬴胡亥放下酒盅。
月儿 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后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却又又以展现自己傲人的身材。
嬴胡亥不动声色的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但是却又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李鼎已经有意将目光看向别处,不管皇帝承认不承认,反正天底下的人都 已经把这个女人当做是皇帝的女人。
再怎么有权势,再怎么有声威的人,看到这个女人都要吓得浑身发抖,两腿发软。
谁还敢有多余的邪念?
“你入宫来,是为了做什么?”嬴胡亥端着温热的酒盅,笑盈盈的问道。
月儿一愣,脸一下就红了。
嬴胡亥颇感好笑的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陛下喜欢听实话,奴婢却讲不出口。”
月儿低眉,将温酒献给皇帝。
嬴胡亥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你直说吧 。”
“遵旨……”
月儿屏住呼吸片刻,随后低着头,声音不高不低,不咸不淡的说道:
“奴婢入宫来,是想睡了皇帝陛下,然后也能成为皇妃娘娘。”
“关于奴婢的那些传言,大部分都是假的,这与一点锦衣卫和东厂两位高官都在,奴婢未曾说假话。”
嬴胡亥咬了咬牙,这算不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踏马的!
起居官会怎么记录这件事情?
还好,起居官没跟着出宫。
嬴胡亥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淡淡的点头:“朕知道了,宫中宫娥宫妇人,谁人不存了这样的心思?”
月儿内心很不平静,皇帝听了这样的话,却依旧可以安然的端坐在一边上,神态自若的饮酒。
皇帝,终究不是一般人。
月儿随即又被自己这想法蠢到可笑,一般人能成为皇帝吗?
咸阳皇宫。
李夭面上带着几分洒脱之意,翻看着秦家庄最近这段时间的收益。
她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再出宫去看这些东西。
倒并不是自己懒惰,而是钱财对于她而言,现在已经只是单纯的游戏博弈了。
“实在是没有想到,自从插手了斗兽城的生意以后,竟然有了这么多的收入!”
李夭心情大好,看了看身边的女官莲儿:“怎么回事儿?宫里出了什么事情,你这样一副表情?”
“娘娘,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宫中传言说,皇帝陛下在巴氏一族的府邸,宠幸了那个叫做巴江的老女人。
武贵妃亲自着身边的女官统领,去巴江府邸找陛下回来的。”
李夭表情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莲儿,随即皱眉,微怒道:
“别瞎说,小心本宫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莲儿急忙道:“娘娘,奴婢哪里敢瞎说话 ?现在宫中都在传这事情呢!”
李夭眉头紧皱起来:“差人去找皇后,问问她这个后宫之主,都是怎么做的?
现在后宫中流言四起,陛下声威折损,她岂非大罪?”
“行了行了,别总是这样,说得好像你自己很了不起一样!”
蒙蕙居然直接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看着李夭。
李夭轻哼了一声:“这可是我宫里,你进来不需要通报一声的吗?
再怎么说,你也是当朝皇后,理不可废也!”
蒙蕙无奈的苦笑一声,随即缓缓的坐了下来,然后眼神里带着几分轻佻之色看着李夭:
“行了,我们之前就不说这些了,所有人退下!”
此前看到蒙蕙进来,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跪在了地上,听到蒙蕙的声音以后,众人没有任何迟疑,无声的退了出去。
李夭在一边上坐了下来,缺一个劲儿翻白眼:“说话吧?”
“流言是我让人故意散布出去的。”蒙蕙含笑道:“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
因为……”
蒙蕙快速附耳,在李夭耳朵边上快速的说了些什么话。
李夭用力地紧闭着眼睛,等到蒙蕙缩回头去以后,笑盈盈的看着身后在挖耳朵的李夭,故作高深的说:
“现在知道了吧?”
李夭一脸憋笑:“你说什么了?吹得我耳朵好痒!”
蒙蕙缓缓笑道:“行了,别装了,你肯定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打着什么注意的。”
李夭无奈的说道:“那你就不能装作被我骗了么?总是表现的这么聪明?”
“我们安歇了这么久,是时候明修桥梁暗度陈仓了!这一战关乎重要!
只是,按照陛下所说,也有一种可能,其实吕氏一族的人,早就已经和项梁叛军相互通气儿。
就等着我朝派遣精锐,深入其中,而后聚而歼之。”
李夭脸上露出几分凝重的思索之色来,蒙蕙继续说道:“陛下还说,办法已经想到了,可以先用一些人假装突袭,等到对面杀掉这批人以后。
他们必定会放松下来,等到那个时候,就是我军发奇兵诛灭叛贼的时候。
可是,对面等的就是白起的人屠军。
找什么人甲板人屠军,才是最大的问题。”
蒙蕙脸上满意忧思:“毕竟,人屠军可不是谁都能穿得上的。”
李夭无奈的说:“这些事情叫我们来做就好了,你现在怀有身孕,就不能自己注意一点?”
蒙蕙看了一眼李夭,眼里含着笑意道:“我们都争斗了这么多年,不打算继续斗下去?”
“不必了。”李夭轻蔑一笑:“我们声威大秦之人,眼光应该在是天下,整个天穹之下。”
“好!”蒙蕙赞许道:“你说得对,我们的目光应该是整个天穹之下。
后宫的事情,现在交给你了,我准备安心养胎。”
李夭看着蒙蕙远去的背影,目中的决然逐渐变成了羡慕,直到蒙蕙走远了以后,她忽然捏起小拳头来,朝着自己的小腹就是两拳,嘴里骂骂咧咧:
“不争气啊!”
第七百三十四章 皇帝的多次试探
纷纷扬扬的白雪停下来的时候,白起就已经传过宫墙,层层楼阁,来到了皇帝跟前。
这个时代,没有沙盘这种跨时代的东西。
而且,就目前的技术条件而言,也是不可能直接把整个秦岭都探查清楚的。
嬴胡亥只是简单地把内史郡的地图标注了出来。
秦岭、陈仓这些地方,着重标注了起来。
“陛下……”
白起走进房门,看着神情专注的皇帝,微微拱手:“陛下担心的问题,臣下或许有办法解决。”
嬴胡亥抬起头来,转身端了一杯温酒,递给了白起。
白起目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双手捧着酒杯,这才说道:
“末将过来之前,特意去斗兽城看了一眼,着重试了一下 ,斗兽城那边的奴隶的力量如何。
结果末将发现,那边角斗场上的好多奴隶,都有足够的力气穿戴人屠甲。”
嬴胡亥闻言,反而迟疑着:“你的意思是 ,让那些此前为匈奴人精锐的金狼兵。
船上人屠甲,然后假扮成为人屠军?”
白起点头:“陛下所言不错,微臣正是这个意思,只要他们无以为自己全歼人屠甲。
那接下来的时候就太好办了。”
嬴胡亥摇头:“不可,如果这些奴隶得到了人屠甲以后,聚在一起谋反。
或者说到了关键时候,临阵倒戈,这对于我大秦而言,也是一笔非常大的损失。”
白起没说话,决议他提出来了,皇帝是不是才用,那只能看皇帝自己的。
“自古如汉中,难道就只有褒斜道一条明面上的路吗?”
嬴胡亥盯着那隔开汉中和关中的秦岭,眼睛里边似乎迸发出狼一样光芒来。
穿越秦岭,奇袭关中。
或者说,穿越秦岭,奇袭汉中,应该是有很多条神不知鬼不觉的道路的。
比如,三国时代最出名的子午谷奇谋。
可惜诸葛亮未曾采用,也是让魏延抱憾终身。
但是,子午谷在什么地方?
嬴胡亥真的是两眼一抹黑。
秦朝到东汉末年,真正四百多年的岁月。
嬴胡亥只能找到陈仓县城,其余的地方,他完全看不到。
很多后世都已经出名的地方,在这个时代,都还只是一片原始丛林。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能够直接看到老虎、棕熊、野猪、狼群。
甚至于成年人大腿粗的蟒蛇!
至于其他的一些怪兽,嬴胡亥哪怕是继承了这具身体原油的记忆,也不一定叫得出名自来。
换言之,这是一个物产丰富的时代,这也是一个原始落后的时代。
有着无数的东西等待着嬴胡亥去开发使用。
这里有着无数的可能,等待着嬴胡亥去创造。
“先去陈仓,在那边住几个月再说,你调动兵马,开始防备秦岭一带。
着个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的人,直接深入山林之中。
把我军征战之后得到的几十万奴隶,征调十万人过来大开荒。”
嬴胡亥走到窗口边上,看着厚厚的白雪,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雪化了一口,天气转暖,就征调奴隶和大军 过去!”
白起似乎未曾想过皇帝竟然会瞬间变得如此果决,随即点头道:
“遵旨!”
“陛下,还有北边的战事,大概在四五月份,韩信就会率军攻打齐国。
究竟是我们这边先动手,还是韩信那边先动手?”
嬴胡亥眼睛眯了迷:“韩信那边的先动手还是不动手,都无所谓。
毕竟现在才一月份,时间还早,北方大地暖的慢。
你只管下令,征调一万奴隶,去褒斜道重新修筑被项梁叛军焚毁的栈道。
其余的事情,就看锦衣卫和东厂的,还有那十万开荒的奴隶。”
白起斟酌片刻后,又说道:“陛下,此事尚且有一个破绽。”
“你说的是泄露这个消息的吕媭?”嬴胡亥不自觉地眯眼:
“那你说说看,吕媭和她的家人,都该怎么处置?”
白起面无表情道:“控制起来,不杀掉,最好的地方,就是锦衣卫的诏狱,安全度也是最高。
但是末将进宫的时候,听说吕媭这个女人的本事不错,最是能让人神魂颠倒。
所以,看守她的人,一定要绝对无情。”
“韩谈!”嬴胡亥抬起眸子来,往外看了一眼。
韩谈急忙走了进来,拱手拜道:“陛下!”
“让你儿子去 看着吕媭,你觉得怎么样?”嬴胡亥问道。
韩谈说道:“能为陛下分忧解难,才是奴婢最欢喜的事情。”
“好!”嬴胡亥点头道:“告诉中行说,吕媭但凡是有任何其他的念头,即刻处死!”
“遵旨!”
韩谈快速退下。
白起拱手道:“陛下,这边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末将先行领兵过去了。”
嬴胡亥前后琢磨了一下,点头道:“也好,将军先领军过去,但是大雪天气里,将士们的保暖要做好了。”
“陛下放心,而今来说,我秦国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防寒与暖之物了。”
看着白起缓缓退下,嬴胡亥正打算休息一下的时候,掌印太监周青臣前来禀告,说吏部尚书李斯求见。
李斯一见面,就笑眯眯的呈给了嬴胡亥一盒自己秘制的“六味地黄丸”。
嗯,这个时代是没有这个名字的,这个名字是嬴胡亥自己私底下取的。
不动声色的收下以后,嬴胡亥这才道:“爱卿这么急的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臣 听闻陛下召见白起,可是要调动兵马前往别处?”
嬴胡亥挑起眉毛,含笑道:“不错,老爱卿的嗅觉依依旧灵敏啊!”
李斯听着皇帝的夸赞,却皱了一下眉头:“臣斗胆一言,白起 如果调令咸阳。
那现在咸阳长安之地,谁人可以领兵镇守?
我朝现在各处大军,倾巢而出,镇压天下各地。
如果白起直接抽调咸阳兵马的话,那咸阳长安之地就会彻底亏空下来。”
嬴胡亥不由得心中一沉:“爱卿的意思是,是担心咸阳和长安有变故发生?
可是……”
嬴胡亥心中微微一震:“这种就是我老秦人的龙兴之地啊,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吧?”
李斯摇头道:“那陛下可知道,我咸阳长安这周围的奴隶,现在究竟有多少人了?”
不等嬴胡亥说完,李斯伸出左手五根手指头来,目中带着震惊和忌惮:
“整整五十万!五十万身强体壮的奴隶,只要手提一口钢刀长剑,就能瞬间变成喋血战士!”
第七百三十五章 征兵十五万
“爱卿为国之心,朕已经深知了,只是奴隶想要在长安、咸阳,我老秦人的心脏之地掀起水花。
那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嬴胡亥胸有成竹,完全就没有把这些奴隶当做一回事。
李斯见皇帝如此,心中更是难以控制的紧张起来:“陛下,小小的忧患,也会变成大问题的,臣下斗胆。
还请陛下征调人手,或者直接在老秦人中征兵戍守咸阳、长安等地。
这里人口复杂,鱼龙混杂,一直都需要重兵防守。
更况且,此前更是有老秦人的十里血书献给陛下。
而今不征兵,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征兵?”
见皇帝不说话,李斯接着拱手说道:“我老秦人士气可用。
陛下发征兵诏书,必定有无数人云集响应。”
直到这个时候,嬴胡亥才缓缓地点头,随后问道:“那依照爱卿来看,征兵多少,最为合适?”
李斯见皇帝如此,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臣下认真看过咸阳的储粮,还有各种物资的情况。
故而征兵十万到二十万之间,是最为合适的。”
他继续说道:“我老秦人崇尚武功,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所以新兵入伍,只学要稍加训练,熟悉战阵搏杀之术。
便可以成为纵横疆场的豪杰。”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爱卿亲手负责征兵的训练吗?”
“臣下倒是觉得,老将军杨端和,深谙战争之道,而且多年戎马,为陛下训练军卒,挑选勇士,乃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斯接着说道 :“更况且,老将军在军中,声威最高,的确是不二人选。”
嬴胡亥琢磨了片刻,随后道:“那就着杨端和征兵十五万,作为守备我大秦的最后战力。”
李斯大喜万分:“陛下圣明!为臣这就去传圣旨!”
嬴胡亥看着李斯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带有了一丝上翘的弧度。
“陛下,李皇贵妃求见。”周青臣低声拱手拜道。
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颔首道:“把人请进来!”
“遵旨!”
周青臣这边退了出去 ,片刻时间之后,李夭就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古灵精怪的眼睛左右打量了一下嬴胡亥,这才轻哼一声:
“实在是没有想到啊,有的人心思竟然已经这般坏了。”
嬴胡亥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桃子说什么呢?
你父亲身为朝臣,难道不应该为朕排忧解难?”
“这可不是什么排忧解难。”李夭轻哼一声:“陛下这是在试探臣妾的父亲,究竟有没有改变对于陛下的忠心。”
嬴胡亥脸上带着笑容:“满朝文武,听到朕调兵的消息以后,就来了一个李斯进言。
这结果不能说让朕感到意外,但是倒也差不多。”
“别的人可能是没有发现奴隶的隐患,或者说,从头到尾就没有把奴隶当做一回事。”
李夭转身坐了下来,忽而紧紧地抱住嬴胡亥,低声道:
“陛下,又要打战了。”
嬴胡亥一愣,随即拍了拍李夭抱着自己的双手,轻声道:
“嗯,是要打战了,秦岭这边的战局如果没办法打开。
那就只能往北边去,先灭齐国。”
李夭难免叹了一口气:“从陛下即位,到现在,我秦国一直都在打战。
可是说来也是奇怪了,臣妾总觉得打战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
可,真的很奇怪,连接的打战,不仅没有让我秦国民生凋敝。
反而关中家家户户都富饶了起来。”
嬴胡亥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战争造成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更况且,生产工具的彻底改进,早就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应该有的生产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大秦儿郎才能支撑这么久的战争。
只是……”
话说到这里,嬴胡亥 也忍不住摇了摇头:“打战,哪有不死人的?
朕早就想过征兵,但是我老秦人的男儿,不应该都死在战场上。”
李夭紧紧地抱着嬴胡亥的后背,她的脸颊贴在皇帝的后心:
“陛下,大秦……万胜!”
这场恐怖绝伦的战斗中,大秦当然只能万胜!
嬴胡亥已经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
秦帝国也没有。
征兵的告示,飞快的 传遍整个秦国,老秦人蜂拥报名。
几乎告示传到各州郡的当天,只是宣布下去,成群结队的青年遍地可见。
有的人甚至自己携带兵器甲胄,准备参军入伍,为大秦帝国效命疆场。
为皇帝流干最后一血!
二月初的关中,寒意尚未完全消退,但是战争的阴云,却彻底笼罩着整个关中的天空。
无数老秦人像是憋着一口气,恨不得立刻飞过秦岭,兵临汉中。
把所有的叛逆之贼,尽数杀一个干净才好。
“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自己斟酌就好了。”韩谈为中行说整理了一下衣襟,言语之间难免唠叨起来。
中行说点头道:“爹,上次的事情,是不是让你麻烦了?”
“没什么。”韩谈轻描淡写地说:“你难道忘记我是东厂厂公了?
可是你这一次去锦衣卫诏狱不一样 ,该谨慎的时候,还是要多多谨慎一些的。”
“吕媭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孩儿会注意的,一旦有不对劲的地方,孩儿第一时间就会杀掉她。”
“好了。”韩谈点头:“你听爹一句话,你虽然不是爹的骨肉儿子,可是爹不会害你的。”
中行说看着韩谈的样子,直挺挺的跪了下来,重重的磕头。
“爹,孩儿会自己保重的!爹说的话,孩儿都会认真听从!”
韩谈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要和月儿来往,她这样的人到了皇宫中,不是显贵,就是莫名其妙的死掉。
爹大半辈子都在皇宫里边,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 ,见得太多了。”
中行说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的向着韩谈磕了三个响头:“爹!你放心,孰轻孰重,儿子自己会把握掂量,绝对不会让爹一把年纪,还为我操心。”
说完这话,中行说感到后背上被韩谈披上了一件厚厚的裘衣。
抬起头来的时候,韩谈已经背负着手,往远处走了去。
中行说看着韩谈 的背影,沉默了好久,直到身边的番子低声道:
“公公,时辰不早了,该去诏狱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终将落幕
锦衣卫组建的时候,诏狱就已经一并组建成功了。
可是 ,嬴胡亥虽然是咸阳城的主宰,曾经也算是整个天下的主宰。
但而今,却也还真的是第一次来到诏狱之中。
“有太多不确定的事情。”嬴胡亥背负着双手,走在前边。
韩谈、周青臣、李鼎三位帝国中的巨佬,一声不响的跟在皇帝身后。
“诏狱中关押的人,其实并不多。”李鼎轻声介绍着:“很多人进来,那就注定只能死在里边,而一辈子都出不去。”
他虽然接手锦衣卫没有多长的时间 ,但是自己的亲哥哥李由,就是曾经的锦衣卫副都指挥使,他当然太清楚不过了。
嬴胡亥微微点了一下头,缓步走进诏狱,几乎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诏狱里边的气味首先就是非常难闻,其次才是里边那种时不时发出。
令人听来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上下寒毛都会不自觉倒竖起来的惨叫声。
远处有人在用刑,至于是什么,嬴胡亥也懒得过问。
李鼎快步上前,低声道:“锦衣卫核查清楚,此前和吕氏一族有过联系的人很多,但是从楚地过来 的商贾,也是有好几家的。”
嬴胡亥止住脚步,看了一眼那几乎被打的不成人形的男子。
李鼎指着那人说道:“这是楚地的商贾,据说祖上还是楚国庶出的王室。”
嬴胡亥道:“问出点什么来了吗?”
“已经打死了两个,结果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李由脸色发青,觉得这是一种耻辱。
嬴胡亥抬了抬手指头:“这样是不行的,朕 教你们几手。”
“把人放在凳子上坐好了,给吃给喝,但是就是不让他睡觉。
熬上个几天几夜,找人轮流盯着他,就算是神仙,也要说实话。”
李鼎眼睛发亮,一下子就知道皇帝这话的可行度非常高。
“此外 ,把人捆住在椅子上,倒转过来,头朝下,然后找人在边上看着。
说不说话不要紧,要真的是熬得住不招,那才真的是英雄好汉。”
嬴胡亥冷漠一笑:“这办法,或许会有屈打成招的可能 。
只是,从古到今,那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
“陛下圣明!”李鼎急忙拱手拜道,随即指了指跪在地上行刑的锦衣卫:
“听到了吗?愣在地上做什么,快点去审问,如果还在什么都问不出来。
到时候全给老子滚!”
话语粗鲁,但是这却非常符合李鼎现在的身份。
要是换成李由,恐怕就不是骂两句那么简单了。
“吕媭就在前边?”嬴胡亥看着诏狱周围的环境忽然变得有些好了,便忍不住问道。
“是!”李鼎急忙道:“中行说正在看着,这边是吕氏一族所有还活着的人 。”
嬴胡亥的目光看了过去,左右两边监狱里边的人,全部跪在地上,匍匐着。
监狱外边是锦衣卫的人,同样跪在地上。
他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前一世看到的电视剧里边,某某官员,或者某某皇帝到了监狱里边的时候。
监狱里边的犯人总是山呼冤枉啊,一个比一个嗓门大 。
但是,这似乎和自己的实际情况有些不一样。
皇帝来巡查,谁他么敢大声嚷嚷?
那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这个人。
吕媭也跪在地上,嬴胡亥看着吕媭的身影,忽然明白为什么在祁连府邸那边的人 ,会和她睡了一觉,就直接冒险让她来见巴江了。
不知道为什么 ,嬴胡亥这会儿,竟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浪费可耻了。
随即一笑,把这种二货的想法抛出脑外,嬴胡亥平静的琢磨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知道朕为什么让人把你吕氏一族剩下的人,全部都弄到诏狱中来吗?”
吕媭浑身一震,低声道:“罪人不敢多想,只期盼能活命!”
嬴胡亥道:“想活命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你要说实话,秦岭、吕氏一族、项梁叛军,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吕媭身躯一震,下意识的抬头看着皇帝。
这一刻,嬴胡亥已经知道了答案。
嬴胡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中行说,缓缓道:“诏狱里边待着的感觉怎么样?”
中行说笑道:“陛下赎罪,诏狱里边待着确实是不舒服,还是东厂那边,能为陛下分忧解难最舒服。”
“全杀了,一个不留。”嬴胡亥转身向着外边走去 :“朕马上启程出发,往陈仓县去,你也随同一起去。”
“遵旨!”
中行说整个人都要千恩万谢了。
吕媭颓然的躺倒地上,嘴里讷讷的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
诏狱外!
虞姬已经在帝辇上等候着皇帝。
嬴胡亥靠在座椅上,缓缓地说道:“吕氏一族究竟是怎么想的,朕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虞姬轻轻地拍了拍嬴胡亥的手背,温和道:“陛下无须为了这些事情动怒伤身。
吕氏一族自先帝时代,相国吕不韦就有谋逆的传言流传出来。
先帝曾拜吕不韦仲父,吕不韦尚且有狼子野心。
更遑论,现在的吕氏一族呢?”
“若陈仓之计谋得逞,我大秦精锐尽数折损在陈仓道。
到时候叛军入住关中,大肆屠杀我老秦人。
这富饶美丽的关中,就会化为人间炼狱。
等到那个时候,吕氏一族居功至伟,封王列土,岂非可期?”
嬴胡亥冷笑道:“朕早先就说过,吕雉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能亲手掐死,以此来侍奉朕!
这其中便有大问题在其中,亏得许莫负非要说什么吕雉此女有天命在身?”
“哼!”嬴胡亥冷哼一声:“若是说天命?朕才是天命所在!”
虞姬忍不住安抚笑道:“陛下何须动怒,那个时候,陛下一心想要发展商业 ,吕氏一族也是商家之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有他们带头,才有长安城的繁华啊。”
“这事情,皇贵妃并没有哪里做错的 。”
嬴胡亥摇了摇头:“罢了罢了,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说这些做也是自寻烦恼。”
虞姬温和道:“陛下说的甚是,现在说这些,确实是自寻烦恼。
倒是方才从北边来了一些消息,不知道陛下想不想听?”
“北边来的消息?”嬴胡亥颔首道:“倒是不知,是什么?”
“锦衣卫中,有一个叫北的人,他伪装成为匈奴人上单于的随从。
跟随匈奴人上单于、东胡王慕容天,找到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道路。
匈奴人和东胡人将之称为长生天桥。”
第七百三十七章 战略转移
嬴胡亥是真的震惊,匈奴人 和东胡人,竟然真的迫于自己的压力,找到了白令海峡?
而这个白令海峡,现在和未来应该都不会存在这样的名字了。
以后都只有一个名字,长生天桥。
“北传回来的消息中说,匈奴人上单于和东胡王走了很远,找了很多地方。
在茫茫白雪中,遇到了居住在北方更深处的戎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戎族竟然听说过我大秦的威名。
同样非常忌惮我大秦的兵锋。
他们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匈奴部族,下一个月氏,竟然联合这着东胡王,还有人上单于,一起去找那传说中的海峡。
最后,他们在慢慢无尽的冰原上,找到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道路。”
虞姬短短的三言两语,但是嬴胡亥却比谁都清楚,匈奴人和东胡人的死伤一定非常惨重。
这是完全用人命去探索另外一个位置的世界。
“有随行的地图传回来了吗?”
嬴胡亥说出这句话以后,却又觉得不太现实。
能把消息传回来,就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 。
怎么可能还把地图传回来 ?
“消息里边说,北准备抵达另外一篇世界的时候,就加入到匈奴王回调匈奴臣民的队伍中去。
等到那个时候,他就有办法回到秦国。”
虞姬的声音充满了憧憬,对于 皇帝,对于这个世界:“臣妾从小就听到有一个传说,说九州之外更九州。
难不成这种说法是真的?”
嬴胡亥的科普本子,虞姬已经看过,对于皇帝所说的自己居住的脚底下的大地,其实就是一个圆形的天体这种话完全不相信。
可是这会儿,却已经有一些动摇了。
“不是九州之外更九州,而是 九州之外,还有更加无尽的疆域,等着我们去发现,去征服。”
嬴胡亥的目光深邃而庄重:“大秦的目光,不会单纯的停留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
我们现在有这个世界上最为先进的生产力,最为先进的武器。
最强大的军队,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前进。
朕如果还不能为后世子孙,为我华夏帝国做些什么,那才真的是千古罪人。”
统一全球这种说法,嬴胡亥作为一个后世人,当然听说过许多类似的段子。
诸如给始皇帝的嬴政一个地球仪 ,那以后就真的是同样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了。
可就客观而言,始皇帝嬴政真的知道西域之地北边,还有一个如同秦帝国 一样强大的帝国存在,那也是无力征战的。
后勤补给就是最大的问题。
但是现在不一样,嬴胡亥的出现,让这一切变得有可能,科普的小本中,已经提到了水泥的制作、转轴车的制作。
甚至于橡胶轮胎这些,嬴胡亥能想得到东西,全部都说了出来。
秦帝国的兵工厂里边,早就已经是流水线生产,这种就已经超越同时代的文明千余年不在话下。
嬴胡亥的出现,只是单纯地让这个帝国曾经无比辉煌的东西保存下来。
秦不二世而亡,那秦就会成为人类文化史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或者,人类的文化史,在这个时代 ,就是秦的独角戏。
“陛下?陛下?”虞姬叫了两声。
嬴胡亥这才从那些伟大的设想中回过神来,他说道:“终有一日,大秦的龙旗,会插便所有的山河!”
虞姬目光崇拜的看着皇帝:“臣妾相信,会有这一天!”
嬴胡亥轻轻抚摸着虞姬浓黑的秀发:“不,朕说的山河,和你说的山河不一样。”
虞姬温和一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陛下做成的,这才是重要的。”
嬴胡亥眼睛一眯,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向着窗外的天空看去。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那就应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精彩。
只是现在,还不是自己探索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
陈仓县。
这里虽然也是老秦人世代居住的地方,但是相对于咸阳、长安之地的繁华,这里就已经太过于简陋了 了些。
不过,夹道欢迎的皇帝的人,却一点都不少,万岁的呼喊上,震耳欲聋,响遏行云。
让这片冬日里严寒下的疆域,也不免变得温暖了几分。
嬴胡亥紧挨着秦岭修筑行军大帐,当天晚上军中就已经捕猎到了两头熊,三只老虎。
其余的麋鹿。野猪、野兔、山鸡等等猎鹿,更是多不可数。
军中火光照耀的地方,就能看到将士们再烤肉吃。
相对于军中将士们的散漫,皇帝大帐中,气氛就有些忙碌了。
李由先一步来到陈仓县,他已经着人按照吕媭画出来的地图,前去探查道路。
其结果就是去了一百全副武装的军卒,心深入不毛之地后,回来了的九十二人。
有三人是在行走的过程中,不慎跌落山涧摔死。
其余的是被毒蛇咬死,中毒死了一个,剩下的全部都是遇到老虎,和老虎发生战斗而死。
当然,这一路走过去,也是弄死了十多头老虎……
嬴胡亥也有点懵逼,他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秦岭的可怕性。
那可是一百身披铁甲的猛士,走进丛林深处,竟然都是这样的结果,如果换成普通人的话。
那会发生什么事情,真的不敢想象。
“虽然说这个损失,末将觉得有些大了,但是大军走过的地方,都是人未曾涉足的地方。
就是陈仓这边居住的猎户,也不会深入其中。”
李由缓缓说道:“如果大军真的要从这边行军的话,驱赶蛇虫的药材,需求量会最大。
石灰、雄黄粉,几乎要沿路撒过去。
而且山林中似乎还有一些非常毒的蚊子,叮咬一口,身上就会起一个非常大的肿块。
所以进入丛林生出之后,将士们身上不能有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斯 。
李斯会意,拱手道:“陛下,既然通过这陈仓道如此之难,那恐怕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越过的。
其中的准备,就需要很长时间。
我军尚且如此,那可想而知,项梁叛军想要从汉中北越秦岭,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既然是如此的话,那……”
李斯沉吟了片刻,看了看大帐中的诸多官员,目光最后在白起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缓缓道:
“既然是这样,我们何不守株待兔?等叛军来打 ?若叛军不来打,我们何不转变战略目标?
先灭齐国,随即大军顺势南下,灭楚,收复长江以南的地界,逼迫叛军 和我军正面交战?”
第七百三十八章 李斯出关
话音落下,李斯见白起没说话,皇帝 也满脸沉吟之色,便有意停顿下来,让众人思量着。
“此计未必不可。”一番沉思之后,白起点头道:“我军现在明知叛军已经做好了埋伏准备,那我们就没有必要非要打过去。
臣虽然看韩信不顺眼,但是却也相信,韩信灭齐,最慢几个月就能做到。”
李斯心中暗自给白起竖起大拇指来,所有的人都不敢说这个,就自己敢提头。
所有的人都不敢说直接让皇帝改变,皇帝自己已经制定下来的战略方针。
但白起 敢。
嬴胡亥颔首道:“话是如此,但是谁人坐镇关中防御?
而且,叛军能发现一条道路,未必就不能发现第二条?
秦岭虽说不大,但是也不小,我军如果屯兵的话,那就是要在这里囤积十来万大军。”
白起表情有些僵硬,回头看了一眼李斯,只见得李斯老神在在的站在一边上。
那动作就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差点没有直接和白起说,这不关我的事。
是皇帝算计你的 。
“陛下的 意思是?末将领兵戍守关中?”白起说这句话的时候,越发讨厌李斯,自己竟然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嬴胡亥乐呵道:“将军是我大秦国的驸马,与朕有姻亲。
朕最为敬爱的皇姐,都是你的夫人,你戍守关中,朕当然放心。”
白起感觉自己的槽牙都有点发痒,真想咬一口李斯的肉。
“关中乃是帝国心脏所在,末将认为,陛下戍守关中更为合适。”
白起拱手道:“人屠军愿意率军按下,收复南郡、攻取九江,杀破南海,覆灭六国叛军,只在旦夕之间。”
嬴胡亥双手扶起白起:“姐夫言重了,朕哪里不相信人屠军的本事?
但是关中乃是帝国心脏之地,项梁又是楚国名将项燕的儿子。
朕往北边韩信、王离军中监军,一两个月解决战斗,爱卿意下如何?”
白起心想,又是韩信那小子……
可皇帝这话的意思,却已经很明确了。
“那关中?”白起迟疑着。
嬴胡亥道:“关中的事情,爱卿可一力决断,是才用佯攻之战法,还是守株待兔,将军可自行决断。”
白起当然不是傻子,在穿越秦岭难度很大的情况下,还非要穿越去送死的行为,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历史上,刘邦入汉中郡,本身就已经准备了多不可数的驱赶蛇虫之物。
韩信后来率军越过秦岭的时候,这些军需物资都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
白起拱手道:“陛下放心,有末将在,关中将无任由忧患可言!”
嬴胡亥看着白起如此,便含笑道:“不亏而是朕的爱将,那关中安危如何,朕就全部都交给你了。”
白起心中终究是带着几分不甘,他很想率军进攻各国叛军。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把自己放在皇帝的位置上,除了自己是戍守关中最合适的人选以外,还有谁能胜任?
李鼎?
李由?
杨端和?
白起摇了摇头,明知道汉中郡有那么多叛军窥视关中的情况下,还不做着重防备,那才真的是自取灭亡之道。
嬴胡亥目光看向诸多将军大臣:“战事速开瞬息万变,这才是真正的征战。
没有什么事情是定下来以后 ,就能百分百实施下去的。
朕决议亲自北上,坐镇长城军中,伐灭齐国。
此事为绝密,不可宣出。”
“臣等预祝吾皇万胜!”
众人齐声山呼。
嬴胡亥又道:“朕不再咸阳的时候,一切大小事务,白起将军一人决断,敢有不从,可先斩后奏!”
此言一出,好多人脸色都变了。
那若白起造反呢?
岂非可直接自立为关中之王?
白起听着皇帝的话,心中大为感动,就连之前被李斯算计了一把,被动接受留守关中的不快,也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末将白起,绝不辜负陛下厚望!”白起一伸手,将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
百炼成钢的精钢宝剑,被白起持在手中,他双手一震,生生折断精钢宝剑,指天立誓:
“白起生生世世,忠于吾皇,如违此誓,犹如此剑!”
嬴胡亥大为感动,目中几乎能看到泪花涌动:“将军何以至此?
朕对将军的信任,将军还不知道吗?”
君臣二人,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李斯看在眼中,才明白,皇帝这是真的太信任了白起了。
这种信任,远超对于自己的信任啊。
不知为何,李斯心中竟然有些酸酸的感觉。
沙丘宫的事情,自己一力承担下来,虽说女儿未曾为皇后,但身份也不比皇后差多少。
可皇帝对自己,始终不是完全的信任。
也罢,既然是这样,那自己何不争取一下?
“陛下!”李斯拱手道:“臣有一个请求!”
“爱卿直言无妨。”嬴胡亥颔首道。
李斯拱手拜道:“陛下,镇南将军虞子期一人坐镇南阳郡,直面叛军兵锋。
臣恐镇南将军有所失,愿为镇南军监军!”
嬴胡亥一愣,随即道:“爱卿若是去了南边,关中何以为继?”
李斯正色道:“南阳郡现在是我朝南边的门户,大将军蒙恬坐镇陈郡。
其人威名震天下,谁敢造次?
倒是镇南将军虞子期,新人挂帅,恐为叛军所欺,大举进攻南阳郡。
臣下愿意为其监军,出谋划策,以此应对叛军进攻,且待时而动,竭力收复疆土,复我山河。”
嬴胡亥眉头一皱,没想明白李斯今天是怎么了?好好地吏部尚书,要去前线督战?
如果李斯走了,那朝堂之上的吏部的事情岂非全部由淳于越 一个人掌控?
这可不是嬴胡亥想要看到的局面,同样也不是朝堂上大多数想要看到的局面。
见皇帝迟疑,李斯似乎当真有洞察人心的本事。
他立刻说道:“陛下可是在担心臣下南下 南阳郡以后,吏部的事情,淳于越一人难以完全住持?”
吏部侍郎淳于越听到李斯这话以后,赶紧拱手拜道:
“陛下,臣下恐难以完全主持吏部,李尚书可不能走啊!”
住持,他当然能完全搞定,可是权力之争,他还没有那个胆子和威望,直接把所有的东西揽在自己身上独享大权。
嬴胡亥方才要说话,李斯就看向一边上眼珠乱转的蒙毅身上:
“陛下,户部侍郎蒙毅,足可以在微臣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代替微臣住持吏部大小事务。
臣意已决,还请陛下恩准!”
荣华富贵,功名恩宠,那都是自己用命争取来的。
这一日,李斯决议出函谷关,如数十年前,李斯入函谷关一般。
天下的命运,都将为此改变。
这一日,李斯将东出函谷,天下大震!
第七百三十九章 余辉之光,撼天动地
嬴胡亥从始至终,也未曾察觉出来李斯是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自己过于看重白起 ,而忽略了这位从龙之臣。
只不过,在嬴胡亥心中,却未必没有找一位高人在虞子期军中监军的念头。
蒙毅连忙摆手:“尚书大人说笑了,你们那边的事情也是最多的,您还是按现在咸阳城吧?
实在不行,我去南阳郡监军。”
内史腾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那可不行,我们户部现在全部都靠你呢,你要是走了,这边的事情谁处理?
老夫都已经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李斯几乎要翻白眼了,这两老狐狸,明明谁都想染指吏部,现在却说得一个比一个清高。
嬴胡亥抬起手来,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爱卿当真想去南阳郡监军?”
李斯颔首道:“还请陛下恩准,臣李斯 也有热血之心。
暮年时候,不想在咸阳终老。”
嬴胡亥看了一眼李鼎和李由兄弟两人。
两人正要拱手出列,蒙毅忽然道:“既然李尚书心意已决,在下愿意帮助他代理吏部尚书。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吏部完完整整的交到了微臣手中。
微臣也会把吏部完完整整的交到他手中。”
李斯一愣,看了一眼蒙毅 ,目中难以遏制的生出一丝感激之色,但却很快被他目中的锋芒所冲散。
他俯身拱手一拜:“还请陛下恩准!”
嬴胡亥眉头皱了有皱,这才缓缓的点头:“朕加封爱卿为将监军,与镇南将军虞子期共同执掌镇南军。”
“谢陛下!”李斯再度拱手一拜。
嬴胡亥看着脸上隐约有些苍老之色的李斯,目中忽而露出几分别样之色来。
是啊!
谁能想得到,李斯竟然会有亲自请战的那一天的?
“陛下!”白起拱了拱手:“监军可以监军,但是如果军中号令不一,恐怕大军作战的时候,难以取胜,反而会招致失败。”
嬴胡亥听明白白起这意思,然而还不等他说话,李斯便说道:
“微臣到了镇南军中,不会瞎指挥乱指挥,再说了。”
李斯看了一眼白起,目中难免有几分轻蔑之色:“老臣当年也是为先帝谋划过诛灭六国大战局的人。
说句难听点的,该怎么打战,如何谋划一场胜利。
这一点,我熟得很!”
嬴胡亥眉头一皱,正要说话的白起这才立刻闭了嘴巴。
李斯这是典型的准自己算计别人,就不准别人算计自己。
白起和虞子期虽然没有什么深交的地方。
但是全帝国的 武将,都是他的人,他不争取保护,谁争取保护?
两人都没错。
“也好,那爱卿就先行回咸阳城去,修整好了以后,就出发吧!”
“遵旨!”李斯拱了拱手,便直接退了出去。
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抬起手来,示意诸位大臣将军入座。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那等大军在此狩猎三日,三日之后。
这边该如何安排,就全部交给将军了。”
白起拱手道:“陛下放心!”
嬴胡亥又道:“吏部尚书不再咸阳的日子,蒙爱卿,你就需要多多费心了。”
蒙毅拱手道:“陛下放心。”
酒过三巡,嬴胡亥起身离席,诸多文武大臣高声相送。
嬴胡亥这边方才回到自己安寝的大营里边,蒙毅就已经火速找了过来。
“夜已经深了,爱卿这个时候来见朕,所为何事?”
蒙毅拱手道:“陛下,自然是为了李斯的是事情。”
嬴胡亥挥手,让韩谈给蒙毅倒了一杯温酒,示意蒙毅坐下说话。
蒙毅连忙谢恩,随即跪坐在了一边上。
皇帝的态度,让蒙毅觉得非常随和,但内心却很慎重的面对皇帝。
“李斯忽然请求南下南阳郡监军,这事情确实是非常突然。”
嬴胡亥随口说道:“爱卿想说什么呢?”
“臣恐李斯只是想要为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搏一搏,所以……”
蒙毅话未说完,但是意思却已经出来了。
李斯这个年纪,富贵权势都已经达到了人间巅峰,还能有点追求的可能,那也就只能是为了自己的后代了。
嬴胡亥皱眉道:“爱卿是担心李斯到了南阳郡,督战过甚,为求战功,而不顾将士们的生死?”
“不错!”蒙毅点头道:“李斯这一次的行为太反常了,就从以往来看,李斯是一个非常稳重的人。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谋定而动。
可是这一次,实在是没有半点征兆。
毕竟,李氏一族的权势,整个朝野之上,也就只有我蒙氏一族能够与之相匹。
可李斯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那点军功,亲自去南阳郡监军督战。”
嬴胡亥忍不住深思起来,他点了一下头:“朕知道了。”
蒙毅起身,拱手拜道:“微臣告退。”
待的蒙毅退出大帐之后,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差人去告知皇贵妃。
让她去劝说下李斯,毕竟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喜欢闹腾?
南边的气候和我们咸阳的气候可不一样。
这样一副老迈的身体,受得住吗?”
韩谈拱手道:“奴婢这就去 。”
嬴胡亥靠着软塌,思索了片刻的时间以后,忽而大帐外边中行说求见。
“宣进来!”嬴胡亥放下酒樽,本来他这会儿是打算过去找虞姬一起为大秦帝国国本而努力的。
可是李斯这反常举动,让他心中很是别扭。
“奴婢拜见陛下,陛下可是在为了李斯大人南下督战监军的事情而烦恼?”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你既然知道此事,又来求见朕,难不成是看出了些什么?”
正史上中行说此人曾令汉帝国初期蒙羞,是为匈奴人的第一智者。
嬴胡亥对于他,总是有意无意的会搞看一眼。
中行说拱手道:“奴婢却是看出来了一些东西。”
“哈哈……有点意思,那你说说看,不管说对说错,朕都不会怪你。”
“谢陛下!”中行说急忙拱手一拜,这才缓缓地说道:
“李斯大人乃是从龙之臣,而今陛下北上长城军团监军督战。
可咸阳之地,却 完全交给了白起将军一人决断。
这并非是说白起将军不好,也并非是说陛下的决断有问题。
而是陛下这样的决定,让李斯大人感到了冷落,因为自己已经不再为陛下所器重。
所以才会想着南下,到虞子期将军军中监军,再度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
从而让陛下感到李斯虽老,犹有余辉。”
第七百四十章 最佳演员
嬴胡亥听完这话,忍不住笑了笑:“是这个意思吗?”
中行说含蓄一笑,拱手拜道:“这只不过是奴婢的些许猜想罢了。”
嬴胡亥点头道 :“嗯,虽说是你自己的猜想,但是朕也听得出来,倒是有几分道理在其中的。”
“你也算是费心了。”
“谢陛下夸赞 !”中行说俯首一拜,继而说道:“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李大人南下为镇南军监军,已经是 不可逆转的事情了 。”
嬴胡亥看了 一眼 中行说,颔首道:“说的不错 ,面皮这东西,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看重。
李斯的话都已经说了这么多,现在要收回,那怎么可能?
只不过 ,朕 却不能不让皇贵妃去劝说他。”
“陛下恩情过甚,满朝文武都看在眼中,以后定然会为陛下 以死效命的。”
嬴胡亥抬起眼眸来,中行说不敢与皇帝对视,低垂着眼眉,温顺无比。
嬴胡亥道:“往北边 ,长城军团军中去监军,正打算带上你同行,让你父亲在咸阳这边留守,你意下如何 ?”
“于公于私,奴婢心里都是欢喜的。”中行说连忙磕头道:“于公,奴婢为皇帝驱驰,乃是本分之事。
于私而言,我作为儿子,当然愿意让父亲少些奔波之苦。”
“很会说话。”嬴胡亥点头道:“平身吧,那朕往北边去,你就作为随行之人。”
“奴婢遵旨!”中行说用力磕头,语气包含激动。
咸阳城。
李斯府邸。
李夫人听到李斯的决议之后,整个人几乎一口气上不来,瞬间昏死了过去 。
也亏的是公主赢珠下嫁李由的时候,陪嫁的人员里边,就有一个艺术精湛的医者。
又是针灸,又是推拿,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李夫人这才一口气回过神来。
“阿郎!可不准你南下去,南边的楚人都是一些野蛮之人,更是不毛之地,气候炎热。
你到了那边,你这一把年纪,你这一副身体,怎么承受得住 ?”
李斯看着哭哭啼啼的夫人,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说道:
“昔年皇帝继承大统,我李斯也算是从龙之臣,而今天下危难,就在眼前,我如何不能东出函谷关?
夫人无复再言。”
李夫人将李斯说的坚决,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一边上的公主赢珠。
赢珠苦涩的摇头 ,表示朝政的事情,自己也是无力参与,更况且……
皇帝都已经同意了,自己说什么,只怕都是无力回天。
“报!皇贵妃娘娘到!”
房屋外边的 庭院中,冗长高亢的通报声回荡开来。
李斯看了一眼夫人,和儿媳赢珠两人站起身来,快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李夫人挣扎了一下,却闭上了眼睛,眼角边上的泪珠一个接着一个从眼皮儿缝里边流出来。
“劝不住!劝不住!老子儿子都是一个德行,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臣李斯……”
“行了!爹爹!你弄这些虚礼,你不累我看着都累了!”李斯方才要躬身下拜,李夭 就已经气恼恼的走了过来。
她冷哼了一声的说道:“皇帝让人来找我劝说父亲,父亲真的就这么执意南下?
我家族中现而今的权势富贵,哪一样不是人间绝巅?
难不成父亲还想着到了南阳郡,劝说镇南将军虞子期起兵造反,自立为王?”
李斯满脸发黑:“混账!你而今之身份,怎么可以满口胡言?”
李夭不甘示弱的瞪了一眼老爹李斯:“放肆!你而今之身份,怎么可以这般与本宫说话?”
李斯一愣,居然翻了一个白眼。
李夭这边却已经憋不住,笑出声音来了。
“好了好了!”赢珠赶忙说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小妹你回到家中,也是时候该好好劝说一下父亲了,母亲这会儿都已经气得卧榻不起了。”
李夭对着李斯轻哼一声,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快步走进了放门里边。
随后,房屋里边就传出来了李夭母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李斯略显无奈的耸耸肩,心里觉得这哭喊声实在是太过于做作了。
难道这母女两人非要把屋顶的瓦片都震碎了,才肯罢休吗?
赢珠掩嘴笑了笑,看了一眼李斯,就快步走进房屋里边,随后……
三个人无尽的呼天抢地的声音,一并爆发了出来。
李斯命人准备几壶好茶送进去,按照这架势,应该是能吼叫半个时辰左右。
他自己也端了一壶茶,坐在院落的亭子 中,缓缓地喝着。
本来这样的天气,更适合温酒喝下御寒。
但李斯觉得,自己都已经准备 南下南阳郡,就应该随时保持头脑清晰。
果真,半个时辰之后 ,婢女走出来,躬身请李斯入内。
李斯整理了一下衣冠,缓缓的走了进去。
床榻边上,三个女人都在缓缓喝着茶润嗓子。
李斯这会儿又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
遇到事情,最喜欢使用的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好在这会儿孩子们都已经长大成人成婚了。
自己的夫人也实在是豁不下脸皮做这些事情 ,但是带着几个孩子在房屋里边干嚎,假装痛哭这样没有底线的事情。
自己夫人还是非常顺手的。
“阿郎可曾想好了,你要真的是在南边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一家人该怎么办?”
李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很显然方才她才是主力军。
李斯正色道:“夫人只管放心,如果我李斯真的命该死于南边,皇帝陛下也不会忘记我们李氏一族对于大秦帝国的贡献的。”
赢珠把茶水往前推了一下,说:“父亲看好,这一杯茶水放在这里,那就是茶水。
可是如果没有人喝茶,人走了以后,茶水就会冷了。”
李斯沉默了一会儿,忽儿笑道 :“人走茶凉的道理,我当然是明白 。
可是,皇上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李斯也不相信,我会死在南边。”
“可是,父亲都一把年纪了!”李夭难受的说:“就真的非要为了儿孙的未来,去南边搏一搏 ?”
李斯摇头:“我难道不应该为了儿孙的未来,去南边搏一搏吗?”
“更况且,我李氏一族现在在朝野上下,遭受各种攻击诽谤,如果我到南边去的话。
对于所有的人,都有好处。”
李斯着重强调了一下:“你们不要太过于担心,想当年,我辅佐先帝诛灭六国。
那时候的情况比现在糟糕多了,我们不一样挺过来了 ?
更况且,现在我去的是镇南将军虞子期军中。”
后边这句话,完全是说给李夭听得。
第七百四十一章 出发
李斯到了镇南将军军中,那镇南将军虞子期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是虞姬!
虞姬是谁?
大秦武贵妃虞姬,现在皇帝身边比较得宠的爱妃。
换言之,李斯还是想要李夭和虞姬走在一起,如果可能的话,那自然是扳道皇后,让李夭成为大秦皇后。
李斯心中所想,终究是没有改变多少。
李夭漠然了片刻,摇头道:“父亲不应该这样想的,更况且,我们都没有这样想过。”
“你有没有这样过不重要。”李斯 道 :“但是我身为父亲,我却不能不为你们这些子女而努力。”
李斯说道:“现在天下大乱,军功才是最为直接的东西。
为父当年可以为先帝不知谋略,以一国之力,诛灭六国。
以一国之力,鏖战天下。
怎么?”
李斯神色有些傲然的摇了摇头,目中竟然带着那种人生寂寞如雪的神色:
“你们是怎么想的 ?会认为我到了军中,会没有一番作为的?”
三女齐齐一愣。
赢珠最后开口说道:“父亲,我虽然为皇族,但是假如李家,那就是李家人了。
最后郑重一眼,父亲是我李家之中的顶梁柱,我家夫君还有二弟,四妹。
都只是这个家中的点缀。
李家想要长久兴盛,父亲断然不能离开咸阳城。
言尽于此,儿媳还请父亲郑重再三。”
李斯泰然一笑:“你能这样说,臣很欣慰,但是我留在咸阳城中,李家确实是可以保持现状。
可是,想要得到皇帝更大的恩宠和信任,这样还不够。”
“白起……”李斯斟酌再三,还是打算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现在诺大的咸阳城中,全部是白起一个人说了算?
这就是战功所致。
我李斯的两个儿子,一个李由,一个李鼎,全部都只能留守在咸阳城中。
更况且……”
李斯有些惆怅的摇头:“我生的儿子,只能算是中人之姿。
想要指望他们在战场上纵横立功,只怕是无所希望的。
所以,儿子不行老子上,难道不是应该的?
你们在担心什么,我很清楚。
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如果我真的死在了那边战场上。
李氏一族的恩荣会更加强盛!”
“用父亲的性命换来的恩宠,不要也罢!”李夭发怒。
李斯漠然以对。
李夫人制止哭哭啼啼的声音,站起身来,开始吩咐下人,准备甲胄,她要亲自为夫君穿好甲胄。
鱼鳞甲的一片片铁拳铁丝,她要亲手为李斯串好。
赢珠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的相公很没什么用处。
但凡是哥几个争气点,也不至于让李斯这般的年岁,还要亲自前往南阳郡,镇南军监军去。
李夭看着 母亲为父亲串一片鱼鳞一样的细密鳞甲,就抹一下眼泪,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自己却又无可奈何,这一刻,她真的是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男儿。
手提金戈,铁马横刀,为李氏一族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来!
可随即,李夭又想到,如果自己是一个男的,那自己和皇帝岂不是……
太邪恶了!
李夭心理咒骂了一声,随后看了一眼在庭院中汇聚起来的族人。
这些人个个都身披甲胄,到了战场上 以后,就是李斯的亲卫。
李夭叹了一口气,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或许,自己如果能怀有身孕的话,父亲也就不用这么敏感了吧?
可恨的是,一直没有动静。
唯一能给自己的安慰,就是皇帝并没有以此而减少对自己的爱 。
李斯沉默着,任由泪流满面的夫人为自己披上甲胄,一层又一层。
他忽然想到了秦王诛灭嫪毐那一次的战斗。
那次战斗,也是自己人生之中,为数不多披甲的次数。
或者换个说法,那是自己人生之中,第一次披甲。
而今是第二次……
那个时候,自己年轻力壮,披上沉重的甲胄之后,还能奔走自如。
而今,自己披上这套甲胄以后,走路竟然多有些吃力了。
可是,为了不教这边的人担心自己,李斯依旧做出一副魁梧有力的模样来。
他身披铁甲,龙行虎步,翻身上马,手提战戈,一气呵成!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 ,完全不同后世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那么很自然,这个时代的官员,哪怕是文官,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披坚执锐刷两手杀人技。
李斯就是这样的文官,或者说大秦朝堂上,几乎所有的文官都是这个样子。
头上的铁盔压得李斯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绷直了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妻女儿媳,扬起手中的战戈来,大声喝道:
“出发!”
“出发!”
“出发”
“……”
队伍浩荡前行,李斯 家中五百护卫,齐齐前行。
本来,依照李斯的官职和他的爵位,他是可以直接拥有两千私军的。
当然,如果李斯真的那样做了,相信皇帝御案前边参奏他的奏本,会瞬间多出十倍来。
嬴胡亥在三日后回到咸阳宫,李斯人却已经走出函谷关了。
有些东西留不住。
有些事情,不愿意,也只能去做。
嬴胡亥走进咸阳宫中供奉大秦历代先君的庙堂中。
秦代先祖,到始皇帝嬴政、自己册封的仁孝皇帝嬴扶苏,所有人的灵位都供奉在这里。
嬴胡亥 背负着双手,默然凝视嬴政画像。
最后却有落在了嬴扶苏的 画像上。
庙堂内外,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精神充足的皇帝领着五千禁军,顺着大道,北上长城!
这个时候,帝国之中很多人,却并不知道皇帝已经往北边去了。
咸阳、长安这些城池中,依旧和往日时候一般繁华,没有多大区别。
汉中郡,汉中。
项梁也在看秦岭的地图,范增在一边上跪坐着,双眼微闭,却不知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冥思什么东西。
“范先生,有些不对劲。”项梁而今为蜀王,身份尊崇,和以往时候完全不一样。
只是和范增说话的时候,却依旧保持着一种特有的尊敬。
自然,范增也是为蜀国国相,地位超然不凡。
“当然不对劲了。”范增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眸子中,竟然透露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空洞之感。
他说道:“秦人皇帝必定是洞悉我们的意图,若老夫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肯定已经改变战略。
准备自北而南,先灭齐国,而后越过长江天险,诛灭我等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天下一盘棋
项梁神色微微一变化:“若是如此的话,我们又该如何?”
范增那令人感到悚然的眸子里,终于多出来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是在汉王刘邦的国土上,我们只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汉王,随后我们回撤巴蜀二郡便可。”
项梁迟疑着 :“那先生的意思是,不发兵救援齐国?”
范增站起身来,伸手把一边上垂挂在墙壁上的绿色幕布扯开。
这后边,则是诺大的疆域图。
当然,此前是秦帝国的疆域图,现在么,已经有点分崩离析了。
“蒙恬率军驻守在陈郡,虞子期率军驻守在 南阳郡、葛婴率军驻守在泗水郡彭城。
大王姑且看看,我们南方诸侯国,想要率军救援的话,应该先进攻谁人?”
项梁眼眸一凝:“先生的意思,还是率军越秦岭,而进攻秦国关中?”
范增道:“杀猛兽,伤害它的皮肉,让它流血痛苦,只会让猛兽更加疯狂,充满攻击性。
但是如果一剑刺穿猛兽的心脏 ,不管多么凶狠的猛兽,都会在瞬间死去。
秦皇现在知道我们准备走陈仓密道,进攻关中,他却 如此托大,敢直接上长城军,准备先灭齐国,而后趁势南下。
倒是有几分胆量!”
范增又是一番琢磨,随即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秦皇必定留下重兵戍守秦岭一带。
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要从陈仓道过去,必定会遭受伏击,这样反而不美。”
项梁微微颔首,等着范曾的下文,他也相信范增不会无缘无故说一些废话的。
范增回过头来,看着项梁:“只是,大王可曾想过,陈仓道现在已经败露。
那这诺大的秦岭,难道就好不到第二条道,可突袭 关中吗?”
“这……”项梁忍不住沉吟起来,如果真的是能找打第二条道,或许是有办法。
可是,那时间上的损耗 ,就不是一两个月了。
范增见项梁有所迟疑,遂而说道:“大王所担心的,可是时间问题?”
“不错。”项梁点头。
范增笑道:“这大可不必,秦皇北上长城军,想要作战,那也需要等到四五月份以后,才可能和齐国开战。
我们分兵两路。
一路诸侯联军北上救援齐国,一路诸侯援军,则依旧在汉中,准备神兵天降关中。
关中就是秦国的心脏,只要拿下关中, 天下纷乱的局势,就可以确定下来了。”
项梁沉吟片刻,随后颔首道:“言之有理,那我们诸侯联军,该如何分兵攻取、救援呢?”
范增继续说道:“自天下纷乱以来,立国十一,分别是燕国、韩国、辽东国、齐国、魏国、楚国、赵国,汉国、越国、吴国、蜀国。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
燕国、辽东国现在已就为秦国所占有。
所以、燕国、辽东国联盟北上救援齐国,必定会出大力。
此外,从秦国的三大军团防备我们继续蚕食秦国疆土的情况来看。
吴国、楚国、齐国和秦国的三大军团直接正面接壤。
迟早会有关乎存亡的一次战斗。
同样,秦国三大军团占据的地方,就是以前赵国、魏国、韩国的三晋之地。
他们想要复国,就只有和三大军团拼死一战,唯一不一样的是。
魏国和韩国的后人都已经得以称王。
倒是这赵国,一直都迟迟没有动静
所以,能够进攻关中的,就只有汉国和我们蜀国。”
项梁沉吟片刻时间之后,忽而看向范增:“这么说,到时候羽儿才是 进攻秦国三大军团的主力?”
“大王的意思呢?”范增很清楚项梁对项羽的感情很深。
当初册封熊心为楚王的时候,范增心中就已经很不爽了。
他的意思是,可以直接拥立项羽为楚王!
毕竟,项氏一族之中,他的大哥,也就是项羽父亲,才是族主,他暂代多年族主。
因为吴中的事情,项羽接过了项氏一族族主的身份。
而现在,他都成为蜀王了,项羽却还不是楚王,只是西楚霸王。
名义之上,还有一个义帝熊心压着。
这倒是让项梁想起来就觉得很不爽。
唯一不一样的是,范增就觉得事情就应该这样做。
天下大义要在心中,至于以后,让楚王禅让给项羽这位西楚霸王也不是不可以的。
更况且,现在楚国内政,全部都已经为项羽把持得死死的。
项羽有没有那个楚王的头衔,其实并不重要。
范增看着项梁久久不语,倒也没有催促什么,反而是耐心等候着,自个儿也盯着秦岭的地图,开始想别的东西。
“让羽儿率军,前往齐地,和齐国一起发兵应战秦军。”
不知道等了多久之后,项梁忽然开口说道。
范增迟疑了一下 :“齐地乃是血战 ,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还请大王慎重!”
项梁眼眸一沉:“但是秦皇帝在哪里,长城军兵败,不是生擒秦国皇帝,就是杀掉秦国皇帝。
而关中这边,有我亲自盯着,绝对不会给刘邦先入关中的好事儿。”
范增沉吟了一会儿,随即说道:“那项王北上,秦国三大军团呢?”
计谋是范增出的,但是最后却需要项梁点头,才能把号令发出去。
“羽儿率吴国、越国两国,兼并辽东国、燕国,共计为五国之力,北上全力救援齐国。”
项梁开始说道,范增这边则开始提笔书写起来。
“其余着,赵国和韩国,都是齐王田儋册封,那可联合韩国,一并进攻秦国三大军团戍守之地,以此作为牵制。”
项梁倒是明白 ,这些人看起来就他么跟炮灰一样,要是正面和秦帝国最为精锐的这三十来万人决战,那真的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了。
项梁抬起头,看着墙壁上的挂图,他幽幽道:“所以,主战场,还是在齐国!”
范增沉吟了片刻,随后说道 :“那大王,我们蜀国和汉国,就一直困在这里吗 ?”
项梁道:“当然 不是,汉国和蜀国,各自出兵马五万。
我蜀国兵马,相国范增亲自率领,汉国兵马,汉国大将军樊哙亲自率领。
以此合并为十万大军,一路北上,作为进攻南阳郡,秦国镇南军的主力。”
项梁看了一眼范增:“南阳郡若是 能攻破,秦皇在 秦岭北边不知的重兵防线自然不战而溃。”
为何?
一旦 南阳郡被打穿,秦国南边的门户就彻底洞开。
到时候,联军就可以一鼓作气,顺着南阳郡一路北上,杀穿武关,就可以直接杀入关中!
第七百四十三章 巨鹿之战开启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秦国必定会抽调大军,前去武关防备。
如此一来,秦岭一带的防线,就会彻底崩塌。
等到那个时候,就算是秦国人知道陈仓道又问题 ,那也只有能硬着头皮抽调兵力。
自然,项梁和刘邦,也就可以率领大军,直接强行杀过去。
这样,就相当于是重新打开了局面。
范增斟酌片刻,而后说道:“大王,既然是这样, 那为什么不直接让项王率军攻打南阳郡?”
“北边需要有强力人物抗压,这样才能为进攻南阳郡创造可能。”
项梁眼睛一眯的说道:“更况且 ,我对于虞子期非常熟悉,你只要想办法激他出来应战。
樊哙之勇,虽不敢说一定能胜过虞子期,但是只要樊哙拖住虞子期,剩下的,能不能打穿南阳郡,就看你的了!”
“大王放心,微臣定然不辜负大王厚望!”
项梁抓起范增写的令书,看了看以后,确认没有问题,便直接加盖上了去了蜀国的国玺,随后分发到所有人手中。
大秦太初二年二月中旬,皇帝嬴胡亥亲率五千禁军,抵达广阳郡,蓟县!
二月时节,这边正是严寒的时候。
嬴胡亥按住马头,看着蓟县高大的城楼,内心忽然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不为别的,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曾经见证过这个地方在两千年后的繁华。
而且,这蓟县在未来,也将会是历朝历代的古都。
“陛下!”中行说在马背上拱手道:“韩信将军、王离将军等,已经在城门 下跪迎了。”
嬴胡亥收拾心情,驱马上前,看着跪在城门口黑压压的一大片武将,微微颔首,随即威严道:
“诸爱将平身!随朕入城!”
“谢万岁!”
诸将齐声山呼,一双双眼睛,无比炙热的 看着皇帝。
似乎谁都想不到,皇帝竟然会忽然出现在北地。
大家都不是傻子,那也就意味着北地将会成为平乱六国的主战场。
换言之,大家建功立业,奋勇杀敌,那可都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
据说,头一天才得到消息的蓟县将领们,有许多人激动的一夜时间都没有睡好。
如蓟县城中,嬴胡亥顿时就感到了一股非常强烈的杀伐之气,远比寒冬的气候更加寒冷。
“陛下!”待的嬴胡亥坐下以后,王离便直接拱手拜道:“现而今,0齐国叛军占领巨鹿郡大半之地,我军前锋就在巨鹿郡的高阳戍守。
广阳郡之中,聚会二十万大军。
恐这严寒天气稍微过去,齐国就要有所动作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朕过来这边亲自领军作战 ,那边是因为咸阳那边出了问题。
早些时候,朕知道一条密道,可从陈仓,暗中通往汉中郡。
奈何不曾想,叛军居然也知道这条密道,所以互相算计之下,谁都没有贸然发兵。
朕也就只能重新往北边来,先灭齐国,而后顺势南下,诛灭所有乱贼。”
诸将微微颔首 ,韩信这边拱手道:“陛下,臣与王将军此前制定如何发兵诛灭齐国的战略。
现在陛下亲临,臣打算将战略专属,若有不对的地方,陛下可以纠正。”
嬴胡亥颔首道:“倒是说说看。”
“遵旨!”韩信站起身来,伸手从箭壶里边取出来一根箭矢,他指着挂在一边上的大秦疆域图说道: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巨鹿郡大部分都已经为齐国所占有。
巨鹿郡西边是衡山郡,西南边是邯郸郡。
好在衡山郡和邯郸郡都未曾被齐国所侵略。
那,微臣 和王将军的战略,就是王将军率一军,自巨鹿郡强攻齐国叛军。
微臣自邯郸郡率军,先攻巨鹿城,而后直入巨鹿郡南端。
到时候,辽王率军,自衡山郡直接强攻巨鹿郡中部。
巨鹿郡本身就是斜长地域,如此一来,就像是一条大蛇,首部、中部、尾部,齐齐受到进攻。
到时候齐国 在巨鹿郡的兵力,就是首尾不能相顾。
他们就只有回撤,如此一来,我军可以在一月之间之内,收复巨鹿郡,从而兵锋直逼临淄郡和琅琊郡。
届时,叛军之中,也必定会有援军北上救援,等到那个时候,则需要三元军和大将军蒙恬率军阻击!
将叛军的救援力量,全部截断,到时候,不出三月时间,齐国必定灭亡!
如此一来,齐国册封的赵国、魏国,也将随之统统覆灭!”
嬴胡亥眼睛一眯,战略方针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从韩信的划分来看,恶战绝对在巨鹿城!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 ,巨鹿才是这一场战斗核心。
这小子,还是把所有的好地方,都搂在自己身上了啊!
至于说辽王嬴审和王离两人,在北边估计就能喝点汤汤水水。
只不过,看王离这样子,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倒是辽王嬴审,人并不在蓟县城中,这会儿应该还在辽西郡。
嬴胡亥点头道:“这么说,辽王也已经知道这个战略布置了?”
“知道了!”韩信在皇帝目光的注视下,竟然很是难得的有了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
嬴胡亥尚且不知嬴审现在的心态是抱紧大腿混战功。
如果可以的话,嬴审甚至想直接跟在韩信身边摇旗呐喊,装装样子,就能把战功混到手。
“那朕在哪路兵马合适?”既然已经成为定局,嬴胡亥当然不会刻意去改变韩信、王离、嬴审他们的军令。
这样的对话,对于将帅的威严,也是一种莫大的折损。
韩信嘿嘿笑了笑,看了一眼王离。
王离含笑着拱手:“陛下就在末将军中如何?”
嬴胡亥又看了一眼韩信,随即笑道 :“得了得了!看你们这样子,就是 已经谋划 好了的。
既然韩信你有意拿下巨鹿之战的头功,朕也不好夺人多爱,拿这头功,就归你了!”
韩信急忙起身一拜:“微臣多谢陛下,定然不辜负陛下厚望!”
嬴胡亥又道 :“但是,我们这边有准备,叛军那边未必就没有准备,葛婴、蒙恬两人虽然在盯着叛军援军的动向。
可是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前日防贼的?
所以,朕觉得,我们应该做好准备,巨鹿一战,极有可能会遭遇叛军大量援军的局面 。”
第七百四十四章 国战序章
韩信斟酌片刻,而后说道:“陛下多虑了,就算是这样,那也无妨。
如果叛军敢在这个时候出现,一窝蜂的囤积在巨鹿郡。
那这个正好是我朝集结大军,聚而歼之的好机会!”
嬴胡亥倒是很赞许韩信着一点,他就是属于那种不怕别人人多,就怕别人人少的类型。
人越多,我越兴奋。
人越少,我反而 没精神。
白起也是这种类型的人。
五十万奴隶,让嬴胡亥不得不把白起留在关中镇守。
如果真的像是斯巴达那样,爆发了什么斯巴达奴隶起义。
大秦帝国中,爆发了咸阳奴隶起义,那就真的尴尬了 。
“很好,你这样的心态,让朕很放心,什么时候分兵?”
韩信嘿嘿一笑:“陛下已经过来这边坐镇,那我们马上就可以分兵。
而且,按照目前的趋势来看,叛军应该也在向着北边调动。”
嬴胡亥眼睛一眯:“爱卿的意思是,我军尽快发动起来了?”
“不错 !”韩信点头:“现在的气候 虽然要人命,但是却是最好的开战时间。”
王离也拱手道 :“陛下,确实是最好的开战时机,一旦我们开战,齐鲁大地上的百姓,就不可能有耕种的时间。
如此一来 ,那齐鲁大地上的百姓,就只有被迫往我朝没有战火的地方转移。
再进一步,齐国的人口将会以非常快的速度减少。
这样的话,齐国的后备战力,就会出现非常夸张的减员。”
嬴胡亥眼眸微微一沉:“话是如此说 ,可如果真的这样做,那这边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
王离面无表情的说道:“可就是这些人,一直在思念故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这些叛贼又怎么可能一人呼喊、千百人回应呢?”
嬴胡亥摇头道:“天下百姓愚钝,最好诓骗,但如果明知道这个时候强行开战,会饿死无数人,朕还是不忍心。”
“陛下!”韩信拱手道:“而下乃是最好的开战时机,如果现在不开战,等到叛军的援军抵达以后。
死的更多的,只会是老秦人!”
嬴胡亥眉头一皱,转身看着一边上的 大秦疆域挂图。
他沉默了片刻后:“那对于我大秦的百姓 呢?”
“并不会耽搁春耕的时间,依旧可以保证秋收。”
王离直接跪地,拱手道:“陛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更况且,如果我们现在不占据主动,等到叛军准备好了,他占据主动。
一旦杀入我秦国腹地,到时候为战火所波及的,便是终于我大秦的百姓。
更况且……”
王离咬牙道:“如果不让这些人知道战争的苦痛,他们又怎么会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呢?”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随后道:“好,大军即刻出发,军中诸将各自为主,只要能攻破城池,杀贼收复失地。
不管你们怎么做,朕都不会追究。”
韩信和王离两人齐齐拱手领命。
不多时候,这房屋之中,便只剩下嬴胡亥和中行说。
中行说见皇帝神色不快,也不敢多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侍奉着。
“辽王什么时候过来?”
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之后,嬴胡亥忽然开口问道。
中行说赶紧道:“启奏陛下,辽王大概在两三日之内赶过来 。”
嬴胡亥端起温酒来,忽而自嘲一笑:“中行说,朕是不是太过于妇人之仁了?”
“陛下 且不可自我诽谤!”中行说恭敬无比的说道:“陛下身为天子。
天下的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爱惜他们的生命,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对的。”
嬴胡亥站起身来,向着房门外边走去。
中行说急忙跟了上去,嬴胡亥站在庭院中,看着天空中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的白雪。
这会儿,院落外边有一个传令的禁军快步走了进来,看到皇帝 以后,便急忙躬身下拜:
“启奏陛下,南阳郡传来消息,说锦衣卫南镇抚使司马欣,并未死在长沙郡之中。
人已经到了南阳郡,镇南将军军中,并且带回来了三位王爷的遗言。”
嬴胡亥一听,眉头紧皱了起来:“朕知道了,下诏过去,撤掉司马欣锦衣卫南镇抚使的官职。
改出任南阳郡郡守一官职,全力协助镇南将军虞子期!”
“遵旨!”
禁军快步退了出去。
嬴胡亥眉头皱了一下,周青臣这会儿捧着一本帖子,快不走了进来。
“启奏陛下,大军已经调动起来,王离将军差人来询问,陛下是留守在蓟县。
还是跟随大军前往巨鹿郡高阳城?”
嬴胡亥道:“即刻启程,跟随大军一并奔赴高阳城,缩在将军后边,等着战果送到朕面前来这样的事情,朕还不屑于去做。”
“遵旨!”
周青臣快步退了出去。
于是,方才安顿下来的大军,再度出发。
广阳郡地界不大,至少相对于巨鹿郡而言,大概只有巨鹿郡一半大。
二十万长城军分兵两路,韩信统帅十万,直接从巨鹿郡最为南端的巨鹿城发动进攻。
王离统帅八万大军,自巨鹿郡最北端的高阳城发动进攻。
剩下的,还分了两万兵马给辽王嬴审,当然,嬴审自己也从 辽国携带三万兵马过来。
这么算起来,再加上地方上的郡兵,一个郡至少可以凑出一两万郡兵来。
围困巨鹿这边的战斗,至少设计了周围的三四个郡。
换言之,除了秦帝国最为精锐的大军以外,至少还有超过十万人数的郡兵,也一起参与了这一场旷世之战。
齐国方面会怎么应对?
嬴胡亥骑着马出了城,看着笼罩在风雪中的蓟城,目光悠远而深沉。
一寸山河一寸血,绝非虚言!
祖宗留下来的这片土地上,任何地方都洒满了热血男儿的鲜血。
数千年来,都不曾冷却。
蓟城南下,乃是涿城,也就是涿县。
古代最为著名的涿鹿之战,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嬴胡亥看着繁华的涿城,也同样笼罩在一片白雪之中,自然不可能从这片白雪之中,找到任何黄帝蚩尤血战的痕迹。
而且比较有意思的是 ,涿城是在广阳郡的中心地带,蓟城反而是在北部位置。
卓成南下,穿过易水,就是巨鹿臣。
这个易水,就是燕国太子丹送别荆轲刺杀秦王政的易水。
风萧萧兮易水寒的佳话,并不能改变燕国被灭的命运。
这一次也一样,燕国当灭!
齐国——更当灭!
穿过易水,这才直接进入到了巨鹿郡的地界。
到了这边以后,大军就已经走了数百里,时间已经抵达三月。
风雪逐渐散开,嬴胡亥登上高阳城的城楼,就能看到外边联营蔓延到天地尽头的齐国军队营地。
叛军,是有很大准备的。
大战,要开始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李左车之忧
寒风呼呼。
嬴胡亥问道:“知道对面领军的人是谁吗?”
王离肃容道:“据说是赵国名将李牧之后,唤作李左车的便是。”
“李左车?”嬴胡亥眉头微微挑了挑,随后说道:“这么说,我们面前面对的是赵军?”
“算是,也不算是。”王离说道:“齐王田儋先后册封赵歇为赵王、魏咎为魏王。
但是现在以前的魏国和赵国,都依旧还在我朝的控制之下。
所以,这两国纵便是死灰复燃,组建了属于自己的朝廷,可是所有的一切,依旧是齐国人供应他们的。”
嬴胡亥了然道:“那也就是说,我们对面的军队,看似是赵军,但实际上,却依旧是齐国人?”
“陛下圣明!”王离连忙道:“涉间一直领兵马驻守在这里。
约莫在两个月之前的时候,这边的齐国军队大致有五万人囤积。
但是随后,赵王和魏王出现以后,这边的军队就改换为赵军。
人数摸索着应该是在十万人上下不到。”
“嗯?”嬴胡亥好奇道:“李左车故作疑兵之举,让你们没有办法分清楚他那边到底有多少人马?”
“确实是如此。”王离点头道:“但是就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李左车军中,人数只在十万上下。”
嬴胡亥伸手拍了拍女墙,含笑道:“倒是有点意思,将军代朕修书一封 ,往赵军之中去,朕打算见一见这位李左车。”
王离颔首:“陛下放心,末将这就修书一封,若李左车有回应,明日或许就可相见。”
“好!”嬴胡亥点了点头,继续在城楼上巡视了起来。
所有的军卒看到皇帝从跟前走过以后,脸上那种肃穆狂热的神情,当真是嬴胡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
“秦军主将王离率领大军抵达高阳城,只不过秦军之中,有传闻说秦国皇帝亲自统率大军而来。”
李左车大帐中,斥候将军陈泽正一脸紧张的禀告道。
“秦军来了多少人?”李左车长着一张马脸,眼睛一眯的时候,很有威慑感。
陈泽定了定神,拱手道:“斥候躲在外变数军阵的时候,估摸着现在聚会在高阳城的人,至少有十万。”
李左车站起身来,转过头在一边上的挂图上看了看,随即拔出剑来,伸手指着那高阳城的位置,面无表情的说道:
“高阳城自从涉间戍守此处之后,就已经加高了城防,城池外边更是修筑了土堡,以此防备我军攻城。
可是涉间却怎么都想不到,我迟迟未层攻城的原因,在于齐王并不想我率军攻打高阳城。
若非是如此的话,高阳城早就已经是我囊中之物。”
陈泽不敢说话,低着头。
李左车转过头来:“传令全军,南撤到两百里开外的武桓城,引诱秦军率军来攻打我们。”
陈泽迟疑了一下 ,拱手道:“将军,大王让我们率军驻扎在这里,我们贸然后撤 ,恐国中非议啊!”
“你说的话不错,可是而今之计,秦军兵锋锐利,狂野决战,我军率先 输了一筹。
秦军想要出城打我们,就出城 打我们,不出城打我们,我们强攻秦皇帝坐镇的高阳城。
也必定是讨不到好处的,那既然这样,我们何不 以守为攻,引诱秦军来攻武桓城。
若秦军来攻,到时候,攻守之势互相转变。
我军想要与秦军决战,便可出城,不愿意与秦军决战,便可固守武桓。”
说完这些话,李左车看着陈泽尚且有些迟疑,变含笑着说道:“其实,你应该弄清楚一点。
秦国皇帝自咸阳 远道而来,入主长城军中。
而长城军跟随秦国皇帝先灭月氏,后破匈奴,再镇东胡,次复二辽。
所以,秦国皇帝在长城军所有的将军士卒心中,威望早就已经达到极致。”
李左车将手中的剑,轻轻地插回剑鞘中,幽幽道:“故而,秦军锋芒极致,且秦国皇帝求战心切。
毕竟,你要清楚,六国复辟,时间拖得越久,对于秦国而言,那就越发不利。
所以,秦国皇帝现在的求战之心很强。
秦国那些武将们的求战之心,也是极为强烈。”
李左车淡淡一笑的说道:“越是这样的时候,我们越是要沉住气。
秦人迫于决战,我们就越是把决战的时间托追延后!”
不知为何,陈泽原本是很紧张,很惧怕秦国皇帝的。
可是听到李左车这一方分析后,竟稍微松了一口气,内心中也有了几分沉稳之感。
“将军言之有理,末将这就下令准备撤军武桓的消息。”
“嗯!”李左车微微颔首,他把陈泽的紧张看在眼中,却未曾出言训斥。
只因为他本人对整个战局的把控,自信十拿九稳!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军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
现在 ,李左车最为担心的,便是赵王那边,如果听到自己的奏报。
言秦国皇帝率军鏖战于高阳城,自己撤兵武桓。
他现在就只担心赵王恐惧,非要让自己出战,以胜利战果来稳住军心。
这是一则!
二则,他更怕赵王派遣别的人来军中,取代自己为主帅,自己只是作为副将。
那样的话,危险更大!
李左车满目沉思,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现而今这种情况下,他比赵王都想打一场胜战。
可战争这种东西,从来不是看一两场胜利而取得全局胜利。
它需要无数上大大小小的胜战,才能重新缔造诺大的赵国。
才能让赵国从死灰中彻底重燃成为燎原之火。
如果只是目前的小胜利,而忽略全局,那真的不算什么。
可,李左车最担心是赵王迫于齐王的压力,非要弄出一场所谓的胜利来,那真的就很尴尬了……
“报,将军!秦国使者到了!”
李左车整个人颓靡的情绪骤然一扫而光,目光微言,沉稳如山,深邃如星空。
“带进来!”
不多时候,秦国使者快步走了进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和李左车对峙多时的涉间。
李左车眼眸森然之色微微发作:
“将军勇气可嘉,只是可惜,你看错了人——来呀,将涉间拿下,就地乱刀斩死!”
第七百四十六章 盟约会面
伴随着李左车一声大喝,大帐左右两列,一下子冲出大片身披甲胄的军卒,凶恶者眼神。
宛若恶鬼一般盯着涉间,神情可怕至极。
涉间神色如常,捧着书信的手,甚至都没有抖动一下。
直到这个时候,李左车 方才哈哈大笑起来。
涉间脸上也出现了几分冷笑。
李左车挥了挥手,左右两列凶恶如鬼魅一样的武夫们,这才一个个心有不甘的退了出去。
“还请将军入座,赐酒!”
涉间拱了拱手,转身安坐在矮几上,从面色不善的侍侍者手中拿过酒壶,就大口大口的痛饮了起来。
一大壶的酒,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让涉间喝光,他脸上、脖颈上、胸口的衣襟上都全是酒水,也完全不在意。
李左车看在眼中,这才淡淡的问道 :“尊使来访,所为何事?难不成是来归顺的?”
涉间哈哈大笑一声,随即厉声喝道:“李左车,我与你两军对峙多日,倒也 看你是一位英雄,怎么尽是说一些梦话个?”
李左车淡淡一笑:“那却不知,你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涉间向着北方拱了拱手,一脸威严的说道:“我家皇帝陛下从有书信送给你!”
李左车含笑道:“多半只是劝降之言而已,你以为我是那葛婴之流?
只知道贪慕享受荣华富贵不成?”
涉间轻蔑一笑:“你是不敢看?怕看了一眼后,被我大秦的荣华富贵所征服?”
“哈哈哈……”李左车大笑三声,遂而喝道:“呈上来!”
一边上的侍者双手从涉间手中,将那由王离代写的书信转而呈给了李左车。
李左车展开一看,眉头轻微骤起,遂而道:“我常听闻,兵者诡道也。
秦皇与我约定三日之内不动兵戈,在高阳南城外会盟。
难不成是想要故意令我赵军放松戒备,而后前来劫营?”
涉间冷笑:“书信已经送到,将军怎么想,那是将军自己的事情。”
“会面可以!”李左车眼睛一眯的说道:“但是也请你带一句话回去!”
涉间眼里闪过一丝寒意,这才大笑道:“好!我今日洗耳恭听!”
“谈什么都可以。”李左车将书信平整的放在桌面上,随即看着涉间,目力带着几分凝重之色的说道:
“但若是劝降什么的,那就免了。”
涉间站起身本来,腰板挺直,向着李左车抱了抱拳:“话一定带到!”
停顿了一下,涉间也说道:“将军这一身本事,如果当真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去我大秦参加科举,未必不可获得高官厚禄。”
李左车看向涉间的眼神,难免多了一丝尊敬,他微微拱手,遂而颔首道:
“将军所言不差,李某虽然是兵家门徒,但却也知道儒家孟子曾言舍生取义之道。”
“我心中之大义,如泰山般,不可撼动!”
涉间微微拱手,目中难免多了一丝钦佩之色,但这一丝钦佩之色,很快就被心中散发出来,对于李左车的杀意而冲散。
两人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势力。
就算是某一瞬间,因为对方伟岸的人格而生出感激,也会因为心中最为原始的仇恨和杀念而瞬间冲散 。
看着涉间走了,李左车总觉得有些不现实一样,伸手把书信展开又看了看。
“将军!”这会儿,斥候将军陈泽走进大帐,拱手道:“听说秦国使者来了?”
“不错!”李左车点头,把书信丢给了陈泽 ,陈泽急忙伸手接住。
李左车道:“说来真的是奇怪了,本将还以为秦皇的这封书信,会是一些威逼利诱的劝降之说 。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秦皇竟然约我三日后在高阳城南城外的土台会面。
此举究竟所为何,本将心中竟然难以猜测。”
陈泽看完书信,眉头紧皱着说道:“将军在外将兵十数万,若是和秦皇会盟,岂非招惹非议?
恐朝廷之中,有人恶语诽谤将军,说将军有降秦国之心。”
李左车含笑道:“你的意思是说,秦人想玩玩离间计?”
“只怕十之八九,便是如此了。”陈泽的口吻似乎有些责怪:
“将军既然已经知道秦军打什么主意,为何还要答应他们?”
“因为答应他们,我们现在就可以大摇大摆的撤走。”李左车笑容里带着快意:
“秦国皇帝是一个骄傲的人,也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他既然已经书信与我约为会盟,那夜间自然是不会前来偷袭。
我们自然就有足够多的时间撤离此处。”
陈泽一听,眼睛一亮:“关于后撤的事情,末将已经全部都安置好了。
本来是打算后军先走,中军随即后撤,前军都做好了秦军回来的追击的准备。
若是如现在这般,那岂非都不用担心秦军追击了?”
李左车眼里也带着笑意:“虽说是如此,但是为防有变故发生。
你即刻去传令,今天晚上巡逻的军卒数量增加一倍。”
陈泽拱手道:“将军放心,末将明白,秦军明面上说是皇帝统军,不会做什么背地里的小动作。
但是兵者诡道也,多一份小心谨慎,总不会错的。”
李左车微微颔首,陈泽在军中,虽说是赵王安排来监视自己耳目的成分更大。
但是更多时候,却照样可以充作自己的左膀右臂。
一想到这里,李左车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诺大的赵国,而今却像是沦落到无人可用的地步一样。
本以为齐王册封赵王之后,会有无数赵国人蜂拥而来,追随赵王,夺回江山社稷,光复山河 。
可是……
李左车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或许,秦帝国的科举制,真的太诱人了。
天下好多有才之人,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故国明月是何。
但凡是有真才实学,就可以直接入朝为官。
完全 不用像是以往那样,寄人篱下,先是成为名门贵族的门客。
只有讨得贵族欢心以后,才会被推荐给君王。
有时候,李左车不得不感叹,哪怕是站在敌人的角度上,他竟然都有些钦佩秦皇嬴胡亥。
不过,钦佩是钦佩,优秀的制度,谁都会努力保存下来。这并不妨碍李左车挥刀砍死嬴胡亥的决心。
李左车缓步走出军帐,这才发现大帐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正好不好,一轮明月高悬夜空之上。
诸天形成暗淡,明月宛若是白昼时候的太阳般,威严的俯视着无尽星空。
仿若,它才是这宇宙星空中唯一的至尊星辰。
第七百四十七章 七国的老黄历
“李左车军中军营鳞次栉比,充满规律,末将虽然不是很熟悉军阵演变的道理。
倒是进去以后,就能感受到那种非常明显的变化。”
涉间坐在椅子上,向着皇帝嬴胡亥说着自己往赵军营地走了一圈后的感觉。
“此外,赵国似乎采取了以往的那种方式,末将着重注意到,他们军中除了最前边,一里地左右的范围之内,是杂乱的甲胄。
再往后边,就全部都是火红色的甲胄。”
涉间的继续说道:“末将虽然没有看到漆匠,但是走到赵军营地深处的时候,都能味道空气里边若有若无的油漆味道。”
“这么说,李左车现在也在着手把赵国士兵的甲胄染成红色……嗯,这倒是有几分 追寻古意的意思在里边。”
嬴胡亥含笑着说道。
因为此前赵国的甲胄旗帜的颜色,全部都是火红色的。
大军行军作战的时候,军阵远远看去,就像是燃烧着的火焰地毯 。
行走起来的时候,则像是从大地深处流淌出来的岩浆,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气焰,要吞并天下,横扫域内。
王离在一边上听着,也忍不住说道:“不仅赵国的甲胄是统一的红色,魏国的也是红色的甲胄。
但是魏国的红色和赵国的红色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嬴胡亥好奇的问道,就他的见识和记忆里边,却还真的是不知道这些。
以前那个嬴胡亥,只知道吃喝玩乐,哪里会在乎这些东西?
更况且,秦帝国崇尚黑色,嬴胡亥自己从小也就受到了这样的熏陶,同样喜欢黑色。
对其他国家崇尚的颜色,也就嗤之以鼻。
王离想了想说:“具体微臣说不上来,但就赵国和魏国的兵家颜色来看。
赵国的 像是火焰在燃烧,可魏国的……”
一边上的涉间忽然补充了一句说道:“就像是好多棺材上用的红色油漆一样,看上去就让人不舒服的红。”
嬴胡亥顿时明白过来。
王离继续说道:“韩国的甲胄颜色更是别出心裁,他们的是绿色的,从将军往下,所有士兵身上的甲胄、旗帜,都是绿色的。”
绿色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太多的涵义,其本身就是一种看起来对眼睛有莫大好处的颜色。
甚至于三国时代,蜀国所有的甲胄颜色,也全部都是绿色的。
嬴胡亥也没有多想,毕竟那话怎么说的?
入乡随俗!
可是,一想到对面和自己生死决战的大军,从头绿到脚,那种画面,也是堪称绝美!
嬴胡亥顿时来了兴趣,追问起来:“韩国、赵国、魏国的军队甲胄都有各自的色彩。
那其他国家的呢?”
王离搓了搓手,端起温酒给皇帝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涉间倒了一杯。
涉间满脸受宠若惊的神情,端起酒杯来。
王离说道:“燕国,是青色的,也有比较少见的蓝色……其实昔年天下六国之中,燕国是比较穷的。
比较有钱的就是齐国,据说齐国将军身上穿着的甲胄都是紫色的。
而紫这种颜料是最难提炼的。
昔年我秦国先辈攻打齐国的时候,好多人都盯着齐国将领身上紫色的甲胄。”
“紫色?”嬴胡亥感觉自己还真的是被齐国的军队浪漫了一把。
但却也明白紫色这种颜料,在这个时代真的是非常难以提炼的。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东西的珍贵程度远超金子!
但齐国崇尚紫色,倒是和春秋时代齐国的超级巨佬,人称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有关系。
据说齐桓公就特别钟爱姿色,每次诸侯会盟的时候,为了炫耀自己齐国富得流油。
他身上穿着的王袍,就是紫色的。
其他国家的君王看了去,心中几乎都是忍不住的“卧槽,这他么炫富啊!”
王离饮了一口温酒,鼻尖上缓缓地冒出细密的汗珠来,他张口带着轻微的酒香气味:
“楚国之甲,为土黄色泽,浑厚坚实,这是正统的规定,但是到了后边,似乎已经不再遵从这个。
他们中的军队的甲都是银白色的。”
“银白色?”嬴胡亥好奇地说:“这岂不是不着色?”
铁本质的原色就是银白色。
“陛下圣明!”王离点头道:“就是不着油漆,按照楚人自己的说法。
银白之泽,乃是山川精血凝练而成铁。
穿着这样的甲胄,最是能保护他们的战士们百战百胜。”
嬴胡亥乐道:“这百战百胜,可并不是单纯的依靠甲胄。”
“话是如此说,但列国之中,楚国的银甲兵很难对付,他们身上的甲胄在特定的条件下,反射过来的光,能照的对手眼睛看不见。
军阵打乱之下,一顿冲杀,就能轻而易举取得战争的胜利。”
王离含笑道:“所以,早些年的时候,我秦国这边好多人都想遇到楚国的土甲兵,而不像遇到他们的银甲兵。
土甲兵最多就是有点难杀,身上甲胄外边着铁片,里边又着猪龙婆或者犀牛的皮儿。
砍都砍不穿,只有面门才是破绽所在。
可银甲兵很邪乎,光芒反射过来的时候,让人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嬴胡亥倒是收起玩闹之心来,仔细想想也是非常吓人的。
如果对面的楚军,全部都身披银甲,借助着阳光反射的角度。
那是多恐怖?
但凡是你目光所及的地方,大地上尽数为光芒所淹没,远远看去,那光辉就像是在燃烧蒸腾。
能一瞬间让人短暂失明。
嬴胡亥感觉对付这种银甲兵最好的办法就是——戴墨镜吧!
但这个时代没有墨镜,这不是越光宝盒里的超然场面。
“前人总结出对付银甲兵的办法。”王离未曾注意到皇帝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他继续说道:
“在晴天尽量不要和银甲兵开战,等到暴雨天的时候,银甲兵扎堆聚在一起,经常会被雷劈。
到底是为什么,我看我父亲祖辈的手札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嬴胡亥听到这里,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这都可以?
难道铁甲不上油漆,还特别吸引雷电光顾吗?
“不过,银甲兵的短板太大了,甲胄不上漆,就经常有人打磨着,不然容易生锈,久了甲胄就变轻薄了。”
听着王离把六国的甲胄都介绍了一遍,嬴胡亥骤然感觉,大秦的审美观是真的可以。
至少黑甲龙旗,再过一千年,也不会过时。
“启奏陛下,我军散布出去的斥候发现赵军有后撤的迹象!”
忽而,房门外传来声音。
第七百四十八章 顺手搞一波离间计
军卒通报的声音很是紧张,可嬴胡亥、王离、涉间三人,却像是早就有预料一样。
涉间站起身来,在一边上的挂图上头瞅了瞅,随后转过头来,有些惊讶的看着嬴胡亥:
“陛下,这武桓边上就是武遂,还有饶地。
从地图上来看,这就是一个三角形?”
涉间一边说,一边捉摸着 :“陛下,您的那本科普书本上说过,三角形最具有稳定性。
难不成,李左车这老小子,就是想要凭借这三个地方互相依托的局势,来遏制住我军?”
嬴胡亥目光很满意,疑点也不夸张的说,涉间应该是秦帝国之中,对于自己那本科普论文最为深信不疑的人。
上边写的是什么,涉间就相信什么。
这种人,最是让嬴胡亥满意。
“差不多是这样,但依照朕来看,李左车似乎是看出我军求战心切,所以才会故意后退数百里的武桓。
依托武桓的城池。”
嬴胡亥随即想到了什么,自信地说:“这边的地界是平原,我军一字排开,用骑兵冲锋的话。
只需要一轮冲锋,就可以将他们的军阵冲散。”
涉间激动不已:“陛下,那现在赵军趁着夜色后退,我军是否出城鏖战之?
若以骑军冲锋,必定可以得胜!”
嬴胡亥看了一眼王离,目光中带着询问之色。
王离拱手道 :“陛下,目前看来,确实是出城进攻的好时机,可是现在天色黑暗。
我军在外边的斥候,都能轻而易举发现李左车大军后撤。
如果李左车只是一个一般点的武将,自然适合趁着黑夜发兵进攻。
可目前这样子,摆明了是一个圈套。
不管是赵国的箭雨,开始暗中布置好的陷马坑,都足可以坑我军一把。”
涉间言语失落:“那将军的意思是,眼睁睁的看着李左车溜走?”
“这怎么能叫溜走呢?”王离嘿嘿一笑,指着地图道:“蠢货,你看好了!
李左车这一退,就是把整个巨鹿郡北边全部让给了我们。
几乎等同于陛下的兵锋压在巨鹿郡北边,李左车就拱手 把北边方圆上千里的土地让出来。
你仔细想想看,我们可以做多少文章在里边?”
涉间琢磨了一下,眼睛里带着阴恻恻激动:“离间计?可……赵王只怕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
“上不上当,那是赵王的事情。”嬴胡亥眼睛眯了起来,几乎要笑出声:
“而且,李左车肯定想不到,辽王会亲自率领另外一支军队,进攻武遂。
到时候,整个巨鹿郡中段,武桓、饶地、武遂三地互成三角守备的防御就不攻自破了。
如此一来,李左车短时间之内丢失大片疆土,赵王焉能不起疑心?”
“再者,我朝现在是收复失地,和当年先帝时代,攻灭六国不一样。
未动兵戈,单单凭借陛下的威压,就已经收复了上千里失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步步为营,才是蚕食的最好手段 。
王离含笑道:“臣下还有一个计谋,让赵王相信,李左车身在赵营,心在秦。”
“什么办法?”涉间有点安耐不住,赶紧问道。
王离说道:“很简单,点千骑出城,故意去踩李左车留下的伏兵圈子。”
涉间轻哼了一声,颇为不满 :“将军这不是叫兄弟们去送死吗?”
“蠢!”王离笑骂一声:“你仔细想想看,赵王不是傻子,赵王身边的人也不是傻子。
我们故意把这事情做的很刻意,他们那边自然就会生疑。”
涉间摇头:“不对,不对,要真的是这样,那看起来就很正常了啊!”
“李左车退兵,我们找准机会出城,结果却中了埋伏,然后李左车一下子退兵数百里。”
嬴胡亥眯笑道:“你是赵王的话,你还会觉得这个很正常?”
“可李左车肯定会上书赵王,陈自己退兵的原因!”涉间 坚持道。
这是君臣之间在互相演练这离间计,是否可行。
“就是因为这个看起来正常,才最值得怀疑的。”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
涉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最正常的,却又是值得怀疑的。
王离有点气恼,他手底下的左右大将,就是苏角、涉间二人了。
苏角是跟人精一样,可是这涉间,有时候看起来,真的是不太聪明的亚子。
嬴胡亥还是解释道:“因为人性!赵国那边,至少给了李左车十万大军。
结果朕才率领大军抵达高阳城,他不动一兵一卒,直接后撤武桓。
就是他最大的过错。”
王离只能无奈的补充了一句:“换句话来说,李左车的战略没有问题,换做我是他的话,我也会这样做。
但是赵王要脸吗?
在齐王和魏王面前,他的脸往什么地方放?”
涉间轻哼一声:“李左车的战略没有任何问题,赵王难道看不出来 ?
魏王难道看不出来?
齐王难道看不出来?”
“看得出来。”嬴胡亥眼中不自觉地露出锋芒来:“这些东西,他们当然都能看出来的。
但是权之争斗中,哪里会是很明确的对与错呢?”
涉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对他而言,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不去想。
“那谁领军去?”
涉间顿时咧嘴一笑,眼里带着几分快意,拱手:“陛下,让卫满去如何?这小子麾下的骑兵好大多的人,都是从箕子朝鲜抓到的俘虏。
此外就是辰国联盟的那些土著。”
“是卫满自己的意思?”嬴胡亥眼里的锋芒不自觉流露出来。
涉间身躯一震,正色道:“若不是他自己的意思,末将也绝对不敢推举他。”
“嗯!”嬴胡亥稍显意外。
这种情况,当然不是卫满弹压不住手底下的这些人,那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
卫满不想成为一个统率异族大军的将军,这样的将军 ,随时都有可能会成为炮灰。
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活法。
都是精明的人啊!
嬴胡亥点头:“点骑军两千 ,即刻出城,追杀李左车大军!”
ps:今天认真理了一下后续的战斗情节,只有一更,明天不出意外,应该可以写几万。
第七百四十九章 折煞
寒风呼啸,火把光辉抖动,森寒的铁甲倒映着幽冷的光泽,肃杀之气,瞬间压满了这片天地。
卫满提刀在手,横刀立马在前:“所有人都说,我们是杂牌军,人是杂的!
刀也是杂的!
马也是杂的!
你们不服气,老子也不服气,而今是证明我们不是杂牌军的机会!
外边,赵国大军畏惧陛下兵锋,在后撤。
我们的斥候已经探查到了他们的军阵后移。
机会,我已经为你们争取到了,能不能向着所有人证明自己,就看你们的了!”
“愿为将军斩贼杀将!”
“愿为将军斩贼杀将!”
雄壮的呼喝声,骤然而起,如暴风肆虐在军中。
卫满大刀横握,虎吼一声:“出城!”
“将军,事情有些不对劲,秦军要出城了。”
斥候将军陈泽纵马来向着李左车禀告。
李左车人在马背上 ,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的高阳城,这才问道:“让你布置的,都布置好了吗?”
“外边深挖壕沟,已经用了芦苇席子铺上了,后边是一层陷马坑。
下边都用削尖儿的竹子朝上,人马落下去,必死无疑。”
“最后变得驽阵已经准备好了,又不是只有秦人才会蹶张弩,我们赵人也会的。”
“把事情弄的漂亮点,让出城的秦军相信这就是我们转移的部队。
如果可以的话,战事结束以后,把所有秦军的耳朵割下来,秦国皇帝想要在三日后和本将会盟或许不可行。
但是等到来日和秦国皇帝交战的时候,就用这些秦军的耳朵作为见面礼。”
“喏!”
陈泽听得热血沸腾,以战死秦军的耳朵作为见面礼,羞辱秦国皇帝?
最爽的时候,也莫过于此了吧?
陈泽纵马急奔,军中到处都是噗噗火光,人马呼吸时候的白气,处处可见。
战马嘶鸣,铁蹄擂动大地的人声音,充耳可闻。
军卒列阵,脚步“咚咚咚”,踏碎山河般的雄壮之音,更是无时无刻都在敲打着人的心口,令人不自觉的就会感到热血沸腾。
恨不得立刻捉刀上前,鏖战死于军阵前。
卫满勒住战马,看着前方一望无际,在向着远处翻滚而去的无尽火焰地毯。
这,就是赵军后退的军阵。
他们当然不是直接纵马冲出南城,就往赵军军营杀了过去。
他们出城 以后,往东边迂回过去,不到五六里的路程,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火焰地毯”,正在向南边铺满过去。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卫满手中的横刀一挥,身边的骑兵各自分散开来,十队。
一队两百骑。
一字排开,铁骑踏碎金戈梦,战马嘶鸣的声音充斥在这片天地间。
让许多人觉得意外的是,卫满居然亲自领队冲锋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不少心中存有芥蒂的骑士,一个个瞬间变得所向无敌起来。
“啾啾啾——”
正在飞驰的战马,忽然发出惊恐的惨叫声来,卫满一个趔趄,瞬间甩飞了出去。
“噗——”
人虽然落地,可是浑厚的甲胄,将他保护的很好。
卫满就地一滚,顾不得许多,但感觉自己喉头一甜,还是被震荡的嘴角溢血。
身后,无数惨叫声充斥在耳边,卫满感觉自己像是重新回到了攻灭箕子朝鲜国度的瞬间。
他双手握紧横刀,半跪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齐刷刷成片的骑兵跌落到了壕沟里边。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赵军在这里布置了陷阱,上边用草席铺盖好了后,又盖上了一层泥土。
而往往这个时候,一定会伴随着箭雨倾斜下来。
这也是在朝鲜战场上,他身边死了无数的人,才总结出来的道理。
“盾!”
卫满惊恐的看向左右,发现有甩飞在不远处的圆盾,当下跑了过去,将那圆盾抓在手中。
“呼哧——呼哧——”
卫满把自己藏身在圆盾后边,安静的等待着箭雨倾斜而来。
可,三个呼吸的时间过去。
十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了,箭雨依旧未曾到来。
卫满惊异不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从壕沟里边爬出来的军卒,随即大声喝道:
“攻!”
“攻——”
但凡是还能活着喘气的人,齐齐发出战吼。
几乎人手一个圆盾,列阵往前移!
“攻!”
“攻——”
战吼威慑天地,夜幕也在颤抖。
这完全是由马战,瞬间转变为步战了。
卫满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这才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所想的还要严重。
掉落在壕沟里边的战马还没有完全断气,发出非常瘆人的惨叫声。
空气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吹过来的风里边,都带着一股异常浓烈的血腥气味。
如果不是习惯了这种血腥气味的人,恐怕骤然闻到,都能被熏的瞬间跪在地上疯狂呕吐。
“将军!马跳不过来,我们当真步战往前?”
部将低声说道。
大家都明白,步战如果被赵军困住,那真的是百分百要死在这里了。
卫满迟疑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咬牙道:“搭建木板,纵马往木板上过来!
这边有壕沟,前边肯定会有陷马坑。”
“将军,我们不如绕路?”部将低声道:“赵军不可能在周围所有的大地上,都留下陷马坑和壕沟!”
如果这个部将参与过秦帝国和匈奴帝国的阴山大战,就知道自己现在的言论是多么可笑了。
贺兰山下, 阴山大战开挖的陷马坑,修筑的高大土墙,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平荡。
卫满也没有参加过阴山大战,自然觉得这办法可行。
“调转方向,所有的人从侧边绕开,本将就不相信了,赵人难道还能把所有的地界上,都挖开沟渠不成?”
不仅卫满不信邪,其他的武夫们,听到卫满大吼的声音以后,一样不信邪。
压着盾牌往后退,退出那血腥气味最为浓烈的壕沟。
卫满看到下边还有挣扎着,未曾断气的军卒,正在仰面朝天的呼喊着。
好多人在绝望的时候,喊叫出来的声音,都是地方的俚语方言。
卫满听不明白,但是却也可以肯定,他们是在求救。
可这是在战场上,哪里有时间停留下来,去救人?
只能自求多福了。
卫满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即怒吼着翻身上马,往另外一边纵马而去。
城中,密切关注着战况的涉间, 第一时间把城外发生了些什么,禀告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听罢,也是有点愣神,他看了看涉间,眉头皱起:“小子,你被人骗了,知道吗?”
第七百五十章 憋屈的战斗
涉间咧嘴一笑:“陛下说的是卫满那小子骗我?他其实是想要带领着手底下的人建立功勋,而不是真的想要这些人死光光?”
“知道就好。”嬴胡亥眼睛眯了起来,“什么地方最能建功立业?当然是战场上最危险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涉间:“你说你,怎么还有脸皮笑得出来?”
涉间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尴尬的说:“反正这小子能打硬战就足够了。”
嬴胡亥道:“站在城楼上,能看到战场上的情况吗?”
“看不到。”涉间摇头:“我们这边看过去,只是一片火光,人在什么地方, 都只能听过战吼的声音来判断。
但卫满此人,似乎不是领兵作战的好手。”
嬴胡亥看了一眼涉间:“那一轮掉落在壕沟里边的人,两千军,至少也一下子减员一两百吧?
连赵军的军旗在什么地方都还没有看到。
看样子,这将军和将军的区别,当真不是一点半点?”
“陛下,那要不要末将领军下去,多的不说,绝对斩将回来!”
嬴胡亥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一眼涉间:“脑子呢?”
涉间用力的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拱手立在一边上。
嬴胡亥端起茶来,开始琢磨卫满在历史上名声似乎不错啊!
可是为什么,在自己手底下,表现的像是一个铁憨憨?
难道真的是箕子朝鲜的战斗力太差了?
卫满这样不入流的人,都能够在箕子朝鲜篡夺君王之位?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卫满换了一匹战马,这才意识到自己掌心里全部都是冷汗,他伸手把战袍边上的边角撕了下来一角,将手巴掌和战刀用力地缠绕在了一起。
其他的军卒见状,纷纷有样学样。
“将军,不妙,前边的也是赵军开挖的壕沟,我们这样绕下去,都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
现在人困马乏,恐无力再战了。”
部将满脸热汗,混杂着泥灰尘土。
卫满咬咬牙,手中的横刀往前一指:“我领着兄弟们出来死战,总不能连赵军的旗帜在什么地方都看不到,就折返回去?
这样的话 ,岂不是更加让兄弟们备受嘲讽?
传令下去,搭建木板,直接杀过去!
军中挑选两百骑,作为先导,前去探查前边是否有陷马坑的存在!
只要能活下来,即刻官升三级!”
“得令!”
别的不说,官升三级就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了。
一时间,铁骑分流,钢铁洪流涌动。
两百铁骑呼啸着往前冲了过去,有人翻身下马,开始在陷马坑边上挖土。
也有的人开始搭建木板。
但是木板这种东西,还真的不是足够多的,那用横刀掘土,就成为了,必然要做的事情。
当然,如果卫满知道城池中有一种东西叫做濠桥,现在肯定会气的扇自己嘴巴子。
濠桥就是用来克制壕沟和护城河的。
濠桥下边有能转动的木质轮子,退到壕沟里边,就能整好压在上头。
不管是军卒还是骑兵,直接“噔噔蹬”就杀过去。
哪里需要这种傻乎乎的,去挖土搭建木板的办法?
同样,面对护城河也是一样的,濠桥推到了护城河里边,全木质的濠桥,就会直接就漂浮在护城河上。
攻城的军卒,也是“噔噔蹬”就直接杀过去了。
卫满是活生生的野路子出身,世家武将玩的这些东西,他还真的是没有半点领悟。
但若是真的对于战争有天赋,那也只需要几场恶战下来,他就会明白在战场上,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
名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依靠人命堆出来的。
只有极少数真正的天纵之才,一到了战场上,就跟老嫖客逛院子一样,轻车熟路,七十二中技能技巧随意绽放。
卫满压慢了战马的速度,他隐约感觉继续往前边走的话,一定会遇到赵军的箭雨。
结果箭雨没来,陷马坑又来了……
卫满气的牙根发痒,本来是出来装逼的,结果现在自己却成为了李左车装逼的辅助工具人 ?
“将军,我们折损超过五百了,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
“继续!”卫满有些气急败坏起来,“我们现在不继续往前走,难道折回去?
然后听这其他的长城军嘲笑我们全都是废物?”
卫满挥动手中的横刀,雷声怒喝:“男儿绝不受辱!宁愿死在纵横驰骋的疆场上,也绝对不在污言秽语下苟活!
全军自本将往下,所有人都往前冲,谁敢后退一步,就地处死!
本将后退一步,你们任何人都可以将本将砍死在当场!”
“愿誓死追随将军!”
这些杂糅了诸多部族的杂牌军中,故乡破灭,家人亲族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沦为奴隶。
活着的人,尚且可以提刀上战场的人,用敌人的首级,来让自己的亲人脱离奴籍。
卫满实在是看透了这层人的心思,所以才会和涉间说出那样一番话。
卫满自己也非常清楚,想到要融入到秦帝国的军界之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科举制初创,但是这个时代依旧是贵族的时代。
皇帝有意改变着一切,所有的人都看在眼中,卫满想要登临帝国高层,唯一的办法,就是死战!
比如,那个曾经在草原上,统率月氏人作战的大秦君侯英布,也是这样一步步过来的。
而现在,英布早就率先韩信一步,领军驻扎在巨鹿城的东边,也就是邯郸郡北边的重要城镇信都。
“轰——”
恐怖的音爆从未知的黑夜中传来,卫满抬起头来,惊恐的怒吼着:“御——”
一瞬间 ,天地间轰鸣一片,就像是躲在雨棚里边,听着暴雨狂暴的砸落。
“轰隆隆——”
箭雨宛若流星坠落人间。
卫满见识过大秦箭阵,但是他没有想到,赵国人手中,竟然也可以爆发出如此 可怕的箭阵威力来。
一轮箭雨之后,大军人仰马翻,反应快的人躲在盾牌底下保住了性命。
可是战马却几乎死绝了。
他们还没有秦军那种迅速构架盾墙的本事。
暴露在 箭雨之下,单个的战力,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卫满从 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杵着横刀,满脸是血的站了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污浊的空气。
前方,密密麻麻的火把攒动。
“赵军这是来抓活口了。”
卫满浑身颤抖,却鼓足气力,大声喝道:“全军听令,准备死战!”
第七百五十一章 九死一生
稀稀疏疏的人影从死人堆里边爬了出来,但是却可以看得清楚,他领着出城的两万军卒,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了。
恐怕不足一千。
“哈——”
“哈——”
赵军的战阵逐渐推移而至。
卫满手提横刀,躬身抓起圆盾套在了左手手腕上往前一扣,横刀刀背用力地敲打在盾牌上!
“嗒——”
污血和泥灰被震开,卫满身边一下汇聚了好多人,人人手提刀盾,列阵一字排开往前徐徐推进!
“嗒——”
每走三步,所有的人都整齐无比的用手中的刀背重重的敲打着盾面。
声音扎耳,却能让人在未曾交锋之前,浑身上下的热血就不自觉地鼓胀而起。
“嗒!”
卫满看着对面逼近过来的赵军军阵,原本已经到了投掷战矛杀敌的距离,对面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越发肯定,对面就是想要来抓活口。
“所有人听着,对面的赵军想要抓活口,如果我们落在他们手中,只怕生不如死。
临死前,还会被他们吊起来,用来羞辱高阳城中的兄弟们。
而今之局面,我等应当血战而死!
绝不受辱!”
三下重击,狠狠地敲打在盾牌上,不到千余人齐声怒吼:“绝不受辱!”
临近了——
卫满几乎是憋住呼吸,腹腔中压缩到极致的气浪骤然化为音爆震荡开来!
“杀——”
卫满一刀在前,举着手中的圆盾就往前猛冲狂砍。
“咔咔咔……”
赵军手中的重盾火星四溅,卫满用肩膀盯着圆盾往前一撞。
“嘎吱”一声,声音清脆,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钢铁扭曲变形声音传开。
赵军前锋的圆盾,竟然是被他活生生撞得凹陷进去。
忽而,卫满感到一阵极度惊恐的感觉缭绕心间,凭着感觉,他猛然在原地蹦了一下!
下一刻,他清晰无比的感受到那 被自己撞击的 凹陷进去的重盾低端,一截战戈伸了出来,然后狠狠的往回一勾!
若非是自己事先警觉,恐怕双脚都要自脚脖子的位置,被战戈勾断了。
“死来!”
卫满咆哮一声,心中真的是又惊又怕。
手里的横刀直接朝着已经变形扭曲的重盾狠狠的扎了进去。
刹那间火星四溅,随即血水喷涌而出,将火星遮掩了下去。
卫满张口怒吼,未曾察觉之下 ,竟然是被这呲出来的血水灌了满嘴。
一时间,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可还等不到他做任何动作,面前那倒下的重盾后边,密密麻麻的长枪就已经捅刺了出来。
卫满怒吼着,举起左臂上挂着的圆盾,撞击了出去。
火星四溅,卫满只感觉自己的左臂都像是被撞飞了一样,瞬间没有任何感觉。
他挥舞着横刀像是疯狗一样,借助着赵军战矛被荡开的瞬间,杀了进去。
“哗——”
人体内脏从破裂的甲胄中滑落出来,场面血腥至极。
可这一刻,卫满却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他整个人宛若从血池中捞起来的一样 。
浑身上下淋漓着鲜血,一双眼睛的眼眶里边,都被鲜血所染红。
他的世界,一片血腥。
……
“将军——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时间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卫满颓然的杵着横刀,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行尸,甲胄破烂,浑身上下的鲜血都已经结栓,稍微转动身子,就能看到他身上往下掉的血块。
有人的声音传过来,卫满艰难的抬起头来,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这是真正血色的朝阳,照样着人间大地。
“鏖战一夜了吗 ?”
卫满张嘴说话,声音却沙哑,咽喉上像是有无数根小刺,他一张嘴就觉得疼痛难忍。
干瘪的眼角流出几滴眼泪来的感觉 ,让看着遍地尸骸的卫满,感觉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杂牌军出城两千七,余一百二十七人归来,斩首一千余,可谓是损失惨重了。”
涉间目中有些不忍。
嬴胡亥拿起军册来,看了一眼后,又看了看从窗口边上照射进来的阳光。
冬日里的阳光很让人喜爱,嬴胡亥静默了一会儿 :“这是战争,不同于以往的时刻。
卫满手底下还有多少杂牌军?”
“三万之众。”
嬴胡亥眼里带着玩味儿之色:“三万之众,他只是带了两千人出城,鏖战一夜,挡住了多少人的进攻?”
“末将虽然没有去那边的战场上看,但是督战的人回来说,赵军至少调集了五千人。”
嬴胡亥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筋骨:“看样子,这卫满倒是有些本事。
他手底下的人和赵军接触的时候,不足千人。
但是赵军撤退的时候,却在战场上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
“陛下,有功当赏,有过责罚,您看?”涉间双膝跪在地上,磕头道 :
“可是要恩赏卫满 ?”
嬴胡亥看了一眼涉间,微微颔首:“你去传召,朕册封卫满为征南将军。
这一战打的 吃亏,但是这一战也打的漂亮。”
涉间重重的磕头:“臣下遵旨!”
“此外,再传告三军,从此以后,谁还敢非议征南将军以及其麾下将士,斩立决!”
皇帝的声音冷冽,很多事情,皇帝没有过问,但是这并不代表皇帝不知道军中发生了些什么。
“遵旨!”涉间起身,又是向着皇帝拱手一拜,这才 快速退了出去。
“陛下!”周青臣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了拜:“娄敬到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到了,那也就意味着,辽王嬴审,也已经到位,准备对巨鹿郡发动进攻了。
嗯,韩信也差不都走到了邯郸郡的信都,准备和驻守在哪里的英布进攻巨鹿了。”
“陛下圣明!”周青臣急忙躬身道:“那陛下,娄指挥使还在外边候着呢?”
“宣进来,整好朕有些问题要问他。”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微微闭起眼睛来。
周青臣急忙拱了拱手,无声的退了出去,片刻时间之后,娄敬快不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向着皇帝一拜:
“微臣娄敬,拜见万岁!”
嬴胡亥眼里含笑:“少来这套,朕要真的是活一万岁,岂非要被你活活气死了?”
“给朕说说,卫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不死万万年
娄敬拱手道:“陛下赎罪,且容臣下慢慢说来。”
“当初顺着朝鲜半岛,抵达了大海边上的时候,按照镇北王和东胡都护将军王陵的意思。
是准备将俘虏到的所有异族战士,全部都在大海边上斩首,堆积京观。
以此纪念这一场征战的。”
嬴胡亥轻哼一声:“镇北王未免好大喜功,攻下这区区蛮夷之地,有什么值得好炫耀的 ?”
娄敬只是笑笑,皇帝可以随意点评镇北王,但是并不代表自己也可以随意点评他。
“当时,卫满觉得这些人杀掉可惜,而且南边叛军作乱,正好可以用这些人去平乱。
那个时候,卫满得到了镇北王和东胡都护府将军王陵的允许,就向着所有的战俘许诺。
若是在平南战斗中立功斩首,可以获得秦人的身份,也可以将他们的军功用来换取自己的亲族脱力奴隶身份。
这一下子,就让那些原本毫无斗志,安然等死的战俘们焕发了新生。”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随即道:“好一个收拢人心的本事,难怪他对涉间说,越是危险的地方,他也是愿意上。
这群人跟着他,全部打光了,他反而可以获得更好的官职。
等到那个时候,谁都不会指责他这样一位为帝国努力奉献的人。
就是朕……”
嬴胡亥声音里边也已经带着几分欣赏和钦佩之色:“都找不到责怪他的地方。”
娄敬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表情也 变得轻松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微臣纵便是察觉了些什么,也不好指责。”
嬴胡亥道:“那嬴牛和王陵两人,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吗?”
娄敬苦笑道:“陛下圣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行了行了,你一路奔波,快到咸阳之后,又转而到这里来,也算是辛苦了,下去好生休息。
李左车大军退了,那我军不日就要南下,在武垣和李左车决死一战!”
“谢陛下!”娄敬拱手退了出去。
诺大的房间里边,骤然寂静无声。
嬴胡亥静默的看着那一副大秦疆域图,目中的情感逐渐散去,此刻的皇帝。
漠然的仅仅像是一种存在于人间的规则和秩序。
杂牌军现在更换头面,叫做征南军!
涉间感觉自己背负着双手,从征南军这一支杂牌军里边走过去的时候,走感觉往日里巡逻的军卒们。
肩头上扛着战戈往前走的时候,腰杆子都比以往直了不少。
“将军!”
“见过将军!”
“拜见将军!”
“……”
各种各样的声音回荡开来,涉间有时候微微颔首示意。
有的时候,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毕竟,这一路走进去,要是自己都点头的话,脑袋都能点掉了。
“征南将军呢?”涉间趾高气昂的问道。
一边上的军卒急忙躬身道:“启禀将军,我家将军回来以后,就让军医拖进去了,现在还没出来。”
一听到这个,涉间倒是难免有了几分紧张:“人没事吧?”
“军医说脱力严重,身上的骨头有好几处都脱臼,还是断了的什么的,已经复位了。”
“好家伙,算是有点本事了。”涉间指了指门。
守在外边的士兵急忙去开门,涉间大步走了进去,房间里边的光线还不错,但是空气里的血腥气味很浓。
他看了一眼挂在一边上的甲胄,上边的干涸的血栓还没有清晰,看起来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前边一群人围在一起,看到涉间走了进来以后,齐齐站直了身子,齐声道:
“将军!”
涉间眯眼,嘿嘿一笑:“别他娘这样看着老子,卫满呢?死了没?”
“托将军的福,还活着,现在让我披甲上阵也是可以的。”
有点沙哑的声音 ,带着一些调笑的味道。
涉间走上前去,军医还在为卫满裹上药膏。
卫满躺在床榻上,涉间看了一眼,感觉他从头到脚,几乎都要让这军医裹起来。
军医不缓不慢的放下手中的活儿,对这涉间微微拱手:“伤势最严重的是左臂,手臂上的骨头裂了。”
涉间看了一眼卫满的左臂,蹙眉起来:“手臂是人身上最硬的地方,不是吹牛皮!
劳资这手肘砸一下,就是一块石头也要四分五裂,你怎么搞的?”
卫满叹了一口气:“身边的人都死光了,没人帮我挡枪矛,我在手上挂了两块盾,挨了好多下。
到最后都震的没知觉,只要能抬起手来,我就抬起来挡住枪矛。
后来被赵军一个用锤的武将砸了一下,盾也碎了一块。”
“算你命大!”涉间道:“现在你是征南将军,地位都和劳资平齐了,有什么想说的?”
卫满低着头,没说话。
涉间道:“本来当初你就能和老子平齐,只不过是你自己想不开……”
“什么样的选择,都是我自己的。”卫满眼里感激的看着涉间:“但如果没有将军推举,这战功也落不到我身上来。”
“客观点说,皇帝是看上了你拼命的精神,不然的话,你以为你这么快,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
涉间吸了一下嘴唇,发出“呲”的一声来:“养足精神,李左车大军后退走了,我军马上就要往前压过去。”
“和劳资说说看,昨天晚上交手的时候,赵军的战力怎么样?”
卫满想了想,叹了一口气的说道:“一换一……差不多是这样,交锋之后,就是一换一。
将军也应该知道,我手底下的这些兄弟,都是当初的亡命之徒组成的。
不敢说一对一,能打得过将军手底下的悍卒,但是也不差。”
涉间表情严肃起来:“有屁放快点,别放夹夹屁!”
“和我们对阵的赵军,应该是赵军中最次的辅兵,不是李左车手底下的精锐!”
卫满看着涉间逐渐变得阴沉下来的脸,赶紧说道:“我的屁放完了。”
涉间瞪了一眼卫满:“行了,你现在是征南将军,第一战就是你来打,到时候皇帝在后边看着……”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卫满,还有围在卫满身边的诸多部将校尉们:
“你们应该清楚,镇南将军虞子期为什么可以成为镇南将军,统领一军。”
他冷冷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僮县一战,你们自己想想看,把自己放在虞子期的位置上 ,谁能挡得住葛婴?”
第七百五十三章 巨鹿郡局势
房屋里边寂静无声,昨天晚上的战阵下,他们是真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当初秦国大军混杂着东胡人和匈奴人,攻城拔寨,杀人无算
的时候。
他们单纯的认为,这是没有认真祭祀山川鬼神,才会有秦军这恶魔出现,来惩罚他们。
但是,但看到赵国军阵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当初偏安一隅的时候,并不知道,中原大地上,存在这么可怕的军队。
葛婴如何困杀虞子期的,基本上加入秦军之中,听着军中的老卒吹牛皮就已经知道一个大概了 。
涉间把所有人的神态看在眼中:“这就好,武垣一战,皇帝,全军将士,都等着看你们的本事!
是不是配得上征南将军这个尊号!”
卫满强迫自己坐立起来,他认真无比的说道:“将军放心,末将和麾下的将士们,绝对不会辱没这个封号!
陛下剑锋所指之处,山川开道,江河断流,大秦征南军,绝不是孬种!”
涉间站起身来,背负着手,意味深长的说:“陛下对你的器重,你已经知道了。
你之前算计本将,本将也不会怪你,在本将的角度来看,当然希望我大秦人才辈出。”
卫满听到这番话以后,整个人有意无意的都放松了下来,抬起头来,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涉间却已经走到房门边上了。
卫满觉得,如果想说什么话,那似乎显得太矫情了。
男人要是太过于矫情,那就显得不像是一个男人,而像是一个女人。
“现在严格训练起来,到了武桓以后,必定是攻城战!”卫满目光扫过众人:
“荣耀,我已经领着两千兄弟为你们争取到了,能不能把这份荣耀延续下去,就看你们的!”
“将军放心,我们定然死战之!”有朝鲜人将领声音别扭的说道:“我们是没有家的人,原本是注定要死掉,成为奴隶的人!
是将军放弃了自己的战功,这才换取我们的活命,让我们曾经失败的双手。
重新握住了象征着勇士荣誉的刀和 剑!
我们永不言败!
我们只能死在冲锋的路上!”
屋子里,燃烧的热血,年轻的武夫,嗜血的心,贪婪地野望,都在悄然勃发。
衡山郡因为西岳恒山而得名,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前赵国腹地。
它位于巨鹿郡的西边,巨鹿郡西边大部,都和衡山郡接壤。
就像是嬴胡亥猜测的那样,嬴审已经领兵到了衡山郡,大军驻扎的地方,也非常有意思。
它的名字叫做九门。
大军驻扎在这里,当然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在其中。
衡山郡的郡城是东桓,西边就是九门。
嬴审大军就是在这里补充粮草,随后兵发衡山郡和巨鹿郡的交接关塞——下曲阳。
下曲阳乃是一处重要关口,比较尴尬的是巨鹿郡这边叛军造反的时候,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把下曲阳先攻下。
随后曲阳守将,也就是现在的赵军主将张黡,下令征发附近所有的百姓,来这边修缮城池,加高城墙。
结果,还没有一个月的时间,下曲阳这边的城楼就瞬间变成了一座雄关。
张黡更是下令,在城门外边,向着东边延伸而去的大地上, 修筑烽火台。
直接深入衡山郡中三十里纵深。
换言之,秦军如果真的来强攻,那还没有接近,张黡就可以通过烽火台,判断秦军是否来冒犯。
不得不说,这家伙还是有两把刷子。
张黡刚刚抵达下曲阳的时候,这边的兵力不足两万。
可这家伙到了不到这几月的时间,直接把兵力扩充到了五万,也算是牛人一个。
动员周围百姓参军的本事也不差,几乎一下子坐稳了下曲阳守将的位置。
甚至于赵王听说了张黡的事情以后,还特意发文书来表彰张黡。
只是,张黡军中的皮甲率真的很低,真正披铁甲的人,只有一万多。
剩下的四万多军卒之中,有三万多身上穿着皮革甲,也就是轻甲。
最后剩下的一万多,那真的只不过是人手一把从秦国那边流传过来的环首刀而已……
其余的,弓弩这些军中标配的东西,对于这些军卒而言,那就真的是奢侈品了。
只能看到别的军中有,自己军中?
只有三个字——不存在!
这个现状,张黡当然不是瞎子,没有看到。
可是人多,大家就会不怕了啊!
这种没有经历过什么恶战的军队,人多还真是能给他们莫大的底气。
张黡也不想看到这么多的废物每天吃军粮,虽然没有足够的军械装备,但是他却没有把训练这一块放下。
军阵冲杀,几乎是下曲阳的赵军每天的必修课。
听着那逐渐洪亮起来,带着杀气的战吼,张黡紧绷着的心,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
甚至还有心思花钱买了一个异族美姬,从军营里边巡视回来以后,还能欢好一下。
换在他刚刚来到这边戍守的时候,别说异族美姬,就是秦国第一美人李夭放在他面前,他也没什么心思。
当然,客观点说,只要嬴胡亥没死,任何时候,李夭出现在他面前,他都没有那个胆子生出亵渎之心来。
这会儿,他的心思是真的多,已经和往这边过来的富商联系了一下,准备买几个匈奴美姬玩一玩。
下曲阳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张黡的想法也很实在。
我他么从到这边戍守,都快大半年了,整天起早贪黑,选练军卒。
剿灭山贼以壮其胆气,互相冲阵厮杀 ,以熬其血性。
难道就不能享受享受?
“将军,武遂来了一位大人,据说是大王亲自任命的丞相,唤作陈余。
听说他本来是要去李左车军中监军,执掌军权的,可是走到武遂这个地方。
就听说了将军治军有方,便打算过来这边。”
听着手底下部将的禀告,张黡顿时有种自己好日子到头了的感觉。
他顿时 警觉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叫做陈余的,不是魏国人嘛?
怎么一下,就变成了我们赵国的丞相?”
部将摇头:“将军,这个哪里会是末将能知道的事情?只是末将从那边过来的时候, 听驻守在武遂的司马卬。
在他刚到的时候,就已经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这么凶?”张黡脸上轻蔑的笑了起来:“他以为我赵国已经光复了不成?
竟然敢这样辱骂地方守将?”
“报!将军,西边的烽火台忽然烽火大作,秦军来攻了!”
第七百五十四章 风云不息
“什么?秦军到了?”
张黡吃了一惊,这才道:“不是说,秦国皇帝亲自率领大军,在高阳和李左车的十三万大军鏖战的吗?
秦军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着,张黡自己也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走到了窗户底下,抬头看着西边天空垂直升起来的狼烟。
黑色的烟尘滚滚不散,直冲天空而去,看起来异常扎眼。
“传令下去,大军准备作战,即刻发令书 前往武遂求援!”张黡不敢放松,顿时谨慎了起来 。
“遵命!”
部将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不曾想迎面就和一个身材肥胖的人撞到了一起。
“哎呀!瞎了你的狗眼了!你往什么地方撞呢?”
来人被撞倒在地上,“嘭”的一声,摔得不轻,还发出了一声惨叫。
张黡急忙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来人是曹无伤,顿时眉头一皱。
不为别的,曹无伤是他军中的主簿,别的本事没有,专门向着上边小报告的本事才是一绝。
戍守在武遂 的司马卬官职比他高,曹无伤就他么像是一条天狗一样。
什么好话都说,反而是对自己的这个直属上司,总是不挑这样的问题,就挑那样的问题。
“何事?”张黡眉头皱了一下,曹无伤捂着裤裆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的踢了一脚那部将。
那部将也不甘示弱的瞪了一眼曹无伤。
曹无伤这才愤愤不平的收回了目光,火急火燎的向着张黡走了去。
“坏事了!坏事了!”
张黡看了一眼曹无伤,冷笑道:“鸡儿断了吗?”
曹无伤哼了一声,伸手从衣袖中磨出一份令书来,放在 张黡面前:
“李左车十二万大军全线溃退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武垣(之前有把垣写成桓的地方,是我看地图的时候,地图上的字实在是太小了看错了,今天纠正过来,地名是武垣)
丞相大人已经下令,从你这边调兵过去,抵挡秦国皇帝大军。”
张黡脸色变了,赶紧把令书放开看了看,随即 变色道:“什么,竟然要从我这里调兵三万?
难道丞相不知道我这边也要面对秦军的吗 ?
秦军现在距离下曲阳,都已经没有多远,我这边撤掉三万大军,就只剩下两万人。
两万人,我拿什么抵挡秦军进攻?”
曹无伤道:“丞相的令书都已经下来了,难道我们还能不遵从命令?”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献媚起来:“将军,丞相那边肯定是知道秦军会从这边进攻的。
我们困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不如趁着秦俊梅有来到这里之前,全部撤离呢?”
“撤离?”张黡看了一眼曹无伤,目中难免不舍,毕竟自己在这里花了不少心血。
这是其一 。
其二 ,这边也是遏制秦军从衡山郡攻入巨鹿郡的关键所在,自己把这边丢掉了……
那到时候,武遂、饶地、武垣三个地方 ,可就不是稳定的三角形,而是 彻底被困死了。
“将军,时机不可迟疑啊!”曹无伤赶紧说道:“我们现在不走,等秦军到了城外 ,想走就已经来不及了。”
张黡浑身不由得一震,俨然是已经心动了。
曹无伤见状 ,急忙说道:“更况且,丞相的调兵令书都在这里 ,将军奉命调动大军过去,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再者,将军恐怕没有听到谣言。”
“谣言?什么谣言?”张黡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三分。
曹无伤回头看了一眼 ,很是谨慎,却听到 张黡不耐烦地催促道:“别他么墨迹了 ,你要说什么?”
“咳……”曹无伤这才低声道:“李左车有效仿葛婴之心!”
这一下,吓得张黡脸色都变了:“你可不要瞎说话 ,李左车的军位比我高的多。
要真的是让他听到了,他要斩你,我都会受到牵连。”
曹无伤赶紧摆手道:“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敢瞎说?李左车可是我赵国的上将军,他要是投靠秦国,肯定会的得到荣华富贵,就像是葛婴那样。”
听着曹无伤这话,张黡忽然发现自己听出点别的味道来了。
可是,那种味道他只敢在心中想一下,半个字或者任何有那种意思的情感,他都不敢表露出来。
“你听谁说的?难不成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丞相才会明知道我这边是重要防守的关隘,还执意下令调兵?”
要真是担心地方拥兵自重,学习葛婴,才抽调自己的兵力,张黡觉得,自己也应该多加小心才是。
曹无伤哎呀一声:“将军可不要管我是听谁说的,反正这事情错不了。
那现在 将军还是快决定,是走还是留?”
张黡抬起眼睛来,表情严肃的打量了一下曹无伤,曹无伤眼珠子微微一转,心中似乎有些别的什么想法。
“不给兵!”张黡冷笑道:“我就不相信李左车会背叛赵国,你是不是忘记,李左车的祖上可是名将李牧!”
曹无伤闻言,作色道:“将军想好了,这可是违背丞相的命令,一个搞不好,官职都要丢了!”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这样和我说话的?”张黡脸色冷了下来:“从我到这个地方以后,加固城池,招募兵马,把下曲阳搞的是有声有色。
现在一个魏国人坐了我们赵国的丞相,一句话就想让我放弃这衡山郡进入巨鹿郡的门户。
他陈余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不成?”
“你!你!你竟然敢 这样说话!你是不是想造反了?”曹无伤尖叫起来。
“造反?”张黡轻蔑的看了一眼陈余,冷冷道:“来人,就地砍了脑袋!”
“你敢!你敢!张黡,你敢!”
曹无伤吓得大叫 起来,左右两边的侍卫冲了进来,凶恶的按住曹无伤 ,直接跪在了地上。
曹无伤顿时吓得尿流:“将军!将军饶命!我错了!将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将军饶了我吧,留下小人为你鞍前马后的做事情,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张黡冷冷道:“砍了!”
侍卫手起刀落,一颗大好的脑袋,顿时就被斩了下来。
曹无伤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张黡竟然敢真的砍了自己?
他还以为张黡只是吓唬吓唬自己,自己认怂就没事了。
没曾想!
他竟然真的砍了自己!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一群杀气腾腾的军卒,凶神恶煞的模样越发狰狞起来。
第七百五十五章 问题赵国
张黡杀气凛冽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随后道:“固守下曲阳。
派人将曹无伤的脑袋剁下来,送到武遂城去,告诉司马卬,曹无伤阴谋勾连秦军。
打开下曲阳的城门 ,引秦军入我下曲阳,本将已经将这个逆贼诛杀!
特此献上人头于将军!”
“得令!”
一群侍卫齐声喝道。
张黡面上带着冷意,快步等上城楼,这才发现秦军在城外修筑营寨,但是却没有攻城。
按照这个架势,恐怕最多三两日,就会发兵攻城了。
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部将们,倒也还算是沉稳,唯独有其他的那些兵蛋子。
一个个紧张不已,就连腿肚子,似乎都是有些发抖的。
武垣城外!
秦军联营直接向着天地尽头而去,李左车就在城楼上 ,丞相派遣过来训斥他的使者也已经到了。
那使者面红耳赤的争论着什么,李左车却完全都未曾听,或者说他的心思完全就不在这里。
“行了,我知道了,你让丞相往这边过来看一看,秦军有多少铁骑,我们是正面交锋,还是避其锋芒!”
李左车摆了摆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快之色。
如果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真的想要将这狗屁使者的脑袋剁下来不可。
可为将者,个人荣辱很多时候,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重要。
更甚者,朝廷那边,赵王初立朝堂,上边龙蛇混杂。
李左车现在和张黡一样的疑惑,陈余这个魏国人,是怎么神乎其神 ,就成为了赵国的丞相了呢?
当然,他城府远胜过张黡,张黡直接就说出口了,但是他不会直接说出口。
使者 看着李左车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表情也是变得愤怒起来,可看了看李左车左右两边簇拥着他的武将。
使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拥兵自重,当下拂袖道:“将军而今将兵十数万,身份尊贵,名声显达于诸侯,都是谁人恩赐的?”
李左车看了一眼使者:“是大王!”
“大王现在谋求复国,而不是在齐国的疆土上,寄人篱下的活着。”
使者咬咬牙:“希望将军可以明白这个道理。”
“本将当然明白,而你,什么身份的人,也敢和本将这样说话的吗?
若不是因为你过来代表着丞相,本将现在就让你身首异处!”
使者含怒的看着李左车,李左车的眼睛瞪了过去,这使者立刻低下头,转身向着城楼下走了去。
“将军惹怒此人,只怕他到了丞相面前,不会说什么好话,末将下去杀了他!”
陈泽腰间的刀拔出一半来,杀气萦绕。
李左车道:“无需如此……”他摇了摇头:“说来可笑,天下反秦,但是现在我赵国都还没有踏上我赵国的疆土。
现在这些人满脑子都是争权夺利的举动。”
他隐约有些愤怒,重重的捶了一下城墙:“这可是两国交战,数十万生命都在这里啊!”
看着主将如此,周围的人纷纷拱手拜道:“将军放心,我等追随将军之心,日月可鉴,绝无更改!
愿追随将军,光复大赵,复我山河,建我宗庙!”
“大赵万寿!”
“大赵万寿!”
威武雄壮的呼喝声,顿时回荡在城楼上。
这一刻 ,李左车深受感动。
秦军营地中,嬴胡亥骑着马,身上披着厚厚的裘衣,听到赵军士卒的呼喊声以后,他倒是眼里含笑:
“赵军退到了武垣城,倒是不知韩信那边什么时候回发动进攻?
此外,还有辽王领着大军,到了什么地方?”
中行说就跟在皇帝身边,他急忙说道 :“方才过来的战报,奴婢还没有来得及禀告陛下。
上边说,辽王殿下被挡在了将下曲阳关口外边。
赵国在那边的守将,叫做张黡,倒是有些本事。
下曲阳城墙高大,占据地理优势,很难攻破。”
嬴胡亥看了一眼中行说:“很难攻破?”
中行说 嘿嘿一笑:“这不都是辽王的书信上说的,更况且,辽王当初也是经历过恶战的人,他说难以攻破,那必定不是虚言。”
“从这边去攻下曲阳,多长时间可以抵达?”
嬴胡亥直接没多想,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想要依靠兄弟们帮自己守住江山这种事情,真的是太玄幻了。
“陛下难不成想要亲自领兵过去?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啊!”
中行说脸色变得极快,人都差点吓得直接从马背上掉下去 。
嬴胡亥笑道:“未尝不可,更况且 ,现在赵国已经对李左车起了疑心。
李左车想要消磨我军的兵锋,我们就安心等着他被猜忌。”
“轻轻松松 就能取得战斗的胜利,我们为什么非要拼死一战呢?”
嬴胡亥拍马缓缓走了起来,也继续说道:“赵国现在那边是猜忌李左车。
李左车想要消磨我军的兵锋,我们就在这边驻扎着,或者直接让卫满率军攻城。
朕亲自率上万铁骑,游弋在下曲阳到武遂的这段路上 ,或者直接率军奔赴辽王军中。
随即攻破下曲阳,等到那个时候,下曲阳城宣告破灭,那辽王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
到时候,武垣、饶地、武遂三地互相依托的局面,就此破掉。”
中行说迟疑着:“陛下可否与诸位将军商议?”
嬴胡亥颔首道:“这是自然,你即刻去传王离、苏角、涉间三位将军,还有娄敬过来 。
卫满要领兵攻城,这件事情必须把他蒙在鼓里。
记住,不要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否则的话 ,就起不到奇兵突击的效果了。”
中行说虽然不愿意看到皇帝冒险,但是听皇帝这样说,却还是忍不住点头:
“奴婢明白!”
一眨眼,就到了大帐中,嬴胡亥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四人听。
四人听了,一个个是面面相觑,你看我看你。
“奇袭的计谋不错,拿下下曲阳之后,巨鹿郡中部就已经彻底沦陷在兵锋之下 。”
王离颔首说道:“但是实在是不用陛下领兵,亲自往下曲阳走一遭。”
“这事情除了朕以外,你们谁去都不行。”嬴胡亥坚持道:“朕北上的时候,携带了五千骑兵。
现在过去辽王军中,也携带五千军便可。
不出十日时间,下曲阳必定破关!”
众人 有些难以反对,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娄敬。
娄敬感受着三人的目光,正要说话的时候,大帐外边忽而传来了声音:
“启奏陛下,赵军主将李左车 有使者到了。”
第七百五十六章 扳手腕
嬴胡亥一听,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李左车过来的使者,必定是为了探查我军的虚实。
也好,宣他进来!”
“遵旨!”
大帐外边,中行说的声音传了进来,不过须臾时间,便看到大帐外边 嘘嘘走来一个手提节杖的使者,一脸平静的看向上座的嬴胡亥。
“大胆!谁允许你直视皇帝的?”
涉间怒喝一声,震得空气都嗡嗡作响。
那使者脸色变了变,这才跪下行大礼:“赵国使者,夏说,拜见皇帝陛下!”
嬴胡亥眼睛微微含笑,本来还以为来了一个硬骨头,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被涉间呼喝一声下,就已经吓得如此了。
“你来朕军中,所为何事?”嬴胡亥淡淡的开口问道。
夏说急忙道:“此前,我家将军李左车,畏惧陛下锋芒,所以不得已之下,方才后退到了武桓城驻扎下来。
和陛下约定三日后相见的盟约,也就就此作废。
故而,我家将军愿意送上美酒,请求皇帝的宽恕,请求三日后,重新和皇帝陛下在武垣城外会盟!”
嬴胡亥眯眼笑道 :“回去告诉李左车,朕明天就开始攻城,朕给他脸的时候 ,他不要脸,现在还想来朕面前讨要脸面?”
“皇帝息怒!”夏说急忙磕头道:“这里还有我家将军的请罪书!”
嬴胡亥看着夏说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文书来,双手高高呈起。
嬴胡亥微微点了一下头,中行说双手捧着,不着痕迹的用银针擦拭了一下。
见这书信没有变色,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步子不自觉的快了三分,随即呈给了皇帝。
嬴胡亥放开看了看,都是一些套近乎的话,随手就把这一封书信丢到了火炉里边。
使者夏说一看,眼睛微微一缩,就听到嬴胡亥道:“回去告诉李左车 ,朕与他在战场上分一个高地。
还是那句话,给脸的时候,不自己珍惜,现在还想要脸,那就是痴人说梦!
朕现在只想要他李左车的脑袋,来祭我大秦的龙旗!”
使者拱手一拜:“多谢皇帝不杀之恩,小人一定把话带到!”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周围的侍卫们神色不善的盯着夏说,夏说浑身冒冷汗,快速退了出去。
嬴胡亥道:“事情就这么定下来,王离将军统领全军,强攻武垣城。
朕亲自率领五千禁军,直奔下曲阳而去。
王离苦涩一笑:“陛下三思!”
嬴胡亥笑着摇头 :“区区小场面,想当初朕和大将军蒙恬绕路奔袭数千里,出现在匈奴的天赐湖边上,杀得匈奴措手不及。
而今本土作战,还会比当初在草原上的事情更危险的吗?”
“那……带一万骑军吧!”王离只能如此说道:“再让涉间陪着陛下去。”
“不用!”嬴胡亥道 :“朕离开这里以后,却不能走漏消息,所以朕人虽然走了,但是你们在军中,所有习惯依旧如常。
此外,朕会留下龙纹金甲在军中,每日攻城之际,你们都找人穿上龙纹金甲,以此来迷惑李左车。”
王离呼了一口气,有些难搞的看着皇帝:“陛下,龙纹金甲若是留在军中,那陛下这边?”
“朕携带了人屠甲,披在身上。”
王离:“那好吧,就当做微臣什么都没说。”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朕今天晚上即刻率军,从大军营地后方,避开赵军的斥候,随后绕路,前往辽王军中。”
“还请陛下答应微臣,不要率军去攻下曲阳!”王离认真说道,语气之中,几乎已经带着一种告诫的口吻。
嬴胡亥颔首,也不由得肃穆道:“将军放心,朕绝非孟浪之人。
下曲阳地势险要,这绝不虚假,朕自然会绕路前往辽王军中。”
听到皇帝如此说,王离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一些。
他又问道:“那陛下,明日攻城,是全力以赴,还是让镇南将军一人率军攻城?”
嬴胡亥看了看众人,嘴角微翘:“诸位爱卿的意思呢?”
“末将以为,卫满既然有那样的心思,何不成全他?我们实在是没有 必要在这个时候,和他争夺攻城之战的头功!”
更况且,首战死伤必定惨重。
将军带兵如子,都舍不得让手底下的兄弟们去送死。
听到这里,嬴胡亥就非常清楚了,军中诸将对于卫满统率异族军队,其实是很忌惮的。
毕竟,所有的人都奉行一个准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哪怕箕子朝鲜其本身就是商朝人后裔。
可若是要真的考究起来,匈奴人、东胡人、戎族,几乎全部都可以和三皇五帝扯上血缘关系。
可是,在中原大地的人心中,那就是异族。
嬴胡亥不会刻意的去纠正什么,那样就叫做矫枉过正了。
至少,现在还不是做这件事情的时候。
“那好,征南将军有这样的心思,我们不能不成全他。”
嬴胡亥站起身来:“诸位爱卿还有什么 别的事情要说的吗?”
王离苦涩的看了一眼其余三人:“有,那就是请求陛下留下来。”
“那就别说了 。”嬴胡亥很是好笑的挥了挥手:“朕与诸君,要有饮马长江的决心才是!”
众人肃穆!
自大帐中走出来 ,嬴胡亥已经开始着手点兵的事情。
五千禁军,都是帝国精锐,虽然不说比得上白起的人屠军,但也只是次一个等次。
用嬴胡亥自己的观念来,这些禁军跟随他身经百战,属于牛逼级别,白起的人屠军,那就是牛逼plus!
嬴胡亥这边正准备披甲的时候,涉间忽然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嬴胡亥转过头看着涉间,涉间赶紧止住脚步,拱手道:“陛下,出事了,赵军居然主动出城,出了一百军,说是要挑战我秦军。”
听到这话,嬴胡亥脸色古怪:“坏了,朕的意图难不成已经被李左车知道了。 ”
“啊?”涉间吃了一惊:“不能够吧!那李左车总不至于是顺风耳吧?”
嬴胡亥看了一眼涉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即看着中行说道:
“朕去不了,那你领兵去,把这五千人交给嬴审,告诉他朕把自己身边的精锐都给了他。
如果还不能攻破下曲阳,朕就亲自领军过来踏平下曲阳!”
“遵旨!”
中行说激动无比的拱手,能代替皇帝领兵去辽王军中, 兵和一处攻打下曲阳。
这种莫大的荣耀,必胜都是光辉。
更况且,就算中行说自己不是身体健全之人,可他同样有着纵横疆场,指挥全军万马的豪情!
皇帝大步走远,中行说只听到皇帝威严的声音传来:
“李左车好大的胆子,他觉得平他手底下的那几烂鱼虾,也敢挑战我大秦锐士?
告诉他,让他赵军出两百人,我秦军出一百,若敢阵前斗将,朕亲自上场,杀他魂飞魄散!”
第七百五十七章 一人对决一百
武垣城外,赵军阵列大雁双翼一样展开,依靠武垣城,威势强大。
秦军方阵在前,一人高 的重盾压在最前头,远远看去黑衣黑甲,肃杀之气,宛若是这武垣城外盘踞着一头黑龙,要把这武垣城一口吞掉,或者直接碾碎为齑粉!
“咚咚咚——”
城楼上,赵军战鼓擂动,一百身披甲胄的死士悍然列阵而出,齐声大吼着,冲到了秦军阵列之前。
嬴胡亥冷哼一声,身前的盾骤然裂开,他缓缓驱马上前。
城楼之上,李左车盯着 嬴胡亥看了看,又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诸多部将,随即低声道:
“这个距离,谁能有把握一箭射死嬴胡亥的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都忍不住摇头。
“距离太远了,除非有人能开五石弓,我等只是听闻,汉国之中,有一个叫做娄烦的神箭手,可以开五石弓。”
陈泽拱手说道 。
李左车微微摇头,随即将目光看向了下边,嬴胡亥身边,一列军卒齐声喝道:
“我大秦从不占人便宜,你赵军出三百人,我大秦出一百!”
听着城楼下秦军雄壮的呼喊声,竟然想要用一百人打三百人。
这一下,李左车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士气有些低沉下去。
六国之人,对于秦国皇帝嬴胡亥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几乎是建立在秦国皇帝嬴胡亥每战必胜的 基础上。
无论是阴山之战,还是北地郡之战,两辽之战,这些战绩,都已经让秦国皇帝树立起来了不可战胜的形象。
那么很自然,所有的人对秦国皇帝,都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
李左车精心挑选死士,在两军阵前、武垣城下,要和秦军决死。
其目的自然很简单。
赵军出 一百人,秦军出一百人,不出任何意外,两百人相互肉搏厮杀,最后几乎都会命陨。
这就相当于在向着自己身边的赵军士卒揭示一个道理:秦军,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
吃了刀子以后,照样会流血会死!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李左车设计困杀卫满两千骑军之后,面对对面一千不到的人,却派遣了五千军去迎战的原因。
很多人都惧怕秦军,尤其是秦国皇帝和白起在濡水之战的时候,一万军突袭,杀得燕韩联军三十万丢盔弃甲。
联军将士相继践踏,跌落到了濡水中,令 濡水为之断流的恐怖场景。
很多人就已经两腿发软 ,哪里还有再战之心?
只是,李左车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秦国皇帝竟然察觉出来了自己的意图,直接让人喊话,一百对决三百?
只不过,他李左车的意图,又怎么会单单如此呢?
“告诉秦人,有胆就一百对决一百,我大赵国的勇士,都有一腔热血!”
李左车身边的侍卫齐齐大声吼喝道。
秦军军阵前,嬴胡亥轻蔑一笑,伸手提起万胜帝矛,他微微看了一眼,而后缓缓驱马,走到秦军阵列最前来!
嬴胡亥伸手一抬起万胜帝矛来,直指城楼之上。
不知为何,李左车竟然感到一股森然的寒意从尾椎骨冒出,直透头顶而去。
“一百乌合之众,朕提矛可杀!”
声音洪钟,荡漾在战场上,回荡开来的音波 ,更是形成了一股极为可怕的音爆!
“皇帝万胜!”
“皇帝万胜!”
秦军阵列中,呼喝声撕裂天域,隆隆而来。
不少人都有一种错觉,秦军的呼喝声,简直要把城都摧毁了!
“将军!”陈泽眼眸含怒,拱手道:“秦皇以为我赵国无人?末将愿下去与秦皇决死一战!壮哉我大赵!”
李左车眼眸一冷,直视嬴胡亥遂而大声喝道:“秦皇!你当真不怕死?
要一人对决我大赵国一百勇士?”
“大赵国?”嬴胡亥运足气力,声音几乎要把城楼上的瓦当都震裂。
“哈哈哈……”嬴胡亥仰天长啸,胯下神驹忽而人立而起,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无尽战意。
一声嘶鸣,慑人心魂。
“一百乌合之众,何足道哉!”嬴胡亥纵马而起,他挥动帝矛,那恐怖的气息,几乎要把天空中飘飞的白云都截断!
“儿郎们!看朕为你们杀贼!”
“轰——”
无数秦军整齐的用手中的横刀敲击在盾牌上,发出铿锵嘹亮的战音。
“万胜!”
“轰——”
“万胜!”
城楼上,李左车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城楼下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秦国皇帝竟然真的 手提战矛,杀出阵列中去了?
这……是绝佳杀掉秦国皇帝的上好机会!
秦国皇帝……
嬴胡亥手提帝矛,爆喝一声,风云涌动,八方皆颤。
“列阵!”
一百死士似乎在这一瞬间,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命运 ,已经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升华!
不再仅仅是杀掉 秦军迎战的百人队,而是——大秦皇帝!
“放肆!”
嬴胡亥手提帝矛杀来,一声怒喝:“这天下,谁敢阻朕!”
“噗——”
坚固无比的重盾,在万胜帝矛之下,脆弱的宛若纸糊的一般。
嬴胡亥一矛挑飞那需要寻常两个军卒才能随意挪动的重盾。
“嗡——”
血水翻飞。
嬴胡亥单手一挥帝矛,击打在那倒飞在半空中的重盾上,重盾呼啸着、旋转着,带着无比锋锐的气息,向着赵军阵列砸了过去。
“噗噗——”
几乎是瞬间,就有一排列的人,被这势大力沉,狂暴无比的重盾生生从腹部切开!
断成两截的尸体洒落在地上,热血长流!
“怎么会这样……”李左车双拳紧握,他似乎从未想过,秦皇个人的武功,居然如此可怕!
“哈哈哈……痛快!痛快!”战场上,嬴胡亥纵马如飞,手提帝矛,短短时间内,就杀了一个三进三出!
他龙纹金甲染血,却在阳光下越发耀眼。
赵军越发胆寒,嬴胡亥的怒喝声,几乎能吓得他们腿软!
“将军!让末将领着人下去!围杀秦皇!”
陈泽拱手喝道。
李左车目光向着秦军阵列中看了一眼,秦国各军将领尚且提刀在手。
“按住心态,本将就不相信,秦国皇帝真的能以三个人就杀掉这一百死士!
他们可都是本将精心挑选出来的!
更况且……”
他目光发散出去,看着城楼上的诸多军卒,不自觉的对秦军有了一丝忌惮:
“虽说兵者诡道也,可是现在两国将士都在看着,本将难以失信于天下!”
第七百五十八章 飞马入城
战斗一面倒。
万胜帝矛挺此而出的瞬间,迎面冲杀过来的骑军,被洞穿咽喉,嬴胡亥狂暴的力量倾斜而下。
几乎是将那赵军半个脑袋击得横飞出去。
“噗!”
红白之物翻飞出去,泼洒在其他横冲过来的骑军身上。
这些人似未曾察觉半分,怒吼和,挥动战戈,直刺嬴胡亥而来!
嬴胡亥轮转帝矛,直接扫向战马马头!
战场上陡然传来战马的惨叫声,只是片刻时间,围杀秦皇的十骑,近乎变成尸体!
……
嬴胡亥横矛立马,忙着满地尸骸,漠然的抬起头来,他抖了抖身体。
龙纹金甲上的糊了一层的血块,簌簌的往下掉!
这一刻,赵军军阵不稳,几乎要被嬴胡亥吓得溃散!
一百人对决一人,还没有半个时辰,就这样死光了?
李左车震惊之余,忽而预感到一种极度惊恐的感觉。
不妙!
“关城门!”
李左车忽而大吼一正声!
城楼下,嬴胡亥狞声叱咤:“太迟了!李左车你大意了!你以为朕看重的是和这百人决斗!
压下你赵军的气焰吗?
哈哈哈!
你错了!
朕要的是,一日下武垣!
杀——”
“杀!”
“杀!”
“杀!”
万军怒喝,声浪化为凶恶神魔,直扑武垣北门而去。
顷刻间,武垣城楼头上的瓦当,在声浪下成片碎裂。
嬴胡亥一骑当千,万胜帝矛轮转破空而去,发出厉鬼似得厉啸声!
“噗——”
一赵军武将挥动长刀,纵马上前,想要阻挡嬴胡亥,为后边关闭城门的赵军创造那么养的瞬息时间。
可帝矛快的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片残影!
“噗!”
武将横飞,尸体上鲜血暴涌。
嬴胡亥快速闪电般出手,捉住那脱飞出去的长刀,向着城门口掷出!
“铛!”
正在用力推关城门的赵军武夫们,看到城门上边忽而插了一口寒光闪烁的战刀。
顿时就有成片的人吓得两腿发软,瘫软在了地上!
“噗——”
还不等周围的人有什么反应,城门洞里边,就冲出来了一员大将,反手一刀就把瘫软在地上其中一人的脑袋劈飞!
“全部站起来,关闭城门,我去挡住秦皇!”
豺狼一样的 吼叫声炸开在所有人耳边上,众人只来得及看一眼背影,认得出来那是斥候将军陈泽!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嬴胡亥看着从城门洞里边冲出来的陈泽,狞笑出声。
手中的万胜帝矛顺势挺刺而出!
“狗皇帝!大赵英雄陈泽来也!”
陈泽擎举战刀,横劈而去,完全不要命打法。
“噗——”
可,只是一个照面,陈泽手中的战刀就被嬴胡亥一矛戳飞!
陈泽脸上火辣刺痛,拔出剑来,正要和嬴胡亥厮杀的时候,却看到嬴胡亥已经纵马直奔城楼而去,完全未曾将他看在眼中半分!
“狗皇帝!过来决死一战!”
陈泽纵马直追,嬴胡亥眉头微皱,反手拔出一剑,全力甩出。
“铮——”
长剑破空,刺穿陈泽心口护心镜,将他定死在地上!
“噗——”
陈泽大口喷血,双目圆睁的看着天空:“大赵——大赵——大赵——不会亡!”
密密麻麻的乱军 涌上前来,没有人在意这个敢于阻挡秦帝脚步的 赵国将领。
嬴胡亥更不会在意随手杀了的一人,他纵马直冲而去,城门 几乎要关闭!
“开——”
嬴胡亥断喝一声,手中的万胜帝矛投掷而出,顺着那城门洞直刺进去,瞬间腾起一片血雾。
整整三人,被活活定死在地上!
坐下战马嘶鸣一声,载着嬴胡亥腾跃而起——飞跃过赵军士卒的头顶,在无数人目光的焦距下。
皇帝飞马入城!
“轰——”
就在皇帝飞马入城的瞬间,城门轰然关闭起来。
后便疯狂的涌动的人群中,秦军如疯似魔,狂砍猛杀!
就像是卷草坪一样,赵军叠罗在一起的尸体,都被秦军疯狂推移这往后倒退!
王离看着皇帝飞马入城的瞬间,脑袋一下彻底空白!
这他么玩大了!
涉间嘶吼着,疯狂的挥动陌刀,阻挡的赵军直接被砍得爆碎开来。
苏角怒吼着,一双眼睛的眼角都要裂开了。
卫满挥舞着横刀,大声虎吼 :“征南军何在!”
卫满身边,满是鲜血的 征南军将士齐声怒吼:“愿死于城下!”
疯狂的杀戮,两边都在创造时间。
秦皇飞马落入关闭的城门洞里边,里边用人堆,也可以将他活活堆死!
李左车心脏狂跳,来不及为陈泽的战死而悲伤,他下令将士们顺着楼梯往下爬,给城外的大军加入新生力量!
这是真正可以杀掉秦国皇帝的绝佳机会,秦国皇帝一死,别说六国复国有希望。
就是灭掉秦国,也是大有可期!
李左车激动得浑身发抖,这样传奇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手中!
“所有人 压上去,杀掉秦国皇帝!杀掉秦国皇帝!”
李左车嘶吼着,声音沙哑,也未曾察觉一般。
密密麻麻的在赵军向着城门洞里边涌了进去,鲜红的甲胄,鲜红的血!
整个城楼上下,都是一片血红!
城门洞中,忽而传来怒吼,若神魔咆哮,仙鬼震怒!
“咚——”
成片往城门洞 里边涌进去的赵军忽而全部跌倒在地上。
一匹死马被砸了出来,成片的人都被砸到地上。
到处都是骨头折断的声音,让人听来神魂都会发抖。
淋漓的鲜血,顺着艳红的甲胄缝隙流淌出来。
李左车眼眶欲裂!
那是秦帝嬴胡亥的战马!
马死了 ?
被生生掷出杀敌?
这需要多大的力气?
这怎么可能!
“无人阻挡朕一统天下的脚步!”
城门洞里边,那令人警觉恐怖的声音传了出来,
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龙纹金甲人,手提染血的帝矛,踩踏着地面上小溪流一样的血水,走出城门洞!
那人披头散发,就连黑发都被染成了血发!
他抬起头来,李左车和他对视着,只觉得天旋地转,六合八荒都在颤抖!
“死——”
一声叱咤,镇压天地万物!
万胜帝矛脱手飞出,呼啸着掷杀李左车而去。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一战下武垣
“将军——”
顷刻之间,密密麻麻的圆盾倒扣,像是乌龟壳子一样,把李左车保护在中间 。
“咚——”
可,万胜帝矛呼啸而来,只是一下!
那圆盾直接爆碎开来,人被撞飞,伴随血水砸落向远处。
烟尘翻滚之际,所有的人惊恐的抬头,只看到一个军卒被那硕长的帝矛定在城楼的梁柱上。
血水哗哗的往下流淌着,那人浑身颤抖着,艰涩无比的转过头来,看着其他正在惊恐看着自己的战友们。
“救……救将军……”
话说完,这人脑袋一歪,就断了气,血水顺着那万胜帝矛往下流淌养着。
这会儿,才有人惊恐的大叫了起来:“将军在他后边,将军也被定在了梁柱上!”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涌上前去,伸手要把帝矛拔下来.
前边压着李左车的人,被洞穿胸口,李左车则是被洞穿了左边肩膀,斜斜的挂在梁柱上!
他疼得脸色发青,身边的亲兵大声嚷嚷着,一起发力,直接把李左车连带着万胜帝矛,从梁柱上拔了下来!
城楼下,内城入口处,嬴胡亥浑身是血,站在下边看着,周围的赵军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但是却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人。
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砍杀他。
嬴胡亥冷冷道:“算你运气好,可就算是你没有死在朕的帝矛之下,你也逃不了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畏惧的赵军,怒斥道:“滚开!”
一群人吓得后退,内城城楼上,李左车忍着剧痛大声喝道:
“杀了他!他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杀了他!一拥而上,杀了他!”
惊恐最终为军卒所战胜。
怒吼挥舞而出的战刀,成片往嬴胡亥身上招呼过来,远远看去,刀光暴起,宛若一片自远处翻滚而来的潮水浪头。
嬴胡亥先发制人,速度快如闪电的蹦出一拳,迎面而来的赵军士兵脑袋瞬即被大的爆碎.
嬴胡亥反手抓住这人手中的环首刀,往后一撩,成片的血水迸发。
只是一瞬间,嬴胡亥周身就遍地尸骸!
“可笑至极,蝼蚁……也敢于天斗?”
嬴胡亥大步上前,踩踏着一具由一具的尸骸,要去杀李左车。
密密麻麻的军卒从楼梯上杀了下来,他们坚信,嬴胡亥一个人不管多厉害,也会有被杀掉的时候。
好虎架不住狼多!
“可笑!”
嬴胡亥双手提刀,周身刀光点舞,猛砍猛杀,大踏步向着内城城楼而上而去。
密密麻麻的赵军士卒,却没有人能阻挡他半步 。
可是,到了城楼上以后,嬴胡亥脸色瞬间变得极度难看!
人……不见了!
城楼边上,万胜帝矛掷杀李左车,将他和亲兵一并钉杀在梁柱上的洞口都在。
那流淌下来的鲜血,都还在没有干涸。
周围的赵军 把嬴胡亥围成一个圈儿,但是却没有人敢贸然再度上前。
这一路走来,嬴胡亥双手中的两口钢刀,都已经杀到卷刃。
他的凶气已成,目光往什么地方看过去,什么地方的人就后退三步。
外城楼上,呼喊声震天动地,黑龙军旗 迎风招展!
嬴胡亥看着那等上城楼,浴血而战的大秦将士们,眼角跳动的厉害。
围住嬴胡亥的赵军士卒见状,竟然吓得转头而就跑!
赵军败了!
竟然败得这么快!
从嬴胡亥一人 独对百人到现在,也只不过是过去了一个时辰而已。
蜂拥而至的秦军打开城楼,外边呼喊着的大军杀入城中 来。
“陛下!”
浑身是血的王离跪在嬴胡亥跟前。
“全军占据武垣城,着征南将军卫满,率军追杀李左车!”
嬴胡亥随手丢掉两口卷了刃的大刀,漠然的下令。
“遵旨!”
王离大声领命,身边的即刻去传召。
他有些惧怕的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皇帝:“陛下!那您?”
“朕无碍。”
嬴胡亥转过身去,看着乱成一锅粥的武垣城。
“攻破武垣城,实属意外,李左车这一次如果命大,能活下来,就会越发谨慎!”
嬴胡亥沉沉的呼出一浊气:“而且,就目前的这一场战斗 之后,李左车也会明白军中有高手坐镇,是多么畅快的一件事情。
自朕飞马入城,他军中无一合之敌能与朕交锋。”
回想着 皇帝杀入城中之后的场景,王离这才觉得后怕 。
全军疯狂杀戮,以命搏命,只求速速杀入城中。
城外阻挡秦军的赵军尸体中,完全找不到有那一具尸体是完整的,几乎都被乱刀剁碎。
他虽然是长城军的真正统帅,但是在那一刻他心里越发清楚。
对于所有的长城军将士来说,皇帝才是最为重要的。
为了皇帝!
绝非虚言!
也绝不仅仅是一句口号。
“换言之,下次交锋的时候,李左车军中,或许会多出一两个能纵横疆场的猛将也说不定?”
嬴胡亥嘴角上翘,他心中暗自回忆这段历史。
赵国、魏国之中,似乎没有什么能拉得出台面的猛将。
这似乎也是赵国和魏国最大的短板。
而这个时代之中,所有的猛人,不是在项羽 麾下,就是在刘邦麾下。
其他的人,当真只是为了衬托这两人而存在的。
军卒打来温水,开始帮着嬴胡亥卸甲。
虽然他嘴上说没事,但是大家心中都在悬着。
好在冲洗过后,大家只是看到皇帝身上有些青紫、肿胀的地方,并没有十分明显的伤口,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娄敬这才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把自己的目光从光屁股的皇帝身上挪开。
“陛下,日后千万不如可如此,一城池之得知,一疆土之存留,比起陛下来,孰轻孰重?”
嬴胡亥披上帝袍:“社稷为重、君为轻!大秦的皇帝,素来不是躲在人后 摇旗呐喊的皇帝。
朕和军中将士们说过,无论他们在什么地方,朕都与他们同在,绝对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看着娄敬又要出谏言,嬴胡亥率先说道:“城中战况如何了?”
“我军已经完全收复武遂,征南将军卫满领军两万追杀李左车,尚且没有消息回报。
此外……”
“说话为何遮遮掩掩?”嬴胡亥转头看向娄敬。
娄敬尴尬一笑:“陛下,赵军跑的非常快,我军这次没有抓到几个俘虏。”
第七百六十章 局势瞬息万变
“跑得快?”
嬴胡亥蹙眉,下意识的感觉有些不对劲:“那抓到几个俘虏了?”
“也就几百人。”娄敬表情有些尴尬地说道。
“行了,朕知道了!”嬴胡亥站起身来,往外边走了出去。
涉间急匆匆赶了过来,看到皇帝便拱手拜道:“陛下,卫满率军追击李左车,出城三十里,遇到了赵国丞相张耳大军阻击,现在反而被困在婆山岭!”
“婆山岭?”
嬴胡亥表情有些难看起来:“这卫满为何追击赵军,还会遭遇埋伏?”
“陛下!事情不妙,臣下忽然明白,不是赵军溃兵跑得快,而是这城中,压根就没有多少兵马啊!”
娄敬急忙说道:“如果臣下没有猜错的话,李左车之前必定是以自身为诱饵。
想要引诱陛下领兵追击,而那赵国丞相张耳,则暗中在婆山岭布置下埋伏。
但是李左车怎么都没有想到,是不是陛下领军追击,而是卫满领军追击。”
嬴胡亥心头一震,暗道一声老阴比。
“现在情况怎么样 ?发兵去 救援了吗?”
嬴胡亥追问道。
涉间拱手道:“已经有人领五千铁骑去营救,随后还有三万步骑,也一并过去了。”
嬴胡亥听罢,倒也松了一口气。
三十里,对于三万步骑而言,那真的是顷刻就到。
嬴胡亥到也不在乎,卫满那边还有两万大军,不可能这么点功夫都撑不住 。
“陛下,只怕事情不妙。”娄敬拱手道:“臣下建议,从抓到的俘虏里边,来审问一下这婆山岭的情况。”
“甚好!”
嬴胡亥挥手道:“抓人去,即刻为朕披人屠甲!”
涉间一愣,随即拱手道:“遵旨!”
单说质地精良,龙纹金甲当然是最好的,但是如果单纯的说防御力,人屠甲最优。
嬴胡亥披上人屠军,一种极为厚重的感觉缭绕而生。
这会儿,娄敬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眼底深处带着一丝戾气。
“陛下,问清楚了,城中只有四万大军,但是在婆山岭那边设伏的,却有足足二十万大军!”
听到这个数字,涉间倒吸一口凉气:“赵国哪来这么多的大军?”
“赵国当然没有!”娄敬道:“但是齐国田横领着齐国大军,就在那边埋伏着。
而且还问到了会有后续,项羽会领军北上,情况十分不妙。”
嬴胡亥伸手万胜帝刀来,看了一眼刀锋上的寒芒,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狰狞之色:
“来得好,所有乱贼都来这边凑热闹 ,朕也就无需一个一个讨伐,即刻传令下去,大军出动,直取婆山岭!”
“陛下!”
娄敬急忙道:“陛下是去和田横交战的,还是救援卫满的?”
“这有什么区别 ?”
嬴胡亥翻身上了战马,好在皇帝素来不缺好马。
之前的战马被他直接砸出去,碾死了成片的赵军。
现在这匹战马也不差,都是草原上寻来的好马。
“区别就大了!”娄敬赶紧伸手抓住了御马的辔头,急忙说道:“陛下且听我一言,在出兵不迟!”
“事情紧急,爱卿也上马,朕与你边走边说!”嬴胡亥催促道。
娄敬无奈,只有翻身上马,扯了一下缰绳小跑着跟在皇帝身后。
“陛下若是去和田横交战,今天实在是不可,那田横故意和李左车两人约定。
在婆山岭设伏,那田横对于婆山岭附近的地形就已经非常熟悉了。
我军虽说攻下武垣城,锋芒不错,但是如果倾巢而出,那这个时候叛军忽然出现一只大军,重新夺回武垣城。
我军岂非又是中招了?”
嬴胡亥道看了一眼娄敬:“爱卿领兵五万,守住武垣,朕不是那等冲动之人 ,救回卫满以后,大军便回守武垣。
等着辽王攻破下曲阳以后,再做他图!”
“陛下圣明!”娄敬顿时松了一口气,稍后就看到嬴胡亥纵马狂奔而去。
他坐下的战马,和为皇帝准备的御马,当真不在一个档次上。
皇帝绝尘而去,大队大队的兵马 也穿过武垣城,向着南边的婆山岭而去。
娄敬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他看了看身边的锦衣卫:“即刻去把城中知晓地理的人找来。
顺带着把编写地方志的人也照过来,这婆山岭听起来应该不是一个小地方。”
“得令!”
锦衣卫拱手抱拳而去。
娄敬心理却还是有些悬着,婆山岭这个地方能够藏匿下整整二十万大军,那怎么可能是小地方?
只怕地势极其复杂!
当然,他最怕的还是这个时节,天干物燥,要真的是被困住,一把大火那才是瞬间可以让所有生灵都化为乌有。
心中怀着忐忑之心,娄敬在这边的府衙里边,真的是坐立不安。
好在锦衣卫办事的速度,素来能让人满意。
他等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锦衣卫的人就已经抓来了十来个上了年纪的人。
“大人饶命啊,我等都是被迫归顺叛贼的!而今是一直都在盼着王师收复疆土啊!”
不等娄敬说话,一群人就已经跪在地上呜呜然然的求饶起来,诉说这自己被叛军统治的时候,是多么的痛苦云云。
娄敬眉头紧皱,不悦的喝道:“闭嘴!本官让你们过来,是要询问婆山岭的情况,而不是听你们在这里哭嚎!”
众人一听,下意识的打一个一个激灵,目光都朝着一边上的一个老者看了去。
那老者看起来,年岁六十多,但是身子骨精气神还是挺不错的。
“小人是本地的地方志小吏,叫做虔,婆山岭因为古代的一个神话传说而得名。
据说婆山之中居住着一位神婆,能呼风唤雨,十分灵验……”
看着眼前这位高官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娄敬冷着脸,指了指那虔:“说清楚点,我要问的是婆山岭的地势如何?”
这虔立刻道:“方圆一千二百亩,分为八条主要山脉……”
娄敬感觉自己似乎是有点太吓人了,才会导致这个小吏虔如此,他便笑了笑:
“不要紧张,本官问你来回答就好,婆山岭附近,有什么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匿二十万大军设置埋伏的地方?”
小吏虔抬起头来,身躯一震:“那必定是在困龙泽!”
第七百六十一章 惊变军阵前
嬴胡亥领着大军往前冲,远远的就看到了森罗的赵军军阵,密密麻麻的阵列在大地上。
至于之前过来的援军,却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是已经一头扎进去了。
这越发让嬴胡亥有种不妙的感觉。
远处依稀能看到不是很高大的山体,或者说武垣这地方,本身就不会有多大的山。
但是,这地方的山势蔓延开来,竟然还真的是有一种绵延不绝的感觉。
王离手提战戈,驱马来到了嬴胡亥身边,拱手道:“陛下,卫满就是率军从这边追杀过去的。
逃回来的人说,往这边过去是一片河滩沼泽。
卫满大军就是到了那边以后,忽然发现左右两边冒出许多齐国军队来。”
赵国军队身上的甲胄是红色的,齐国 就很随意了……看着完全是有一种杂牌军的感觉。
但是,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齐国军队的大纛是紫色的。
嬴胡亥勒住缰绳,极目远眺,但是却什么都看不到。
前方的赵军军阵一片赤红,看的人眼睛都有些发花。
“行了,领军往前冲破赵军的军阵。”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王离立刻叱咤一声!
“攻——”
对面赵军营地上,也有人发出怒喝。
“哈——”
赵军方阵开始往前移动,整齐的脚步声踩踏在大地上,发出隆隆震耳的声音来。
这一刻,大地非常清晰的在颤抖。
嬴胡亥端坐在马背上,将万胜帝刀横在马鞍上,眯着眼完全看去。
王离在军阵前,挥动战矛,大声调度全军 。
秦军的方阵也开始往前去,出了武垣城往这边过来以后,地势已经有些不平整,骑兵冲锋很难造成强大的冲击力。
这种情况下,反而不如直接两军厮杀来的痛快。
“咚!”
“咚!”
“咚!”
双方军阵隆隆作响。
“咻——”
秦军这边,蹶张弩已经开始抛射。
赵军往前推移的军阵上,开始架起盾来,但是却有人时不时中箭倒地。
密集的箭雨之下,一旦有人倒地,周围的人都会跟着遭殃,几乎一瞬间就能死一片。
嬴胡亥很欣慰,秦人的蹶张弩,比赵人的射程更远!
秦军是流水线生产的蹶张弩,这一点就是六国其他国家都比不上的军工生产线。
“咚!”
这会儿,赵军的驽阵也开始迎头痛击,秦军的盾阵分为三个方阵。
一个方阵三千人,合在一起,那就是九千军。
一字排开,顺着大地往前压近。
“陛下,已经搭建起来高台了!”涉间驱马来到了皇帝身边,拱手说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和涉间两人一并登上高台,一时间嬴胡亥视线变得极度开阔起来。
他看到赵军军阵后边,蹶张弩铺在一排山坡上。
那边山坡上的草木,已经被清理干净,躺在上边双脚开蹶张弩的赵军,似乎占据了地理优势。
遮天蔽日的箭雨落下, 震落在盾阵上,发出宏达刺耳,震慑人心的轰鸣声。
秦军这边,相对于赵军就已经占有了莫大的装备优势。
赵军的蹶张弩虽然同样强大,但是落在秦军阵列中的时候,并不会爆发出非常强大的杀敌效果来。
秦军身上穿着的甲胄,就不是赵军能比得了的。
哪怕有箭矢顺着盾阵的缝隙射进去,可是却依旧难以突破秦军坚实无比的甲胄。
就算是真的有人运气不好,被箭矢顺着面甲上边,留出来眼珠子的两个黑洞射进去。
秦军这边也不会出现像是赵军那边,有一个人中箭,顺着成片的人都中箭倒地的情况。
而且这种兵器上的优势,等到两军相互混战的时候,就会越发显示出来他的优势。
嬴胡亥站在高台上,左右看了看,伸手指着侧边道:“着两千骑兵往那边的陡坡杀过去,干扰一下赵军。
后边压五千步骑,如果赵军后边的齐军有动静,就直接压上去。”
涉间即刻在高台上,大声呼喊着调兵。
苏角拱手领兵而去,不多时候,又是一道钢铁洪流出现在战场上。
赵军占据地理优势,他们站在山梁上,就能把秦军所有的动作都看在眼中。
这一下子反而然秦军看起来非常被动,对于赵军和齐军而言,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果不其然,苏角领着八千军,方才往侧边冲过去的时候,齐国军队那边就开始有动作了。
大军呼啸而至,二话不说,直接在坡度较大山坡上构架起来盾墙。
苏角按住战马,眼睛眯了起来,倒是有些不屑地说道:“这些狗贼,竟然不想和我们开打,在陡坡上边竖起盾墙来!
还真的是有一手啊!”
一边上的副将忍不住说道:“将军,这陡坡上边,放下滚木来,都能让我们喝一壶的。
齐国军队这为什么反而以这种姿态拒战?”
“这你们就不清楚了。”苏角眼中带着鄙夷之色:“知道当年为什么我大秦,可以凭借一国的力量,灭掉其他六国吗?”
众人更是不解,他们之中,只有一些资格很老的人,才算是参与没留过的人,
“除了先帝的英明领导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六国之间相互猜忌。
这也是他们最后被逐个击破的主要原因之一。”
苏角抬起手中的月牙戟,指着前方那横压在山坡上的盾墙,神色鄙夷:“就像是现在一样,齐国人只想看着 赵军和我们秦人拼命。
至于他们究竟是存了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傻逼念头,还是别的什么,劳资就懒得过问了!”
苏角倒转青龙戟,“蹭”的一声,直接搠在地上,青龙戟倒竖苍天。
他扯动缰绳,转头大声喝道 :“给老子把投石机弄过来,石弹砸出去,就能砸开盾墙。
就算是砸不开盾墙,也可以卡在陡坡上,等到我们进攻的时候,他们的滚木落下,也是无济于事!”
皇帝让我们过来,我们要是连个屁大点儿的动静都弄不出来,那才真的是笑话!”
“将军放心,我等其实酒囊饭袋?”一边上的部将们猩红着眼睛,周身杀气浓烈。
高台上,嬴胡亥瞄了一眼苏角军的动向,眉头挑了挑:“还真是一群不安分的家伙!”
等不到他把目光收回,重新看向前方的时候,却诡异的发现赵军退了……
后方,一杆火焰一样燃烧着的大纛迎风招展而来,那些穿着就他么更叫花子一样的兵线,潮水一样的涌上前来。
“陛下,这些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嬴胡亥也紧皱眉头,仔细看着那穿着就跟叫花子一样的兵线,隐约可以发现这些人有些不对劲,在他们脏兮兮的粗布麻衣下边,似乎是有岩石般油黑发亮的铁甲!
“草他妈,那是魏武卒!”
第七百六十二章 鏖战魏武卒
“魏武卒?”
一下子,涉间也瞬间石化了片刻,随后才震惊的喝道:“陛下,不应该啊!魏武卒不是早就已经没了吗 ?”
嬴胡亥冷着脸道 :“当然不是没了,这一支军队或许一直都在,朕当年就听着先帝闲聊的时候,提到过这一支令天下都颤抖的魏武卒!
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里不仅有赵国、齐国的伏兵,更有魏国的伏兵!
好呀好呀!
这实在是蹲在一起,等着被朕一锅端了!”
嬴胡亥连接叹道:“可惜,白起的人屠军未在,否则的话,朕会让 这些魏武卒知道。
谁才是天下兵家第一甲!”
话音 落下,嬴胡亥看到秦军前锋盾阵顷刻间为战斧所破!
狂暴的战斧轮转起来,其本身的长度就已经比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都高出许多。
硕大的斧头寒光骇人,带着可怕的破空力度,狠狠地轮砸在重盾上 。
几乎是顷刻之间,战场上 雷鸣 般的爆裂声 ,成片回荡开来!
后边的 秦军挥动横刀,疯狂的涌上前去 迎战。
哪怕知道对面是魏武卒,可是在这些长城军团的老卒眼中,那也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大秦的男儿可以死,但是大秦的精神,永远不会磨灭!
“万胜!”
“万胜!”
“万胜!”
后军,王离将旗边上,秦军发出雄壮的战吼,节奏感极强。
前方,锋芒成片暴起。
横刀疯狂劈砍在这些魏武卒身上,脏兮兮的麻布大衣下边,足足五层铁甲!
愣是让无往不利的横刀,都吃亏了!
秦军这边,几乎是一下子承受着魏武卒的当面屠杀!
嬴胡亥眼眸一凝:“退下来,上战锤!战戟队!”
这一刻,无往不利 的横刀,几乎遭受天克!
五层重凯,手提巨型战斧的魏武卒,简直快要把嬴胡亥都打得没脾气了。
这他么……当初历史上孙武选择魏武卒的标准,也只不过是身披三层重凯 !
他现在真的是气得牙齿发痒,这些早就已经埋葬在历史废墟中的怪物 ,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这几乎相当于是嬴胡亥领兵作战以来,第一次被对面压着暴揍了。
他似乎已经忘记,当初自己在濡水边上,是怎么领着人儒家 ,用一万人数暴揍燕韩联军三十万。
愣是把人家打的没有丝毫脾气。
“叮叮叮——”
鸣金声回荡在战场上,前锋疯狂厮杀的横刀队,果决后撤。
秦国这边,身披重铠,手提战锤,手提战戟的军卒列阵交错往前!
这也是长城军的标配,早在陌刀没有问世的时候,长城军除了用巨型斩马剑对付匈奴人的骑兵以外,那就是长柄战戟!
手提战戟的武夫立于军阵之前,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战戟之上寒光闪烁,对于任何人,都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威慑!
而战锤!
素来就是重凯的不二克星。
战锤破甲,无需非要砸碎甲胄,就能震得身披重凯的人受内伤,口吐鲜血。
魏武卒没有丝毫退让,秦军往后退,魏武卒直接顺势压下来。
这边的地形本就是一个斜坡地形,他们算是占据了地利。
凌厉的鲜血泼洒在大地上,初次交锋,秦军就丢下了上千具尸体在战场上。
原本干燥的山道上,顿时为鲜血侵染而变得泥泞不堪。
于是……这原本肃杀的场景中,有人不小心摔倒了……
“哈!”
“哈!”
秦军在战吼,声音雄壮威武。
大铁戟挥舞起来,铮铮作响,骇人心神!
嬴胡亥看在眼中,忽而道:“取大刀来,朕亲自领军杀过去,能身披五层重凯,绝非寻常军卒可以做得到!”
“陛下!末将愿往!还请陛下坐镇高台,点将全军!”涉间急忙当下跪下!
嬴胡亥道:“此次救援,我军几乎倾巢而出,大铁戟和战锤,若是无法取胜,还是陷入到了胶着状态之中。
时间越久,对于我军,就越是不利!”
嬴胡亥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色。
时间,已经到黄昏了。
涉间身躯一震,站起身来,转手将陌刀抓在手中,沉声道:“若是如此,末将愿跟随吾皇死战!”
“愿跟随吾皇死战!”
“愿跟随吾皇死战!”
一时间,高台边上,无数的秦军嘶声叱咤,其声音巍峨雄壮,燕然若泰山横空镇压而来。
简直给人一种无法战胜的感觉。
“升龙旗!杀 ——”
嬴胡亥纵马提刀,大声怒喝!
无数秦军看到龙旗往前冲的瞬间,眼睛一下都变的血红了。
这一瞬间,他们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人,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修罗鬼神。
宛若草原上那一场惊天大战的时候,无数人只知道杀戮,杀尽所有贼寇!
“为了皇帝!所有人,往前冲锋,杀穿敌军阵营!”
马背上,王离倒提青龙戟,雷声怒喝。
下一刻,他翻身下马,将自己帅旗高高竖起,命身边的部将扛大纛,往前冲杀!
秦国皇帝的个人魅力,在这个时代,无人能阻!
“杀——”
秦军阵列中,山呼海啸之音遍地爆发。
前方,大铁戟和战锤的混在军已经混战在一起。
大铁戟负责直戳武卒,阻其身形,左右两边手提破甲锤的军卒疯狂挥动战锤,朝着魏武卒的脖颈、脑袋,疯狂的砸了过去!
“轰!”
方才一交手,魏军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打法的可怕之处,瞬间就有数不清的 魏武卒被砸碎脑袋。
战场上成片的血色雾气升腾起来。
秦军这种打法,也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本身就是北上草原之后,用来对付匈奴骑兵冲击的打法。
毕竟,巨型斩马剑那种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挥舞的起来的。
所以,军中就发明了手杆长度极为惊人的大铁戟,前锋的盾兵稍微阻挡住匈奴骑兵冲击的步伐之后,大铁戟就冲上前去,以手中长度惊人的大铁戟,直戳匈奴战马的前堂,或者是侧面的马肚子。
戳到之后,手中的战戟手杆,顺势往地上一滑,战马的冲击力度,就会使得手杆直接戳进泥土中。
反弹的力量,就能瞬间戳死战马,或者直接将硕大的战戟挤压进入马肚子里边。
如此一来,匈奴骑兵的冲锋力量,瞬间化为乌有。
这会儿,马背上的骑兵多半使用的都是弯刀,在他们手短砍不到秦军的瞬间。
这铁大铁戟兵身边左右两个手提破甲锤的战友,顺势挥动战锤。
下一刻,人马俱碎!
第七百六十三章 该朕上场表演了
当然,这是最为理想的情况!
多半情况下,手持大铁戟的人,都能稳当无比的戳住为盾阵减速之后的战马。
但是更多的情况下,他们基本上都是来不及撒手,会被大铁戟上的反震之力活活震死!
而这个时候,站在两边的锤军,能瞬杀骑军。
骑兵冲锋,只要抗住了最前头的几次冲锋,后边的也就不足为惧。
骑军一往无前的势头,只要被遏制住,那就是胜利到达的时候。
而后来,嬴胡亥的马镫、陌刀相继问世,这中战法,几乎在长城军中被放弃。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对付魏武卒的时候,有奇效!
可就在秦军方才压过魏武卒的时候,魏武卒那边开始变阵了。
“御——”
低沉的怒吼声,顺着魏武卒的恐怖绝伦的军阵中传开!
他们手中忽而出现重盾!
单手持重盾,奔走如飞!
这一幕落在秦军眼中,几乎让他们感到胆寒了。
在他们的认知中,秦帝国只有一支军队可以做得到,那就是人屠军!
要知道,那样的巨型重盾,正常情况下,需要两个军卒才能挪动自如,而且还是军中臂力胜者,方才可以被选做成为重盾兵。
可,眼前的魏武卒,竟然……单手挥舞,奔走如飞?
什么时候……这样的绝世猛人,都已经成为大路货了?
“不对劲!不对劲,这些魏武卒不对劲!”嬴胡亥心里有一个声音呐喊开来。
可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儿,他却又说不上来。
“咚!”
大铁戟戳在重盾上,发出异常沉闷的声音来。
魏武卒稍微扭转重盾,大铁戟斜靠着往一边上化开,重盾上留下成片的火星子。
随即,那骇人无比的战斧,也呼啸着自下而上,上撩而出。
大铁戟军士来不及躲避,战裙瞬间在一片火星之中被劈开,下一刻人的肠子内脏,几乎顷刻间流了一地。
“啊——”
一边上的锤军,顷刻间血红了眼,能互相组成战戟锤这样小队,寻常时候的交情就已经过命了 。
此一刻,他们等同于亲人在眼前死于非命!
野兽一样的咆哮声,处处回荡开来,发狂似的锤军轮动战锤,朝着魏武卒身上疯狂砸落下去。
浑厚的铁甲上落了破甲锤以后,顷刻间那疯狂战斧的魏武卒,动作骤然迟缓片刻。
随后,一记重斧轰然劈落,将那满面狰狞怒吼的破甲兵顷刻间力劈成为两半!
场面血腥至极!
而这个,只是这诺大战场的一角。
魏武卒变阵之后,秦军稍微占据的优势,瞬间逆转。
五层重凯,破甲锤也无力造成很实质性的伤害!
而魏武卒遭受此前的攻击以后,已经非常注意保护自己的脑袋。
太恐怖了!
这就像是一群人形怪物,在为魏国征战!
无数人杀到麻木,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一种无力感,不可遏制的在心中生出。
可是!
这并不能阻挡任何人奋死杀敌的决心!
“大秦万胜!”
无数发自内心绝望后,却又生出希望的断喝,回荡在战场上。
这一瞬间,天地鬼神也要为之动容!
“大秦皇帝嬴胡亥在此!儿郎们!朕与你们同在!杀贼!杀贼!”
龙旗迎风招展,皇帝手提万胜帝刀步战而前!
“嗡——”
万胜帝刀大开大合,昔日一刀轮出,人马俱碎,而今对上魏武卒,也丝毫不惧。
“噗 ——”
方才交手,嬴胡亥帝刀之下,人头滚滚。
万胜帝刀挥舞而出,狠狠地劈砍在重盾上,躲在后边的武卒,手腕一震,竟然直接从手腕的位置,生生被震断!
那武卒甚至都来不及惨叫一声,就看到自己面前那特质加厚的重盾。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随后……一道雪亮的刀锋,带着劈碎山岳,斩断江流的恐怖气息,撕裂而过!
尚且存留的意识里,他愣愣的看到天旋地转的,万物扭曲。
最后,他看到半具尸体,愣愣的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随后缓缓地倒在地上。
一杆黑龙大纛,成为了这武卒眸子里最后倒映出来的光彩。
“我乃的大秦皇帝嬴胡亥是也!谁敢阻我!”
嬴胡亥的怒吼声,盖压诺大的战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皇帝那震慑天下的怒喝!
万胜帝刀之下,管你什么特质重盾,管你什么五层重凯,一刀斩之!
万物皆为纸糊!
“大秦皇帝,我来杀你!”
忽而,混乱的魏武卒中,忽而传来一声断喝!
嬴胡亥双手捉刀,斩掉一人,举目看去,便看到魏武卒军阵之中,有一人手托一口天云蛟龙戟,怒吼着,排山倒海之势,摧毁城郭,撞到山岳的洪武之力,迎着嬴胡亥狂暴而来。
嬴胡亥眼眸一凝,横握万胜帝刀,硬抗这可怕的天云蛟龙戟!
“铛——”
狂暴的音浪骤然震荡开来,左右两边的军卒,几乎在同一时间,方圆五六丈之内的军卒,手中兵刃齐齐掉落在地上。
痛苦无比的抱着脑袋,随后用力地捶打着耳侧!
隐约可见血水从他们耳朵边上缓缓地往下流淌。
这赫然是被嬴胡亥和这未知的猛将交手的音浪,生生把耳朵震聋了!
这才真的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咚!”
嬴胡亥承受这位置悍将的狂暴一击,双脚竟然直接陷落到了泥土中,直接莫过膝盖!
他周身为人血所染,变为红色泥浆的地面,更是直接陷落了下去。
此一刻,嬴胡亥周身宛若是陡然出现了一个小土坑一般!
“死——”
另外一边,那未知悍将双手持天云蛟龙戟,狠狠地压着在万胜帝刀上,使出浑身的拔山之力。
凶恶面孔之上,那一双眼睛几乎都要蹬裂眼角了一般 。
“放肆!”
嬴胡亥鼓足气力,爆喝一声,生生将那悍将的天云蛟龙戟震荡开来!
这一瞬,在所有人眼中,皇帝宛若是将一座摧榻下来的山岳生生震荡开去。
“噗——”
未知悍将怒吼如雷,震天碎地,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好在他身后有举着重盾的魏武卒,拥立护住他的后背。
嬴胡亥单手提着万胜帝刀,眸光幽冷,几乎能绽放出雷电火光。
两者一个是偷袭,一个是仓促应战,孰强孰弱,自见分晓。
“铮——”
万胜帝刀往前一挥,直指那未知悍将:“报上名来,帝刀之下,不斩无名之辈!”
那未知悍将身形巍峨,脚步挪移之间,宛若一座山岳压来:
“大赵,司马卬!”
第七百六十四章 困龙之所
司马卬!
“很好!朕本以为赵国之中,没什么英雄人物,而今你算一个,可惜却要折损在这里!”
嬴胡亥手提万胜帝刀,步步向前压近。
周围的魏武卒,还有相互厮杀的秦军,都下意识的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可笑至极!”司马卬横握天云蛟龙戟,威势越发可怖, 他毫不畏惧,同样向前走去。
“大秦皇帝今日当死于此处!你可知此地唤作何名?”
嬴胡亥冷讪不语。
司马卬仰天大笑:“困龙泽!你自称真龙天子,而今在这困龙之地,你今日必死!
我赵国、韩国、齐国,三国联军三十余万,而今就在此处,困杀你这头大秦真龙!”
嬴胡亥眼眸一沉,就在这个时候,忽而传来震天动地的呐喊声。
像是有无数杀音,从天地尽头聚会而来。
司马卬看着对面面沉似水的 秦国皇帝,却有些惊讶的发现,秦国大军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慌乱的局面 。
反而……看似来,似乎越发嗜血?
难道是因为……
他的目光落在秦国皇帝嬴胡亥身上,内心不由得微微一阵,果真是因为眼前的秦皇嬴胡亥。
要破秦军,首要断其勇武之气。
其、勇武之气,全然都在秦国皇帝一人身上。
“就凭你这样的一根死鱼烂虾,还不够看!”嬴胡亥冷冷道。
“知道秦皇战阵之功卓绝,有万夫不敌之勇,我们既然联手设置下来这困龙之战,又怎么会没有什么准备?”
魏武卒大军后方,一人手提战矛,浑身披着紫色战衣,战衣之下,更是一件无比精美的紫色战甲,越发将来人衬托的英武不凡。
那人横握战矛,与司马卬并肩而立:“大齐,田横!”
嬴胡亥认出来了,那口战矛,就是自己的万胜帝矛。
田横身后,一个身材巨高,行走之间,宛若虎豹般威猛神将,手提一口金光琉璃的战戟,那是一口方天龙云戟,传说为昔年故楚上将军项燕的战戟。
悍将狂暴大喝:
“大楚——项悍!”
三人齐齐往前一步,齐声喝道:“我三人等候多时,秦皇觉得,就此送你上路,可够牌面了?”
嬴胡亥道:“还是一群杂鱼,本质并没有任何改变。”
“大秦所有儿郎,忠烈之士!前来护驾!”浑身是血的涉间,倒拖这陌刀,走过满是泥泞鲜血的战场上。
王离单手提着青龙戟,轻蔑的看向三人:“什么时候,你们这样的杂鱼,也敢跳出来困杀真龙?”
“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白起没有在军中,他们觉得自己又行了。”
黑龙大纛微微颤动,嬴胡亥单手抓住,随后奋力一震,将黑龙大纛那大腿粗的旗杆子,直接插进泥土,至少三尺!
“轰!”
诺大的黑龙大纛陡然一震。
“在皇帝面前杀敌,我苏角怎么甘心落于人后?”
苏角手提睚眦饮血矛,一步步走到皇帝身前,横过战矛,压在身前。
大有一种对面任何人敢妄动,他手中的睚眦饮血毛,顷刻间,就会取人性命的趋势。
“我就说吧,这点人不够的。”
魏武卒后方,忽而有一个人走了出来,看模样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文士,身穿长衫,前摆落地,风骨卖相极佳。
他向着嬴胡亥躬身一拜:“拜见秦国皇帝,在下赵国丞相陈余!邀请陈平先生至此,特意布置下来这个困龙杀阵。
其目的,就是困杀陛下这条真龙!”
陈余说这句话的整个过程,都是带着笑声的。
似乎,已经胜券在握,皇帝的性命,只在他股掌之间。
嬴胡亥的目光往前边所有人脸上扫了一遍,缓缓道:“人都到齐了吗?
要是到齐了,朕就可以开始杀戮了!”
陈余大笑道:“皇帝放心,我们的人当然到齐了,只不过还有一位神箭手,暗中藏匿在乱军之中。
皇帝不好杀,我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说完这话 ,陈余快步往后边退去,不作任何停留。
苏角回头看了一眼嬴胡亥,低声道:“陛下,我军后方不知道来了多少贼军,似乎已经将我们的后路截断了。
我们现在……”
嬴胡亥横竖万胜帝刀,轻轻弹了一下刀锋:“传令全军,杀过去!
要让这些叛贼知道,设伏于朕的代价!”
“喏!”苏角振奋无比,挥动睚眦饮血矛,大声喝道:
“追随皇帝,万死而战!”
“追随皇帝!万岁而战!”
无数人仰头大喝,毫无畏惧。
“大秦万胜!皇帝万岁!”
“大秦万胜!皇帝万岁!”
“杀——”
嬴胡亥振臂一挥:“儿郎们,朕与你们同在,诛贼杀寇,就在此时!
杀!”
“杀!”
“杀!”
“杀!”
秦军彻底疯狂,挥舞这手中的兵刃,跟随在皇帝身后。
像是黑色的钢铁洪流,疯狂的往前涌动。
无数人 怒吼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
嬴胡亥冲杀在最前,他双手擎举万胜帝刀,迎着江湖司马卬,疯狂的一刀斩下。
这一刀, 开山断江,犹有余力。
“轰!”
司马卬手中的天云蛟龙戟几乎差点脱手而飞。
项悍怒吼一声,掌中那方天龙云戟呼啸而至。
嬴胡亥完全什么都不在话,擎举战刀,支取往后退步的司马卬。
眼看着项悍掌中的方天龙云戟,就要击中嬴胡亥,忽而一口战矛横刺而来。
“铮”的一声,火星四溅之下,以非常狂暴的姿态,荡开了项悍掌中的方天龙云戟。
项悍怒吼,定住了来人。
苏角漠然开口:“你的对手是我!来战!”
“吼——”
项悍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方天龙云戟呼啸而至。
苏角久经沙场,战阵搏杀之术早就已经熟练于心。
就算是在力量上稍微不如项悍,但却能凭借娴熟的技巧,战一个五五开!
身后,王离提青龙戟缓步上前,盯上了田横。
狗一样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使用我皇帝的帝兵!”
田横冷笑:“不过都是将死之人,何来那么多的废话!看矛!”
让王离吃惊的是,田横竟然真的点本事。
涉间见状,大吼一声,领着身后的秦军往前猛冲。
涉间本人就像是一口尖刀,魏武卒竟然都有些招架不住!
“铛——”
嬴胡亥万胜帝刀势大力沉,狂暴劈砍。
司马卬和嬴胡亥过了不到五十招,户口就已经开始淌血。
他心中有万分不甘,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是秦皇的对手。
“死吧!下辈子记得不要做逆贼!”
万胜帝刀轮转,打折旋,死死地压在天云蛟龙戟上,火光四溅,杀气飞舞。
嬴胡亥猛然推动刀柄,刀光爆射而出的瞬间。
司马卬来不及躲避,只能微微侧头。
“嘭”的一声,司马卬的头盔顷刻间爆碎。
长发披散下来,额头边上更是有血水,不受控制的流淌着。
嬴胡亥猛然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横握万胜帝刀,钢铁般的左手瞬间扼住司马卬的咽喉,用力一捏!
这一下,莫说是血肉之躯,就是一块钢铁在皇帝手中,也要被捏的变形扭曲。
“呃——”
司马卬被嬴胡亥掐住脖颈,单手高高举起,司马卬颓力挣扎,手中的天云蛟龙戟“铛”的一声,掉落在地上,他疯狂的抓住嬴胡亥的手臂,想要挣脱出来。
可,嬴胡亥哪里会让他得逞?
嬴胡亥目中杀气浓烈之际,右手倒转万胜帝刀,染血的硕长刀锋直刺他心口而去。
这是要将司马卬一只手扼住脖颈高举,另外一只手倒转万胜帝刀。
以这种最具有羞辱性的动作,活生生将他捅杀啊!
第七百六十五章 隐藏的神箭手
“铛——”
嬴胡亥迟疑了一下,狂捅而去的万胜帝刀,戳碎了司马卬的护心镜以后,竟然被反震得他右手发麻!
嬴胡亥低头一看,冷讪不已:“三块护心镜?你倒是有心了,可惜终究不能改变你逆贼的命运!死吧!”
刀锋骇人,直刺心口!
这一次,三块叠加的护心镜都碎掉,司马卬必死!
“噗——”
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司马卬右边腹部的位置,忽然飞射出来一根玄铁箭矢。
狂暴的力量穿过他的箭头,直刺嬴胡亥面门而去。
嬴胡亥刀锋一转,宽大的刀身,骤然护住面门。
“铛”的一声巨响,嬴胡亥一个趔趄,手中不自觉的放松开来,司马卬摔向远处。
嬴胡亥就地一滚,心中是惊怒不已,对面果真有神箭手!
“陛下!”
所有的人惊恐地大叫起来。
周围的秦军顿时架起重盾,把嬴胡亥护在盾后。
嬴胡亥抬起面甲,抹了一下额头上往下流淌的鲜血,倒是无碍,只是被蹭破了皮。
嬴胡亥转身,看向那倒转斜着射进泥土中的玄铁箭矢,神色微微有些忌惮起来。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项悍、田横、司马卬三人一起上,他也可以招架得住。
但是……这一根玄铁箭矢,至少需要三石弓的力度,才能射出。
而嬴胡亥自己,也只能开二石弓。
开弓这种,有时候还真的和武力值有很大关系,但是却没有必然关系。
但是,三石弓这样的神箭手,躲在战场上,对于任何人,都是一种极度危险的存在。
“散!”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将那玄铁箭矢别再身后。
再度向着战场上看过去的时候,却不见那司马卬在何处。
倒是可以看到王离和那田横鏖战不休。
苏角和项悍两人也是你来我往的搏杀着。
嬴胡亥提起万胜帝刀,看了刀面,上边有一个很轻微的凹陷。
这让他自己又是忍不住感叹一声好险。
万胜帝刀的质地精良无比,又是用天外陨石打造而成。
就算是和陌刀对抗,都不会留下缺口。
但是而今这神箭手,竟然在山边留下了这样的一个印记,还真的是让嬴胡亥心中有些忌惮了起来。
“先杀田横!”嬴胡亥鼓起勇气,大声喝道。
射箭手虽然可怕,但是也只能躲在后边悄默默的放冷箭。
自己所有的人注意一下,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最重要的是,嬴胡亥很清楚,这种级别的神箭手,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连续射击多次。
田横和王离鏖战,本身就感觉自己有些承受不住。
看着那明明想是中了冷箭的皇帝嬴胡亥,忽而生龙活虎的提刀杀了过来,当下心中就有些不敌的感觉。
“叮叮叮——”
正在这个时候,魏武卒营地后方,忽然传来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田横心中送了一口气,且战且退,周围的魏武卒也一股脑的涌上前来,多住了王离。
“想走!太迟了!留下你的脑袋和朕的帝矛!”
嬴胡亥捉刀杀来,人未至,怒喝声就已经风雷般席卷而来。
田横冷哼一声,一声不响的退到了魏武卒阵列中。
项悍大叫一声:“鼠辈,你等而今已陷入死地之中,就让你多活一会儿!”
“阁下是不是高看自己了?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吗?”
一个戏虐的声音传来,项悍心头一惊,尚未回头,就感到背后恶风不善。
“啊——”
项悍怒吼一声,手中的方天龙云戟,就已经呼啸着劈了出去。
“哗啦!”
鲜血靡靡,赫然是一个魏武卒,竟然是被人直接丢了过来。
“好大的力气!”项悍心中一惊,对于自己失手杀掉一个魏武卒,并没有任何内心芥蒂。
再一看,原来是秦人皇帝横握万胜帝刀,已经挡住了他的退路。
“你们想杀我?你们觉得你们杀的了我?”
项悍蔑视一笑,随即轮转方天龙云戟,怒吼着直冲嬴胡亥而去。
“可笑!你以为你还能走脱?”嬴胡亥挥动帝刀,狂暴的迎了上去。
这一边,苏角也大声叱咤,直接朝着那发足狂奔的项悍,把手中的睚眦饮血矛,直接投掷了出去。
“呼——”
睚眦饮血矛投掷而出,破空而去,宛若是厉鬼在哭嚎。
顷刻间就已经到了项悍身后。
项悍像是未曾察觉一样,任由那战矛朝着自己的后腰掷杀而来。
“铛——”
就在这个时候,混乱的战场上,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炸响的声音。
睚眦饮血矛竟然被一根玄铁箭矢准确无比的击中,打着旋儿倒飞了出去。
“噗”的一声,搠进泥土中,兀自颤动着。
“神箭手!”苏角怒吼一声。
嬴胡亥这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向着乱军之中,箭矢射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刹那间,在混乱的大军阵地上,果真看到一个双臂修长,肤色黝黑的弓箭手。
正在对这苏角开弓射来。
“陛下,我为你斩杀此贼!”王离一声怒吼,提着那青龙戟,直冲乱军营地后方而去。
嬴胡亥断喝一声:“朕去!”
下一刻,嬴胡亥舍去了项悍,手中的万胜帝刀直接拥立的甩了出去!
“呼呼呼——”
万胜帝刀在半空中打着旋,呼啸着向着那神箭手飞斩了过去。
那神箭手猛然调转方向,对这半空中还在飞斩而来的万胜帝刀就是一箭!
“小心!狗皇帝来了!”
项悍脱身,混入魏武卒阵列中,随即大声呼喝起来。
神箭手不缓不慢,想着人群中看去,只见得秦皇嬴胡亥手中拖着一口战斧,蛮横无比的向着自己直冲而来。
神箭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闪电般开弓!
“咚!”
这一次,很多人都听到他开弓时候,那像是天雷震动一样的声音。
一箭射出!
速度快如闪电!
嬴胡亥抓取身边的魏武卒,像是抓住小鸡仔一样,直接迎着那神箭手砸了出去。
“噗!”
一个魏武卒在半空中,直接被玄铁箭矢射的爆碎成为一片血雾!
可就在神箭手即将再度开弓的瞬间。
一道可怕的锋芒瞬间出现在他面门前。
“噗——”
第七百六十六章 锋芒逼人
那锋芒!
是一根玄铁箭矢!
只是那么一瞬间,玄铁箭矢瞬间扎穿了这神箭手的咽喉。
神箭手的尸体倒飞出去,却又被闪电般杀上前来的皇帝一只手抓住了脑袋!
战场上,万籁寂静。
无数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像是所有的人都呆滞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
嬴胡亥竟然会有那么快的速度?
只是眨眼,顷刻时间,人就已经到了神箭手跟前。
更是用神箭手之前射出去的箭矢,扎穿了神箭手的咽喉?
这……算什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嬴胡亥漠然的看着四周,捏住神箭手脑袋的手猛然一旋。
神箭手的整整一颗脑袋,就这样被皇帝拧了下来。
“噗嗤——”
鲜血自没有脑袋的胸腔上喷射而出。
皇帝淋漓着鲜血,表情漠然,如同魔鬼一样,提着那神箭手的脑袋,向着秦军阵列走来。
无数人看着这一幕,竟然无人敢动弹半分。
“咕嘟!”人头丢在地上,秦军军阵中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声来。
嬴胡亥冷漠的看了一眼缓缓退去的魏武卒阵列。
“把人头挂在朕的龙旗大纛上!
神箭手?
很厉害吗?
朕照样想杀就杀!”
所有的人都崇拜无比的看着皇帝,这个时间段,军卒们甚至于万胜这样的呼喊声,都已经激动得忘记呼喊了。
皇帝只身杀入敌阵中,轻易杀掉神箭手折返回来,无人敢阻,也无人能阻!
实在是令无数人都热血沸腾。
天色将暗!
夜幕已经缓缓地向着大地这边压了过来。
嬴胡亥没有选择第一时间突围出去。
如果他这边走了,那也就意味着被前边 的卫满大军,还有后续来救援的军队,就真的要全部折损在这里了。
这本不是嬴胡亥的初衷。
同样,大军后方虽然被围住,那边的三国联军也开始修筑土墙。
可是魏武卒后退以后,秦军也已经占据了一片山岭,山下山上,都是秦军的占领的地界。
这种包围,嬴胡亥未曾看在眼中 。
“陛下!”王离快步走到了嬴胡亥身边,拱手说道:“我军出发的时候,未曾会想过目前这种情况。
末将建议,我军先冲破叛军的合围,和武垣城那边,取得军粮联系再说 ?”
嬴胡亥蹙眉道:“无需这么麻烦,出发的时候,军中所有的将士们身上都携带了两天的军粮,现在所有人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会直接往前杀过去 。
这里边有几万大军,不可能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王离见状,有心劝阻:“陛下,话是如此说 ,可如果战斗焦灼下来,军中军粮补给不足的话,恐生出乱子来。”
“我们现在越是向着南边走,距离武垣城,可就是越来越远了。”
嬴胡亥见王离坚持,便道:“将军要多少人马,冲破缺口?”
“一万足以!”王离急忙道:“只需冲破一个口子,叛军必定会回撤。”
嬴胡亥眉头微微一皱:“朕哪里不知道应该看重粮草和后勤补给这个问题?”
“可如果现在调转兵锋回去,岂非前功尽弃了?现在聚居在这边的叛军……”
嬴胡亥迟疑了一下:“如果司马卬没有乱说的话,二三十万大军全部汇聚在这边。
我军这边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五六万人,这样一来,军队数量方面,我们就已经消耗不起了。”
“陛下,臣下明白!”王离拱手道:“此一战,只能速战速决,不能拖延。”
嬴胡亥手里拿着面饼,啃了一口 :“确实只能速战速决,所以朕才不想你从这边分兵出去。”
说着,嬴胡亥声音不免带着几分忌惮的口吻:“这地方叫什么婆山岭,可是周围的地形如何,我们却我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王离浑身一震,自己这边来的太快了,或者说,完全就没有想到,陈平 竟然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和陈余布置下这个困龙之阵。
嬴胡亥继续说道:“所以,速战速决,是最为安全的办法。”
“陛下,末将明白了,末将这就去召集兄弟们,马上出发,我们继续往前压进去。”
说着,王离抬起头来,向着周围的夜色看了看,前方能看到火把环绕的叛军营地。
虽然不熟悉这边的地形,但是却不用太过于担心被困死。
秦军中,还有足够多的马匹,现在已经占据这一出的山地,直接翻身上马,不管是追击还是后撤,速度都会快许多。
嬴胡亥道:“此番大战,持续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让兄弟们在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
嬴胡亥站起身来,他杵着一边上搠在泥土里的万胜帝刀,眸光之中,难以控制的多出来了浓烈的森然之色:
“不杀到敌军胆寒,不救出所有被困在这里的袍泽,绝不封刀!”
这是一往无前的精气神,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皇帝的战略是错误的。
而且长城军团,最不怕的就是打恶战,吃苦了!
赵军营地。
田横坐在李左车的床榻边上,李左车躺在床上,面色寡白的厉害。
诺大的一口战矛,是军医直接从他的身体中抽出来的。
“我本想用这一口万胜帝矛,在战场上杀掉嬴胡亥,为你报仇的。”
田横有些颓然的说道:“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不仅没有杀掉嬴胡亥,反而还令魏武卒折损了不少。
神箭手也被嬴胡亥一人杀掉了。”
李左车虚弱的看着 田横:“计策出了问题,当初制定这个计策的时候,我就说过。
如果从武垣城出来,第一批追的人,不是嬴胡亥,我们就退兵到巨鹿城。
为什么……为什么要暴露埋伏?
困龙泽那边已经困住了卫满的两万大军,再加上后续来的三万大军,那就是五万大军,能分得出那么多的人手来困住他们,围点打援吗?”
“更况且,你们派人抄后路,想要在平地上开挖土墙,以此阻挡秦国皇帝的退路。
可是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这个办法,曾经是秦国皇帝用来对付匈奴人的办法。
那只不过是因为北边有贺兰山,后边又有秦国大军追杀,匈奴人不能久战,这才会被土墙挡住的。
我们……之前交锋的时候,你们已经体会到了秦国皇帝统帅的秦军有多么可怕。
你觉得秦国皇帝会领着秦军,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去冲击土墙吗?”
田横当然知道李左车的决议被陈余改变过,可现在,实在不是回答李左车这些问题的时候。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
“我现在派人,护送将军到南边去养伤,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
今天晚上,秦国皇帝必定会率军再度杀来。
我们只要抵挡住,秦军的锋锐就完了。
还有,陈平先生刚刚到了大军中,他决议调度大军,准备率先一步,将困龙泽里边的五万秦军杀掉!随即南撤!”
第七百六十七章 左车入齐
李左车半闭着眼睛,他现在很虚弱,但是脑子却依旧在飞快运转着。
“陈平什么时候来的?”
“和项羽大军一度北上的,但是他个人的速度,自然比大军的速度更快。”
田横笑吟吟的说道,陈平是有一个非常有智谋的人,这一点,几乎也是大家公认的。
李左车有些虚弱的看着田横:“大人留在这里做什么?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我是赵国的将军,而大人是齐国的王族。”
“我之前也已经说过了,将军是赵国的将军,但是赵国的人,并不懂得欣赏将军这块美玉。
相反,我齐国动了念头,我家大王亲自下诏与我,若将军愿意入我齐国,大司马一职,尽数归于将军!
我齐国上下,所有兵马,都为将军一人调遣,只要将军点点头,田横也可为你军中马前卒 ,可为你军中马弓手!”
李左车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再说任何话。
田横却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真正的大才之人,齐国想要光复,恢复到以往的大国身份,单单依靠自己兄弟几人,完全不够。
那需要更多的贤才来相助才行。
可是现在这种东西, 还真的不是你想要就能有,能遇到,田横就不想错过。
“大人无需多言,李左车是赵人,那就应该忠于赵国。”
李左车依旧平静地说道,田横所说的高官厚禄,他丝毫不心动。
田横见李左车如此,高官厚禄而不心动,心中越发想要招揽李左车。
这样的人,一旦归附,永远不会生出叛变之心来。
“话是如此说,可是将军是否知道,赵王对将军早就已经生出怀疑之心,认为将军和秦国暗中勾连!”
说着,田横从衣袖中摸出一张奏折来,双手打开,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李左车眼前,让李左车过目。
“这是赵王下诏,以丞相陈余取代将军的令书,真假如何,将军一看便知。
因为我和陈余一并北上,一明一暗,所以这令书我也收到了一份。”
李左车下意识的睁开眼看了看,目中却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
李左车声音都颤抖了:“我为大王将兵在外,未曾有丝毫携带的地方!
可是,大王竟然想要用魏国人陈余,取代我的位置!
何其不公也?”
田横苦涩一笑:“这世间不公平的时间多了去了,我本来不想把这东西给你看的。
可是你是在是坚持,我就只能拿出来给你看了。
而且……”
田横压低了声音,看了看李左车的脸色,虽然难看至极,但是一个男人,还不至于会承受不住这点打击。
他继续说道:“赵王听说我家大王非常看重你,想要任命你为将军,他生怕你不答应 ,还特意 下了了一下诏令,是给你的 。
但是……我实在是不想用这套诏令来胁迫将军,所以才特意手持秦皇的战矛上阵,为的就是换取将军的信任。
为了将军,在下可以把自己的生命都献出来!”
李左车闭上了眼睛,男儿也有流泪时候,两行清泪顺着他干瘪的眼角往下流淌着。
自己负伤,第一个站出来为自己疗伤的人 ,不是赵人,而是齐国人。
自己重伤卧床难起,饮食饮水,都是齐人亲力亲为。
甚至于……齐国上柱国田横,都能做出为自己端屎端尿的事情来 。
可赵人呢 ?
赵人在什么地方?
齐国能看清楚,这是秦国的离间之计,赵国怎么就看不明白了?
“大王啊大王,我李氏一族,世代侍奉赵国王族,到现在换来的都是疏远吗?”
李左车 心中默默哀叹着,抬起眼眸来的时候,田横正在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大人无需多言,大人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李左车苦涩的说道。
田横松了一口气 ,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紫色的手帕,为李左车擦掉脸上的泪痕。
这才无奈地说道:“将军不用太过于悲痛了,想当年,赵国上将军廉颇,岂非也是如此?
廉颇到死的时候,都只想要统帅赵国的士兵,可是赵国朝堂上,奸佞小人遍地。
又怎么谁让廉颇这样忠君爱国的老将军重新回到朝堂上呢?”
田横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有感触的说道:“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多不可数。”
他摇着头说道:“天下人有天下人的算计,身为君王,自然就有了君王的算计。
我当初在北方草原的时候,被刘邦算计了一把,差点和乌氏一族一并埋葬在草原上。
最后九死一生,虽然说是活着回来了,可我恨不得吃掉刘邦的肉,喝掉刘邦的血。”
说到这里,田横有意停顿一下,看了看李左车的神色,这才继续说道:
“但是我大哥,也就是当今的齐王却说,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不准我掺杂个人情感在其中。”
他自嘲一笑:“也就是说,日后见到了刘邦,不仅不能刀剑相对,还要笑脸相迎。”
他叹了一口气:“人生就是这样,我田横以前总被人欺负,以前齐国完蛋了以后,到哪都是躲躲藏藏。
生怕被秦人抓到掉了脑袋。
现在想着自己的大哥做大王了,不说是欺凌他人,至少可以随心所欲,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吧?”
“可是呢,我大哥说,我们齐国现在刚重建,有很多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简单。
我们要依靠这些旧贵族们,这些地方豪族,支撑我们,我们才可以招募到兵马,筹集出粮草军械,和秦国人对抗!”
田横笑了:“所以,到现在我还是装孙子,所以啊,这人生就是这样,哪个阶段都有哪个阶段的难处啊!
你可能不知道,为了和下边的那些豪族联姻,我大哥,也就是当今的齐王田儋,娶了一个老肥婆!
那老肥婆脸上的粉下一下都能往下掉,可就算是这样,我大哥也只有搂着她睡觉。”
李左车嘴角微微上翘,这一刻似乎前所未有的放松下来。
“大人对我的心意 ,我明白,人生并不是付出了,就一定会得到回报的。”
李左车深呼出一口气:“有劳大人为我上书齐王,我愿为齐国上将,为大王横扫天下!”
第七百六十八章 困顿之局
田横激动不已,当下起身,走了三步,随后又转过身来,直接单膝向着李左车跪下:
“我齐国得将军相助,守住宗庙社稷,尚且可成!还请将军受我一拜!”
李左车身上伤势破重,但也不能挣扎,看着田横向着自己单膝下拜。
他心中也默默的哀叹了一声,知道自己此生也是不可能在为赵国将军了。
“大人请速速起来,李某有伤在身,无法搀扶大人!”李左车侧过脸,神情激动地说道。
虽然心中哀叹,但是田横如此恩遇自己,人心都是肉长。
田横如此,他怎么可能不受感动?
田横急忙起身,关切地说:“将军为引诱秦军进入包围圈之中,身受重伤。
在下这就安排人手, 送将军前往武遂休养生息!”
李左车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和赵军对比起来。
赵军之中,虽说自己统率十多万大军,部将诸多,但是也只有一个陈泽最为关心自己。
现在陈泽已经在武垣城下,被秦皇随手甩出一剑定死城楼下 ,自己堂堂上将军,竟然也落得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步?
唉!
李左车心中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会这样,他当然很清楚。
赵军中都在传闻自己是秦国细作,要成为第二个葛婴。
陈余为赵国丞相,过来就是取代自己现而今统军地位的。
下边那些将军们,这会儿怎么可能还冒着吃罪新上司的风险,来理会自己这个赵国叛逆?
人走茶凉在自己这里,真的是表现的在再为真实不过了。
“无妨,我的伤势现在已经不是大问题,首要的问题是……”李左车话音忽然停顿下来。
田横忙道:“将军但说无妨,我齐国军中,对于 将军的决议,绝对听从。”
李左车道:“撤兵,此地不可久留!”
田横闻言,站起身来:“我这就去下令!”
李左车看着田横离去的背影,急忙喊道:“大人不问我为什么?”
“哈哈……”田横回头大笑道:“我都已经说过了,你现在是我齐国大司马,军中之事,你一言决断,我何须再问为什么?”
李左车似乎还想说什么,和田横的背影却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田横这边方才出去以后,就有一列侍卫,共计二十人走了进来,侍奉在一边上。
且还有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军医,此人正是为李左车将万胜帝矛取出来的那位老军医。
“大司马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管与老夫说来,老夫奉命在这里守着大司马。”
李左车忍不住道:“现在军中的情况怎么样了?”
“来了一个叫做陈平的先生,据说智谋超凡,他建议大军即刻把引入困龙泽的秦军尽数杀掉,而后大军南撤饶地。
再做他图!”
李左车闻言,目中倒是有了一丝放松之色:“如此也是极好,至少说明这个陈平并非是浪得虚名之辈。
那秦军现在的动向如何了?”
“秦国皇帝统率大军在破风口上修整,我听着军中的武将们说,我齐国大军调动到了秦军来的路口上。
他们在哪里掘土,要修筑土墙,阻挡秦军的战马冲刺。
如此来阻断秦军的归路。”
李左车目中难以控制的愤怒,他压郁着情绪问 :“这个馊主意,是陈余出的吧?”
“哈哈……”老军医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司马料事如神,这确实是赵国丞相陈余出的主意。”
“也罢,现在我军既然已经后撤,那也就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老军医将李左车这会儿的气色不错,便伸手示意为李左车诊脉,李左车微微颔首,把手放在一边上。
老军医一边诊脉,一边好奇的问道:“我只是一个粗鄙之人,想不明白现在为什么要忙着撤军?
秦军不是都已经被我们困住了吗?
秦国皇帝不可能直接领着麾下的大军就打过来的吧?”
李左车随口道:“你看这一次,秦军知道我们设局,是为了困杀秦国皇帝在这里,秦国皇帝惊慌了?
秦军惊慌了吗?
再说了,项悍、司马卬、上柱国他们,一并去 鏖战秦军的时候,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还有,魏武卒的事情,老丈是精通医术的之人,难道不知那药的副作用?”
“这……”
老军医迟疑了一下:“听说是魏国王室的不传之秘,魏国人精通调制一种非常神奇的汤药。
让军中的士卒喝下以后,就可以变得非常嗜血嗜杀,军卒力大无穷,战斗力瞬间飙升几个层次都不是问题。
但是这种药剂有很严重的后遗症,军卒服用过后的一段时间,虽然战斗力会变得非常疯狂。
但是药效一过,却会出现非常言重的后遗症,几乎可以令服用过着这种药的军卒。
浑身酸软无力,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是啊,这种情况只有少数人知道,而现在面对秦皇统率的大军,已经陷入到了焦灼战中。
这一批通过服药得到力量的魏武卒药力过去了,那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极度危险的。”
李左车言语之间,难免有些轻视魏国这样的行为:“昔年孙武领军,所缔造的魏武卒,乃是货真价实的魏武卒,令天下惧怕。”
老军医缓缓的收回手来,李左车的身体好的远超他所想象,他斟酌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大司马,而今之局面,若是非要破局,又该如何才好?”
李左车看了一眼老军医,总觉得这家伙的身份,似乎不仅仅是一个军医那么简单。
但他没有多想 ,有时候人或许真的就是单纯 的好奇,更况且眼前这个人救过自己的命。
“破局之处,不在于婆山岭,而在于武垣城!”
“武垣城?”军医摇头:“武垣城现在不是已经为秦军做占领了吗?”
“不错。”李左车点头道:“确实是为秦军做占领,但是武垣城那边,却储存着秦军十多万大军的粮草。
而且,秦皇亲自率军来救援,武垣城那边就算是有所防御。
可如果率精锐死战,破城可期!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大火焚烧武垣城,秦国无数粮草化为灰烬的时候。”
李左车笑了笑:“老先生再看,秦军难不成还能吃泥巴吃石头沙子充饥,与我军再战?”
第七百六十九章 万劫不复就在一瞬
“将军既然有如此计策,为何方才不和上柱国言说?毕竟能早日诛灭秦贼,对于天下而言,都是一件大事。”
李左车道:“因为魏武卒已经让陈平征调去剿灭困龙泽的五六万秦军起了。
再者,你觉得上柱国一人之言,能说的动赵国、还有魏国吗?”
“这……”老军医迟疑了一下,“我虽然是一个医者,但是却也明白家国之事,绝无小事。
我想去把大司马的计策说给上柱国听,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李左车忍不住笑了笑:“但是,你说出去以后,记得告诉上柱国,做好被辱骂的准备。”
“咳咳……”老军医忍不住干咳一声:“不至于吧 ?”
“一定会的。”李左车闭上了眼睛,已经不想再说话。
老军医心中不相信,直接拱了拱手,退出房门。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老军医红着脸回来,向着李左车拱手摆了摆 :“将军当真神人也,上柱国确实是被好多人唇枪舌剑的攻击。”
李左车点头道:“我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切,所以才没有和上柱国说的。”
老军医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难道大司马猜测到了他们对上柱国说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骂我为赵国贼人,说我早就已经暗中和秦国皇帝通气儿。
这会儿派遣精锐过去武垣城,那就是自投罗网云云。
反正现在我已经坐实了是赵贼,第二个葛婴这样的身份。
浑身上下张满嘴,也说不清楚的 。”
“是非黑白,有时候,就是这样被人随意摆弄的。”
李左车忽而想开了一般,释然的说道 :“再者,陈余小人也,不管这个计策是不是真的可行,他都会全力反对。”
“再加上他的身份原本就是魏国人,为赵国丞相,那魏国大军现在也一并归属于他调遣。
这会儿,要真的是听从我的计策取得了胜利,那他如何面对赵王?”
老军医挠头到:“大司马的计策如果实行下去,焚烧武垣城秦军粮草。
那岂不是把自己的不白之冤全部都洗刷干净了?”
“不错。”李左车点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陈余绝对不会统一发兵。
换言之,我身上的不白之冤,永远也不会洗刷干净。”
“可恨 !”老军医愤愤不平:“那不如我齐国自己出兵算了 ?”
李左车看了一眼老军医,忽而笑道:“老先生相信我是清白之身?”
“这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老军医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我不相信你的话,那是干嘛费那么大的周折把你救活呢?哈哈!您说是不是?”
李左车眯起眼来,快速回忆着什么,忽而道:“如果是我齐国 军队出发,那需要把上柱国叫过来。
我要亲自耳语嘱咐他,从什么地方进去。
只是,这事情风险太大了,如果魏国和赵国军队扛不住秦皇的进攻,那上柱国可就是领着大军,反过来被围困在武垣城。
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老军医道 :“家国大事,还是先把上柱国请过来,和大司马商议如何?”
“算了。”李左车摆摆手,有些叹息地说道:“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是天色刚刚黑下来的时候,或许还是有希望的,现在 ……只能退兵!
退兵方才是上策!”
“为什么呢?”老军医又忍不住问道。
李左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老军医,眼睛一眯的说道:“路程是其一,其二者,我总觉得赵国和魏国不值得信任。
如果把我们的后背交给他们,他们去反过来捅刀子呢?”
“这……”老军医变色道:“难不成他们还想占据我齐国,分列为赵魏之地不成?”
李左车 幽幽道:“上柱国没有领军突袭武垣城,他们就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可上柱国一旦领军去突袭武垣城,他们必定会存有这样的心思。
而且等到那个时候,他们捅刀子下手,会比谁都狠!”
“岂有此理,天目昭昭!有这么多的人在看着呢!”老军医难掩愤怒。
知道这个时候,李左车是真的肯定这老先生就是单纯的好奇,并没有自己所幻想中隐藏的那一层身份。
“这个太容易了,到时候大军一声令下,把所有知情的人都杀掉,不久没有知情人了?”
李左车眼里带着笑意:“尤其是我李左车,到时候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他们回去以后,就可以编造一个故事,说我李左车蛊惑上柱国发兵 去武垣城。
实则 早就已经和秦军暗中联络。
秦军已经提前布置下来天罗地网,就等着上柱国一股脑儿的扎进去。
随后,上柱国与齐国儿郎力战而死。
等到那个时候,天下三国,齐国、赵国、魏国,人人恨不不得吃我血肉。
而接下来,就是赵国和魏国图谋我齐国疆域的时候 了。
所以,这办法虽好,但是却不能冒险尝试。
人心这种东西,谁都不敢赌的。”
说到这里,李左车忍不住摇摇头:“可叹啊,你说这大好的江山,都还在秦人手中,为什么现在就要选择内斗呢?”
若是按照正史来说,其内斗程度,更是达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
许多有志于复我山河的大好儿郎,都死在了王室的内斗中。
老军医气的满脸大汗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这种情况吗?”
“只有一种!”李左车道:“大王御驾亲征!秦国皇帝 就是看穿了这一点,知道秦国军中的诸多力量暗中错节。
所以他才会那么热衷于御驾亲征。
这样的办法虽然看起来很危险,但是皇帝在军中,所有的派系问题,都会被压下去。”
李左车笑眯眯的看着老军医:“尤其是长城军,明面上看着是王离为正派统军大帅。
可是自从韩信和英布两人出现在长城军中 以后, 问题就开出现了。
不然的话,为什么韩信和王离在一起商量如何发兵南下的时候。
英布却早早地领兵到了邯郸郡的驻扎?”
老军医忍不住点头道 :“倒是有传言说,秦国所有的上将军中,韩信的脸皮子是最厚的。
别人说什么他不在话,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抽调大军归属于自己指挥。”
“不错!”李左车点头道:“这次的战略部署,还是因为陈余不听从我的话,而出现问题 。
看样子,我们只能在武遂和饶地想办法了。”
老军医打了一个哈欠:“啊,行军打仗最是辛苦,老夫听着大司马这般说话,都觉得困乏 ,更别说大司马运筹帷幄全局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真的是秦国皇帝率军被困在困龙泽,真的必死无疑吗?”
李左车眼眸森然之色悄然一闪:“必死无疑!不仅嬴胡亥必死无疑 ,就是秦国这十多万大军,也要全军覆没!”
可惜,这场战役,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偏生跳出来了一个陈余。
第七百七十章 二度交锋开始
李左车咧嘴一笑:“我猜测,秦皇帝应该已经看出有些问题来,所以才让卫满率军追击。
但是卫满并没有领会秦皇的意思,所以才会被困在困龙泽。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交锋,刺激啊!”
他却不知道,卫满是想要把手底下的这些人打光的。
可,谁知道秦军那边的援军来得太快,嬴胡亥这边还没反应,就发现人已经去了三万。
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救援,提前和三国联军血战。
老军医干咳了一声,摇摇头没说话:“我们准备去武遂,上柱国一进去退兵了。”
李左车轻轻地“嗯”了一声,他说:“我睡一会儿,要是有事情就叫醒我。”
老军医应了一声,他手里拿着一个银挖耳勺,挑了挑一边上的油灯灯芯。
诺大的房间里边,除了身披甲胄的武夫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人。
于是,这里像是陷入到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
破风口上,嬴胡亥下达了大军向前进发的命令。
黑压压的秦军,像是蚂蚁附着在山岭上一样。
前方的赵国军队在山坡上列阵以待。
秦军阵列中,只有大军行走时候发出来的声音 。
脚步声、甲胄声、兵器摩擦声,混成一片,十分雄壮。
嬴胡亥抬起头来,顺着风,就能听到前方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不用想,都知道是联军已经准备先把困住的秦军杀掉,然后马上撤走。
嬴胡亥眼睛眯了起来,想要从这附近找到别的地方,能够快速杀过去救援的。
“陛下!”王离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嬴胡亥心中的想法,又或者是他自己也再想办法,找出其他的道路,能够快速救援的。
嬴胡亥点了一下头:“什么事?”
“末将想试试,从侧边领军杀过去,这样的话,叛军的防线就不得不分散开来。
而且,就这边的上坡往上看的话,末将担心他们会用铁滑车往下冲。
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难以在短时间之内杀破这道防线。”
“铁滑车!”
嬴胡亥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身躯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感觉那东西,简直不像是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
铁滑车,多用于倾斜角度比较大的山坡军寨固守之用。
铁滑车前边,插满了战矛,远远的看去,就更放大版本的将刺猬一样。
而且铁滑车外边用铁皮包边,内里堆放滚石,就算是真的有盖世猛人,有拔山之力,能掀翻铁滑车。
那样铁滑车里边的滚石也照样可以轰隆隆滚出来,借助惯性,砸死砸伤敌军。
这东西守住山坡上驻扎的军寨,简直就跟开挂一样。
王离点头道 :“末将觉得可以往那边试试!”
嬴胡亥顺着王离伸手指着的方向看去,那边是一片山谷平地。
山谷底下就能看到一列军卒列阵阻挡着,远远看去,就像是那平地上喷薄出大火一样。
凭借着火把的明亮程度,都能看得出来那边一定是有重兵防守的。
换言之,往这边过去,不仅有点绕路,而且注定是恶战!
“可以试试!”嬴胡亥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山坡,下意识的点头。
毕竟,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在短时间之内杀穿这可能有铁滑车防守的山坡。
“喏!”王离振臂一喝,纵马出列,他身后顿时跟着一列大军追了过去。
嬴胡亥抬起头来,迎面吹来的山风,不仅带着一股 人血的腥味,更是带着一股火焰焚烧过后的焦糊味道。
“陛下!末将率先领军探!”苏角拱手而来。
嬴胡亥点头道:“多加小心,赵军极有可能准备了铁滑车!”
“陛下放心,末将久经沙场,纵便是铁滑车,也无所畏惧!”
嬴胡亥点了点头,勒住缰绳,站在一边上。
苏角大喝一声:“攻!”
“攻!”
顿时,他身后的秦军架起重盾来,一步一抬盾,开始小跑着往山坡上冲了上去。
从高处往下看,就像是举着火把的蚂蚁,往高处冲一样。
山坡上,赵军起先没有任何动作,但是随即,一个巨大的火草球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那火草球足有数丈高大,内里都用极为然后的火草填充捆扎,又交上了一层油,只要半点火星,就能瞬间点燃 ,顺着倾斜的山坡轰然滚落下来。
“呼呼呼——”
一时间,这诺大的山坡上头,就像是火山喷发一样。
炙热的气息萦绕而来,嬴胡亥一看这架势,还不等领军冲的苏角大吼拼死一战,就已经下令回撤……
这让话都到了嘴边上,正准备拼死一战的苏角很是尴尬……
“呼呼呼——”
可怕的火球,带着炙热的火雨从山坡上滚下,这种宏大的场面,当真和火山喷发后滚烫炙热 火红的岩浆,顺着山坡往下流淌没有多大区别。
浓烈的烟子,瞬间就让秦军止不住的疯狂咳嗽起来。
嬴胡亥领着军阵后退了些许,这才感觉好多了,可是呼吸的时候,已经感觉肺里像是有火在燃烧一样。
嬴胡亥暗骂一句,赵军这是在火草球里边加料了,只怕是雄黄还是硫磺这类有着非常刺激性气味的东西。
“陛下,火势太大,怎么办?”苏角驱马冲到了嬴胡亥身边,顺手把头盔摘了下来。
嬴胡亥看到苏角的脑袋在冒烟……眉毛都被烧没了……
“莫急!”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苏将军,赵军在山坡上用火草球滚下来 ,眼下天干雾草,他们不怕自己被自己放的火烧死了吗?”
苏角一听,还不等他说话,一边上凑过来的涉间就急忙道:
“陛下,这边的山坡上长的是青草,边上 就有一条溪流顺着往下流,但是水流已经让赵军截断了。”
嬴胡亥心头一震,眉毛一挑:“溪流在什么地方?”
“那边!”涉间急忙驱马,领着嬴胡亥往一边上奔走过来。
嬴胡亥一看,数丈宽的溪流,里边还有一些积水,但是上流却已经为赵军所截断,并不见源头有 水来。
嬴胡亥一琢磨,一个绝妙的计策 ,忽上心头!
“好了!朕有办法破这火烧的办法!”
苏角、涉间一听,急切的看着嬴胡亥 。
嬴胡亥翻身下马,伸手将身边军卒的横刀取了出来,往地上用力地戳了一下,嬴胡亥随即一翘泥土,在伸手一摸,几乎能感到着泥土都是潮湿的。
而且这上边此前应该是长了一层青草的,但是却因为连日大军踩踏,情操都被踩踏没了,唯独有草根还在。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传令下去,让军中将士顺着山坡底下,开外土沟。
以土沟保护身体,不被火球撞飞烧死的土工作业办法,徐徐往上边推进!”
第七百七十一章 土工作业
听到皇帝这样说,苏角和涉间两人眼睛齐齐发亮!
对啊!
这地方的土质松软!
为什么不想办法,直接顺着山坡走斜角挖土坑往前杀上去呢?
这样的话,山坡上的人除非是真的往下倒岩浆,才可能阻挡住自己等人前行的脚步。
嬴胡亥眼睛一眯的说道:“开挖的土沟上边,直接用重盾盖住。
上边的火球滚下来以后,就顺着平铺在土沟上的重盾滚走。”
“到时候,朕这一个创举,是不是也让铁滑车无用武之地了?”
“陛下简直天纵之资!”苏角拱手道:“末将初次攻打不成,这次一定杀上去!”
嬴胡亥道:“甚好,这边的土质松软,而且很潮湿,这冬季都还没有完全过去,这边去也就可以保持绿草覆盖。挖掘起来,也是轻松事儿。”
苏角拱手领命而去,嬴胡亥这边则和涉间两人回头爬到了一棵大树上,这边把前边的情况看得很清楚。
苏角走到前边,那炙热燃烧的火草球尚且未曾完全熄灭,依旧带着惊人的热量 。
周围的秦军脸上难免有畏惧之色,苏角大喝一声:“都别愣着了,所有的人都过来,用手里的刀掘土!
把这火球埋在土地下,我们随后掘土成沟,顺势就能拉近我们和上头那些赵军的距离。
只要距离近了,都他娘给老子冲上去,剁下这帮龟孙子的脑袋!”
“得令!”
有苏角这句话,所有的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一人一捧潮湿的泥土,千百人,那就是千百捧潮湿的泥土。
这会儿全部都低着头掘土的秦军,真的是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众人拾柴火焰高。
只不过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们这个是众人挖土……顷刻之间,就有堆积成为小山的趋势……
“出水了!出水了!”
不知道是那边传来的声音,挖的土坑不浅,走在里边都能听到落水的声音。
涉间提着横刀,把大树的枝叶修建了一下,让皇帝的是也变得更加开阔起来。
嬴胡亥坐在大树丫杈上,静默的看着前方。
苏角已经领着人把那滚滚的烈火彻底熄灭了去,只是人走在上边,还是觉得有些烫脚。
此外,烟子也是让人止不住的一阵一阵的咳嗽。
“熄灭火把!”
苏角大声喝道,一下子,挨近了坡脚这边的秦军瞬间把火把熄灭
山坡顶上的赵军往下边看,一片漆黑,只能看到站在远处的秦军军阵里边,还有火把燃烧着。
这一下,倒是有点拿不准秦军前锋举着摸到了什么地方。
涉间举着盾,开始疯狂掘土,这一瞬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变成了一只掘地鼠。
很快,土沟成行,而且泥土还很潮湿,甚至于都渗水来。
苏角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回头一看,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往前走了三四丈?
这个速度,简直惊人啊!
大家闷头一声不响,重盾倒扣在土沟上边。
坡头上的赵军心里发慌,一时间搞不明白下边的秦军是怎么回事儿。
有人开始向着下边射出火箭,探查情况。
火草球那东西虽然不说是珍贵,但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自然是要等发现大面积的秦军往山坡上压上来以后,才点燃滚下去杀敌用的。
“噗——”
零散的火箭落在山坡上,山坡上还是一片寂静。
反而是王离那边,领着一对大军杀了过去,已经开始和平地山谷里的赵军交手了。
这一下就给赵军形成了一种错觉,秦军已经放弃往这边攻击,而是转而绕路,去攻打另外一边的军阵去了。
山坡上的人难免松懈起来,这是嬴胡亥此前所谓料到的。
“陛下!”大树底下,一个禁军手里捏着两条黄鳝:“上将军挖土沟,抛出来了两条黄鳝,说是给陛下用!”
嬴胡亥脸色发青:“你才用黄鳝,你全家都用黄鳝!”
禁军一愣,看着肥嘟嘟的黄鳝,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不开心了呢?
“别别别!”涉间急忙道:“穿起来,先烤了吃了,按照这架势,估摸着小半个时辰。
陛下 不要老苏的黄鳝,末将用了吧?”
嬴胡亥表情依旧有些怪异,看了一眼涉间,勉强点头:“准了,你去用了吧!”
“谢陛下!”
涉间笑呵呵的下了大树,就在一边上开始点火考黄鳝。
嬴胡亥看了一眼涉间,感觉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家伙了。
王离挥动青龙戟,大声喝道:“皇帝就在身后,而今我等只能死战!
往前冲!”
“本将身先士卒,不管是谁,后退一步,就地砍死!”
雷霆野兽一样的怒吼,回荡在战场上,这让远处的嬴胡亥心弦瞬间绷紧了。
这一刻,他不仅听到了王离的怒吼声,以及秦军将士冲锋的声音。
还有……战歌!
无数人在高声大唱,在眼前这一道山后边。
那是困龙泽!
秦军五万将士,全部被困在这里,无法逃出生天。
嬴胡亥不知道前方究竟是什么样的绝地,让这些如狼似虎的人,困在哪里那么久的时间,却已经杀不出来!
“岂曰无衣……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铿锵有力的老秦战歌,热血燃烧的古拙腔调。
这一刻,无数人为之动容。
平谷战场上,秦军进攻的势头忽然停滞了瞬息,继而变得越发疯狂起来!
让王离倍感意外的是,赵军竟然誓死抵抗。
秦军有锋利的武器和甲胄,一时间竟然杀不穿赵军的军阵!
嬴胡亥缓缓地在大树枝干上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掘土的苏角,又看了一眼疯狂冲杀的王离军。
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一堵山后夜空。
那夜空下,就是高声唱歌,表明自己方位的秦军。
“不能再拖了,速度要再快点!”
“咚”的一声,嬴胡亥纵身跳下大树,一边上的涉间真的是把黄鳝烤了……
涉间还以为皇帝是闻到香味,所以才下来的。
可看着皇帝抽出横刀,一声不响的往前走去,涉间一愣,顿时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随后把手里的黄鳝丢在地上,抽出一口横刀,一声不响的跟在皇帝身后。
“儿郎们,朕——与你们同在!”
第七百七十二章 血战困龙泽
半个时辰前!
困龙泽中。
卫满抬起头来,看着周围的敌军,又回头看了一眼伸手密密麻麻的秦军。
“将军,摸清楚了,在往东边走,全是沼泽,这些南蛮子是想要把我们撵到沼泽里边淹死了去。”
卫满看着手底下慌张的模样,随即喝道:“不要慌!你们方才又不是没有听到,皇帝 已经率领大军过来,我们马上就会得救!
陛下未曾放弃我们!”
“将士们,纵便是如此,我们却也不能坐以待毙!”
卫满横握血糊糊的陌刀,大声喝道 :“顺着来路,我们直接杀出去!”
“杀出去!和皇帝的援军合在一起,杀!”
“杀!”
卫满身先士卒,手提横刀冲在最前头。
可是对面黑压压的一大片军阵,直接就把前方堵得死死的。
从秦军这边看过去,一眼看不到尽头,前方全是密密麻麻的敌军 。
原本选择逃走的地方,却是一片水泽。
可卫满被困在这里到现在,已经向着多个方向突围,杀过去以后,却发现全部都是水泽!
水泽!
水泽!
除了水泽,还是水泽!
唯一的入口,却被叛军死死地堵着!
而且,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能立足的地方,都一直被叛军不断地压缩。
不奋力往外边冲杀,秦军自己相互挤压,军卒都会跌落到泥淖中。
“坏事了!”卫满按住陌刀,往前看去,前方的叛军的军阵陡然一变,他几乎也同一时间,感受到了对面军阵之上的肃杀之气,像是山崩一般,直面压来。
“哈!”
“哈!”
“哈!”
那是魏武卒军阵,往前压来,人人一手提战斧,一手举重盾!
那种模样!
那种声威!
让人远远看去,便觉得十分畏惧。
“列阵!”
卫满没有任何选择,他振臂一喝,身边的 军卒火速列阵。
“咚!”
重盾狠狠的倒扣在地上,后方的秦军开始准备开蹶张弩。
这些人,则全部是长城老卒,前方得盾兵,则全部都是卫满此前统率的杂牌军。
难得的是,这些人虽然是杂牌军,可是面临这样的死地,却和长城军一样,爆发出来了无惧而前的英雄气概。
对面的魏武卒方阵,以非常快的速度向着秦军这边移动过来。
不用卫满下令,蹶张弩箭阵上,就有开始飞矢问路。
“咚——”
整整一排的箭矢横空而去,带着无往不利的锐利气息,轰然砸落在前方的魏武卒方阵上!
“咚!”
箭矢落入魏武卒方阵的瞬间,宛若天崩地裂一样的声音爆开。
魏武卒的重盾上,插满了箭矢,可却没有丝毫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看到这一幕,卫满表情骤然一凝。
对面军阵的强悍程度,远超他所想。
在他自己的印象中,秦军的驽阵,就已经是最为恐怖的存在了。
至于三弓床弩那种重弩机床,他目前还没见过,也无法想象的出来三弓床弩的超然恐怖之处。
可惜的是,那种东西过于笨重,眼下秦军未曾携带。
否则的话,直接以三弓床弩强破魏武卒军阵,绝对可以杀一个片甲不留。
“飞——”
后方,蹶张弩阵地上,无数人齐声怒吼!
“咚!”
刹那间,天崩地裂的声音回荡开来。
无数箭矢破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便彻底形成了风雷怒吼之音。
“轰——”
夜空之上,不见半点星光月光,但是所有的魏武卒,在这一刻,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轰!”
狂暴的箭雨顷刻间倾泻下来,疯狂的震落在魏武卒举在头顶的重盾上。
“咚!”
一瞬间,对面军阵中爆裂荡漾开来的瞬间,也爆发出来密密麻麻的火星。
卫满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瞪出来了。
可偏生对面的军阵只是 停顿了片刻,随后便继续保持原有的速度继续往前推进。
“这还是人吗?”卫满心中忍不住发寒。
就算是秦军的盾阵,挨了这么一下,至少也会出现折损的!
“坏了!对面熄火了!”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军阵中的火把骤然熄灭。
从这边看过去,天地一片漆黑,只有在远处的敌军还举着火把!
“军中有多少火箭?”卫满转头问道。
有人大声应道:“不足三千羽!两轮齐射都不够!”
卫满咬牙:“留着,剩下的人,都给我准备好往前冲,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轰!”
后方!
蹶张弩再次强开。
弓弦震动的声音,似乎能给大军带来那么瞬间的安心。
可是,伴随着轰然震落在重盾上,暴起的无数火花湮灭,魏武卒无一阵亡以后!
这种安心也就随即彻底消失!
“飞——”
整齐无比的战吼再度回荡开来。
卫满这才发现自己掌心里便已经全部都是冷汗。
他在想,自己如果之前决议率军从正面是杀出去的话。
会不会现在已经杀出重围了?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的事情 。
赵军堵在 前头,自己怎么杀的出去?
“迎战!”
前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卫满来不及多想,魏武卒的前军方阵已经到了。
令人毛骨悚然或者是热血沸腾,忘记生死的战斗声,从军阵前方传来 。
“投掷火把!”
卫满大声喝道,顺势将手中的火把,朝着前方投掷了出去。
“噗——”
一时间,满天都是飞动的火光,顷刻间对面的军阵情况展露无遗!
那是钢铁怪物组合而成的杀戮之阵。
狰狞的怒吼混杂着 巨斧挥动时候闪烁的寒光。
秦军身上飞溅出去的血水,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暗黑的光。
卫满雷霆怒吼,双手擎举着陌刀 ,往前力劈而去!
“铛——”
一声巨响,战斧 和陌刀相互交错。
那染血的战斧在瞬间被陌刀砍飞一半,成片火花跳动的瞬间,陌刀带着锋锐无匹的力量。
将那舍去重盾,双手挥舞战斧的 魏军上半身斜斜的斩断!
乱军之中,杀一人,则胆气强三分,理智失去四分。
卫满心中本来就又急又怕,这会儿感受着陌刀无往不利的锋锐。
当下全然将 惧怕转化为愤怒。
他横冲而上,完全是用身体将那断成两截的魏军尸骸撞飞。
浑身淋浴敌血,如疯似魔,咆哮着挥刀怒斩而去 。
“大秦儿郎,人中豪杰!”
“大秦征南将军卫满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战罢酣醇时,人间我无敌!
“我敢!”
第七百七十三章 龙泽染血
魏武卒阵列之中,忽而传来一声断喝!
卫满杀得血眼模糊,横握陌刀疯狂劈斩而去。
便看到对方军阵之中,有一个身材魁梧,宛若人熊一般的魁梧巨汉!
那悍将手提一口方天龙云戟,不是那项悍,又是何人?
项悍威武不凡,口中一声叱咤,晴天霹雳一般震荡开来!
“铛——”
两人相互交锋。
方才一交手,卫满 就被震得往后倒退,只感觉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接从口鼻之间喷涌而出。
他完全不是这魏军阵列中杀出的悍将一合之敌啊!
“保护将军!”
刹那间,卫满身边的部将们大声吼喝起来。
“自身难保,还想保护别人?”项悍断喝一声,掌中的骇人无比的方天龙云戟呼啸而出。
“噗噗——”
血水漫漫,三四具无头尸体横死当场!
卫满身边,越发多的军卒汇聚起来。
一口口重盾倒扣下来,刹那间就挡住了悍将的脚步。
“可笑,凭借这也想挡住我!”
项悍横握方天龙云戟,狂暴无比的的横扫出去 。
方天龙云戟“咔擦”一声,扫中了前方的重盾,那一排的重盾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来。
下一刻,全部弯曲变形,后边的持着重盾的军卒。
更是因为这一股巨大的力量的冲击,而瞬间折断手腕,露出森森白骨来。
下一刻,鲜血方才像是泉水涌动一样,噴涌而出!
“死来!”
项悍此前在和秦皇嬴胡亥的正面交锋中吃了大亏,差点就回不来。可在这处战场上 ,他俨然是有无敌之姿。
“困!”
刹那间,长城军杀到前锋来了。
两军已经交锋 ,他们在后边开蹶张弩也就没有必要了。
一时间,十个手持圆盾,手提横刀的军卒,齐齐怒吼,快速挪移身形,宛若一个圆圈一般。
将项悍围在其中。
项悍轻蔑一笑,单手 倒提方天龙云戟,大喝一声,直接要冲出这圆圈。
忽而,十人举着手中的圆盾,疯狂的往前推挤。
一下子,这圆形像是瞬间缩小了数倍,顷刻之间,圆盾就已经挤压到了项悍身上。
项悍脸色一变,浑身悍勇之力震荡爆发。
想要把周围用盾挤压自己的秦军震开。
下一刻,他惊恐的发现,自己那一身悍勇之力爆发之后,就像是到了泥淖中一样,没有半点反应传来。
“找死!”
项悍惊怒 大吼 ,倒转这方天龙云戟,要戳死周围的人。
忽而他看到头顶上方寒光闪动,赫然是后边其他的秦军,竟然借助这十人困住自己这一瞬间的力量,跳起来要把自己的脑袋剁了!
“啊!”
项悍大吼,生死之间,爆发宏伟巨力,把方天龙云戟被他轮转开来,宛若车轮一般。
那些腾跃而起的秦军,竟然是没有半分闪避的机会,活生生被斩碎开来,化为血雾泼洒出去。
“死来——”
下一刻,项悍爆发悍勇之力,方天龙云戟倒转,只看到血浪奔涌,困住他的十个军卒,顷刻间倒在血泊之中。
“谁敢阻我!”项悍断喝一声,沐浴敌血而前 。
他手中一口方天龙云戟所向之处,竟然无人能阻半分!
刹那间,秦军战况直下。
魏武卒推压着一茬又一茬的尸骨往前推进兵锋。
军阵后方,卫满张口吐血,左右两边的亲兵急忙把他的身子侧着 ,防着他吐血的时候把自己呛到了。
卫满满嘴血 ,牙齿上,嘴唇上,都是一片猩红,看得人浑身发毛。
他挣扎着:“扶我起来!”
一边上的亲兵咬牙,把卫满扶了起来。
“将军!”
有人低沉的喊道,声音不可控制的带着哭腔。
卫满向着左右看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又向着前锋看去。
那边混战一片,魏武卒的兵锋无可阻挡。
横刀劈砍在五层重凯上,就算是能 砍断两层、三层,但也砍不破最后那一两层。
面对魏武卒疯狂劈斩下来的战斧,秦军往往是爆碎,横尸当场的结果。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卫满从未想过,强大如秦军,竟然也会有这样令人扼腕叹息的时候。
“我们从被困在这里,已经饿了大半天了。”
卫满声音绝望地说 :“兄弟们还能抬起手来,挥舞起来兵器,就已经不是丢脸的人,都是好样的!”
众人几度哽咽。
卫满随即咬牙,沉声喝道:“我本想着带领兄弟们作胜利之臣,未曾想过而今竟然要先做战死之鬼!”
“我等本就是该死之人,得将军 庇佑,方才可活到现在!”
“虽说心中有诸多遗憾,但是能与将军并肩杀敌,死也无憾了!”
一群部将和亲兵们,用非常别扭的腔调说着华夏语。
卫满激动且悲愤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最后,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哽咽着说出一个“好”字来!
“好!”
卫满杵着陌刀刀柄,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血糊糊的刀刃。
“好!那就让我们在冲一次!这一次!
不用管是谁倒下来了,不用在乎是谁死在敌人刀下。
冲出去!
把我们这一支征南军勇战不降,死而不避的事迹,传送出去!”
“大秦!”
“死战!”
“大秦!”
“万胜!”
卫满提刀往前,大声吼喝。
无数人抬起头来,看着漆黑的夜空,齐声吼喝:
“大秦万胜!”
长城老卒们,似乎知道命运的最终时刻,已经要降临了。
他们知道皇帝不会放弃自己,但是这里是困杀的绝佳之地。
只有一条路可进来,一条路可出去。
他们侧着耳朵,就能听到山那边,皇帝援军的喊杀声。
就隔着一堵山,可也就是这一堵山,隔开了秦军救援的希望。
老卒们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战死疆场的可能。
但从未想过,会是被人堵在沼泽里边,无处遁行。
“大秦儿郎,无惧一死,愿家国早日一同!
为了皇帝!”
“大秦!”
“死战!”
长城军在怒吼!
这一刻,就连卫满的杂牌军,心中也难以遏制的生出一个念头来:为了皇帝!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铿锵古拙,杀气 弥漫,意境雄浑的老秦战歌,伴随着无数秦腔口调,吟唱而出。
这一刻,天地鬼神若是灵,也应当哭泣。
大秦!
死战!
第七百七十四章 绝境困兽
听着长城军的战歌,项悍神情微微一凛。
他仰着头,看着前方的那些齐声高唱,随后悍不畏死,迎着魏武卒冲杀而来的秦军。
目中难以掩饰的闪过几丝崇敬之色。
“老子本以为,这天下只有我项家男儿,才是真英雄!
没有想到,这些秦贼,竟然也有英雄的一面!”
他回头左右看看,随即咧嘴冷笑:“这虽然不算是一块风水宝地,但是却也整好给你们这些秦贼葬身!”
随即,项悍挥动方天龙云戟,指着前方,宛若是要用这方天龙云戟,隔空戳穿秦军的军阵一般。
最后的杀戮开始了!
秦军彻底疯狂,魏武卒开始出现伤亡。
疯狂的秦军三五成群,凭借着手中横刀的精良,直接拼死扑向魏武卒。
横刀直戳魏武卒咽喉、面甲眼睛缝隙而去。
这般不要命的进攻下,魏武卒一直都在往前推进的军阵,瞬间被压得往后退。
“稳住!”
项悍雷霆大喝,在军阵前锋的位置上。
“这是困兽之斗,将他们打回去!”
魏武卒再度举盾,想要凭借自身强大的力量,往前冲过去。
秦军毫不畏惧,同样架起盾来,他们在盾后搭人梯!
“飞——”
盾阵后方,双手持着横刀的秦军,踩踏着半蹲在地上战友的肩膀,腾跃而起的瞬间。
又是一脚重重的落在重盾上。
在魏军的视觉来看,秦军像是腾空而起,瞬间托举着横刀力劈而下。
“轰——”
有人挥舞战斧,有人举起重盾。
秦军悍不畏死,一股脑儿的砸入到魏军阵列中!
只是一瞬,力战而死着上千!
但同样,魏武卒的阵列被撕开!
疯狂的秦军借助这种跳跃,再度和魏武卒混站起来。
可是,也仅仅是持续了不到盏茶功夫的时间,魏武卒就再度占据了战场的主动。
秦军的横刀斩不破魏武卒的重凯,魏武卒手中的战斧,却对于破秦军的板甲,有着天然优势。
可……就算是这样,魏武卒脚下的尸体跌落如同小山,却依旧未曾往前推进半步!
“疯掉了!这个世间,当然有不怕死的人吗?”
项悍杀得浑身鲜血漓漓,提着方天龙云戟,往秦军阵列中杀了一个来回,他想要找到秦军诸将卫满,将之斩首,以绝秦军之勇。
但是,秦军的疯狂令人感到畏惧。
卫满似乎预料到了项悍所想,隐匿于大军之中,就是不露头。
“行了,就算是这样,再有个把时辰的时间,剩下的秦军,、也要被全部杀掉!”
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项悍一回头,就看到一个比自己挨了一头的文士,背负着双手,站在车辇上。
表情淡漠的看着眼前疯狂杀戮的大军。
“陈先生!”
项悍急忙拱了拱手。
这人,正是陈平。
陈平淡淡的点了点头:“将军横勇三军,但是现在秦军已经在做最后的挣扎。
想要从平谷杀进来的王离军,已经被赵军挡住。
那边的情况,赵军至少还能再撑住两个时辰。
时间足以!”
陈平目中 露出奇色:“尤其是,将这一群秦军斩死在这里以后,我们就能脱下他们的战甲 ,带走他们的横刀 。
交给工匠进行研究,等到那个时候,就可以仿制出横刀的秘密来。
一旦我天下义军手中,装备的都是横刀和板甲。
便将无惧于和秦军正面交锋。”
项悍心中多有些不屑, 他项家军的军卒使用的武器都是大铁戟。
战场之上,大戟所向之处,无人能阻。
他并不好看横刀,也不觉得横刀能够取代项家军的大铁戟。
这也只不过是因为秦军现在面对的是身披五层重凯,嗑药发狂的魏军。
如果是面对正常的军卒,刀锋一划,甲胄就能斩开。
更况且,陈平早就已经发现项家军的短板在什么地方。
大铁戟刚猛无比,战场之上破甲之威,不比战锤、战斧差多少。
但是对于军卒体能的消耗,却非常可怕。
只要拖住久战,使项家军不能速战速决,那样的话,项家军的优势就会在短时间之内变成劣势。
可惜这一点,项家军那边无人注意。
反而是自己,感觉有点操碎心,一心想要复制秦国的横刀。
如果有可能,他最想把秦国的陌刀也复制一下。
而且,他此前在战场外边看得清楚。
诺大的战场上,只有一把陌刀!
就在秦国征南将军卫满手中!
足可见,秦国手中,陌刀也并不是很多。
或者,换言之,就是这种东西的造价太高昂。
富庶如秦国,也没有太多。
“哈哈哈 ……”项悍忽然狞笑起来:“恐怕用不了一个时辰了!
最多半个时辰,秦军就要全军覆灭!”
他继续说道:“自从秦军被困在这里,我军就一直以车轮战鏖战秦军。
他们从中午到现在,水米未进,方才虽然为卫满激昂起来精神斗志。
但是身体上的疲惫和饥饿再度袭来的时候,却不是那么容易忍受的。”
陈平向着前方眯眼看去,果不其然,秦军的此前誓死鏖战的军阵前锋,已经被压倒后边去了。
秦军疲态尽显,看这种样子,别说是半个时辰……恐怕半个时辰,都要顶不住了!
岂非当真是天要秦陨忠烈之士?
……
平谷中,鏖战异常激烈。
王离身先士卒,手提青龙戟杀得浑身是血。
在这边阻击王离大军的赵军,早就已经被杀得血流成河,尸体叠加!
换言之,正面交锋。
赵军远不如秦军。
但是他们却凭借着人数,生生拖住了秦军。
相对于卫满大军被打的惨,平谷中的赵军,那真的是只能用更惨来形容。
可是,再怎么惨,他们也一样可以拖住秦军两个时辰。
而灭掉困龙泽的秦军,只需要半个时辰!
更况且,就算是杀穿平谷以后,并不是直接就能救援到卫满军。
还有其他魏国大军扼守……
所有的突破口,似乎都行不通,只有山坡上还在掘土的那一支援军。
山坡上的赵军还是时不时的往下投射箭矢。
在看到下边没有任何动静,漆黑一片的山坡之后,不少人都松懈下。
不急远处,王离大军杀得天昏地暗,傻子也能看得出来秦军是彻底放弃这地方,转而进攻别处。
可……常言道,大意失命!
第七百七十五章 威武万胜
嬴胡亥亲自提着横刀,顺着土沟加入到了挖掘之中来,其余的军卒看到这一副画面,更是狠命的挖了起来。
这会儿,大家真的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手。
好在,他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沟渠具体有多少,嬴胡亥自己也分不清楚,反正山坡底下,大军一字排开能有半里地,顺着这半里地的坡口。
一道又一道斜贯而出的土沟,悄无声息的延伸上去。
沟渠 里边,除了所有人 挖土的声音,就是粗重的喘息声。
人自然是换了一批有一批,毕竟保持着蹲下挖土的姿势,还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呼——”
是一排呼啸着的火箭,稳当无比的落在山坡上 。
其中一根,正好不好的……落到了土沟里边,精准无比的插在涉间的甲胄上。
涉间身子一歪,表情有些僵硬,但是这样程度的箭矢,还不足以射穿涉间身上的板甲。
火焰燃烧着,涉间一动不动,他们这会儿已经可以听到上边赵军说话的声音。
赵军虽未盯着赵军的头衔,但是说的话……却还是齐鲁大地上的口音。
并非是三晋之地的口音。
区别很大,但是嬴胡亥还是听得很清楚。
“不会上来了,我们的铁滑车都准备好了。
火草球还有一大推!”
“你们看后那边,秦军都快让为魏军砍光了。
我们这边也能快点撤走,不要和下边的虎狼交战。”
“听说齐国已经退兵了,齐国的上柱国已经把后边阻挡 秦军 的兵马撤走了。
看样子,我们也应该很快就回撤饶地去了。”
嬴胡亥这才伸手一把捂住了涉间甲胄上还在燃烧的箭矢。
火焰 一下熄灭掉。
嬴胡亥比划了一下手势,涉间急忙把耳朵凑上前来。
“把话传过去,准备好一轮齐射之后,我们所有人杀上去,顷刻间占领上山头!”
说着,嬴胡亥比划了一下:“这边上去,至少还有五十步距离。
让他们准备好,我们往前边冲的时候,箭雨不能停下。”
“得令!”
涉间低声转头,向着身后看去,头顶上全部是盾牌盖住土沟。
他只能猫着腰,低声说话,
很快,一捆捆的箭矢,还有弓,都被传了上来。
所有的人,悄无声息的重复这个动作。
这个时候,没有那个人不是屏住呼吸,生怕被上边发现的。
嬴胡亥心中也是无比庆幸。
秦军的盾牌是黑色的,重盾也是。
而且重盾表面上为了增强防御力,裹了一层黑色的犀牛皮。
换言之,从上边那些赵军的视觉来看。
整个山坡上,完全就不会发现异常。
他们反而还以为,那些重盾的位置,其实就是山坡上的坑坑洼洼。
嬴胡亥深吸一口去,看着沟渠中越来越多的秦军。
他伸手把从下边递上来的陌刀提在手中。
感受着手上潮湿的泥巴,就像是杀敌酣畅淋漓时候的鲜血般粘手。
嬴胡亥下意识的伸手在战甲上轻轻的蹭了几下。
他向着涉间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随即,山坡上的赵军忽然听到整个山坡上边,忽然传来一阵非常嘈杂的声音。
不少人急忙警惕的向着外边看去。
有的人准备开弓射出火箭。
却在这个时候,山坡上忽而传出一阵非常宏大的轰鸣声!
“轰 ——”
紧接着 ,厉啸声顷刻间充斥在这一片天地间。
“咚!”
声音沉闷,宛若天崩。
刹那间,山坡上毫无防备的赵军顷刻间死了一片。
无数箭雨落在上边 ,就像是大地上忽然长出小刺儿一样。
“杀!”
嬴胡亥率先跳出土坑,左手提重盾,右手着陌刀,爆喝一声,人如暴龙。
顺着山坡逆冲而上!
其余的秦军见状,齐齐怒吼一声,火速跟了上去。
一瞬间,山坡顶上的赵军 大声呼喊着“秦军来了!”
他们方才往前冲,忽而天空中传来一阵极为凄厉的宏大声响。
有人下意识的抬头,下一刻 ,整个山坡顶上,再度为箭雨覆盖。
大地上宛若是瞬间铺了一层地毯。
“御——”
终于,不知道是谁率先大吼了一声。
山坡顶端上,终于传来了整齐的怒喝声:
“御——”
“咚!”
重盾倒扣在地上的骇人之音,悍然爆发!
嬴胡亥捉刀在前,他飞驰而上,一共七十三步。
他本人几乎是瞬移一般直冲而上。
这一瞬,箭雨停下,山坡下,所有的秦军怒吼着往前直冲。
嬴胡亥跃上山坡,看到了已经列队成形的赵军盾阵,手中那沉重的重盾,顺势就甩了出去 。
“呼——”
重盾呼啸而去,打着旋儿,带着狂暴的撞击力。
宛若蛮牛一样,撞击到赵军的盾阵上。
“轰!”
一声巨响,赵军的盾阵瞬间倒了一片。
嬴胡亥捉刀在前,一声叱咤,威压八方六合!
“大秦皇帝嬴胡亥 在此!谁敢阻我!”
声音与刀锋齐到,他的速度几乎等同于声音传播的速度。
“轰——”
嬴胡亥手提陌刀,宛若虎入羊群。
陌刀大开大合,狂砍狂杀。
顷刻之间,他周身就已经杀出一片真空地带来 。
也是刹那间,赵军方才成行的盾阵,就被嬴胡亥杀破!
涉间、苏角紧随其后,密密麻麻的秦军咆哮着,嘶吼着,举起横刀 ,怒吼着往前冲。
嬴胡亥一人在前,盯着赵军那迎风招展的大纛。
陌刀横扫而出,无人敢阻挡。
“咔!”
碗口粗的大纛,应声而断!
嬴胡亥右手捉住陌刀,左手托举着那赵军大纛,不见赵军统军大将在何处,随即断喝一声:
“断大纛者,秦皇嬴胡亥是也!”
一时间,左右赵军莫不敢往前,下意识的往后退步。
“万胜!”
“万胜!”
“皇帝威武!”
“皇帝威武!”
秦军之中,整齐嘹亮的声音瞬间回荡开来。
一时间,战场上彻底沸腾了!
困龙泽!
卫满大军已经被杀的丢下成片尸体,跌落在战场上。
就在无数人万念俱灰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震天动地的战吼声!
“万胜!”
“万胜!”
“皇帝威武!”
“皇帝威武!”
刹那间,所有人为之振奋!
“皇帝来了!”
“皇帝没有丢下我们!看——那山头上,火光下迎风招展的!
是我大秦的黑龙军旗!”
第七百七十六章 困龙局破
“怎么可能 ?那边的防线!秦军怎么可能打穿的?”
陈平脸色大变:“难不成秦皇飞上来的?”
“不可能 !”项悍怒声道:“那边全是斜坡,上边又是火草球和铁滑车。
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打上来?”
陈平脸色铁青,他挥了一下手,眼睛死死地闭了起来,随即怒喝道:
“退兵!”
“不!”
项悍断喝:“决不能退!”
陈平看着项悍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身进了马车。
顿时,马车车飞奔起来,向着一个方向火速离去 。
“反攻的时候到了!兄弟们杀!与皇帝并肩作战,何等荣耀在身!”
“杀!”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都躲在大军中间,不露头的卫满,忽而摇旗呐喊,站在高处,显眼处。
这让一心想杀他的项悍无比咬牙切齿。
看到卫满如此高调的出现,摇旗呐喊,他一口钢牙都要咬碎了!
“退兵!”
项悍只有转身大步离去。
“杀!”
魏武卒后退,此前被按着摩擦的秦军当然越发疯狂的冲杀起来。
他踩踏着战友尸海,怒吼着挥动手中的战刀 复仇。
山顶上!
嬴胡亥看了一眼潮水一般溃散而去的赵军,心中大定!
他站在山顶上,已经可以看到前方那炙热火光汇聚的地方。
在哪里,就是传说中的困龙泽。
秦国五万大军,而今还剩下多少?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随即陌刀一挥:
“儿郎们!杀掉所有你们能看到的敌人!
为战死的兄弟们复仇!
血!
要用血来还!”
“杀——”
“杀!”
“杀!”
“……”
疯狂的怒吼声,排山倒海,天崩地裂,山呼海啸的压过去。
疯狂而下的秦军,人人血红双眸。
人人怒吼如雷!
更是借助山坡往下俯冲的势,更加锐不可当!
赵军溃败,无心恋战,更是没有勇气恋战。
项悍翻身上了马,看着周围的兄弟们都端坐在马背上,眼睛里带着些异样之色。
“哪里来的战马?”
项悍好奇的问道。
一边上的楚军乐道:“从秦军手中抢到的。
秦军进入沼泽之前,战马奔走困难,就丢在外边了。
末将领着兄弟们捡了便宜,将军,这次我们不亏!”
听到这个,项悍咧嘴大笑,随即却有十分惋惜的重重拍手:
“可恨!未曾将困龙泽中的秦军全部杀个干净!”
“走!”
“驾——”
“驾——”
卫满看着前方火速退走的魏武卒,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
“别追了!别追了!”
军中鸣金都不知道丢什么地方去了,这会儿只能靠嘴喊话。
好在,众人本来就饥饿疲惫,听到卫满的呼喊声以后,立刻就止住了脚步。
前方,举着火把顺着山坡冲下来的秦军,一个个的骤然止住脚步。
嬴胡亥站在军阵前,看着诸多浑身浴血,状若修罗魔鬼一样的军卒。
这一刻,他几乎泪涌!
自己是皇帝,但自己更是这群人的希望所在!
所有秦军的目光,都渴望却又崇敬的看着浑身鲜血淋漓的皇帝。
“将士们!”嬴胡亥提高了声音,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皇帝。
这一刻,无需多说,皇帝在军中的声威,更是达到了以前所未有的高度。
“朕!与你们同在!”
“万岁!”
“万岁!”
“万岁!”
炙热疯狂的战吼,几乎令退却的联军不自觉的发抖。
秦皇!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身上究竟有这个多么可怕的魅力。
能让这群久战疲惫,饿的头晕眼花的军卒们,忘记了身上的疲惫和 饥饿。
依旧发出如此嘹亮的战吼声来?
这陈平心中第一个疑问。
他或许会在将来找到答案,或许……永远都不会。
最后看了一眼秦军汇聚的地方,平谷中疯狂冲击赵军阵列的王离大军,欢呼着后撤。
这边,照样无人敢与秦军强硬交锋。
甚至于秦军主动撤退的时候,赵军将士们,竟然都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陛下——”
嬴胡亥下令,涉间、王离、苏角三人布防在周围。
他领着被困在困龙泽的秦军开始进食。
剩下的秦军则开始清扫战场上战死的秦军。
主要是嬴胡亥还想看看有没有人可能活下来。
但结果……几乎令人发指!
秦军对决魏武卒,几乎没有活下来的,而且尸体残骸上遗留下来的伤口狰狞恐怖。
有的更是直接为战斧所分尸。
其战斗的惨烈之处,可见一斑!
“这一场战斗,没有胜负可言。”
嬴胡亥站在高处,看着那罗列在一起的铁滑车,心中不自觉的一阵后怕。
“但是,我军还是胜利了!”说话的人是卫满。
他大口吞咽面饼,又混着清水喝下。
只是,那面饼上,都已经染了不少鲜血。
只是军中的人,又怎么会害怕这个?
这一战能活下来的人,都是阎王爷的亲戚。
嬴胡亥笑了笑,没说话,他提着陌刀,站在一边上。
这会儿 ,皇帝还是思考起来战争与和平的问题。
直到最后,皇帝觉得,还是要依靠战争来维持和平。
这一场战斗,不会有任何后退的余地。
秦国没有后退的余地。
六国余孽没有后退的余地。
不是秦灭六国,就是六国灭秦!
天光破晓!
原来这恐怖程度的厮杀,持续了一夜啊!
可对于被困在困龙泽的将士们来说,那就是从昨天中午到第二天天亮。
“陛下!战损统计出来了!”卫满脸上的血迹稍微清洗过,这会儿看起来虽然依旧是一张年轻的面孔,但是却多了几分狠厉之色。
嬴胡亥伸手把陌刀放在一边上,点头道:“如何?”
卫满双膝跪下:“自五万三千军,只剩下一万五千人,其余尽数战死!”
嬴胡亥眼角收缩的厉害,他不自觉地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卫满:
“叛军呢?”
“陛下所说的魏武卒,在战场上丢下了五千具尸体。
其余的,从这边过去,我军进来的方向,
鏖战一下午,前半夜,共计斩首六万!
还有,末将麾下的军卒,无一人生还,活下来的一万五千人,都是长城老卒。”
嬴胡亥忍不住咬牙:“好!好样的!
没有给大秦丢脸,传召下去,所有参与这一次战斗中的将士。
你征南军中,但凡是亲族为奴隶的,一律免除奴隶身份。
长城军活下来的人,官升三级!
战死的……”
嬴胡亥眼睛一眯的说道:“厚葬之!
其亲族之中,可直接举荐一人入朝为官,品秩不得超过从七品!”
“此外!”皇帝转过头去,看着初升的朝阳。
金色的朝阳把正片山地都照耀的清清楚楚。
那些山谷沟壑之中,全部是秦军杀死的叛军尸体!
或是成片铺开,或是叠罗如小山。
“以尸体修筑京观。
把这些叛军的耳朵割下来,送到叛军营地去!
告诉叛军,告诉天下人!
这!
就是背叛我大秦的下场!”
第七百七十七章 渴望和平
“遵旨!”
这一条命令,就算是嬴胡亥不下达,众人也会有各种各样残忍的泄愤办法。
“报!陛下,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到了,只是……”
嬴胡亥看了一眼涉间 :“只是什么?”
涉间轻咳一声的说道:“只是,好像有点惨。
他在武垣城中找到了编写地方志的小吏。
问清楚了困龙泽的地形以后,布置好了武垣城那边的防御,就已经火速赶过来。
但是没曾想,和后撤的齐军遇上了。
不仅交了手,而且还吃了不少亏。”
“人呢?”嬴胡亥 急忙追问道:“娄敬可是文人,战场上驰骋的事情,还是交给朕与诸位将军来得好。”
“在后边!”涉间拱了拱手,随即退了下去,不多时候,就已经把浑身上下狼狈不已的娄敬带了上来。
娄敬拱手一拜:“给陛下丢脸了。”
嬴胡亥看着娄敬身上飞鱼甲,都带着不少的剑痕,显然是被人追上砍了几剑。
好在战甲足够坚固,锦衣卫出品的飞鱼甲,也还真的不是浪得虚名。
“没事就好。”嬴胡亥伸手拍了拍娄敬的肩膀:“没有受伤吧?”
“倒是不算什么,手底下的伤亡还是有点严重,两千锦衣卫,死了大半。”
娄敬脸色发黑的说道。
嬴胡亥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还活着就好,你是不知道这边的战况,打的有多么凶。”
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娄敬看到了充盈整个山谷的尸骸。
远处其他的山谷之中,同样是尸横遍野。
最为恐怖的,还是要属王离亲自率领长城军强攻的平谷战场!
哪里的尸体叠罗在一起,就像是在地上铺了一层五六尺高度的尸体层!
诺大的婆山岭,简直就像是变成了一片尸横遍野的修罗场 。
“真的是一场恶战啊!”娄敬这样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
“那我军伤亡如何?”
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还没有具体统计出来。
卫满军的两万异族军,全军覆没,后续来的三万五千军,只剩下一万五千。
这也算是长城军最为惨烈的一次战斗了吧?”
“算了!”娄敬点头道:“当初我们打匈奴人的金狼兵,也没有折损这么多。”
嬴胡亥微微颔首,这会儿,锦衣卫牵着战马来了。
嬴胡亥翻身上了战马,周围的将军们也一个个的跟在皇帝身后,骑着马,走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
战争是恐怖的。
真正可以在战争中谋取功名的人,永远是少数。
嬴胡亥看着那些残破的尸骸,死不瞑目的狰狞尸体。
忍不住想到了前一世,总有一些二五仔在网络上,叫嚣什么希望出现战争,然后借助战争改变自己的命运什么的。
但是真正经历这些恶战之后,嬴胡亥明白这些二五仔如果真的 到了战乱时代。
或许能改变命运,因为毕竟要重新投胎了。
那些人,估摸这成为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和平,才是真正的可贵。
武垣城!
皇帝重新入主武垣城。
那被皇帝一剑钉死在地上的陈泽,依旧还在 地上, 他的尸骸都没有人挪动过。
嬴胡亥倒是忍不住看了几眼,随后挥了挥手,让秦军将陈泽的尸体掉在城门上暴尸十日,而后丢入乱葬岗中。
谁敢为这叛军首将军收尸,夷灭三族!
皇帝重新入城,戍守此地的军卒和锦衣卫,却早已经把百姓动员起来 。
所有的人都夹道欢迎,欢呼万岁。
虽然声音同样洪亮,可是嬴胡亥却总觉得这些人欢呼的声音,远远不如秦地百姓欢呼 的热切。
反而有种压郁的愤怒和恐惧,借助着大声呼喊万岁而发泄出来。
直到这一刻,嬴胡亥忽然明白,历史上为什么会有屠城这种事情发生了。
不死足够多的人,新占领地区的人,就不会知道皇帝的威严是多么可怕。
只不过,嬴胡亥自问自己还真的是做不出屠城这样的事情来。
这些百姓究竟是对大秦有仇恨的,还是真的怀念故国,嬴胡亥都不会在乎。
因为这个世界上,百姓是最为健忘的一类人。
秦国的统治,只需要在这里实行一两年,他们就会感受到大秦新政的甜头。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自然也就会变成大秦最为忠实的臣民。
一旦有人要站出来造反,改变眼下这种所有人都觉得充实富足的生活的时候。
百姓自己就会自发地站出来捍卫帝国的稳定。
而这个,也才是真正的盛世。
“武垣城周围的富豪族人,大商贾,全部都送来各种酒肉军粮犒军。
还说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全部都被逼的。”
方才抵达府衙,嬴胡亥屁股都还没有做热,娄敬这边 就已经过来向着他禀告道。
嬴胡亥回想起来之前入城的时候,那些百姓们呼喊声音里边带着的情感。
作为一个现代灵魂的怀疑精神,瞬间占据上风。
“让锦衣卫的人去查查看,这些富户口和巨贾犒军的粮草酒肉,都是怎么来的。
是忽然向着下边的百姓征收的,还是从自己仓库里边拿出来,送入军中的!”
娄敬眼睛一亮,拱手道 :“陛下圣明,臣下这就去。”
看着娄敬的眼神,嬴胡亥顿时 明白娄敬误解自己的意思了。
他理解成,自己要把这些富户和巨贾全砍了。
财富则 均分给武垣附近的百姓……
有这功夫,直接抄家问斩,所得全部发放到军中,岂不美哉?
“朕的意思是,有问题就办了。
这些人现在早就已经吓得提心吊胆,心中七上八下。
不管是畏惧于强权 归顺我大秦 ,还是真的有忠心。
朕懒得深究,但如果真的是从下边百姓那边搜刮上来的钱粮酒肉。
该抄家问斩的,你自己斟酌。”
自己斟酌?
娄敬当然不会客气,能抓的全部抓了,能杀的绝对不让他活着。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他自己就是从最底层的军卒做起。
得到了禁军将军虞伯的举荐,成为了锦衣卫。
在灭月氏之战中,他就死一生,方才有而今之地位。
试问这样的人,一路走来荆棘坎坷,怎么可能不嫉恶如仇?
毕竟,血手屠娄敬的名字,当真不是白叫的。
若非是有人屠白起在前,他的名字应该就会变成血手人屠娄敬。
娄敬微微拱手:“臣下明白!”
第七百七十八章 征兵刻不容缓
“陛下!”
嬴胡亥这边方才喝了一口酒,稳稳地吃着马肉火锅的时候,王离闻着香味儿来了。
君臣两人对坐,本就是姻亲,现在又不是在咸阳朝廷上。
自然也就显得格外惬意和放松。
马,是战死的战马。
嬴胡亥也不知道后世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军中从不吃战死的战马。
就像是卫满领着大军被困在困龙泽那地方 一样。
真的是饿极了,没有什么是不吃的。
王离看着锅子里翻滚的肉片,还有皇帝面前轻轻推过来的蘸水,下意识的伸手把战报放在一边上。
嬴胡亥心想,好歹也是堂堂上将军,大秦侯爷,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边吃边说。”嬴胡亥展开战报,开始看了起来。
除了困龙泽的战损严重,别的地方也还算好。
王离领着大军疯狂冲杀平谷的时候,折损两千?
斩首一万八千?
嬴胡亥有点愕然,正面交锋的战场上,秦军果真依旧是昔年六国口中的虎狼。
此外,从救援开始,到平谷之战开始前,秦军战损五千。
不说高,也不能说低了。
主要是还是魏武卒的出现,实在是太突然了。
嬴胡亥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些人是从什么的地方冒出来的。
白起的人屠军,是从秦帝国咸阳军,几十万大军中精心挑选出来。
所以才会那么恐怖,一个人打一百个都不在话下。
人屠军中的普通军卒,随便抓一个出来 ,都还能丢到禁军之中做二五百人主,五百人主这样的中级小军官。
那,魏武卒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君臣都想不明白,所以 双方都没提这个头疼的问题。
难得安逸下来……人果真是得过且过的动物。
皇帝也一样。
“总体来说,我军此一战战损近乎五万人。
本来从高阳城出发的时候,除了长城军,加上卫满的征南军,也就十五六万人出头。
现在一下子折损这么多,可要着令各州郡补充兵员?”
王离一边吃一边说道。
嬴胡亥看了看王离的吃相:“你吃慢点,不够还有,朕不和你抢。”
“陛下恕罪,从战场回来到现在,末将是滴水未进!”
王离急忙说道。
嬴胡亥有些好笑,随即伸手给王离斟酒,王离荣幸万分的双手接住。
嬴胡亥道 :“从各州郡征兵……嗯,那依照你的看法,北方各州郡的情况如何?”
“自从上一次两辽之战过后,涝灾严重。
可是我朝全力救援,陛下说的那个什么为本来着?”
嬴胡亥端起酒盏来,笑道:“以人为本!”
“对!就是陛下说的这个以人为本,北方大地算是安定下来,从两辽之地征兵,十万之内,不会影响两辽之地的春耕。”
“这是因为北方还有好多奴隶的原因。”
王离随即补充道。
嬴胡亥想了想,说道:“那就征兵五万,所有的事情都要留下一个回转的余地。”
嬴胡亥抬起头来,向着房屋外边喝道:“周青臣!”
“奴婢在!”周青臣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
“陛下 ,奴婢在!”
嬴胡亥道:“草拟政令,着各州郡依据人口多寡征兵五万,具体怎么分,他们下边得人去分就行。”
“遵旨!”周青臣在一边上开始研墨。
嬴胡亥和王离君臣两人,则开始继续交谈起来。
“此外,我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我军战死将士手中的横刀和环首刀,为叛军所掳走。”
嬴胡亥看着王离严肃的表情:“爱卿是担心横刀的锻造秘密,为叛军所发现?”
“陛下圣明!”王离点头道 :“古时候,吴越之地,乃是传说中的铸剑师欧冶子的故乡。
虽说欧冶子的传说无法考证,但是吴越之地,故楚之地,所有铸剑大师的传说。
比如什么干将莫邪。
至于那些传说中的神兵,是不是真的 ,微臣也不知道。
可,却可以从这些传说中断定一点,吴越之地,确实是有技术高超的匠人。
他们如果看着横刀,板甲,或许可以研究出来我朝这些东西的秘密来。”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传说中的神剑,他这里就有。
比如始皇帝留下来的太阿剑,就是他的随身佩剑。
现在留在咸阳白起手中。
堪称秦帝国的镇国神器。
可,仔细想想,王离的担心还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嬴胡亥也觉得吴越之地,荆楚之地的高手匠人 们,能够从战刀之中,研究出自己锻造横刀的秘密来。
毕竟,一点也不夸张的说,他曾经就是的高超匠人。
他亲手复制出来的陌刀,在属于他那个时代,可以卖出数百万的价格。
同样,他亲手锻造的横刀,那种威力,也是最为恐怖的 。
随手一拉,一颗大树就要应声而倒!
这些东西,在他的那个圈子里,他就已经是活着的传奇了。
“无需太过于担心。”嬴胡亥举起酒盏来 。
王离也顺势举起酒盏来,抛出君臣身份来说。
嬴胡亥和王离,其实也算得上是发小。
这种关系,就相当于是嬴胡亥和李鼎李夭、蒙蕙他们一样。
始皇帝领着李斯、蒙恬、王贲他们在商议国事的时候。
他们一群小屁孩,就在御花园里边玩泥巴。
只不过,现在的王离,只要回忆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就觉得浑身冒冷汗 ……
因为小时候,他曾经把嬴胡亥按在地上摩擦过,不止一次……
嬴胡亥接着说道:“就像是当年,先帝灭六国的时候一样。
就算是我秦军手中的 兵器,和六国军队手中的 没什么区别。
但是我秦军照样成为虎狼,东出函谷,而令天下畏惧。”
王离拱了拱手 :“陛下如此说 ,微臣也就放心了,那却不知,陛下打算着谁人统领新军?”
嬴胡亥斟酌片刻,随后问道 :“长城一代,除了镇北王嬴牛镇守以外,现在谁还在那边将兵?”
王离拱手道:“是李信,北伐之战过后,李将军一直都留在北边。”
嬴胡亥回忆了一下,倒是想起还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自当年伐楚之战,李信将军失败之后,就一直都郁郁寡欢,他这是自我放逐吗?”
当年李信伐楚失败,秦国朝廷大为震动。
原本始皇帝眼中的红人 ,秦帝国冉冉升起的将星,就此落幕。
王离嘿嘿一笑:“陛下,这个臣就不多嘴了。
但李将军自从那次之后,用兵稳重许多。
阴山之战的时候,不就是他统帅后续大军北上的吗?
他为新军统帅,也是不错的啊!”
第七百七十九章 万喜良?
嬴胡亥点头:“确实可以,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了,要是还一直放在心上,那才真的是不适合 为帝国统帅。”
他忍不住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如果当年李信伐楚成功了。
那蒙恬现在的地位,肯定就已经被李信取到了。”
“这可不好说。”王离忍不住摇头:“别的不说 ,就武功这一道来说。
咋们大秦军中,就 没有谁不服大将军的!”
嬴胡亥下意识的想到了蒙蕙 ,点头道 :“那倒是,朕也是心服口服。”
他看了一眼一边上的周青臣 ,继续说道:
“着锦衣卫,各部斥候军,全面向着饶地和武垣城派遣细作过去,把那边的消息,打探清楚。
大军不日就要兵锋南下,收复山河!”
“遵旨!”周青臣含笑着点头,不缓不慢的书写诏令。
王离拱手道:“陛下,军中还有事情,末将就先退下了!”
“吃饱了?”嬴胡亥抬起头来,看了看王离。
王离点头:“差不多了,从军以后就养成习惯,只吃七分饱,不敢完全吃饱了。”
“这倒也是!”嬴胡亥赞许的点头道:“在外征战,如果吃太饱,敌人来了,都使不出力气去迎战。
就算是逃命都跑不动。”
王离嘿嘿一笑:“是这么个理儿!”
“那你走之前 ,朕先和你说说,下曲阳这地方,必须拿下来!
朕看中行说已经领五千禁军出发。
如果再有三两日,还是没有我军攻破 下曲阳的消息传来,朕亲自领兵过去!”
“喏!”王离面色一肃的拱手,随即退了下去。
周青臣将写好的令书呈给了皇帝,随即说道:
“陛下,非是奴婢多嘴,陛下万乘之躯。
困龙泽一战,便是乱军针对比下设置下来的包围圈。
只不过是卫满将军率军杀过去,这才帮助陛下挡住了灾劫。”
嬴胡亥道:“你的意思,朕自然明白,朕身为皇帝,最应该在的地方,是咸阳城里边。
这样的话,大家都放松。
可是,老周啊,你就没有想过,朕出现在战场上,可以少死多少人?”
周青臣低头道:“固然是这样,可是陛下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大秦的江山社稷,全部都在皇帝一个人身上。”
“行了!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婆婆妈妈?”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了几眼令书,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周青臣此前可是大秦博士,文采表意,都是超一流!
周青臣拱手退了出去,嬴胡亥开始展开一卷纸张来。
这是秦军武垣城一战的军功薄,按照习惯,他还是喜欢把所有立了军功的人名字都扫一遍。
万一一不小心,就出现哪一位巨佬呢?
虽然说自己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巨佬 了。
但是要稳住自己巨佬的地位不变,就只有不断的寻找其他的人才。
找了一圈,嬴胡亥有些兴致索然的放下了本子,这上边没有什么他熟悉的名字。
就在嬴胡亥打着哈欠,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这上边有一个人的名字叫做万喜良?
还他么是渔阳郡渔阳城的百夫长?
窝草!
这是妥妥的郡兵百夫长!
踏马的!
孟姜女呢?
嬴胡亥斟酌了片刻,心想按照历史来说,这个万喜良不应该是死在修长城的事件中?
然后他老婆孟姜女哭倒长城八百里?
虽然这是艺术加工神话了,但也是秦末时代,修长城的真实写照。
只不过是历史发生了一些偏差,长城的修缮 几乎已经完全停下来。
没有停下来的地方,都是用战俘修筑。
或者?
只是同名?
处于穿越这对于历史人物的好奇。
也是鏖战之后,嬴胡亥为了放松自己的心里,他下令,把这个叫做万喜良的百夫长找来。
对外宣称,皇帝体惜军卒,会亲自召见有战功的士兵。
但是这种召见是随即的。
不过,万喜良身为一个百夫长,却阵斩一个魏武卒,一个赵军的千夫丈。
不得不说 ,看这样子,也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
嬴胡亥未曾想过,自己随机找的借口,竟然让秦军将士热血沸腾。
皇帝召见有战功的军卒谈话勉励,一下子成为了秦军之中最为热议的话题。
“陛下!万喜良到了!”
房屋外边,周青臣大声通报。
嬴胡亥端做起来身子,颔首道:“宣进来!”
“遵旨!”
不一会儿,赳赳武夫走了进来,可是怎么看,却怎么都像是一个……读书人?
万喜良低着头,神情紧张,却又显得庄重起来:
“渔阳郡渔阳城渔字营五百人主万喜良,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一听这小子自称是五百人主,顿时含笑道:
“起来说话!”
“谢万岁!”
万喜良急忙站了起来,但是举止神态之间,那种激动和紧张并存的情绪,着实让嬴胡亥对这小伙很满意。
“朕在战功本上,看到你斩杀 一个魏武卒,一个赵军千夫丈!
但是看你面孔,却怎么像是一个读书人一般?”
万喜良拱手道 :“陛下容禀,小人此前确实是读书人。
为的也是响应陛下开科举的号召,奈何往咸阳去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走到半路上遇到了山贼。
把小人的盘缠都抢走了,小人气不过,回来就去渔阳城从军了。
又因为小人是读书人,渔阳城就发兵剿灭了这一伙山贼 。
未曾想,那会儿小人竟然立功,又识得文字,就成为了军中的百夫长。
后,诸多叛逆作乱,小人跟随武成侯统领的十万长城军南下。
渔阳郡的郡兵只是作为辅军,昨天晚上在婆山岭恶战打乱了编制,大家都只认大纛不认人。
小的也是属于误打误撞,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战役,分不清楚军队编制。
这才会冲到最前头,和魏武卒交手了的。
斩了魏武卒的人头以后,上峰看小的刀使得不错,就让小人跟在王离将军身后,去平谷那边,要杀穿赵军的军阵。
未曾想小的运气不错,戳到了一匹战马,斩死了一个叛贼,竟然是赵军的千夫丈!”
嬴胡亥颔首:“原来还有这层缘由在其中。”
“嗯?你怎么这副表情?”
万喜良脸色发紫,他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下,他忽而跪下: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在其中,小人才会投笔从戎。
但是小人觉得,那都是次要的原因,又是小人的家事。
小人本不想说的,可是陛下问小人为何从军,小人心中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说一下。”
第七百八十章 大秦苦,最是苦何人?
“起来说话,朕又没有责怪你。”嬴胡亥含笑道:“你倒是说说看,你个人的家事,又是为何?”
万喜良拱手拜道:“启奏陛下,此前臣下家中也算是有些钱财良田的。
但是 后来的因为北方下暴雨,洪水把家宅冲毁了,良田也变成了河滩。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和小人有婚约的孟家,便不想把女儿嫁给小人。
小人的老丈人,更是问小人要出来了两百万钱的聘礼。
小人哪里能有这么多的钱?
当下一狠心,就从了军!
只要从军以后,立下战功,朝廷就会分给田舍和仆人。
如此一来,小人只要搏一搏,到时候就可以衣锦还乡。
不用遭受老丈人的白眼了。”
嬴胡亥竖起大拇指来 :“好!有骨气!朕素来喜欢有骨气的人!
那你那未过门的娘子,叫什么?”
“孟姜女!”万喜良说到这里,竟然还有点脸红。
嬴胡亥:“好,你现在已经是军中五百人主,南下有的恶战可以打。
到时候,只要立功,自然就有封赏!
怕就怕?”
万喜良忙道:“陛下是担心孟姜女会提前嫁人吗?”
“哈哈……”嬴胡亥忍不住乐道:“不错!如果她提前嫁人,你又该如何?”
万喜良 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已经和她相互约定。
不违背彼此的誓言!
我活着从战场上回去,她在家中等着我!”
嬴胡亥正要说话,周青臣忽而快步走了进来,向着皇帝拱手一拜:
“启奏陛下,武垣城中来了一个寻夫的女的,说自己丈夫名字叫做万喜良。
那女子一身素缟,手提招魂幡。
她在家中听人说自己的丈夫在武垣城战死了……”
话说到最后,周青臣竟然都是有点难以憋住自己的笑容。
嬴胡亥乐得大笑:“哈哈哈!好好好!万喜良,这是你娘子来巡你了!
也罢,朕现在正好无什么事情,周青臣你去将孟姜女寻来。
与他说万喜良就在此处!”
“遵旨!”
周青臣拱手退了出去,万喜良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精彩。
他随即有些尴尬地说到:“必定是我那个老丈人,说我战死了,他一直都在劝我娘子改嫁!”
嬴胡亥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最后只能道:
“赐座,你就在这里安心等着,你跟着朕扫平逆贼,平定天下,一统山河!
朕当然不会让你连老婆都保不住!”
“谢陛下!”万喜良闻言,激动得浑身发抖,方才要安坐在矮几后边,又就忙跪地磕头谢恩!
不多时候,一个浑身披麻戴孝,手提招魂幡的妇人,哭哭啼啼的走了进来。
可是一抬头,就看到了身穿甲胄,跪坐在矮几后边的万喜良。
满是泪痕的脸上,顿时露出无比狂喜的神色,随后竟然直接昏死了过去……
“娘子!娘子!”
万喜良急忙奔了过去,一把抱住即将摔倒在地上的孟姜女。
嬴胡亥伸手拍了拍额头:“来人 ,着军医过来看看!
这应该是大悲大喜之下,伤了身体!”
周青臣脸色发黑 :“万岁,奴婢和他说王喜良在这里,看着她一路过来哭哭啼啼的。
难不成是寻思着,万喜良的尸体在这里?”
嬴胡亥道:“亏你也是博士,你说话就不能说清楚点?”
“臣死罪!”
周青臣急忙跪了下去。
嬴胡亥道:“行了,别废话了,就从你的俸禄中扣钱 ,给万喜良在武垣城中举办婚礼吧!”
“臣遵旨!”
周青臣满脸苦笑,这他么出多少钱呢?
半年的俸禄肯定太多,一个月的俸禄又太少?
算了出一年的吧!
毕竟是万岁亲口所说,多了少了,都不行的。
不多时候,一间安静的房屋里边,孟姜女悠悠转醒过来啊,她吃惊的看着左右。
感受着口腔里边微微苦涩的味道,表情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娘子!”
那魂牵梦萦的声音遂而响起。
“阿郎!”
孟姜女 一把抱住了万喜良,随即又一把推开万喜良,盯着万喜良的眼睛鼻子耳朵脸颊,左右看了看。
又急忙低头,拉着万喜良的双手,抬起来看看,有放下看看,又扯着左右摇摆了看看。
随后,她居然有不顾形象,拉着万喜良站了起来,分别抱着万喜良的左右两条腿看了看。
这才一头扎进了万喜良怀里。
“陛下,这女人是什么意思啊?”
屏风后,周青臣满脸不解的问道。
可是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皇帝的眼睛发红,竟然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什么意思?”嬴胡亥轻哼一声:“你这混账让人忽悠 ,把自己给切了。
那你之前也是有老婆的人,你外出打战 ,你老婆不紧张你 ?“
老婆这个词儿,基本上也是在嬴胡亥的口语传播之下,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周青臣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
嬴胡亥叹息道 :“去年阴山之战的时候,桃子整天都在咸阳宫里祈求上天,庇佑朕平安归来。
你说,那个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周青臣答不上来,皇帝却摇头叹息道 :
“孟姜女只怕是听人说战场上的人不是断脚就是断手,所以才会见到万喜良以后。
又是拉手,又是拉住脚的看。”
皇帝叹了一口气:“老周,你说朕每战必先,皇后桃子他们在咸阳,是不是也这般担心?”
周青臣愣住,随即心思一转,这岂不是劝阻皇帝以后不上战场的好办法?
“陛下,肯定是如此的,寻常人家的妇人都如此,更别说皇后娘娘和和诸位皇妃了!”
嬴胡亥听着周青臣的话,眼神一凝:
“ 你说得对!”
“为了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不在为自己的父兄、丈夫儿子担忧!
朕要更加谨慎小心!
但朕,绝对不会退出战场!
有朕在的战场上,所有的人都能戮力同心,为了击倒敌人而努力!”
周青臣看着皇帝脸上那种神圣的光辉,心中竟然生不出任何阻拦的念头来。
相反,他发现自己心中,竟然反而生出一种不可遏制,愿意此时此刻,就为了皇帝不顾一切抛头颅洒热血的冲动!
“咦?老周啊!”皇帝忽然轻声道:“你说他们是不是要那样了?
朕和你可不能在这里呆着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 意外突发
周青臣似乎忘记了自己之前的初衷。
可,就是这样的皇帝,越发值得他拥戴!
回过味儿来,周青臣心中很震惊。
皇帝就是这种,明明满嘴肉麻的话,却让手底下的武夫们,心甘情愿的听着,心甘情愿的为他去死。
唯独让嬴胡亥觉得意外的是,他和周青臣这边才出来以后,万喜良和孟姜女,也就紧跟着走了出来 。
“小人拜见皇帝万岁!”
夫妻两人齐声拜道,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嬴胡亥含笑道:“朕乐而见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今大战过后,所有人都疲敝不堪。
若你二人愿意的话,就在武垣城中成婚如何?”
孟姜女看了一眼身边的万喜良,目中满是甜蜜,她正要说话的时候,万喜良忽然用力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启禀皇帝,若是现在于武垣城中成婚的话。
那也就算是逃婚。
我许诺过我老丈人,非要有房舍田产,这才成婚!
或者是直接给上三百万钱的聘礼。
而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所以还请万岁恩准,把事情推迟一下。
南征之战,小人有信心再立新功。”
嬴胡亥看着满脸激动之色的万喜良,还有一边上目中隐约有些责怪万喜良的孟姜女。
“放肆!皇帝金口玉言,为你们赐婚,你竟然敢不接受!”
周青臣脸色铁青,大声叱道。
万喜良浑身一震,不自觉的背身冷汗。
孟姜女挣扎着要说话,但是却被周青臣一声怒喝,吓得嘴唇发抖,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嬴胡亥抬起手来 ,含笑道:“修得无礼,这是他们两人各自的意愿。
但朕还是想要劝说劝说你,常言道,花堪折时直须折。
如此美娇妻,你当真让人家空负韶华不成?”
万喜良抬起头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紧张的说:
“万岁说的甚是,可这是人生大事。
我万喜良也想在渔阳城中,名锣打鼓,明媒正娶的把我娘子娶回家中。
人生纵便苦短,可小人也想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嬴胡亥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万喜良 还挺倔的啊!
这句话翻译成后世流行的话一句话来说,那就是:生活要有仪式感!
得了!
“甚好,你想怎么做,这都是你二人的想法,朕当然不会过问。”
“谢万岁!”
嬴胡亥微微含笑,向着远处走去 。
周青臣气得不轻,伸手指着万喜良:“你呀你!不知好歹!”
万喜良一愣,低着头没说话。周青臣冷哼了一声,快速追上了皇帝脚步。
孟姜女道:“阿郎,你不会有麻烦吧?”
“不会,皇帝是何等胸襟的人?倒是你,我们马上就要南下打战,你怎么办?”
孟姜女忍不住笑道:“我还能怎么办?阿郎你现在好着呢,我就可以在武垣城中找一个安稳的地方住下来。
我有手有脚,难道还怕自己饿死了不成?”
孟姜女笑了起来:“不管是 酒肆 里边打杂,还是帮着人家织布纺纱,我样样都可以的。”
万喜良一笑:“倒也是 苦了你……对了,我差点忘了,我有军功在身!
我听上峰说,我现在可以直接去领赏钱!”
“赏钱?”孟姜女惊喜道:“哪能有多少?”
“应该有上百两银子吧?最少也有了,我可是阵斩了赵国的一个千夫长。
别的不说,赵国千夫长身上的甲胄 ,就已经价值好多钱 了!
更不用说军中的赏钱,速来丰厚的!”
“啊!阿郎杀人了!”孟姜女吓了一跳。
万喜良笑道:“娘子忘记了,我现在从军卫国,我是杀贼!
杀贼虽然也是杀人,但是杀贼那是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
听到这繁华,孟姜女像是勉强接受自己的夫君已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军汉。
可看着自家夫君白嫩的 脸庞,总是想不出来这样一个读书人,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那仅仅是生活。
回到下榻之处,娄敬已经在这边焦急不已的等着嬴胡亥。
嬴胡亥看了看娄敬,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娄敬就凑上前来,急切地说道:
“陛下,民变了!”
“嗯?”嬴胡亥还算镇定的坐了下来:“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被朕猜到了?”
“不错!”娄敬道:“地方乡绅、商贾联合在一起。
和武垣城周围的百姓说,每家每户都要捐献出来两百斤粮食。
如果捐献不出来,我们秦军就会大肆屠杀武垣城内外的百姓。”
“简直放肆!”嬴胡亥冷着脸,“然后呢?百姓捐不出来,他们就选择造反了 ?”
“是……”娄敬脸黑的厉害:“不仅如此,之前赵军在这边的时候。
地方百姓就已经捐过一次粮草,每家每户五百斤!
可是到了赵军手中的时候,只有一百斤不到。
而 李左车让他们捐的,是每家每户五十斤啊!”
娄敬咬牙切齿地说:“这些地方乡绅和商贾,简直就是吸血虫!
一转手而已,一家一户就已经为他们贪墨了整整四百斤粮食啊!”
“这四百斤粮食,导致多少穷苦人家卖儿卖女?”
嬴胡亥神色平静:“民变发生在什么地方?”
“武垣东城外,浔北镇!应该有不到一万人聚会起来作乱。
臣下最担心的问题是其他地方的百姓听到消息以后,也纷纷作乱。”
“即刻着卫满领兵前去镇压,记住围而不攻,告诉他们朝廷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把所有参与此事的乡绅和巨贾全部抓起来 ,敢于反抗者,就地处死!”
“遵旨!”娄敬急忙拱手退了出去。
嬴胡亥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 走出房门,不自觉的轻蔑一笑:
“有点意思,果真是有点意思。”
“陛下!”周青臣跟在嬴胡亥身后。
嬴胡亥道:“武垣城的县令在城中,还是逃走了 ?”
“此前镇守此处的县令在城破之时,力战而死!
后赵国任命的县令,已经为我军所生擒,就在这府邸中的地牢中看押着!”
“县衙府中所有被俘获的大小官员,全部看押到城东浔北镇,当着所有民众的面斩首!
“遵旨,奴婢这就去传令!”
嬴胡亥道:“不用,为朕着甲,朕亲自去浔北镇走一圈。”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地方在怎么说也是齐鲁大地,孔孟之乡,地方的乡绅、巨贾,竟然做出这等发战争财,鱼肉百姓的行为来。
既然坐了这些事儿 ,那就用滚滚人头来谢罪吧!
ps:七度因为写历史小说,差了很多资料,也看了很多史料,也算是体会到战争有么恐怖,真的是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第七百八十二章 牛刀小试
武垣城内外 ,人仰马嘶!
嬴胡亥翻身上了战马,就看到一列的囚车,顺着府衙里边走了出来。
街道上人挤人,对此议论纷纷。
娄敬驱马到了皇帝身边,拱手拜道:
“陛下,臣下已经派遣人到武垣下边个县去通报这件事情。
斗胆作出决议,传告周围百姓,所有为巨贾乡绅强迫上交的粮食财务 ,会在十天之内全部退还!”
嬴胡亥颔首道:“这事情倒是朕忘记了。
你再度下达一条命令下去,会双倍退还。
鼓励各地百姓,站出来揭发地方巨贾豪族的恶行。”
娄敬身躯一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几乎相当于重塑武垣城这边的阶层了?”
嬴胡亥扯了一下战马的缰绳,轻蔑一笑:
“这样的一个阶层,不要也罢。
朕提兵数十万,为求天下太平!
可是这太平的天下,又岂会是那么容易就到手的?
该杀的人就杀!
为了天下安定,没有什么人不能杀!
更况且……”
嬴胡亥目中难以掩饰的轻蔑和鄙夷:
“只不过是区区几个地方小族而已,就想要做土皇帝了吗 ?”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 !”
嬴胡亥颔首,驱马边走边道:“在城中张榜出去,锦衣卫的人已经调动大军动手。
那城中的人上缴多少粮食钱财,就从那些大族的仓库中提出来,双倍返还!”
娄敬迟疑了一下,随即低声道:
“陛下,这或许是最快得到百姓支持的办法。
但是我军中……”
“军中自有各州郡供应钱粮。
朕说出去的话,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可克扣半分!”
“遵旨!”娄敬身躯一震的说道。
嬴胡亥驱马直接出城,皇帝马队所到的的地方,左右两边的百姓纷纷跪地。
这会儿,城中早就已经刮起风来了。
百姓们虽然没有像皇帝上一次入城那样,山呼万岁。
但是那种气场却已经改变了许多。
这一点,整个人都比较敏感的嬴胡亥,很清晰的感应到了。
浔北镇再望,外围已经被卫满率领大军尽数围住。
气氛看起来异常紧张。
“陛下!已经弄清楚情况了,是 里边一户人家上粮食的时候。
本来够一百斤了,但是却被这边的征粮小吏为难。
踢了一脚粮筐,粟米洒在地上的部分,就成为了小吏的辛苦钱。
结果那户人家已经没有粮食,回到家中一家八口人,全部吊死在了房梁上。
这事情传开以后,就直接在浔北镇炸开锅。
这才有的民变。”
嬴胡亥点了一下头,随即道 :“那个征粮小吏呢?”
“已经被乱民打死了,浔北镇这边所有的官吏,都为乱民所杀!”
卫满说着,伸手一指:“他们还竖起来了一杆大旗,叫什么苍天不公,官逼民反!”
嬴胡亥顺着卫满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隐约能看到两杆白色大旗,迎风摇动。
这让他忍不住想到了历史上的水泊梁山,貌似主题就是官逼民反?
没曾想,自己成为这个时代的万恶之源以后,这么快就有人打出这样的招牌来了。
“倒是有点意思!”嬴胡亥翻身下了马,前方的军阵骤然散开。
卫满挥了一下手,一队举着圆盾的秦军快速上前,挡在皇帝跟前。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退开!”
军卒不敢迟疑,纷纷退开,卫满一愣,随即伸手抓举着一个圆盾,紧紧地跟在皇帝身边。
浔北镇那边,有人发现了秦军阵列中走出来了一个身披龙纹黄金甲的人。
那边的嘈杂声骤然响了起来。
傻子也能知道这个天底下穿着龙纹黄金甲的人,就是大秦皇帝嬴胡亥。
“主事之人何在?皇帝陛下已经过来了!”
卫满大声喝道,相对于皇帝的镇定,他这会儿额头上全部都是冷汗。
前方那些举着锄头、木棍,少数提着大刀利剑的人 忽然散开阵列来。
就看到一个身上穿着甲胄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出来。
那人低声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两句什么话。
忽然,前方的人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皇帝在上,我等并非是有意作乱,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才会联合 起来作乱的!”
嬴胡亥看着那中年武将模样的人,心想这小子还挺识趣。
当下便大声喝道:“朕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是受冤枉的,所以才亲自过来。
若不是这样,大军早就已经踏平了浔北镇!”
“皇帝明察!”那为首的人磕头道:“征粮小吏草菅人命,我等浔北镇乡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嬴胡亥颔首,随即大步走上前去,浔北镇这边的跪着的百姓几乎下意识的抬头看着走过来的皇帝。
嬴胡亥大声道:“朕知道了,把武垣城县官,以及大小官吏全部带上来!”
“遵旨!”卫满这会儿已经是汗如雨下了。
他真的是害怕这些乱民之中,忽然有谁身上带着弩箭这类东西。
那样的话,皇帝岂不是危险了。
一排的囚车缓缓上前,不少人都认出来了囚车中的某一位,是谁谁谁。
一时间,跪在地上的百姓窃窃私语的声音遍地都是。
“全部斩了!”嬴胡亥一声令下,所有嘈杂的声音就此消失。
跪在地上的百姓们 一个个吓得低着头。
有的人胆子比较大,还敢抬头看砍头的场面。
不多时候,这边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非常浓烈的血腥气味。
嬴胡亥神色平静,看向诸多跪在地上的百姓们,大声道 :
“这!就是朕给你们的交代!朕方才知道,地方的乡绅巨贾豪族,联合在一起。
散布流言,说如果不上交军粮,大军就会把所有的人屠戮一空!
朕许诺你们,大秦军卒,守护的是大秦的百姓!
所有上缴的钱粮,双倍退还!
至于那些作恶的富商巨贾豪族之家。
一律抄家问斩,贬斥为奴隶!”
皇帝的声音大有振聋发聩之感,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上。
万人寂静,唯独有风声传来。
嬴胡亥随即喝道:“你等,可还满意!”
“万岁!”
“万岁!”
“万岁……”
一时间,各处呼喊万岁的声音遍地都是。
嬴胡亥脸上淡淡的笑容,作为一个后世人,处理这样的民变,如果还不能轻而易举?
那才真的是搞笑!
“皇帝在上,小人浔北镇人吴前,领着 浔北镇人作乱,特来请罪!”
那为首之人直挺挺地走上前来,跪在皇帝跟前,作势拔剑就要自刎。
第七百八十三章 怒而再攻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禁军眼疾手快,就把吴前手中的剑打飞了出去。
吴前一愣,随即匍匐在地上,等待着皇帝的发落。
嬴胡亥看吴前身材魁梧,倒是有几分孔武之力,便含笑道:
“浔北镇村民受难,你能站出来作为领头之人,而不畏惧族灭之祸。
朕很欣赏你,朕问你,浔北镇村民为赵军所欺骗。
每家每户上缴五百斤粮食,你可想复仇?”
这会儿,就是傻子都知道该说什么!
这可是飞黄腾达的万亿分之一的机会啊!
“想!”吴前激动不已,跪伏在地上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赵军作乱,牵连我武垣城遭受战火。
我大秦损失儿郎无数!
像我浔北镇更是遭受困难。
吴前愿为吾皇军中马前卒,南征诛灭叛军,横扫天下!”
“很好!很会说话!”嬴胡亥眼睛发亮 :
“你为浔北镇举事之人,那你看浔北镇之中,有多少人可为军?”
吴前这会儿真的是激动地浑身发抖。
“若是为精锐,可出五百精锐,人人皆为敢死之勇士!”
“好!”嬴胡亥赞道:“朕就任命你为五百人主,统率这五百人跟随大军南征!
从现在你起,你就是征南军下五百人主!
征南将军会发给你军中士卒军械甲胄。”
说着,嬴胡亥看着幸福来得太突然,原本以为自己会掉脑袋的吴前,温和一笑的说:
“征南一战,朕看好你!”
吴前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鲜血都快燃烧起来!
他狠狠地磕头,脑袋杵在地上,几乎在地面上头砸出来了一个小土坑!
“小人必定万死不辞!”
嬴胡亥颔首道:“起来吧,去为朕挑选那五百勇士!”
“遵旨!”
吴前激动不已的喝道,他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简直可以一拳打死一只山君!
嬴胡亥很清楚,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足可以激励得这吴前在战场上奋死鏖战!
这个时代,或者未来的时代 ,领袖的一番话,总是这样。
可以让无数人为之抛头颅洒热血。
卫满看着那些丢掉手里武器,山呼万岁的人,下意识的看向皇帝,目中难以掩饰的都是崇敬之色。
“陛下,臣下军中重组,能否从郡兵中 挑选人手?”
卫满忽而拱手询问道。
嬴胡亥看了一眼卫满,忍不住笑道:
“你是看上哪个万喜良了吧?”
卫满眼里一震:“皇帝圣明!臣下确实是看上了万喜良。
此人到了战场上,可绝对是一把好手!”
嬴胡亥点头道:“准了!在你征南军中设置一个渔字营。
万喜良就直接擢升为千夫丈,方才那个吴前,也就归属于万喜良麾下!”
“谢万岁!”卫满喜不自胜,这算是自己捡便宜了吧?
而且还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嬴胡亥翻身上马,看了一眼武垣城县令府衙那些被斩首的官吏,曝尸在一边上,随即道:
“既然没什么事情,朕就先一步回武垣城去了。”
卫满赶紧拜道:“恭送吾皇!”
皇帝拍马而去,战马奔走在大道上,升腾起来成片的灰尘。
卫满目光向着南边看去,似乎看到自己已经成为封疆大吏的那一天了。
话分两头说,中行说领着五千禁军,绕路直奔辽王嬴审军中而去。
大军抵达嬴审军中。
中行说看着灰头土脸的辽王嬴审 ,便知道嬴审这是刚刚参与了攻城战,这才折回来。
当下心中有些过激的话,也就压了下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辽王嬴审一看中行说,便急忙问道:
“皇帝可是已经等不及了?”
中行说拱了拱手:“王爷没事吧?“
“你这奴婢,寡人问你话呢?”嬴审怒道。
中行说这才道:“下曲阳是巨鹿郡西边的门户之地。
陛下着我领军五千,来大王军中,这目的还不明显吗?”
“可恨!”嬴审道:“方才领军攻城,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折损了三千多兄弟了。
下曲阳这边的守将叫张黡,还真的是领兵的好手!”
中行说笑道:“大王神勇,还请在三两日之内,攻破下曲阳,否则的话,皇帝只怕会派遣使者前来责难。
等到那个时候,奴婢和大王,可都要受罚的。”
嬴审轻蔑地看了一眼中行说。
他对于中行说这样的年纪,却担任这样的重任,心中很是不屑。
他说道:“竖子,便是韩谈老狗来了,也不敢和寡人这样说话!
来人,先脱出打二十军棍!
治一治你犯上的毛病!”
左右两边的部将们,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
中行说又在这边冷热嘲讽着,现在嬴审一声令下,顿时直接提起中行说来,就朝着外边丢了出去。
“啊——”中行说惨叫一声:“大王想好了,我虽然是一个猪狗牛羊一样的人。
但是奴婢此番过来,代表的是皇帝陛下!
大王这样做,可是对皇帝不满?”
一听到中行说这样的话,嬴审更是气得不轻,但却又害怕皇帝。
随即大声喝道:“住手!把这个狗东西丢进来!”
“咚!”
中行说直接被嬴审军中的将领粗暴的丢了进来。
嬴审瞪了一眼中行说,忽而冷冷的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你是代表皇帝过来的,我看你也领着五千禁军来 。
小王攻打一个时辰,都没有登顶下曲阳。
不如你领兵攻城如何?”
中行说捂着腰杆子站了起来,疼得呲牙咧嘴,但却大声应道:
“有何不可?”
赢审冷笑:“那好!寡人就在后边看着,看你如何攻城!
左右!”
“末将在!”
一群武将以孟春为首,齐齐凑了过来。
嬴审脸上杀气浓烈,伸手指着中心说道:
“擂鼓出兵,让军中将士们好好看着,一个阉人是怎么领军攻城的!
如果他真的打到了城楼上,打穿了下曲阳!
那我军中所有男儿,是不是都把自己那活儿切了?”
一群武将听得满脸愤怒,瞠目怒视着中行说。
中行说冷笑一声,随即转身,打他走出王帐!
下曲阳城中。
张黡靠在榻上累了个半死,放在一口气喝光了一壶水,打算休息一下的时候。
城楼上又传来了号角声!
“他娘的!这个辽王还是不是人?就不能消停下?”
“报!将军!秦军又来攻城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孤立无援
张黡披挂上阵,往城楼上一看,却远远看到龙蟒大纛竖立在秦军阵列中,但是却没有靠着前边太近。
反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另外一只大军。
张黡脸色微变,心中暗自嘀咕起来:
“坏事了?难不成秦军有援军到了!”
想到这里,张黡下意识的转头大声喝道:
“我们派遣求援的人回来了吗?”
说来也巧,张黡的大喊声刚刚落下,城楼下边就传来一声大喝!
“将军!求援的人回来了!”
“快带上来!”张黡急忙说道。
城外还没有进攻,而且下曲阳经过张黡的加固,早就已经变得无比坚固。
只要张黡死守,秦军想要一时半会儿攻破,那等同于痴人说梦。
“将军!将军!”一个面色蜡黄,浑身上下都是泥灰的武夫被人搀扶着上了城楼。
张黡眼睛发亮:“援军呢?司马卬怎么说的?”
“援军……”这武夫听到张黡这样问,几乎要哭出声音来!
“怎么!司马卬不给我援军?”张黡大怒。
武夫哭腔道:“我军在婆山岭大败而归,联军折损超过十万人!
将军,我们只能靠自己撑住了!
司马卬那边没有办法给我们发援兵!”
“什么!?”张黡大骂道:“简直就是一群废物!老子就说,那个魏国人陈余没有安好心!
他有什么本事,能够做的联军卿子冠军的位置上?
这一下就让我们联军折损了十万人!
十万人啊!”
张黡大声怒骂起来,随后眼睛忽然一转:
“你就没有去求李大帅?”
李大帅就是李左车。
那武夫低头,低声道:“军中传言李大帅叛变,想要效仿葛婴,成为秦国第二个三元将军。
为丞相 陈余猜忌,李大帅在武垣城中为秦皇帝所伤。到了联军营地之中的时候。
陈余不准军医救治李大帅,更不准赵军之中任何人去探查李大帅伤势。
最后,李大帅为齐国上柱国田横救走。
李大帅……李大帅现在已经是齐国大司马,不再是我们赵国军的统帅了!”
“啊!”
张黡忍不住大声怒骂起来陈余,什么难听的脏话恶心的话,都骂了出来。
城楼下,列阵准备进攻的秦军听到城楼上传来张黡大声怒骂的声音,一个个有些发愣。
这也不是在骂自己啊!
那这是在骂谁人呢?
中行说靠在前头,顿时就发现了城楼上的异样,他挥了一下手,大军顿时止住脚步。
皇帝拿下武垣城,在婆山岭击退联军的事情,他们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
城楼上,张黡狠狠地骂了一顿陈余,整个人的神情这才变好了一些。
“那你去见过李大帅了吗?”
“见过了,李大帅说因为他的事情,现在齐国和赵国两军都有内讧的迹象。
所以,他个人也不好发兵来救援我们下曲阳军。”
“踏马的!”陈余又骂了一句:“灭亡我大赵国的,不是秦军,就是这个叫做陈余的狗东西,别让老子见到他,见到他我一定一刀活劈了他!”
“下曲阳城楼之上的赵军主将张黡,可否出面答话!”
正在这个时候,城楼下边忽然传来了秦军齐声大喊的声音 。
张黡心思一动,向着城楼外边看了去,就看到秦军阵列之中,约莫一个百人队聚会在一起,对着城楼上的自己喊话!
张黡眉头一皱,暗自想到 :“该不会秦军那边已经知道我没有援军,想要劝降我?”
张黡当即大声喝道:“你我两国乃是世仇,有什么话可说!
有本事就来抢夺下曲阳!”
“哈哈哈……将军说笑了!”中行说鼓足气力,站在一处井阑顶上,大声喝道。
“踏马的!怎么是个小儿?”张黡骂了一句,随即喝道:
“你秦人无人了吗?为何让一个小儿出军阵前来叫阵?”
中行说大声喊道:“我大秦人才济济,之所以让我来和将军叫阵!
而不是让其他的将军来,那只不过是担心我大秦将军出现以后,把将军吓得口不能言,岂非堕落了将军的面子?”
张黡怒骂道:“你这黄口竖子,牙尖嘴利,本将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有本事过来抢夺城池!决一死战!”
“哈哈哈……”中行说依旧放声大笑!
“将军这话,岂非说笑了?”中行说大声喝道:
“将军此前在楼上辱骂你赵国丞相陈余的话,我自然也是听到了。
赵王赵歇,并非明主。
若非是如此的话,又怎么会猜忌名将李坐车?
而重用陈余这样的逆臣?”
这番话,完全就是中行说胡乱猜测的。
从大军中出发的时候,他只知道皇帝阴谋让赵王猜忌李左车。
现在又听到张黡在城楼上大声痛骂赵国丞相陈余,便知道这事情 或许是成功了。
“那又如何?下曲阳乃是我张黡一手拉起来的!
你们这些秦贼,若是滚回关中去 ,归还我大赵国的疆土,我们自然相安无事。
如若不然,那就用刀剑来说话!”
“将军好大的口气,而今我大秦 兵锋锐利,平定叛乱,一统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常言道……”
“我常言你外婆!有本事过来抢夺城关!”
张魇非常不耐烦的大骂道:“黄口小儿,乳臭未干,也想要 劝降劳资!你他吗的没有睡醒呢!”
中行说正要说话,忽而一边上传来一声威严的断喝:
“张黡!莫要不识抬举!寡人最后问你一遍,你投降不投降?
你今日若是投降,寡人保举你依旧为军中大将!
若是不投降,等到城破之日,寡人麾下大军十日不封刀。
屠光你下曲阳!
你信与不信?”
张黡骂道:“嬴贼!你嬴氏一族,休想要占据天下!
有胆识过来攻城!”
嬴审气得不轻,挥刀怒喝道:“攻城!杀进去!寡人许诺你们,破城之后,十日不封刀!
下曲阳城中所有一切财富女人,全部归属于军中将士所有!
杀!”
“杀!”
“杀!”
“杀!”
一时间,秦军将士嘶声怒吼 !
尤其是中行说带过来的五千禁军,更是威势强大,叱咤声山呼海啸一般涌动过去。
他们原本是皇帝嬴胡亥身边最为精锐的禁军。
而今听到辽王如此丰厚的许诺,一个个简直恨不得立刻杀入下曲阳城中。
去占有下曲阳城中的财富和美人!
第七百八十五章 口吐芬芳
“草他玛德!别愣着了!迎战!”
城楼上,张黡又开始口吐芬芳起来。
“迎战!”
“迎战!”
但他手底下的军卒,却还真的是不错,有条不紊的迎战,并没有出现什么慌乱!
“熬煮金汁的!动作快点!劳资是让你熬煮金汁,不是让你他娘的在那边生孩子!”
“滚石檑木的!你们他娘的是在摸婆娘大腿吗?
给老子动作快点麻溜起来!
秦军都快越过护城河了!”
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张黡捏着一个茶壶,翘着二郎腿,坐在城楼高处,大声叫骂着。
“弓箭手准备!你们他娘的没看到人都已经到了护城河边上了吗?
火箭烧毁濠桥!
给老子动作快点!
放——”
张黡嘶声怒吼。
“轰!”
来自赵军的第一波箭雨骤然落下。
漫天火雨,骤然降落在秦军阵地上。
前排的禁军举着横刀,手中托举着圆盾,完全无视天空中落下的火箭,怒吼着咆哮着,踩踏着退了护城河里边的濠桥。
扛着云梯直接倒竖了起来,就向着城楼上砸过去。
“咚!”
声音沉闷无比。
城楼上边正在放箭的赵军,顿时就有躲闪不及的,直接就被砸死在当场。
“准备滚木,顺着云梯往下滚!踏马的!金汁快点!
秦军要上来了!”
张黡怒骂不止。
后边提着金汁的赵军大声吼叫着,往城楼上边跑。
张黡的眼睛一直盯着整个战场,他忽然大声吼叫起来:
“御——”
一时间,城楼上边的赵军瞬间举盾,就是单手提着金汁木桶的赵军,也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盾牌来。
“轰隆——”
一声巨响,秦军的箭雨覆盖到了城楼上头。
蹶张弩狂暴的射程和高度,可以轻而易举的覆盖到城楼上。
看着不少人中箭倒地,张黡口中的芬芳简直比金汁罐子的味道都浓烈。
“踏马的,让你们平时多训练,都觉得劳资对你们苛刻!
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了吗?”
张黡叫骂不停止,指着那些还在举着盾的赵军怒骂道:
“踏马的!你们是属驴的驴木脑袋?放下盾牌来,秦军都已经顺着云梯上来了。
后边的秦军还继续放箭,那岂不是把自己人都给射死了!
你们这群猪啊!”
张黡叫骂的厉害,随手一抄,提起自己手边的战矛,叱咤一声,芬芳之音骤然改变:
“爷爷们!准备好迎战,把这些攻到城楼上的孙子们都给儿子我打下去!”
这句话落下,张黡手提战矛,大吼着加入了战斗中。
云梯上,赵军开始往下砸滚石。
禁军的配合娴熟无比,滚石下来,就把手中的盾侧着,人就像是黏在了云梯上一样。
滚木下来,也一样把身子侧着,竟然能稳稳地抱住云梯。
可嬴审手中其他的军卒,就没有这么牛皮了。
许多人都在陨石和檑木的冲击下,不断地冲云梯上追下去。
“金汁!上金汁!”
混乱的城楼上头,张黡扯着沙哑的嗓子,嗷唠着。
“哗啦——”
沸腾的金汁,直接向着城楼下边洒了出去。
一时间,古怪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战场上。
许多秦军猝不及防之下,都被金汁淋到了脸上,手背上。
只要被金汁淋到,顷刻间就是皮开肉绽!
“啊哈哈!爽!爽!”张黡站在城楼上疯狂大笑:“狗鈤的老秦!你们不是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吹牛逼说的挺厉害啊!
上来杀了你祖宗我啊!”
“嘿!下边的孙子们!快上来给祖宗挠挠痒!”
“简直欺人太甚!”
嬴审气得脸色铁青,直接把手中的剑丢掉,抓了一口陌刀,怒吼着下了高台。
“愿追随大王死战!”
孟春等将领齐声喝道。
赢审看了一眼城楼上还在口吐芬芳的张黡,眼角都要瞪出血来了。
“传令下去,下曲阳城破,一个不留,不管妇孺老小,全部杀光!
寡人要下曲阳百里之内,寸草不生!
百年之内,化为鬼蜮!
谁人能斩张黡,寡人亲自册封千户侯!赏赐万金!杀!”
“杀!”
就算嬴审不说,这群凶神恶煞的杀将,早就已经恨不得把城楼上的嘴炮将军张黡千刀万剐。
滚烫的金汁,一下子挡住秦军疯狂进攻的势头。
可是好景不长留。
没水了!
城中一下子就没水了。
张黡愣了一下 :“怎么会没水了?”
满脸被熏黑的部将焦急不已的说道:
“之前秦军攻城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把周围水井里边的水都打空了。
末将已经让人去动员城中百姓运水过来。
现在大半个下曲阳,水井都打空了!”
张黡心中“咯噔”一声,向着城外的忽然出现在战场上的龙蟒大纛看了去。
目光在战场上搜寻着,他很快就看到了那个身披龙蟒金甲的秦国辽王嬴审!
“上油脂!把油脂熬煮沸腾,高温下泼洒下去,然后点燃!
我就不相信,这秦人不是人?
烧掉他们的云梯,他们到时候直接飞上来不成!”
“得令!”
部将应喏了一声,赶紧去准备着些东西。
“咚!”
“咚!”
“轰——”
下一刻,城门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张黡脸色大变,他急匆匆看了去,这才发现秦军的冲车,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在撞击城门了!
“把城门挡住!”张黡嘶声吼叫道,方才一回头 ,就被身边的亲兵按倒在地上。
密密麻麻的箭矢顷刻间把他这边覆盖了起来。
紧接着是赵军的盾兵护卫了过来,把张黡保护起来。
张黡一抬头,才看到了自己身边的亲兵为了保护自己,早就已经被射成刺猬,立刻毙命了。
“井阑!将军!是秦军的井阑过来了!”
有人惊恐的喊叫着!
秦军阵列中,忽而有一队快马冲上前来,兴奋无比的喊道:
“报!大王!从北方运来的三弓床弩终于到了!”
“终于到了吗?”赢审一双眼睛瞬间变得充满疯狂之色。
他挥刀喝道:“把军中三弓床弩抬出来!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传令三军,日落之前,拿下下曲阳 !”
“得令!”
很快,笨重无比的三弓床弩,被数十个人太举着第一架三弓床弩上前来!
很快,第二架、第三架——一共是五架三弓床弩,一字排开,横在下曲阳城外。
城楼上,一直密切关注着城外战场的张黡看到那种巨型重弩之后,整个人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他只来得及大声骂了一句:“踏马的!”
第七百八十六章 不可战胜
战马嘶叫着,扯开了三弓床弩的弓弦。
单单是那弓弦,就已经粗大的像是吊着门吊桥的锁链一样。
“啾啾啾!”
军卒扬起马鞭来,狠狠地抽打着战马。
赢审转身驱马,来到了一边上,弩床上巨大的绞轮发出“嘎吱”的沉重声音来。
“轰隆!”
弓弦被来开,嬴审站在边上,只感觉自己的脑仁儿都被震动出来的声音刺激的有些刺痛。
那成年人大腿一样粗的钢铁箭矢,被军卒吃力的抬了过来,压在弓弦上头。
“准备——”
嬴审抬起手中的横刀来,随即一刀斩落下去 ,将绳索斩断。
“咚——”这一瞬间,嬴审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大地都抖了一下 。
粗中无比的 巨型弩箭呼啸着直插城楼而去。
“轰——“
一声巨响,粗重的弩箭狠狠地穿透墙砖,刺进城墙墙面里边去。
城楼上边,张黡感受着脚下的城楼剧烈抖动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摔倒在一边上。
方才一抬头,就看到秦军已经举着横刀,冲到城楼上了!
“杀!”
张黡怒吼一声,手里的战矛直接就甩了出去。
“噗!”
战矛力量刚猛,瞬间就将一个跳上城楼的秦军胸口洞穿!
张黡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还在颤动的战矛,随手一挑,将那尸体向着云梯后边甩了出去。
“嘭!”
声音沉闷,后边的秦军举着盾,抵住了甩飞出去的尸体,狠狠地砸落到了城楼赵军人群里边。
下一刻,举着盾的士兵直接怒吼着,扑到城楼上边 。
密密麻麻的秦军疯狂的向着城楼上涌动,从高空看来,当真和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这也是传统攻城战之中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打法——蚁附!
同样,这种打法基本上都是死伤最为惨烈的。
张黡怒吼着,挥动战矛挺刺而出,瞬间洞穿一个秦军的咽喉,下一刻就有一口硕大的刀锋横贯而来!
那种破空声,单单是听着,就已经让张黡背后发毛,汗毛倒数冷汗瞬间流出!
“铛!”
张黡 挥动战矛挑中刀锋,却忽然感到手中的战矛一阵发轻。
他猛地抬头就看到雪亮的刀锋之下火星四溅 。
赫然是……他手中的战矛被斩断了!
“陌刀?”张黡惊叫一声,丢掉手里的半截战矛,随即往后大推了几步!
“有点眼力劲儿,你爷爷孟春在此,死来!”
孟春怒吼一声,手里的陌刀力劈而出。
张黡怪叫一声,往一边上滚开,当真是一招不怎么光彩的懒驴打滚!
“噗——”
墙砖飞溅,陌刀劈碎了一个城墙垛子,刀锋一转呼啸着向着张黡而去。
张黡大叫一声,伸手抓住身边的一个盾兵,直挺挺的向着孟春砸了出去。
孟春冷喝一声,手里的陌刀 刺而出,将那盾兵戳穿在陌刀硕长的刀锋上。
随即他猛然一震手中的陌刀,那盾兵顷刻间身体崩裂开来。
瞬间腾起一阵血雾来!
孟春刀锋往前捅刺的力量未曾减弱半分,反而越发凶狠!
不曾想,就在那血雾升腾起来的瞬间,一口战矛毒蛇一般,从血雾之中飙射而来!
“叮!”
声音清脆无比,战矛准确无比的击中了孟春的头盔!
“啪”的一声,头盔直接爆碎开来。
孟春正是脑袋震荡的瞬间,第二口呼啸而来的战矛,直刺 他眉心!
孟春惊恐万分,脑袋顺势往边上一侧。
他感到左边额头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随即就是温热的鲜血流淌下来,顺着耳朵,顷刻间半张脸上都会被鲜血所覆盖!
“死来!”
一声怒喝传来,赫然是那张黡,飞速甩出两口战矛之后,双手提着战矛直刺而来。
支取孟春心口!
“咚!”
刹那间,城楼剧烈的摇动起来,两人都站不稳,随即向着一边上摇落。
其余捉对厮杀的军卒们,更是站不稳,直接向着一边上摇摇摆摆起来。
孟春怒吼一声,身体一旋,手巴掌往地上的死人身上一拍接力。
掌中的陌刀竟然诡异的上撩一刀!
“噗!”
张黡战裙瞬间被陌刀撕裂,大腿上小腹上血水崩裂而出!
人更是直接倒飞了出去!
“噗——”
密密麻麻的战军用上城楼来,孟春倒拖陌刀,抹了一把完全把他征战脸都覆盖的鲜血,再度向着人群中看去的时候。
哪里还有张黡 半个影子!
他这会儿心中才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秦帝国新政之后,皇帝下诏军中所有的将士都要佩戴头盔的话。
方才张黡拿一手神出鬼没的掷矛,就已经将他格杀在当场了!
城楼外边的城墙墙面上,已经插上了足足八根粗大的巨型弩箭!
可这下曲阳的城墙稳固,愣是没有被射倒了。
孟春一看,顾不得许多,随手把自己的战袍撕裂下来,往脑袋上一裹,到拖了陌刀,怒吼着往人群中疯狂砍杀了过去。
可城楼里边的赵军密密麻麻,俨然像是杀不光一样,疯狂的向着城楼上边涌上来。
“重新调整角度,往前推移五十步,射城门!”
嬴审把城楼上的情形看在眼中,顿时大声怒吼着。
刹那间,周围的军卒齐声怒吼起来,生生把这巨型重弩抬了起来,往前推移过去。
“轰!”
巨型弩箭再次发射,前方城门洞推着冲车撞击城门军卒快速往后退出城门洞。
他们看到那树杆子一样的巨型弩箭带着非常恐怖的音爆,轰然撞击在城门上!
“咚——”
这一瞬间,城楼上边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这城门剧烈的倾斜了一下。
“轰!”
城门倒了!
尘烟飞舞!
城门洞上方出现一道巨大的狰狞裂缝。
可是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在意这些。
赢审手提陌刀,振臂一挥:“下曲阳城破,山贼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儿郎们,跟随寡人,杀入城中!一个不留统统杀光!”
“杀——”
早就杀红眼的秦军人人上马,呼啸着冲入城中!
嬴审手提陌刀,一骑当先!
直冲杀进城门洞里边。
城门洞里边,密密麻麻的赵军蛆虫一般挤压在城门洞里。
妄图凭借血肉之躯,阻挡秦军完全冲杀的脚步。
“螳臂当车!杀!”
嬴审人在马背上,陌刀横贯而去,刀锋撕裂,呼啸而至。
顷刻间,城门洞里人体组织漫天飞舞。
嬴审一顿冲杀,人马淋漓着鲜血,率先杀入城中去!
“万胜!”
“万胜 !”
城内城外!
城上城下!
无数秦军战吼如雷。
张黡大军败了,下曲阳……巨鹿郡东边门户,在没有任何援军的情况下,宣告破灭。
等待这赵军、陈余、诸侯联军的又会是什么命运呢?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百八十七章 屠光下曲阳
话接上回,秦军入城,如狼似虎。
飞马占据各处城门,诺大的 一座 下曲阳城池,就已经完全在秦军的掌控之下。
府衙口,这里已经血流成河 。
辽王嬴审单手提着张黡部将的脑袋,大步走进府衙之中。
这里,方才被秦军杀破。
里边的男女老少,仆人婢女,一并跪在地上,看着浑身是血的大秦辽王瑟瑟发抖。
“这里,谁是张黡的家属?”
嬴审冷冷地问道,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
但是没人说话,到处都是女人低声抽泣的声音。
嬴审冷笑一声,手里血淋淋的人头直接就丢在地上。
“咕噜噜”的滚动起来。
“一个一个的砍,砍到他们说话为止!”
身边的军卒狞笑着走上前去,往人群里边托人出来。
惊恐的惨叫声顿时响了起来,可随后刀锋落下,谁叫的声音最大,谁的脑袋就率先落地。
于是,整个大堂里边,全部都是压郁着惊恐惨叫,浑身发抖的人。
“咔咔咔……”
十来颗脑袋掉在地上以后,终于有人忍不住,惊恐大叫着,指着人群中间的一个女子:
“她!她是张黡的侍妾,大人在上,我们都是被逆贼张黡威胁,这才不得不侍奉逆贼的!”
不用嬴审说话,杀气腾腾的秦军就已经将那个美姬拖了出去。
嬴审狞笑着:“这个女人是你们的!剩下的 人……全部砍了!
寡人许诺你们,攻破下曲阳,十日不封刀!
城中所有财务女子,尽数归于你们所有!”
“大王千岁!”
“大王千岁!”
狂热的欢呼声,回荡开来 。
却在这个时候,一对快马冲了进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中行说。
“辽王殿下!我大秦乃是王师,正义之师。
从未到过什么地方就屠城的先例。
你这样做,只会让各地百姓的反抗更加激烈!”
“更加激烈?”嬴审转身在将军座椅上坐了下来,手中的陌刀随意放在一边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中行说:
“小阉狗,你知道为什么昔年天下六国的后人,都有人跳出来造反,摇旗呐喊?
而唯独只有燕国,没有后人跳出来摇旗呐喊?”
不等中行说答话,嬴审就轻蔑的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当年先帝攻破燕国以后,把燕都之中,所有生灵全部都屠戮一空。
所以,现在天下才没燕国后人站出来造反。”
中行说咬咬牙,拱手道:“大王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奴婢之前也与你在狼山相处过 ,你并不是这样弑杀的人啊!”
嬴审冷笑:“我当然不是这样弑杀的人 。
可是寡人看着身边的兄弟们,一个个倒在寡人身边。
寡人看着兄弟们的那些孤儿寡母。
寡人 就恨不得把这些乱臣贼子杀个干净!
张黡在城楼上叫骂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他能逃走,寡人无所谓,但是下一个他敢出现的地方,就是寡人 继续屠杀的地方!
他张黡自诩嘴炮无敌,但寡人自觉刀下更无敌。
那就看看,究竟是他张黡能笑到最后,还是寡人能笑到最后。”
中行说无可奈何,拱了拱手:“大王 ,还请收回成命,下曲阳十数万的生灵,可都是无辜的人啊!”
“无辜?”嬴审冷冷的瞪着中行说:“如果没有这些富户供养大军,张黡这狗贼何以一下子就能在下曲阳拉扯起来这么多的大军?
如果没有下曲阳这边的黔首从军,张黡的兵卒从什么地方来?
你休要多言!
若不是看在你是皇帝陛下亲自派遣的侍者过来的份儿上。
寡人早就一刀剁了你!”
中行说吓得一哆嗦,嬴审身上那股浓烈的杀气,完全不像是说着玩的 。
“滚吧!”嬴审冷喝一声 :“下曲阳城中的一切,你要就去拿,不要就滚远点,不要在这里碍了寡人的眼!”
中行说看了一眼嬴审,低着头快速的退了出来 。
大堂下边,遍地都是尸骸,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话,看了一眼身边的 禁军们。
中行说知道这里边的人都已经彻底疯狂,除非嬴审下令,才有可能约束这些虎狼。
自己……
中行说站在一边的 庭院下,静默的 听着满城炼狱般的呼叫声。
身为东厂的二把手,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呢?
嬴审虽未一地诸侯王,但是就可以这般轻视东厂吗?
“你们都去吧,这城中已经这样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在保持什么品德!”
跟在中行说身后的禁军们,带着狞笑走出府衙。
这本就是大秦最强的虎狼。
中行说并不觉得自己能够约束他们,既然不能约束,那就只能放任了。
此时候,张黡已经在部将的护卫下,向着武遂而去。
张黡受了不轻的伤,和孟春拼死一战,他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相反,孟春这个时候还在下曲阳城城中行凶,他这会儿却只能躺在马车里,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发愣,同时忍受着身上 创伤的剧烈疼痛。
“败了!竟然真的败了?”
张黡像是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脑海里不断地回忆着战斗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就像是一个胆小的人,回忆着遭难来临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做,但是却没有那样做。
心中充满了懊悔,可却又无济于事。
“将军,我们歇息一下吧!”
浑身是血的部将低声说着,满脸恳求的看着张黡。
张黡 的目光才从蔚蓝色的天空中收了回来,没有多少焦距的眼睛里边 ,这才有了一些活人的气息 。
“休息……是该休息一下了,秦军没有派遣追兵来追杀我们?”
“没有。”部将很难过,张黡顿时想起来,这人的家就在下曲阳。
军中好多人的家,都是在下曲阳的。
可是这一会儿,家没了,家人……
回想着嬴审在城外发誓要土城的模样,傻子也可以猜得到,现在的下曲阳究竟发生什么。
&那就休息下,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部将环视左右,抹了一把眼眶里边的泪水:
“不到……一千骑!其余的人全部都冲散了,要不就是困在下曲阳城中,出不来了。”
张黡咬牙, 大腿、小腹上一阵阵火刺刺的灼痛感袭来。
“我们……怎么就败的那么快?”
第七百八十八章 兵锋南下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但是现在的问题,却是去投赵军,还是投骑军。
张黡担心自己回到司马卬军中,会被司马卬杀掉。
毕竟,现在赵国多处兵败。
下曲阳丢了 ,司马卬身为这边的主将,在明知道求援 的情况下,却不给援兵,是要负责主要责任的。
可,偏生司马卬上边还有一个完全不讲理的丞相陈余。
陈余想要依靠婆山岭一战来树立自己的威信。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不仅没有树立起来自己的危险,反而让自己的威信扫地。
这个时候,张黡越发觉得这家伙会杀自己以镇三军将士。
“我们在这边安顿下来 ,先使人去找李大帅探探口风,现在已经是败军之将,投什么地方,只要有人要就行,反正不去 陈余帐下听命。”
张黡对于陈余的厌恶,似乎已经达到了极致。
武垣城!
五百里加急文书连夜送到了皇帝嬴胡亥手中。
此外,还携带有中行说 的一封亲笔书信。
嬴胡亥神色平常的看完,神色平常的焚毁了。
“陛下,可是喜讯?”周青臣下意识的询问道。
嬴胡亥看了一眼周青臣,眼里含笑:“下曲阳已经为辽王拿下。
但是在两军交战的时候,下曲阳主将张黡 出言不逊,辱骂大秦宗庙祖宗。
辽王下令,攻下下曲阳,十日不封刀。”
周青臣表情骤然一变,噶声道:“辽王屠了下曲阳?”
“屠了!”嬴胡亥点头道:“城中人畜不留,方圆百里,皆为焦土。”
周青臣脸色完全被吓的改变,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头整理一边上的文册。
嬴胡亥往后靠了靠,他倒是不打算追究嬴审的责任。
放在他的角度来说 ,如果谁敢辱骂大秦宗庙祖宗,他也会屠城。
这个时代的人和后世的人不一样。
祖宗神明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
张黡这人……嬴胡亥已经想好了,只要能抓到张黡,到时候就是千刀万剐。
“传各军主将过来,下曲阳已经攻下,那不日就要发兵去攻饶地,武遂 。
只要这两地方拿下,巨鹿郡就看韩信在巨鹿城,能不能打出一场漂亮的战斗来了!”
“遵旨!”
周青臣快步退出。
不多时候,王离、苏角、涉间、卫满四人全部来了皇帝下榻的房间中。
君臣安坐下来以后,嬴胡亥把下曲阳的事情说了一遍。
对于嬴审屠城的事情,只是随意带过,并没有着重拿出来说。
在座的人,大家都是人精,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帝的态度。
卫满率先 拱手道:“攻打饶地,末将以为先锋。”
“武垣被打下来 ,饶地、武遂两地方自然也就很好打。”
嬴胡亥微微颔首 :“但是楚军出现在这边,确实是令朕很意外。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三元军,蒙恬他们那里也准备开战了吧?”
“这本来就是全面国战,其他的诸侯就算是想要畏畏缩缩,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离说着,忽而拱手道:“陛下,末将还有一件事情要禀告陛下。”
“嗯,你只管说来。”嬴胡亥微微颔首道。
王离点头道:“大军在清理婆山岭战场的时候,发现了 许多药渣,还有一些废弃的药材,全部丢在 一片山谷里边。”
“废弃的药渣?”嬴胡亥心里一震:“找人去看了过吗?”
“军中经验老道的军医去看过了,他们说这应该是一种失传的手法。
如果挑选合适的军卒服用下去,可以令人在短时间之内战力剧增。
可是有着非常严重的副作用。
一者是脱战之后,军卒会疲惫的到浑身无力,就连站着都做不到。
二则是损伤人的身体,服用过这种药剂的人 ,一般活不过四十岁。”
“你的意思是……那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魏武卒。
极有可能,就是魏国的普通士兵,服用这种药剂,才会变成战力超凡的魏武卒?”
嬴胡亥狐疑不已的问道,他的灵魂来自于后世。
当然听说过古代打战,一些将军手中就掌握着偏方。
熬煮出来的药,让军卒吃下以后,会激发人的战斗力。
据说最牛皮的,是那种喝了咒水以后,就会变得刀枪不入神功护体。
这一段历史,在元末明初的时候,最为流行。
每次开战前,大军征地之前,都要有和尚或者是道士诵经。
然后喝下符水,念动咒语,到了战场上以后,就会有神功护体,刀枪不入云云。
但实际上,只要到了战场上以后,就知道是不是刀枪不入了。
可偏深总有人想得出歪理来。
只要是被砍死了,不能做到刀枪不入 ,就是信念不够坚定,所以才会被砍死。
嬴胡亥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就已经开始有人用这种东西了吗?
而且不是忽悠,是真的确有其事。
“具体是什么样的,军医也不清楚,但是他们肯定这些药渣之中,有许多要都是虎狼之药。
正常人吃下,都会控制不住的狂躁起来。”
王离琢磨了一下,身子忍不住倾斜了一下:“陛下,如果那魏军真的是吃了这些东西,末将倒是有个办法。”
“只管说来。”嬴胡亥道。
“魏军依靠药汁提升自己的战力,但是持续的时间不能很长。
那我们 就 用骑兵与之鏖战,但是却又不正面冲锋。
目前来看,魏军之中,并没有多少骑兵。
就算是 有骑兵,那些不是非常纯良的战马,也驼不动身披五层重凯的魏武卒。”
“换言之,我们只要把时间拖住,等到他们身上的药效过去了,他们岂不是就只有任人宰割了?”
嬴胡亥抬起眼看了看王离,总觉得王离说的就像是废话。
魏军敢嗑药,那肯定会想到有人用这样的办法对付自己。
自然不会傻乎乎的直接在正面战场上一露头,就直接嗑药嗷嗷嗷的冲过来。
“嗯,到也可行。”嬴胡亥道:“我军中战马颇多,到时候与叛军交战。
叛军的机动灵活,就完全比不过我军。”
“即刻往嬴审军中发令书,着他立刻率军过来,与朕兵和一处。
将这一只诸侯联军消灭在饶地。武遂之地,不给他们南撤的机会!”
第七百八十九章 赵齐交恶
周青臣大声应喏,然后开始起草令书。
忽而,在这个时候, 娄敬 快步走了进来,看着诸多将军都在,微微一愣,随即拱手拜道:
“启奏陛下,叛军南撤了。”
“叛军南撤了?”嬴胡亥一愣,随即眼睛中带着几分忌惮之色:
“厉害啊!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混到那边的锦衣卫传会消息来,说赵军和齐军不和。
甚至于两军将士发生过斗殴的事情。
为此,赵国和齐国高层也出现口角,两边都闹得非常不愉快。
陈平和李左车两人都力主退兵,舍去 饶地和武遂城。
最后把所有的兵马都压在巨鹿附近。”
娄敬继续说道 :“还有更加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呢!”
嬴胡亥闻言,忍不住道:“说来听听,叛军之中不和,才是我朝取胜的机会到了。”
“婆山岭之围,其实都是李左车一手策划的。
他之前在武垣城的时候,就知道赵国丞相陈余,是来取代他统领大军地位的。
所以就想出来了一个婆山岭之围。
按照李左车的本意,其实是想要引诱陛下领军追杀他。”
娄敬忍不住看了一眼卫满,含笑道:“但是那一日,是卫满将军领军追杀李左车,所以才会被困在困龙泽里边。
但是陈余不服李左车,就把李左车的计划改了一下。
不管是谁领兵来追,全部都困死在困龙泽里边。”
“那日里,李左车为陛下战矛掷杀,差点殒命。
逃到了联军营地之中的时候,陈余竟然下令,不准军医为李左车诊治。
更是不准李左车麾下 的将军们探望病情。”
“岂有此理!这个陈余怎么这么坏?”
王离有些听不下去了,哪怕李左车身为自己的对手,但他也忍不住要为李左车鸣不平。
他们谁都清楚,如果那天困在困龙泽里边的是皇帝,估摸着秦国 真的有改朝换代的风险。
这样一位人才,却遭受赵国这样针对?
娄敬乐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齐国上柱国田横,就亲自领着医者,为李左车治伤。”
“难怪那天在战场上,田横会手提朕的万胜帝矛。”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竟然还有这么一层缘由在其中……
等一下!”
他猛然看着娄敬道:“那现在,李左车是不是成为了齐国的将军?”
“陛下圣明!”娄敬脸上已经带着几分苦涩之感了:
“李左车现在不仅是齐国的将军,而其实齐国的大司马!
齐国所有的兵马,都归属于李左车一个人调遣。”
一时间,君臣几人都觉得很郁闷……
他们真的是既同情李左车的遭遇,又巴望不得陈余早点把李左车弄死。
“这还真的是……”王离 想了想,后边的话又没说出口,他拱手道:
“陛下,既然是这样,那看样子赵国和齐国之间,矛盾一定非常大了!”
“将军的意思是?”嬴胡亥眼睛一亮!
王离兴奋地说道:“本来按照当前的局势,赵国、齐国、魏国,是联盟国家。
而且赵国和魏国都是属于齐国的附属国。
换言之,齐国才是赵国和魏国的宗主国。
但是现在,赵国却因为李左车的原因和齐国决裂。
那我们可以在里边做文章的地方就太大了!”
娄敬也是满脸激动地说:“且赵国、魏国朝廷的供应,都是齐国给的 。
还有,赵国军队、魏国的军队!
嘿嘿!
都是从齐国之中招募起来的。
赵国和魏国,就相当于是齐国的国中之国。
三国关系密切,那自然没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赵国和齐国交恶。
齐国断绝赵国朝廷钱粮供应,那是必然的。
如此一来,赵国必定仇恨齐国。
常言道斗米恩升米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在齐地散布谣言,说赵国和魏国想要联手灭掉齐国。
占有齐国的疆土和民众,而后划地而治?”
嬴胡亥眼睛一亮,随即说道:“赵国和魏国的祖上,本就联合在一起,废掉他们的祖宗侍奉的晋国,这才有了韩赵魏三家分晋的事情。
如果现在赵国和魏国联合在一起,效仿祖上,来了一个两家分齐!
只怕也是可行的!”
“哈哈……”苏角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等到那个时候,我大秦岂不是可以坐在一边上,看着他们狗咬狗?”
嬴胡亥沉吟片刻,点头道:“确实是可以看着他们狗咬狗。
只不过……朕就怕他们咬不起来。”
王离忙道:“陛下的意思是,我军兵锋在外。
赵国现在虽然和齐国有分歧,但是有我国这个强敌在外,再大的矛盾,他们也会先压下来。
然后联手对付我国?”
“不错!”嬴胡亥点头,随即眼睛一眯:“如果是这样,那我朝的战略,是不是也应该转变一下了?”
一直没说话的涉间 忽然拱手道:“陛下,如果这个都是赵国和齐国暗中设计的阴谋呢?
这样的话,我朝岂不是要错失灭掉赵国、魏国、齐国,收复山河的时机?”
不等嬴胡亥说话,娄敬就已经忍不住说道 :
“将军多虑了,至少目前来看赵国和齐国的情况是真的水火不容,才会放弃饶地、武遂这样的大城,而向南退兵的。
毕竟诺大的巨鹿郡,此处 乃是富饶之地!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饶地也算是整个天下的膏泽之地啊!
不管是齐国、还是赵国,又或者是魏国,或者是那尚且不知情况如何的楚军。
放弃饶地,也一定是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放弃的。”
涉间道:“不管不怎么说,末将还是想要继续领兵南征的。”
嬴胡亥点了点头:“南征,是要继续,但是却不是这样继续。”
他挥了一下手,周青臣赶紧领着宦官,把 大秦疆域图展开!
嬴胡亥说道:“你们看,巨鹿郡现在已经有一半的地方为我们占据。
要是真的调转兵锋,不把整个月巨鹿郡打下来,就着实是有些可惜了。
可如果继续打,我们想坐看赵国和齐国狗咬狗,就很难。
到时候兵锋压境,他们就算是有天大的仇怨,也会重新联合在一起抵挡我大秦。”
嬴胡亥眉头紧皱:“这还真的是个大问题啊!”
他忽然看到娄敬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来:
“嗯?爱卿可是有什么妙计了?”
第七百九十章 离间计
“陛下眼力超凡,微臣心中确实是多出一些想法来了。”
娄敬拱了拱手:“陛下的万胜帝矛,现在应该是在齐国人手中 ?”
嬴胡亥点头道:“不错,万胜帝矛,确实是在齐国人手中。
可那也只不过是一件兵刃罢了,和现在的局势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联系就大了去了!”娄敬道:“那可是陛下的兵刃,只有为帝者方才可以使用的。
田横区区一个逆贼,有什么资格手提陛下的兵刃?”
话说到这里,嬴胡亥要还是不明白娄敬是什么意思,那他才真的是够蠢了。
“哈哈哈……”
君臣两人对视片刻,随即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了。
嬴胡亥端起茶来:“那依照爱卿来看, 谁人最合适出使赵国,把朕的帝兵要回来?”
听着皇帝的话,娄敬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他只不过是稍微提了一个头而已 ,皇帝却已经轻而易举的看出自己内心想的是些什么来。
这让娄敬心中 是又惊又喜。
“无需别人,微臣就是最合适出使赵国,为陛下讨要万胜帝矛的人。”
王离似乎懂了些什么,但是苏角和涉间,还有一边上一直插不上话语的卫满,完全是三脸懵逼。
娄敬含笑看着三人,嬴胡亥眯眼道:“你说给他们听听,互相参谋参谋!”
“遵旨!”娄敬拱了拱手,随即看向三人,缓缓说道 :
“为了让魏国、赵国、齐国之间矛盾爆发,我们有很多种办法。
只要他们之间矛盾爆发,自己消耗内战。
我们大秦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这是必然。
而且,现在来看,诸侯联军之间,几乎是铁板一块。
只要魏国、赵国、齐国三者之间生出间隙,互相猜忌。
那别的叛军之中,分崩离析的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至于手段可以有 很多,最为诛心之言,便是昔年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国。
这才有了赵国、魏国、韩国三足鼎立的局面。”
说到了这里,娄敬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国,分列成为三个国家,都可以和天下群雄争锋。
位列最强七国之一,足可见当年的晋国有多么强大了。”
“只要这样的言乱在齐地四起,到时候齐王为求自保,必定会采取行动。
不管是什么行动,只要落在赵王和魏王眼中,那就是大动作。
这两人 本就在人屋檐底下,到时候为求自保,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了。”
“那这和出使赵国有什么问题?”涉间不解的问道:
“方才陛下和大人不都说了,万胜帝矛现在是在齐国人手中。
为什么要出使赵国讨要万胜帝矛?”
娄敬含笑道:“理由就在于,散布赵国和魏国会瓜分齐国之前。
我们还要煽风点火,到时候这个言论的出现,才会顺理成章,更加真实!”
“皇帝的万胜帝矛,是刺穿了赵国上将的身体,为赵国人带走的。
那我们就去找赵国人讨要万胜帝矛。
而且我们愿意兵马全部退出巨鹿郡。
以此作为交换万胜帝矛的条件!”
说着,娄敬眼里寒芒一闪:“你想,万胜帝矛这会儿在齐国人手中,赵国人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这膏泽之地,落到了齐国人手中。
心里能不恨吗?”
涉间摇头:“可是,这本来就是人家齐国的疆土?”
“嘿!说什么呢,这是我大秦的疆土!”王离哼了一声。
嬴胡亥抬手道:“别说废话,娄敬继续。”
娄敬继续说道:“两位将军说的都不错。
这里之前确实是为齐国所占有,但是我们偏生去找赵国人。
而且不把消息泄露出去,只要得到万胜帝矛,我军就退兵,把这边的疆域让给赵国。
赵国必定答应,就会想办法去索向着齐国索要万胜帝矛。
你们想,齐国人不知道我们的阴谋吧?
也不知道我们打算用这块地来换取万胜帝矛?
等到我们退兵以后,赵国占领这些疆土以后,再把这个消息全面散布出去?
或者在赵国向着齐国索要万胜帝矛之后。
齐国还在纠结给不给的时候,齐国人一下子也知道了我们秦国打算用巨鹿郡北边的疆土,换回万胜帝矛?
你们说,齐王会怎么想?”
“嘿嘿!”苏角忍不住笑出声来:“先生不愧是 锦衣卫都指挥使,智谋通天!
如此一来,齐国和赵国本就紧张的关系,必定会再度恶化。
就在这个时候,齐地四面八方流言四起,说赵国和韩国密谋。
准备效仿先祖三家分晋,来了一两家分齐。
那个时候,齐、赵、魏之间,必定混战!”
说完这些,娄敬的目光落在了皇帝身上。
嬴胡亥颔首道:“这一切都是有一个前提,前提就是我大秦对于他们的威胁,不再是他们的主要矛盾。”
话说到这里,嬴胡亥的语气逐渐有些飘忽起来:
“若是这样看的话,那我们确实只有退兵。
不过,客观一点来说,战争是政治的衍生。
可以在朝堂之上就搞定对手,朕也不想儿郎们拼死浴血而战。”
诸位将军心思各有不同,尤其是卫满,一心向着南下建功立业。
现在听着朝议如此,心中未免有些失落。
“但,这边不可以打,并不代表别的地方不可以打!”
嬴胡亥话锋一转,随即让卫满等人精神抖擞起来。
嬴胡亥伸手指着一边上大秦疆域图说道:
“镇南将军虞子期统率大军,戍守南阳郡,南边是楚国等诸多诸侯国。
我朝可以先从这边开战,或者三元军的彭城之地。
又或者是大将军蒙恬镇守的陈郡,都可以成为第二开战之选。”
娄敬拱手笑道:“陛下,依照微臣之间,最好的办法,还是不要着急开战争口子。”
他说道:“我大秦虽然富庶,但是 如果多个地方同时开战争口,恐国立也会出现难以支撑的时候。
常言道 :有钱的时候,要想着没钱的时候。
精打细算,才是过日子的办法 。
而且臣下觉得,这离间之计,最多半年就可以奏效。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还是要顺着巨鹿郡南下的。
其余的三大战区,不管是从什么地方开战,都不是最佳之地。”
嬴胡亥看着地图,琢磨片刻,随后颔首道:
“诸位将军回到军中,训练士卒。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这话一出 ,便代表这皇帝已经做出选择。
随即,皇帝目光一转,看向娄敬:
“南下离间之计,朕全部由交给你了!”
第七百九十一章 完美筹划
大军决议骤然改变,让许多人都有点无所适从。
虽说良将闻战则喜,但是真正经历过血战的人,自然是不愿意挨近战争的 。
各军之中,像是有意比一比谁的训练声音更大。
武垣城内外,整日都能听到大军训练时候的战吼。
同样,这边的大族商贾,也在锦衣卫的追查之下,彻底凉透。
原本对于大军战吼带有恐惧的民众。
也伴随着自己家中得到了皇帝许诺的双倍退钱粮后,真正的放下心来。
于是,这里的民众,也开始对皇帝改变了以往古有的看法。
至少,这个地方的民众,对于皇帝固有的看法,都是在始皇帝朝时候形成的。
最让人非议的,便是焚书令。
几乎令文化大地齐鲁大地上的读书人哭瞎了嗓子。
虽然二世皇帝即位之后,就已经废止焚书令。
可是,这些地方百姓对于皇帝的看法,实际上并没有改观多少。
简单点说,就是小恩小惠未曾遍及民众。
现在好了,小恩小惠一下就遍布了武垣城内外的百姓。
嬴胡亥甚至得到锦衣卫的奏报,有地方上年长的人,请求朝见皇帝,当面表达谢意云云。
嬴胡亥虽然没有接见这些人,但是却也赏赐了一些财务。
时间,已经来到了太初二年的三月中旬。
气温逐渐回暖,秦国大军也成功占领武垣、饶地、武遂三城。
娄敬专心研究离间计的事情,嬴胡亥则找到了当初为娄敬所找来的小吏虔。
这人熟悉周围的地形山脉走势。
嬴胡亥倒是动了制作沙盘的念头。
一者,接下来的空闲的时间会多出几个月。
二者,这次出战 ,嬴胡亥身边也没带着个什么后妃。
所有,总应该找点事情来消磨一下精力和时间 。
小吏虔的记忆力很不错,嬴胡亥只是大致上和他说了一下沙盘这东西是怎么制作的。
虔就已经率先把武垣城,以及武垣城周围的地形弄了出来。
清闲的日子没有一两天,韩信和英布的令书到了。
齐国巨鹿城方向的兵马开始向着 东边回撤。
赵国的兵马迎接接管巨鹿城。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变化,大家也说不清楚。
戍守在彭城的三元将军葛婴上书,说自己发现那边楚军的动向。
原本急速新军的楚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了下来,至于楚军主将是谁,有多少兵马,目前尚未探查清楚。
目前只知道楚军在淮阴停留了下来,不再北上。
紧随其后的是大将军蒙恬和虞子期两人的令书也到了 。
陈郡方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动静。
蒙恬密切监视九江军方向的动静,结果九江郡那边的叛军,半点动静也没有,反而让蒙恬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已经选练兵马,随时准备奔赴战场。
虞子期奏报,南阳郡方向发现大量叛军汇聚。
斥候探查情况,发现是蜀国军队和汉国军队汇聚在一起。
人数逾十万之众,恐怕不日就会爆发恶战。
从时间上看,英布发出令书的时间在五天前。
如果爆发恶战的话,五天之后,肯定就会陆续有战报传来。
同时,虞子期表示非常担心,他担心盘踞在汉中郡的刘邦会顺着自东向西流的汉水,出水师共取南阳郡。
这样的话,虞子期 就会显得非常被动。
于是,虞子期很顺理成章的寻求扩军 。
换言之,南阳郡应该有一只水师,可以在汉书上和汉国大军决一死战。
嬴胡亥当即回复八百里加急文书,准许虞子期自主扩军。
朝廷那边需要全力支持。
随后,就是咸阳朝廷那边发过来的一些日常事务。
白起大军将秦岭一带的防线弄的稳固无比。
但是在陈仓道上,秦军的斥候已经和汉国的斥候多次交手。
双方也是互有胜负。
但依照白起的口吻来说,秦岭一带虽然看似牢固,其实极有可能出问题。
虞子期那边的令书,飞马而去,只需要两日时间,就能抵达咸阳城 。
白起对虞子期南阳郡的分析,相当乐观。
他认为虞子期 那边不会出多大问题。
相反,看似虞子期镇守的 南阳郡外边,汉国和蜀国联军 已经兵临城下。
但实际上南阳郡城防坚固,又是老秦人地界所在。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四个字,那就是“稳得一批”。
这让嬴胡亥心中多少有些费解,为什么白起总觉得关中 秦岭一带的防线会出问题?
这倒是让嬴胡亥心中难免有些紧张起来。
王离一方分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白起会觉得关中的防线又问题。
客观一点说,就算是关中军团普遍松懈。
但是蜀军和汉军,也是不可能直接飞过秦岭吧?
嬴胡亥摇了摇头:“这边的战局至少几个月才会重新开,朕打算去坐镇南阳郡军中。
北方军中,就全部交给将军了。”
王离放下令书,摇头道:“陛下还是坐镇军中吧?”
“在哪里都一样,朕并非是好战之人。
只是看虞子期令书上所言,必定是情况进展。
更况且,现在走大道,直奔去南阳郡,朕军中马快,也就三四日时间,就可以抵达。”
王离沉吟片刻,最后 只有点头道:
“那陛下去南阳军中,我军何时退兵 ?”
“那要看赵军什么时候把万胜帝矛送回来。”
嬴胡亥咧嘴笑道:“这些阴谋诡计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娄敬既然全面负责这件事情,朕走以后,你需要多多配合他才是。”
王离不管是官职还是爵位,都远超娄敬。
同样,在军中的威望,也绝对不是娄敬可以比得了的。
嬴胡亥这话,似乎大有深意在其中。
王离未曾多想,拱手道:“陛下放心,这是军国大事,微臣一定会协助好的!
军中是有几个刺头儿,不过陛下大可放心。
不会出任何问题!”
嬴胡亥颔首:“此外,如果赵国或者是齐国那边,真的把万胜帝矛送回来。
你们怎么走?”
“怎么走?”王离还真的是愣了一下,随即,他自以为领悟到了皇帝的意思,目露凶光:
“陛下大可放心,微臣到时候一声令下,烧毁武垣、焚灭饶地,踏碎武遂。
让这方圆上千里,化为一片焦土。”
嬴胡亥看了一眼王离,语重心长的说:
“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这段时间,让老百姓吃到甜头。
然后散布南边的叛军多种恶行为。
如果实在是编不出来,飞书到咸阳去,叫林七杜这个写小说的来编!
保管写的绘声绘色,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他们这些写小说的就是这样,整天不是黑这个,就是黑那个。
早就已经有超高水准了。”
王离竖起大拇指来:“陛下高啊!吾皇圣明!”
第七百九十二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嬴胡亥这边刚刚把能想到的事情都嘱咐了一遍王离,自己感觉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便说道:
“巨鹿这边战事虽说已经停下来了。
现在就坐等齐国、赵国 、魏国之间狗咬狗。
可是该有的谨慎却还是不能少的。”
“陛下放心,微臣将兵在外,不敢懈怠。”
这会儿,周青臣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
“启奏陛下,事情准备的差不多,微臣打算出发南下了。”
嬴胡亥琢磨片刻,随后道:“非是朕多虑,爱卿当真不考虑一下,选他人为使者,出使赵国?”
古语常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这是战争的基本礼仪,勉强也算周代礼节之中,唯一一个能够往后世延续下去的准则 。
但如果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呢?
直接就把娄敬咔擦了?
“哈哈哈……”娄敬忍不住大笑道:“陛下只管放心,赵国现在虽然已经落败 ,而且是寄人篱下。
但是赵国以前也是中原大国,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 ,颔首道:“话虽然如此说,但终究还是要小心些才是。”
娄敬拱手道:“吾皇放心,臣还想着平定天下以后,在咸阳置办田舍,购买美姬,享福呢!
若当真出使赵国有去无回,臣可不会 去的。”
“哈哈哈……”
嬴胡亥忍不住 大笑道:“那好,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娄敬拱手拜了拜:“微臣告退!”
嬴胡亥看着娄敬躬身退出房间后,又看着娄敬步伐轻快的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王离拱手道:“陛下,臣为将兵之大臣,手握三十万长城军,本不应该参与朝政议论的。
但是娄敬此人,虽然年轻,可确实是有经天纬地之大才。”
嬴胡亥颔首,随即转身坐了下来,伸手戳了戳御案:
“来,你我君臣分别之前,痛饮一番如何?”
“此乃臣之万幸!”
王离忙着为皇帝斟酒,中行说这边已经端着烤制好的马肉走了进来 。
王离看了一眼,随即说道:“自从阴山之战 过去到现在,军中将士看到肉都有些发抖了。”
嬴胡亥没好气道:“以前不都只是过年才有肉吃的,这人真的是贱皮子……”
“陛下说是……”王离哈哈笑着,举起酒盏来:
“臣敬陛下一盏,大秦万寿!”
嬴胡亥抬起酒盏示意了一下,随后和王离 一般,一饮而尽。
他这才说道:“娄敬乃是大才,朕当然知道。
那你看尉隐和娄敬,谁人可堪重任 ?”
“尉隐此人,臣也见过几次,隐匿而不发作,本就不堪一用。
若非是如此的话,臣下当年早就已经提拔他的官职了。
又怎么会让他一直都在王猛身边听命 ?”
嬴胡亥道:“尉隐此人心傲气高,有意隐匿自身本事。
但有的时候,却又安耐不住心中想法。
之前跟着吕氏一族做事情的时候 ,朕就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
王离道:“吕氏一族目无君上,更无视忠良,随意欺凌,确实该杀!”
嬴胡亥端着酒盏,看着王离笑了笑,其中深层次的意思,王离又怎么会懂得?
本来按照嬴胡亥所想,他第一次见到吕雉的时候,就已经动了将吕雉全族诛灭的想法。
但是 ,嬴胡亥 的想法更深。
如果那个时候,就诛灭吕雉一族,肯定会有疏漏的。
所以,才会有后边的恩宠。
吕氏一族在咸阳、长安显贵,那些隐藏的族人自然也就露脸出来,纷纷在咸阳长安一代经商。
等到这个时候,吕氏一族但凡是犯点错误,就是嬴胡亥割韭菜的时候到了。
天下人,只看到了皇帝看重巴氏一族,而未曾看到皇帝内心深处的黑暗。
可为人君者,又怎么会是那种真正的良善之人?
天下,是帝王的棋盘,天下之间所有的人与事务,都是帝皇的棋子。
不会有例外。
历史的先知先觉,让嬴胡亥感觉有些人一定要死,他才能睡得踏实。
而事实证明,这些人没有死,自己波动了历史的轨迹以后。
这些人变得越发凶狠起来。
带着七分醉意,三分诗意的皇帝,踏上了前往南阳郡的路程。
王离整顿大军,开始按照皇帝说的去做。
锦衣卫疯狂的从各处调动人手过来。
于是,伪装成为商贾的锦衣卫,充斥在武垣、饶地、武遂这三座大城附近。
开始散布各种流言蜚语。
南边的赵军、魏军,简直成为了魔鬼的代名词。
可,下曲阳之屠,却像是为人所有意忘记。
朝廷没有提移民的事情,那边也没有任何人在意。
这个时代的人,似乎都已经有意将下曲阳这曾经繁华的大城池所遗忘。
唯独有下曲阳城外堆积如山,为秦国辽王屠杀之后 ,修建的京观,一直都在警示着世人们什么晋级的东西。
得了好处的各地方民众,当然也开始歌颂大秦。
嬴胡亥便衣出城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一些狗腿文人,在酒肆上饮酒作诗,歌颂大秦的勇武。
人间素来是现实的。
热血和殉国这样的词儿,或许有,但也死在了当年始皇帝伐灭六国的时代里。
有血腥的六国人,已经死了一茬儿,另外一茬儿还未曾长出。
嬴胡亥觉得,自己只要完成一统。
百十年以后,天下就会出现一个心得部族——秦族!
秦族会完完全全取代 历史上的汉族。
大秦就会像是历史上的大汉一样,成为这片广阔疆域上的先驱者。
无数年以后,人们追忆往昔的时候,必定是会提起大秦的两代君主。
自己,或许不能与始皇帝并列,但肯定能稳稳地站在始皇帝边上。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
这是一个罪恶的时代。
嬴胡亥发现自己醉了,迷迷糊糊的他,只感到温热 的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上。
迎面吹来的吹风里,带着青草的腥甜和泥土的好闻气息。
作为一个未来世界的男人,谁都幻想过自己回到古代做皇帝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一念山河变色,伏尸百万,威慑八荒六合。
半梦半醒嬴胡亥忽然惊醒过来,他看着漆黑入墨的四周。
魂茫未知此身是梦,今夕何夕?
他以为所有的过往,都只不过是一场华丽的帝王遗梦。
ps:今天被追尾了,虽然对方全责,但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状态很差,毕竟我的大白车是新车,就这样被撞了,难受中……
第七百九十三章 再相逢已是故人
“陛下……”
黑暗里,一点火光亮起,嬴胡亥往后缩了缩身子,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摸剑。
才看到是一个女人端着一盏油灯,安静的靠躺在一边上,朕满脸温和笑容的看着自己。
嬴胡亥浑身紧张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他半闭着眼,重新靠了下去。
“你怎么会在这?朕在什么地方?”
“吾皇在帝辇中安睡,中行说陛下和王离将军分别的时候,饮酒过剩。
从武垣城出来以后,人在马背上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中行说和周青臣两人 领着宦官和禁军,把陛下扶着上了帝辇。
这一睡就到深夜了。
奴奴见陛下睡得不是很安稳,就把帝辇中的火都熄了。”
嬴胡亥闭着眼睛:“那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奴奴跟随武贵妃一并奔赴战场,追随在陛下的身后。”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没有朕的诏令,也没有朝廷六部的令书,武贵妃怎么可以擅自离开咸阳宫 ?”
“是皇后许诺的!”
嬴胡亥道:“皇后识大体,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可知欺君,乃是死罪?”
“真的是皇后娘娘许诺,因为仁贵妃怀有身孕,仁贵妃的手底下那些医者,跟随大军出战,也就没了主心骨。
所以,武贵妃请命,这才直接奔赴战场的。”
嬴胡亥半闭着眼睛,承受着酒醉醒来之后的不适感:
“胡言乱语,仁贵妃怀有身孕之后,她手底下带着的医疗队,早就已经 分别归于三大战区和长城军团去了。”
“来人!”
嬴胡亥断喝一声,帝辇外边,骤然传来禁军威严的喝声:
“吾皇!”
“陛下……”
虞姬的声音从帝辇外变传来,灯笼微醺的光辉缓缓地把帝辇这一间寝室照亮。
宫娥跪坐在左右两遍,睡眼迷离。
武贵妃虞姬手中提着一壶蜂蜜水,手里拿着一个小酒盏,脸上正带着好笑的神情 ,看着皇帝。
中行说领着几个宦官,也跪坐在一边上,这会儿正在匍匐在帝辇里,一动也不敢动。
嬴胡亥抬起头来,眯着眼看了看,虞姬就端着蜂蜜水送到了嬴胡亥嘴唇边上 。
“陛下梦见了什么?何故 醒来后如此动怒?”
嬴胡亥没说话,坐立了起来,低着头喝了点蜂蜜水,随后挥了挥手。
帝辇中,所有的宫娥宦官,一并退了出去。
只剩下皇帝和武贵妃。
“你知道朕不喜欢她,为什么总是弄过来凑在一边上?
刚刚她还陪着朕睡了?”
虞姬忍不住笑道:“陛下难道要做那种不负责任的男子?”
嬴胡亥伸手把酒盏丢在一边上,虞姬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这是恃宠而骄!”嬴胡亥不悦道:“这个人不能入宫。”
他说道:“你以为朕不喜欢?实话说了,这天下长得漂亮的,就没有一个朕不喜欢的。
可朕是皇帝,万事万物,朕都要做一个表率出来。
如果朕贪得无厌,沉迷女色,天下就会颓败不堪。
更况且,而今天下各处逆贼作乱。
朕更加不可能安稳的蹲在咸阳过斗鸡走狗的日子。”
“陛下说的我当然明白,可是咸阳宫那么大的地方,边上更有昔年先帝着天下能工巧匠,按照六国王宫建造的宫殿。
这么多的亭台楼阁,宫殿群落,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成为她的容身之所吗?”
嬴胡亥道:“你不懂朕的意思,这个女人不适合进入皇宫里边待着。”
“可现在天下人都把她当做皇帝的女人。
陛下您知道吗?
从北地郡回来以后,她但凡是看别人一眼,别人都会吓得好长时间吃不好睡不好,生怕自己的脑袋让锦衣卫提走了。”
“问题是……”嬴胡亥:“行了,后宫之中划分一处宫殿,归属她居住,爱妃满意了吗?”
听着皇帝的话,虞姬也瞬间无奈起来:“那些关于她的流言……”
“都是流言,这一点朕已经非常清楚了,不然的话,她又怎么可能直接进入皇宫里。
成为你宫殿中的女官呢?”
虞姬苦笑道:“那陛下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她只是想和正常女子一样,体会到一个做女人的快乐而已。”
嬴胡亥半步妥协:“行了,把她叫进来!”
“月儿!”虞姬声音里带着阴谋得逞的快意。
早就在外边等候着的月儿快不走了进来,跪在塌边上,俯首帖耳般,温和地说道:
“奴奴在!”
“你来侍奉皇帝!”
虞姬温和的看着嬴胡亥,目中带着感激的神色,就要随即退下。
嬴胡亥一把抓住虞姬:“想走?没门!都来!”
……
春雨淅沥。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清晨后,嬴胡亥神清气爽,看着春雨滋润过后的初春万物,便知今年定然会有一个好收成。
月儿羞于见人,虞姬却同样精神焕发。
她纵马驰骋在积了一层泥水的官道上,足可以有英姿勃发来形容。
嬴胡亥看着队伍中忽然多出来的许多车队,才知道原来月儿说的是真的。
大秦学宫涉及天下所有行业。
尤其是有些为战争服务的行业,比如说医生。
一旦开战,对于医生药材的需求量,就会疯狂增加。
虞姬这一次过来,果真携带了大量的医者。
只不过这些医者的年岁看起来很浅,最小的脸上稚气未脱,不过是十五六岁而已。
稍微大一点的,也不过是二三十岁的壮年。
和以往时候,仁贵妃带领的那些鹤发童颜,经验老到的医者比起来,这队伍似乎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这会儿,嬴胡亥很庆幸自己的科普本,在大秦学宫中传了开来。
尤其是关于消毒发炎这一块,他真的是无比庆幸自己以前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了。
可记忆却照样模糊了,如果非要嬴胡亥自己折腾出来什么青霉素的话,他肯定是没办法弄出来的。
毕竟,他大学以后主修的专业,并不是理科,相反是文科……
可工作以后,缺痴迷上了古兵复原,以此导致他常年在深山老林中铸剑。
和社会脱节,不能说是很严重,肯定是有的。
最基本的就是,别的小说穿越者主角,都能轻而易举的想起火药的完美比例。
而嬴胡亥自己却完全想不起来,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可能,大概要怎么做。
一直都只能让墨家的高手去按照这个方向探索。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研制成功的时候,还会炸死几个墨家的巨佬……
第七百九十四章 锦衣下江南
嬴胡亥看着纵马驰骋的虞姬,心里却只能默然的接受这一切。
他已经再三给赢高下诏,墨家所有的人在研究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
尤其是在研制火药这种东西的时候,不管是谁,在做任何试验的时候,都要做好防护。
可是,事情的本质究竟会发生的那种程度的时候,却无人能知道了。
顺着漫长的官道直走,嬴胡亥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苦行僧。
这会儿他开始告诫自己,不能喝太多的酒,不然的话,自己就会变得酸不拉几的……
巨鹿城!
赵国丞相陈余跪坐在矮几后边,静默的看着秦国人送来的国书。
他心头先是一阵狂喜,随即按压下内心的狂喜,淡淡的说道:
“这么说,秦国已经把我赵国当作国与国之间对待了?”
“丞相说笑了。”下边站着的锦衣卫拱了拱手:“国书在上,一切自然不言而喻。
我大秦愿意和赵国建交,便是想要换回我家皇帝的万胜帝矛。
只要丞相同意,那我大秦兵锋撤出巨鹿郡,将巨鹿郡北边广大富饶之地,尽数让给赵国。”
陈余目中惊异不定:“国书之上说,你秦国锦衣卫都指挥使 娄敬,会亲自来和本官交接。
直到我赵国将属于你们秦国的万胜帝矛换回去。
你秦国当真退兵 ,拱手让出巨鹿郡北部?”
“有盟约规定,相信国书上已经说得很清楚。
到时候,我大秦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会和丞相歃血为盟。
更况且,我大秦只要见到万胜帝矛,就退兵。
贵国这边,也可以派遣使者到我军中监督。”
陈余琢磨了一下,随即道:“还请尊使退下,我大赵国需要商议一番!”
“可以!”这锦衣卫微微颔首,转身龙行虎步,向着大堂外边走了出去。
陈余这才一脸惊异不定的看向一边上的司马卬:
“将军觉得,秦人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司马卬拱手道:“丞相难道觉得是假的不成?
秦人现在罢战,这一切难道还说不清楚吗?“
“话是如此,可秦军现在得胜之威,如果顺势南下的话,我等定然难以阻挡。
更不要用说秦国现在巨鹿城西边,还有十数万大军驻扎。
一并碾压过来的话,我等只怕是难以抵挡。”
司马卬沉吟了一会,眼睛一亮的说道:“丞相, 会不会是秦国国内出什么问题了?
否则的话,秦皇有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退兵?”
身在局中的人,总是会被各种问题遮住目光。
而身在局中,却能看清楚全局,乃至于局外的人,便是顶尖高手。
正在陈余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侍卫通报,说陈平先生求见。
“哈哈哈……不知先生过来,所为何事?”
陈平看着满脸嬉皮笑容的陈余,内心却还是有些厌恶的,但他这样的人,心中就算是恨别人恨得要死,脸上也不会有半分表露出来。
“听闻秦国有使者到,故而特此了过来瞧瞧,却不知秦国可是派遣使者前来宣战?”
陈余心思一动,随即道:“敢问先生,齐国兵马撤走,先生为何不走,反而留在了这边?”
陈平一听陈余的话,就明白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丞相无需试探,我本就不是率属于齐国之人。
秦国和贵国如果是有什么绝密的事情,不方便说出来的话,在下自然不会多嘴,这就离去。”
“说笑了!说笑了!”陈余转头吩咐:“给先生上座!”
“喏!”
一边上的侍卫赶紧取来软塌,上边又用一层精美的绸布铺盖住。
陈平这才安坐下去,这也算是绝对的礼遇。
陈余眼睛一转,随即把秦国使者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起来还真的是奇怪,难不成那一口战矛,对于秦人而言,是什么非常了不得的镇国神器吗?”
司马卬忍不住开口说道。
陈平淡淡笑道:“当然不是什么镇国神器,此乃离间之计也!”
“离间之计?”陈余不解其意:“先生何出此言?”
“我问丞相 一言,那万胜帝矛,现在何处?”
“自然是在齐国上柱国田横手中?”
“再问丞相一言,齐国和贵国,因为李左车的事情交恶。
随后不得不放弃饶地、武遂等地,后退到了这里。
秦国人难道会不知道?”
“他们肯定知道,但是这和用北方的疆土,换回万胜帝矛,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陈余眉头紧皱,显然是没有看穿这层关系,他现在满脑子的想法,就是赵国能彻底占据巨鹿郡以北的地方。
凭借那方圆上千里,供养十万大军,却还是足够的。
毕竟,齐鲁大地不比别的地方,这里人口众多,物产富饶。
虽只是方圆千里,但却也足够供养十万大军。
凭借这个,赵国就能取得一片立脚之地。
只要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那将来一切都是可以期待的。
陈平沉吟片刻,这才说道:“丞相打算如何取回万胜帝矛?”
“此乃我赵国军队力战而得到的,理当归属我赵国所有。”
陈余说的理所当然。
陈平道:“那是秦国皇帝在瓮城下,一矛掷杀李左车不成,插穿李左车肩头,李左车带着逃回来的。
现在李左车已经为齐国大司马,丞相觉得,是李左车会同意把万胜帝矛归还赵国。
还是现在万胜帝矛的持有者,齐国上柱国田横,会答应把这一件趁手的神兵,拱手让出?”
陈余眉头微微一皱。
陈平继续说道:“更况且,丞相觉得,秦国打算用巨鹿郡一半的土地,换回万胜帝矛这件事情。
齐国永远都不会知道吗?
齐国知道以后,齐国会怎么想?”
“当然,丞相心中所想的事情,在下很清楚。
赵国现在急需一片立足之地,而天下对于天下人而言。
素来都是有德者居之,赵国如果能在北边站稳脚跟,对于赵国而言,当然是天下的喜事。
可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而彻底和齐国断绝往来,是否值得?”
权衡利弊,陈平一番话,说出来了陈余心中最大的顾虑和图谋。
陈余再三斟酌,眼睛一眯的说:“那,秦人就是想要用这办法,离间我赵国和齐国。
心思果真歹毒啊!”
第七百九十五章 窃国者
听到陈余这样说,陈平当然不觉得是他的话已经说动了陈余。
相反。
陈余这会儿肯定已经动了别的心思。
陈平心中轻蔑一笑,拱了拱手道:“既然丞相已经有了决断,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快送一送先生!”
司马卬赶紧站起身来,恭送陈平出门。
待的司马卬转回来的时候,陈余已经写好了一封书信,交给司马卬说道:
“派遣最快的马,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大王手中,这事情关乎我们赵国是否可以重新崛起!”
司马卬神色一震,双手接过书信:“大人只管放心,末将一定把事情做好!”
司马卬心中带着几分疑惑,丞相之前还不是对齐国非常反感的吗?
为什么听了陈平一番话,就已经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难不成这其中有诈 ?
司马卬不敢多想,毕竟之前高他一级别的李左车,就是最好的例子。
于是,司马卬也不敢多想什么,直接退出去,找人来送信。
“来人,去把魏军主将魏豹找来!
此外,着夏说即刻来见本官!”
“得令!”
夏说先一步到来,陈余不等他行礼,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
“你即刻去驿馆之中,去求见那个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探听一下消息,看看是不是秦国内部出什么问题了。
此外,在顺带着和他打听一下秦军内部的消息。
嗯!
对了,本官已经着人为你准备好拜访陈胜的礼品。
此人是秦国出使我赵国的副使,主使娄敬尚未抵达。
所以,他得了这些钱财以后,你套话,总可以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用心完成任务。”
陈余微微颔首:“很好,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去吧!”
“是,大人!”
夏说这边方才退下,魏军主将魏豹就到了。
魏豹身形魁梧,且容貌粗狂,稍显肥硕。
他的名字和他的气质,算是完美符合。
“丞相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齐国那边真的断了我们的钱粮供应不成?”
“这倒不是。”陈余含笑道:“秦国皇帝着使者前来,想要用巨鹿郡北边,为秦军占据的富饶之地,换回秦皇使用的万胜帝矛。
以此作为离间之计,离间我国和齐国的关系。
我现在正是难以决断的时候,所以特意把将军请过来商议此事。”
魏豹一听,顿时就打了一个机灵:“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你答应了吗?”
“万胜帝矛现在还在田横手中,更况且,要真的是答应下来,齐国和我赵国之间的关系,必定势同水火。
所以,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魏豹冷静下来,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笑容,目中含笑的陈余,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随即,魏豹拱手说道:“还请丞相不要戏弄我,直接说吧,该怎么做?”
陈余脸上的笑容逐渐内敛:“这就要看将军怎么想的了!”
“大魏国,本就不愿意屈居人下!”
魏豹神色一冷的说道,目中也不自觉地萦绕了几分杀气。
这一刻,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现而今的身份和地位,究竟是谁人赋予的。
在 不久之前,他们全部都是一群乱贼。
稍微敢在什么地方露头,就会面临杀身之祸。
健忘,是人类固有的本质属性。
“我赵国祖宗,乃是三家分晋,方才得到的宗庙社稷!”
魏豹本身就是魏国王室后裔,而今的大王魏咎,算起来也和他是同宗族的人 。
他沉声说道:“我大魏国祖先,也是参与三家分晋,方才得到的宗庙社稷!”
陈余看着魏豹,眼里的笑容带着一种慑人的锋芒:
“这天下,自三皇五帝时代,都是有德者居之!
而今天下礼崩乐坏,成为了凶恶之人占有,天下之民众有倒悬之危。
我等有一份力气尚在,就不能看着天下百姓承受如此痛苦!”
“丞相说的很对!”魏豹眼里寒芒几乎要从眼眶透发而出:
“出兵之前,我家大王说过,让我一切都听从丞相的,丞相是诸侯联军的卿子冠军,丞相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陈余激动地伸手拍了拍魏豹的肩膀:
“好!不愧是魏国王公,昔年 魏国可得天下,而今未尝不可得天下。”
陈余的话音落下,他和魏豹两人互相对视着都忍不住发出哈哈大笑声来。
只是这声音,真没听都带着一股狰狞的意味。
魏豹心中却非常清楚,如果自己这会儿不答应的话,陈余必定有后手。
而且,这样好的机会,魏王会不答应吗?
魏王恐怕做梦都想要自己占领一片地方。
比如说,最为富饶的临淄之地!
怎么划分疆域,那是成功以后才需要做的事情。
而且,这也不是魏豹应该操心的事情。
不多时候,夏说直接携带着大量的财物珍宝,来到了驿馆。
驿馆之中,锦衣卫方才想着陈胜禀告完了这边发生的事情。
陈胜端起来茶盏来,轻轻地饮了一口,便说道:
“知道了,告诉兄弟们不要紧张,我们大秦锦衣卫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应该是别人害怕我们,而不是我们害怕别人。
而且,都指挥使和我说过,不出意外的话。
你回来以后,马上就会有人带着财物来拜访我。
向我套话问一些我大秦的事情。”
说罢,陈胜抬起头来:“所以等会,让外边的兄弟们安静点。
不要打搅到了这位赵国使者的雅兴!知道了吗?”
“属下明白!”
锦衣卫拱了拱手,快步退了出去。
他方才走到房门口边上的位置,就有锦衣卫快步走了进去,拱手向着陈胜禀告道:
“大人,赵国有一位叫做夏说的官员求见!”
陈胜忍不住笑出声来,指着那个走到门口边上,惊讶转头看着他的锦衣卫大笑道:
“怎么样?咋们指挥使说得准吧?
行了!别他么看着了!
安排上!
歌舞跳起来,美酒美食伺候着!
这个夏说啊,之前我就见过他一次。
常言道一回生两回熟,哈哈哈……”
后边的话,陈胜已经不想说了,大家都知道上峰是个什么意思。
不多时候,夏说就热情无比的走了进来。
“哦!原来是你啊,未曾想过,高阳城一别,你我竟然会在这里相逢!”
陈胜故作惊讶的看着夏说。
夏说一愣,竟然想不起眼前这人是谁来,不过他城府不错,竟然也满脸热情的凑上前去:
“啊?原来是兄台啊!”
第七百九十六章 诚实老郎君
歌姬进来了,丝竹之音也随即响起。
靡靡之音下,人自然放松下来。
夏说开始献礼,无暇美玉一对,黄金是用一个小木匣装着的。
看那侍卫抱着木匣吃力的样子,就已经可以猜测得出来分量绝对不轻。
黄金美玉最是动人心。
看到这些以后,陈胜的笑容都不自觉地灿烂了好几分。
同样,夏说也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陈胜腰间挂着的腰牌,上边非常醒目的正面字样“陈胜”。
待的陈胜举起酒樽的时候,夏说又看到上边的北镇抚使字样。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同样灿烂起来。
可是夏说却完全不知道,陈胜第一时间就已经看穿他完全没有认出自己是谁来。
所以,才有了这微微不经意,却又准确无比,能让他看到自己腰牌的小动作。
这些,对于锦衣卫来说,一直都是小意思。
以前在长安城的时候,陈胜经常都会不经意之间露出自己的腰牌来。
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官职再说话。
所以这个动作简直已经娴熟流畅无比。
酒过三巡,夏说下意识的说道:
“你我两国即将罢战,这对于你我而言,可都是一件好事啊!”
“那可不是!”陈胜已经醉了几分,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像是变大了一样。
夏说心里感觉陈胜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你可是不知道,咸阳那边传来消息……”
夏说心头一惊,正是仔细听着陈胜说话的时候,陈胜的声音忽然制止,像是自己被自己说的话吓到了一样。
他赶忙看向左右,随即抬起手来摸了摸额头,上边早就已经是密布冷汗了。
夏说看在眼中,笑着举起酒樽,两人都有意把这事情忘记,谁都没有再提。
这会儿,夏说肯定秦国内部出问题了,否则的话,秦皇为什么在秦军兵锋强盛的时候,忽然以换回万胜帝矛为理由,要罢战言和?
这其中的问题真的太大了。
陈胜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一边上装满了黄金的木匣子。
夏说眼睛发亮,顿时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还有厚礼送上,只是这正门进来,人多眼杂。
那一份厚礼已经送到了大人安寝的房间里边去了。”
陈胜一听,脸上闪过一丝快意,下意识的向着一边上的某一个人使了一个颜色。
那人一声不响的走出房门去。
夏说举杯道:“来,再敬大人一樽酒,愿你我两国之间永远不兴兵交战。”
“那是!”陈胜举起酒樽来,哪怕知道这是一句屁话,这会儿也只能忍住这个臭屁。
酒局就是这样,但相对于说,这样私下的会面。
远比春秋时代的使者出使好得多。
为何?
因为那个时代的使者出使是要唱歌的(非杜撰)。
唱的歌就是诗经里边的篇章。
诗经里边的文辞句子,就是外交的态度和意向。
所以,那个时候的负责外交的官员,文化水准都极度高超。
如果水平稍微低一点的话,可能别人已经上来唱完了某一首篇章,而你这边却还是一脸懵逼状态。
那样的话,不仅外交失败,而且还会在诸侯国之间留下笑柄。
很快,两人都盯着歌姬扭动的腰肢弧度,露出了男人才懂得的笑容。
尤其是陈胜,那眼睛真的是绝了。
歌姬的腰肢扭一下,他的眼睛就不自觉地带着一种惊喜又想要压抑放肆的笑意睁大三分。
这动作,当然不是陈胜经历太多学到的。
只是碰巧有几次,皇帝大宴群臣的时候,大家一起看歌舞。
皇帝喝醉以后,就是这幅表情……
夏说心里捉摸着,自己给陈胜送了一个美姬,那应该是对了!
这家伙绝对的好色之徒啊!
就在这个时候,前去陈胜安寝房间里边锦衣卫回来了。
那锦衣卫低声在陈胜耳边说了两句话,陈胜看向夏说的表情都不一样了。
他举起酒樽来:“哈哈哈!来!你我满饮此杯酒!
我陈胜是一个粗鄙之人,能得到你这样看重,我十分荣幸!”
夏说心想,这他么送过去的那个女的到底是有多好看?
他隐约看到回来的侍卫在偷偷地咽口水?
“说笑了!说笑了!”夏说忽然压低声音,眼里带着几分晦暗之色:
“实不相瞒,在下如此结交贵人您,也是有一些私心的。”
陈胜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锦衣卫快速退了出去,他这才低声道:
“不凡直接说来说!”
夏说低声道:“我家丞相陈余,没有容人之能。
我现在就在他手底下当差,随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什么时候做不好了,惹怒了他。
等到那个时候, 可一切都晚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尊使这里留一条后路。
将来若是穷困的时候,可以来投靠尊使!”
陈胜眼睛一眯的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自然求之不得。
来!
你我满饮此杯,算是定下约定。
同样,现在大秦看似强盛,可实际上问题很多。
我也就与你直说了,皇帝退兵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咸阳内部出了大问题。
皇帝不得不回去处理,否则的话,皇帝怎么可能因为一口战矛,而放弃诛灭赵国、齐国、魏国的最佳时机?”
说着,陈胜压低声音道:“魏国魏武卒的秘密,我家皇帝早就已经洞悉了!
为此,上将军王离还想出办法来对付魏国的魏武卒。
大军士气高昂,正准备南下决死一战的时候,咸阳那边去传来消息。
皇帝秘密召集了几位将军商议之后,才有了这个决议的!”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夏说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举起酒樽来。
陈胜见状,又立刻说道:“实不相瞒,对付魏武卒的办法,并不是上将军王离想出来的。
而是军医根据魏军遗留在战场上的药渣,研究出来破掉魏武卒的办法。
是一种药粉,撒过去以后,魏武卒只要呼吸到了那种药粉,顷刻间他们嗑药下去获得的力量,瞬间就会消失。”
陈胜不自觉地冷笑起来:“等到那个时候,凶狠如同虎狼的魏武卒,顷刻间就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第七百九十七章 真假互瞒
这就纯属瞎编了。
秦军确实是发现了魏武卒嗑药的秘密。
但是想要和陈胜说的这样,直接用药粉撒出去破掉魏武卒的药力。
那就真的是在吹牛皮了。
可是,骗人的时候,素来都是半真半假最容易让人上当。
夏说脸上惊异不定的表情,表明他内心其实是相信陈胜说的。
他虽然不是赵国之中的高级官僚,但是却也很清楚魏武卒强大的力量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其后遗症有多么恐怖,他曾经是亲眼见过的。
那如狼似虎的猛汉,药效果去以后,真的就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吐出舌头,粗重的喘气。
更是有严重的直接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需要边上的人帮着把战甲脱掉,然后不停的往他身上浇凉水。
这样才会恢复正常!
“没曾想到,强大像是秦国,内部竟然也会有这么多的问题!”夏说忍不住感叹道。
陈余怎么对待李左车的,他们都看在眼中。
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可这么一看,秦国的问题似乎也不小啊!
什么问题,能让秦国皇帝直接放弃这么大的战机?
直接罢兵言和?
也要回到关中去解决问题?
“不好说啊!”陈胜努嘴道:“你们天下人都看在眼中的,皇帝穷兵黩武,南征北战!
关中的百姓早就已经苦不堪言了。
如果不是先帝时代遗留下的家常,尚且可以供给大军。
关中的百姓只怕早就已经作乱了!”
夏说听着这话,倒是品出一些味道了。
毕竟,常言都说:国虽大,好战必亡!
秦国是很强大,可是想想秦皇即位以后,还不到两年时间,做了些什么?
阴山之战灭月氏,平匈奴!
北地郡叛乱,大军征伐!
两辽之地叛乱!
那一场战斗,放在任何国家,可都是超负荷运转的啊!
陈胜看着夏说那表情,就知道这家伙真的是被自己忽悠到了。
当然,客观一点说。
秦皇做的这些事情,如果不是真的在秦国朝廷之上,真的很难相信。
这么多连番恶战下来,秦国关中不仅没有因此衰落下来。
反而各行各业大发战争财。
其中的杰出代表,自然就是那个写皇帝北伐荒唐事迹而出名天下的林七杜了。
其余的,自然也有不少。
“酒醉了!酒醉了!”陈胜放下酒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实不相瞒,最多三两日时间,我家大人娄敬就要到了。
也希望你们赵国这边能和我秦国讲和,将万胜帝矛送回。
这样的话,双方也有一个台阶下来,自然也就不用拼一个你死我活了!”
“不错!”夏说大有感慨的赞同起来:
“两国交战,都是我们这些人领兵冲杀在前。
真正有身份的人,永远都是躲在后边啊!”
他向着陈胜拱手道:“今日就此别过,愿你我两国万世交好!”
陈胜哈哈一笑,也拱手道:“不错!愿你我两国万世交好!”
夏说退出去以后,陈胜脸上沉醉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
他挥了一下手,歌姬快速退了出去,他先是把木匣子打开,数了数……
好家伙,整整二十块马蹄金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一辈子的俸禄,都拿不到这么多的钱!
再一看那美玉,透光无暇!
虽说没有巴掌大小,但是却也是十分难得的宝物了!
“全部进来!”
陈胜把绣春刀抓在手里,大声喝道。
一时间,房门外边的锦衣卫全部都走了进来,陈胜目光一扫。
这次先到的锦衣卫,一共是二十人!
正好对应二十块马蹄金。
这会儿,陈胜心中都有种错觉,夏说这老小子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提前看过自己手底下有多少人了?
“兄弟们跟随我先一步来到赵国,没有确定赵国对我们的态度之前。
大家的心都是蹦到了嗓子眼儿上。
换句话来说,大家可都是九死一生。
所以,这些金子,一人一块!
但是记好了,在我们没有离开赵国之前,不得有任何露出钱财的举动。
否则的话,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明白了吗!”
“喏!”
众人齐声低喝。
陈胜目中露出满意之色来:“很好,上前来,一人一块,自己拿!
这金子的成色都差不多。
当然,这一对美玉归老子了,哈哈……”
众人听着陈胜的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是,这是属于夏说贿赂陈胜的钱财,陈胜就算是不给他们,也是可以的。
可,陈胜也明白一个道理,想要手底下的人拼死效命自己。
那就应该拿出足够的东西来。
如果只是整日画饼,寻常时候自然谁都是忠心耿耿的,可是一到关键时候,必定会掉链子。
陈胜得了美玉,笑吟吟的走回房间去。
听着那锦衣卫的描述,这个美人简直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赵国对自己一个副使者,能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
乱世之中,女人只是一个礼物。
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贵重的礼物。
站在房门外边,陈胜琢磨了一下,心中想着。
或许自己,也是时候该成家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果真看到一个曼妙无比的背影,站在窗口边上。
听到房门被推开以后,那个曼妙的背影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陈胜。
陈胜也在看着那个人。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有些窒息。
陈胜心里一阵卧槽,这姿色,简直有点比得上皇贵妃了啊!
他第一个念头是把这个美人献给皇帝!
女色什么的,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但是权势富贵,却一定要紧紧地抓在手中!
“美人叫什么名字?”陈胜走进房门中,转身坐了下来。
那个美姬有些迟疑,似乎很害怕陈胜。
可是看着陈胜眉清目秀……嗯,至少陈胜的卖相还是不错的。
而且锦衣卫不用像是其他的军卒一样, 一直都在大太阳底下训练。
所以,陈胜还是有点白的……
“奴家唤作赵子儿……尚未知大人是……”
陈胜把美玉放在木桌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说把你送给本官,你不知道本官是谁?”
赵子儿微微一愣,面色有些发红,目中带着些担惊受怕的神情,低眉道:
“大人说笑了,奴家一介女流,又怎么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陈胜饶有兴致的看着赵子儿:“说的很对,在这乱世中,莫说是女子,就算是男儿,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都是难上加难……
嗯,本将问你,你可想登上枝头,俯瞰天下风云?”
赵子儿目中一惊的看着陈胜,似乎完全不敢相信陈胜说的。
陈胜却认真的重复了一遍,并且说道:“我可不是开玩笑,大秦锦衣卫北镇抚使说的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听到北镇抚使这样的字眼儿,赵子儿吓得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她的恐惧,让陈胜很满意。
大秦锦衣卫,就应该让天下人听到这几个字,都会感到恐惧。
赵子儿抬起头来,认真的看了一眼陈胜,而后咬牙,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想!”
陈胜点头:“很好,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还是处子之身?”
赵子儿脸色瞬间血红。
陈胜一看,顿时有点失落。
第七百九十八章 献美人
眼前这个人,如果是处子之身,当然可以去侍奉皇帝。
可是现在看她的反应,似乎不是了吧?
毕竟,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任何得到她的人,都不可能按耐住内心的欲望。
但这也不是陈胜心中厌恶赵子儿。
毕竟,他这样刀口舔血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
可侍奉皇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赵子儿脸上的血红逐渐退去,她深吸一口气,把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这才低声道:
“依旧还是处子之身!”
陈胜听到这个,简直就像是听到皇帝罢免娄敬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官职,擢升他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一样兴奋!
“可是当真?”陈胜心头一惊,下意识的去看赵子儿的手腕。
赵子儿迟疑着,却还是将手腕翻转过来,露出来了手腕下边的守宫砂!
果真!
依旧是处子之身!
陈胜大呼万幸!
他随即压住心中的狂喜,缓缓说道:“你不要紧张,我之前那样问你,就是看你姿色奇绝,想要送你到皇宫之中去侍奉天子。
你既然还是处子之身,而且姿色如此动人,必定可以获得天子的欢心。”
赵子儿一愣,随即激动地要哭出声来。
“若当真得侍奉天子,我永生永世不忘记大人的恩情!”
说着,几乎要直接向着陈胜跪下来。
陈胜连忙虚扶了一把:“无需多礼……不可多礼!
我为锦衣卫,经常出入宫廷之中,依照你的姿色,必定可以得到天子宠爱的!
只不过,你要想好了,如果你是夏说送过来,为了打探什么消息,或者说是带着什么阴谋的话。
你现在最好和我说清楚。
毕竟,我是把自己的前程富贵,都压在你身上了。
而且,你虽然是女子,但是也不是傻子,你应该看得出来。
而今之天下,各地叛军虽然气焰嚣张。
可是皇帝平定叛乱,那并不太难的。”
赵子儿激动的流出眼泪来:“大人放心,赵子儿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女子。
之前是被乱军看重,掳来打算献给叛军将领魏豹的……
对,我同行的结拜姊妹,还有一个叫做薄姬和管姬的
我们三人曾经对月结拜为姊妹,约定富贵不相忘!
而今我被送到将军这里来,他们必定是被送到魏军主将魏豹那里去了。
而且我的两位结拜姊妹姿色均不在我之下。
将军可否……”
陈胜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人也在巨鹿城中?”
“是!”
陈胜握紧了绣春刀的刀柄,缓缓地把出绣春刀来,他看着刀锋上倒映着自己的眼眸。
“你最好保证你说的话是真的。
赵国现在有求于我,我讨要两个女人过来,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赵子儿正色道:“我赵子儿若是带着不良目的,上天弃我!上天弃我!”
这是非常毒的毒誓了。
上天弃我,源自于诗经之中,孔子的典故。
陈胜听到这句话,倒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赵子儿,他点头道:
“好,我马上就找人去,希望来得及!”
说完这话,陈胜就大步走出房间,对这外边的锦衣卫低声说了两句话。
随后,两个锦衣卫飞马出驿站,直追夏说的马车去了。
锦衣卫马快,夏说的牛车只是在接到上缓缓走着。
毕竟赵国现在缺少战马,但凡是能用的马匹,几乎全部都被征调走了。
而且,牛车坐起来,远比马车舒服得多。
魏豹和陈余这会儿,还在想这是不是可以借助这次谈判,从秦国那边搞到一些战马过来。
当然,这个也只是他们单纯的一厢情愿。
秦国可以给别的东西,但是战马却绝对不会给的。
可是秦国不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从一些其他的渠道获取战马。
历朝历代素来如此。
“吁——”
牛车忽然停下,夏说心里正在想着些别的事情。
就听到马车外边传来了锦衣卫的声音:
“夏大人止步,我家大人陈胜另有所求!”
夏说闻言,眼睛一亮,随即伸手掀开车帘子,看着两个立在马背上的锦衣卫,含笑道:
“倒是不知尊使有什么需求?只管说出来,但凡是可以满足的,本官一定满足!”
那锦衣卫急忙翻身下马,拱手摆了摆,这才低声说到:
“大人送给我家上峰一个美姬,我家上峰非常喜欢。
那个美姬就和我家上峰说她还有两个结拜的姊妹。
我家大人一下就动了心思,这男人的心思呢……
嘿嘿,大人也是男人,必定是懂得我家大人的心思!”
夏说心里松了一口气,既然是问自己要女人这样的事情……好说!
“那却不知那个美姬的姊妹叫什么?
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个叫做薄姬,一个叫做管姬。
听着那美姬的口吻,现在就在巨鹿城中!”
夏说稍微一琢磨,顿时点头道:“倒是想起来, 送给你家上峰的那个美姬叫做赵子儿吧?”
锦衣卫拱手笑道:“大人所言不错,确实是叫做赵子儿!”
“这事情好办,你只管回去,我这就去把人送过来。
此外,我略备酒席,还请你家大人……”
“大人放心,我家上峰一定到!”锦衣卫拱手笑道。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
夏说哈哈大笑着:“如此妙极!”
他忍不住抚掌道:“你们只管回去复命。美姬一定完整无缺的送到!”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完整无缺四个字儿。
夏说发音格外压重一些。
别了锦衣卫,夏说直接从牛车里边钻了出来,翻身上马,直奔府衙而去!
府衙之中,陈余和魏豹两人相谈甚欢,正在饮酒作乐,观看歌舞。
夏说就是在这个时候急匆匆的跑进来的,大声呼喊的模样,未免有些搅扰了两人的兴致。
“大人!”
夏说走进前来,眉宇之间带着喜色,陈余便知道必定是事情成了!
他激动不已的问道:“如何了?”
“探听出来不少东西,倒是这陈胜狮子大开口,问我讨要了两个美姬。
还点名了姓名。”
“嗯?有这样的事情?”陈余心里觉得奇怪。
魏豹便道:“为复国大计,别说是区区两个美姬,就是十个,百个,送出去也是无妨。”
“不错!”陈余点头表示赞同,“那陈胜讨要的美姬是谁?”
夏说看了一眼陈余,没说话。
魏豹皱眉道:“为何不言?不管是谁,我们都会想办法送过去的。”
夏说看着魏豹,干咳道:“下官在进来的时候,翻看过册子。
陈胜点名讨要的两个美姬,一个叫做薄姬,一个叫做管姬。
正好是将军中午看上,带回府邸的两个美姬……”
第七百九十九章 三美齐聚
魏豹这个时候很想说自己之前什么都没有说。
比如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本将怎么会在这里?
哎呀!
那什么!
丞相你们聊着,本将还有事情 ,就先回去了云云这样的台词,不停地回荡在魏豹脑海中。
但是他始终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薄姬和管姬可真的是美人中的绝品啊!
可惜啊!
弄到府邸上以后 ,自己只不过是匆匆看了一眼而已,就已经被陈余叫了过来。
换言之,手都没有拉过一下……
“无妨,为了家国大业!”魏豹把心一横的说道:
“来人,马上去将管姬和薄姬两人提出来,交给夏说送到秦国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那边去。”
一边上的侍卫真的是迟疑了一下。
这么他来真的?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出门的时候,主公还说过,他最为中意的就是那个薄姬,他准备请求魏王册封薄姬为自己的正妻,以此来获得薄姬的爱。
没曾想,这都还没有捂热……不对,这是捂都没有捂到,就成别人的了?
就在侍卫应声而去的瞬间,陈余细长的眼眸陡然一亮,低声喝道:
“且慢!”
侍卫都被陈余这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止住脚步:
“丞相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陈余琢磨了一会儿,这才看着魏豹说道:
“你要弄清楚,这个赵子儿、薄姬、管姬之间,是不是真的就单纯的只是结拜姊妹这么简单?
否则的话,你想想看,那个秦国的锦衣卫北镇抚使,真的是色中饿鬼不成?
竟然拉下脸皮来,直接问我们要人?”
“这……”
夏说也迟疑了一下,随即低声道:“丞相,这应该不会有什么误会,而且下官之前已经和锦衣卫说过。
今天晚上设宴款待那个陈胜,到时候,陈胜拿了这么大的好处。
到时候宴会上,他总不能还是一言不发吧?”
陈余稍微一琢磨,这么盘算起来,几个女人的得失。
这可就不是微不足道了,而是完全没有任何分量。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长得再好看的女人,也比不上手中的权力最为实在。
一旦紧握大权,到时候要什么样美丽的女人找不到呢?
“也好,既然是这样,那只怕是本官多疑了。”
”那今天晚上,我们就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彻底收买这一位秦国锦衣卫北镇抚使。
如果能够将之收买的话,那等到将来我们举事的时候。
方便就真的太大了。”
魏豹琢磨了一下,也就不再想薄姬的事情。
“之前从南边撤回来的时候,在武遂和饶地。
有乱军屠了当地的一个大族,我得到了像是小山对一样的金子。
必要的话,我可以将这些钱财,全部拿出来结交这位秦国北镇抚使。”
夏说听在耳中,心里一惊,到底是不是乱军?
这样的话,恐怕只有魏豹自己清楚了。
可是在这乱世中,本来就是手握兵权的人,才是最有话语权的。
“不用!”陈余淡淡的说道:“狗不能一次喂饱了。
尤其是锦衣卫这样的狗。
在秦国那边,就一直都有关于锦衣卫贪得无厌的说法流传开来。
再去准备一百斤黄金,今天晚上就在宴会上送给陈胜。
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忠诚都是有筹码的。
之所以不能背叛,那只不过是因为筹码的分量不够而已。”
“更况且,我们可以许诺陈胜的,可不仅仅只是钱财而已!
你们没有研究过秦国锦衣卫官职的次序,陈胜上边还差空缺一个级别的官职,这才是锦衣卫都指挥使。”
陈余不自觉的冷笑一声:“就目前陈胜的本事来说。
完全没有可能超过秦国那一位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
换言之,陈胜在锦衣卫里边的官职,早就已经达到了极限。
你们说,陈胜难道就不想更进一步吗?
或者……”
话说到这里,意思就真的太明显了。
高官厚禄,钱财美人,哪一样不是可以蛊惑人心的东西?
自古以来,多少有才之士,最后不都是在这个问题上边做出了很现实的选择吗?
人生本就苦短,能够享受荣华富贵,权势权柄。
谁人又会拒绝呢?
陈胜是会拒绝?还是接受?
秦国,陈郡。
皇帝嬴胡亥的行辕在清晨抵达以后。
娄敬从武遂出发之前的令书,也就已经到了嬴胡亥手中 。
蒙恬正在和嬴胡亥交流镇守陈郡,或者是出兵的一些事情。
嬴胡亥 听到是娄敬发出 的令书以后,顿时就停了下来。
把书信展开,认真地看了起来。
一边上的 蒙恬安静的等着皇帝看完 。
皇帝又很自然的把令书送到了蒙恬跟前。
蒙恬同样认真的看完,这才目露惊讶之色。
“这么说来,陈胜那边已经完全拖住了陈余。
只怕在有半月时间,就可以知道齐王对于赵王和魏王是什么态度了。”
“不错。”嬴胡亥沉吟着:“从南边传回来的消息,楚军在淮阴止住北上的脚步 。
而且统帅就是现而今的西楚霸王项羽。
大将军对此事如何看待的?
可就是娄敬的离间之计,让项羽止步在淮阴?”
蒙恬微微颔首 ,而后一脸认真地说道:
“这件事情,就是陛下不问起来,微臣也是准备向着陛下禀告的。”
“嗯。”嬴胡亥端起茶来,示意蒙恬也品一口。
蒙恬微微颔首,他端着茶盏缓缓地品了一口,在这才继续说道:
“陛下可还记得,白起将军曾经说过,南阳郡南边的南郡之中,叛军十数万的叛军。
但是南郡并不是最危险的地方。
而且,有吏部尚书李斯亲自坐镇,更有虞子期这样的猛将领兵。
所以,南阳郡的情况看似是危险的,但是其实却又不是危险的。
相反,最危险的地方,而是关中!”
“关中?”
嬴胡亥表情变了变,他表情肃穆起来 :
“大将军 也觉得关中可能是最危险的地方?”
“不错!”蒙恬颔首道:“说来也是奇怪,臣下一开始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白起会觉得关中是问题最大的地方。
而今仔细思索 之后,才发现。
目前所有的突破口,或许真的就是关中了。”
嬴胡亥稍微有些窘促不安起来:“可是 ,关中有数十万大军呢,而且关中也是我老秦人根基所在。
这些乱贼就算是想要直扑关中,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那陛下如何解释,项羽率领数十万联军,却忽然在淮阴止住脚步,这件事情?”
蒙恬的声音之中,已经难以避免的带有了一丝质问的口吻。
ps:历史上,赵子儿,管姬,又称管夫人、薄姬确实是闺蜜,而且一开始,确实是为魏豹所占有,后来刘邦击败魏豹,掳走了魏豹所有的美人妻妾,这才有了薄姬怀上了汉文帝的事情。
第八百章 真正的目的
嬴胡亥忍不住道:“那将军的意思呢?”
“首先,项氏一族虽然拥立楚怀王之孙熊心为楚王,称之为义帝,名义上的诸侯宗主。
就相当于是和陛下对立的地位。
陛下是我大秦所有诸侯王的宗主,而那个什么名义上的义帝,就是叛军的宗主。
现在赵国、魏国、齐国三国之间马上就要翻脸。
项羽统率的可是义帝的大军 ,那在这个时候,项羽难道不应该火速出兵北上。
凭借他自己强大的威慑力,压住魏国、赵国的异常举动吗?
反而是在淮阴等着,坐看魏国、赵国、齐国内乱,自我消耗势力?”
蒙恬摇头道:“所以,末将多日来,也是不得其解,项羽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换一句话来说,秦国想要看魏国、赵国、齐国内斗。
楚国早就已经看穿了一切,并且他们再暗中图谋者另外一件更大的事情。
所以,才会一直都不发兵北上,威慑三国。
理由就是想要用着三国内斗的事情,来把秦国的注意力完全吸走。
这样,他们的事情才可能成功。
嬴胡亥和蒙恬两人现在最头疼,就是项羽究竟在图谋什么?
嬴胡亥也忍不住说道:“就项氏一族个人恩怨来说。
项羽的祖父,项羽的父亲,昔年全部都是死在我秦军手中的。
项羽当然有足够的理由来报仇。
可是项羽忍住了。
而且,楚国为我秦国所灭之后,项氏一族在吴中的祖地,也曾经被我秦军屠杀过。
直到现在,那个地方白骨依旧遍地都是。”
蒙恬目露担忧之色 :“陛下所言不差,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微臣也感觉,现在最可能出问题的地方。
就应该是看似稳固无比的关中了。”
很多时候,似乎都是这样,越是看似安全的地方,实则是却是最危险的。
越是看似危险的地方,实则却又是最安全的。
嬴胡亥看着那大秦疆域图,忍不住摇头道:
“可是,实在是说不过去啊,秦岭那边……蜀国和汉国的 军队,难不成可以直接飞过秦岭?
又或者是……”
嬴胡亥的目光下意识的向着青藏高原地区看了过去。
“亚羌人?”
蒙恬摇头道:“北地郡一战,亚羌人也算是遭受重创。
臣听闻继续顺着西边走的话,是一片非常高大的高原。
我们关中人到了高原上以后,会呼吸困难,喘不上起来。
而且那边极高之地人来到我们关中之地,会不受控制的昏昏欲睡。
再者,周朝的时候,周天子曾经在这边和羌人鏖战一百多年。
最后北戎之中强大的部落建立了义渠国。
而义渠国最后又为我大秦所灭。
所以,羌人之中,就算是还剩下一些力量。
可是也不可能直接越过西边的长城,攻击到关中的。”
嬴胡亥揉了下有些发胀的脑袋:“那你这段时间有和白起书信往来吗?”
“有!”蒙恬点头道:“可是我们做了多种猜想。
那些猜想也仅仅是项羽大军驻足的一种可能。
但是都不能完全说通了。”
蒙恬看着皇帝脸上的愁思,而后说道:
“就目前最大的一种可能来说,项羽极有可能在淮阴领着数十万楚军屯粮。”
“屯粮?”嬴胡亥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项羽在淮阴驻足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他领着数十万楚军在插秧?”
蒙恬点头道:“这也是末将和白起两人猜测的最大可能。
兵法云: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项羽麾下楚军数十万计,还有哪些义帝熊心分封的诸侯王大军。
这么多的人 聚会在一起,每天吃掉的粮食,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而楚地和关中不一样。
关中的粮草囤积充足,这才供应我们三大战区,还有北方的军卒所需。
可是,诸侯叛军 他们没有这么坚实的后盾。
就算是项梁叛军占据了巴蜀、刘邦叛军占据了汉中之地。
可,关中依旧是出场粮食的主要地方。”
蒙恬喝了一口茶水,润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继续说道:
“叛军之前的粮草,主要就是地方府库之中。
随后便是地方豪族大族商贾供应。
可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地方府库之中,素来没有太多的储粮,这是其一。
其二,富商巨贾之中,之前因为陛下创建长安城的原因。
天下八九成的财富和粮食,都不自觉地向着关中汇聚而去,聚会在长安城附近。
所以,天下之间,可以供给叛军的粮草,其实没有太多的。”
“臣听闻,项羽军中有高人坐镇。
如果这位高人的眼光远一点的话,必定会看到诸侯叛军和我大秦作战的短板。
除了兵器战甲不足之外,那最大的问题,就是钱粮供应了。”
蒙恬随即摇摇头说道 :“兵器甲胄的问题,只要几场恶战下来,就会在很短时间补上来。”
嬴胡亥倒也明白,之前还在巨鹿郡的时候,王离就已经说过这个问题。
嬴胡亥沉吟道:“那项羽军中的高人,就是建议项羽屯粮。
荆楚之地荒芜水泽太多,可是水泽边上最为适合栽种水稻。
楚人本来就已大米为主食,嬴天在关中尝试培育高产水稻的时候,朕就已经知道这些了。”
蒙恬深吸一口气:“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军现在主动出战。
逼迫南边的叛军和我朝主动决战。”
嬴胡亥沉吟片刻,没有贸然下决定。
“你和白起商议过这件事情了吗?”
蒙恬道:“已经和白起、李斯两人商议过这件事情。”
话说到这里,蒙恬脸上不自觉得有些苦笑:
“李斯和白起两人都不赞同从陈郡发兵,这里的地理位置也不是最好的。
所以,魏晨也没有上书陛下了。
基本上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所有的人都赞同大军自北而南的诛灭叛军。
这样占据天时地利。”
“再者,李斯还觉得,让我不要探查项羽在淮阴栽种水稻的事情。
他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我朝今年秋天的兵锋,就可以推进道淮水一代。
这样的话,项羽在淮阴那边栽种多少水稻,到最后还是便宜了我们。”
亏的嬴胡亥稳重,否则的话,正是要直接喷茶水了。
“这是最好,最乐观的情况。”蒙恬沉吟着说道。
嬴胡亥点头道:“李斯这是从未小看任何对手,同样也未曾高看任何对手啊!”
蒙恬笑道 :“毕竟昔年辅佐先帝诛灭六国的时候,六国的力量远比现在强大。
那个时候,我们也是只能选择地利作为诛灭各国的开端。”
嬴胡亥稍微一回忆当年发生的事情,顿时有些尴尬,他几乎没有任何记忆。
或者说,记忆里边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和李夭吃吃喝喝的……
蒙恬见皇帝没有说话,便说道:“昔年,我朝占据了巴蜀的地理优势,可以顺着长江顺流而下,随后自南阳郡出兵。
两面攻灭楚国。
楚国南边没有别的国家,北边中原各国,也不愿意施加援手。
现在,巴蜀二地,落在了叛军手中,故而大家一直都认为不能贸然南下。
否则的话,就是叛军顺流而下,令我军首尾难以相顾。”
嬴胡亥品了一口已经没有茶味的茶水,蹙眉紧促起来。
君臣两人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
为什么白起和蒙恬两人都一致的认为关中会是最危险的地方?
难道……真的是品阶作为一个千古名将的直觉吗?
可,直觉这种东西,到底靠谱吗?
忽而 ,嬴胡亥心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八百零一章 大秦无间道
为什么这两家伙都说关中最容易出问题呢?
嗯?
这就是关键所在了。
这分明 就是不想自己在外边呆着。
所以一开始,就是白起说关中是最可能出问题的地方。
然后蒙恬这边,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算是被人忽悠着。
仔细那么一合计,觉得大伙儿说的对,皇帝确实是不应该在外边转悠,坐镇咸阳城才是皇帝最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皇帝不停啊。
所以,咸阳城里边就有高人想了一个办法。
说现在天下最危险的地方 ,其实就是咸阳,关中之地。
嬴胡亥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他一听说咸阳关中有问题。
肯定直接就回到关中去了。
这么一算……
自己岂不是真的就回到了咸阳?
然后坐镇咸阳,什么地方也不去了 ?
嬴胡亥端起茶盅 来,缓缓地品了一口茶水,虽然已经寡淡无味,但是却 依旧带着茶叶的香味。
那么 ,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损招 ?
白起肯定想不出这样的损招来,仔细一想,关中之地 ,能想出这个损招的人,其实也不多。
那真的就只有嬴胡亥特意留守在关中的尉隐了……
这孙子……
嬴胡亥在心中 暗骂了一声,但是却又有点无可奈何的感觉。
“这么说,朕目前还是 坐镇关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嬴胡亥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蒙恬沉吟片刻:“话是如此没错,可关中之地,究竟 会从什么地方破局,才是最大的问题。”
嬴胡亥心想,蒙恬这样的老实人撒起谎来,还真的是有板有眼啊。
要不是自己真的是在是太聪明了 ,真的就要被骗了。
“那朕打算去南阳郡,坐镇镇南军中,将军意下如何?”
蒙恬沉思着:“镇南军在南阳郡,南阳郡到关中却也是非常接近的。
快马一两日便可以抵达,我朝战马数量极多。
这么一看,陛下坐镇南阳郡,就算 关中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
时间上也是来得及的。”
嬴胡亥点头道:“不错 ,朕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蒙恬这样说,嬴胡亥反而有些不解其意,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 要把自己忽悠回到关中的吗?
怎么?
为什么又忽然同意自己坐镇南阳郡了?
蒙恬在盯着那秦岭发愣。
这个时代的秦岭深处,就是无人区。
野兽纵横,蛇虫毒物 遍地都是。
蒙恬自己也想不出来,叛军可以从什么地方越过秦岭?
褒斜道是自古以来走的道路,但是现在已经为叛军所焚毁。
秦军正在催促奴隶,日月不停地修筑褒斜道。
此外就是皇帝所说的陈仓道。
可是现在白起已经亲自率领人屠军驻扎在陈仓道。
而且,老将军杨端和选练十万新军,日月不停操练。
蒙恬很清楚杨端和的本事,这一支军队经过他的训练以后,绝对可以成为令天下都惧怕的虎狼之师。
可是为什么?
他和白起两人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直都认为,秦帝国现在最大的危机 ,就会出现在关中?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这虽然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
可是人活到了他们这种层次,千古留名的人 ,就算只是一种感觉。
那也是不可以随意轻视的。
“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将军无须过于担忧。
朕就坐镇南阳郡之中,如果关中当真出现了什么变故,一两日之内,朕 就可以出现在关中,稳住局势。”
嬴胡亥脑海中,虽然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奇怪想法。
但是看着蒙恬这般认真的表情,他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
蒙恬颔首道 :“陛下所言不错,事关天下,臣下也就不留陛下在这里多停留了。
南阳郡 战事一开,只怕没有数月时间,都难以 停下 。”
嬴胡亥颔首道:“不错,朕即刻出发,奔赴南阳郡而去。”
蒙恬拱手拜道:“预祝陛下万胜凯旋!”
出了陈郡,有一封令书送到了皇帝手中。
是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亲手所写。
嬴胡亥人在马背上,随后打开了书信,看完以后感觉自己三观都要被陈胜颠覆了。
半晌之后,嬴胡亥才不可思议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无间道?谍中谍?”
“陛下?出了什么事情?”虞姬忍不住问道。
嬴胡亥便道:“陈胜先娄敬一步抵达巨鹿城。
巨鹿城那边的赵国丞相陈余曾给厚礼,探查我 秦国的虚实。
陈胜自然满口胡言,说的 天花乱坠,七分真三分假。
陈余竟然将陈胜引以为知己。
陈胜趁机表露自己在锦衣卫之中 不得重用,有心改头换面的想法。
未曾想到,这竟然和陈余所想不谋而合。
陈余画大饼,许诺给陈胜将来封侯。
但是要求是要陈胜从北方军中,弄到五千匹战马给赵军,作为陈胜入伙的投名状。”
这件事情,娄敬有点难已决断,所以书信就到了朕这里来。”
“五千战马,对于我朝而言,那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虞姬摇头道:“为何娄敬不答应?”
嬴胡亥道:“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
他沉吟着 ,片刻后说道:“朕怀疑,娄敬是担心陈胜为陈余说动了。
等到那个时候,就真的是无间道,谍中谍了。“
虞姬听不懂什么是无间道,什么是谍中谍,但是却听明白深层次的话。
娄敬是担心陈胜实际上 以后投靠赵国,明面上却依旧在秦国。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身在秦国心在赵。
嬴胡亥沉吟着:“五千匹战马,却是不多,但是这五千匹战马到了赵军手中,却是非常可怕的利器。”
“昔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让赵国第一个出现纵横战场的铁骑,令天下其他国家吃够了苦头。
其余的国家这才纷纷效仿。
甚至于我大秦铁骑的马战阵列 ,有不少都是跟赵国那边学来的。
所以,娄敬那边也是顾虑重重。”
虞姬摇头道:“陛下应该信任自己的臣子。
陈胜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该怎么取舍。
一个 无任何立足之地的赵国许诺他封侯?
这样的大饼,陈胜如果都上当了,那他怎么可能从一个普通人,走进陛下的眼中?
只不过是区区一两年时间 ,就已经成为我大秦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嬴胡亥心头一震,想到了陈胜在历史上的事迹……
“爱妃说的很对,朕确实是应该相信陈胜!”
嬴胡亥转头看着一边上的中行说:“即刻飞马回报,告诉陈胜,这件事情交给王离安排,务必小心谨慎,不得走路任何风声和马脚。”
第八百零二章 皇帝来了
中行说应喏而去,赶紧去签发令书给王离。
虞姬却忍不住笑道 :“陛下是不是忘记了?
陈胜在这一封书信上边,还有别的事情呢?”
嬴胡亥眼睛睁大了几分:“还有什么事情 ?朕未曾看在眼中?”
虞姬轻哼一声,眼眸里带着几分娇嗔之色 :
“陈胜说他在巨鹿城,得到了三个美姬,分别叫做赵子儿、薄姬、管姬。
陛下这会儿不爱美人了?”
嬴胡亥淡淡一笑:“什么样的美人,能比的上爱妃?”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美丽。
更况且,陈胜乃至锦衣卫北镇抚使,出入宫廷什么样的美人他没有见过?
而在书信之中,他却把这三人吹得天花乱坠。
陛下不动心?
臣妾真的是半点都不相信!”
嬴胡亥竖起大拇指:“你赢了!你真的赢朕太多了!
实话和你说了,那个什么赵子儿和管姬,朕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心动。
唯独有这个薄姬,朕真的是非常想见见她。”
虞姬听着皇帝这样说,下意识的重新看了一遍令书。
相反,这上边对于薄姬只不过是顺带着提了一句。
皇帝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为什么?
虞姬当然不会知道嬴胡亥为什么会这样说。
薄姬这样大名鼎鼎的人,嬴胡亥当然想要见识见识。
而且他所知道的历史史料之中,曾经记载着一则关于薄姬的事迹。
秦末战乱的时候,魏豹曾做到了魏王的位置上。
他最钟爱的夫人,就是薄姬。
但是他有一次见到了天下著名的神相许莫负。
嗯,就是现在的大秦皇贵妃许莫负。
许莫负给薄姬算了一挂,然后说,薄姬的儿子将来要成为天子!
天子不同于诸侯王,乃是天下的主人。
魏豹心想,薄姬的儿子成为天下, 那不就是说自己的儿子将来会是天子?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这个做爹的,就应该争霸天下,为儿子将来谋取作为天子的资本。
他立刻背叛当时的汉王刘邦,想要自己拉山头开干。
结果,分分钟被刘邦灭掉……
于是,薄姬等后宫妃嫔也就成为了刘邦的后宫。
后来刘邦称帝,非常宠爱赵子儿和管姬。
足可见这两人的姿色绝对不差。
两人在和刘邦嬉戏玩闹的时候,就提到了薄姬,说姊妹三人约定苟富贵勿相忘。
嗯,相对于陈胜吴广的苟富贵勿相忘。
薄姬闺蜜三人的苟富贵勿相忘,才是真的钢铁闺蜜情。
于是就向着刘邦引荐薄姬,一夜欢愉。
薄姬珠胎暗结,随后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后来流传千古的汉文帝。
这些信息飞快地在嬴胡亥脑海中回荡开来。
他心中忍不住琢磨起来,许莫负倒是随口乱说,教唆魏豹造反?
还是真的有天命这回事儿?
太迷糊了。
嬴胡亥忍不住感到一阵头疼。
要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说,自己要是取了薄姬,生下孩子以后,这个孩子将来会继承大秦帝位?
神他么神仙妖怪!
嬴胡亥心中暗骂了一句,蒙蕙和自己的孩子,才是继承大秦帝位最合适的人选。
诸多杂乱思绪,都被嬴胡亥抛诸脑外。
大队人马开始在官道上驰骋起来,直奔南阳郡而去。
南阳郡!
宛县府衙之中,李斯看着令书有点发懵。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来自己这边。
“尚书大人?难不成是有什么紧急事情?”
虞子期大步从外边走了进来,身上披着铁甲,焦急不已的说道:
“我正在练兵呢!可是叛军已经安耐不住,要发动进攻了?”
李斯抬起头来,镇定地看着虞子期:“将军一路过来的时候,可曾看到烽火台狼烟?”
虞子期不解:“没看到啊,所以我才问你呢!”
“既然没看到,那为什么还问本官,可是叛军要发动进攻了?”
虞子期尴尬的笑了起来:“那到底是什么事?”
李斯把令书往前一推:“皇帝要来了!”
“皇帝?”虞子期顿时兴奋起来 :“大人的意思是说,皇帝陛下,要过来我军中坐镇?”
李斯嘴角也带着笑意:“不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我这里,就能成为主战场。
更况且,皇帝陛下就在眼前,你我立功多少,皇帝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还愁不能建功立业?”
李斯抵达宛县以后,就已经把自己的来意和虞子期说清楚了。
于是,两人秉承着升官发财依靠战功的不二初心,瞬间达成了枪口一致对外的临时盟约。
李斯也是大刀阔斧的整顿起来了南阳郡的一切。
烽火台瞬间拔地而起,距离十公里一座烽火台。
南边的叛军任何异常举动,全部都在两人的监视之中。
至于大难不死,从南边历经千辛万苦逃回来的司马欣,则一直都在南阳郡和南郡的交界地带邓县坐镇。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司马欣就像是发狂了一样,要把在南边受到屈辱,全部发泄到叛军身上似得。
驻守在邓县的士兵,每天操练的声音,都隆隆震动,像是要把天上的云彩都震碎了一样。
同样,司马欣直接动用自己身为锦衣卫南镇抚使的特权。
从关中搞到了最好的物资供应,这些禁军们每天除了疯狂的训练以外。
女人酒肉,从不缺少。
只要往邓县走一遭,就能看到军卒求战之心迫切到了什么程度。
人人都恨不得顺着汉水南下,和叛军决一死战!
威武万胜之音,几乎天天都有。
而且对于这些禁军而言,其本身就是精锐。
又经过司马欣这样养,那就真的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了。
虽然不敢说比得上白起的人屠军,但是从力量而言。
这些 禁军之中,大多数人都能单手提起重盾!
人的力量是可以训练出来的,这东西就像是武功一样。
修炼久了,只要不是天赋太差的人,就都能得到强大的提升。
更况且 ,军中这些武夫们,素来都是修炼杀人技。
所有的武功招式也是一样,删繁就简,只要那致命的一招!
虞子期难以遏制住心中的激动,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尚书大人,那陛下什么时候到?我们要不要做一个什么欢迎仪式什么的?”
李斯看了一眼虞子期:“我都有已经说过的很多次了,你这样的人,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杀敌建功立业。
这才是你的强项,而不是怎么溜须拍马!
你觉得你溜须拍马 ,你能比得过那个把自己的切了去侍奉皇帝的周青臣?”
第八百零三章 君临邓县
虞子期被李斯这么一教训,脸色顿时有些发红。
“尚书大人说的是,那我现在去做什么?”
“去军营之中,把这个消息告诉三军将士,皇帝就要来了。
想要建功立业的人,那就磨快战刀,披上甲胄,奋勇杀敌去!”
虞子期正色道:“这一点,尚书大人大可放心!”
“那尚书大人你呢 ?”
虞子期下意识的问道。
李斯淡淡的说道:“天子亲临南阳郡坐镇指挥战斗中枢。
本官自然是要领着南阳郡大小官员,到宛县外边迎接天子的!”
虞子期差点没有喷出一口老血来,李斯却已经快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开始大声催促起来:“所有的迎接队列都要做的好了,不能出分毫差错!
听明白了吗?”
“但凡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不要自己觉得是什么样,就随便去做。
全部都要请示本官,不得有误!”
站在后边的虞子期张了张嘴,芬芳之味,已经弥漫在整个口腔之中,却始终不得绽放。
李斯说的也对,他是带兵打战的人,尽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确实是不实在。
这一点 ,李斯的想法,基本上和虞姬是一样的 。
只是,让虞子期有点意外的是,皇帝并没有来宛县,而是直接去了邓县!
邓县南城上,司马欣长跪不起,痛哭流涕。
嬴胡亥站在一边上,凝视着滚滚南去的汉水,静默了好一会儿。
才问道:“几位王爷投汨罗江以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了?”
“没有……”司马欣磕头道:“那边已经全部都为叛军占据。
锦衣卫想要向着那边渗透过去 ,还需要时间。
而现在,各处的盘查都非常严格,我们也尝试派人过去,但是全部都被阻挡在外,向南南下都做不到。”
“南边领兵的人是范增和樊哙!”
嬴胡亥站在城楼上,除了能看到滚滚南下的汉水,还能看到联军的军营。
“是!”司马欣点头道:“除此之外,还有吴王吴芮,韩王韩信、辽东王韩成,都在这边。”
嬴胡亥点头道 :“难怪这边能够聚会这么多的乌合之众。”
“叛军在这边堵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下战书?”
司马欣点头道:“没有,倒是将军虞子期忍不住下了几次战书,对面也没有回应。”
嬴胡亥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司马欣,缓缓道 :“起来吧,南边战局变化的太快,三王投江自尽这样的事情,本就不是你可以左右的。”
他这会儿,倒是想到了蒙恬所说的,他和白起两人都认为关中会出问题。
为什么叛军这么大的声势,却诡异的停留在这边?
本来按照虞子期的书信中所说,叛军是要北上和南阳郡守军决一死战的……
可为什么?
自己在三月中旬收到了书信,从北边过来,一路走过三大战区。
都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范增都未曾发兵强攻南阳郡?
不对劲啊!
真的不对劲。
打战又不是回合制游戏,你打我一下之后,你就必须站着让我打。
“陛下……”司马欣起身,站在一边上:“可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嬴胡亥点头道:“你也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发现了,叛军的情况就非常不对劲,我们还以为他们是在这里虚张声势,想要从九江郡强攻陈郡呢!”
“嗯?”嬴胡亥蹙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司马欣说道:“这是李尚书的想法,他说现在天下各处的叛军虽然看似实力强大。
但是处处都吃败战。
叛军想要振奋军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击败我大秦军人在 军中的信仰。”
嬴胡亥顿时明白,蒙恬在军中的声威最高。
如果叛军当真自九江郡北上,击败戍守在九江郡的蒙恬,这个还真的是相当于击败了大秦军卒的信仰。
这样,对于各地的叛军来说,确实是一次振奋人心的战略。
只不过,蒙恬那边一直都在关注着九江郡的动向,却没有发现任何大军出动的迹象。
这样一来,反而越发容易让人心生怀疑。
嬴胡亥捉摸着:“那关中现在怎么样?”
“关中每天都有令书过来,我们这边每天也有令书过去。”
司马欣领着皇帝到了城楼里边,他指着案桌上边一摞的文书:
“这个是关中六部的文书,只要是和南阳郡有关联的,全部都会誊抄一份送到这里来。
这是其一,其二,我大秦任何风吹草动,只要关中确定消息的,都会送到这里一份儿。”
嬴胡亥点头道:“这么说,关中这些时间以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没有。”司马欣不明白,皇帝这口吻,似乎像是关中出了什么问题一样?
可,关中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
嬴胡亥随手拿起 几本文册翻看了起来,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点兵五千,朕亲自统率出城!”
嬴胡亥眼眸一凝的说道。
“得令!”
司马欣 转身喝道。
不多时候,嬴胡亥身披龙纹金甲,手提万胜帝刀,象征着皇帝的黑龙大纛,骤然出现在邓县城外。
叛军大营!
范增和樊哙两人也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秦皇出现在邓县城外,领兵叫阵?”
樊哙一听,抓起那擂鼓瓮金锤,就要冲出去迎战。
范增淡淡道:“急什么!我之前就说过,秦国之中有高人,肯定是发现我军的异常了 。
可是,就算是他们发现异常了,又能怎么样?
他们又怎么知道,我们想做什么 ?”
樊哙一听,顿时沉稳下来,他倒是记着刘邦说话的,到了这边以后,所有的一切行动都听范增的。
用刘邦自己的话来说,范增是一位智者。
“那我们怎么办?”樊哙瓮声瓮气的说:
“如果我们不应战的话,秦皇更加觉得蹊跷。”
范增淡淡笑道:“除了战斗以外,还有别的办法,来人!”
“相国大人!”
侍卫立刻拱手走上前来。
范增淡淡的说道:“去取一壶美酒来,再去命人准备好菜肴,老夫要和秦皇在两军阵前饮酒作乐!”
樊哙一听,顿时睁大眼睛看着范增,他真的想说:“你是不是被秦皇吓傻了?
人家是皇帝,怎么可能会和你在一起饮酒作乐 ?”
范增神秘高深:“时间上也差不多了,我家大王和你家汉王,这会儿,应该越过秦岭了吧?”
第八百零四章 大军对垒
大军阵前,嬴胡亥看着叛军营地之中,一彪人马缓缓走了出来。
为首一人鹤发童颜,精神十足,尤其是一双眼睛,极为明亮。
那个人,不用说,嬴胡亥也知道他就是范增了。
范增身边,樊哙手提一双骇人无比的擂鼓瓮金锤,骑着一匹怪兽一样的战马,吭哧吭哧的冲上前来 。
嬴胡亥横握万胜帝刀,目光静默的看着前方的樊哙。
此等人才,可惜不能为我大秦所用啊!
“秦皇!”樊哙雷喝一声,声音激荡开来,直接在周围形成了非常可怕的音爆。
“反国之贼!我皇帝陛下已经在此处,尔等还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司马欣纵马冲出阵列,手提一口战矛,指着樊哙大声叫骂道!
樊哙 狞笑一声:“你什么东西,也配站出来和我说话?
实话与你说了,我家主帅今天想要和你家皇帝会面。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也可以站出来随便嚣张的!”
司马欣大声怒骂道:“范增什么 狗东西,也有资格和我家皇帝会盟?”
“樊哙!你有胆过来与我一战!”
“来就来!谁怕你不成了!”樊哙怒吼一声,挥动一双擂鼓瓮金锤,怒吼着往前冲了过来。
嬴胡亥见状,正要驱马上前的时候,忽而听到一声怒喝从军阵后方传来。
“直娘贼!大秦镇南将军虞子期在此!过来与我一战!”
虞子期怒吼一声,星辰摇落,天地震动。
声浪宛若卷起十万风云,呼啸而去,直扑樊哙面门而去。
樊哙心头一震,双手托举一对擂鼓瓮金锤,怒吼着就要冲杀上前!
却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范增大喝的声音:
“回来!”
樊哙托举着一双大锤,只要咬牙拨转马头,往后退回去!
“想走!问过我掌中翻江倒海戟了吗?”
虞子期怒吼震天动地,大地都在抖动。
樊哙暴怒一喝:“谁怕你不成!”
“轰!”
当下,两人一个挥动战锤 ,一个挥动翻江倒海戟,怒吼着撞击在了一起。
“轰隆——”
天崩地裂一样的声音传来,前排的军卒都感到耳朵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一样。
嬴胡亥心头一惊,他虽然知道虞子期的战斗力是非常狂暴的,但是真的没有想到,虞子期的战斗力竟然这么狂暴?
“啾啾啾——”
樊哙坐下战马生生往后震荡开来。
四条梁柱一样的马腿,在地面上划开四条触目惊心的痕迹。
虞子期横握翻江倒海戟,立于马前,人马未曾后退半分。
“痛快!”樊哙怒喝一声 ,举锤要再战。
“樊哙,你忘记汉王说过什么了吗?”
范增忽然大声喝道。
战意攀升到决定的樊哙,忽然想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举起擂鼓瓮金锤来。
指着虞子期骂道:“蠢货,今天不是和你交战的时候,我家大帅要和你家皇帝会面。
否则的话,今天在这疆场之上,必定要和你分一个高地不可!”
话音落下,樊哙直接不会理虞子期,拍马往后边跑了回去。
嬴胡亥看到这一幕,很是吃惊,樊哙竟然这么听话?
而且不是听刘邦的,是听范增的?
虞子期横握翻江倒海戟,冷哼一声:“无胆匹夫,不敢再战,方才找出这等无耻言论来。”
话音落下 ,也不见樊哙答话,虞子期自己就调转马头,冲到了嬴胡亥身边,翻身下马,顺势单膝跪下 ,拱手拜道:
“末将虞子期,拜见吾皇万岁 !”
嬴胡亥颔首道:“平身免礼,将军来的速度好快!”
虞子期起身,拱手道:“陛下过奖了,末将听闻陛下在邓县,与贼军对峙。
三军将士多日未见陛下,末将也是一样,无人不想再度瞻仰吾皇万岁之尊荣。
得见吾皇英武不凡之身躯,得听吾皇洪亮之嗓音……”
听着虞子期那种水到渠成拍马屁的排比一样的话,嬴胡亥 忍不住轻咳一声:
“行了,你他么分分场合!”
虞子期表情一喜,随即拜道:“吾皇圣明,大秦万寿!”
嬴胡亥发现自己额头边上,真的流冷汗了……
你好歹也是一个纵横无敌的猛将,就不能弄点别的什么?
非要学拍马屁?
你这文采,就算是不坐武将,去写诗,成为一个诗人,也必定是可以流传千古的了……
司马欣驱马回到了阵列前头,他当然清楚自己不是樊哙的对手。
可是,一想到那些一个个纵身跳进汨罗江中,却不愿受辱的袍泽们,他现在就恨不得手提三尺剑,杀尽天下贼!
“小虞在后边城楼上看着呢,你要是不怕唠叨的话。
你继续说,等到晚上的时候,你试试的看,能把你的耳朵都唠叨出老茧 来。”
听着皇帝的话,虞子期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他转身提起翻江倒海戟,翻身上马。
重新冲到了军阵之前,大声喝道:“谁人要与我家皇帝说话,现在出来!
我家皇帝时间宝贵,能赏脸和你们这些叛贼说上那么一两句话,都已经是你们这些叛贼的祖坟冒烟了!”
城楼上,虞姬听着虞子期震天的怒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话说,遮掩的场合 ,不应该说点文绉绉的话?
就这么直白?
虞姬感觉自己有点羞于见人。
大哥啊大哥!
你真的是……
叛军阵列中,樊哙领着一群武将,簇拥着大帅范增出列。
范增挥了一下手,左右两列顿时跑上前来一群侍卫。
这群侍卫光着膀子,手中端着端盘菜肴酒水。
还有人还是在两军阵前铺设地毯。
不一会儿,一块黑色的大地毯就已经铺设好了。
上边拜访了酒浆菜肴,范增翻身下马,挥了挥手,身边有两个童子走上前来,还是摆放围棋。
白子落在范增这里,黑子落在秦军阵列那边。
嬴胡亥看在眼中,就已经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陛下,这会儿冲过去砍死这狗杂种!”
虞子期兴奋无比,手提着翻江倒海戟,先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杀意。
在他看来,范增的脑袋,那可就是天大的功劳啊!
嬴胡亥真的是翻白眼了:“急什么,这范增摆出这样的架势,要和朕会盟。
朕自然不能输了场面,你让左右了两翼各自散开五百骑巡视邓县左右两边。
防止范增这老小子耍阴招,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去干别的事情。”
说完 ,嬴胡亥低声嘱咐道:“还有,你他酿的现在是上将军,别说粗话,影响不好。”
话音落下,嬴胡亥驱马上前,看了一眼远处的叛军阵列,随即翻身下马,毫无惧色的走到了范增身边,两人对案而坐。
开始对弈。
第八百零五章 物理天才的范增
两人一个手持白子,一个手持黑子。
“朕来了。”
嬴胡亥拿起黑子看了看,但是却没有落子。
范增拱了拱手:“多谢陛下上赏脸,我本是乱贼一个。
但实在是仰慕陛下,这才有了而今军阵之前对弈的乞求。”
嬴胡亥听着范增的话,忍不住笑了笑:“伶牙俐齿。”
“并非是我胡言乱语,陛下还记得这个吗?”
范增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个本子。
他缓缓的打开,嬴胡亥的眼睛中,也不自觉地露出来了一些锋芒。
这他么竟然是他的科普本子?
大秦学宫中的大路货,可在大秦学宫外,却是千金难得。”
“陛下这一个本子上说的东西,神乎其神,玄幻无比。
有些东西,我亲自尝试过,真的是佩服陛下的智谋,竟然能参悟出来这么多宇宙之间的奥妙。
只是……”
嬴胡亥看着范增没说话。
范增摇摇头,满脸疑惑地说道:“我们脚底下的这片大地,真的是一个球形的天体?”
他伸手指着天空:“天空中的太阳,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是一个炙热燃烧的天体?”
“为什么果子成熟以后,不是向着天空中飘去,而是向着地面上落下?”
“为什么一打一小两块石头,同时拿在手中,然后同时放手。
这两块石头会同一时间落在地上?”
嬴胡亥还是没说话,范增脸上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皇帝说的万有引力,也是神乎其神。
老夫自诩毕生所学不少,但是皇帝这些言论学术。
也就是这本书本里边的东西,随便找一个出来。
认准一个方向,恐怕穷极一个人的一生,恐怕都不能研究透彻吧?”
嬴胡亥这会儿,终于开口说道:“朕觉得,你在 两军阵列之前,应该不是和朕讨论这些科学的问题的?”
“当然不是。”范增点头 :“但是,这也 不能妨碍我对于皇帝陛下的无比尊敬。
这些东西,现在这个时代没有人研究,但是我们华夏人的后世子孙,却可以从中研究出来无数强大的东西。”
嬴胡亥点头表示同意:“那这么说,你是相信朕所说的,我们脚下的大地,其实不是天圆地方?”
“不错!”范增点头道 :“日食月食,我这漫长的一生,虽然没有经历过。
但是 皇帝却解释的很清楚。
当然,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依照着皇帝这本书里边说的。
研究出来一件东西。”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朕实在是没有想到。
放眼整个天下,真的知己,竟然会是在敌国阵营之中。”
范增道:“不错,我也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完全认同皇帝书本中所说的这些东西。
真的是神乎其神,可惜啊,秦帝国占有墨家,但是墨家之中,却没有人静心研读这本书。
不然的话,一定是秦国率先 弄出这个小玩意儿来。”
嬴胡亥看着范增:“你说的小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范增目光崇敬无比的看着嬴胡亥,像是在看神明一样。
“皇帝在书本中提到,炙热的气流上升,会带动别的东西飘浮到天空中。
您在书本中举了一个例子,那种东西叫做天灯。
陛下还记得吧?”
嬴胡亥眼眸一凝:“不错……”他的脸色忽然变了 :“你!”
“陛下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范增咧嘴笑了起来:
“我把天灯放大了数十倍,上便可以载着士兵飘飞到天空中。
而且,我就是用这个办法横渡秦岭的!”
范增笑容无比灿烂,他把书本翻到了嬴胡亥记录天灯的那一页。
“这恐怕对于天下无数人来说,都只是一个小玩意儿。
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自从陈仓道为皇帝发现以后。
我就一直在想办法,怎么飞过秦岭。
最后,我终于想到了!”
范增的眼睛里边带着异常奇妙的光芒:
“那就是这种依靠热气飞行的巨型天灯!”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不可能,你用什么东西,可以给天灯提供源源不断的热量?”
“陛下还记得,您在关中提倡的石炭吗?”
范增整个人看着皇帝的目光,都是无比尊敬的 。
“别的燃料没有办法替代,但是石炭和固定数量的猛火油,却可以提供足够多的热量。
而且,我们还准备了专门用来运载石炭和猛火油的巨型天灯。
所有的天灯都拴在一根绳子上边。
这种巨型天灯飞起来以后,进入这个季节云雾缭绕的秦岭之中,完全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尤其是我们可以借助风的力量,上天以后,消耗的燃料就不会太多了。
这样一来,就算是从人的头顶上飞过去、
浓雾之下,谁又能相信,敌人竟然真的从自己头顶上飞过去了。”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目中反而带着敬佩之色看着范增:
“你真的是太聪明了,而且,你现在忽然见到朕,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那么朕猜猜看,项梁和刘邦,应该就是在昨天开始发动巨型天灯,飞过秦岭的吧?”
“陛下圣明……”范增忽而道:“在下当初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惊为天人。
其中的言语理论,设计到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甚至有时候觉得,这应该不是一个人的智慧可以想得出来的。
现在,皇帝你没有发现天灯的秘密,而我却发现了天灯的秘密。
看样子,我猜的不错,这并不是皇帝一个人发现的。”
嬴胡亥眼里带着笑意:“你真的太聪明了,而且你说的不错,这确实不是朕一个人的智慧 。
他是千千万万先驱者的智慧。
同样,有了你从这本书里发现天灯的秘密以后。
朕相信,华夏族的子孙后代,会无比重视这上边说的。
换言之,以后的人,也会非常看重这本书上所说的一切。
这样一来,我华夏一族的未来,将会无比辉煌!”
范增愣住了片刻,他自嘲一笑:“我本以为,皇帝听到我军已经乘坐巨型天灯,飞跃秦岭,会大惊失色,急忙调兵回救。
但是未曾想到,皇帝想到的是天下,是整个种族的未来。
我之格局,只在当下,皇帝之格局,已在上下五千年,泱泱中华。”
第八百零六章 人间知己
“你我虽为死敌,然范增心悦诚服。”
范增亲自为皇帝斟酒,神态顺从臣服 :
“若关中此一战,大秦依旧可得存活,我等将来必定为皇帝所杀。
只是,死在皇帝这样一位圣君手下,范增却也觉得是人生一大幸事。”
说出这样一番话,那实际上就是范增认定项梁刘邦已经攻下关中 。
所以才会心平气和的说出这番话来。
可是范增不知道,他曾经差不多在这个时间点,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就是竖子不足与谋,吾属今为之虏矣。
可是,现在的范增,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自信。
可想想也是啊。
这真的是一个聪明无敌的人。
正史上,他作为项羽集团的人第一谋士。
对抗的是刘邦那边的诸多谋士,诸如张良、萧何之流。
若非是项羽疑心病重,中了刘邦的离间计,那刘邦只怕真的会被项羽灭掉。
嬴胡亥看着双手捧举酒盏的范增,想了想,随即伸手接住酒盏,而后道 :
“你认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有时候或许并不一定就是这样。
就算你说你制作的巨型天灯,可以飞跃秦岭,但是你可能忘记一点了。
关内,是大秦的龙兴之地。
关中,遍地都是秦人。
你们从天而降,就想要杀光秦人 ,焚毁大秦 的公庙宗室,断绝大秦的国家社稷。
但凡是关中还有一个活着的秦人,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范增看着秦皇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秦皇站起身来:“有胆过来交战,你我两国,本就是宿敌。
终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是朕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机会 。
将来你们战败了,真不会将你们所有人都斩尽杀绝。
朕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范增看着皇帝:“陛下说的是,陛下在书本中所描述的九州之外更九州。
世界之外更世界。
真的是存在的吗?”
嬴胡亥点头:“匈奴人和东胡人已经找到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道路。
他们将那个地方称之为长生天桥,而且匈奴人的人上单于和东胡王,已经通过那一座长生天桥,抵达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范增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嬴胡亥继续说:“你们或许会说,那个地方是不毛之地?”
嬴胡亥伸手把书本展开,放开某一页之后,他说道:“这个球体,你可以 理解为,这个实际上就是朕所说的球形天体。
我们脚下的大地,就是这么神奇。
但是我们华夏族生活的地方,却仅仅只是这么一小块。
你看好了,这里是江水(长江),这里是河水(黄河),这里是珠水(珠江)。
而继续往下走,则是天南之地 ,你可以将之理解为中南半岛。
但是客观地和你说,继续往楚国南边走的地段上。
淫祀更加猖獗,祖庙信仰更是复杂。
但是无一例外,这些地方都是真正的蛮夷之地。
而今天下之中,不管是谁发兵南下,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占领这些地方。”
“还有,顺着河西走廊,往西边走,就是广大的西域之地。
朕相信你博览群书,应该知道妇好曾经领军在西域之地与来自外族的色目人作战。
他们成功俘虏了这些人,所以广大的西域之地,曾经留下过这些人的后裔。
而现在,穿过西域之地,越过沙漠绿洲,就可以抵达另外一个和我们华夏族一样强盛的部族。
这个部族称之为古罗马帝国!”
嬴胡亥徐徐道来的话,像是为范增展开了整个世界。
他的眼睛发亮,盯着皇帝落在书本上的手指头。
嬴胡亥继续说道:“看好了,顺着西南之地过去,这里有一座巍峨的山脉。
嗯,朕将之称为喜马拉雅山脉,他告诉如云,不可攀登。
但是在山脉的南端,却有另外一个部族。
朕姑且将之称为孔雀王朝。
朕以天地祖宗的名义告诉你,这两个强大的文明,和我们华夏族一样强大。
而且说真的。
朕真的很想做下来,和你们一起商量一下,怎么把这些文明全部吞并。
让这一个巨大的球型天体,完全成为我华夏族的祖地。
我们 拥有整个人类社会最强大的文明 和最强大的武器。
我们有用这个至界上最勤劳的民众。
我们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智慧的圣人。
可是,无数年以来,我们还是热衷于窝里斗。”
范增眼眸微微低垂下去,他不得不承认皇帝说的 是对的。
“就拿南征百越来说,先帝在位的时候。
发兵五十万,移民数十万,南征百越而扩充疆域。
这才有了 抵达南海的疆域。”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静默的看着书本上的某一页 。
随后说道:“可是,楚国呢?楚国自商周时代,就已经是强大的部族联盟国家。
但是他们却未曾解决白越的问题,一直把这件事情拖到了很久远以后。
若是没有我大秦,没有始皇帝,何来东南之地?“
范增抬起头来,像是被震慑到了一样。
嬴胡亥本来想走的,可是既然已经打开了话匣子,那就多说两句也无妨。
这场争霸天下的角逐之中,他有自信大秦必胜。
可同样,失败者,如果永远都只是惨死一条道路,那将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就如正史上,匈奴人曾经和汉帝国持续了百年的争霸。
最后匈奴人失败了,他们向着西边迁移。
一个失败者,却 依旧可以在中东地带横行霸道。
而这个,就是华夏这个部族的恐怖之处了。
莫说亲临,就是曾经的手下败将,也可以让那些人感到恐惧 。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富饶的土地,等待着我们去征服。
只是,这个世界上相信朕说的,却没有几个。
人上单于和东胡王慕容天,那是没有办法,只能尝试从长生天桥上边,找寻抵达另外一个世界的道路 。
他们成功了。”
范增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相信皇帝说的这些东西。
而且我都已经尝试过,其中不少的东西,都已经被我证明是真的。
可是,皇上觉得,这些东西,就算是项羽、刘邦、项梁、田儋、韩信、魏咎、赵歇、吴芮、熊心、无诸、臧荼他们这些诸侯王知道。
并且认可这些东西都是真的,他们会放弃中原的争霸战吗?”
范增叹了一口气:“就像是皇上您一样,你会放弃中原的大好山河,去往那些地方,将我们华夏人的文化传承出去吗?”
第八百零七章 帝王风度
嬴胡亥笑了起来:“朕不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华夏 未来两千年,也终究困与此地。
我们生生不息,我们一代又一代的人,终究是在这片祖宗预留下来的疆土上生活、战斗,直至死亡。”
“我明白这个道理,我很想去这些地方看看,可是我年纪已经很大了。
而且……”
范增摇头:“智者是孤独的,我相信皇帝也一定是一个孤独的人。”
嬴胡亥看了一眼范增 ,没说话 。
范增继续道:“我们思考的问题,和很多人思考的问题都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的九成九的人,思考的都是吃喝拉撒的问题。
只有真正站在云端俯视人间的时候,才会考虑到整个种族的未来。
比如说始皇帝 。”
范增继续为皇帝斟酒,他自己也饮酒。
“始皇帝站在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位置上,他想到了我们这个种族的未来。
于是,他做的事情就是修筑长城,匈奴之祸,在始皇帝朝是没有办法完全摒除的。”
说到这里,范增也是无比钦佩的看着嬴胡亥。
“但皇上完成了。”
嬴胡亥平静的 看着范增:“我之所以能够完成,那只是凑巧因为我站在 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远而已。”
范增目中崇敬之色更强三分,他说:“这些书本上的东西,就是皇帝所说的站在 巨人的肩膀上的意思吗?”
嬴胡亥点头:“也正是这些东西,超时代的出现,所以才让我这么轻而易举的对待匈奴 。”
“朕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偶然,但是朕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那就应该为我们这个长盛不衰的种族,做一些身为族人 ,应该做的事情。”
范增摇头:“皇上的告诉,去也是不是我等可以触及的高度。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懂得皇上心中所想。”
嬴胡亥静默着,片刻之后,他说:“你应该是最懂朕的人,将来朕会对你手下留情。”
范增笑了笑,随后又摇头:“或许会有,或许不会有。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皇帝不杀我,皇帝手底下的人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我。
更况且 ,我年纪已经很大了,如果我现在年轻。
我只有二三十岁,那样的话,我会义无反顾的背叛楚国,成为皇帝的使臣。
我想要走遍皇帝书本上说的那些世界 。
我要把大秦的文明和兵锋,携带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嬴胡亥笑了起来:“这本就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代人 能够完成的事情。
就像是 诛灭六国一样。
我大秦也是奋六世之余烈,随后方才霸有天下。
朕相信,真的子孙们,不会困守在一个地方。
华夏的未来,可期!”
大秦的未来,不会止步于天穹之下!”
范增举起酒樽来,向着嬴胡亥敬酒:
“我虽为秦之逆贼 ,但是也堪称皇帝之知己。
若将来有那么一天,可否坟前祭祀?”
嬴胡亥静默了一会儿,举起酒盏来:
“天地鬼神当听之,日月山川当祭之。
古往今来,华夏之英雄豪杰,都当告之!”
范增看着一饮而尽烈酒的皇帝 ,静默的转身向着大秦军阵走去。
他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垂垂老矣了。
人年纪大了,心中的顾虑就会多得不可计数。
嬴胡亥转身回到军阵前列,翻身上马。
虞子期诸将凑了过来,想要说些什么 。
嬴胡亥道:“收兵!”
“收兵!”
司马欣大声喝道,鸣金声回荡在春日楼头上。
两军开始往后退走 。
樊哙看着范增:“大帅!你都说了些什么?
怎么秦皇帝 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
他就不担心关中,秦人的老窝子没了?”
“这不是我们该担心的问题,准备好撤兵。”
范增淡笑这说道。
“撤兵?”樊哙不解:“我们现在占据优势,为什么要撤兵?”
范增解释道:“秦国关中出问题,你觉得秦国皇帝会怎么办?
到时候陈郡蒙恬 的十数万大军尽数汇集到了南阳郡。
带时候,你觉得我们能够抵挡这位大秦第一战神?”
樊哙不明觉厉:“大秦第一战神 ,不是白起的吗?”
“你说的是白起的祖宗武安君白起,但是人都已经作古了。
嗯……”
范增脸上带着笑意:“说不定,这一位大秦的杀神白起,也将会作古了。”
“我们现在做好后撤的准备,秦军如果真的有大军调动,我们就往后撤。
一城一地的得失,对于整个战局而言,并不会有什么着重的改变。
最重要的是。
巨型天灯飞过秦岭以后,我们就要杀穿陈仓道。
只有这样, 大军才能源源不断的抵达关中。
进入关中的蜀王和汉王,才会有新鲜血液的输入。
才不至于在大秦关中掉入泥淖之中困死。”
说着,范增看着还是很迷糊不解的樊哙,笑了起来:
“樊哙啊樊哙!你就不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樊哙不解,眼珠乱转。
范增大笑道:“你素来都是汉王的左膀右臂 。
可是为什么,汉王这一次飞跃秦岭,却没有把你带上去,反而让你和老夫领兵驻扎在 南郡,与秦军对峙 ?”
樊哙忽然道:“也对啊,你说大王到了关中,军中谁人可以和那个白起老贼鏖战?
咦!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范增淡淡的笑道。
他整个人的思绪,似乎都还停留在和秦皇交谈的过程中。
人是一种最奇怪的动物,也是感情最为丰富的动物。
他发现自己和秦皇这两个死敌之间,竟然不可避免的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可惜,这种惺惺相惜,不会妨碍两人做梦都弄死对方的真实心理。
“项王的武功堪称天下第一,但是项王的武功 ,不会平白而来的。
我看项王的武功,是蜀王交手的吧?”
范增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樊哙:
“你说的很有道理啊!项王的武功,确实是跟随蜀王学的。
还在项王小的时候,我就看过他和小孩子打架 。
他总是一个人追着一群人在街道上打。
每次都能把对面的一群人捶的满头是包。
蜀王那个时候就觉得项王长大以后,必定是打战好手。
遂而教授他剑术,奈何项王说,剑术修炼到极致 ,也不过是抵挡几个人而已。
他要学习万人敌的本领,蜀王心中很喜欢,就开始教授他兵法。”
樊哙十分好奇 :“那后来呢?”“后来?”范增摇头:“后来,蜀王发现有点不对劲,他的兵法布阵,有些时候竟然比不了少年项王的突发思维。
两人 以族人各自为军对战,项王总能出其不意的取得胜利,于是就对蜀王的兵法没什么兴趣了。”
第八百零八章 天将雄狮
樊哙竖起大拇指来:“不愧是项王,从小就不是一般人 。”
“是啊!”范增忍不住感叹道:“但是,这都不是我和你说的关键 ,你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汉王同意你跟随我来这里。”
“为什么,大帅直接说 就行了,为什么要为难我?”
樊哙一双大眼睛,竟然带着几分委屈。
范增哈哈大笑起来:“因为,项王名义上率领数十万大军北上,都要奔赴齐国巨鹿郡战场去。
但实际上,他已经在淮阴驻军快一个月的时间了。
而他本人,则已经领着麾下的骁将们,在前几日抵达汉中郡,乘坐巨型天灯,直奔关中去了!”
范增笑得很开心 ,他回头看着已经重新戒严的邓县城楼。
随即摇头道:“秦国皇帝,就算是天资奇聪,也想不到项王竟然会使出这么一招来。
霸王入关,大秦当灭啊!”
进入邓县城中,嬴胡亥立刻就把 关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听得真的是一愣一愣的,完全就不相信范增说的什么巨型天灯,可以带着人飞过秦岭这种玄幻无比的说法。
“即刻快马回关中!”嬴胡亥来不解释,他发现自己之前的思维有点僵化了。
一心就想着走陈仓道出奇兵。
结果陈仓道出奇兵这事情行不通了以后,自己就想着改变战略。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凭借科技杀进巴蜀之中。
可恨至极啊!
“朕马上出发 ,五千铁骑直奔关中去,虞子期坐镇南阳郡,密切关注范增军的动向。”
“陛下!不若末将跟随陛下,一并回到关中吧?
毕竟,南阳郡丢了,我们尚且可以重新夺回来。
可如果关中丢了……”
后边的话,神经粗条如虞子期,也不敢乱说了 。
嬴胡亥沉吟片刻,如果咸阳真的丢了?
那大秦就算是没有灭亡,也算是名义上灭亡了。
要真的是这样,自己才真的是大秦的千古罪人 !
咸阳会怎么应对?
“好!”嬴胡亥道:“大军即刻出发,着李斯固守南阳郡。
能守则守,不能守的情况下,大军退守武关、蓝田一带!
哪里才是我大秦最后的底线!”
“陛下!”虞姬走上前来:“臣妾并非一介女流,臣妾愿意留下来,跟随李尚书,死守南阳郡!”
嬴胡亥看着虞姬绝美面容上的果决之色,重重点头:
“好!我大秦儿女,皆为英雄。”
不着急,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这可是秦国的根基所在。
任何一个老秦人的无辜死去,嬴胡亥都感觉像是在往自己心上剜肉。
更况且,长安、咸阳一带,就足足有五十万 奴隶。
这五十万奴隶可都是精壮,一旦奴隶来一个起义的话。
那种画面,真的是美不胜收了。
一日前!
汉中,褒水河畔。
褒水自北向南流,汇入到汉水之中,汉水有自西向东流淌。
而关于褒水,最出名的人物,就是那个烽火戏诸侯的 褒姒。
项羽静默的站在褒水边上 。
半月不到的时间,他领着身边的八千项家军,奔袭数千里,水路并走,终于来到了汉中郡。
看着眼前那些巨大的天灯,嗅着空气里弥漫着的炭火味道,却又混杂了不少猛火油的古怪气味。
项羽实在是有点难以想象,这东西竟然可以带着自己飞跃秦岭,直达关中。
可是,伴随着一台又一台的巨型天灯缓缓飘浮起来,项羽不得不相信,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 ,是真的可以带着自己飞跃秦岭的。
“羽儿!”项梁驱马顺着河道边上走了过来。
项羽 拱手道:“叔父!”
“羽儿,此等神物,乃是范先生从秦皇帝的手札之中参悟出来的 。
升到天空中以后,只需要半日时间,就可以越过秦岭。
而且到了空中以后,风的力量会帮助我们向着关中吹过去。
我们无需耗费太多的燃料,只要顺着褒水河道北上,就能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关中。”
项羽看着那些一架又一架起飞的巨型天灯。
一个天灯上边,可以承载数百人不止。
这东西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战船一样。
项羽又是一阵惊叹:“叔父,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出发,我们就可以连夜出现在关中。
如此一来,我们顺着褒水边上北上,就可以顷刻间眉县。
拿下眉县以后,天亮之前 ,我们就能兵临咸阳城下!”
项梁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攻灭秦国,只在旦夕之间!”
陈仓在眉县的西边,可以说是秦国内史郡的最西边了。
换句话来说,人屠军守在陈仓那边。
杨端和领着十多万大军一字排开,把秦岭北边的山麓底下,都变成了大秦的练兵营。
而这巨型天灯,整好载着众人飞跃过了这一道防线。
直接就杀到了咸阳城底下……
咸阳城有多少兵马?
项梁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咸阳、长安之地是不禁夜的。
换言之,咸阳长安的城门,晚上也是就有可能会打开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兵锋直接越过眉县。
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趁着夜色杀到咸阳城里边。
直奔皇宫而去,将皇宫中毫无准备的大秦皇族屠杀一空!
随后还可以将大秦各级官员杀光!
如此一来,秦帝国就完全出现空缺和断层。
等到了那个时候,秦帝国戍守在外边的大军回调,各地就趁势猛攻。
这几乎能瞬间让秦国亡国!
一想到这个,项梁浑身都在发抖。
这完全是激动的!
众人上了一个巨型天灯,项羽安静的坐在一边上,目光凝视着逐渐到来的夜幕。
这种超乎时代的东西,竟然让他 有点感觉像是梦幻一样。
巨大的布囊鼓胀起来热气流以后,缓缓地向着天空飘飞起来。
项羽感受着脚下的巨大台子缓缓地升了起来,心中不可遏制的生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项梁站在巨型天灯的前边,他看着三个巨大的布囊充盈了热气,缓缓地鼓胀起来。
上升的速度,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在他身后,诸多项氏一族的家臣武将们,兴奋无比的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这一刻,所有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秦国当灭!”
第八百零九章 心绪不宁的人屠
陈仓大营。
一封来自于蒙恬的亲笔书信,穿越千门关隘,呈送到了白起手中。
白起就像是往常一样,翻阅 观看起来。
看完以后,白起摇了摇头,一边上的部将们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几眼,这才看向白起 :
“将军,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
白起道 :“皇帝从北方军中回来,到了南阳郡去了。
大将军也和皇帝亲自商议过关内的事情,但皇帝似乎并不认为关中会出事情。&
末了,白起忍不住道:“不知道为什么,本将从 午后到现在,眼皮一直都在跳,心里总感觉像是有事情要发生一样。“
“将军,如果是在是担心的话,末将领着兄弟们去咸阳城那边驻扎下来?”
第九人屠拱手说道。
白起摇头道:“不必,咸阳那边本就有大军驻扎,更况且杨端和老将军领着大量兵马。
全部驻扎在山脚下,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各军巡视依旧,不得有任何迟疑。
此外,着咸阳方面增加一万散骑,在关中各地巡视。
一万散骑五百人一队,军中士卒不得懈怠。
一旦发现有人懈怠,五百人全部处斩!”
“得令!”
第九人屠即刻去传达 军令。
这会儿,尉隐打着哈欠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白起后,忍不住说道 :
“时间不早了,将军要回咸阳城去吗?
你不去的话,我先回去了,对了,将军有什么要 我带回去的话吗?”
白起 看着尉隐,随后说道:“带话回去,咸阳城城门紧闭,不可废除。
密切关注长安城角斗场的奴隶。
还有,关中各地的奴隶都要严密监控起来。
张贴榜文,各家各户,都要认真看管奴隶,不得出任何差池!”
尉隐打着哈欠:“将军只管放心就是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无需我们官府的人重复,下边的百姓也是相信的。”
白起眉头微微一皱,尉隐顿时打起精神来:“将军放心,所有的事情,一样都不会落下的!”
白起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尉隐:“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天下汹汹,未曾安宁下来。
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也应该以身作则才是 。”
尉隐肃容,拱手一拜:“将军放心,我尉隐漂泊大半生。
游走于生死之间,而今方才安定下来,有了家室。
我比天下任何人,都看中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安定。”
白起颔首:“如此最好不过了,皇帝不再咸阳,你我都需要尽心尽力,为皇帝,为大秦保护好关中的一切。”
“将军放心,我自会慎重!”
白起微微颔首,尉隐这才退出大帐去 。
看着尉隐这样子,白起大致上就可以想象的出来,朝廷上边的那些人基本上也是如此了。
秦岭南边是汉中郡,这是天险阻隔。
谁难道还能从秦岭飞过来不成 ?
抱有这样想法的人,秦帝国朝堂之上遍地都是 。
白起无法改变这种没有忧患意识的安乐想法。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证明,叛军会直接从秦岭上空飞过来吧?
所以, 他只能以身作则,哪怕长公主阴嫚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他也只是十天回去一次。
本来,他是完全可以在 府邸中陪着妻子的 。
可是,身有重任,肩负大秦安危,他不敢有一刻松懈的时候。
走出大帐,白起看着不见半点星辰的夜空,微微摇头。
这样的天气不太好,大雾缭绕绵延上千里的山脉。
视线很差。
他倒是动过念头,让人屠军顺着陈仓道杀过去。
可是这种代价很大。
人屠军虽然凶狠如同虎狼,可是手中的刀剑总要能砍到人吧?
对面人躲在什么地方走找不到,人屠军再厉害,过去也是送人头。
所以,就只能改成使用少量奴军探路。
这样一来,双方也算是互有胜负。
可 ,彼此之间,都未曾将兵锋往前推进多少 。
依旧是在深山老林之中空耗。
天下各处的情况传来,白起越发觉得叛军在阴谋着什么。
各地方任何的情况,他都排除了,最后和蒙恬两人算是不谋而合,都感觉天下之间,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可,是什么大事要发生呢?
白起背负双手,站在夜幕下,凝视着漆黑入墨的天空。
“难不成,叛军真的能从天上飞下来?”
白起脑海中荒诞无比的想法一闪而逝 。
第九人屠已经骑着马出了军营,顺着秦岭之下去巡视。
人屠军分为十个千人队,每一个千人队的队长,都会被白起命名为第几人屠。
从第一往下数,一直到第十。
今天晚上,是第九人屠巡视。
明天晚上,是第十人屠。
后天,就到了第一人屠。
自从白泽在北方斩死之后,人屠军之中一直都没有副帅。
白起倒是看上了白泽的几个儿子,但是年岁太小,总需要长大以后,慢慢从军中底层做起。
这样的话,人屠军的悍卒们才会服气。
他脑子里不知不觉竟然都有些混乱了起来。
他 想到了在家中温柔似水的 娇妻。
整天嚷嚷着应该再给白起纳几房小妾。
白起一门上下,就他一个人。
阴嫚长公主觉得这样不好,门庭兴盛与否,族人依旧是一个非常大的衡量标准。
白起忽然在想 ,自己是不是应该答应下来?
这会儿,他又想到了自己最不待见的 韩信。
如果自己继续坚持的话,那秦帝国咸阳城之中,两位帝国高官 ,依旧是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 话题。
可如果自己不坚持的,那是不是就比韩信弱了一头。
向着这些,白起忽而自嘲一笑,自己或许真的是太累了吧。
这段时间这般苦熬过来,竟然都开始生出 和韩信比高地的念头来 ?
他觉得自己一旦生出这种念头来,那就说明自己已经比韩信弱了三分。
“来人!”
白起沉稳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侍卫们凑上前来,拱手拜道:“主公!”
“备马,让第九人屠回来,本将今天晚上亲自率军巡视。”
人一旦思绪多起来的时候,就睡不着,而且越发的会胡思乱想。
在白起的记忆里边,年少时候的他,每天挥动战矛五千下,战剑三千下,投掷长枪三千下。
这就管住了他自己不会多想,但是现在武功已经修炼到了极致,想要有突破难于登天。
那就找点事情给自己做,省得胡思乱想。
长夜漫漫,巍峨庄严,古老的咸阳宫中,却灯火通明。
第八百一十章 许莫负:科学?我会搞啊
许莫负安静的靠在软塌上,一群道姑在一边上叽叽喳喳的说这些什么。
这些人之中,普遍的人手一本皇帝的科普本子。
在宫殿外边,是一个按照皇帝本子里边制造出来的天灯。
天灯长高七尺,底座宽度丈许,这让它看起来,占地不小。
随便摆在外边,就已经是一尺见方的巨大盒子。
宦官正在把点燃的火炉加进去,炙热的气浪滚滚而起,上头那个精心制作的皮囊顿时鼓胀起来。
沉重的底座微微触动了一下,随后嘎吱一声,缓缓地向着半空中升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的道姑们都忍不住兴奋的欢呼了起来。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啊!我也要飞起来!”
“贫尼也要起飞了……”
原本都已经昏昏欲睡的许莫负,听到这些道姑们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以后,也忍不住抬起头来,向着人群中看去。
果真看着那天灯已经飞到了半空中。
如果不是天灯的另外一边,拴着一根手臂粗的麻绳,挂在了走廊粗大的柱子上,恐怕这天灯 都要直接飞走了。
“真的飞起来了?”许莫负满脸不可思意思。
道家的神话传说中,曾经有过关于飞天神仙的记载。
但是那种东也仅仅是记载于神话传说之中。
许莫负这个道门门主比谁都清楚,那些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可是现在……竟然真的飞起来了?
“轰——”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传来。
许莫负急忙转头去看,是那走廊的柱子竟然被扯断了!
天灯带着非常强大的上浮力量。
一边上的侍卫们大声喊叫着,伸手扯住了粗大的麻绳。
至少二十来人,扯着那粗大的麻绳,直接套在了镇宫神兽的脖子上 。
这镇宫神兽是一只巨大的玄鸟,下边还有一个丈许高的石墩子作为底座。
二十个侍卫方才放开手来,顿时就那巨大的玄鸟,就被扯得滑行了一段距离。
许莫负吓得脸色大变,秦帝国皇宫中的神兽,便是玄鸟 。
而且是祖宗图腾。
这东西自从修造出来,在这里摆放着,就从来没有人挪动过。
“轰!”
一声巨响,神兽玄鸟顷刻间歪斜,种种摔倒在地上。
玄鸟的翅膀瞬间折断了去。
周围的禁军们,一个个也吓得面无血色,这他么……
谁能想得到天空中那玩意儿,有这么大的力气?
就在这个时候,皇宫中各处举火 ,嘈杂的声音成片传来。
不多时候,皇后的凤辇到来,禁军簇拥着凤辇。
许莫负脸色发白,这是她进入皇宫中,第一次感到畏惧。
而且这还是把 皇宫中的镇宫神兽弄……碎了!
一群道姑们,更是感觉死亡接近自己,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小腹隆起,身孕外显。
她在女官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下凤辇,看了一眼那被摔碎的玄鸟神像。
精致的面孔上,也忍不住抽了一下。
随即,皇后看了一眼还在天空中飘着的天台。
目中忽而出现了一些惊讶之色。
“起来吧!”蒙蕙淡淡的说道,许莫负跪在地上,不敢有任何动作。
“嗯?”蒙蕙收回目光,将行取来了宽大的椅子放在一边上。
蒙蕙安坐了下去以后,这才指着天空中的那天灯道:
“研究出来了?能上天了?”
许莫负这才涨红了脸,抬起头来:“上天了……可是,没有想到这个东西的力气那么大,竟然能把镇宫神兽都扯到了。”
“镇宫神兽倒地,不是 吉兆,本宫罚你明日去宗庙中祭祀先祖,三日后才可回来居住,如何 ?”
“娘娘天恩!”
许莫负松了一口气,暗道终究是自家姐妹啊!
这要换成别的人,把镇宫神兽玩闹毁掉了,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奇怪,这东西怎么还在天上飘着?”
蒙蕙有些犯困的打了一二个哈欠。
许莫负急忙说道 :“上边有足够的燃料,它能在上边飘至少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蒙蕙看了一眼那蹦的笔直的巨大麻绳,琢磨了片刻时间以后,忽而眼睛一亮。
她压住心中的激动,淡淡的说道:“全部退下,本宫有事情和李皇贵妃说。”
“遵旨!”
一群人快速退了出去。
许莫负有些怕怕的站起了起来,随即站在蒙蕙身边。
蒙蕙惊奇不已的看着许莫负:“你竟然真的把陛下在书本里说的天灯倒腾出来了?”
“那……那是……”许莫负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本来,我前个月就已经开始弄这东西了 ,但是每次都因为各种原因失败。
要不就是上边的那个鼓胀的气囊被热气烧毁了 。
要不就是飞到一半,被天上的大风吹了。”
听到这里,蒙蕙脸色有些发黑:“半个月,慧妃宫中那把忽如其来的大火,就是你的弄的吧 ?”
“真的不是故意的,第一次没经验,娘娘你看现在我不都是把它拴起来了?“
蒙蕙有点无奈的,随即眼睛一亮的说道:
“你有没有让人坐在上边试过?”
“让人?”许莫负吃了一惊:“要是人的话,出什么意外,那掉下来岂不是要粉身碎骨了?”
蒙蕙眼眸一沉,许莫负赶紧道:“娘娘要真的看一下,我这就让人上去!”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如果让士兵坐在上头,那岂不是可以无视城墙?
然后直接飞升到敌军城池里边去?”
许莫负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我从未想过,我只是觉得稀奇,所以倒腾了一下,快两个多月的时间,这次弄出来了。”
蒙蕙伸手指着天空上那天灯:“扩大数倍的情况下, 你看是不是可以直接飞过秦岭去了?”
“如此一来,我大秦岂不是可以神兵天降?直接出现在汉中郡,杀那些逆贼一个措手不及?”
许莫负睁大眼睛,随即一阵狂喜:“娘娘,我怎么就没看想到呢?”
蒙蕙目中带着惊异狂喜之色,随即淡淡的点了一下头:
“你当然想不到了,少看点不该看的书。
多研究一下陛下的这本……什么来着?
科普本,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惊喜你?”
说着,蒙蕙站起身来,挺着肚子走了几步,姿态母仪天下。
“即刻召见白起将军、宫廷禁军大统领李由!
锦衣卫副指挥使李鼎。
工部尚书赢高,本宫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要把这一件神物展示给他们所有人看!”
第八百一十一章 历史的偶然性
不大功夫,李鼎披甲来了,他这边刚刚才从皇城城楼上巡视下来。
就被宦官找到了他,让他马上去 见皇后娘娘,说是有大事发生了 。
在宦官心目中,玄鸟神像当然是无比重要的东西。
这个时代的人对这东西看得非常 重。
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许莫负把玄鸟神像弄坏以后,才会那么紧张。
“镇宫神兽毁了?”
李由看着天空中那还在悬浮着的天灯,表情也是难看到了极致。
哪怕许莫负是皇贵妃,这会儿他都一腔愤怒,几乎要暴走了。
“这可是我大秦国运所在,娘娘你怎么可以随意毁坏?”
许莫负满脸歉然:“并非是有意为之,将军息怒!”
蒙蕙打着哈欠:“行了,这事情到此为止。
本宫让将军过来,是看天空中的这个东西,将军觉得。”
蒙蕙伸手指着天空上的天灯:“如此大的力量,将军觉得士兵坐在上边,能不能越过秦岭,天将雄狮在汉中郡?”
皇后已经发话,李由自然不好在说什么。
他看着那绷直的麻绳,再看了看这玄鸟神像的分量琢磨了一下。
“皇后娘娘所言不差,此物如果扩大数倍的话,确实是可以成为承载士兵的利器。
只是现在只不过是栓在神像上但飞到天空中以后,就需要考虑如可操控的问题。
但如果是墨家的机关高手来操控的话,应该可以在短时间之内研究出来。”
斟酌片刻,李鼎向着许莫负拱手一拜,请罪道:
“此前不知娘娘是为了天将雄狮于汉中郡,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还请娘娘赎罪。”
“无妨!”许莫负兴奋道:“这么说,这东西真的可以载人飞行。”
“一定可以,但是具体而言,还是要看实际操作。”
说着,许莫负看向一边上那些神情紧张的小道姑们:
“别愣着了,把图纸拿出来,认真看一看,我们按照一定的比例扩大。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李由认真的翻看起来图纸。
这些小道姑平日里都是在山门之中苦修,何曾见过李由这般英俊的男子?
一下子就红了脸,这内心也是噗噗的快速跳动着。
李由又不是傻子,当然感觉到了这些小尼姑的异常。
他很少的抬起头来 ,对着这些小尼姑笑了笑。
一时间,小姑娘感觉春雨淋漓,道路泥泞不抗一样,几乎没法走开了。
“工部尚书来了!”
女官有些急促的声音传来,她这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嬴高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顶着两个永远都不会消失的黑眼圈。
……
大秦诸多诸侯王之中,他被敕封为汉王。
封地就在汉中郡的汉中城,现在貌似也是属于封地都让人家夺走的那种……
同样,他貌似也是大秦之中最为造孽的诸侯王了。
几乎不是在做实验,就是在做试验的路上。
别的诸侯王,或者别的公子,斗鸡走马,玩女人。
他真的是跟这些事情半点都不沾边儿 ……
于是,一番震惊和惊讶之词,再度回荡在这片宫殿上方。
“谁人去请白起了?”
蒙蕙打着哈欠问道。
怀有身孕以后,困得就非常厉害。
女官急忙说道:“是将行亲自去了!
只怕要一些时候,才能回来,娘娘可是回去歇着?“
“去把李夭叫过来,让她来住持,本宫先回宫去安寝了。”
蒙蕙打着哈欠说 :“此外,工部立刻着手尝试如何用天灯载人。
如果害怕出问题的话,先用奴隶上去。
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以后,再尝试载军卒上天飞行。
务必在最短的时间之内 ,把这天灯运用娴熟起来,到时候我大秦雄狮,便可以天降汉中郡!”
“遵旨!”
众人齐声拜道。
赢高则下意识的拿起一本皇帝的科普本子来。
他不自觉的冒出一声冷汗来。
他一直都在负责研究皇帝所说的那种能够着火爆炸的火药。
调配的比例,从皇帝说出来那天就已经持续到了现在,依旧没有成功。
竟然导致他都没有认真研读过这本书。
换言之,如果是工部的人注意力分散一下,那岂不是说这种天灯载人飞行的技术。
秦帝国现在早就已经掌握了?
“等等!”
赢高忽然有一丝不妙的感觉。
“汉王爷?怎么了?”一边上的女官低声问道。
嬴高表情严肃的看着女官:“这本书,是出自于陛下之手。
本王问你,你可知道, 这本书是单纯的在皇宫大内之中流传,还是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流传开来了?”
女官不解其意。
许莫负却已经完全变了脸色,她浑身发抖的说:
“按照皇帝的意思,这是让全国百姓都知道的一些常识。
陛下说天下聪慧者无算。
这本书流传开来以后,就能让我华夏民族超越世界一千年……”
嬴高脸色阴沉的像是恶鬼:“所以,不仅我们皇宫大内之中有这本书,就是全天下的人,都有机会看到这本书。
换言之,天下的逆贼们,也会看到这本书!”
嬴高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度惊悚的感觉:
“叛贼们也会看的到这本书……”
他抬起头来,双目圆睁:
“娘娘的玩闹之作,竟然都有如此威力,那如果叛贼之中,有人耗费心力来做这件事情呢?”
这一下 ,许莫负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冒出,直窜头顶而去。
她已经浑身凉透,十指发抖。
“咸阳城即可戒严,进入备战状态!”
许莫负大声喝道!
“长安城封闭!内史郡戒严,各地大军全部调动过来,拱卫咸阳长安二地!”
李由睁大眼睛,应喏一声,转身直接在皇宫中大步奔跑了起来。
片刻时间以后,咸阳城中铁骑出门,直奔咸阳各地。
很快,繁华的长安城紧闭起来,到处都是身披甲胄的军卒。
不知情的民众走到街道上来,到出都是喧嚣吵闹声。
李夭身披甲胄,坐在朝会大殿的龙椅上。
六部官员尚未完全到场,但是紧张的气氛,却已经瞬间弥漫在了诺大的咸阳宫上。
不得不说,这是偶然的一个试验,拯救了大秦帝国。
“娘娘,现在最大的破绽,就是斗兽城。
下官建议,即刻将斗兽城所有奴隶监控起来,一旦真的发生不可控制的事情。
立刻将所有的奴隶斩掉!以绝后患!”
第八百一十二章 万众一心
诸多大臣中,一向是极为文雅的吏部侍郎淳于越,说出来了一番杀气腾腾的话。
“即刻执行!”
李夭果决无比。
皇后怀有身孕,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操劳过度。
但谁都很清楚,大秦帝国的 龙椅这个位置上。
皇帝可以做,皇后可以做,还有一个人可以做,那就是 皇贵妃 李夭。
同为皇贵妃 许莫负 ,就是算是别人推着她,她也不敢坐上去。
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都没有在场,但兵部之中立刻就有人拱手领命而去。
大殿之中,一片肃杀之气,骤然弥漫开来 。
蒙毅拱手道:“着老将军杨端和即刻抽调一半兵马拱卫咸阳城。
在从北地郡、陇西郡、上郡河东郡调兵过来。
微臣算过,这么一来 ,我内史郡的兵马,除了此前的禁军有二十万之外,各地的郡兵汇聚在一起,瞬间可以达到四十万大军!”
“其余,忠烈城老卒尚且可用。
秦家庄周围附近的粮仓,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把粮食全部搬运道咸阳城中。
此外,长安城附近也分布粮仓,数量众多。
也需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分派人手,把这些粮食全部都搬运到咸阳城中来。
第三,便是上林苑粮仓,去岁丰收。
上林苑边上就已经修筑了绵延数十里的粮仓,其中的储粮。
不打战的话,足够我大秦朝廷十年所需!
那边……”
蒙毅倒吸一口凉气 ,根本来不及了,那边至少需要十天半月的时间,才可能把粮草运回咸阳来!
太多了!
李夭深吸一口气:“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蒙毅点头,目光灼灼:“娘娘,我们不能赌!
但凡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乱军真的神兵天降,一把火焚毁这些粮食以后。
我大秦所有傲世天下的资本,都将化为灰烬!
等到那个时候,靠什么供养在外征战的百万大军?
一旦国内出现灾荒,到时候就是流民遍地。
将会动摇我大秦国之根本!”
朝服下,李夭双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但没有人发现。
她面孔坚毅沉稳:“六部所有人手调动起来。
发讣告,凡是我大秦子民,都应该参与朝廷运粮的事情。
此外,忠烈城的老卒,是重新回到咸阳城,还是加固城防,作为另外一处据点?”
户部尚书内史腾拱手道:
“娘娘,老臣认为,即刻搬运粮草才是第一要务。
此外,现在全内史郡已经戒严。
兵部侍郎白起马上就抵达咸阳城。
忠烈城乃是新修缮的城池,城池高大。
倒是可以作为一处屯兵之所,囤积数万大军在其中。
到时候如果真的发生变故 ,那忠烈城也可以作为一处牵制敌人的地方。”
李夭颔首:“就依照老爱卿所言,即刻去传令调兵屯粮!”
“遵旨!”
李夭深吸一口气:“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诸多大臣几乎都到齐了。
在场的众人之中,大部分都是跟随始皇帝诛灭六国的老臣。
客观心理上,皇帝不在咸阳城,李夭还是非常相信他们的。
可是,在这些老臣们看到那飞到天空中的巨大天灯以后,一个个都感觉叛军已经飞过秦岭了一样。
“即刻着人到秦岭山下的大军中,差人瞭望。
夜幕之下,虽说光线不好,但是这天灯起飞以后。
多数排列在一起,火光必定冲天。”
礼部侍郎冯弃疾拱手说道。
蒙毅忽然身躯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褒斜道!”他失声喝道:“即刻调兵前往褒斜道。
若是我是叛军的话,我有此等飞行利器,我一定会走褒斜道上空!”
“为何?”李夭下意识的问道,声音出口之后,却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是多问问题的时候。
十万火急啊!
蒙毅拱手道:“现在快到四月份了。
褒斜道顺着褒水在山谷之中修筑。
南边有风吹来,山谷之中的风,就会顺着褒斜道往北边吹过来。
如此一来,那天灯只要漂浮在空中,稍微控制好方向 ,就可以借助褒斜道上的风,吹到我们关中来。
这样的话!”
蒙毅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
李夭双拳捏紧,指甲都刺穿掌心肉。
“即刻调兵两万,戍守褒斜道,一旦发现天空异常,立刻点燃烽火,全军迎战!”
李夭沉稳喝道。
“遵旨!”
朝臣们大声喝道。
大殿外边的禁军火速去传召,速度快的可怕。
一时间,诺大的内史郡,以咸阳为中心。
秦帝国这个恐怖的战争机器,彻底苏醒了。
沉睡的老秦人,被敲门上吵醒。
地保开始站在高台上,大声说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有人一听叛军要来了,朝廷要在最短的时间把粮草搬运到城中,几乎没有任何人迟疑。
奴隶全部统一上交给朝廷管制。
街道上到处都是举着册子,在登记奴隶的军卒。
随处可见戴着脚链手铐的奴隶,被驱赶着,想着咸阳城的诸多牢狱之中撵去。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今夜注定是老秦人的史诗时刻。
巡逻道路上,白起抬起头来,静默的看着漆黑的天空。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今夜吹来的风里边,带着一股煤炭焚烧过后的奇怪味道。
“将军!”第九人屠也顺着白起的目光看了出去。
“从南边吹来的风……奇怪了,为什么会是南边吹来的风里边带着怪味儿?”
白起不自觉的捏紧了缰绳,他抬起头来,向着咸阳城的方向看了过去 。
在那边,烽火冲天!
白起深吸一口气,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他说道:
“要出大事了!”
第九人屠脸色瞬间变了数次:
“将军离开咸阳之前,曾经和皇后约定。
如果咸阳有变故发生,就点燃城中最大的烽火台。
夜里,百里之外,火光都可见!”
白起地喝一声:“慌什么?
我大秦咸阳,尚且有二十万禁军镇守祖地。
点燃烽火,各地兵马前来相助,一月时间,便可凑足四十多万大军。
神来了,也找屠不误!”
白起一番话威震八方,所有军卒顿时稳住心态。
“点燃烽火台,各处兵马看到以后,立刻就会奔赴咸阳城去!”
白起 目光灼灼,黑夜里,他的一双眸子像是会散发出来血色的凶光。
“其余众人,跟随本将即刻奔赴咸阳!”
第八百一十三章 灭秦
白起这边话音落下,就看到前方道路上,一队举着火把的人急促奔走了过来。
周围的人屠军低沉的战吼一声,瞬间列阵以待。
“我乃皇后将行!有紧急事情,求见兵部侍郎白起!”
“一路找来,得知白起将军巡视至此处!
上将白起何在?”
那略带娘性,却又带着几分威严正气的声音,回荡在黑夜里。
白起挥了一下手,前方的人屠军瞬间散开军阵。
“白起在此!”
皇后将行的声音,他还是很熟悉的 。
将行勒住战马,早就已经是奔走得满头热汗了。
“咸阳城出了什么……“
白起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感到头顶像是有什么东西呼啸着过去。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向着天空中看去。
将行疯癫一样的抬起手:“哈!来了!贼军真的来了!来了!”
白起目中也少见的出现了一抹惊恐。
那是什么?
无数赤红的火云?
铺满天空。
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天兵天将?
是天?
天灭我大秦?
白起一双眼睛圆睁,宛若怒狮凶虎。
“放肆!”
白起一声晴天霹雳似得怒吼,骤然爆发 。
所有人从这种神话版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白起猛然伸手抓住一边军卒的战矛。
他眼眸中寒芒四射。
那种凶厉的杀光,几乎要凝结成实质性的透体而出!
“纵便是天神,犯我大秦,也当死于此!”
话音落下,如天雷滚滚镇落。
白起手中的战矛毫不留情的投掷了出去。
“杀!”
“杀!”
跟随巡视的人屠军 齐声战吼,手中的战矛毫不犹豫的向着天空上那篇火云掷杀而出!
“呼呼呼——”
上千战矛破空而去,撕裂长空。
却无法触及那天空中往北而去的火云。
唯独有白起掷杀而出的战矛,带着无往不利的凶厉之气。
“噗”的一声,那战矛击穿一片火云!
火云散落下来,华为漫天飘飞的火花。
在空中震荡开来,宛若绚丽的烟花,随后又寂灭于虚空中。
风声中,隐约带着什么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白起振臂一挥,这些敢叫仙人下凡尘的人屠军,嗷嗷叫着,顺着那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白起看了一眼失态怪叫的将行。
将行急忙道:“快!是叛军乘坐天灯,穿过了秦岭,他们要去咸阳城弑杀皇族!颠覆我大秦!”
白起单手横握画杆描金戟:“这天下,还有没有人,能在我白起的眼前,颠覆我大秦江山社稷!”
“报!将军,是蜀军!他们的甲胄是土黄色的!
叛军真的从天上飞过去了!”
白起抬起头来,看着漫天的火云,冷讪道:
“飞跃秦岭,就想灭我大秦?可笑至极!
终有一日他们会发现此时此刻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传令下去,人屠军留下三千人镇守陈仓,征调八万大军一并镇守陈仓。
其余内史郡所有兵马,即刻奔赴咸阳!
本将要这些逆贼知道,什么是天威不可冒犯!
我大秦,即是天!”
“点燃烽火 !”
深夜里,呼喊声遍地都是。
将行擦掉脸上的冷汗,又一层冷汗冒出。
他跟在白起身边纵马狂奔,直奔咸阳而去。
“将军,为什么还要征调大军镇守陈仓?”
将行大声呼喊着,战马飞驰,他耳边全部都是呼呼吹过的风声。
白起看了一眼吓得不轻的将行,居然少见的 开口解释道:
“这些叛军乃是奇兵,可奇兵,只能起到短时间的效果。
如果没有后续援军的支援 ,他们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再怎么厉害,也会被困死在我大秦的。”
“就目前而言,叛军援军能走的道路,就是陈仓道!
我大军严防死守陈仓道,叛军援军过不来 ,他们终究是要困死在这里的。”
将行不停地擦着脸上的冷汗,白起却已经纵马飞驰而去。
他坐下的战马,又怎么比得上阴嫚长公主亲自为白起挑选的千里良驹!
白起纵马飞驰,他顺着火云飞去的方向。
他在叱咤怒吼,天空中若当真有神明,这个时候也会感到恐惧了 。
项梁站在巨型天灯边上,他伸手取来一口三石弓,冷漠的看着地面上那一片跟随他们奔走的“火焰地毯“。
其实就是白起领着第九人屠等一千人屠军。
他似乎未曾想过,秦国关中的防守,竟然如此恐怖。
他似乎太轻敌了。
这是白起。
五千年上下历史。
天上地下。
独一无二的白起。
“叔父,下边那人就是秦国的上将白起。
在东北之地的时候,我曾与他交手。”
项梁只听听出大概声音,却没有办法放冷箭,就是项羽也没有办法放冷箭。
距离太远,视线太模糊。
“此人如何?”项梁问道。
项羽道:“堪称不世大敌,明日天明时分,咸阳宫可悬上他的人头。”
“好!”项梁收起三石弓,看着地面上水随着自己的秦军,不自觉的发出冷笑来。
地面上,白起扯动缰绳,大声喝道:“先去咸阳,他们的目的就是咸阳!”
“得令!”
看着忽然转变方向的秦军阵列,项梁稍显意外。
项羽漠然的看着那些顺着大秦交通网,向着地面八方延伸而去的烽火台。
烽火万重,传达天下。
十里一座烽火,只需微末火光,顷刻间烽火便冲天而起。
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另外一座烽火台瞬间火光冲天而起。
然后,又是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十里开外另外一座烽火台火光冲天而起。
这简直比飞都快!
从天空俯视,秦帝国内史郡的所有道路上的烽火台,就像是通电以后的集成电路,快速的向着远处延伸而去 。
无数双眼睛从 黑夜中惊怒而起,振奋着怒吼,调度大军,直奔咸阳。
叛军有计划,他们如此孤军深入。
秦内史郡的五十万奴隶,就是他们最好的援军。
巨型天灯落下的时候,会有人直奔秦帝国的角斗场。
将那些奴隶,放出来,让他们成为推倒秦帝国这棵参天大树的主力!
“我们要快!”项梁伸手拍了拍项羽的肩膀:
“羽儿,眼下不是鏖战的时机,我们率先杀入咸阳,见人就烧,见屋就放火。”
项羽看着远去的白起军阵,点头道:“我明白,楚人复仇的怒火,理当是我项羽亲手点燃!”
他一双重瞳,在火光下,散发着着妖冶如同神魔一般的眸光,看向了咸阳城那边百里开外,尚且可见得烽火。
霸王项羽举起可擎举天地的臂膀,一声叱咤,天地鬼神也在颤抖:
“灭——秦!”
第八百一十四章 万众一心
赤红的火云遮天蔽日,这会儿不仅是白起等人发现这等异常。
就是奉命火速调兵两万过来的禁军将领虞伯,领着两万铁骑纵横而来的时候,也发现了异常。
正在飞马奔驰的虞伯,看到了天空中那遮天蔽日的火云。
传令的军卒虽然没有说得多么仔细。
但虞伯却已经听明白了 。
大致的意思,就是说,贼军之中,可能会有高人参悟透了天灯的秘密。
从而 飞过秦岭,抵达关中。
那会儿,虞伯还在因为上一次讲脏话冒犯了皇帝,在大秦学宫中认真学习儒家的礼仪。
想要改变一下自己讲脏话的习惯。
结果他发现这些古代的夫子们讲脏话,越是一个比一个强悍。
尤其是文绉绉之言,但凡是读书少一点的,都不知道自己十八代祖宗都已经被人家骂了一遍。
自个儿还在那里憨厚的笑着,心想,这夫子是不是在夸我呢?
看着令书,虞伯也是有些发愣,觉得这传令的人是不是疯了?
人怎么可能飞过秦岭呢?
可是看着那上边加盖的印章,乃是六部官员轮流用印。
随后又加盖了秦帝国的国玺后。
他知道,这会儿就算是眼前这个人说他是母的,他都只有相信自己是母的。
虞伯看着天空中的红云,总算是知道,那真的不是六部尚书侍郎们喝假酒了。
叛军真他么飞过秦岭了!
而且还是顺着褒斜道飞过来的。
一想到这个,虞伯眼睛都要喷火了。
到底怎么飞过来的 ?
天空中的火云?
难道真的有神仙这么一回事儿。
褒斜城现在还在自己人手中吗?
人屠军驻扎在陈仓县 ,陈仓还在褒斜城西边。
“前方何人领军!报上名来!”
正在虞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声威猛无比的断喝,忽然从前方传来。
虞伯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的时候,才看到前方一片火红。
似乎有不少人 ,而且声势威猛无比。
隔着很远,他这边看不清楚对面,但是那一声断喝,却镇压得他心口一紧,很是难受。
“大秦禁军将军虞伯,前方何人!报上名来!否则的话,别怪本将刀下无情!”
虞伯断喝一声,下意识的伸手将挂在马鞍上的横刀取了下来。
这会儿,随时都可能会遇到贼军。
前方,一骑冲出阵列,大声喝道:“兵部侍郎白起!虞伯上前来!”
虞伯心头一阵狂喜,暗道自己糊涂了。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白起又不是瞎子,当然早就看到了。
“上将军!”虞伯惊呼一声,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末将奉命统率两万大军镇守褒斜城,上将军这是要赶回咸阳去?”
白起点头:“褒斜城镇守与否都不是最重要的。
你分兵五千过去,将那边修筑栈道的奴隶尽数斩掉,一个不留。
随后即刻奔赴陈仓县,守住陈仓道。
绝不可以让叛军后续兵力,顺着陈仓道打进来!”
虞伯肃容:“将军只管放心,末将纵便是变成鬼,也绝对不会让叛军顺着这边打进来的!”
白起目光崇敬的看着虞伯,他很清楚,那边绝对是一场恶战。
他之前就已经下令征调八万大军过去镇守陈仓。
配合自己下令留在那里的三千人屠军。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就陈仓道那边的地形。
来一百万叛军,也抵挡得住!
两人在马背上,互相抱拳拱手。
此一别 ,或许会是永别。
渭水横穿关中,自西向东流。
这会儿,白起已经可以看到遍地都是百姓。
这些百姓像是在搬运着什么东西一样。
第九人屠纵马冲上前去,抓住几个人大声问了些什么,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便重新纵马回到了白起身边。
“将军,我们已经到上林苑边上了。
朝廷那边下令,把上林苑这边所有粮仓中的粮食,全部搬运到阿房宫中去。
而且,还让将军冯无泽父子领兵三万,戍守阿房宫,保护这边的粮草 。”
白起 脸色阴沉到了极致:“冯无泽年事已高,乃是我大秦前任郎中令,如何可担当此重任?
更况且,其子冯敬年岁尚且,素来没有统军作战的经验!”
白起脸色阴沉无比,他指着遍地的呼喊着搬运粮草的男女老少。
“此间粮食数量多不可数,就这么些人,搬运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够把粮草全部运到阿房宫中去 。
六部都是一些废物吗?
竟然做出这样的决议来!”
第九人屠脸色阴沉,拱手道:“将军,末将愿意领着兄弟们在这里拱卫粮食。
多的不说,叛军飞跃秦岭而来。
必定不会携带过多粮草 。
末将愿意在此处死战之!”
白起脸色发冷:“去给冯无泽传令。
必要的时候 ,可以将这些粮草付诸一炬,也不要进了叛军的肚子里!”
第九人屠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抬头向着四周看去。
到处都是举着火把推车运送粮草的百姓和军卒,混杂在一起。
绵延不觉,第九人屠坐在马背上,都看不到人海尽头在什么地方。
“将军,这可都是我秦人的粮食啊!”
第九人屠心中不忍,人屠军当初就是戍守在上林苑边上,镇压匈奴人那十数万奴隶。
后来才改变布防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他们才比谁都清楚,这边的土地出场了多少粮食。
白起也少见的目露惆怅之色:
“只能如此了,大秦的粮食,可以进秦人的肚子里抵挡饥饿。
也可以化为灰烬,但是唯独不会进入叛军贼军的肚子里。
让他们吃饱了,来杀戮我们秦人。
你亲自去传令,冯无泽和冯敬父子两人。
如果不遵守此命令,将他二人斩首,人头提来!”
话音落下,白起伸手将自己的腰牌解了下来,表情肃穆的交给了第九人屠。
第九人屠翻身下马,单膝跪在白起马前。
白起一松手,腰牌就掉到了第九人屠高举捧着合并的双手中。
下一刻,大军绝尘而去。
横穿渭水,咸阳已经再望。
只是,渭水两岸,却火光冲天,人声鼎沸,遍地都是 搬运粮草的秦人。
唯独有中间道路空出,方便来往的传令兵纵马飞驰!
白起看着这一幕,竟然忍不住泪涌。
“此情此景,皇天后土、天地鬼神也不忍我大秦宗庙断绝啊!”
第八百一十五章 主宰大局
白起纵马飞驰在直道上,直奔咸阳城去。
混杂不堪的人群中,有人认出来了白起。
兴奋的呼喊声响成一片,众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白起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画杆描金戟。
有些守护,无需用语言来表述。
城楼上,禁军看到了白起一行人,随即大声喝道:
“上将军回来了!上将军回来了!”
白起毫不停留,纵马直冲入城。
城中,到处都是 身披铁甲的军卒。
白起看到一边上的大木板车上,全是秦军以前淘汰下来的甲胄。
有的被融化之后,重新锻造成为了新制式的板甲。
但是秦帝国的武库中,依旧有许多以前留下来上过油的甲胄。
当初赵佗领军南征百越的时候,从这边取出过军械,几乎把这边的军械拿光了。
随后,始皇帝嬴政下诏,重新填满武库。
现在,帝国危难时刻到了。
帝国的成年男子就在街道上,从 禁军手中接过战甲,披在身上。
一些经历过恶战的老军们,在讲述战场上应该注意的事情。
比如怎么躲避箭矢。
怎么保证自己在混战之中,不会掉队。
那些短促的紧急呼喊声,会代表着什么意思。
诸如“御”“飞”等,军中比较通用的词汇。
还有人大声笑骂着说,恶战之前想撒尿,不是丢人的事情。
他表明自己第一次上站的时候,屎尿都拉在了裤裆里,完全是被吓的。
但是这个不丢人,身为大秦儿郎,不能守护脚下的祖地,才是最丢人的事情。
这一刻,白起前所未有的自信起来。
他之前说,神来了也照杀不误。
那是狂言。
而今,他敢说,神来了,斩之!
绝非狂言!
大秦军民一心,无所畏惧!
马队直冲咸阳宫而去,有将行 领路,白起直接来到了朝会大殿上 。
这边,大臣们呜呜然然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
白起伸手提着太阿剑,威严上大殿:
“诸公如此喧闹,不知是失了胆气,还是准备开城投降叛贼?”
白起杀气腾腾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
所有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
李夭看到白起以后,瞬间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也 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拜见上将军!”
朝堂之上,各种声音回荡开来。
白起目不斜视 ,双手捧着太阿剑,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皇贵妃 李夭。
他大步走上前去,随即单膝跪下,将太阿剑呈到了 李夭跟前。
白起沉声喝道:“陛下出行前,曾经秘密嘱托微臣。
若关中发生变故,则将太阿剑呈给皇后或者是李皇贵妃。
两位尊上,可主任何人生死!”
李夭深吸一口气 ,看着那太阿剑。
她随即沉声喝道:“皇帝与本宫都赋予上将军特权。
持太阿剑,可斩任何不听令之人!
咸阳大权,尽数落于将军身上。
大秦安危,依仗将军与诸位臣公。”
这话,满朝文武虽然曾经听着皇帝亲口说过。
但是现在,又听着李皇贵妃这般说道,不自觉的肃容以对。
白起缓缓起身,随即单手持剑,看向下列文武百官,随即喝道 :
“各处部署如何,六部上报!”
蒙毅拱手出列,沉声道:“咸阳城现在汇聚禁军六万,已经登上各处城楼。
皇城之中,尚且有两万禁军戍守!”
“锦衣卫之中,尚且有一万军可用之!”
“东厂之中,也有五千番子可堪一战!”
“城中男丁披甲着,不计其数,我大秦尚武,可堪一战者不计其数。”
“此外,忠烈城有三万禁军戍守,城中有老卒两万人,拥有一战之力的,不到五千!”
“上林苑阿房宫有老将冯无泽与其子冯敬,领兵三万戍守!
“上将军杨端和领军两万,戍守骊山皇陵,此外骊山皇陵原本就有两万守灵大军!”
“八万大军镇守陈仓!”
“两万郡兵镇守褒斜城!”
“两万郡兵镇守斗兽城,但凡有任何异常举动,就立刻处死斗兽城所有的奴隶!”
蒙毅抬起头来,和白起对视着:
“而今咸阳城中,所有兵马部署情况如下。
各处烽火台,求救令书,已经向着各州郡分发下去 。
最多三两日,各地勤王大军,即可抵达!”
白起深吸一口气,他将太阿剑横过一边上。
将行双手捧着太阿剑,立在一边上。
白起站在龙椅边上,向着文武百官拱手一拜。
“我大秦而今,只能仰仗诸公了。”
“与贼死战,秦人可死,山河不可碎!”
悲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
白起转身向着李夭拱手一拜。
李夭站起身来,沉声喝道:“百官各司其职,本宫自皇后往下,所有后宫女眷,已经做好殉国的准备!”
说着,李夭举起手来,一瓶鹤顶红,赫然出现在她掌心!
“大秦刚烈,决不可辱!”
这一幕,触目惊心!
无数人眼睛都要瞪裂了。
“报!叛军集体降落在眉县以北,岐山南边。
我军斥候已经发现,各路兵马请求军令。
是前往围剿,还是固守 各处城镇,护卫军民?”
李夭下意识的看向白起,下边所有的大臣们,也将目光落在了白起身上。
白起沉声道:“眉县已北,岐山以南。
曾是我大秦练兵之所,地势开阔。
但叛军的目的,有二。
一者乃是我咸阳,二者必定是斗兽城!
斗兽城一破,五十万奴隶呼啸而出,荼毒千里。
依照本将之建,各军迅速在咸阳集结,本将亲自布置防线。
此外,着咸阳城中,但凡能提得动战剑的人,全部上阵。
在咸阳城外开挖壕沟,修筑土堡,要把叛军彻底困死在关中!
此外,咸阳在渭水之北,而斗兽城则在上林苑中。
中间隔着渭水,最是容易被击破。
着各路兵马,也快速向着斗兽城这边汇聚过来 。
有些可以放弃的地方,就直接放弃。
只要这些乱军困死在咸阳,我朝便是大胜了!”
“得令!”众人齐声喝道
叛军立足未稳,或许可率军强攻,可怕就怕,天上再度飞来叛军。
那样的话,主力不在,后部空虚,可就非常危险了。
白起深吸一口气,目光下意识的落到了李鼎身上。
李鼎随即拱手拜道:“锦衣卫随时听从将军调遣。”
“拱卫皇宫的责任交给你了,本将要亲自上阵!”
李夭眉头一皱,想要说些什么,但随即却又止住了。
而今关中,若是无白起这样的悍将亲自领军,只怕难以抵挡叛军攻势。
他们敢如此大摇大摆的杀入关中来,怎么会没有强大的依仗?
“本宫预祝将军,凯旋归来!”
第八百一十六章 逆天之举
李夭的声音落下,蒙毅忽而拱手出列:
“愿披人屠甲,鏖战一方!”
他沉稳的说道:“我蒙氏一族自先祖到而今,历代都为君王所宠爱。
蒙毅虽出任的是文官,但自幼依旧跟随先父、兄长蒙恬习武。
乱军之中,虽不敢说是万人敌,却也敢尝试杀一个七进七出!”
李夭双拳紧握:“准奏!”
蒙毅一揖倒地,随后看了看朝堂诸公,长笑一声而去。
内史腾站了出来,他拱了拱手:
“老将曾追随先帝攻灭六国,而今虽年事已高,也请领兵,戍守咸阳!”
李夭看着白发苍苍的内史腾,手指甲在一次扎进掌心肉中。
但是她声音平稳:“准!将行亲自为老将军披甲!”
“遵旨!”
将行高声应喏。
内史腾拱手一拜,转身高声吟唱着离开了朝会大殿。
他唱道:“老将行,山河当染血!”
冯劫拱手出列,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李夭。
冯弃疾也拱手出列,一双眸子平静的看着李夭。
这父子两人都为高官,而冯劫更是曾领兵过。
李夭眼里噙着泪水,但是她的声音依旧不失沉稳和大气:
“准!”
这父子两人一揖倒地。
此去只怕不会再回头。
汉中王嬴高顶着两个黑眼圈,咬咬牙,大步向着大殿外边走去。
韩王嬴田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指甲缝里洗不干净的泥土,他未曾想过自己这一双整日握住锄头的手,也有一日会被批提刀杀人。
为老将内史腾披甲披甲回来的将行大步走了进来,小步跑到了李夭身边,双膝跪下,匍匐在地上。
他哽咽着说:“娘娘,诸公子求见!”
李夭心中忽然发紧,诸公子在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李鼎下意识的往前一步,沉声喝道:“诸公子在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不等将行说话,大殿外边,就传来了十四公子明的声音:
“大秦危难至此,我等身为先皇血脉,当今皇帝之亲兄弟。
当已死殉国!”
“十五公子嬴惠,请求咸阳城外,杀贼!”
“十七公子嬴至,愿身披铁甲,今夜为大秦社稷一战!”
一个满脸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消瘦青年快步走了进来。
他拱手一拜。
“诸公子中,唯独我老十七,最好酒色。
人人都说我是废物。
可而今,我这废物,愿想要有一个留名青史的时候。
还请娘娘恩准,老十七愿提刀死于城外!”
“十九,公子嬴狐,斗胆佩剑上大殿!”
俊美的青年大步走来,他双手捧着一口战剑。
他双膝跪下,看向早就已经泪流满面的李夭:
“此乃我弱冠时候,先帝亲手赐予我的宝剑!
而今贼将至,原本以此间斩贼首!
又或者,娘娘不准,嬴狐即刻死于此剑之下,以此殉国!”
“二十一公子启!我昨日方才弱冠,而今请战,正是好时机!”
脸上稚气未消减的二十一公子嬴启大步走了进来,跪在诸位兄长身后。
“我不喜读书,不喜军阵、不喜权谋!
生平只有一冤枉,我喜美酒喝不尽!
而今杀贼亦如饮酒,陛下曾言:笑谈渴饮奴贼血。
愿疆场之上,痛饮贼血!”
二十四公子博,大笑着走上前来。
他跪了下来,向着李夭磕头道:
“今日斗胆,以俗人称呼,叫你一声嫂子。
我等兄弟,前来请战!”
“公子炎,公子宝,公子阳年岁尚且小。
我们未曾享受过的福气,就让他们来代替我们这些兄长享受!”
公子狐朗声道:“陛下曾戏言,长得帅,理当承受多一点。
还请娘娘下诏,我等愿领亲族,出城血战。
贼军不退,我等死不旋踵!”
他们的 亲族,自然是自己妻子那边的族人。
能和公子成婚的女子,家中必定是大族。
李夭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一步,她脸上挂着泪水。
但这个时候,没有人觉得她脆弱。
相反,现在很多人都觉得她无比坚强!
“好,本宫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一个!
都不能少!”
诸公子齐声应诺:“遵旨!”
他们站起身来,按照长幼顺序,退出朝会大殿。
李夭走到朝会大殿外边,天降破晓。
可属于大秦最为黑暗的时候,这才到来。
岐山之下!
项梁把手中的地图平铺开来。
他竟然有关中的地图?
这似乎超乎了很多人的预料。
可是,在场的诸人,下意识的把目光看向了一个叫做殷通的人以后,似乎瞬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项梁得巴蜀、汉中,殷通方才是真正的助力。
若是没有殷通的话,项梁如何可以得到这秦帝国的粮仓?
“我们现在在岐山,按照此前所想,完美降落!”
他的目光抬起来,在所有项氏一族的家臣脸上扫过。
众人表情不自觉地严肃了起来。
这是决定生死的一战,也是关乎天下命运的一战。
“项羽!”项梁沉声喝道。
项羽沉声道:“项羽在!”
“你领一万项家铁戟军,三万楚军,支取咸阳!”
“喏!”项羽转身就走,不作任何停留 。
“龙且!”
“末将在!”
龙且大声喝道。
项梁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威猛悍将龙且 :
“你领三万精锐,直奔上林苑,将所有的奴隶放出来!”
“得令!”
龙且拱手而去。
“钟离昧!”
项梁再度沉声喝道。
一个身材像是虎狼一样骁勇的悍将拱手出列:
“末将在!”
“你领兵三千黄甲军,两万蜀军,去拿下陈仓!
这三千人,乃是我楚军之中,最为精锐之人!足可以比得上秦国白起的人屠军!
秦国而今已经发现我们的动向,必定会派遣重兵镇守陈仓。
但是你不用担心,后续大军马上就到!”
钟离昧拱手拜道:“何须后续大军,这三千军,末将领着,足可以横扫天下!
末将去也!”
项梁眸光之中,带着异常可怕的神采。
“汉王!”
项梁转头看向另外一边。
刘邦背负双手,面带微笑:“而今已经到了关中,你我当并肩作战。”
“项藉率军出战,秦军必定以最强精锐迎战项羽。
我猜测一定是秦国的白起,汉王能率军攻长安吗?
我率军绕路攻咸阳!”
“求之不得!”刘邦振臂一挥,大声喝道:
“出发!”
在他身后,汉军吼啸如雷。
楚军、蜀军之中都是精锐。
汉军之中,同样都是非常可怕的精锐士卒!
这些人,丢在任何地方,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甚至不少人,都可以一敌百,也不是吹嘘之言。
而今只看,天命属谁。
江山易主否?
第八百一十七章 迎战
巍峨的军阵,在大秦咸阳城楼外成列排开。
秦人不可能龟缩在咸阳城上,等着叛军来攻城。
大秦的男儿,愿意死在帝都之外,而不愿意龟缩在此城楼上。
人,可以死!
但是大秦的精神,永远都不会灭亡!
白起骑着战马,手提画杆描金戟 ,穿过城门洞,看到了外边铺天盖地的军阵。
“大秦万胜!”
城楼上,诸公子身披甲胄,带头奋争呐喊。
“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一时间,城里城外,呼喊声震天动地。
军阵绵延而去,向着 前方地平线上发白的地方铺盖过去 。
清晨,天光破晓。
大秦太初二年四月初三。
这一日注定要载入史册。
无数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 ,或者不能留下名字的人。
他们都在为了自己的家园而死战城外 。
白起顺着巍峨的军阵,一路走到了大军最前沿。
他坐在马背上,回头看着身后的咸阳城。
古老庄严。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大秦不会亡!
大秦要千秋万世!
无数人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他们在等待叛军的抵达 。
三军鸦雀无声,肃杀的气息,破晓的天光也无法照亮这片疆域。
皇宫中!
李夭从朝会大殿退了出去,她直奔后宫而去。
皇后靠在榻上,睡得还算是安稳些许。
女官看到是李夭过来了以后,便低声唤醒了蒙蕙 。
蒙蕙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笑眯眯的看着李夭:“感觉如何?
“简直差到了极点!”李夭把手里的鹤顶红丢在一边上,随即有些忧心的说:
“最多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叛军就会过来了 。
我们现在却连叛军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没有什么好担忧的。”李夭看了一眼女官。
女官一声不响的退到了一边上,几个宦官把一副甲胄抬了上来。
蒙蕙含笑道:“现在只能让你上城楼上鼓舞士气了。
我肚子已经很大了,我穿不上甲胄了。”
李夭伸手摸了摸蒙蕙的肚子,随后道:
“其他的人呢?”
“都在各自宫殿里边。”蒙蕙道:“别想了,这些人的胆子一个比一个小。
仁贵妃没有办法去,许莫负就算了。
倒是你看……慧妃?此人本身就是月氏国那边过来的,也经历过血战,到不知到了城楼上吓得不敢说话。”
李夭道:“你是在说我没有经历过战争?到了城楼上,会被吓的不敢说话。”
蒙蕙无所谓的一趟手:“我可没有这样想过。”
李夭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来吧,为我披甲!”
几个宫娥小心翼翼的为李夭披上甲胄。
这会儿……她感觉自己身上很沉重,可能自己一歪身子,就会直接跌倒在地上 。
她忽然想到林七杜当初在角斗场的时候,似乎就是这样吧?
披着甲胄,走路都有些困难了。
蒙蕙发出很畅快的笑声来。
李夭看了一眼蒙蕙,没有说话,她轻轻地拍了一下腰间悬挂着的利剑,总算是找打了一个平衡点,大步向着大殿外边走去。
蒙蕙看着李夭英姿飒爽的背影远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着锦衣卫征调两千人,保护皇贵妃安危。
如果皇贵妃除了半点差池,所有人都不要回来见本宫!”
她看着将行道:“你亲自领着锦衣卫过去,如果李夭在城楼上出了事情,你就在城楼上自裁谢罪吧!”
将行身躯一抖,拱手拜道:“奴婢遵旨!”
他重重的磕头:“此一战,乃是恶战,奴婢未能够在娘娘身边侍奉着,娘娘需要自己保重。”
蒙蕙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本宫知道了,去吧!”
将行又是重重的磕头,这才直接退了出去。
李夭走马出咸阳宫,街道上,到处都是身披甲胄的武夫。
武库中的甲胄和战剑,几乎全部都分发给了秦国的男儿。
龙纹黄金甲的人出现在街道上,一度让人们以为是皇帝归来了。
可当看清楚那是大秦皇贵妃 以后,所有的男儿都觉得像是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一样 。
这是什么 ?
这算什么?
我大秦的男儿都死光了?
竟然要皇贵妃上战场督战吗?
不少人怒发冲冠,若不是他们没有首战的资格,这会儿恐怕就已经直接冲出城门去了。
李夭坐在马背上,似乎已经有点适应这一副甲胄的分量 。
前方,有喧嚣吵闹的声音传来。
李夭勒住战马,将行飞马上前,大声吃问道:
“大胆!临战在即,你等因为何事,竟然内讧?”
一个百夫长看了一眼将行后,认出来是宫里的人,随即拱手拜道:
“是几个老人,他们说年轻时候从军卫国,现在叛军打到了城门外边,他们要出城迎战。”
将行的目光向着一边上看去,果真看到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卒 ,年岁似乎比他这个将行都要大一点。
考虑到这几个人是老卒的身份上,又在暮年时候,血性不衰,将行躬身一拜:
“几位老哥,您们年轻那会儿,保家卫国,为帝国流血流汗。
现在,就让儿郎们保护你们吧!”
“你这算什么话?你信不信,别看我只有一只手,就这个小子,我一招之内,就把他放到在地上!”
只有一只手的老卒嗷嗷叫嚷着。
百夫长那眼睛都快翻的只剩下眼白了。
这老祖宗,你真的是会吹牛逼……
将行也嘿嘿笑笑:“老哥……”
“我实话和你说了,我可是认识朝堂上的大官,他叫尉隐,还是我家酒楼里边的常客。
现在娶了我们的老板娘 !”
“咦?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独臂老卒好奇的看着将行 。
将行被独臂老卒这么一说,顿时认出这人是谁来了。
这居然是花香酒楼那一群老卒!
“老哥们,年纪到了,人要服老啊……”
将行苦口劝说道 。
“娘娘有令,让他们两人比试一下!”
女官莲儿的声音忽然传来。
将行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百户,那意思就是说,轻着点,别把老人家身子弄坏了。
百户摩肩擦踵的走上前来,对着余吃猪拱了拱:
“老先生,请……”
“请”字说出一半,百夫长就已经直接被余吃猪单手举过头顶!
第八百一十八章 咸阳城外
一句“卧槽”压在咽喉深处,未曾的一爆发出来,可是将行看着独臂老军的眼神,却都已经完全改变了。
这他么什么神仙人物?
“你胜之不武,你偷袭我!”百夫长惊叫道。
毕竟场面上绝对不能弱了,不然的话自己以后怎么混?
让一个老卒一下就……秒了?
余吃猪轻笑着放下这百夫长,两人各自后退三步。“嘭——”
下一刻,百夫长还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整个人就已经直接横飞了出去。
“铛!”
声音沉闷,百夫长狠狠地摔在地上,铁甲划出一片的火星子。
他随即惊恐的坐在地上,看着那缓缓收回拳头的余吃猪。
“怎么可能?你……”
余吃猪淡淡道:“没有什么不可能,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兄弟几个,到了北边亲自抓到 奴隶。
你之前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吗?”
百夫长站起身来,看着肩头上轻微变形的肩甲,震惊道:
“相信了!”
女官莲儿笑吟吟的说到:“没想到,我大秦还有这样的老英雄。
直接带着几位老英雄,去 诸公子军中!”
将行瞬间明白了女官的意思。
诸公子亲自上战场的可能性不大。
这也算是变相的一种保护了。
“谢过贵人,我等定然不辱大秦威名!”
余吃猪躬身一拜。
莲儿想了想,转头看着身边的禁军,挥了挥手,那禁军走上前来,送给他们几人人手一把横刀。
“老英雄,再会了!”
女官含笑着,转身跟上了大部队的脚步。
余吃猪单手接住横刀,手一抖,藏匿在刀鞘中的绝世锋芒瞬间露出一半。
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身边的劳命大:
“老不死的,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横刀?”
劳命大摇头:“不是传说中的,这是现实中的!”
他认真看了看,随后惊叹道:“横刀……取意为,天上天下,纵横无敌!”
“没想到啊,我们有生之年,竟然能有一把横刀在手?”
“话说回来了,刚刚那个人是谁?
我怎么看着挺眼熟的?”
余吃猪忍不住问道。
劳命大:“不知道,想那么多做什么?”
“几位爷 ,你们真的想好了?”
被揍了一顿的百夫长从内到外,都带着尊敬,再也不敢小觑这些老头子了。
“确定了,有劳这位小哥,领着我们去诸公子军中吧!”
余吃猪叹息道:“我等大半辈子,都在战场上度过,如果真的可以死在这一场战斗中,人生无憾了!”
百户表情肃穆,让一边上的人为几人写好军牌,取来令书。
“劳命大!”
“余吃猪!”
“屠猪!”
“狄富!”
“古小刀!”
“钱烧火!”
老卒们自报姓名,拿着那和多年前都没有什么变化的军牌,挂在腰间的战甲下边。
若真的是死在战场上,这东西就是辨别几人身份唯一的依据了。
“老将行,山河不可阻!”
这只是李夭走出咸阳宫的一个下插曲。
但是秦帝国有千千万万余吃猪他们这样的人。
城楼上,内史腾身披甲胄,看到李夭出现在城楼上巡视以后,只是稍作迟疑,但没有说什么话。
秦军阵列之前!
一匹快马飞驰来报。
“叛军挥舞楚字旗号,旗号之下 ,又有一个项字。
全军步战而来,人人手提大铁戟,是项氏一族的铁戟军!
我军斥候站在远处的箭塔上眺望,看到叛军阵列之中,有人抬着那种巨型天灯!”
换言之,战马冲阵,面对项家军的铁戟阵,那只是给项羽送人头。
战戟,兵器中的霸者!
项家军人人可手提长柄战戟,挥舞如飞。
这份本事,秦军之中,只有人屠军可以做得到。
其余的军中,不可能做得到人人都挥舞长柄战戟,轮转如圆。
再者,白起觉得,铁戟军力量强大,刚刚开战的时候,可以消耗他们的体力。
等到后边,重甲铁骑军冲阵,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这有悖正常的开战顺序,但这样,更能让这些和人屠军一样的怪物大军,遭受重创,甚至于直接覆灭。
白起眼眸中寒芒闪烁,他猛然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咸阳城。
叛军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这是要直接飞跃城墙,出现在咸阳城中!
“即刻传报城楼,通报全城,做好灭火鏖战的准备!
若是叛军飞入城中,从高处投掷火把下去,想要焚烧我大秦帝都,后果不堪设想!”
“咸阳令!王喜得令!”
一匹快马大声呼喊着,往城中冲了回去。
“所有人即刻上屋顶,在屋顶铺上草席,撒上粪水!”
王喜纵马冲入城中,呼喊声雷霆一样炸开。
白起横握画杆描金戟,向着前方开去 。
金色的太阳刺穿天地缝隙,斜射的阳光从苍穹之上照下。
那像是从天之痕中投射出来的光芒,把前方行进中的楚军军阵照的异常透亮。
“迎战!”
白起纵马冲到军阵前列,雷喝一声。
声音穿过无数冲军阵,回荡在战场上。
此一刻,李夭拔剑,斜指天穹!
“秦军威武!”
城内城外、无数人怒发冲冠,热血上涌,几乎要在身体中燃烧起来。
“秦军威武!”
“秦军威武!”
项羽手提霸王枪,步战走在军阵最前列。
他身形巍峨如泰山,立于军阵前头,远超其他军卒身高半个身子。
和普通的骑兵高度相当!
“灭秦——”
项羽爆喝!
在他身后,八千大铁戟直戳苍天而去!
“秦国当灭!”
“秦军威武!”
秦人阵列中,雄壮的怒喝声浪排山倒海而来。
这一刻,天地变色,鬼神哭嚎。
“杀——”
白起爆喝,这一瞬间,他们连开弓远射箭矢试探都不需要去做。
只有最为惨烈狂暴的肉搏战,方才是热血男儿所想。
可同样,不管是人屠军,还是项羽的铁戟军。
身上甲胄,都不是寻常箭矢可以射穿。
项羽倒拖霸王枪奔走如飞,随后双手攥紧霸王枪,直戳而来。
那种威势,如山洪爆发,成片的秦军爆碎!
那鲜红的血水,伴随残破的甲胄和碎裂的肢体,漫天飞舞!
“轰——”
白起攥紧画杆描金戟横击而出。
成片的大铁戟被砸弯变形,后边的铁戟军,更是被活生生震爆!
“哗啦 ——”
升腾起来的血泥飞洒得到处都是!
“白起!过来决死一战!”
乱军从中,项羽一声断喝传来。
白起横握画杆描金戟,将一员楚将挑死在战戟之上。
他随手一阵,那楚将身体崩碎在当场。
他以如此姿态,回应项羽:
“来战!”
第八百一十九章 狂暴交手
两军前锋,最为精锐的大军互相厮杀在一起。
楚军阵列中间,巨型天灯冉冉升起!
城楼上,内史腾看着这一幕,他急忙回头,往咸阳城中看了一眼。
所有的房屋顶上,都是窜动的人影。
李夭脸色发白:“可以用三弓床弩射下来吗?”
“射不到,太高了!”内史腾拔出剑来,大声喝道:
“传令下去,所有锦衣卫上街,手持弩箭 ,在这些天灯落下之前,将他们射死!
禁军散入城中,准备誓死鏖战!
传令……”
内史腾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看到那冉冉升起的巨型天灯,忽然被风吹得往西边疯狂的刮走了……
“哈哈……”
内史腾忍不住大笑,他伸手把战剑插回剑鞘,振臂呼喊道:
“儿郎们,可曾看到了?
此乃是我大秦先祖,在天有灵,吹来一阵仙风,吹走了贼军的巨型天灯!
哈哈哈——“
一时间,城内城外,大军呼喊声如同雷霆一样。
刹那间,前军前沿阵地瞬间把楚军的军阵压得往后退!
项羽横握霸王枪,惊怒不已的看着天空中那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来的风,吹得快速倒飞回去的巨型天灯。
眉头紧皱不已。
白起可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
画杆描金戟疯狂震落而来。
项羽叱咤一声,如神魔咆哮。
霸王枪倒转而来,如山岳崩塌一般的力量,震落在画杆描金戟上。
“咚!”
恐怖的一幕发生,白起坐下的战马完全无法承受这种狂暴力度的撞击,前蹄直接扭断!
可白起却猛然发力,借助着战马往前跪倒的力量,画杆描金戟狂暴的力劈下来。
这一下,足可开天辟地!
项羽叱咤 ,霸王枪横在头顶,生生承受白起如此狂暴的重击!
“咚!”
可怕的力量相互交错,项羽脚下的地砖顷刻间崩裂,化为齑粉!
他周围的地面,更是蜘蛛网一样,向着四周裂开。
“哈——“
项羽是一声叱咤,双臂运转千万斤神力,震得白起竟然直接倒飞了回去。
“哼!”
白起落下,脚下的地砖也在顷刻间化为齑粉,但是他未曾后退半步。
“退或者是死!你自己选择!
今日势必灭秦!”
项羽叱咤,声浪震荡开来,周围的军卒,不管是铁戟军,还是人屠军,都不自觉地往左右两边散开。
白起单手抓起画杆描金戟,他轻轻地抚摸着画杆描金戟,随即冷讪:
“狂言谁都会说!”
白起挥动画杆描金戟,冷哼喝道:
“当而今,你等乱贼,越过秦岭,便将埋骨于此!”
两人针锋相对,再度疯狂的厮杀到了一起。
霸王枪势大力沉,如山岳狂砸而来。
画杆描金戟同样如此,力量刚猛超绝!
项羽心头一震:“你似乎比上一次,我见到的时候,更强了!”
白起冷漠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原地踏步。”
“那样更好,我斩你,更有成就感!”
项羽叱咤,霸王枪招数忽然改变,大开大合的霸王枪骤然变得异常诡异。
刺杀的速度快如闪电,白起冷哼,翻转画杆描金戟。
两人不在一开始见面时候,那种疯狂厮杀,不顾一切的搏命交手。
反而就连招数,都变得十分诡异起来。
“破——”
项羽忽而叱咤,快如闪电的霸王枪猛然直刺而来。
画杆描金戟擦在霸王枪上,爆开成片春雷之音。
可下一刻,白起忽然横飞了出去。
“咚——”
画杆描金戟稳稳地搠在一边的地砖上,地砖顷刻间碎裂。
白起人在空中,未曾落地的时候,口中就已经咳血了。
项羽叱咤,霸王枪直戳而来,这是要趁着白起被撞的横飞出去,顷刻间将他斩杀于此!
可……就在这个时候,变故发生了!
横飞出去的白起,忽然伸手拔出腰间的横刀。
只听到“铮”的一声清脆巨响,横刀折断,一半的刀身打着旋儿,倒飞了出去。
“噗”的一声,竟然生生将一个楚军的脖颈斩断,又洞穿了一个秦军,这才力竭。
而白起借助着这诡异无比的力量,竟然人在空中极速旋转的瞬间,将那半截横刀,直刺项羽眉心而去。
“啊!”
项羽叱咤,头盔顷刻间爆碎,发髻更是为白起一剑戳岁!
满头乱发飞舞 的瞬间,他一把捏住了白起持剑的手。
“咔擦——”
白起手上的纯钢护腕顷刻间变形。
白起冷哼,高大的身形压了下来,项羽脚下一沉,直接陷落到了泥土中。
随即他整个人的身形,在白起可怕的强力镇压下,没入泥土中。
顷刻间,一个方圆丈许的土坑生生也砸了出来。
项羽横飞而出的瞬间,手里捏着半截血糊糊的纯钢护腕。
随后,白起纵身一跃,几乎是从巨大的土坑中弹跳而出。
“咚!”
两人几乎同时落地,到了各自军阵中。
白起右手手腕上一片血肉模糊。
可项羽左肩头上,却插了一截断掉的刀!
还有肩头上那龙首护肩,也被生生削掉一半。
两人方才互相爆发力量,顷刻间在铺了一层地砖的咸阳城外官道上,压出一个巨大的土坑了!
这种恐怖的交手,简直看的周围的军卒们都浑身发凉!
“霸王!”
一时间,周围的军卒惊恐大叫起来。
项羽肩膀陡然一震,他伸手将那半截断刀拔了出来。
“慌什么!他伤得比我重!”
白起眸光冷冽,他手腕上的鲜血涌动,几乎能看到白色的骨头了!
项羽冷讪,将那纯钢护腕捏在手中。
“嘎吱”一声,纯钢手腕顷刻间爆碎开来。
“啪!”
项羽抓起斜插在一边上的大铁戟,冷漠的看着白起:
“今日,秦国将折损一员上将在此!
这是灭国的开胃菜!
我要在斩下你的人头,悬挂在楚国的军旗上,祭奠我大楚战死的勇士!”
白起站在原地,讪笑一声:“你楚国人都只会出牛皮吗?
有胆过来一战!”
“霸王,属下为你斩杀此贼!”
一声断喝骤然传来。
一个手提大铁戟的武将冲上前来,手中的大铁戟之直戳白起面门而去。
白起左手一抬,准确无比的将那大铁戟抓在手中。
第八百二十章 人屠拼命
“这……”
那楚将脸色大变:“怎么可能?你一抬手,就准确无比的抓住了我的战戟?”
“蝼蚁!你以为这样层次的战斗,是你可以加入进来的吗?”
白起冷讪,随后用力一折!
“铮”的一声脆响。
大铁戟被生生折断。
下一刻,他人宛若是瞬移一样,出现在这武将身前。
一拳轰出……
“轰!”
血雾爆炸,满天都是。
这楚将竟然让他一拳生生打的爆碎 开来。
白起看着项羽冷笑,将那断掉的战矛往地上一搠!
“噗”的一声,战矛尽数没入地面中,带着一串炽热的火星和烟尘升腾起来。
白起转身,抓取自己搠在地上的画杆描金戟,随即伸手一扯,把自己的战袍直接撕扯下来了一块,然后往手腕上裹了几圈,随手打了一个死结。
他伸手点指项羽,手心向天,四指缓缓闭合,重复又重复。
这是完全不把项羽放在眼中,赤果果的挑衅。
项羽单手提起霸王枪,随即喝道:“白起,你以为我会和你久战?你错了!
秦人咸阳之中,只有你一个上得了台面的高手。
但是我项氏一族,人人都有万夫不敌之勇。
“项声!”
“末将在!”楚军阵列后方,一个手提大日金龙戟的悍将,如同神魔一般降临在战场上。
这神魔一样的悍将,大踏步向前走来,周身携带一种非常恐怖的威势气场,几乎压得秦军前锋呼吸都困难。
之前,就是他在住持巨型天灯 飞进咸阳城的事情。
这样的高手,到了咸阳陈忠,只怕无人能阻挡。
好在,风向不对,他们飞不进去。
项声横过那口金灿灿的大日金龙戟,傲然开口:
“大楚!项声!”
白起看着这个和项羽外貌之上,颇有几分相似的项声,心头一震。
如果嬴胡亥这会儿看到项声,肯定会有这种感觉得。
项声是一个低配版的项羽……
白起横握画杆描金戟在身前,神色依旧:
“还有吗?再来点,我太想死了,求求你,快点打死我吧!”
白起冷笑着说道。
身边想要冲上前来保护白起的人屠军们,都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项羽眸光一瞬间迸发凶光,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前来,和白起决死一战。
可是,让白起很意外的是,他竟然忍耐住了。
这让白起很意外,许多人都觉得项羽自从在二辽之地失败以后 。
到了南边,整个人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现在看来,一个人果真是多经历一些事情之后,就会发生从内到外的改变。
“霸王,末将来拖住白起,你率军强攻咸阳城!”
项羽点头,提着霸王枪,往秦军阵列边上走了出去。
白起脸色平静:“就凭你一个人,也想拖住我?”
“不可能永远拖住你,但是只要拖住一段时间,霸王就可以杀入城中。
咸阳城破,你大秦心脏之地彻底覆灭!”
项声单手提起大日金龙戟来,伸出手掌,做着极为挑衅的动作。
就像是方才白起对项羽做的那个动作 一样。
这是在以牙还牙。
“来!”
项声冷喝,声音炸开,肉眼看不见的声浪震荡开来,让周围的军卒下意识的两眼发晕。
听声,便可知道低配的项羽,也不是泛泛之辈!
项羽提着霸王枪 ,怒喝一声,发足狂奔,向着秦军阵列直接杀了过去。
白起断喝一声,手中的画杆描金戟直接甩了出去。
“轰!”
项羽挥动霸王枪横击。
画杆描金戟打着旋儿倒飞回去。
白起纵身一跃,顺势抓住那画杆描金戟,正要再度阻拦项羽的时候,项声大日金龙戟悍然劈斩下来。
“哼!不自量力!”
白起翻转画杆描金戟,方才一交手,就镇得项声不住后退。
可,就算是如此,项声依旧抗住了白起狂风骤雨一般的进攻 。
项羽霸王枪下,人屠军完全抵挡不住。
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层次的战力对决。
白起震开大日金龙戟,呼啸一声,掌中的画杆描金戟带着骇人无比的呼啸声,直追项羽而去。
绝不可以让项羽杀入城中!
项羽发足狂奔,前方又有秦军拼死抵挡,顿时脚步一顿,画杆描金戟顷刻间就到了项羽后背。
“滚开!”
项羽怒吼,霸王枪倒转,竟然被白起全力一击,震得霸王枪脱手而飞?
项羽心头一惊,随即 意识到白起这是在拼命了!
“死!”
白起画杆描金戟再度镇压下来,项羽手中没有兵刃阻挡,只能往侧边跳开。
“咚!”
一声闷响,地面炸裂,泥土飞扬 。
项羽方才往一边上跳开,已经深陷到了泥土中的画杆描金戟倒钩而来 ,支取项羽胸口。
“蹭——”
火星飞溅开来,项羽战甲前胸的护心镜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心头大震,猛然一弯腰,脚下发力,蹬裂出一个土坑,像是弹射一般,瞬间抱住了白起。
“躺下!”
项羽怒吼,震动天地。
顷刻间,地面瞬间崩裂开来,完全承受不住两人互相抱在一起扭打的可怕力量逸散。
提着大日金龙戟追上来的项声见状,猛然用肩膀撞了上去。
像是两头人熊,瞬间被他撞飞了出去。
“噗 ——”
项羽和白起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
白起完全是以命搏命,不顾及任何伤势,一转身就骑到了项羽肚子上……
项羽怒不可遏,只见白起一拳朝着项羽脑袋上砸了下去。
项羽身子往侧边一压,僵硬的地面上,地砖顷刻间崩碎,出现一个土坑。
白起一拳砸下,深陷地面上,出现一个圆柱形的坑洞。
两者几乎同时发生,项羽也算是险之又险的避开了白起这一击!
“霸王,抓住他!”
项声叱咤,大日金龙戟朝着白起的后背直刺而来。
项羽双手猛然探出,死死地抓住白起左右两只手臂。
双腿一抬,更是死死地夹住了白起……
画面似乎有些不对劲。
可生死之际,谁会在乎这些?
白起身子一摇,拔山之力震荡开来。
他双手一震,无法震开项羽双臂,反而为项羽双臂所反制。
下一刻,他顺着空隙往上一窜。
双手猛然抓住了项羽的脖颈,死死地扼住项羽的咽喉,项羽竟然被他掐的嘴角冒出血沫子。
可项羽的双腿、双臂,就是死死地压制住白起。
破空声呼啸而来,宛若地狱修罗鬼神在把白起身后呼号。
要收走这不该存留于世间的人屠!
“噗——”
地面轰然一声 ,直接凹陷下去。
白起猛然翻过身来,甩动左脚“铛”的一声,踢到了大日金龙戟上。
项声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 。
就在这个时候,楚军之中异变突起!
一口金色战戈,诡异无比的出现,向着人还在半空中,依旧和项羽紧紧地抱在一起的白起后背杀来!
若当真刺中了,白起只怕要瞬间死在战场上!
ps:白起要被我写死了,怎么办?谁能拯救一下我的人屠大将军?
第八百二十一章 恶战停歇
“噗——”
血光暴起!
剑光照亮了季布苍白的脸。
他连接后退二十三步,那可怕的剑,却追在他身侧,在他身上留下了五道剑痕。
虽说不致命,但却让他难以处于巅峰战力上。
“咚!”
另外一边,项羽和白起两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都惊恐无比的向着后边快速分开。
白起速度快的就像是瞬移一般,出现在这诡异剑客身边。
剑客抬起头来,看着浑身流血的,甲胄破损的季布狞笑:
“想不到吧?你们楚军阵地中,留了一手,想要乘着项羽和我家将军厮杀的时候偷袭我家将军。
我大秦阵列中,未必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这个忽然出现在战场上,下杀手的剑客。
不是别人,乃是蒙毅!
白起看着披头散发的项羽,有些惋惜地说道:
“可惜还是没有得手。”
蒙毅提着剑,站在当场,剑锋直指季布:
“听说你是荆楚第一剑?比较有意思的是,我年轻那会儿,也有一个绰号。”
蒙毅眼眸里的眸光,都像是在瞬间变成了剑气:“叫做关中第一剑!”
“世人只知我兄长蒙恬,有可屠神魔的战力。
却不知我蒙毅,其实也不差!”
他的目光在季布脸上停留,随后又看向了项羽,还有倒拖着大日金龙戟凶神恶煞走来的项声。
“不够看啊,你们要是还有隐藏的实力,就不要 隐藏了。
不然的话,那真的就没什么意思了,全部都出来吧。
我蒙毅虽然干的是文官的事情。
但是论道杀人,我也很在行!”
项羽冷漠的看了一眼白起,他往后退步。
但这并不是准备后撤。
“秦帝国盘踞关中数百年岁月,当然会有自己的底蕴。”
项羽这般说道:“但是,我们进来关中,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你们打持久战。
风向不对,巨型天灯进不去咸阳城,我们就可以换一个方向。”
项羽果断后撤,要换方向。
咸阳城周围地势开阔,远远看去,乃是天下之主的风范在眼前。
寻常时候,当然是天下朝拜的圣地。
可是现在……
似乎反而成为了弊端。
楚军不管是从什么方位进攻,地势都非常开阔。
而且地面上还铺了一层地砖。
秦军阵列后边,咸阳城前外,之前动员百姓和军卒混在一起,开挖了壕沟。
就是先把地面上的地砖挖掉,然后深挖壕沟。
所想的就是楚军一旦真的杀过来挡不住了。
这些东西, 也可以阻挡住楚军的脚步一时半会儿。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拖住楚军脚步一盏茶的时间。
胜利的天平,都会有意的向着秦帝国这边倾斜。
项羽一声令下,楚军军阵整齐无比的开始往后徐徐撤退!
蒙毅持剑站在当场,他们当然没有必要追击。
谁知道项羽说的是真的假的?
死死地护住咸阳城就足够了。
咸阳不破,大秦不灭。
“霸王!他们没有追上来!”
项声声音中带着遗憾。
项羽凝眸看去,季布拱手走上前来:
“霸王,你的伤?”
项羽低头看着自己肩头上,微微摇头:“无妨,白起伤得比我重得多。
我们现在没有引走白起来追,我叔父想要乘着白起领军来追,偷袭咸阳的计划,只能宣告失败。
转到上风口,准备直接通过天灯,进入咸阳城中。
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或许可以直接飞到秦国咸阳宫中去!”
所有人听到这个,不由得振奋起来。
若是如此,岂非可以直接灭掉秦国都城了?
顿时,铺天盖地的楚军围绕着咸阳城边上绕开。
这会儿,白起把手中的画杆描金戟丢给了身边的人屠军,自己则转身向着咸阳城内走去。
蒙毅立身在血糊糊的战场上,他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那一轮太阳。
不自觉的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战场上,充满血腥气味的空气。
这——就是战争啊!
两军交锋,还不到一个时辰,究竟遍地尸海了。
“将军!”
一群武将追在白起身后 。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白起没说话,大步走进城门洞里,他猛然止住脚步,转头看向身边的 一群武将们,忽然张口吐出血来,顿时倒地不起!
他伤得,确实比项羽严重!
周围的武将急忙扶住白起,一个个压低声音,不敢声张出去。
直接把白起抬到了瓮城的城楼里边 。
内史腾急匆匆走了进来,看着浑身是血的白起,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简直是神鬼之人啊!方才那种恐怖的交手,难道就没有对项羽造成创伤吗?”
这句话一出,顿时所有人的眼睛里都不自觉地冒光了。
“放心……”白起缓缓地睁开眼睛来 :
“我重伤了,项羽短时间之内,也必定没有再战之力。
密切关注天空中的动向,如果叛军真的可以直接乘坐巨型天灯飞进来。
就让他们永远留在城中!”
“喏!”
众将士齐声应诺。
“将军大可放心,我等绝不会让这些逆贼折辱我大秦的!”
“这里 可不是这些逆贼撒野的地方!”
白起微微点头,随后缓缓的闭上眼:“我休息一会儿,如果项羽出现在战场上,就叫醒我!”
“将军……”
听到白起这句话,不少人都吓得出冷汗。
白起睁开眼,看了一眼众人:“我就是累了,不是要死了,一群傻逼!”
这句话,顿时让紧张无比的气氛放松下来。
白起闭上眼睛的同时,鼾声也响了起来。
诸将方才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女子领着一群身披甲胄的女军快不走了进来。
众人一见这女子,正要行礼,那女子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秦长公主阴嫚。
白起的发妻,而今怀有身孕,从外边看起来,比皇后的肚子都要大许多。
众人一个个拱手抱拳下拜,而后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阴嫚公主坐了下来,看着白起手上那被血水染得看不到本色的战袍,眼泪像是断线珠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往下掉。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伸手要去解开这战袍上药。
白起忽然睁开眼:“我不是说,让你在家中好生待着,你来城楼上做什么?”
第八百二十二章 铁血柔情
阴嫚公主脸上的心疼瞬间消失,变成一幅高傲的公主模样。
“你管我!手伸过来!”阴嫚公主轻哼着说,可声音听着是凶恶,但却全是心疼,几乎差点忍不住哭出声音来。
白起无所谓的把手伸了过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阴嫚公主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军,女军们赶紧走上前来。
这会儿才看清楚,这些女军手中提着金疮药和温水的……
阴嫚公主挥了一下手,外边的人开始城楼的大门关了起来。
她们一群人开始为人屠卸甲。
动作无比轻柔,白起甚至还睡着了……
阴嫚公主在他身边,他内心很放松。
随后,用剪子剪开裹住左手手腕的战袍,鲜血早就已经凝固起来。
阴嫚公主浑身发抖,又气又恼,最后还是给白起上了止血生出肌肉药。
这才重新用纱布包裹了起来,她看着女军递来的一双崭新护腕,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为白起换上了护腕。
时间分秒而过,千里之外的嬴胡亥,这会儿正在和范增在邓县城外唠嗑,吹这个世界多么广阔。
皇帝虽然能想得到关中现在变成了一片什么场景。
可是,实际上这远比他想的更加糟糕。
项羽步战,转移到了咸阳东门外。
这边,骤然汇聚起来了密密麻麻的秦军。
几乎等同于是项羽走到什么地方,秦军就堵截到什么地方。
“传令下去,即刻把巨型天灯重新点燃起来。”
城楼上,蒙毅眺望到了楚军阵列中间即将发生的事情。
内史腾沉稳的说道:“有一个办法,可以破掉他们这种飞到城中的想法。”
蒙毅看了一眼内史腾,内史腾指着前方说道:
“项羽领军,楚军声威大震,他盯着我军的将校,就是一顿猛砍猛杀。
但大人可曾想过。
我们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办法对付项羽。”
蒙毅好奇道:“什么办法?还请老大人明言!”
“不分阵列,不分将校、不打大纛军旗。
所有军卒穿着一样,杀出城外去,只有一个目的,毁坏敌军的巨型天灯!”
蒙毅心头一震:“这办法……”
“这办法会造成无数死伤,但是却非常精妙!”
内史腾沉吟道:“战场之上,不竖大纛军器,本身就是非常冒险的事情。
可现在这种情形,项羽亲自领军杀来,扛大纛的将领,必定是第一个为项羽所杀之人。
我等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项羽凶狠,无人能阻,长公主堵在城楼大门边上,我们不敢进去。
看样子白起伤得不轻,无力再战。
那我们就不出将领和项羽争锋厮杀。
如此一来,项羽一人 之勇猛,可杀百人、千人!
难道还能杀掉万人不成?
而我军一窝蜂的涌上前去,调集重骑兵准备冲阵!
项氏一族的铁戟军昔年就威震天下,以破骑军冲锋出名。
可是现在,铁戟军已经经过此前鏖战……”
内史腾脸上带着几分畅快的冷笑:“大人觉得,铁戟军还能承受住我军铁骑的几次冲锋?”
蒙毅深吸一口气:“一两轮铁骑冲锋,还是可以承受得住的……
可惜了,这次恶战,我咸阳禁军中的铁骑军,恐怕也要死掉一半了!”
内史腾面无表情:“打战哪有不死人的?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既然将军觉得没问题,那我们现在下令,铁骑出咸阳。”
蒙毅点头:“划分三队铁骑,他们在战场上迷失方向的时候,我们站在城楼上却看的清清楚楚。”
“那三队?”
“中间正面冲锋者,为天字队!左右两翼者,则为人字队和地字队!
城楼之上,分列三千军卒,齐声呐喊之下,便可以指挥天地人三军如何冲锋杀敌!”
“好办法!”内史腾赞许道:“大人未曾上战场,也算是我大秦军界的损失!”
蒙毅拱了拱手,含笑道:“言重了,上陌刀!本将亲自披上板甲,领队冲锋。
项家军的大铁戟,再怎么邪乎,到了我陌刀面前,也要低头!”
内史腾看着蒙毅下城楼,伸手接过长柄陌刀,翻身上马,忍不住嘘嘘起来:
“年轻真好!年轻真好啊!
若是老夫再年轻十岁,何愁不可纵马提刀,冲阵杀敌 呢?”
蒙毅扬起手中的陌刀,看着身边浑身上下都在铁甲中的铁骑。
所有的人,都只能通过那钢铁面具之下露出的细小孔洞,看到外边的世界。
蒙毅也一样。
“你们可认得我是谁?”
没人说话,蒙毅把头盔摘了下来,露出自己那张文雅的脸庞来。
不少人吃惊的看着蒙毅,也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蒙将军不是文官吗?为何提刀上阵了?”
战场太大,刚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可能瞬间就传遍了全城。
铁骑军一只在后军待命,他们的使命,就是等着铁戟军力量耗尽以后,铁马冲阵!
“我们中间,很多人都会死去,包括本官!”
蒙毅大声说道:“冲在前边的人,会被楚军的大铁戟当场戳死。
后边的人,会纵马踩踏着前边人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一场恶战下来,兄弟们的尸骨都会被铁蹄踏碎成为肉泥!
本官许诺你们,如果谁现在觉得害怕,不想这样死去,你们可以调转到后军去。
没有人会秋后算账!
畏惧死亡,是一个人再正常不过的情绪了。”
蒙毅的目光在所有钢铁面甲上扫过,没有任何人畏惧!
没有任何人有退缩的意思!
“好!”蒙毅重新戴上头盔,面甲底下,传出来了他像是机械一样厚重的声音:
“那就让我们,杀一个痛快!本将许诺你们,本将会冲在最前!
我军中所有人,死不旋踵,毁坏的楚军的巨型天灯以后。
重新回城!”
说的是重新回城,可此一去,怕是再无回城之日。
蒙毅一扯缰绳,坐下的战马顿时嘶鸣人立而起:
“秦军威武!”
“秦军威武!”
“秦军威武!”
壮烈的战吼声,回荡在东城内外。
内史腾伸手挠挠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摆放在一边上的长柄陌刀,他单手提了起来。
咬咬牙,低声含糊着说:“这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可惜啊,我还没有到死的时候呢!
前边的人没有打光了,我是不能上的!
先帝啊,若真是到了老将殉国的时候,九泉之下,莫怪老将啊!”
第八百二十三章 恶战再起
西城楼,瓮城城楼内。
白起忽然被这雄壮的战吼声音惊醒 。
“夫人!”白起坐立了起来 ,看着自己身上崭新的甲胄,微微迟疑了一下。
守在大门边上的阴嫚长公主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无奈的点头道:
“去吧。”她轻轻的抚摸着隆起的小腹:
“我和孩子等你得胜归来!”
白起看了一眼右手手腕上的红色丝带,微微点头,大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
阳光炙热,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战吼声从东城外传来,风正好从东边吹过来。
如果叛军在这个时候催动巨型天灯,就可以落入城中。
白起深吸一口气,看着在瓮城上边准备好的战马,还有挂在马鞍上的画杆描金戟……
画杆描金戟也已经重新擦拭干净,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
白起翻身上马,直接在城楼上纵马飞奔起来。
咸阳城城楼上头,纵马奔走,本就寻常事。
东门外,大军纵横而起!
项羽领着铁戟军完全压了过去,依旧是步战!
“列阵!”
项羽看着对面军阵严明的人屠军,振臂一挥,大声喝道!
“哈——”
楚军战吼的声音未涉极强。
第一次进攻和转移方向,已经耗费了他们一早上的时间。
不能再拖了!
虽然各军都已经分派出去,攻取咸阳附近的各处要塞。
但是,时间拖的越久,死亡的气息就越发笼罩得浓烈。
“秦军威武!”
人屠军架起端墙来,齐声大喝!
项羽冷讪,他提着破阵霸王枪,站在原地。
白起不出,项羽不前。白起在竭力恢复着,他也一样在竭力恢复着。
两人再见时候,就是分高下、决生死的时候。
项声挥舞着大日金龙戟,走在阵列最前。
“攻——”
“攻——”
楚军在齐声战吼。
忽而,秦军的盾阵骤然散开。
走在最前列的项声顺势往地上一躺。
后边的铁戟军没有丝毫迟疑,顷刻间往地上躺下。
秦军阵列中,至少是上百重弩列阵一排,向着楚军阵列射了过来。
三弓床弩恐怖无边,一个巨型重弩发生,就需要两百人同时操纵。
二十头牛同时扯动一个重弩!
很显然,这是墨家最新的研制成果。
火炭冶铁的出现,让秦军的得到了极为优良的钢材,他们可以做出比此前三弓床弩更强的巨型重弩!
“轰——”
上百三弓床弩齐射,一瞬间宛若山崩地裂。
正压在后边的蒙毅等诸多铁骑,坐下的战马瞬间吓得趴在地上……
猝不及防的骑士顿时慌乱无比。
显然,蒙毅也没有想到,这么多的巨型重弩齐齐发射,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来。
他清晰无比的看到了自己背后城墙,都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像是要被震到了一样。
好在,他们这边距离前锋交手的阵地至少都有三四里地。
楚军看不到这边的情况……
蒙毅扯着坐下战马的缰绳,安抚着马匹,其余的军卒也纷纷扯着缰绳安抚战马。
前锋阵地上,突如其来的重弩齐射,显然超越了所有人的认知。
项声反应快如闪电,他第一时间趴在地上,后边的铁戟军瞬息倒成一片。
毕竟是世代为将的人,战场上发生什么情况,他的反应自然足够快。
可再往后的那些楚军,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他们虽然也是精锐,可是他们不如铁戟军,反应更是慢了一步。
“轰!”
顷刻间楚军阵列前锋十丈,化为一片血海……
从咸阳城楼上往战场上俯瞰而去,楚军的阵列中,只是升腾起来一片血色的雾气,大风吹来,也弥漫不散。
“该死!”项声低声咆哮,捉住大日金龙戟,怒吼着往人屠军阵列中冲了过去。
他出生于将门世家,很清楚重弩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连射的。
“咚——”
秦军军阵后方,一阵天崩地裂的声音再度传来。
“蹶张弩!”项声冷哼,完全无视了从天而降的箭雨,他疯狂的向着秦军阵列冲杀过去。
他身后的铁戟军,更是无所畏惧,呼喊如雷,直冲而去。
弥漫着血色雾气的战场上,后方的楚军蜂拥而至。
浑然已经不知生死为何物。
他们举着重盾,承受着秦军蹶张弩的疯狂倾斜。
冲在最前头的铁戟军,反而冲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
他们在蹶张弩的射程之内,可蹶张弩落下的地方,却在他们屁股后边 ……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有意放铁戟军上前来。
目的,当然是断掉铁戟军的后援,相当于把铁戟军搁在秦军阵列中间。
如此一来,蚂蚁多了,也可以把大象咬死。
铁戟军再怎么强,也会被耗死。
更况且,蒙毅亲自领军在军阵后方,准备穿过长达三四里的军阵纵深。
以铁骑破铁戟。
以血肉换血肉。
以生死换生死。
大秦咸阳城外,铁骑自东门而出,无人回眸。
此去……更无须回头。
项羽虽然不可能眺望到三四里后的秦军阵列准备,但是他也看出来了秦军的意图。
看出来了,又能如何?
楚军本就是誓死一战!
秦军有不败楚军死不旋踵的决心。
楚军何尝没有不屠咸阳,死不旋踵的意志?
大楚自当高歌死,男儿何须问裹尸。
战场上,本就不是可以多想多念的地方。
上了战场,就只会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
活下去的仅有一个条件,就是杀光所有敌人!
人屠军军阵瞬间闭合,他们开始架着重盾往后退。
强大的身体素质作为支持,人屠军单手提着重盾,奔走如飞的同时,手中的战矛疯狂的掷杀了过来。
“铛!”
声音沉闷,大日金龙戟砸飞两根战矛后。
项声隐约感觉手臂有些发麻,身边的铁戟军已经有人被战矛击中,闷哼一声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战矛掷杀而来的力量,远不是箭矢可比。
更况且,人屠军之中,人人臂膀粗大,力量雄浑!
掷杀而出的战矛,本就可以轻而易举破甲杀人。
总是精锐无比的铁戟军,近距离之下,也照杀不误!
铁戟军毫无惧色,生死本就不在他们思量之中。
心中唯有一念,屠尽咸阳百万户!
“杀过去!今日过后,秦国之人屠,自当作古,秦之咸阳,化为尘埃!”
呼喝声震天动地,可人屠军退的非常快!
就像是有预谋一样!
项羽站在后方,压着楚军的军阵往前冲。
不管白起出现在战场上与否,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看着忠勇的将士们死在自己之前!
大楚从无贪生之霸王。
城楼之上看去,那楚军的军阵移动速度非常快。
高高架起的重盾互相闭合在一起 ,楚军阵列就像是钢铁怪物一样,快速的向前推进。
忽而,疯狂倾斜而来的箭雨停下。
项羽挥动了一下破阵霸王枪,大地却忽然传来一阵阵剧烈无比的隆隆声音!
此一刻,宛若地龙翻身。
“怎么回事?”
前方的项声下意识的止住脚步,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瞬间从心底深处。
“是骑军冲阵,迎战!”
项声叱咤怒吼!
下一刻,人屠军军阵自左右两房散开!
那密密麻麻,钢铁洪流一样涌动而来的铁骑,轰然降临在这片战场上!
未知铁骑破铁戟,或是铁戟破铁甲,天命谁属?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分解。
第八百二十四章 铁骑冲阵
铁戟军军政严密,军中大汉身高几乎都在八尺以上,更有甚者为九尺巨汉!
大铁戟足有二丈的惊人长度,斜刺在地面上,远远看去,宛若一片钢铁刺毛,倒立兀出。
这比之于长城军专门用来对付匈奴骑兵的巨型长矛,似乎更增加显得 狰狞!
蒙毅率军冲在最前,但铁骑军冲阵,素来是齐头并进,生死不改志向。
所以,自人屠军散开以后,铁骑军宛若一道奔涌而来的巨型城楼。
以摧毁天地般的 恐怖力量,向着前方碾压过去。
“轰——”
两军相互撞击在一起,天崩地裂之声爆裂而起,向着四面八方轰然涌动而去。
天地仿若寂静了片刻……
下一刻,轰然爆发开来的战吼,彻底将这片天地都淹没了。
为大铁戟洞穿战马脖颈后,又将马背上铁骑洞穿的狰狞一幕,战场上遍地都是。
鲜血淋漓,铺面整个战场上。
大铁戟折弯,恐怖的铁骑冲击力量,瞬间让前排的大铁戟化为血泥爆碎开来。
“咚咚咚——”
城楼上,战鼓擂动!
整齐一列,九百一丈高的 战鼓整齐擂动。
鼓声铿锵有力,传达到了战场上。
“秦军威武!”
那是大秦的皇贵妃 李夭,她站在城楼上,擂动战鼓,看着那纷纷赴死的大秦铁骑,发出声嘶力竭的战吼:
“秦军威武!”
军中上下,所有的战吼山上达于天,下镇黄泉。
“啊——”
陌刀横斩,力劈千军。
蒙毅身前直刺的大铁戟,在顷刻间被陌刀斩飞!
他纵身一跃,踩踏着已经为铁戟刺杀的战马马背!
脚尖在马背上用力一踏,整个人瞬间腾跃而起来。
人在空中的瞬间,陌刀疯狂倒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异常骇人醒目的刀芒。
“噗——”
铁戟军成片爆碎 ,蒙毅如同虎入羊群,双手提陌刀猛砍猛杀!
一时间,铁戟军出现缺口。
后续 纵马直冲而来的铁骑军,呼啸着冲上前来,他们纵马踩踏着战友的尸骸,越过那堆积的足有一丈高的尸骸地带,怒吼着挥刀往前!
铁戟军破!
城楼上,内史腾双手紧紧地抓住城墙垛子。
老将军老泪纵横,就那么一瞬间,两万铁骑,瞬间死了一半!
“天伤我大秦!”
战鼓声未曾呜咽停下,越发威武。
秦军威武的呼喝声逐渐停了下来。
城楼上下,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铁骑军前锋阵地上。
军阵,在往前推移,可是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项氏一族铁戟军,昔年就威震天下,而今更是不会差多少。
蒙毅陌刀狂斩,一口大日金龙戟在铁戟军的掩护下,忽然发难,支取蒙毅后背而去。
蒙毅修习剑术多年,单纯论力量,秦帝国之中的猛将,超越他的多不可数。
但身体轻盈程度,关中第一剑,又怎么回事浪得虚名之辈?
蒙毅后背宛若是长了眼睛,身子鹅毛一样的飘然躲开。
陌刀护住他周身,抵挡住了大日金龙戟狂暴的一戳!
“咚——”
一瞬间,蒙毅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疯牛撞飞出去。
他人在空中,瞬间被击飞的横移三丈五尺。
“咚!”
落地的瞬间,蒙毅人就像是弹簧一样,瞬息虎扑而去。
对于偷袭蒙毅的项声而言,蒙毅就像是瞬间被砸飞了出去, 瞬息又杀了回来。
这一切,几乎就是在瞬息之间发生。
“铮——”
火光四溅!
只是顷刻之间,两人 交手十来个回合。
陌刀和大日金龙戟,讲究的都是大开大合的战术。
项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在钢铁覆盖下的悍将,沉声喝道:
“汝是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蒙毅冷哼一声,看着那纵马直冲过来的铁骑军,纵身跳跃起来,几个起落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铁骑军阵列之中。
这是完全不和项声缠斗。
项声看着秦军铁骑从左右两边散开,像是有避开自己的铁骑军,瞬间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
“挡住他们!不可以让他们往后军杀过去!”
项声嘶声怒吼起来。
可是铁戟军军阵已经为铁骑军悍不畏死的破开,
这会儿还想要阻挡铁骑冲锋,简直就像是痴人说梦……
只要 敢于阻挡 ,瞬间就会被碾压成肉泥!
恐,也只有项家铁戟军,能阻挡住大秦铁骑了。
可惜鏖战耗费精力太多,已经化为过去式。
“我们要败了吗?”
项声一脸绝望的看着天空,项将铁戟军,竟然全军覆没了?
他空有万夫不敌之勇,但是却无法阻挡住、秦军铁骑冲阵。
他能杀十人、斩百骑,可是却不可能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挡住千军万马!
“左右军阵散开,不要和骑军相互争锋!”
大军后方 ,忽然传来了一个嘹亮的声音 。
项声看到一个身披赤红色战甲的楚军将领,忽然奔走在战场上,大声喝道。
“项伯……”
项声眉头紧皱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不阻挡骑兵冲阵,让这些秦军直接冲到后军去?
正在项声满脸不解的时候,项羽忽然出现在战场上,他大声吼喝起来:
“杀入城中去,无需在意后军情况如何,所有大楚男儿,跟随我冲锋!
避开秦军的铁骑,杀入城中,将咸阳城化为一片废墟!”
这一瞬,项声明白了。
秦军想要毁坏他们的巨型天灯,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楚军要的是杀进咸阳城中去!
这样一来,兵锋瞬间可以往前 推移三四里地!
这是真的……不顾及身后的一切吗?
项声心中一沉,盯着乱军呼啸的战场上,心中唯有一念——死战!
风起!
大楚自当高歌死!
死战!
蒙毅自然是听到了项羽的呼喊声,对于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情况下,项羽瞬间就能猜测到自己的意图。
蒙毅并没有什么惊慌的地方。
他呼喊着,跟随身边的铁骑军,直扑项羽后军而去。
在哪里,无数的楚军在准备让巨型天灯冉冉升起来!
火焰升腾的柴火,浓烟滚滚的火炭。
蒙毅心中松了一口气,看这样子,楚军的猛火油应该是用完了!
简直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否则的话,这么一会儿功夫,只怕楚军都已经升到天空上了。
城楼上 ,忽然传来一阵整齐无比的战吼:“人字军左下!”
混乱无比的战场上,果真有人迷失方向了。
好在,蒙毅提前 就已经有了准备。
铁马奔腾而去,前方的军阵上,楚军一哄而散。
蒙毅挥动陌刀,大声呼喊着,把那些巨型天灯砍的破碎解体。
就在这个时候,蒙毅忽然闻到了一股非常刺鼻的味道。
不对……
有诈!
一瞬间,蒙毅脚底一股寒气,直窜头顶而去。
第八百二十五章 以命换命
周围的疯狂欢呼的军卒们,听到有人大声喊叫,下意识的挥动陌刀,把厚重的布囊掀开。
“啊!猛火油!是猛火油!”
有人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蒙毅转过头,眼睛在四周环视开来。
这一瞬间,他只感觉自己整个人 都是天旋地转的。
猛火油……
布囊……
石炭!
柴火!
短短时间,蒙毅明白过来,楚军看出来了自己的意图以后,反而将计就计。
他们把所有可燃的东西堆积在一起,尤其是这种猛火油!
这么多的堆积在一起,一旦点燃之后 ,必定会产生剧烈的爆炸!
这是要活活把自己这些人烧死在这里啊!
下一刻,整齐无比的战吼声骤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现在明白过来,之前楚军呼喊着散开阵列,让自己领军冲杀过来的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抽调人手,重新构架盾阵!
到时候火箭齐射,点燃这些易燃易爆的东西。
自己这一只铁骑,顷刻之间,就要葬身火海!
“收!”
外围,楚军的盾阵骤然袭来。
从天空中俯瞰下去,这是一个无比宽大的圆形盾阵,他把上万的秦国铁骑困在中间。
无数人看到这一幕,都汗毛倒数 。
城楼上。
内史腾在单手捉陌刀,看着身边的年轻将领们,沉稳喝道:
“大秦从无丢下战友袍泽的习惯,你们所有人,跟随老夫,出城鏖战!
杀穿楚军军阵,救回这些兄弟们!”
众人拔出横刀来,高高举起,所有的人都血红着眼睛,齐声吼道:
“愿死战!”
“弄得这么热血……本将记得之前就和你们说过,项羽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就叫醒我的。
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人来叫醒我?”
那无惧任何可怕敌手的声音,缓缓地在众人身后回荡开来。
内史腾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戎装鲜亮的白起。
“你?”
白起托举画杆描金戟,断喝一声:“大秦儿郎何在?”
“在!”
城内城外,城上楼下。
杀气凛冽的声音瞬间回荡开来。
白起提着画杆描金戟,直接纵马顺着城楼冲下。
“嘎吱”一声,城门洞开。
白起悲壮的声音响彻云霄:“随我出城!死战!”
无数人蜂拥出城 。
“出城!死战!”
楚军后军,蒙毅脸上冷汗直流。
他咬牙把自己的面甲摘了下来,一时间,不少人都认出来了蒙毅 。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各种各样惊慌失措的声音回荡开来。
蒙毅举起血糊糊的陌刀 ,直指天穹,看到这一幕,所有的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秦!”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缓缓扫过:“唯死战尔!”
刹那间,慌乱无比的军卒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无数人纷纷效仿,举起陌刀,直指天穹 :
“大秦!死战!”
“杀出去!为了皇帝!”
蒙毅提刀在前,咆哮声滚滚而去,春雷般炸开。
无数野兽一样的怒吼声:“为了皇帝!杀!”
“轰!”
下一刻,密集无比的箭雨,骤然从天空中降落下来 。
宛若天火,又像是天之痕中的赤红岩浆,滚落到了人间来。
无尽山河悲歌!
“咚!”
万箭落地的瞬间,大地是在颤抖的。
马背上的 铁甲军怒吼着,无数箭雨的震落,挥动陌刀往前冲风!
有人运气不好,被箭雨射穿了铁甲的缝隙,顷刻间坠落战马毙命。
可是,也有人怒吼着,纵马冲到了重盾边上。
“轰!”
可怕的一幕发生!
这重盾后边,骤然挺刺出来无数长矛!
铁马嘶鸣,军卒悲歌。
重盾在无数铁骑的冲击下,尽数崩碎。
那长矛可以像是大铁戟 一样洞穿战马和骑士。
无情地收割走他们的生命。
可,大秦的精神,永远不会消亡!
这些人远远不如铁戟军,一轮冲锋,付出了两千铁骑的损失以后。
盾墙宣告破裂!
“轰隆隆!”
战场上便,可怕的爆炸声传来。
天崩地裂的声音 ,到处都是。
战马惊恐的 瘫软在地上。
后军那些还没有冲出来的铁骑,顷刻间为爆炸开来的火舌吞噬……
死战!
大秦咸阳城外,铁骑自东门而出,无人回眸。
此去……再也不用回眸。
蒙毅提刀冲杀在前,盾阵无法阻挡他的刀锋 。
他轻易撕裂重盾,怒吼着斩碎长矛,人如龙、马似虎,冲杀到了楚军阵列中。
“铛!”
一口金色战戈,瞬间阻断了蒙毅锐不可当的气息。
季布!
季布横握黄金战戈,一双眸子中的仇恨,简直要化为滚滚岩浆流淌出来。
“秦国将是过去,而你!”季布竖起黄金战戈,指着蒙毅:
“当立即死于此处!”
蒙毅冷笑,他勒住战马,回头一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战场。
爆炸声还在继续,坐下的战马依旧显得惊慌不已。
最后的那些铁骑战马受到爆炸声的惊吓 以后,瞬间吓得四蹄发软,跪在地上。
就这么一下,无数人在爆炸中,瞬间化为焦炭,血肉不存。
猛火油爆炸开来的炙热高温,顷刻间就可以让钢甲变得赤红如血。
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东门出来时候,两万铁骑。
而今个人在蒙毅身后的,不足八百骑。
此一战,不可谓之不惨烈。
可战果是可观的,项氏一族的铁戟军,全军覆没!
铁骑换铁戟!
以命换命!
人屠军在战场上,已无敌手。
秦军军阵推移之快,简直让楚军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
蒙毅从那一片火海上收回目光,眸子平静的看着季布:
“听说你的黄金战戈在东北战场上折断了。”
“那又如何?”季布冷讪:“而今已重铸,只会更强!”
“那就好!”蒙毅扬起手中早就已经有了缺口的长柄陌刀。
陌刀染血,尽是悲壮。
他忽而伸手,高举陌刀:“那今日,就再度让你那黄金战戈折损一次!”
“世人只知大秦有蒙恬,横勇无敌!未必知晓我蒙毅也可纵横无敌!
来战!”
蒙毅提陌刀,驱马直冲而去 。
季布手持黄金战戈,步战蒙毅。
两人相距百步,可互相冲阵而来,百步距离,只是眨眼就到。
然而,偏生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一支冷箭骤然射来,快如闪电,准确却无比的射向蒙毅!
“噗——”
血箭飞扬激射。
蒙毅人马到底,在地面上滑行出五六丈……
楚军后方,项梁手提三石弓,冷漠讪笑:
“这是战争,谁会与你单打独斗?”
第八百二十六章 殊死之战
秦军铁骑呼喝如雷,怒吼着往前冲来。
项梁背负双手,冷漠的看着季布率领大军困杀这不到八百人的秦军 铁骑。
“去把蒙毅的脑袋斩下来,悬挂在军旗之上,以壮哉我军心!”
项梁沉稳喝道,他再度开弓,正冲杀而来的铁骑顷刻间就有一人应声落马。
别说三石弓,当初阴山之战的时候,一口二石弓,在战场上,就已经堪称无敌了。
项梁连续开弓五次,终于是无力再开强弓,只能放了下来,他坐在一边上,冷漠的看着前方的战场上。
部将提了大刀,走到了蒙毅人马的尸首边上。
那汩汩流淌着的血水,让这这片地方都显得狰狞起来。
几个人走上前去,把压着蒙毅尸体的死马翻转了过来。
他们看到了,项梁那一箭,直接射穿了战马的脖颈, 而后直接穿透了蒙毅肩膀……
看到这一幕之后, 众人急忙挥动手里的战矛,照着昏死不醒的蒙毅扎了下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恐怖的剑光骤然爆发!
围成一团的楚军瞬间变成个无头尸体,没有了脑袋的脖颈上,血水喷涌而出。
下一刻,战场上人影闪烁。
项梁怒不可遏,拔出剑来,下一刻一道剑光陡然在他在周身亮了起来。
亲兵惊恐的吼叫着扑上前来。
可那可怕的剑芒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一剑斩落,亲兵身体瞬间断成两截,鲜血混杂着内脏哗啦落地!
剑锋却瞬息降临项梁周身。
“噗——”
一截黄金战戈,瞬间掷杀而来。
蒙毅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剑锋更是没有任何停顿,支取项梁首级而去。
“噗——”
就在项梁挥剑迎战的瞬间,蒙毅整个人瞬间贴着地面飞掠出去。
正好不好,那掷杀而来的黄金战戈,瞬间直刺项梁前胸而至。
项梁怒喝,荡开黄金战戈,空气里火星四溅 。
黄金战戈“噌“的一声,打着旋倒飞了出去。
又“噗”的一声,被季布抓在手中。
下一刻,飞掠出去的蒙毅再度杀来,他的速度更快,项梁招式已老,难以变转。
“噗!”的一声,项梁持剑的右手瞬间被斩断,倒飞了出去 。
蒙毅一把抓在手中,反手一剑荡开了季布 怒吼的黄金战戈。
“噗!”
蒙毅被震得几乎倒飞出去,口中难以遏制的咳血。
他随手将左边箭头上的玄铁箭矢折断,留下一截在身体中。
“大人上马!”
忽而,乱军中一队骑兵冲到了蒙毅身边,有人翻身下马,催促着蒙毅快点上马。
蒙毅来不及多想,纵身跳上马背上,随手一把揪住那人,直接提到了马背上。
两人同时乘坐一匹战马,飞速向着远处逃走。
蒙毅嘴角不受控制的流淌着血沫子,后边的那个骑兵听到蒙毅在低声呢喃着:
“就差了一点,就差了一点!”
“大人,我们只有两百骑了,怎么办!”
有人大声问道。
蒙毅咬牙,重新打起精神来,想着诺大的战场上看了过去。
现在到处都在混战,城楼上的人,也早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两百骑,在这纵身几乎都快达到二三十里的战场上。
丝毫不起眼!
蒙毅咬牙:“只有想办法杀回去!”
众人纵马飞驰,勒住缰绳,看着前方早就严阵以待的楚军军阵。
军阵后方,脸色苍白的项梁站在高处,他被斩断的右臂,还在蒙毅手中。
“你们逃不掉了,乖乖受死吧!”
蒙毅冷讪:“可笑至极,这是在我大秦的疆土上,你们说我们逃不掉?
走!调转马头,往别的方向走!”
蒙毅大喊一声,扯动缰绳,往后方奔走而去。
“大王!可要追杀蒙毅!”
有人拱手问道。
项梁冷哼一声:“无需追杀他,咸阳破灭。
到时候覆巢之下无完卵,他蒙毅也必死无疑!
调转兵锋,所有兵马,分散开来,主攻咸阳四大门。
其余小门无需放在眼中,只要攻破四大门,秦国必定灭亡!”
“此外,传令军中,谁人率先攻破咸阳城门,寡人册封他为关中王!”
此言一出,下列所有的将军、军卒们,一个个呼吸都粗重了三分。
项梁道:“你们也一样,寡人虽然断了一只手臂,但是无需护卫。
谁人率先杀入咸阳城中,谁人就是关中王!”
项梁指着众人:“你们大声呼喊起来,先破咸阳者为关中王!”
顿时,这边的护卫们起身呼喊起来:
“大王有令,先破咸阳者,为关中王!”
“大王有令,先破咸阳者,为关中王!”
一时间,战场上边,回荡着这样的呼喊声。
白起率军出城,就听到了这样的战吼声音。
他狞笑一声,纵马冲在前最前。
李夭站在城楼上,把擂动重锤的鼓槌丢给了身边的将行,随即趴在城楼上边,大声吼道:
“传令全军,斩楚军普通士卒一首级者,赏万钱!
斩楚军百夫长者,赏十万钱!
斩楚军校尉将军者,赏钱百万!封侯!
斩项羽首级者,赐万户侯,世袭罔替!”
一下子,秦军也沸腾了!
斩下项羽首级,便是万户侯,世袭罔替!
秦国不灭,侯爵不断。
“往前冲!”
“斩杀项羽,为求万户侯!”
两军厮杀到了这种程度,除了恩厚封赏以外,就是信仰这东西在支撑着众人搏杀了。
李夭站在城楼上,大声呼喊:“吾等身后,便是祖国,无半点后退之步!
城墙内,都是父母兄弟姊妹!
贼军破城,杀我父老,凌辱姊妹妻女,凡我大秦男儿,当以死捍卫!”
“皇帝虽未在咸阳,但皇帝……任何时候,都与所有人人同在!”
李夭拔出剑来,直指前方:“为了皇帝!冲锋!”
“为了皇帝!冲锋!”
“为了皇帝!”
无数嘶声的吼叫,瞬间在战场上,像是连锁反应一样。
此起彼伏,最后全部都汇聚成为了一句雄壮的悲歌:
“为了皇帝!杀——”
战场上之上,项羽看到了白起,也看到了那个站在城楼上,声嘶力竭,以此壮哉秦国军心的女人 。
“人屠军何在!”白起登高一呼,摇动人屠军大纛!
“在!”战场上,人屠军声音回荡,如风雷声呼啸而起 。
白起遥遥伸手,指着前方用上前来的楚军:
“人屠阵——起!诛贼!”
第八百二十七章 将在勇、或是 谋略?
人屠军除了最为可怕的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地方在哪里?
为什么濡水一战,可以让三十万燕韩联军彻底覆灭?
其最为可怕的地方,还在于人屠军本身是有合击之术。
白起取名曰:人屠阵!
刹那间,阵列一线的人屠军开始发生变化,白起立在高台之上。
人屠大纛迎风展开。
“项羽!”白起随即断喝一声,声音瞬间压过整个战场。
更是直接形成了可怕的音爆。
项羽扬起破阵霸王枪来,楚军往前推移的军阵骤然止步。
秦军也后退,依据咸阳东城,虎视楚军。
“此乃人屠阵,你有胆破阵而来否 ?”
白起沉声喝道。
项羽提霸王枪,立于军阵前,大声叱咤:“无所谓之阵法,皆一力破之!”
“哈——”
楚军并没有因为铁戟军为秦军所破,而产生畏惧感。
这是国战,决定的是天下霸权谁属的问题。
同样,这也是生死存亡之战!
对于秦人而言,身后就是家园,没有任何后退的可能。
“咚!”
“咚!”
“咚!”
楚军的军阵在向前推移,声威震天动地。
白起挥动令旗,破空声骤然回荡在 高台上。
“攻!”
人屠军齐齐战吼。
城楼上的内史腾看到这一幕,表情错愕了几分。
李夭赶紧问道:“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内史腾松了一口气 :“娘娘大可放心,我们要赢了!”
“要赢了?”李夭激动地 浑身发抖,可随机看着两军分列明显的阵营:
“这都还没有开始,怎么就结束了?”
“娘娘请看,白起的那个阵法像什么?”
李夭不解,眯眼仔细看了又看,诚然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但是却看不出这个阵法的玄机在什么地方。
前方,两军骤然接触,可就在接触的一瞬间,军阵鳞次栉比的人屠军骤然发出一声整齐无比的战吼。
李夭眼睛骤然发亮,愕然的说道:“这怎么可能?”
她看到人屠军的军阵,瞬间化为一轮弯月,随即向着楚军横斩而去。
弯月如转轮,居然诡异无比的避开了以项羽、项声为首的猛将冲阵。
转动而起的弯月,就像是瞬间把项羽、项声冲击而来的力量,转化到了另外一边,然后疯狂倾泻而出。
楚军绵长的军阵纵深,瞬即就被人屠军从中间斩断!
“这怎么可能?”李夭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揉了揉下自己的眼睛。
内史腾难以控制激动无比的情绪:“这是货真价实的人屠阵!
我曾经听闻,我大秦武安君白起,人屠军共计有三百六十中阵列变化。
也正是依靠这三百六十中阵列变化,人屠阵号称古今第一杀阵!
比之于传说中的八卦阵,也是之强不弱!”
李夭瞠目:“三百六十中军阵变化之道?那现在这种呢?”
“这种阵法,老臣只能说勉强看出些门道来!”
内史腾点评道:“娘娘也看到了,人屠军进退有序,项羽勇猛如同天神。
可 他往前冲杀的时候,人屠军就变阵,弯月内敛,倒转军阵,就像是一个人手中提着一口弯月刀一样。
避开了项羽凶狠的力量,转而向着项羽身后的楚军碾压过去。
这样一来,后边的楚军完全无法抵挡人屠军的阵列进攻,顷刻之间就被切割两断。
战场之上,最为忌讳的,便是军阵为敌军所分割。”
“看——又变阵了!”内史腾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这会儿,他忽然想到眼前这个白起的祖先武安君为什么会被秦国先代君王赐死了。
这种可怕的军阵变化,再加上其本人 如此狂暴的战斗力。
内史腾甚至觉得,天下一统的时候,就是……
后边的话,他不敢说 ,也不太敢多想。
项羽领军冲锋,眼看着就要和人屠军交锋,可人屠军却诡异无比,忽然往后退怯 ,这种突如其来的军阵变化,让项羽有些措不及防。
可他未曾多想,一力破万法!
如果做不到,那只不过是力量不够强大罢了!
我项羽,便是人间最强!
可,就在他继续往前冲的时候,忽然听到后军传来交锋的声音 。
他回头一看,才发现人屠军避开他的锋芒,像是一轮内凹的弯月。
把尖锐的弯月角,悍然转动,竟然把自己前锋和中军之间杀穿了?
这么快 ?
项羽心头一震,他很清楚自己的军阵一字排开,可是足足有五里地那么样的长度。
“铁骑军?”
项羽握住破阵霸王枪,看着那人马披甲的人屠军,诡异无比的把自己身后的大军截断。
便是项羽,他心中也不自觉地有些寒意生出。
在看前边的人屠军,人人步战,未曾骑马 。
项羽感觉自己突袭关中最大的败笔,就在于没有战马作为后援。
“霸王!我们前军和后军被截断了!怎么办?”
“中军的人被困住了!”项声大声呼喊道 。
项羽看着那站在高台上,背负双手,冷漠俯瞰整个战场的白起。
“杀过去,斩掉白起,人屠军再强,也终究无有用武之地!”
“杀!”项声完全不在意别的,项羽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振臂一挥,大日金龙戟横在胸前,带头就往前冲!
“叮叮叮!”
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楚军后军的位置,竟然传来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项声表情凝滞,看向项羽。
项羽忽而止步,最后远远地凝视着点将台上的白起,低沉喝道:
“收兵!”
白起这会儿,忽然挥动令旗,那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节奏。
项羽看不懂。
项声看不懂。
内史腾也看不懂。
李夭更加看不懂。
但是,他们都看到人屠军的 诡异军阵再度改变了。
大队铁骑从项羽等前军的后方呼啸而来,这是想要把项羽他们留在战场上。
或者换个说法,他们是想拖住项羽,为人屠军屠杀楚军中军创造一些时间。
只要这么一点儿时间,他们就可以把项羽的中军变成一片尸山血海之地。
项羽冷讪 :“不自量力!”
话音落下,他提起破阵霸王枪,怒吼一声,冲杀在前!
铁骑分散,地面上手臂粗的铁链“蹭蹭蹭”的剐蹭着地面,向着项羽冲来。
人屠军铁骑冲阵,排头铁骑上百骑分列 ,中间以粗大的拖链连接,俨然是铁浮屠一般,可撼动山岳。
项羽无所畏惧,掌中那破阵霸王枪朝着一铁骑掷杀而出。
“咚!”
人马俱碎!
可火星四溅的锁链没有任何迟疑,被其他的铁骑拖着,朝着项羽这边就冲了过来。
“杀一骑不足以破其阵,杀十骑!百骑!”
项羽叱咤,他人如暴龙,竟然迎着那冲阵而来的人屠军铁骑,赤手空拳,提拳轰杀了过去!
第八百二十八章 首战落幕
项羽迎着铁骑,直冲而去!
项声一声怒喝,擎举大日金龙戟,吼声如雷:“杀过去!追随霸王!”
“杀过去!”
“杀!”
楚军齐齐怒吼。
项羽认准了其中一铁骑,他发足狂奔,竟然远超那战马奔走的速度,瞬息突击而前。
正在奔走中的人屠军毫无畏惧之色,陌刀顺势劈斩而出。
项羽冷讪,猛然出手,后发先至。
人屠军只感觉自己手腕一阵酸麻,下一刻,他被项羽活生生撕裂!
项羽猛然一把扯住了栓在战马马鞍上的巨大锁链。
他一声叱咤,锁链上的铁鞍顷刻间变形扭曲,竟然为他双手十指发力而破!
下一刻,项羽双手托举手臂粗的锁链,纵身一跃,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咚——”
顷刻间,数十骑铁马被项羽扯动锁链,拽拉得倒地不起!
马背上的骑士,为楚军一拥而上,乱刀砍死!
一人之力破百骑,竟然只是十来个呼吸!
霸王之勇,千古无二!
可,一人之勇,无可力敌千军。
白起 挥动令旗,人屠军的军阵又再度发生变化。
军阵的道理,就在于扬长避短,以弱胜强。
人屠军本就很强,全是白起的宝贝疙瘩,方才一瞬间为项羽所破百骑,他自然舍不得这会儿人屠军冲上前去和项羽搏命。
秦军占据优势 ,还以人命去推,那样做显然是愚蠢之举。
人屠军散开军阵,不与项羽这头困兽做死战。
熬死项羽,有太多的办法 。
关中之地关隘险固,项羽能飞进来,未必就能飞出去。
人屠军铁骑分散,有 后退之意。
楚军本就鸣金收兵,双方主将各怀心思,两军阵列顿时分明起来。
秦军依旧占据原先的阵地,甚至还向前推进了 三里地。
咸阳在望,可也仅仅是再望!
白起于点将台上,看着后撤回去,重新列阵的船楚军,脸上满是不屑的讥讽之色。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即喝道:“三军回城进食!”
“得令!”
“得令!”
大军之中,兴奋地声音此起彼伏。
楚军未曾完全退去,但是秦军胜了!
白起面无表情,背负着双手上了城楼。
李夭和内史腾两人带着惊愕不已的眼神,看着 白起。
白起向着李夭微微拱手,随后走到城楼里边去。
他的官职和爵位加在一起,远超内史腾,对于李夭,也只是稍微示意而已 。
李夭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这样就完了?”
内史腾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他爬在 城楼上边,向着外边看去,大军在有条不紊的入城。
楚军的军阵在向着后方退去,但是却很稳,不曾有丝毫混乱。
双方都在防备着对方搞一个突袭。
所以都非常谨慎。
李夭见内史腾没说话,忍不住又道:“就这样完了?本宫记得很清楚啊,白起一开始不是直接上去个项羽硬钢的吗?
我还以为这一次,他也会去上去和项羽硬钢的啊?”
内史腾干咳一声:“娘娘觉得,勇猛不可阻的人,适合作为一军的统帅,还是依靠智谋的人,可以作为一军统帅?”
李夭很干脆的说:“本宫不知。”
内史腾摇头:“就老臣来看,上将军这样安排,一开始是想凭借自身 勇武之力,斩掉项羽的。”
李夭顿时明白过来,她眼睛忧虑的想着战场上看去:
“是白起和蒙毅两人密谋,要联手一明一暗,斩掉项羽……
可是而今……”
内史腾惆怅道:“自古以来,瓦缸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
“蒙将军为国力战而死,本宫要亲自表奏皇帝,追封他为侯……不,追封为王爵!”
李夭要紧嘴唇,泪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说:“这事情,不可告诉皇后,去传令说,大捷!
谁敢将蒙毅战死的消息传到皇后耳朵中,本宫定斩不赦!”
皇后有身孕,贼军兵临城下,本就忧心忡忡,若是听到自己的叔父战死疆场。
只怕……
私人恩怨是私人恩怨,可大是大非面前,李夭分得清楚。
将行抹了一把脸上的老泪,躬身拜道:“奴婢遵旨!”
李夭瞪了他一眼:“你应该有点喜庆的样子才是!我朝大捷了!”
将行赶紧搓揉了一下自己的脸,让自己紧绷的面部肌肉放松下来,随即便带着往常时候的笑容,急匆匆下了城楼。
“唉……”李夭看着东方,目光忧愁:“陛下啊陛下,你知道咸阳发生什么了吗?”
将行一路走去,咸阳城中并没有因为大捷而热切起来。
同样,这里就像是大战之前一般,透露着一股子压得人喘气都难受的无形压力。
军卒列队在街道上上边巡视。
工部的人已经开始在城中修筑高大的箭塔和井阑 。
这是防备这敌军真的飞入城中,放火烧城。
这样的话,秦国咸阳若是被焚毁,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咸阳令王喜,正领着打量的百姓在屋顶上铺盖草席。
草席铺盖在草房屋顶上以后,又被滚上了一层大粪……
大粪这东西涂抹上去以后,干涸的也是非常快。
明火落在上边,完全烧不起来。
好在,咸阳城中大部分屋顶都是瓦片的,上边铺盖了草席以后,人们 还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盖上一层泥土……
效果虽然说差了点儿,但是问题不大,主要是那股子陈年老屎的味儿,真得太让人上头了。
将行忍不住想,若是皇帝这会儿就在咸阳城里边,又或是什么样的一幅场景?
他总觉得,只要皇帝在咸阳城里边,所有的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所有的秦人都不会有任何惧怕的地方。
为了皇帝而战,绝非是一句空话。
皇帝是所有秦人的主心骨,也是所有秦人的力量来源。
皇城上头,军卒林立,这边的防守更为严密 。
秦军最为担心的,是叛军真的乘坐巨型天灯,飞到了咸阳城中,来一个火烧咸阳宫。
那种后果,无人可以承受!
将行深吸一口气 ,抬头看着高大的宫墙,整理衣冠,而后脸上露出笑容来。
他那带有娘娘腔味道的嗓门儿,随即高亢无比的回荡开来:
“大捷!楚军惨败而退!”
第八百二十九章 口诛笔伐混子刘邦
楚军后退,距离咸阳城三十里。
“为什么要后撤?”项羽虎目之中,满是不甘。
项梁道:“白起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他的军政变化路数,你看清楚了吗?”
“何需看清?只要杀过去,斩掉白起,咸阳必破!”
“你还记得我们这一次冒险进入咸阳,为的是什么吗?”
项梁忍不住皱眉问道。
“灭秦!”
项羽冷声说道。
“而今看来,秦国气数未尽,我们没有办法在短时间攻入咸阳城中。”
项梁心中憎恨不已,可是却不得不承认,白起真的很强!
无愧于其盛名。
“铁戟军已经全部折算在早上的攻城战中了。”
项梁说道:“可秦国人屠军,折损了不过上千而已,这对人屠军而言,没有多大的问题。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
项声坐在一边上,没说话,但是眸子里,已经带着一种难以遏制的鄙夷了。
所有的兄弟们都战死了,现在来说不打了吗?
这不是笑话!
项氏一族之中,只听族主项羽的,其他的人并非是嫡系。
就是项梁项伯,说话也没有项羽威望足。
因为项羽的父亲 ,才是项燕的长子,他才是项氏一族名正言顺的族主。
项梁哪怕积威日久,在这一点上,也是比不了项羽的。
这与项伯,那就更加不用多说了,他在项氏一族之中,明面上的三爷。
但是客观点说,只是边缘人……
“我们当初这样做,是迫于秦国关中有强大的国力,足可以支撑秦国百万大军多线作战。
但是我们现在到了关中,只要把这些从天下各处汇聚而来的粮食付诸一炬。
秦国十年之内,将无力东出函谷关!”
“这样的话,我们诸多诸侯国之间,就可以得到十年的黄金时间发展。
更况且……”
项梁冷冷笑道:“秦国的斗兽城那边的,尚且有看押着五十万奴隶!
只要我们把这五十万奴隶放出来。
天上仙宫一样的关中,没有个数十年的时间 ,只怕难恢复元气。”
这会儿,军帐之中,一个长相颇为文雅的年轻人说道:
“话是这样说,可是秦国在关中的数十万大军,又不是聋子、瞎子。
我已经统计出来了,我们今天早上进攻,就已经折损了快三万人。”
他抬起头来,看着诸多将领,最后的目光在项羽 和项梁身上徘徊了一下,还是落到了项羽身上:
“霸王,这样下去,绝非长久之计,目前 我们只有想办法,把秦人囤积在关中的粮草,全部 化为灰烬。
这样,而且我们现在也不清楚钟离昧率军攻打陈仓县的情况如何了。
如果陈仓县没有被打下来,情况只怕会变得更加紧急。”
这个人叫做项他 ,生的文雅。
项氏一族多猛将,人人如虎狼。
项他长成这个模样,很长时间都让人怀疑他母亲曾经偷汉子了。
毕竟,这样文雅的儒生模样似的人,实在是不应该在项氏一族里边出现 。
别的不说,就算不是项羽这种战天斗地的无敌战神级别的。
至少也是项声、项悍这种猛男级别,可手撕虎豹的壮汉。
然而,项他就非常另类,他遇事冷静,他喜欢做下来认真分析。
自然,他的武力值也就没有办法和项声、项悍这种猛男相提并论。
比如,他就是项氏一族之中,极少数反对天降雄狮入关中的人。
他认为这样的风险太大。
秦人祖地,当然不是随口说说就是的。
在这里,楚军将会面对来自于四面八方的进攻。
项羽沉默着,他把身上的甲胄松开了一下,军医在帮着他清理伤口上药。
这样的小伤,对于项羽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小伤不治理,也会有恶化要命的时候。
项梁的目光也落在了项羽身上,这个地方,只能有一个声音做主。
那就是项羽。
“咸阳城暂且不攻,发兵去攻秦家庄和斗兽城,我亲自领军堵在咸阳城外。
秦军谁敢发援兵救援,我就灭了谁!”
项他眼里闪动着光彩:“咸阳城边上,还有一个叫做忠烈城的地方。
微臣建议,先打下这里,这里边或许有战马!”
听到战马,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发亮。
项羽点头:“全军饮食过后,叔父你领军坐镇此处,我亲自领兵拿下忠烈城!”
“霸王何在,汉王有令书送到!”
项羽的声音落下,军中就有人大声呼喊起来。
项羽眉头微微皱起,一边上的项他大声喝道:“这边来,霸王在这里!”
不多时候,一个跑的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泥灰和汗水的军卒冲上前来,跪在项羽跟前,大口喘息着,把一封令书交给了项羽。
项羽展开一看,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来。
“刘邦老儿在岐山分兵之后,到了长安城外,看着长安城军卒站满了城楼,城内城外,都是秦军。
他调转兵锋,去攻陈仓道去了。”
一时间,各种各样难听的叫骂声音骤然传开 。
项他阴沉着脸色:“霸王,刘邦与我项家并不同心。
说什么长安城军卒林立,只不过是推脱之言。
他这会儿率军去攻陈仓,其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
项伯听了,抬起头来,叱喝道:“项他不得胡言,我项氏一族与汉王约定,共取关中。
而今事情有变 ,难道还不许汉王临危应变不成?”
“叔父为何这个时候,还在帮着那刘邦老贼说话?”
项声顿时不爽,凶恶的眼睛,虎视着项伯。
项他冷冷道:“难道是因为在楚地的时候,刘邦曾经和叔父约为儿女亲家?
所以,叔父现在还在帮着刘邦这老狗说话?”
“够了!”项梁冷哼一声:“你看看你们都在做什么!
秦人现在,就在城池里边笑话我们无法攻下咸阳。
我的亲族们,却在这边窝里斗?”
项羽深吸一口气,粗重的呼吸声 让所有人瞬间闭嘴。
“叔父你领一半兵马,去攻陈仓县,咸阳既然没有办法短时间攻下来,我们就做长久打算。”
项梁点头:“可!”
项羽又道:“项声,我的好兄弟!”
“霸王!”项声跪下:“我愿死战咸阳!”
项羽弯下腰,把项声扶了起来:“龙且领三万军,去攻上林苑,现在却没有消息传回来。
你领军去支援他!我们不仅要把上林苑所有的奴隶放出来。
更要把上林苑所有的粮草,付诸一炬!
我,亲自率军去攻长安!”
第八百三十章 杜绝混子
项羽转过头来,看着所有人:“打战不可以意气用事,短时间之内,我们打不下咸阳来。
但是长安乃是天下膏泽聚会之地,那里边存储的粮草,是秦国的根本之一。
我亲自 领军攻破长安,一把火焚毁长安!
随后,我们撤军,固守陈仓作为要塞,便可以 遏制住关中的咽喉。
等到那个时候,就算是秦国束手在各地的大军回调,也无济于事。
因为我们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后续兵力赶来。
我们就在关中,和秦人决死一战!”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他们看向项羽的目光,无比虔诚。
那种神情,就像是虔诚的信徒,在凝视着神明!
“大楚必胜!”
整顿所有兵马,开始分掉兵马。
项声领五千军。
项梁领一万军。
项羽身边,还有三万。
三万人,攻取长安?
能成吗?
项梁迟疑着摇头:“咸阳、长安是秦人的心脏之地,咸阳有重兵把守。
长安未必没有重兵把守。
更况且,项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叔父是担心,刘邦占据了陈仓道以后,对我军困守关中作壁上观?
坐视我军在关中耗光?”
项梁点头道:“人心隔肚皮,更况且,自从去年举兵以来,天下政令,皆从我项氏一族而出。
都从羽儿你一个人决定。
你可曾想过,诸侯之间,对羽儿你怀有惧怕的同时,也有怨恨在其中?”
项羽注视着前方的咸阳城,没有说话。
项梁摇头道:“这恨意,不会在我们强大的时候表现出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楚地没有了我们项氏一族,义帝未必不会动心思。
我记得,刘邦为义帝册封为汉王之后,曾经差人打造九个铜鼎送到了义帝那里去 。”
鼎,代表的是江山社稷!
古有楚王问鼎,那琦时就是在挑衅周天子的权威。
九鼎,更是具有特殊代表意义。
传闻,古时候,人皇大禹时代,将天下划分为九州。
他命令人制作九个巨型古鼎,每一个古鼎上边,都刻录上九州各自的山川河流,作为镇压九州大地龙脉的至宝。
而现在,真正的九鼎,在咸阳宫中!
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九鼎便为秦国所占有。
刘邦仿制九鼎,送到义帝熊心那里去,什么意思?
再看刘邦现在的操作,手底下握着六万精锐汉军,却 诡异无比的丢下盟友,直奔陈仓县而去。
太明显了啊!
要说这个没有猫腻,谁信?
只有老天爷知道 ,刘邦和义帝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项羽深吸一口气:“那叔父的意思呢?”
“我与你一并率军,攻打咸阳,我们只有这一夜的时间。”
项梁摇头道:“戍守南阳郡的秦军,一日时间,就可以奔袭到咸阳来。
咸阳的求救领书,到南阳郡一日就倒,南阳郡大军奔袭而来,一夜,就可以抵达关中。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只能回调兵马,准备好和秦人持续作战。”
项羽仰头,看着炙热的太阳,他说:“至少从现在到明天天亮之前,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他回头看着脸色苍白的项梁,忽而心中有些不忍:
“叔父,你可以坚持住吗?”
项梁笑了起来,用剩下的左手,抬了起来。
他想去摸项羽的头。
自从自己的父亲项燕鏖战而死,自己的兄长也舍他而去。
他就带着自己的这个侄子,亡命天涯。
不知道有多少次死里逃生,但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可是,当项梁抬起手来的时候,f才发现自己这个侄儿,已经比自己高出太多了。
他尽量随意的把手放下:“羽儿,你长大了。”
项羽背对着项梁,他在远眺咸阳城,自然没有注意到项梁这个微不可查的动作。
“是啊,我长大了!”项羽说:“小时候是叔父保护我,现在……”
他回过头来,看着项梁:“现在,就让我来保护叔父吧!”
人生本就是如此,幼年的时候需要守护。
成年之后,就守护曾经守护自己的人。
“大军不能再这里停留太长的时间,我们一走,秦军就会发现我们的意图。“
项梁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我领一军断后,能拖延秦军 多长时间就拖延他们多长时间。
长安是秦人新修筑的城池,算是秦人的第二都城。
绝非轻而易举可以攻打下来的地方。”
项羽沉吟了片刻时间,随后道:“叔父,我与你一并率军去 攻的陈仓!”
“你……”项梁迟疑着摇头:“不行,怎么都要试一试 。”
“攻下长安,也是将长安化为一片灰烬。”
项羽道:“可是,我们在这边死人,刘邦却在陈仓坐收渔翁之利……”
他的目光中带着鄙夷 :“更况且,我们出发之前,叔父就已经让钟离昧统帅三千黄甲军,两万蜀军,去攻取陈仓。
刘邦走到长安城边上,改道折回去,那钟离昧恶战一场之后,岂不是又让这个刘邦捡便宜了 ?”
不知道为什么,项羽总感觉刘邦一直都在捡自己的便宜。
巴蜀、汉中,本来应该全部归属于项梁的。
结果,刘邦还是捡了便宜 ,诺大的汉中郡,全部归他了。
他做了什么?
当初在北地郡举义兵的时候,约定好他亲自统帅乌氏一族的精锐。
趁着秦国皇帝不在的空荡里,去偷袭咸阳、长安之地。
但是他从草原上绕路走了。”
项羽重瞳中情绪复杂:“如果不是他的亲族全部死于秦皇之手,我都要怀疑他是秦国人的卧底。”
项梁越发觉得刘邦问题太大了。
“仔细一想,忽然发现义帝对 刘邦的态度很有意思!”
项梁深吸一口气,他看着项羽:“羽儿,我们即刻帅军去攻上林苑的斗兽城。
这样这地方攻下来,几十万奴隶就在我们手中。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立刻调转方向,去往陈仓县。
秦国,是一定要灭的。
可是,我们绝对不能为他人做嫁!”
项羽凝视着咸阳城,反复咀嚼自己叔父这句话。
为他人做嫁衣。
他在想,她在咸阳城中吗?
自己当初,似乎真的是为别人做嫁衣了。
也罢,再见就是生死仇敌,何须多想?
“好!”项羽转过身来,看着项梁:“我们即刻出发,直奔斗兽城,放出所有奴隶来。
让这些奴隶,成为秦国的掘墓人!”
第八百三十一章 成败关键
刘邦做事情不地道,已经不是第一次。
项声估计刘邦肯定是都没有抵达洛阳城外 ,就已经掉头溜走了。
项羽领着楚军在这里鏖战,战吼之声都可以传达百里之外。
咸阳距离长安本就不远。
如果刘邦真的率军攻打长安,大军战吼声,他们是绝对能听得到的。
可惜……
项他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是忍不住去想。
“霸王下诏,所有兵马转移,全力攻打斗兽城!”
军中传令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项他先是一愣 ,随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这么说,自己大王应该说是已经察觉了刘邦的不良用心!
城楼上,秦军发现楚军开始南移。
白起端着一碗温热的药汁,缓缓地喝了一口后,他忍不住说道:
“现在情况摸不清楚,斗兽城屯兵两万,主将是谁?”
内史腾急忙说道:“镇守斗兽城的主将,是冯无泽和冯敬父子两人。
他二人领兵驻守在上林苑,斗兽城就在上林苑边上。
自然,那边也是他们两人镇守的。
白起眉头皱了起来:“斗兽城 只有两万郡兵镇守,情况非常不妙。
上林苑那边,他父子两人统帅兵马,也不过是三万人。
项羽现在这样子过去,是要去攻打斗兽城。
把斗兽城那边的奴隶放出来,给我们添乱。”
内史腾放松不已:“将军放心吧,虽然说是有五十万奴隶,但是全部都关押在斗兽城。
而且斗兽城后期有经过扩建,规模比之于最开始的时候,扩大了数倍不止。
虽说只有两万郡兵驻守,可是……嘿嘿!”
这种“嘿嘿“,让白起眼睛里闪过几分寒芒。
内史腾只好认真说道:“斗兽城在修筑之处,就已经想过奴隶会作乱。
所以,监狱是连贯在一起的。
奴隶们居住的房间里边,都铺满了干草。
下边是干燥的木板,只有见了丁点火星,整个一排的房屋,就会燃烧起来。
所以,真的发生变故的话。
那边只需要两千人分散开来,就能把诺大的一片斗兽城,化为灰烬。”
白起这才微微点头,目光看向了别处。
显然 ,对于内史腾那个“嘿嘿”他心中很不爽。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说话,除了皇帝。
李夭摇头道:“话是这样说,可是这些奴隶都是关中繁荣的根基所在。
现在匈奴人臣服、东胡人臣服、
月氏国灭了。
要真的是把这些奴隶全部烧死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这就是尝到了奴隶的好处了。
白起 下意识的想到了皇帝。
皇帝是怎么想到这样做的?
用奴隶开坑荒地,曲辕犁和耧车的搭配使用。
只是一年时间而已,关中就看不到空闲下来的土地 。
这样是给大秦足够的时间发展,真的是会有一个无比辉煌的黄金时代到来。
“这些逆贼!”
一想到这个,白起心中杀意就难以遏制。
皇帝治理天下的心血,都让这些逆贼给彻底毁了。
“那上将军,我们现在是否要发兵救援上林苑?”
内史腾掂量着说道,毕竟之前自己的“嘿嘿”已经让白起很不爽了。
而白起现在在朝堂上下,可是有先斩后奏之权的。
这种,不仅他忌惮,朝堂上下,任何人都忌惮。
白起摇头:“不发兵,咸阳乃是心之所在。
现在城中所有的军卒,第一要务,就是守好咸阳。
只要两三日时间,这些还逗留在关中的贼军,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白起看着外边滚滚升腾起来的尘烟。
那是叛军撤走时候,大军行走升上天空的灰尘。
“咸阳在,我大秦就在!”
白起沉声说道,像是在心中告诫自己一样。
李夭松了一口气,向着东方看去。
“陛下……”
李夭在心中默默地呼喊了一句。
楚军渡过渭水,直奔上林苑而去。
上林苑宫墙上。
冯无泽看着万亩良田上密布的楚军,面无表情。
尚且来不及搬运到进来的粮草,已经为楚将龙且化为一片灰烬。
宫墙之内,哭声遍地。
那是辛苦了一年的成果,就这样化为灰烬了!
还有,刚刚从地里长出来的青苗,也为楚军踩踏,化为乌有!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这一战的时间过去了 。
秋收也将会因为这个,而大面积减产!
常言道,人老成精。
冯无泽看着外边围而不攻的楚军,便知道楚军神兵天降,进入关中。
其实是想要毁坏秦帝国根基的,让秦帝国数年之内,没有足够强大的资本调动百万大军,进行一统天下的强大国战。
这样,关东叛军,就会得到足够的时间喘息。
好在,宫墙之内,早就已经堆满了粮食。
冯无泽非是狂言自大,他领着这三万大军,还有宫墙里边前来搬运粮草的五六万百姓。
哪怕外边来了十万大军强攻,坚守个三四天,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尘烟滚滚而起,数十里范围之内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秦帝国的粮仓为楚军彻底焚毁了。
龙且轻蔑的看了一眼城楼上的那些秦军,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挑衅,这些人都是不会出城和自己交战的。
既然这样 ,那 就无须做什么无用功了。
“出发,去角斗场,将那些奴隶放出来!”
龙且一人当先,走在最前。
比较令人尴尬的时候,他们到了关中,一匹马都没有。
秦人也绝对不会把战马留给这些乱贼。
所以,只能步行去角斗场。
殷通这个叛贼早就已经把关中的地图画了出来。
联军这边,所有武将身上都有这图。
所以,龙且这边只需要展开地图,顺着宽敞的官道,直接就奔向斗兽城了。
冯无泽看着楚军远去,面上却没有多少表情,也没有出城追击的意思。
固守城池,远比出城鏖战的利益更大!
因为出城鏖战,只要有任何闪失,那失去的将会是堆满上林苑行宫的粮草。
等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关中无粮了。
“将军,他们往斗兽城方向去了!”
部将有些担忧的说道。
斗兽城是冯无泽的儿子冯敬领兵镇守。
冯敬年轻,没有统领大军作战的经验,很多人都非常担心。
冯无泽点头道:“放心吧,上边的命令都已经传达下来,照做就是了。
告诉所有的兄弟们,加紧巡视,不能有丝毫松懈。
想要杀贼,也要等援军到了以后,我们再出去砍头立功。
现在……”
冯无泽的目光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相对于城外被龙且焚毁的粮仓。
他神色缓和了一些地说道 :“守住我们手中的粮食,比我们的命都重要!”
ps:其实历史小说,很多时候是很不好入手的。就拿目前关中之战来说,主角嬴胡亥还在路上屁颠屁颠的往回跑。
他已经好多章节没有参与故事了,这在网络小说上属于大忌;可是为了故事圆满,我还是觉得冒险,把关中各处重要关隘城池的争夺战,尽量描写出来。主角本身的光环,不应该完全覆盖历史人物应有的光辉时刻。
毕竟,这是一场浩大的战役,就内史郡关中之地覆盖的区域,从地图上来看,就是方圆上千里,不可能一个武将领头喊着冲啊,杀啊,然后就打完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那种。这是一场牵一发而动全身,全面且浩大的战争。小七水平有限,但是也想要尽力表现出来。
第八百三十二章 烈焰焚城
这一点,所有的人都认同。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样的准则,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准之又准的。
龙且领着大军直奔角斗场而去,远远就看到天空中升腾起来的狼烟。
那些高大的烽火台,几乎就在眼前。
冯敬确实是年岁很轻,浑身上下的戎装,也只不过是把他身上的稚气扫除了一些。
毕竟,他今年才弱冠。
而且,也确实像许多人多想的那样,他是第一次领军,很紧张。
现在看到烽火狼烟直冲天穹而起的时候,他掌心里边全部都是冷汗。
“将军,现在怎么办?”
一群郡兵围在一起,抬着头,看着冯敬。
冯敬缓缓的收回目光,随后说道:“马上去点火,把斗兽城中所有的奴隶烧死,我们也准备向着东边撤走!”
诸将有些迟疑起来。
冯敬眼睛一瞪:“你们没有听到本将在说什么吗?”
“将军,这可是五十万人啊,真的全部烧死了?
要真的是全部烧死了,来年的时候,这里边的土地,谁来耕种?“
冯敬听到这话,也下意识的迟疑了起来。
他随即从战袍里边,取出一份令书来,高高的举在手中。
“这是朝廷的意思,叛军现在正在往这边赶过来。
不仅是你们,本将家中的奴隶,也全部都在这里边。
一共是两百多奴隶。
可是,我们现在不把这些奴隶杀掉的 话,他们就会被叛军就走,等到那个时候。
我们咸阳的一切,都会变成城一片废墟。
这些奴隶,大部分人都是战士出身,只要让他们脱身出去,他们就会重新变成虎狼!”
他咬牙吼道:“马上去点火,谁敢不从!
本将就地斩首!”
“得令!”
诸多将领纷纷抱拳喝道,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不会有人不识趣的。
于是,两万郡兵,除了城楼上留下了五千人戍守,其余的人全部都到了角斗场后边的监狱里边。
“秦人!秦人 真的要放火把我们烧死了!”
“不要啊!我们都已经臣服秦人了!
我匈奴人的人上单于,已经接受秦的册封,为什么还要杀死我们!”
“……“
凄厉无比的喊叫声,瞬间回荡在诺大的斗兽城上空。
“呼——”
伴随着一片火箭齐射而来,只需要半点火星就能瞬间点燃的斗兽城牢房,顷刻间燃烧起来熊熊烈火!
那种凄厉的惨叫声,瞬间让所有人都觉得,这里和真正的地狱,没有任何区别!
冯敬放下了手中的弓,看着被自己引燃的大火。
监舍里边的奴隶凄厉的吼叫着,在熊熊烈火中疯狂的挣扎,想要撞碎监狱的房门逃出来。
但升腾起来的火焰,只需要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可以让他们瞬间窒息,在炙热的高温下,火速变成一具焦炭!
“走!”
冯敬抓紧了手中的弓箭,翻身上了马,顺着斗兽城后门的方向,快速飞驰而去。
城楼上的郡兵也开始或许下了城楼上马,追随着冯敬的脚步。
每个人的马鞍上都挂满了箭壶,里边全是火箭。
所有的骑士都在疯狂地向着 左右两边的牢狱里边齐射火箭。
火焰升腾起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有强大的风吹来。
“呼——”
那火浪在木质的房屋顶上翻滚,看起来异常恐怖。
瞬间就可以把一座完整无缺的房屋化为烈焰之所。
到处都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凄厉惨叫声。
冯敬纵马顺着后门冲出来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眉毛,似乎都有些被烧焦了。
在他身后,两万骑军静默无声的看着那已经化为火海的斗兽城。
“五十万……”冯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整整五十万奴隶。
竟然真的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化为灰烬了吗?
自己……是最大的刽子手?
不!
我不是刽子手!
冯敬在心中呐喊!
我是大秦的守护者!
这些人不死,我的族人,我关中的百姓,我老秦人,就会为这些人所杀戮。
“走!”冯敬转身策马离去,声音 已经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了。
其余吓得冷汗直流的将领们,听到冯敬的大喊以后。
一个个的感觉,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了一样。
顺着官道,往东边避开楚军锋芒,他们可不会傻乎乎的,觉得凭借自己这点菜鸟一样的战力,可以去和这些叛军厮杀。
那不叫厮杀,那叫做送战马,送装备,顺带着送一下人头。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官道上忽然出现一队铁骑军!
冯敬一看,顿时疯狂的在马背上喊叫了起来: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从东边的援军来了!”
“兄弟们,诛贼讨逆,我等自当在前!”
一时间,前一刻精神还在崩溃边缘徘徊的诸多军卒们,纷纷抬头,向着前方道路上驰骋而来的铁骑军看了过去。
只见得那铁骑军勒住战马,为首一人摘下了脸上的面甲,向着这边看了过来。
那人大声喝道:“本官乃是户部侍郎蒙毅,而今执掌吏部尚书职权。
你等可是从斗兽城出来的,主将是谁?”
冯敬一听 ,赶紧驱马上前,拱手拜道:
“末将冯敬,拜见侍郎大人,未知……侍郎为何会在这里?
而且这铁骑军?”
蒙毅三言两语,把咸阳城外的战局说了一遍。
“本官领着铁骑冲过了楚军十多里的军阵后,没有办法折返回咸阳城。
便领着身后的两百骑,在远处盯着楚军的动向。
现在,楚军全部渡过渭水,往上林苑这边过来。
本官放心不下斗兽城里边的奴隶,所以驱马先到一不。”
说着,蒙毅抬头,看着天空中那遮天蔽日的火光,目中很是满意:
“但你做的不错 ,本官很满意!”
冯敬急忙拱手拜道:“大人谬赞了,只是不知而今,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和楚军交手!”蒙毅眼中带着几分嘲笑之色:
“我关中城池,城门坚固,城楼高大。
楚军只能把来不及运走的粮食化为灰烬。
我们带走战马,杀死奴隶。
他们往上林苑这边奔走过来,就会发现一切都已经化为灰烬。
等到那个时候,楚军疲于奔命 ,战士疲惫。
但是我军将士,却不是依靠双脚走路。
这就叫做比消此涨。
即刻发兵,前往咸阳,把这一切禀告给上将白起。
白起与六部官员,自会斟酌,是否在这个时候出兵与项羽交战。”
“得令!”
第八百三十三章 联军内讧
路上遇到将了蒙毅,这两万本就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争,几乎都是年轻人的郡兵,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
大军按住兵锋,转道向着咸阳而去。
蒙毅从军中挑选五百骑兵,留在斗兽城边上的官道上,密切关注叛军的动向。
毕竟,他这边是骑兵,对面是两条腿儿。
就算是看见了,也是追不到。
如果蒙毅了解什么叫做游击战的 话,他这会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领着两万骑兵分散开来,不停地骚扰项羽军。
敌进我退。
敌退我进。
甭管能不能有效的杀伤敌人。
反正四条腿就是比两条腿跑得快。
心里上的折磨,就已经可以让楚军喝一壶了。
或许,蒙毅到现在尚且未曾意识到。
为什么他是武将世家的出生的人,但是始皇帝却让他做的是文官的差事。
但事实,似乎已经说明了问题。
项他看着烟尘滚滚的上林苑,还有哪些烈火燃烧的粮仓。
目中满是震惊!
他们之前虽然想过,上林苑之中皇帝的猎场,已经全部被皇帝改造成了耕地 。
但是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边的粮仓,竟然绵延数十里!
这……到底有多少粮食在里边?
“秦皇为求天下稳定,之前阴山之战的时候,就已经下诏把全国各地的粮草,全部都征调过来。
这边的粮食,除了去岁丰收之外,还有各地囤积而来的,都在关中。”
说这话的人,是殷通。
他前身就是秦朝郡守,对于秦帝国的方针,还是非常熟悉的。
项羽道:“这么说来,秦皇其实有意把天下的财富都向着关中转移过来?”
“是这样!”殷通点头道:“长安城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秦皇的手段非常高超。
以往的时候,都是直接把天下各州郡的富户前行迁移过来 。
那样的话,自然会引发民间怨恨。
可是这一次,秦皇直接弄出一个长安城。
天下的富户 ,完全不用秦皇强制迁移,就已经自己主动转移到长安城来了。”
项他忍不住感叹道 :“这么说来,秦皇其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项梁点头道:“如果不是非常聪明的人,又怎么可能在始皇帝那么多的儿子里边,杀出重围,继承帝位?”
“那个方向 ,起火了?”
项羽忽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斗兽城?”殷通脸色微微一变。
“坏了!秦人已经率先一步,放火把斗兽城焚毁了!”
“那里边五十万的奴隶,岂不是都要被烧死了?”
项他震惊的说道。
项羽抬起手来,所有人顿时闭嘴。
他们仔细去听,就能听到那种像是来自地狱一样痛苦呼喊声!
下一刻,所有的人目中都难以避免的带着有恐惧。
“五十万人?真的全部烧死了?”
猛男项声,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带着恐惧的 口吻了。
“那我们现在?”
项他看向了项羽。
项羽看了一眼不远处 的宫墙,冷冷道:
“调转兵锋,去陈仓,这一次,我亲自去将刘邦,我想看看他怎么狡辩!”
“杀了这条老狗!”
项声怒道:“如果不是这条老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毁坏盟约,出工不出力。
我们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尴尬的地步?”
“别争了!”项梁大声喝道:
“今时不同往日,我们项氏一族的将领都在这里。
刘邦小儿背信弃义,想要来一个借刀杀人。
借助秦人的手,磨灭我项氏一族的精锐。
铁戟军已经全军折损在咸阳城外!
如果钟离昧携带的三千黄甲军,也一并折损在陈仓城。
到时候!”
项梁咬牙切齿的骂道:“我要亲手,将刘邦老狗的脑袋摘下来!”
“至于他到底有没有和义帝有过阴谋勾结,我一概不问!”
项羽横握破阵霸王枪来,重瞳里边的恨意,简直能把天穹都毁灭:
“只要让我找到把柄,义帝!亦可杀!”
所有项氏一族,家将们,齐齐看着项羽,大声喝道:
“愿誓死追随霸王!”
“霸王!龙且将军到了!”
声音落下 ,项羽方才转头看去的时候,就看到龙且人已经走了过来。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看到项羽以后,脸上闪过一丝羞恼,随即当下跪下:
“请霸王责罚,末将焚毁上林苑的粮草以后,赶往斗兽城的时候。
斗兽城已经化为一片火海了!”
项他冷着脸 喝道:“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解惑!”
龙且抬起头来,项羽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项他便道:“上将军领兵过来,就算是这边的粮仓绵延数十里,一眼看不到尽头。
可是,城楼上的秦军,未曾出城与将军鏖战,为什么将军焚毁这些粮仓。
竟然用了快大半天的时间?”
龙且被项他质问,脸上更是羞恼不已。
他向着项羽拱手拜道:“霸王,非是末将办事不利。
而是秦贼狡猾无比,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之内。
把所有的粮食搬运到这座宫殿里边。
他们就让人挑水,把粮食全部都淋湿了。
那边有秦人从渭水中引过来的浇灌田地的河流 。
他们只是随意把河流改道,那粮草里边就已经是摸过膝盖的水了。
末将也是耗费了许多时间,才把这绵延数十里的粮库,彻底变成一片火海的!”
项羽听罢,急忙附身把龙且扶了起来,他看着周围所有的武将们,沉声说道:
“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站在龙且的位置上,能做得比他更好吗?”
“不能!”与龙且关系最好的项声顿时大声吼道。
他看项他素来不爽,因为这个人 总是盯着别人挑刺儿。
就像是而今的龙且一样。
“末将先是领着军卒堵住了河水,又重新疏通了沟渠,这才把粮库里边水引走了。
仓库里边还有未曾潮湿的干草,好一番折腾。
这才把粮库点了。”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在这个时代。
杀人放火这样的基操,是任何军人都要学会的东西。
不管是秦军杀到草原上 ,还是叛军杀到秦国腹地之中。
这东西都是基操。
可是,龙且这样的名将,竟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放个火……
也能折腾大半天,才焚了起来。
真的是杀人放火道路上,最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
项他表情也是异常了片刻,随后,他拱手一拜:
“在下失言,还请将军宽恕!
此战过后,某家愿奉酒给将军赔罪!”
第八百三十四章 项羽无法得到的马子
龙且见状,赶紧双手扶起项他来,他正色道:“大人言重了,急我等身在关中之地。
会发生什么变故都说不清楚,只求同心协力,辅佐霸王,成就一番基业!”
项羽看到这一幕微微颔首。
就是项声,目中也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
当下,楚军直接向着陈仓县开去。
再说这宫墙上边 ,准备和叛军决死一战的冯无泽表情僵硬着。
怎么又走了?
老夫方才可是说了一番慷慨激昂,准备和儿郎们死于此处的话啊!
怎么就走了?
难不成是 疑兵之计?
“嗯!必定是疑兵之计,贼军狡诈,一定是想要 诱我出城,而后破我宫墙,焚毁我粮草,楼阁亭台的!”
叛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许多人都有点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不是刘邦心怀鬼胎,恐怕关中之战,绝对不会这么轻松。
正在冯无泽心中疑惑不解的时候,远方的官道上,忽然来了一队骑军。
约莫百余人,自斗兽城那边的官道上 驰骋而来。
“怎么回事儿?”冯无泽表情有些难看起来。
难不成斗兽城出了什么问题?
那边烽火冲天,应该是以及被点了。
斗兽城那边的情况他也是非常清楚的,只要点了,那五十万奴隶,绝对要变成焦土。
“主公!主公!”
正在他皱眉沉思的时候,城楼外边的骑军快速接近,并且为首之人大声呼喊起来。
冯无泽认出来,为首之人,是自己的门客。
“少……斗兽城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冯无泽本想开口问“少将军”的,可随机改口,大声问道。
那门客大声嚷嚷着说:“斗兽城 化为灰烬 ,五十多万奴隶尽数烧死于斗兽城中……
主公,少将军出城之后,遇到了领军鏖战,凿穿楚军军阵的户部侍郎蒙毅大人。
蒙毅大人领着兵马去了咸阳城。
我等方才在高处瞭望,确认楚军已经向着西边去了。”
冯无泽正要下令开成城门,可心中的 警觉 ,却还是让他迟疑了起来。
蒙毅不是文官的吗?
怎么会领军出战?
就算真的是领军出战,那也应该是白起、李鼎这些将军才对……
心中这般想着,冯无泽大感疑惑,他大声喝道:
“你等即刻去盯住楚军动向,本将这就差人前往咸阳城,查问清楚情况!”
“得令!”
门客在马背上拱了拱手,随即拨转马头,调转方向,向着楚军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冯无泽心中思量许久,随即道:
“出骑兵两百,绕路前往咸阳城而去。
记住,走开阔地带,一旦发现楚军,不要与之交战,立刻调转方向退走。
楚军步战,永远落人一等。
我们现在不管怎么办,都要想办法让他们无法得到战马。”
“得令!”
部将领命而去。
咸阳之地,但凡是能后撤的人,几乎都已经撤退到了城池里边。
除了外边的粮草为楚军所焚毁 以外,其他的地方,真的是……有点坚壁清野的味道 。
再说蒙毅亲自率领大军,奔赴到了咸阳城的时候 ,天色发黑。
咸阳城的朝堂上,正在商议着是否出兵追击楚军的问题。
白起的态度非常坚决,不出兵!
死守咸阳!
他很清楚项羽的战力,若是没有大量兵力镇守咸阳。
项羽忽然领军出现在咸阳城。
到时候,所有的努力可就全部都白费了。
李夭难以决断,朝议的事情,她现在只能坐在龙椅上,保证下边群起激愤的大臣们 不会打起来。
白起这种守成之心,让六部许多官员都不满。
可是,白起觉得,如果他们直面过项羽的锋芒,这会儿就算是用刀架在他么的脖子上。
他们也不会提议出城。
换言之,大秦朝堂之上,从科举制开始到现在。
只会玩嘴皮子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现在是反攻的时候,还请娘娘裁决!”
吏部这边,有主事拱手出列,义正言辞的喝道。
李夭只当做没听见。下边的官员,却不会因此作罢。
一时间,户部、刑部,各自有三四个官员站了出来,主张出城追寻楚军主力,与之决战。
李夭眼眸冷了下来,可还是没有做决断。
这会儿,朝会大殿外,忽然传来了轮值宦官的高声通报:
“皇后娘娘到!百官跪迎!”
诸多官员纷纷拱手下拜,皇后从朝会大殿外边,一步步赱了进来。
她顺着那铺了一层黄金琉璃玉的地砖石阶,走到了龙椅边上,看着为百官逼迫 ,难以承受的 李夭笑了笑。
李夭感觉这会儿出现的皇后,就像是自己生命中的救星一样。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的要喊六六六了。
李夭站起身来,搀扶着蒙蕙坐下。
“礼毕!”
将行山呼 一声,下边的官员们,这才直起身来。
这会儿,皇后担当的声音响了起来:
“本宫听说,我军大捷,现在朝会上,已经有许多人主张出城寻找楚军主力决战!
倒是不知,有哪些大臣们,主张出城与贼军鏖战的?”
蒙蕙的声音落下以后,六部之中,除了兵部,几乎都有人站出来。
稍微一看,人数还不少。
兵部主事有些难以沉住气,他拱手出列,拜了拜:
“启奏皇后,咸阳乃是我大秦心脏所在。
断掉手臂、双腿,尚且可活,若心在为贼军攻破,则必死无疑!
这是放在人身上的道理,放在国家身上,也同样适用!
我军绝对不可出城,拱卫咸阳,头可断血可流!
其余诸位大臣,只不过是空谈大话而已!
若真的是有这个胆子,为什么贼军围城的时候。
户部侍郎蒙毅,一个文官,也敢披甲提剑,领军冲杀?”
兵部主事脸色阴沉:“为何那个时候 ,诸位大臣不作为?现在却在这里叫嚣?”
户部主事冷哼一声:“简直就是一派胡言!现在楚军溃败7,早就已经溃不成军,现在不派兵追击,难道要等他们逃出咸阳?”
“敢问大人 ,他们是在逃吗?
项羽一人之勇,可抵得上千军万马!”
兵部主事据理力争:“人屠军铁骑变阵的时候,项羽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震杀上百骑。
此等一幕血淋淋就在眼前!
你们现在!”
兵部主事越说越气,几乎咬牙:
“却在这里空谈大道理!”
话音落下,兵部主事转身向着蒙蕙拱手拜道:
“皇后!臣斗胆请命,主出城交战者,实乃误国之奸贼,当斩!”
第八百三十五章 怒斩朝臣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变色。
蒙蕙缓缓抬起手来:“爱卿无需动怒,本宫自有主张!”
兵部主事这才咬牙切齿的站了起来。
蒙蕙向着诸多朝臣看去,这才缓缓地问道:
“各部尚书、侍郎都在什么地方?为何不在朝会大殿上?”
兵部主事咬牙道:“都在城楼上御敌。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才导致某些人心怀鬼胎,在这里撮合皇贵妃下诏出战。”
“狗贼!你休要血口喷人!”
顿时,就有人怒声骂了起来。
其余的人纷纷大声地叫骂了起来。
兵部主事神色冷峻,大声喝道:
“我兵部男儿,顶天立地!
诸位可以看看,朝会大殿上,除了我一人留在这里听命以外。
兵部所有官吏,不分大小,全部都在战场上!
今日清晨一战,我兵部折损一半官员,全部鏖战死于咸阳城外!
剩下的官员,都在城楼上。
倒是诸公,一直都躲在朝堂上,这是何意?”
蒙蕙抬起手来,所有喧嚣怒骂的声音随即消失。
李夭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觉得皇帝选择蒙蕙做皇后,似乎是正确的选择……
有时候,自己还真的是拿不出魄力来啊!
“咸阳宫侍卫军统领李由何在?”
“末将在!”
“锦衣卫副都指挥使,李鼎何在?”
“微臣在!”
蒙蕙面上带着微笑:“方才是那些人要挟皇贵妃,说要派遣兵马出城,与贼军恶战的,你们都看清楚了吧?&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李由立刻大声喝道:
“启禀皇后,微臣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就好,就地拿下,大地上,杖毙了!”
此言一出,顿时起了轩然大波!
锦衣卫提刀上前,那些文官顿时吓得瘫软在地上。
也有胆子颇大的,顿时大声怒骂起来:
“妖妇乱国!妖妇乱国!竟敢朝会大殿上,诛杀大臣!”
蒙蕙神色未曾改变,依旧淡笑着问也被吓得手脚发凉的兵部主事:
“此何人也,是何官职?”
兵部主事愣了一下,这他么娘娘你知道啊?
问我?
陡然,兵部主事打了一个冷颤,急忙拱手一拜:
“户部主事于戎!”
蒙蕙点了一下头:“辱骂皇后,夷三族!”
这一下,户部主事于戎瞬间吓得脸色寡白,竟然当堂活活吓死了!
蒙蕙表情如常,看着下边那些被按在地上,用庭杖暴打的官员们,脸上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了于戎的先例在,谁还敢辱骂皇后?
上来就是夷三族?
自己死了无所谓……要真的是前脸夷三族……
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各种各样的求饶声,也随即回荡在了朝堂上。
可皇后那张笑脸,看的那些想要站出来求情的人,都浑身发凉。
不过,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些人心里有鬼。
真的想要以身殉国的人,就像是兵部那边的官员一样。
早就已经上战场轮刀砍人去了,谁还在这边哔哔?
惨叫声逐渐弱了去,有的人后背上直接被打成血泥。
昔日里威严的朝会大殿上 ,透露着一股子寒意,弥漫着浓烈无比的血腥气味。
蒙蕙淡淡道:“国难在前,任何人想要这个时候耍小聪明,这就是代价。”
剩下的官员们,顿时拱手拜道:
“皇后圣明!”
他们本就反对调度兵马出咸阳城,去和楚军鏖战。
那样的话,风险太大了。
楚军不攻咸阳,必定是去攻陈仓。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这是建立在咸阳不出兵为前提的条件上。
如果咸阳出兵,谁可领军出站?
挑来挑去,只有一个人——白起!
白起领兵出去,那咸阳怎么办?
方才朝会大殿上的闹得很凶,大家虽然没有想过将这些混账东西置于死地。
但而今的结果,让人 更加懂得了皇后的权柄有多可怕。
蒙蕙挥了一下手:“尸体丢出咸阳城,传告城中百姓。
我大秦国贼在外,但凡秦人,当奋起反抗,护我家园,守我国邦!
违逆者!”
蒙蕙站起身来,俯瞰朝堂,宛若是俯瞰天下一般:
“这!就是下场!”
“报——户部侍郎蒙毅,领着戍守角斗场的两万郡兵归来。
角斗场已经在叛军抵达之前,化为一片灰烬!
五十余万奴隶,尽数被焚死,没有被叛军所利用!”
“蒙毅大人带回消息,项羽贼军往西方而去。
各处贼兵也逐渐往西边去了。
此外,各处勤王大军,明日日落之前,将会第一批抵达!
北地郡传来消息,三万援军,已经奔赴陈仓救援!
长安守将夏侯婴上报,长安城附近未曾将贼军出没。
骑军将军雍齿领铁骑三千在城外巡视,也未曾见贼军的踪迹出没。
但夏侯将军表示一定会稳住长安,绝不让陛下的心血付诸东流!
长安城内的商贾请求出钱犒赏长安守军。
夏侯将军请示,是否准许商贾犒军!”
蒙蕙威严道:“商贾恐三军不奋战守住长安,故而恐惧。
着夏侯婴部众,接受商贾犒赏,明言张榜,贼军退去,安抚民众。
咸阳、长安皆乃是大秦心腹之地,决不可失!”
“遵旨!”
宦官快步退了出去。
蒙蕙的目光再度看向朝堂上的诸多文武大臣。
“贼军虽然退去,却不知什么时候会再度卷土重来。
任何人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诸位爱卿便在六部大殿中轮值。
宫中宦官随时伺候好了,决不可出任何乱子。
外边若有奏报送来,第一时间呈到本宫跟前来。”
“遵旨!”
百官拱手下拜,随即退出了朝会大殿。
蒙蕙这个时候,脸上才闪过几分难以掩饰的疲倦之色。
李夭赶忙道:“你没事吧?”
蒙蕙笑着看了一眼李夭:“小桃子,没有想到,你的胆子那么小?
几个文武大臣,都不敢直接砍了?”
被蒙蕙调侃为小桃子,李夭这会儿也不敢发作。
“那可是六部主要官员,我哪敢啊?”
李夭只能无奈道。
蒙蕙摇头:“别的人不敢,但是你我有什么不敢的?
自贼军天降神兵而来,我朝军民一心,击溃叛军于国度之外。
何其凶险?
若非是那一阵风,这会儿,恐怕贼军早就已经飞进咸阳城了!”
李夭的脸色变了又变:“那你看,他们去攻打陈仓,会不会也用这种巨型天灯?”
“会!”
蒙蕙点头:“而且,依照我来看,如果 运气不好的话,陈仓这会儿恐怕已经血流成河,为贼军占领了!”
“这……”李夭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八百三十六章 人皇入咸阳
“当然,这都是最差的结果。”
蒙蕙神态平和道:“此一战之后,天下战争的格局将会发生改变。
巨型天灯的出现,着实让天下人眼前一亮。
以后攻城战,也会因此受到莫大影响。”
李夭忍不住说道:“难怪,我站在城楼上的时候,就觉得奇怪。”
“觉得什么奇怪?”
蒙蕙听着李夭说话 ,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来了几分笑容。
李夭道:“我就在想,叛军从天上飞过来,他们又没有什么攻城器械,那怎么攻打城楼?”
蒙蕙听到这里,忍不住对李夭竖起大拇指来:“人才!真的是人才!”
李夭脸色发红 :“还有,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说。”
“难不成偷汉子了 ?”
蒙蕙没好气的说。
李夭睁大眼睛,竖起手指来:“这也算偷汉子了?”
蒙蕙道:“说正经的!”
“之前,蒙毅率铁骑军冲阵,令楚军的大铁戟全军覆没。
但是他穿透了楚军的军阵。
没有回到咸阳城中来……”
蒙蕙无奈的看着李夭:“你们就在城中通报了他的死讯,然后有意瞒着我?”
“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会儿楚军战场上乱成一锅粥,就连旗帜都看不到了。”
“行了!”蒙蕙笑了起来,她温和地说道:“这一场可怕的战斗中,我们活下来,就是上天对我们最好的眷顾。”
李夭无奈的点头:“可是现在,我们的 奴隶全部都被烧死了。
还有其他的人,那些民众的奴隶,只有关押在城池里边的还在。
斗兽城,都已经变成一片火海,什么都没了。”
蒙蕙打了一个哈欠,继续犯困:“不仅这个没了,从全国各地运送来的粮草,也全部都没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你那个秦家庄,也彻底凉透了。
叛军往那边走一遭,肯定是什么都留不下了。”
李夭只能强行不亏:“好在那边的工匠,全部都在咸阳城里边。”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又同时开口说:
“你说陛下什么时候回来?”
“你说陛下什么时候回来?”
异口同声。
两人都愣住了看着对方,随后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是说许莫负会算命的吗?你是我们现在能不能找她来算一卦?”
李夭靠在龙椅上,这昔日里威严笼罩天下的龙椅,有点像是她宫殿里边玩闹的软塌。
“算不准了。”蒙蕙道:“我刚刚从她哪里过来,她说以前还能算的很准。
但是现在每次开卦,阴阳难分。”
“为什么会这样?”李夭好奇的问道,“她再怎么说,也是道门老大?”
“说话文雅些,那是道门天尊。”蒙蕙纠正了一下:
“她自己说的是,她本身的气运已经和秦帝国混淆在一起。
而以前,她个人的气运,是超脱秦帝国之外的。
所以,她才可以看清楚很多东西。”
“我知道,陛下有一句话 ,叫做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嗯!”蒙蕙点头,她随即摇了摇头:“小桃子,这边交给你了,我太乏了,或许皇儿生下以后,会好得多。”
李夭点头:“放心吧,难以决断的事情,我会让人过来问你。
现在贼军都已经退了,三两日时间,各地勤王大军就能抵达关中。
等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不用担心了。”
蒙蕙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她顺着朝会大殿走出去。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诸天星辰闪烁,星光洒落在大地上。
皇宫内外,显得极为静谧。
这会儿,已经算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如果有后世的时间来计算的话,现在大致上是凌晨三点多。
贼军退了,紧张无比秦人,开始放松下来。
除了城楼上巡视的军卒,依旧未曾放松下来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已经很安静了。
“陛下啊陛下!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再不回来……”
李夭跟在蒙蕙身后,一并走了出来,蒙蕙向着李夭方才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桃子的手都要秃噜皮了!”
“陛下!”李夭惊讶的看着前方。
蒙蕙:“这样小儿科的玩意儿,我们才几岁的时候,你就已经骗不到我了。”
“真的是陛下回来了!”李夭兴奋地欢呼着,跑上前去。
蒙蕙猛然回头,就看到了一道巍峨的身影,站在大殿下的广场上。
“是啊,朕回来了!”
嬴胡亥一把抱起李夭,兴奋地嗅着对方身上的体味。
这算是生离死别吗?
算!
当然是生离死别!
蒙蕙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缓步走上前去,李夭就像是挂在了嬴胡亥身上下不来一样。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嬴胡亥点头:“战马都跑死了好几匹,朕总算是赶回来……
入城的时候,白起就已经把现在的咸阳的情况说了一遍。
他已经领军出城,直奔陈仓去了。”
“陛下!”李夭轻声呼喊着。
嬴胡亥笑了起来:“修修指甲吧,朕太累了,让御医过来!”
蒙蕙和李夭的脸色齐齐一变:“陛下受伤了?”
“没有受伤。”嬴胡亥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
“马背上颠簸的时间太久了,髀上的肉全磨破了。
朕和白起说了,朕睡一觉,明天中午时分你们叫醒朕!”
不用李夭说话,一边上的将行就已经急忙吩咐去找御医了。
皇帝到了榻上就直接睡着了。
太累了,这种高强度的奔袭,简直比皇帝上一次和蒙恬两人从贺兰山绕路数千里。
冒着风雪去偷袭匈奴人的龙城都累!
蒙蕙和李夭紧紧地凑在一边上,龙榻边上,只是点燃了一只昏暗的油灯。
李夭看着精神奕奕的蒙蕙,挤了挤眼睛,那意思是:
“你不是觉得累,要去睡觉的吗?”
蒙蕙摸了摸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表示不是自己要在这里看着皇帝,而是自己的皇儿要在这里看着皇帝。
李夭只能再度用白眼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
很快,许莫负来了,她也满脸欢喜的趴在一边上,安静地看着皇帝。
紧随其后的,修仪夫人、慧妃、仁贵妃她们,全部都到了。
在这一刻,嬴胡亥不单纯的是帝国的皇帝。
帝国需要他,这些人更细需要他。
他只是这些女人的夫君。
ps:皇帝终于回来了,要开始装逼了!这一章是昨天晚上的,电脑最后出了点问题,现在弄好了,就先发上来了。
第八百三十七章 陈仓城外
楚军多番奔袭之下,终于抵达陈仓县城池外边。
只是,让项羽等人无比意外的,却是钟离昧并没有率军强攻陈仓县。
反而是刘邦自己率军强攻陈仓县!
“说起来,简直不当人子!”钟离昧满脸义愤的说到。
“末将领军往这边过来的时候,一路上很是警惕,担心为秦军做包围。
所以行军速度不是很快。
可是,末将到了这边以后,汉王竟然领兵就在后边。”
说着,钟离昧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抬头看着项羽:
“霸王,末将曾经发出三队兵马,前往咸阳,向着霸王禀告汉王此举,霸王没有接到禀告吗?”
项羽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知道了,他没有率军去攻洛阳。
明面上就是想要看着我楚军和蜀军,全部都消耗在关中战场上 。
如此一来,自然就有人能做大了。”
项声怒道:“霸王,刘邦老狗背信弃义,让末将现在就去斩了他!”
项羽抬起头来,看着前方正在恶战的陈仓:“急什么,我们现在就在后边督战。
刘邦攻打陈仓敢不拼命,我们现在就上去斩了他。”
项梁冷声说道:“这就叫做废物利用!而且……刘邦老贼敢这样做,后边必定有幕后黑手。
换言之……”
“就是义帝!”项他咬牙切齿地说到:“我们项氏一族拥立他为楚王。
他却恩将仇报,如果没有我们项氏一族的话,他现在还在给人家放羊,就连吃饭都吃不饱!
他怎么干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钟离昧脸色瞬间变得很吓人:“霸王,这么说,末将派遣出去的那好几队军卒,都已经……”
项羽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以后长点心眼。
项他!”
“微臣在!”
项羽伸手指着前方的陈仓道:“这边已经为秦军驻扎多日 ,开辟出来了一条进入山体的道路。”
“此外,我记得很清楚,当初我们飞跃褒斜道的时候,项襄就已经领兵顺着陈仓道进发。
这都已经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了,大军却还没有越过陈仓道。
必定是秦军在陈仓道上设置有暗兵,项他你领军过去,接应项襄。”
项伯听到项羽直呼项襄的名字,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因为项襄,是他的三哥。
他排名第四,项羽的父亲,项超排名老大,也就是项羽的父亲。
项梁是老二。
最大的区别就与在,项超 和项梁都是嫡妻所生。
而他项伯和项襄,则是庶妻所生。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项氏一族里边 ,他们只是存在名义上的地位。
实际上,却只是那么一回事儿。
如果不是项梁 念及血脉亲情的话,恐怕他们连一般的将领地位都比不过。
项他拱手领命而去。
项羽站起身来,重瞳中倒映着汉军攻打陈仓的火光。
刘邦当然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楚军 的到来。
可是他对于项羽的心思拿捏得非常准,项羽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率军攻他。
他很清楚项羽是一个 贵族,贵族有着贵族的骄傲。
当然,这东西在刘邦看来,只能有一个字来形容——傻!
“大王,我军损失惨重,陈仓城墙高大,我们打了这么久,都没有摸到内墙,也只不过是杀到了外墙上边,还被里边的守军打了下来!”
将军柴武有些焦急起来。
刘邦却很沉着的清了清嗓子:“急什么,打到这会儿,城池里边的兵马,基本上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说着,他有意无意的往后边看了一眼,目中带着一些意外的神色。
“寡人倒是没想到,这项羽竟然来的这么快。
原本按照我的预算来看,这项羽至少明天中午以后才会抵达此处的。”
柴武略显无奈:“大王,我们这一次诓骗了项羽,会不会?”
“放心吧,还记得我们之前为什么要勒紧裤腰带,浇筑了九个大铜鼎,送到义帝那里去吗?”
柴武一愣,随即惊喜万分:“大王的意思是,把……”
“好了好了!不是我说,人家王吸一点就通,就你这里,怎么都想不明白,还非要我说穿了!”
刘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这才打着哈欠道:
“让前边攻城的兄弟退下来,挑选一百嗓门大的,准备和城楼上喊话!”
柴武拱手退去,不大时候,激烈的攻城战斗声陆续停了下来。
城楼上边,秦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来。
后方,项羽听着前边的攻城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随即像是心有惊觉一样,向着东方看了一眼。
“大军顺着官道开过去,在咸阳过来的路上,盯着点。
秦军一过来,我们就往后撤,让秦军来暴揍刘邦的屁股。”
说到这里,项羽不自觉的冷笑起来:“刘邦能够把我们当做傻子忽悠,我们自然也可以这样对待他。”
当下,大军开始顺着官道走进秦岭里边。
各自占据有利地形,显然是要把刘邦阻挡在外边一样。
几乎是第一时间,汉军就已经向着刘邦禀告了这件事情。
刘邦只是不以为然的笑笑:“没什么,我们先和城楼上的秦军将领说说话。
看看是谁,本事不小啊,竟然阻挡住了我们这么长时间的 进攻。”
不管是汉军,还是钟离昧统帅的楚军,都没有像是蒙蕙和李夭两人所想的那样,直接乘坐着巨型天灯,飞到了陈仓城中去。
因为他们飞跃秦岭之后,所有的燃料几乎都用完了。
最后剩下的燃料,凑到了项羽军中,项羽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咸阳的。
可是谁曾想,那等极为关键的时候,竟然吹了一阵不对的风。
愣是让楚军的巨型天灯没有飞进咸阳城中。
所以,他们这边,也就不可能还有巨型天灯驱使。
钟离昧大军 过来以后,就地取材,制作云梯、冲车攻城。
刘邦相当于是又一次捡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便宜。
“城楼之上,是何人领军?我家汉王想要与将军见一见!”
秦军的欢呼声方才压下去,城楼外边,就传来了汉军的大吼声。
虞伯正要露头说话,就被身边的尉隐撤了一把:
“别急,让人把投石机抬到城楼上来,下边的刘邦只要应声,立刻在城楼上发动投石机,砸死那个逆贼!”
第八百三十八章 互相算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 target="_blank"><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百三十九章 能躺绝对不carry
尉隐一口老酒直接就喷了出来!
“你小子做什么?你看看你这姿势?搞得就像是本官在欺负你一样!”
虞伯哈哈笑道:“大人不说话,我自然只有礼贤下士了。”
尉隐无奈的翻白眼:“你没看到我嘴里全部都是酒水?
这样的情况下,你好歹也要等到我把酒水喝下去以后再说吧?”
尉隐干笑一声:“事情紧急,是否现在率军出城?”
“不要去!”尉隐沉吟道:“你有没有想过,叛军这一次攻击关中,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灭我秦国!断绝我秦国社稷……”话说到一半,虞伯看着尉先生的表情,忍不住轻咳一声:
“先生说呢?”
“估摸着,楚国的第一个念头, 肯定是灭掉我秦国的。”
虞伯心想,那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尉隐继续说道:“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楚国的表现更像是要毁坏我关中根基。”
“毁坏关中根基?”虞伯不解其意:“这是?”
“粮草!良田!”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天空中泛起鱼肚白的地方,语气幽幽到:
“你就不觉得,这些狗贼挑选的攻击时间,很有意思吗?
今天几号了?”
“四月初八?(这本书里所有的日期都是农历)”虞伯下意识的说道 。
尉隐点头道:“这不就是了,四月初八,所有的粮食都种下去了,这些乱军只要往田地上边走一遍,那所有的幼苗就都没有了。
虽然说后便可以补种,但是收成也一定受到很大的影响。”
“此外,就是我朝从全国各地征调过来的粮草……”
说到这里,尉隐心中忍不住“咯噔”一声,说来也是奇怪了。
皇帝就像是知道天下会发生作乱一样。
他征收粮草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关东各州郡,而在关中以北的北地郡、上郡这些地方,却没有征收多少粮草。
只是象征性的征收了一下粮草。
于是,天下多年的粮食储备,就已经征收到了关中来。
那么换言之,就算是天下各处的逆贼作乱,也会在短时间之内,因为粮草的原因,而受到限制。
那这个时候,秦帝国的大军征战,就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
如此一来,秦国就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平定天下战乱。
可是现在,粮草都付诸一炬了……
秦国的国力瞬间就跌了好几个层次。
这个时代,国立是什么?
人口,粮食、疆土!
全部搅在一起,就是一个吃的问题。
尉隐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楚军之中有高人啊,轻而易举就看出了皇帝的意图。
现在关中缺粮食,大军不能在外久战。”
虞伯摇头道:“三大战区和长城军那边,也不缺乏多少粮食的。”
“嗯……大人,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你为何用这种嫌弃至极的眼神看着我?”
尉隐摇头道 :“你仔细想想看,三大战区现在是没有开战的情况。
一旦开战以后呢?
那战线瞬间就会被拉长。
等到那个时候,运送量草的队伍自身就会消耗很多粮食。
这是其一。
其二,大军作战的时候,和 平常时候不一样,军队对于粮食的需求,也会翻数倍!”
尉隐忍不住摇摇头:“你呀,等你什么时候真的把这些问题想清楚了,你才可能成为我帝国的上将军。
至于现在么,你充其量就是扯了一张老虎皮披在身上,假装自己也是老虎而已。”
虞伯 这话倒是听明白了,这鏖战半天一夜的时间。
全部都是尉隐一个人坐在城楼上,喝着小酒,吃着火锅指挥的……
三千人屠军,愣是被尉隐压在后边, 他的理由也是非常充分的。
现在站在城楼上的人, 都是帝国的禁军。
外边的汉军未必能攻破,如果那一边上的楚军骤然加入战斗中来。
哪里有缺口了,就让人屠军杀上去堵住。
这样的防守,对于城楼上的秦军来说,大家都觉得说得过去。
嗯,其实主要是尉隐的官职远超虞伯,从官职上来说,他是兵部郎中。
虞伯之前只是统帅万军的普通秦国将领,地位和官职,比李鼎低一个级别。
很快,汉军顺着陈仓道的官道后撤。
秦军先锋部队向着这边开压了过来。
不等城楼上的人说话,城外就传来了一声断喝:
“第一人屠!第二人屠!第三人屠何在,出来答话!”
城楼上头,此起彼伏的三声应喏之音回荡开来。
“末将在!”
“末将在!”
“末将在!”
城楼之下,第九人屠大声喝道:“白起将军已经统帅大军到了城外。
你我已经确认身份无误,将军 虞伯可在?”
“本将在!”虞伯大声喝道。
第九人屠在城楼下拱手拜道:“还请将军开城,迎接侍郎大人入城!”
“这就下来开城门!”虞伯大声喝道。
第九人屠转身向着身后的军阵中奔走了进去。
尉隐擦了擦嘴唇上的油渍,开始用浓茶漱口,然后对着身边的侍卫哈气,还顺带着问了问,能闻到酒气吗这类的话。
虞伯看到这一幕,便不再迟疑,快步走下城楼。
城外,铁骑压上前来,白起面无表情的驱马踩踏着汉军的尸体,一步步的走进陈仓陈仓中去。
城外,大军开始就地驻扎,构筑辕门军寨。
都已经打到了这会儿,秦军当然不着急进攻。
他们在陈仓道上压根就没有留人驻守。
楚将项襄领军这么长时间没过来的原因,在于路难走……
他们几乎逢山开道,遇水架桥这种情况。
依照这个时代的人来改造自然的能力,那速度真的是要多慢有多慢……
毕竟,大军通行和少量的精锐小部队通过,区别真的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秦军而今也算是御敌国门之外。
等候楚军把路修好了,然后顺着陈仓道杀到汉中。
岂不美哉?
“将军,这边的情况……”
虞伯这边凑上前去,方才开口说话,白起就已经挥挥手,示意虞伯不用说话:
“陛下已经回到咸阳城,本将领军过来,三军将士修整半日,正午时分,全军出击!”
“得令!”
虞伯表情肃穆,拱手拜道。
白起看着精神士卒的尉隐,不自觉的冷笑一声。
第八百四十章 帝国矛盾
尉隐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还是壮着胆子问道:
“你这哼?是什么意思?就像你是一个小娘子,我对你始乱终弃了一样。”
虞伯心中直呼牛逼,也就只有尉隐敢这样和白起说话了吧?
“我还以为你已经让项羽砍了!果真啊,人们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白起转身坐了下来,看着血糊糊的外城城楼,眉头皱了一下:
“陈仓周围的地形你都非常熟悉,来说说看吧,等会中午时分,陛下就会过来,怎么打一场漂亮的胜战,看你的!”
尉隐忙道:“祖宗,你开什么玩笑?有你在这领军,还有我什么事情的吗?”
白起看着尉隐:“如果,我就想要你说呢?”
很显然,白起对尉隐在这里的不作为,非常不满意。
似乎也已经看穿了尉隐能躺赢绝对不carry的心理。
“别说你想让我说,你就是想要睡我,都没问题!”尉隐盘膝坐了下来。
该认怂的时候,他比谁都怂。
尉隐一脸认真地说道:“陈仓道这边的地形没有什么复杂可言,但是你难道没有注意到。
叛军内部似乎出问题了。”
白起点头道:“注意到了,刘邦本就是一个市井小人,总想着占便宜。
但是项羽这一次,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
“那不是叫做有了自己的想法。”尉隐纠正了一下:“是变聪明了。
这男人只要脑子里不想着女人,就会变得很聪明,项羽就是这样的人。”
白起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尉隐只好道:“顺着官道打过去,反正这个季节,又不是秋冬季节,一点火星,就可以变成大火……
对了,你说刘邦和项羽,两人 会不会在这边就打起来。”
“不会。”白起 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过来的时候,陛下就已经说过了,刘邦想要将火水东引到义帝熊心身上。
引诱项羽杀义帝,如此一来,项羽表彻底失去了楚地民众的支持。
等到那个时候,刘邦再度站出来收买人心。
而且……”
白起狞笑了几声:“等到那个时候,我秦国也因为这一战,关中底蕴化为灰烬。
无力东征,只有在关中休养生息。
刘邦这个狗贼,就可以乘着这个机会,把诸侯叛军整理成铁板一块。”
虞伯心中惊讶不已,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叛贼刘邦,竟然有这么大的 能量?
或者换个说法,上边的人,竟然这么看重这个 刘邦?
项羽都没有办法完全把诸侯联军整成铁板一块。
这个叫做刘邦的,何德何能?
“那这么说来,刘邦这一次还是不会死在项羽手里啊!”
尉隐骤然觉得很是可惜,他忽然兴奋地说道:“那我们能不能在这件事情上改变添油加醋?”
“添油加醋?”白起摇头:“你去试试看?”
“不敢!”尉隐忽而吸了吸鼻子,闻到了浓烈的药味,他瞬间严肃的看着白起:“你受伤了?而且还挺严重?”
“小意思而已。”白起冰冷的眼眸里,忽然露出几分笑意来。
“让军医熬煮治疗战伤、内伤的药汁送过来,着人屠军的军卒看好了。”
尉隐脸色难看的吩咐道。
虞伯急忙拱手而去。
尉隐蹙眉道:“这个项羽竟然这么厉害?”
“非常厉害。”白起表情严肃的说道:“我本来是打算在咸阳成城外和项羽同归于尽的。
但是半路杀出来了一个蒙毅,我便只有改变想法。”
尉隐表情微微一变,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 军卒全部退开 。
“你找死啊!”尉隐低声道:“蒙氏一族在朝堂之上,只有李氏一族才可能扳道他们!”
“我没有想着扳道任何人。”白起道:“陛下需要我活着,我现在还不能死。”
他继续说道:“你没有来得及赶回朝廷,你不知道皇后坐在龙椅上边下诏,一口气杖毙了六位官员。
这六位官员,全部都是朝堂上的实权人物。”
尉隐深吸一口气:“好手段……那皇贵妃呢?”
“皇贵妃……”白起摇头:“朝廷上边,不应该是蒙氏一族一手遮天的。
所以,我觉得我要活下来,而且,我打算向着皇帝举荐你为工部侍郎。”
“这感情好啊,直接成为工部侍郎,那月俸都涨了好多……”
“不行,这话不能你来说。”尉隐低声道:“只能我自己说。”
原本的工部侍郎是公子嬴牛,也就是现在的镇北王。
但是镇北王现在是匈奴都护府将军,正在草原上苦熬。
所以,朝廷上,他就相当于只是挂了一个虚空的职务一样。
同样,六部之中的不少官员,此前就已经上书建议皇帝,重新选任以为工部侍郎。
可都因为战事吃紧,而耽搁了下来。
白起道:“必须我举荐你成为工部侍郎。”
“那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陛下,你都已经参与朝政争执了?”
尉隐摇头:“这样可不行,所有的朝臣之中,就你一个人站在中立的立场上。
你要是举荐我,这就相当于表态了,这样的话,你让陛下以后怎么办?”
“蒙氏一族权势过大,是需要一个人站出来警醒陛下的时候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尉隐摇头:“当年王氏一族 权势滔天,不一样没事儿?”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白起道:“皇后怀有身孕,将来的孩子必定是国本。
如此一来,蒙氏一族权势更强!”
“不可!”尉隐摇头:“你这样做,完全就相当于是主动挑起我大秦党争。
不管国家强大与否,灭亡的最初,就是从自己国家内部开始灭亡的。
你现在这样做,那就是存了灭我大秦的心思。”
“朝臣权势过大,才是国家灭亡的根基所在。”白起道:“到了那个时候,蒙恬还会不会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大将军,谁人可知?”
“你……”尉隐摇头:“老白啊,这些事情真的不是你应该想的,你们武人,就应该想怎么打战才对。
这些朝政上边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这些文官来做吧。”
白起看着从东边冒出来的朝阳,沉默了许久以后,这才点头道:
“好,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们文人来做,但如果 真的有一天,等到我们武人不得已参与进来的时候。
那必定会伴随着宫廷内外的流血。”
尉隐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朝廷内部的争斗,不管是哪个国家,都会有。
不管是圣明的君主,还是昏庸的君主,这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睡一会儿,到午时的时候叫醒我……我太累了……”
白起半闭着眼,靠着石阶就睡了起来。
尉隐摇了摇头,示意一边上的人屠军把大纛取来,盖在了白起身上。
“皇帝会怎么选择?”
尉隐心中难忍思虑,却又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
第八百四十一章 刘邦:你听我狡辩
“霸王!刘邦老贼竟然厚颜无耻,要求见霸王,还说有几句心里话,想要和霸王说!”
钟离昧咬牙切齿的走来,向着项羽禀告道。
项羽和楚军的将领们围着一个火堆坐着。
“这个狗贼见他做什么?”项声怒不可遏,他向着项羽拱手拜道:
“霸王,只需要您一声令下,末将这就去把那老狗的人头摘下来!”
项伯心思一动,随即说道:“霸王,不管杀不杀刘邦,不如见一见他再说?”
项梁听了项伯的话,眉头微微一皱,但是没说话。
“让他膝行来见我!”
众人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越觉得非常解气。
何为之膝行?
跪在地上,用膝盖走路,这就是膝行。
“我去监督!”项声一脸狰狞笑容,站起身来,大步向着外边走了去。
项伯脸上带着几分不妙之色。
可是却不敢说话,在这个时候,大家都非常恼怒刘邦的所作所为,如果 强行为刘邦说话。
那只怕也会招致众人的不悦。
楚军飞跃秦岭未曾携带什么帐篷这类的东西。
他们只是寻着秦军之前留下的营地……简单点说,就是树木砍伐之后,曾经大军驻扎的地方。
这会儿,军帐什么的全部都已经带走。
之前搭建军营的地方, 能拆的,全部都拆走……
就连出恭的茅坑,都被秦军推到了土墙掩埋起来……
这些注意,自然是尉隐的,拉屎的茅坑都不留给楚军。
所以,这会儿楚军基本上是按照各自的建制蹲在一起,凑拢了一堆火,围在一起烤面饼吃。
面饼这东西,当初大军出发之前,每个人身上都携带了三天的干粮。
可是这个时代的面饼,和后世那种蓬松可口的面饼完全不一样。
冷了以后,就像是石头一样僵硬,需要放在水里泡开,或者用火烧烤了吃。
穿过军营以后,项声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刘邦。
刘邦看到项声以后,远远的就是拱手一拜,等到项声走进以后,他还没有说话,刘邦就已经率先卖惨。
“将军误会我了,这全部都是义帝的注意,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在隐瞒任何人了!”
项声一愣,武夫一根筋的脑袋顿时让他怒发冲冠:
“什么?你说是义帝?”
“不错啊!”刘邦 赶紧说道:“就是义帝,项将军可还记得,之前我蜀国上供给义帝的九鼎吗?”
项声闻言,怒骂道:“那不是你这老狗献媚义帝的?”
“天可怜见啊!”刘邦哭丧着脸:“我 蜀国穷的要死,那九鼎锻造出来以后,几乎把蜀国的铜钱都融完了。
我怎么可能劳民伤财,去锻造九鼎,就是为了讨好义帝?
再说了,项将军之前也看过我那汉中的王宫。
说起来寒颤了,我那个王宫,和汉中一些富饶的商贾比起来,都很穷了!
这都是因为义帝要小王锻造九鼎送给他祝寿的啊!”
“小王崛起于微末,得霸王看重,这才能够和霸王称兄道弟,并且多次同生共死。
可是这一次,义帝要挟小王作出不义之举,否则的话,他就要把小王的王位废除了!”
“好他个熊心!他有什么资格?拥立他成为义帝的,是我家霸王!
他只不过是一个放羊的人而已,他有什么资格废除诸侯王?”
刘邦将项声已经完全被自己带到了套里,就急忙说道:
“还请项将军带着小王去见霸王,小王心中的苦水,只想着和霸王诉说!”
项声冷喝道:“走!我现在带你去见霸王,但是你要饿敢有半句假话,我可绝不饶你!”
“岂敢!”刘邦指天立誓:“句句都是真言,若是有半句假话,就让天打雷劈!”
项声微微点头,转头领着刘邦就去见项羽,可是谁曾,他这会儿转身,才想起项羽之前吩咐自己,让刘邦膝行觐见的。
当下凶恶说道:“霸王有令,让你膝行觐见!”
刘邦见状,暗自想到,要真的是膝行觐见,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混下去?
“这么多人在看着……将军通融一下,如果我不能让霸王怒火熄灭,等会我爬着出来,再把大军的统帅权交给霸王。
如此可够?”
“你此言当真?”项声眼睛一横,刘邦这次飞跃秦岭的队伍不多,只有四万人。
但是这四万人,却也是汉军之中的精锐。
刘邦当即把虎符取了出来,阴阳两块,全部拍在了项声手中:
“将军只管拿着就是,难道这还有假的不成?”
项声看了看虎符,心中越发捉摸不透,因为这东西是真的。
“好!”项声点头,随即有说道:“记住你说的,如果你不能让霸王熄灭怒火。
你所有的汉军,都归属于我楚国调遣了。”
“放心!放心!”刘邦含笑着说:“虎符都已经在将军手中了,难道这还能假了不成?”
听到刘邦说这句“假了不成”,项声竟然下意识的低头,重新确认了一遍虎符没有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此甚好,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不能让霸王熄灭了怒火。
到时候,不仅你汉军归属于我楚国调遣,就是你本人,也要从 里边爬着出来!”
刘邦大笑道:“好!就这么定了,但是小王肯定不会出丑 的,将军放心就是了。”
项声冷笑一声:“希望吧!”
两人随即去见项羽,刘邦一个随从都没有带着,还真是放心大胆了。
前边,项羽看着刘邦就这样大刺刺的走了进来,正要发作的时候。
忽然看到项声向着自己使了一个眼色,项羽 心头一动,便没说话。
一边上的钟离昧大声骂道:“狗贼,你怎么还有脸面来见我家霸王!
你背信弃义,无耻之徒!
呸!”
钟离昧一口浓痰,直接吐了出去,也亏得刘邦向着一边上跳开了。
否则的话,真的是要让钟离昧一口浓痰吐在脸上,那种场景,真的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霸王误会我了,我做这一切,岂非都是为了霸王您?”
周围的楚将听到这话,一个个恨不得拔剑直接把刘邦千刀万剐。
项梁抬起手来,冷漠的看了一眼刘邦: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为了霸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冷笑一声:“千刀万剐,就是你的命数!”
第八百四十二章 各取所需
刘邦拱手拜了拜,也不理会项羽从始至终,都未曾看自己一眼的轻慢。
“不错,是义帝想杀霸王,也是义帝想要灭项氏一族。”
刘邦神色如常的说道:“义帝觉得自己虽然为诸侯大宗,但是朝政全部都为霸王把持。
他从一开始,心中就对霸王非常不满意。”
项氏一族诸多将领安耐着心中的怒火,一个个都能吃人的眼睛,全部都在凶恶无比的瞪着刘邦。
只要刘邦在这个时候露出任何异常的举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刘邦乱刀砍碎。
“什么都推到了义帝身上的行为,恐怕也只有你做得出来了。”
项羽鄙夷的看着刘邦。
刘邦 忙道:“小王绝对不是胡言乱语啊,真的是这样!”
“可有书信往来?作为凭证的?又或者是其他能上得了台面的证人?&
“鼎?对,九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我实在是没有理由,有钱不修缮自己的王宫。
勒紧裤腰带,然后去给义帝锻造九鼎?”
项羽眼眸里带着几分阴沉之色,他当然是见过刘邦的汉王宫落魄到什么地步了。
“可是,这并不足以说明问题,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这样做的?”
项梁冷冽的说道:“如果你是有意将祸水东引,让我项氏一族和义帝决裂,然后你不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哎呀!项将军怎么能够这样想小王?”
刘邦顿时就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看了看左右不少已经收回了吃人目光,转而有些痛恨起来义帝的武将们,接着说道:
“再者,非是小王乱说话,霸王怎么对待的义帝的?
霸王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
义帝是什么?
义帝本身就是一个工具人。
项羽用来号令天下诸侯的工具人而已。
换言之,工具人义帝当然不会心甘情愿的成为一个工具人。
正史上,也同样如此。义帝熊心素来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
项氏一族此前只不过是楚国的老牌贵族,相要号令天下,做事情还是要把名声摆正了。
名声这东西,再过两千年,有时候也是必要的。
更不用说这个时代,是属于贵族政治逐渐瓦解的时代。
名声这东西,对于天下任何人,都是非常重要的。
项羽不免沉思起来,他对待义帝,确实自己心中最清楚不过了。
同样,他心中也非常清楚,义帝有机会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弄死自己。
“一面之词,尚且不可信!”项伯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话。
可刘邦心理却非常感激。
为何?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在项羽面前狡辩的借口了。
关键时候,还是老项伯最靠谱啊!
这会儿,不少项氏一族的人,看向项伯的眼神里边,都不免带着几分认同之色。
不错!
这个刘邦狗贼就是狡辩的!
他的内心就是无比险恶,想要让我们项氏一族的儿郎们,全部都死在关中。
刘邦急忙道:“诸位可曾想过,小王与诸位一并密谋,谋取关中。
我们落地的地方,是确定的,如果我暗中通信,告知秦人这些。
那秦人在岐山边上布置埋伏,在你们落地的一瞬间,将你们一网打尽?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刘邦说到了这里,忍不住咬牙道:“我承认,我确实是有私心。
我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其实我心中更担心 ,如果你们项家军真的完蛋了。
那义帝下一个开刀的人,会不会是我刘邦?”
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的时候,神仙也难辨别真伪。
刘邦显然是此道高人。
项羽重瞳之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看了过来:
“你说的很对,如果你当真是存了让我们项氏一族战死关中的想法。
那你实在是没有必要率军攻打陈仓县,你直接顺着陈仓道南下,然后找地方堵住我们项氏一族的后路。
或者,半路上 忽悠项襄,就说我们已经全部战死在关中。
趁其不备,斩杀项襄,那样的话,就可以控制蜀军。
这样一来,我项氏一族后有秦军,前有你刘邦。
那样的话,岂非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邦心头大震,感动不已:“知我者,霸王是也!”
项梁忽而冷笑道:“休要好言语来骗人,寡人问你 !
当初你和田横在北地郡举义兵的时候,为什么你领着乌氏一族的精锐,却忽然反水,没有率军去攻秦国咸阳城、灭洛阳?”
刘邦心头一惊,暗自捉摸着,这姜还是老的辣!
项梁远比项羽想得更多。
这会儿,他倒是不能说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为义帝所威胁,所以在做出这种卖队友的行为来。
因为那个时候,义帝还在放羊 ……而且,天下人都不知道义帝熊心的真实身份,竟然是楚王后人。
这般捉摸着,刘邦忽而生出先弄死项梁的念头来。
“我确实存了私心。”刘邦低眉道:“那会儿,我认为率军强攻秦国咸阳,真的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刘邦啊刘邦,你可真的是不要脸啊,将自己的战友丢在战场上死战。
你自己却领着人溜走了?”
项声忍不住啐了一口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朝着刘邦脸上啐了过去。
刘邦脸色发红:“那个时候,我一家老小,都为秦皇所斩杀,妻子更是为秦皇这个 禽兽霸占了。
我刘邦不能死,我死了,这样天大的仇恨,怎么去报?”
刘邦双目逐渐血红:“我只有自己掌控军队,壮大力量!
我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我要……灭秦!”
这番话乃是真情实感,本不作假,猛男项声发现自己竟然还有点为刘邦的情绪所感染……
武夫就是这样,太容易感情用事。
继而,刘邦转手对向着项羽拱手道:“霸王,我刘邦做事情虽然不够意思,但是你就没有想过。
这些事情公诸于世之后,也是霸王你彻底将义帝取而代之的时候!”
听到这话以后,许多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包括项梁也是如此!
此言不虚啊!
项羽现在只是西楚霸王,可是不管怎么做,上边都有一个义帝,也就是而今的楚王压着他。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压制,时间久了也会生出各种乱子来。
项羽领军在外征战,那自然就会有有心机的人,打着义帝的名号,做许多项羽不想看到的事情。
如果遇到厉害点的,那就算是项羽重新会到楚国,那基本上也是凉凉。
大局已定的情况下,除非项羽开杀戒。
可若真的是那样,就算是项羽可以重新执掌大权。
到最后损失的,还是楚国自己的国力。
“我可以暂时不计较着这件事情,但是我要你在天下人面前,宣布义帝的丑恶嘴脸!”
项羽身子往前倾斜了一下。
刘邦顿时感到一种不可控制的威压,向着他周身袭来。
“没问题!”刘邦咬牙答应下来:“可是……”
“嗯?”项羽轻蔑地笑了起来:“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敢和我提条件吗?”
“霸王不如听一听?”刘邦脸色发白,这是真的被项羽吓到了。
“你说!”
刘邦赶紧说道:“从今以后,我希望得到楚国的庇护。
否则的话……我实在是没有勇气揭发义帝的这些行为。
毕竟,我也是的义帝册封的诸侯王,如果霸王不答应庇佑我的话,我……”
“可以!”项羽点头:“此一战稳定下来以后,你我歃血为盟!”
“谢过霸王!”刘邦心头一喜,急忙拱手拜倒。
换言之,计谋成了!
不管关中之战的结果是什么,反正项羽和义帝熊心之间的裂痕出现了。
项羽重新回到楚地的时候,必定是熊心死于非命的时候。
等待那个时候……如果刘邦话锋一转。
变成了项羽谋逆作乱,诛杀义帝,在咸阳城中威胁自己不得不屈服项羽的淫威,做出这样卑鄙下流的事情来。
为的就是诛杀义帝,项羽想要全面执掌楚国。
再加上项羽此前虽然拥立义帝,但是却完全架空义帝熊心,不给他半点权力在手的事实……
顺带着提一句,我刘邦省吃俭用,自己居住在破烂不堪的王宫里边。
都要为义帝锻造出来九鼎,以此象征义帝天子身份的玩意儿来。
我是忠臣啊!
兄弟们!
霸王残暴无道……于是,伐楚联盟,就这样诞生了。
自然,正史上项羽也是因为诛杀义帝熊心,而失去了天下诸侯之心。
尤其是刘邦手下大将军韩信神乎其神的明修桥梁暗度陈仓之后。
还在关中为义帝发丧,打着为义帝报仇的旗号,去和项羽死磕。
刘邦心中计,足可低的百万军。
一代汉高祖,又怎么回事那种单纯的小人?
这历朝历代的开创者,谁会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之人?
忠厚老实之人的作用,只有一个——接盘。
也正是因为忠厚老实之人颇多,所以才有了接盘侠这个群体。
“先不要急着感谢我,秦军的已经到了山脚下,你率军和秦军死战。
可否?”
面对着项羽的质疑,刘邦心中暗自感叹自己真的是太天才了。
因为他已经把虎符交给了项声……只是,虎符这东西……嗯,是我刘邦自己铸造出来的。
如果到了关键时候,那真的就很尬了。兵马是我刘邦自己以后拉起来的。
将军们,也是我刘邦慧眼识英雄,从义军中一个一个挑选出来的。
你项羽是贵族,项氏一族都是将门世家,认死理儿。
虎符调兵,无人不从。
可是我刘邦手边的人呢,都是泥腿子出身,管时候,我们都只认人不认虎符的……
很庆幸,项羽太自信了,项氏一族的人也太自信了。
“霸王或许有所不知,我已经将三军虎符,先一步交给项声将军了。
换言之,现在山脚下的三万多的汉军,实则是霸王的军队。
如果霸王想要看自己的兵卒和秦贼死战,。消耗在这里。
那小王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这就去整顿兵马,和秦贼决一死战!”
项声顺势跪下,把手中的虎符呈给了项羽:“霸王,汉王确实是把虎符交给了末将。”
项羽伸手拿着虎符,微微掂量了一下,目中惊异不定。
他这会儿也有点拿不住刘邦老贼心中到底实在想什么?
那么一个最为朴质的问题放在了项羽面前?
杀不杀刘邦老贼?
杀?
有什么好处?
泄愤?
如果 刘邦这会儿死了,自己还怎么让天下人知道义帝算计自己,对自己的种种恶行?
自己不占据天下大义,贸然诛杀义帝而自立为楚王,那样的后果……
项羽眼眸一凝,确实不太好。
可不杀,这条老狗满嘴跑马,所有的话真假混杂……
那就找一个人盯着他!
项羽眸光微微一沉,看向军中,暗自觉得只有项他最为合适。
只是,项他现在领着大军去开道,迎接项襄去了。
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报!霸王,上柱国项他回来了,项襄将军已经领兵到了!”
“好!”项羽眉宇之间闪过意思喜色,随即看向刘邦,淡淡的说道:
“汉王,你既然想要得到我的庇护,那我人命项他为你汉国相国,你看可否?”
刘邦心中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步,他拱手拜道:“求之不得!若是有项他大人为我汉国相国。
那小王也可以相信霸王结盟之心乃是真诚的。
更况且……”
刘邦忍不住笑了笑的说道:“汉国羸弱,之前搜集所有的材料制作巨型天灯的时候,就已经闹得许多人家无路可活命。
悬梁上吊者、投水自尽者多不可数。
项他素来有贤能之命,若是可以为小王治理汉国,小王心中可是求之不得的!”
项羽听着刘邦这些奉承的话,心中竟然有点酸溜溜的。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项他确实是有这些本事的。
至少蜀国之中,筹集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就没听过 有什么人家投河自尽、悬梁自尽的。
“如此最好,不过这虎符……”项羽后边的话没说出来。
刘邦急忙拱手道:“自然是交给相国执掌,小王年岁已经不小了,只求一世富贵!”
这种理念和想法,项羽以前就听过很多,倒也知道刘邦不是谎话。
“很好!”项羽微微颔首,看向项声:“将汉王请下去,把这边的决议,告知项他!”
“遵旨!”项声拱手退了下去,刘邦这边也一并退了下去。
“羽儿!”项梁眼眸一凝。
项羽看向项梁:“叔父可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当的?”
“不错!”项梁点头道:“刘邦这个人生性奸诈。
动手诛灭义帝之前,一定要先把他杀了。
以免等到将来他放水,说是我们项氏一族在关中逼迫他这样做的。”
项羽倒吸一口凉气,想到那种后果……很是不妙。
“那叔父看?”
项伯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拱手说道:
“既然是这样,不如让我待命斩他?”
项羽和项梁互相看了看,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钟离昧身上。
“将军若是出任汉国太尉,有几分把握,完全掌控汉国大军?”
钟离昧想了想,说:“七八成……但如果先斩掉樊哙,那就是十成!”
项羽、项梁叔侄含笑。
“樊哙怎么死,自然有定论,而今之计,是怎么稳住我们陈仓县。“
项梁苍白的脸上忽而露出一丝激动来:“只是,我看秦军是白起率军过来。
恐怕咸阳那边,秦国皇帝已经回来了。”
第八百四十三章 毁灭文明的战争
嬴胡亥方才醒过来,就急忙看了一眼周身的皇后和后妃们。
不等他说话,皇后就已经率先说道:“刚好正午时分。
陛下是要记着去陈仓县?”
嬴胡亥心里盘算了一下咸阳去陈仓的路线,随后说道:
“陈仓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传来了。”蒙蕙展开一卷战报来,轻声念了起来:
“贼军久攻陈仓不下,集结兵力于陈仓道口。
我军城内城外分列驻军,北地郡援军已到一万五千。
陈仓道口地形狭窄,此外陈仓道道路难走,贼军大军囤积于此。
粮草运输便是大问题。
运输粮草,一定要修缮道路。
所以,臣下之意,拖住时间,让贼军将陈仓道扩宽修建以后,遂而发强兵,一鼓作气,抵达汉中。
遂而可年末之前,收复汉中。
若战事顺利,收复巴蜀,亦可。”
嬴胡亥不用问,也知道是白起写过来的战报。
因为别的人 ,肯定觉得这个时候贼军兵败,是最好的杀贼时机。
可是,就没有人想过一个问题。
这会儿,陈仓道的路都没有修好,你要杀贼。
贼肯定不想死,想跑,可是人家往什么地方跑?
没地方跑,那就只有转过头来和你拼命。
那样的话,能杀了贼,可是自己损失也大!
把贼兵耗一耗,锐气差不多,秦军本土作战,又是憋着一股火。
这股窝囊火别的时间越久,爆发出来的时候就越是洪山喷发。
嗯,名将就是名将,嬴胡亥在心中想着。
他坐了起来,李夭便在一边上侍奉着皇帝洗漱。
嬴胡亥又忍不住问道:“现在可以说说了,关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大事件。”
蒙蕙就把这短短数日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道杖毙了六位朝廷重臣的时候,蒙蕙的表情也是很无奈的。
嬴胡亥倒无所谓:“这么说,如果时辰再往后推两个时辰,朕就回来了?”
“不错。”蒙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杀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斩了就斩了,更况且,那个时候,确实是不能率军出城。
如果朝廷上边的官员,能够随意干涉军中的事情。
那以后,各地领兵的将领们还怎么打仗?”
蒙蕙心中了然,皇帝所说的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贼兵虽然退了,可关中储粮几乎被焚毁大半。”
嬴胡亥蹙眉:“为什么会这么多?户部尚书真的老了不成?”
蒙蕙赶紧说道:“陛下息怒,六部之中有决议,原本是打算在上林苑修筑巨型粮仓的。
所以全国各地运送来的粮草,全部都放在了上林苑那边。
那边本来也是粮库,可是并没有来得及修筑城池保护。
事发突然,我咸阳城中,纵便是军民一心,可是搬运走的粮食终究是小部分。”
嬴胡亥脸上忽然有些发烫,皇后闭口不提是皇帝下令把全国各地粮库中的粮食全部运送到关中来的事情。
那真的是给自己面子了……
在之前,秦帝国最大的粮库叫做敖仓,那边汇聚着天下数十年累积的粮食。
新粮陈粮混在一起,多不可数。
就是嬴胡亥自己聪明过头,把敖仓里边的粮食,全部都搬运到了关中来。
可是关中没有这么大的出粮基地啊。
于是,内史腾和蒙毅两人一拍脑袋,准备在上林苑修建 一个新的巨型粮仓。
因为那边皇家园林,全部让皇帝开垦成为良田了。
当然,客观点说,这次的事件里边,其实没有谁是有重大过错的 。
毕竟,嬴胡亥把所有的粮食搬运到关中的做法,确实是非常稳妥的 。
可是谁知道楚军真的会飞过秦岭?
所以,非要找一个背锅的人,就是皇帝自己。
闲着没事做,非要给全民科普科学。
结果,嬴胡亥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这真的是血淋淋的教训。
但是同样,这次的战斗,也几乎相当于变相推广了皇帝那一本天书。
至少,有一个逆贼研究上边的东西,真的成功了。
换言之,这本书以后会受到非常恐怖的重视。
而且,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就攻破了秦国都城。
粮草的直接损失,官员们已经陈列上来了数目。
真的很惨。
但是,还有更惨的。
五十多万奴隶全没了。
反正戍守在上林苑那边的冯无泽的奏折里边只是说烟火未曾熄灭,十里之内,宛若鬼蜮。
嬴胡亥伸手轻轻的揉了一下额头,他感觉自己身为皇帝大半生的努力……嗯,大半生也不对,至少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大的一项奴隶失败了……
“混账!”嬴胡亥一把推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
周围的皇妃们吓得噤若寒蝉,侍卫宫娥们,就更加不用说了,直接吓得匍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李夭也不敢做声,只有皇后蒙蕙走上前去,轻轻地抱着皇帝。
皇帝挣扎了一下,看着大肚子,但是却又不敢挣扎,只好道:“就是太气了,五十万奴隶,这每年都能给朕创造多少价值?
现在一下就全没了?”
“还有,各地百姓的奴隶,全部都让烧死了,朕那什么赔?”
李夭总觉得,皇帝前边一句话,是 铺垫,后边一句话,才是重点。
“现在朝堂上棘手的事情很多,军中还是交给上将军,陛下安心处理这些事情吧?”
嬴胡亥抬起眼皮来,看了看蒙蕙,只好道:“也只能这样了,去传令,让虞子期和白起一起诛贼……韩谈呢?”
“奴婢在!”
大殿外边 ,韩谈就像是一个应声虫,皇帝的声音落下,他就从外边冒了进来。
嬴胡亥看了一眼散落满地的走着,未曾消减多少的怒气,不可遏制的再度飙升:
“下令,着白起率军强攻贼军,一个不……算了,白起的盘算,才是顾忌全局的。
贼军那么多人,粮草运输就必须修缮道路。
踩踏这贼军修成的道路,去砍贼军的脑袋,才是最痛快的事情。
着六部拿出一个方案来,现在奴隶死光了,该怎么赔偿朕的百姓。”
嬴胡亥坐直了身子,心中竟然带着几分后悔,自己当初真的不应该去长城军战场的。
皇妃们一个个看着皇帝严肃的表情,却又不愿意会自己宫中去。
毕竟多日未见皇帝,心中的想念自然不假。
可是这会儿,也就只有皇后能和皇帝说上一两句话。
就是皇帝最为宠爱的李夭,也不敢上前去说话。
于是,后宫皇妃们,集体变成望夫女……
嬴胡亥这边,韩谈把奏折重新整理好,嬴胡亥是看完一份奏折,肾上腺素就极度飙升一次。
看到某一份嬴田写的奏折的时候,这位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再也忍不住的爆粗口了!
“项羽!我鈤你妈!你把劳资的杂交水稻全毁了!”
“我曹尼玛!”
盛怒的皇帝,竟然让皇后都劝不住。
“韩谈!披甲,朕要去和项羽这个狗杂种决一死战!”
ps:关中之战当然没有结束,这是大章节,别看只有两章,字数方面往日的四五章。
毕竟战争是政治的延伸,一味地写战争,审美也会疲劳的,而且战争的后遗症也是必须要写的。个人觉得一篇优秀的历史小说,应该让人憎恨战争,而不是单纯的只有热血痛快在其中。
毕竟,战争这个东西,是真的可怕,比如秦国被迫烧死的五十万精壮奴隶。
龙且焚毁的粮食等等,都是很可怕的行为,在那个时代。
一旦秦国斤年粮食歉收,必定要爆发饥荒 ,饥荒会形成灾民,灾民出来以后,皇帝没有粮食赈灾,就会有人造反,那样的话秦国更乱。
往后是征战的热血和战争的可怕之处。
但是,大秦不会亡。
我说的。
第八百四十四章 没有不骗人的女人
“陛下!陛下!”
蒙蕙急忙大声嚷着,嬴胡亥怒不可遏,他觉得五十万奴隶可以死。
但是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杂交水稻田,就这样没了!
这是关乎华夏族超越世界千年的关键。
狗贼项羽!
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呃——”
就在这个时候,蒙蕙忽然抱着大肚肚缓缓地坐在地上,满脸煞白,一脸痛苦的向着皇帝伸出手,绝望又可怜,还弱小。
“陛下……”
嬴胡亥顿时转过身来,一把抱住蒙蕙:“蕙儿!你怎么了!别吓我!”
看着皇帝满头的冷汗,蒙蕙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得意,随即虚弱地说:
“怕是动了胎气了!陛下不要离开我!”
嬴胡亥赶紧抬头,韩谈急忙道:“御医马上就到!”
嬴胡亥将蒙蕙拦腰抱起,转而放在屏风后边的团榻上,焦急不已:
“是朕不好,蕙儿你不要吓朕!”
一群后妃急忙凑了过来。
李夭看在眼中,忍不住努了努嘴,显然是已经看穿了皇后的小把戏。
可是这会儿,也实在是不方便戳穿皇后的小诡计。
因为她们都怕皇帝一转身,又去战场上了……
御医手忙脚乱的冲了进来,急忙跪在一边上,在蒙蕙手腕上铺上了一层丝巾,然后开始诊脉。
嬴胡亥眉头紧皱,一双眼中满是懊悔之色。
他现在发现,杂交水稻田也不重要……皇后和腹中的孩儿最重要。
李夭看着满脸担心的皇帝,呼出一口气,从衣袖中拿着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皇帝额头上的冷汗。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是真的 被吓到了……
百万敌军在前,皇帝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但眼下不一样。
御医心里觉得奇怪,一切正常啊……这,再想到方才自己进来的时候,大太监韩谈向着自己使眼色。
他顿时知道该怎么说了。
“启奏陛下,娘娘是急火攻心 ,又受了惊吓,才会如此。
娘娘现在需要静养!”
“陛下……”蒙蕙生怕这御医不长眼,居然楚楚可怜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也一下子发懵,瞬间智商不在线。
因为,从成婚到现在,蒙蕙从来没有用这种神情看过他。
相反,更多的时候,是他在龙榻上,用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皇后……
“放心,朕在!”嬴胡亥急忙紧紧地握住蒙蕙的手。
“朕在,蕙儿无需担心害怕,朕会保护你,朕会守护好大秦的江山社稷。”
盖代狠人大秦皇后蒙蕙……楚楚可怜的点着头。
“那陛下……还要披甲和项羽决一死战吗?”
嬴胡亥心里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看着皇后那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顿时心都融化了。
“不去了,有虞子期和白起两人联手,楚军必败!
更况且,白起谋划全局,必定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嬴胡亥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咸阳保卫战,我大秦损失财物、粮草、房舍无数。
朕先去安抚子民才是第一要务。”
蒙蕙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站在皇帝身后的李夭向着她使眼色。
作为女人的直觉……盖代狠人大秦皇后蒙蕙,再度楚楚可怜的说:
“陛下,蕙儿好害怕……”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
素来横勇无敌的皇后,也会出现这样的情绪,倒是让嬴胡亥很是受用。
男人都有保护女人的欲望,嬴胡亥是皇帝,那就更加不例外了。
他的天职就是守护大秦。
“朕不走,朕就在这里陪着你。”
蒙蕙又道:“可是那么多的奏折都还在等着陛下批阅……可陛下要是看了,又发怒怎么办?”
“韩谈 !”嬴胡亥转头喝道,韩谈急忙跪在地上:
“陛下,奴婢在!”
“你去把所有的奏折搬过来,就在一边上念给朕听就是了。”
嬴胡亥很是温柔的转头,看着蒙蕙温和道:“蕙儿放心,朕绝对不动怒,只要你平安。
只要我大秦子民还在,再多的损失,也是可以重新努力的。”
蒙蕙深以为人,轻轻用力,示意自己要做起来。
嬴胡亥急忙抱住皇后,扶着她坐在软塌上。
这边,韩谈不高不低的声音响了起来。
后妃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这就叫做恃宠而骄?
不,大都督惹不起!
仁贵妃抱着大都督,缓缓地坐在一边上,蒙蕙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仁贵妃一并坐在一起。
嬴胡亥赶紧扶住仁贵妃:“朕冷落爱妃了,爱妃感觉如何?”
听到皇帝说话的,韩谈那边赶紧停了下来。
柳依依急忙道:“陛下放心,臣妾一切都好。”
柳依依坐下以后,韩谈继续念了起来:
“咸阳城西门外,原构筑街道一共十八条,房舍四万六千。
皆毁坏在鏖战中……”
嬴胡亥眉头皱了一下,蒙蕙急忙伸手把皇帝的手拉着,放在自己的大都督上。
嬴胡亥顿时小心翼翼的抚摸了几下,把手缩了回去。
认真听。
这里,韩谈念道:“攻城鏖战,守城出战,此番一共损坏房屋八万六千余,街道两百主干,其余不计……”
嬴胡亥抬起手来,示意韩谈停下来。
李夭便说道:“咸阳城外就是民宿区,谁都想不到贼军会出现在帝都外。
部分是为了便于大军列阵,部分是为贼军火烧。
但是在这之前,民众全部都撤回城中来了。”
嬴胡亥点头道:“那也就是说,平民没有什么损伤?”
“不能说没有,总有几个胆子肥的。”李夭说道:“有人不愿撤到城中来,但前前后后,不超过一百个。”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这或许就是典型了。
韩谈重新去来一份帖子,正准备念的时候,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李夭。
“皇贵妃……”
韩谈下意识的喊出口。
站在一边上侍奉着的将行眉头微微骤起,不知道这位老伙计怎么了。
李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惊呼一声:“我的秦家庄!”
三两步上前,劈手夺过奏折来,李夭只是看了一眼,便已经骂骂咧咧的,大声吼道:
“狗奴才!披甲,项羽这个狗贼!竟然把我的秦家庄给点了!
本宫的富贵织布机厂、本宫的大棚蔬菜厂,全没了!
项羽狗贼!
本宫李夭,要和你决一死战!”
第八百四十五章 损失惨重
看着瞬间变成疯女人,骂骂咧咧冲出大殿,嚷嚷着要和项羽决一死战的李夭。
嬴胡亥摸了摸鼻子,猛然看向其他的后妃:
“你们手底下也有产业的吗?”
大家下意识地摇头。
可是,仁贵妃 忽然脸色一变:“陛下,臣妾的药田!”
嬴胡亥看着即将要再度变成疯婆子的仁贵妃,下意识地伸手安抚:
“别!药田没有了,咋们重新弄,千万别动了胎气!”
仁贵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都督,愣是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把自己心中的悲痛转化为平静……
这会儿,披头散发,嚷嚷着要和项羽大战三百回合的李夭,已经让将行带着一群宫女给堵回来了……
嗯,是直接抬进来的。
嬴胡亥自个儿伸手擦了擦冷汗,蒙蕙也下抓取嬴胡亥的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冷汗。
嬴胡亥看了一眼紧张不已的蒙蕙,蒙蕙这才意识到自己抓错了东西,竟然把皇帝的手当做手帕擦汗了……
她别过头去:“不会疯了吧?”
“疯了?”嬴胡亥赶紧走上前去,李夭“嗷”的一声,就扑到了嬴胡亥怀里来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你看你连一个宫妇人都打不过,还想着去和项羽 大战三百回合?
你这是看着项羽没老婆,要把自己送给他做老婆,给朕发一定原谅帽不成?“
嬴胡亥无奈地说,看着怀里哭泣厉害,呼吸都不顺畅的李夭:
“现在知道,朕方才有多难过了吗?这就是刀子割肉,割到谁谁才知道疼呢!”
李夭泪眼朦胧:“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这些天杀的……还有我最爱的大西瓜棚,肯定让这些贼杀的烧毁了。”
嬴胡亥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你好倒也是大秦皇贵妃……你骂人总要和寻常的妇人有点区别。
都是贼杀的,砍秋头的,这有什么意思呢?”
悲痛之余,李夭听着皇帝说的话,忍不住被逗笑了,瞬间就喷了皇帝一脸的口水和鼻涕。
将行慌手乱脚的要帮着皇帝擦掉。
嬴胡亥摆摆手,抬起衣袖来直接抹了:“行了,又不是没吃过……”
他看了一眼韩谈:“还有奏折吗?”
韩谈看了看手里,还剩下四份折子,装着胆子说:
“还有……嗯,下一份就是关于仁贵妃药田的……”
“别念!”嬴胡亥看着仁贵妃的呼吸一下就急促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呛走了棒棒糖的小朋友。
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了。
韩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帝,又看了看仁贵妃:
“没事儿?仁贵妃的药田,没被人损坏……”
“为什么?”李夭很不甘心,看着一脸不解的仁贵妃。
很显热 ,仁贵妃自己也想不明白。
乱贼 把关中能破坏的全部都破坏了,为何独独留下自己药田?
韩谈急忙扫了几眼折子,这次拱手拜道:
“是因为仁贵妃的药田提出偏僻地带,而且距离咸阳往北走百余里,贼军似乎是觉得奔走来回不值得。
所以就没去了。”
仁贵妃松了一口气,他忽然想到韩谈曾经和自己说的话。
买田宅一定要买偏僻地带,这样的话,没人和自己争……
而李夭就不一样了,秦家庄本身就是黄金地带……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的李夭,嘴巴一憋一憋,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边上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掉。
这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就像是瞬间变成水龙头了一样。
“好了,给你重建……”嬴胡亥觉得好头疼。
李夭勉强止住眼泪,然后看向韩谈:“笔墨伺候皇帝。”
韩谈一愣,李夭咬牙道:“我朝遭逢大难,等到贼军退去,六部百官,都要问皇帝要钱。
关中百姓,也要问皇帝要钱。
到时候皇帝万一不给我钱重修秦家庄,我找谁去说理?
现在立下字句,到时候白纸黑字,皇帝也不敢抵赖!”
嬴胡亥竖起大拇指,这真的是有帝国女商人的风范……
他心想,一定是那个该死的林七杜,把这种不良的商业风气,传给了自己的宝贝儿桃子。
等会就让东厂去赏他一百板子!
如果不是这样,那自己现在许诺,到时候就可以以国库空虚为理由拒绝了。
而现在……嗯,实在是有些不好搞啊!
嬴胡亥皱眉。
皇后在一边上侧着身子,竟然有种所有人负责哭,她负责貌美如花的感觉……
现在,皇后才是后宫中最有钱的人了……
之前奴隶生意火爆的时候,李夭和仁贵妃柳依依都动过心思。
通过帮助北方军中的战士们贩卖他们从匈奴人手中缴获的战利品。
很多东西在边关是大白菜,可是到了关中以后,价值翻数十倍。
珍稀物品,甚至可以翻上百倍,乃至于上千倍,都不是夸张之言。
比如胡姬……北方军中俘虏到了,大家一起玩一玩,玩够了就杀了。
遇到有创意点的,还会割下头发,贴在胡姬红唇上,然后斩下脑袋,冒充是胡人男子的脑袋去混军功和赏钱。
所以,胡姬在长城军中等于一次性用品。
但如果有渠道,弄到教坊司里边来,那可就成为长时间的持续用品。
其价值,和长城军中比起来,何止千倍?
整好,皇后做的就是这个生意,胡姬只是其中一项。
而且是独家垄断。
毕竟,蒙恬统帅长城军团多年,这份香火情还是在的。
大家都相信皇后娘娘,不会过分压榨他们,所以,北方军中的东西,几乎都是通过皇后转手的。
事实证明,这些二五仔真的太年轻了。
资本的本质就是剥削。
韩谈继续翻看了一下其他的折子,松了一口气:“陛下,没了,其他剩下的两本,说的都是一些虚幻之言。”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 韩谈赶紧道:“是项羽贼军在城外准备用巨型天灯,飞进城中,焚烧咸阳城的时候。
城中忽然吹出去了一股大风,把那个巨型天灯吹得东倒西歪。
咸阳城这才得以稳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就有人上书,说这是祖宗神明显灵,要求陛下在此战过后举国祭天。”
第八百四十六章 废墟之上
嬴胡亥吃惊不已:“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李夭的小脑袋用力地在皇帝的胸脯上蹭掉眼泪和鼻涕。
“是真的,那会儿我和内史腾就在城楼上看着,本来都已经下令了。
城中所有的房屋屋顶,都已经做好了防火的准备。
可是,那一阵大风来的诡异,一下就把巨型天灯吹走了。
如果不是这样,项羽这个狗贼早就已经领着杀进咸阳城中来了!”
嬴胡亥惊出一身冷汗,他忽然想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了。
他之前没怎么认真想过。
毕竟……睁眼就是皇帝,身边全是美人,各种知识全部满足自己。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奢靡的帝王生活,让他忘记了自己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有什么异常吗?那个时候?”嬴胡亥惊讶的看着李夭。
“异常?”李夭想了想,然后缩了缩脖子,看着皇帝:
“那会儿怕得要死?算吗?”
嬴胡亥揉了一下额头:“不算……”
韩谈继续说道:“咸阳令王喜领着人在岐山南,发现了贼兵焚烧过后的巨型天灯……”
他有些愤怒地说道:“陛下,这些贼人还担心他们的巨型天灯为我朝所俘获!”
嬴胡亥点头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朕此前思维僵化,没有注意到一些细节。
巨型天灯制作不是太……嗯,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这样看着朕?”
许莫负莞尔一笑:“实不相瞒,就在贼军越过秦岭的时候,臣妾也已经把天灯研究出来了。
只不过没有贼军的那么大,但是模型有了。
只要着工部按照比例打造,就可以扩大天灯的数量。
而且……”
说到这里,许莫负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
蒙蕙慵懒的说道:“镇宫神兽让天灯扯坏了,那东西力量非常大。”
嬴胡亥一听,血压蹭蹭蹭往上飙升,镇宫神兽 ?
玄鸟神兽?
秦人的始祖就是玄鸟……
嬴胡亥看着怕的缩脖子的许莫负,无奈的耸耸肩:
“也罢,那就是功过相抵了,以后做这种实验……自己注意点,别把皇宫给点了。”
见皇帝没有责怪自己,许莫负也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东西象征着帝国安宁。
玄鸟神像的地位,对于秦人 而言,就相当于是祖宗的塑像。
想想就可怕了,家里的小妾,把老祖宗的神像弄碎了……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看着气色恢复了不少的蒙蕙,便说道:
“朕出宫去看看,之前回来的时候,天色暗黑,咸阳城究竟是什么样子,都来不及看几眼。”
蒙蕙轻巧的坐起身来:“臣妾和皇帝一起出去看吧。”
“嗯……”蒙蕙看向其他人:“咸阳遭逢此变故。
后妃乃是天下人的表率,你等也随本宫一并出城如何?”
“遵旨!”
众人急忙点头,阻挡皇帝去军中的念头,完全一致。
嬴胡亥见状,便点头道:“那就一起出去 看看。
如果整日里待在皇宫,却不知道民生疾苦,确实不好。”
当下,众人便出咸阳宫而去。
咸阳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影。
之前覆盖在屋顶的草席,还有潮湿的泥土,全部都被取了下来。
好一派忙碌景象。
嬴胡亥领着众人本就是微服出巡,故而未曾引起什么主意。
“这般忙碌,持续一两天就可以恢复了。”
随行的,还有户部尚书内史腾。
他指着前方说道:“靠前的地方,上边是撒上大粪的,所以我们还是改道吧。”
嬴胡亥当然不会为难自己,更况且车队里边还有两个大都督。
顺着西门出来以后,这边就有些惨绝人寰了。
对这一片废墟哭喊的人,到处都是。
朝廷架起粥厂来,开始施粥。
因为很多人一生的心血,都在咸阳城外的这些房屋里边。
一朝战乱,让十数万富裕的人,一夜变成穷光蛋。
嬴胡亥坐在马背上,一声不响的从这些人身边骑着马走过。
蒙蕙和仁贵妃坐在马车里边,掀开车帘子,想着外边看着。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坐在废墟前头放声痛哭, 蒙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从衣袖中一抹,一把碎银子丢到了老妇人腿上。
老妇人低头一看,揉了下泪眼,看到是银子,便急忙向着走过的车队磕头:
“好人啊!好人啊!”
内史腾看着皇帝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的脸,心中不妙的感觉越发强烈。
“对于这些灾民,朝廷是怎么安置的?”
嬴胡亥随口问道。
内史腾低声道:“原计划是出动奴隶,把这些房屋重新修好的,可是现在奴隶都死光了。
诺大的关中,找不出一万奴隶来。
北边草原上的匈奴人和东胡人,都已经分别设置了匈奴都护府和东胡都护府,实在是没地方抓奴隶了。
所以,眼下的事情,只能往下拖着。”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说话,狗皇帝好做,好皇帝不好做的道理 ,他很早以前就明白。
粥厂边上有一个端着大陶碗,大口大口喝稀粥的孩子。
那孩子大眼黑白分明,身上的衣服虽然是脏兮兮的,可是看得出来这个小儿衣服的料子是丝织品。
能穿得起这个的,也是富贵人家。
只是现在却这般模样……不用想,也知道是家让战火烧毁了。
远处一群大人围在一起,似乎是在商量着以后的路子,人人脸上都是愁眉不展。
一抬头,嬴胡亥看着眼前规模不小的粥厂,不知道心中想了些什么,随即翻身下马。
这里边的负责分发稀粥的小吏看有人来了,便急忙说道:
“诸位爷,施粥的时间还没到,要是家中有人饿极了,倒是有早上剩下来的冷粥。
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小的给你们热一热。”
嬴胡亥拱手笑道:“有劳小哥了,我家就是在城外做生意的,现在出城来,唉,什么都没了。”
小吏含笑道:“这位爷不要气馁,皇帝回来了,我们的好日子马上就到了。
再说了,我们都是皇帝的子民,皇帝怎么可能让我们流离失所。
住在路天底下?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嬴胡亥指着远处那些哭喊的人:“话是这样说,可那些人?”
“唉,都是毕生心血在里边,谁能不心痛呢 ?”
小吏摇头叹息道:“可是啊,咋们有皇帝领着,难道还怕过不上好日子?
依照我看,过不了三五日,皇帝就会帮我们重建房舍了。”
内史腾没好气道:“你一个小吏,你懂什么?说的好像你很懂皇帝一样?”
第八百四十七章 尴尬的演技
小吏听得内史腾不怎么礼貌的话,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着说道:
“老丈休要恼怒,我说的是真的。”
他招呼几人坐下以后,继续说道:“陛下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从来不会退缩,现在是我们需要陛下的时候。
陛下又怎么会舍我们而去呢?”
他扯了扯身上的小吏官服说道:“我之前是开酒楼的,盘口就在城外的街道边上。
后来听说贼军乘坐着巨型天灯飞过秦岭以后。
我大秦但凡是能提起刀来的男儿,全部都上战场了。
随后我们才知道房舍全部没了。
我们都做好拼命地准备!”
内史腾还想说些什么,嬴胡亥却抢先一步说道:
“嗯,朕……正是如此!在下也觉得,皇帝不会放弃我们的!”
小吏手脚麻利的端来了一段端盘的稀粥,嬴胡亥看着热气直冒的稀粥,暗自点头,这浓稠程度还不错。
虽然没有那种筷子浮起人头落地的夸张程度,但至少木筷子插进去就杵着不动,还是可以做到的。
嬴胡亥三两口吃完,回头看了看队伍里的其他的人,大家都差不多。
蒙蕙和仁贵妃两人顺着马车下来以后,小吏急忙道:“哎呀!原来先生家中有孕妇!可不早说呢?
按照我大秦规定,孕妇人在灾民之中,是有肉吃的!”
“那什么!两位夫人稍后,后厨那边还有鸡汤和鱼肉,我这就热好了……”
“不用麻烦了。”蒙蕙挥了挥手:“我们还着急赶路!”
“这可不行啊!这是咋们大秦长公主规定的,所有的孕妇都有这样的待遇。
谁敢不提供,那可是要人头落地的。”
嬴胡亥心中很欣慰,秦帝国的国力是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可是,关中的百姓,依旧是一条心!
“小哥不用麻烦了,我们去投奔亲戚家里了!”嬴胡亥站起身来,翻身上了马。
小吏那边还在原地站着,看着马队远去。
“方才那个人应该是一个武夫,你们注意到了没?他掌心里全是老茧!”
几个喝稀粥的人凑在一块儿,秦国尚武,很多眼光不差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一个的武学造诣来。
“必定是了,翻身上马的动作娴熟无比,那个人必定弓马娴熟!”
“而且……”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人幽幽道:“必定是个上阵杀敌的武夫,老头子我这鼻子,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一边上的壮汉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老头可真吹牛逼!”
……
嬴胡亥坐在马背上,看了一眼内史腾,内史腾低着头,假装没感受到皇帝的目光。
“六部打算怎么做?难道要反对朕为这些民众修缮房屋?”
内史腾张了张嘴:“陛下,这可是要银子呢!”
皇帝没说话,内史腾继续说道:“这一次粮库的问题暴露了非常大的危机。
粮食储存的地方,一定要有重兵把守。
而且啊,陛下想想看,到时候修筑房舍、构筑道路,本身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还有,户部这边已经核算出来了。
之前为了防止奴隶作乱,所有的奴隶都收缴上来。
按照市价平均来算,一个奴隶十万钱,爷!您知道这是多少钱吗?”
嬴胡亥看了一眼内史腾:“民众手里,有多少奴隶?”
“二十多万!”内史腾自己都惊叹于这个数字。
“如果不是匈奴设置了匈奴都护府,这个数字还能再多几万。”
嬴胡亥沉吟道:“一个奴隶十万钱,那二十万奴隶……”
这个数字,嬴胡亥也不自觉地皱眉。
开春的时候,皇帝还在暗自装逼,感叹自己是全史最为富有的皇帝。
这还没过去多久,就已经瞬间变成穷逼了。
“这还不是关键,最为头疼的是关中的春耕,几乎六七成的良田,全部为楚军破坏。”
嬴胡亥看着内史腾老大人气得几乎要坠马的样子,忍不住想到了自己杂交水稻田。
也是彻底报废了!
那是多少的心血和努力啊!
他现在都不敢直接召见嬴田询问情况,毕竟他真的害怕嬴田承受不住打击,直接自挂东南枝去了。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除了民众的奴隶需要大量补偿以外。
就是春耕补救的问题。”
内史腾老大人眼神里边,已经带着幽怨的神情看着嬴胡亥。
那样子就像是在说:陛下,你就是一个甩手掌柜,结果现在出问题了,就需要我们来背锅。
嬴胡亥轻咳一声:“那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赔偿的钱都拿不出来吧?”
“户部有账本,陛下如果有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内史腾如是说。
嬴胡亥道:“不行,必须要修起来,这修起来的不仅是为了朕个人的声威,更是为了稳住大秦的民心。
帝国需要民众的时候,民众舍生忘死。
民众需要帝国的时候,朕不能睁眼闭眼,那样的话,朕有什么资格做皇帝?”
内史腾深吸一口气:“陛下当真决定这样做了?”
“不错!”嬴胡亥沉声道。
内史腾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来。
“既然是这样,那陛下可以下令让白起退兵了。
否则的话,帝国完全没有办法支撑这样的超负荷运转。”
嬴胡亥轻哼一声,转头看着韩谈:“去下诏,把李斯调回来,就说朕离开他以后,都已经揭不开锅了。”
内史腾脸色黑红:“陛下,不能这样羞辱人。”
“朕没有!”嬴胡亥满脸无辜:“老大人何出此言?你可不要诽谤君上!”
内史腾只能暗自咬牙,却又无可奈何,他心中盘算着,忽而想到了什么事情,最后只好拱手到:
“陛下,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唉!臣实在是说不出口,说不出口啊!”
嬴胡亥看着内史腾这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办法?难不成……你想让朕到街道上,向着百姓卖惨。
然后百姓纷纷不要朕赔钱了?”
内史腾老脸越发黑红,这或许是一个办法啊?
可,远比内史腾心中所想的那个办法更加馊!
“停止陛下修建龙冢的工程,将那些工匠征调过来。
一两月时间,房屋便可全面修筑而成!”
第八百四十八章 豁出脸面
嬴胡亥听闻这话, 也是忍不住微微一愣。
历朝历代,任何一个君王,只要继位登基之后,就开始做一件事情——修皇陵!
后世有一个非常流行的段子,说坟墓才是最终的归宿。
所以先买墓地后买房,丈母娘见了直夸内涵!
对于后世人而言,这是一个段子。
但是对于皇帝而言,这就是真实的写照。
内史腾看着面孔僵硬的皇帝,羞恼的抬起手来,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毕竟,这事情是在是真的太丢脸了,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哪个君王,因为缺钱,而停止修筑陵寝的。
如果嬴胡亥真的这样做了,那以后岂非是要被人嘲笑千年?
“陛下,臣失言了,臣暗自琢磨,如下令各部官员捐献钱财出来,或许可以一解燃眉之急!”
“无需如此。”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好几辆马车。
“你不知道,朕的皇后和皇妃们,是非常有钱的。”
“这……”内史腾一听,脸上还是火辣辣的刺痛。
丢脸啊!
自己身为朝廷上的户部尚书,堂堂帝国的管家,却沦落到这个份儿上?
“别再自己打自己了,老大人跟随先帝灭六国,一统天下,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人。
你现在这样做,让朕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先帝?”
“臣惶恐!”内史腾赶紧叩首。
嬴胡亥挥了挥手:“你在前边领路,去秦家庄走一圈……嗯,皇贵妃想去看看自己以前发财的地方成什么样子,朕去探探口风……”
说着,嬴胡亥压低了声音:“毕竟方才朕和你谈话的时候,后边的人都在看着。
这一次,朕怎么也可以从她们的小金库里边压榨出来些许钱财不是?”
内史腾一张老脸,瞬间无地自容,原来皇帝一开始,就已经看出自己在演戏了么……
唉!
萧何啊萧何,你这个馊主意,你让老夫晚节不保啊!
看着皇帝钻进了马车里边,内史腾忍不住想到一个时辰前自己和萧何的对话。
“如果从国库中出钱,那真的是伤筋动骨,老鼠见了,都要流泪。
大人可曾想过,用别的办法,把这奴隶的空缺补上?”
萧何心思活络,把一边上的账本平铺开来。
内史腾眉头紧皱:“没有办法,这时一定要给的,而且,成为百姓的房屋,也一定是修筑的。”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眉头紧皱着:“征调工匠,还有建筑材料,人力物力耗费进去,老夫的心就像是在滴血啊!”
萧何不为所动的表情落在内史腾眼中,内史腾忽而道 :
“难不成你有什么办法?”
萧何含蓄一笑:“这就要看大人要不要脸了,如果大人不要脸的话。
不仅可以把奴隶的亏空补起来,而且还可以看让我们国库发一笔小财。”
“你这是何意?”
萧何微微一笑,低声道:“这房屋中只有我和尚书两人,属下自然也就不遮掩什么。
秦家庄的财富可敌国,这是其一,全部为李皇贵妃掌控。”
他压低了声音:“属下曾经看过皇贵妃的钱库,那里边堆积的铜钱、银锭、马蹄金像是小山一样。
而且就在咸阳城中,所以这一次就算是乱贼毁坏了秦家庄,但是钱财依旧还在府库中。”
做了一辈子铁血硬汉的内史腾第一次感觉到了耻辱。
自己的得利下属,竟然伙同自己去图谋皇贵妃的钱财,来补充亏空的国库?
萧何低声道:“我国的钱币铸造和粮食挂钩。
就算是因为关中的粮草为贼军焚毁大半,民众手中的钱币贬值了,那问题也不大啊!”
内史腾好奇地看了一眼萧何:“贬值是什么意思?”
“是皇帝陛下的书本中所说的经济理论,通俗理解为货币购买力下降了。”
内史腾紧皱眉头:“粮食价格,一定会上涨的,到时候民生艰难……啊,老夫真的对不起先帝,对不起皇帝陛下!
诺大富饶的帝国,交到了老夫手中,老夫却没有守住这些财富!”
萧何眼睛一转,低声说道:“大人,属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或许不知道。
皇后的府库中,也是肥的流油!
明面上来说,天下之人都觉得是皇贵妃的秦家庄为天下翘楚。
可实际上……咳咳,皇后借助着北方军中的力量,财富远胜于皇贵妃……“
内史腾作色道:“为何这些事情,本官一概不知?”
“这是后宫的事情,大人怎么可能知道?”萧何含笑道:“微臣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长安令曹曾是微臣的至交好友。
钱粮运输大致上都要往长安城走一遭。
将行虽然警告过曹曾,不可以把这些事情说出去。
可是曹曾还是悄悄的告诉了微臣。
曹曾的意思就已经很明确了,如果帝国真的出现危机,那皇后和李皇贵妃,就是渡过危机的最好办法。
而这一切……”
后边的话,萧何不敢说出口了。
内史腾黑着脸说:“这一切,就是要逼得陛下不要脸皮,去求妇人资助?
这成什么了?
堂堂帝国皇帝,难道成为面首了不成?”
说出这句话以后,内史腾赶紧看向了萧何。
萧何急忙道:“属下这些时间耳鸣的厉害,兴许是女色未曾节制,大人方才说什么了?
可否重新说一遍?”
内史腾松了一口气,说皇帝是面首……真的是……口误!口误!
本官就是口误!
内史腾琢磨了一下,随即低声道:“陛下素来喜好脸面,如何让陛下开口?
再说了,皇后和李皇贵妃两人本来就不和睦,指望她们谁先低头,把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救国?
肯定不行!
她们都在等着皇帝去求呢。”
萧何嘿嘿一笑:“大人附耳过来,下官如果没有把这些想好的话,又怎么敢直接和大人说这些事情呢?”
一番耳语之后,便有了以上内史腾的影帝时刻。
只是,内史腾现在一想到皇帝一开始,似乎就已经看穿自己拙劣的演技,他心中就羞愧的要死!
真的是恨不得现在拨转马头,冲回咸阳宫六部大殿中。
把那个不当人子的混账东西暴揍一顿才好。
马车宽敞。
嬴胡亥进来的时候,蒙蕙眉眼含笑,第一句话就是:
“怎么?陛下不继续和老大人一起装可怜了?”
看穿的 ,不仅皇帝一人 ……
不知老大人知道后,是否会杀了萧何?
第八百四十九章 希望之处
大秦皇帝嬴胡亥吞声踟蹰不敢言。
这就是常说的黄泥巴掉裤裆里边,不是屎也是屎。
“府库中的钱粮有多少,臣妾只不过是知道一个大致的数目。
具体还是要看问将行才清楚 。”
“嗯……”蒙蕙笑了笑:“萧何似乎一直都在觊觎臣妾内库中的钱粮,陛下觉得该怎么做?”
嬴胡亥红着脸:“皇后看呢?是砍了还是发配充军?”
“皇上莫要说笑,臣妾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工具人!
对,陛下以前常说这个,工具人一个,又怎么敢多说什么话呢?”
嬴胡亥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留下可继续钱变钱的底子以后,其他的任由陛下调用。”
蒙蕙终于是不再为难嬴胡亥。
嬴胡亥搂着就是“啵”的一口,然后看着一边上有些错愕的柳依依,雨露均沾了一下。
这才钻出马车,向着后边李夭单独乘坐的马车钻了进去。
“想都别想!”
李夭咬牙!
嬴胡亥难过的看着李夭:“加冰?”
李夭意动,随即有道:“还是不行,那可是臣妾的血汗钱!”
嬴胡亥脸色发黑:“三更?”
李夭琢磨了一下:“天黑以后,至少摇晃到四更天!”
嬴胡亥轻蔑一笑:“你抵得住?”
李夭轻蔑一笑:“臣妾也没说臣妾一个人啊,不是还有修仪夫人和慧妃娘娘呢?”
嬴胡亥道:“成交?”
“加冰,是三个人都加冰!”李夭淡淡的瞟了一眼:
“还有,秦家庄虽然没了,但是商业的运作基础还在。
这些都需要拿钱来重新建立。
换言之,陛下可以取用,但是最基本的运转资金,还是要留下的。”
嬴胡亥松了一口气:“放心吧,朕怎么会是那种杀鸡取卵的人?”
李夭邪恶一笑:“陛下不是,臣妾是!”
嬴胡亥没有来的打了两个哆嗦,心中也在想李斯那种牛逼轰轰的丹药还有没有?
人在南阳郡,家中未必没有啊!
李由和李鼎是李斯的两个儿子,不应该不知道吧?
想到这里,嬴胡亥顿时有了信心。
自咸阳出来,一路上遍地都是战火毁坏后满目疮痍的大地。
大火焚烧之后的焦味到处都是。
跪在废墟前头哭的声音沙哑的人,俯首皆是。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倒是有点理解内史腾豁出来脸的缘由了。
这真的没办法。
朝廷没有那么多的钱。
百万大军的军饷就是一笔非常可怕的开支。
更不用粮草供应了。
嬴胡亥忍不住想到了东胡王和匈奴单于,也不知道这两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冬日的时候,已经通过白令海峡……不对,现在已经是叫做长生天桥,抵达了北美洲……嗯,应该会取名为北极?目前尚不可知。
不出意外的话,凭借目前匈奴人的武力,从北美洲一路打到南美洲问题不大……
嗯,只要不被疫病的问题困扰。
或许,匈奴人就可以统一美洲……
匈奴人得了大秦的强弓硬弩,横刀、陌刀这些堪冷兵器巅峰创作的东西,征服那些落后的文明,成功的可能性太高了。
而嬴胡亥,他相信自己运气再怎么查,有生之年工部总可以调配出来火药的比例……
如果有了知道的比例,工部还是调配不出来,那真的可以全部砍了……别丢人现眼了。
到时候,匈奴人凭借横刀陌刀拿下了美洲大陆。
秦人凭借火药征服了世界?
岂不美哉?
秦家庄到了。
嬴胡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边之前是多么繁华的地带,现在只有冒着呛人烟子的废墟。
李夭大喊大叫的跳下马车,一边上的侍卫牵来马匹,李夭骑着马顺着秦家庄这边的废墟走过。
嬴胡亥骑着马跟在后边,听着李夭那些骂人的话,总觉得有点掉价。
自己之前都已经和她说过了,不应该执着于砍头的、砍秋头的这一类市井小妇人的辱骂言语。
可是,这会儿急火上头,李夭已经全然忘记了。
穿过长长的废墟,还有冒着烟的土墙未曾完全被烧毁。
但是那土墙也被烧的乌黑发亮,隐约还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嬴胡亥以前来过,这边是李夭用温泉水养的菜园子。
他还吃过这边送到宫中的西瓜,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是充满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慨。
“呀!”李夭忽然惊叫了一声,指着前边大声喊叫起来。
女官莲儿小跑着上前,从一片废墟里边爆出来了一个湿淋淋的大西瓜……
这西瓜居然在大火中保存了下来?
这边的类似于后世的温棚,一年四季都有新鲜蔬菜和水果吃。
嬴胡亥惊讶不已,驱马上前查看的时候,他注意到是西瓜掉到了下边的温泉水沟渠里边,没有被大火烧掉。
可是莲儿转过另外一边来的时候,才发现上边已经被火烧焦了一块。
李夭骂骂咧咧的垫着脚,在大棚的废墟 里边翻找了起来。
于是……一个又一个完整的西瓜被翻找了出来。
最后竟然有十来个?
嬴胡亥惊叹于李夭的执着,于是他吃瓜的时候特别卖力,一口气就吃了两个人头大小的西瓜……
李夭吐出一口西瓜子,哼哼着翻身上了马。
众人驱马到了上坡上以后,李夭看到那一眼温泉还是完好如此,没有遭到破坏。
心里似乎舒服了很多。
莲儿为了以防万一,她吩咐宦官下水去摸索一下。
因为李夭经常在这里泡温泉……如果这温泉水底下有什么凶器,不如说锋利的刀刃什么的被人丢弃在里边。
对于喜欢一头扎进去的皇贵妃来说,还是非常危险的。
好在,乱军确实没有时间上来折腾一个温泉。
硫磺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嬴胡亥翻身下了马,向着来路看去。
蒙蕙、柳依依的马车还在下边,她们没有走进来里边。
废墟上的烟尘味道很呛鼻,本来就不适合她们走进来。
天色黄昏,嬴胡亥看着大日西沉,又看了一眼一边在温泉水里洗手,一边骂项羽是挨千刀的李夭,嘴角不由的露出笑意来。
“让人去传令点兵,郑在这里等着他们。”
皇帝背负双手:“大秦的耻辱,只有用敌人的血来洗刷,才能洗干净。
而朕没那么多的想法,诛贼,守护大秦就够了。”
皇帝执意西去军中领兵鏖战项羽。
这一次,咸阳目前最大的问题,钱和粮食解决了。
那么,除了和皇帝有过“加冰、四更天”约定的皇贵妃,谁都挡不住皇帝君临战场的决心和毅力。
ps:皇帝又要去装逼了,今天更新这么多,是不是打赏则个?
第八百五十章 朕什么都不知道
嬴胡亥走下山峦的时候,他感觉人生就是一个轮回。
去年决定顺着先收复汉中、巴蜀二地,而后顺着长江发兵,自函谷关发兵,效仿始皇帝当年一统天下的壮举,再度横扫东方!
没曾想,去北边兜了一个打圈子,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
嬴胡亥忍不住想到了那天晚上,从咸阳城中吹出去的风。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主宰着这天下的命运吧。
蒙蕙和仁贵妃这会儿有意把大都督挺得更大。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别胡闹了,六部把朕留下,不就是因为钱的问题。
现在钱财有了。
朝廷也不至于难以支撑,只要把兵锋推到汉中郡,朕就收兵!”
这不是嬴胡亥愿不愿意打的问题,而是粮草军饷够不够的问题。
一旦开战,钱粮就像是直接火烧一样快。
要换在以前,关中未曾被烧的时候,嬴胡亥不领兵出战,蒙蕙和柳依依都要用大都督把他顶出咸阳城去领军鏖战。
而现在,真的是有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之感啊!
皇后沉吟了片刻,随即看着李夭兴奋地冲山坡上跑了下来,拉着慧妃胭脂的手,低声说着什么加冰,要到了四更天这样的话。
慧妃娘娘的脸皮终究是太薄了,瞬间就变得绯红起来,捂着脸就躲到了马车里边。
修仪夫人也低着头,走到了马车里边。
李夭气狠狠的指着修仪夫人 嚷嚷道:“你干嘛低着头走路?
你低着头能看到自己的脚尖?
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你还低头走路做什么?”
说着,李夭低下头,看到伟岸的峰峦以后,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
果真嫉妒让人丑陋,一旦发现自己完全不用嫉妒别人,甚至于自己是别人的数倍之后。
某位皇贵妃娘娘,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来。
“陛下……”
那甜腻的声音让嬴胡亥不自觉的抖了几下。
他急忙对蒙蕙道:“蕙儿,朕的好皇后,你回去以后和桃子说明白现在的状况。
朕是不得不去战场上!”
蒙蕙轻哼一声:“陛下是越来越不行了,可惜啊,这后宫里边,只有臣妾和仁贵妃 有身孕。
其他的后妃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实在是不行的话,就让御医来看看?”
嬴胡亥大笑道:“皇后无需多言了,这样的激将法朕都会上当的话,那朕如何领兵?”
蒙蕙这会儿没说话,心里有些失落。
她走了几步,伸手整理了一下皇帝的衣襟,然后轻轻地把抱了抱皇帝。
嬴胡亥感到大都督戳着自己的小都督,赶紧拱起身子来。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蒙蕙这才低声道:“陛下不需要冲在最前头,让军卒们领兵冲锋就好了。”
嬴胡亥认真道:“朕答应你,到时候你可以让韩谈监督朕,朕有没有身先士卒。”
韩谈顿时觉得自己应该立刻英年早逝才好。
蒙蕙把面孔埋在皇帝的脖颈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道:
“那陛下看,多长时间可以打到汉中郡?”
“一个月!”嬴胡亥沉吟道:“最迟一个月的时间,此外皇后回去以后,让司天监看风向,之要风向对的话。
就着令工部那边营造巨型天灯。
如果这边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尝试直接飞过秦岭!”
“这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蒙蕙眼睛发亮,随即又立刻严肃起来:“但是说好了,陛下不能乘坐那种巨型天灯,因为太危险,充满了不确定性!”
“皇后放心,朕绝对不是孟浪之人!”嬴胡亥看着远处纵横而来的大军,含笑道:
“朕该走了!”
另外一边,正在领着女官和宦官们在废墟里边寻找着什么的李夭,忽然抬起头来。
她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目光一阵搜寻后,李夭就看到皇帝已经翻身上马,领着大队铁骑,向着西边的官道上纵横而去了……
“骗子!骗子!”
“骗子!”
李夭声嘶力竭的大叫着,狗皇帝这样大逆不道的词儿,在嘴里酝酿了许久,还是没有喊出口。
蒙蕙和仁贵妃两人坐在椅子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慧妃和修仪夫人也是满脸失望,两人在马车里边,都已经开始讨论起来晚上要做的事情了……
修仪夫人觉得加冰太老套,加点辛辣之物才刺激什么的……
结果一抬头,皇帝就已经纵马远去了……
“把桃子叫回来,这样子成何体统?”皇后用丝巾遮住脸,微微侧过脸,偷乐的看着将行。
将行硬着头皮上去,顿时就挨了李夭好几巴掌!
她气呼呼的瞪了一眼蒙蕙,然后自己就上了马车。
“回宫!剪指甲!”
李夭愤怒的声音从马车里边传了出来。
蒙蕙看了一眼将行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将行赶紧躬身拜道:“奴婢无碍!”
蒙蕙没说话,只是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
“回宫去,这边的一切尽快重新修筑起来。
叛军已经不可能出现在这边了。
发动城中百姓协助工部匠人修筑房舍、铺设道路。
告诉他们,没有钱,只管吃。有意过来的就来。
我大秦已经很久时间没有征发徭役,本宫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征伐徭役。
至于咸阳宫的禁军,留下两千戍守宫门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其余的禁军,全部去种地。
贼军在咸阳城外的时候,我大秦子民就已经证明了一件事情。”
蒙蕙眼眸里带着骄傲:“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没有人会来皇宫忤逆行刺!”
她继续说话,语气不快不慢:“希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被战火毁坏的庄稼补种起来……”
铁骑尚未完全通过,蒙蕙看着大军扬起的灰尘。
又继续说道:
“军中粮草的供应,不能停下来。
各州郡可以征调粮草的地方,都征调一些过来,防止今年歉收,关中闹饥荒。
此外,从今天起,宫中所有的膳食份额减掉三分之二。
从本宫开始,谁都不能例外!”
说着,蒙蕙看了一眼逆着大军行进方向会长安去的李夭马车,诱人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意来:
“从今天起,我们所有后妃,都去李皇贵妃哪里蹭饭吃。”
大家都明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来。
狗大户现在不宰,更待何时?
将行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摸了摸脸上火辣辣的指头印,心里似乎也觉得畅快多了。
……
陈仓!
虞子期先皇帝一步抵达陈仓,他进入城中,白起已经披甲,正准备上城楼去。
三言两语,把皇帝没有过来的原因说了一遍。
正准备出府门调兵的白起,忽然迟疑了起来。
“将军有何事?难不成是担心我一路奔波太累了?”虞子期 哈哈大笑:
“这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在咸阳城那边休息过了。
此间鏖战项羽,我可率先出战!”
白起 摇头,忽然试探性的问道:“倒不是这个……我军如果再度和贼军交战的话,粮草方面,还能支撑多久?”
“我们就在关中,本土作战,有什么可担忧的?”
虞子期不解。
尉隐忍不住蹙眉道:“将军的意思是,关中会闹饥荒?”
白起点头道 :“陛下对项羽如此仇恨,都不得不在咸阳宫中先处理内政。
足可见帝国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可是,就算是帝国财政捉襟见肘,我们也不能不出战吧?”
虞子期一个劲儿皱眉,他来这边,是要诛项羽,破楚军,立下不世功勋的!
第八百五十一章 美好畅销
白起沉吟片刻,点头道:“不错,就算是饿死了,也要先杀掉楚军才是……我们先上城楼!”
虞子期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微微拱手,领着一群武将跟在白起伸手,直接来到了城楼上。
站在城楼上,正好可以眺望到了楚军大营。
汉军大营在楚军大营侧边。
虞子期拱手请战:“末将奔袭上千里,就是为了此战,还请将军下令!”
白起微微颔首:“不急……”
虞子期眉头紧皱,“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你们这是要出城去鏖战,怎么?”
“我们并没有出城鏖战的意思 ,而且现在陛下也已经知道了我们是什么意思。”
尉隐含笑着解释道。
把等待贼军把道路修建好,然后顺着贼军修建好的道路,一路砍到汉中的计划,和虞子期说了一遍。
虞子期眉头紧皱,显然是不赞同这种做法。
他不悦道:“哼!那侍郎大人为何不在城中歇息?上城楼做什么?”
白起自然听出虞子期话语中的不满,但却没有在乎。
换言之, 我白起做事,何须向你解释?
“因为贼军可能会安耐不住,率军攻城!”尉隐含笑。
他伸手指着城外的驻扎的另外一只秦军:“城外,蒙大人统率五万禁军。
之前此地驻守的兵力总数就有十二万,鏖战一夜,并没有折损多少兵力。
北地郡的到了一万五千郡兵,先将军一步进入城中。
现在可以作为辅兵。
换言之!
我们现在在陈仓的兵力,就已经达到快二十万。
贼军兵马需要通过狭窄难走的陈仓道,将军觉得我们是以逸待劳。
等着贼军来攻我们,还是现在不顾一切去进攻贼军?”
虞子期压下心中不快,沉吟道:“陈仓道我虽然没有走过,但是目前也大致了解一些。
贼军这么多的人压在这边 ,粮草就是大问题……
他们的后续辎重队伍,需要翻阅崇山峻岭,才可能把粮草运送到大军之中。”
他忽然一挑眉的说道:“难不成,将军的意思是……去焚毁贼军粮草?”
“之前我们检查过楚军战死的尸体,他们身上带着干粮。
如果没出错的话,一个人身上应该只有两三天的干粮!”
尉隐乐呵起来:“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胆子这么肥的。
直接就飞到了关中来了。
这简直就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看着自信满满地尉隐,虞子期也忍不住平复下来内息的激动情绪。
既然是这样,那就可以拖到贼军兵锋消磨,后续粮草供应不足的情况下,一鼓作气收复汉中。
“可是,如果贼军用巨型天灯运送粮草呢?”
虞子期忽然问道。
尉隐脸上笑容不减:“放心吧,汉中虽然富饶,但是却第二次短时间之内凑集出来那么多的燃料。”
他沉吟道:“不仅汉中拿不出来,就是我们关中,恐怕现在的情况下,也拿不出那么多的燃料来。
所以,第二次天降神兵在关中,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继续说道:“我们就熬一熬 ,楚军一定会去修路!”
虞子期道:“那末将请求,去和蒙毅大人一起领兵驻扎在城外。”
白起看了一眼虞子期:“你无调兵之权。”
虞子期 忍不住冷哼一声和:“将军放心,本将不是不尊军令之人。”
说完,虞子期怒气冲冲下了城楼,领着自己的随从们,直接往城外的蒙毅大军去了。
尉隐无奈的摇头:“将军,你似乎看虞子期很不顺眼?”
白起没说话,尉隐见状,只是苦笑一声,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漫天的晚霞,白起这才说道:
“不是本将看他不顺眼,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尉隐有些憋屈,随后认真的看着白起:“将军真的确定,有些事情,你说了我也不会明白?”
白起看了一眼尉隐,嘲讽一笑:“你自诩聪明过人,那为何不猜猜看?本将为什么要这样对虞子期?”
说完这话,白起下了城楼,吩咐城楼上的人屠军密切注意贼军动向,就往城内去了。
尉隐轻哼一声:“难道是因为虞子期曾经是项羽的部下?
可是,虞姬现在都成为了我大秦的武贵妃。
那虞子期实在是不可能发生叛变啊?”
尉隐摇头:“那就不是这个,可能就是单纯的不顺眼,还不承认?”
“嗯?”尉隐想是想到了什么。
虞子期一过来,就扬言要出战斩项羽,而白起又和项羽鏖战那么久,还受了不轻的伤……
这完全是把虞子期当做狂言放荡之人看待了吧?
也罢……
尉隐摇头,军中武将们的鄙视链,他是不打算参与的。
再说嬴胡亥领着铁骑抵达军营中的时候,天色墨黑。
蒙毅正在和虞子期了两人烤火,吃着军中士卒射杀的野猪。
皇帝一来,虞子期那可心又立刻活络了起来。
“韩谈已经去城中传令,着白起戍守好陈仓,无需出来见朕!”
嬴胡亥坐下以后,便这样说道。
虞子期一听,心中那点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看这样子,皇帝也是持了和楚军耗下去的念头。
虞子期眉头又皱了起来,现在关中这样子,耗下去有好处吗?
“蒙爱卿身先士卒,令军中士气大振,朕先记下你的功劳了!”
嬴胡亥大笑道,他举起酒樽来,蒙毅赶紧也举起酒樽来。
虞子期顺势举起酒樽,君臣三人一饮而尽。
嬴胡亥轻轻一抹嘴唇上的残酒,随即大笑道:
“工部已经在秘密研制巨型天灯,我们这边有什么办法能把贼军的主力全部吸引过来?”
听到这个,虞子期的眼睛瞬间就发直了,这他么……白起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呢?
故意拿楚军粮草供应线拉得太长,秦军本土作战有利可图来搪塞自己?
他听到蒙毅兴奋地说道:“如此最好不过!只是,如何吸引贼军大量兵力的办法。
我们依旧在想……倒是不知那巨型天灯,多长时间可以投入使用 之中?”
“十日!”嬴胡亥眼睛一眯的说道:“十日之后,只要风向不出问题,朕与精锐士卒,飞跃秦岭,截断贼军后撤之路!”
他的目光落在了还有些懵逼的虞子期脸上:“将军到时候与朕一并飞跃秦岭,堵住贼军后撤之路,让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把项羽刘邦贼军等部众,一并歼灭于陈仓道上!”
第八百五十二章 决战之地
“报!陛下,尉隐求见!”
韩谈的声音从军帐外边传了进来。
嬴胡亥颔首道:“一并进来!”
韩谈在前,尉隐在后,一并走了进来。
行过君臣大礼之后,尉隐这才拱手拜道:“启奏陛下,臣思前想后,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嬴胡亥颔首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爱卿只管说来。”
“遵旨!”尉隐拱手一拜,随即说道:“臣担心叛军这会儿有序的回撤。
而不是想和我们在陈仓道口死战之!”
不等嬴胡亥说话,蒙毅便忍不住大笑起来:“大人多虑了!”
尉隐看了一眼蒙毅,没说话。
蒙毅继续说道:“试想一下,如果大将军蒙恬、三元将军葛婴、上将军韩信这几人,都在关中坐镇的话。
大人觉得,贼军有几成把我攻破咸阳?”
尉隐眼眸一亮的说道:“一成把握都没有!”
蒙毅点头道:“这就是了,但是现在,只有白起一人坐镇关中 。
陛下和将军救援关中,或许贼军不日就会知道。
但是,目前来说,关中力量空虚,是贼军最好的机会。
一旦错过,将永远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所以……”蒙毅无比肯定的说道:“贼军一定会死战陈仓口!”
“大人所言,固然有道理,可是贼军现在已经完全不可能攻占关中了啊?”
尉隐忍不住摇头道:“所以,我在城中思前想后,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立刻率军攻打贼军才是。”
“咦!此言差矣!”蒙毅摇头道:“贼军现在确实是失去了最好的攻打关中的时机。
可是大人不要忘记了,我关中的粮食幼苗,几乎都为贼军所破坏 。
贼军强攻之下,我军就只有硬着头皮迎战!
那么春耕重新耕种的话,不仅来不及,而且问题很大。
秋收也一定会是大问题。
这样绝佳的机会,我是项羽的话,我绝对不会放弃,不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撤兵!”
嬴胡亥听着两人辩论,也是忍不住深思了起来。
遇事不决,就问白起。
“白起将军怎么看的?”
听得皇帝开口问话,尉隐便说道:“白起将军持和蒙毅将军一样的看法。
臣也是没有办法说服他,这才出城来见陛下的!”
而实际上,尉隐会出城,就是白起让他来的。
不知道白起怎么想的之前就已经把虞子期放在了鄙视链的低端。
现在又让尉隐出来,用着这种自我降低智商的办法,来给虞子期演示一遍,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出兵鏖战楚军的缘由……
以至于尉隐心中都在念道:白起啊白起!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让别人的了你的好处,却不让别人记你的好?
嬴胡亥沉吟片刻:“军中斥候何在?”
虞子期心思一动,拱手起身去把斥候将军找来。
“你让斥候去看一看,楚军是否看法树木,制作攻城军械。
如果楚军没有这样做的话,那必定是要撤兵。
如果楚军制作工程军械的话,那明日必有恶战!”
“遵旨!”
斥候将军快步退了出去,嬴胡亥看向尉隐:
“这样,爱卿也就无需多虑了吧?”
尉隐含笑,虞子期现在这样子肯定是不会多虑了。
他拱手拜道:“陛下圣明,军中虽好,但是城中更加安全,臣斗胆,请陛下入城!”
“朕有蒙毅和虞子期两人护卫,项羽杀来也可周全,无需担心这个!”
尉隐便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微臣请求也在军中,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为陛下出谋。”
“准了!”嬴胡亥颔首,“军中士卒狩猎得到了这头野猪,爱卿来的也是好时候!”
尉隐哈哈笑道:“那臣下就谢主隆恩了!”
看着满嘴流油大口吃肉的尉隐,虞子期心想,这他么居然有人敢来抢夺自己的位置?
皇帝身边,歌功颂德人,只有自己一个人才是 。
看样子,这个尉隐也是同道中人啊!
虞子期这般思量的时候,忍不住暗自想到,自己应该找一个办法,绝不能让他夺走圣恩。
可是什么办法呢?
这一下,虞子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楚军营地中。
将军项襄带着大量的物资抵达了。
情况几乎和嬴胡亥预料的差不多,楚军这一路走来,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而且,项襄逼不得已之下,还在原路上留下了不少的军卒、民夫修筑道路,扩充道路。
以此作为运送军粮的通道。
同样,还有范增送来的书信!
项羽惊讶不已:“范增领军在南郡和南阳郡的虞子期对峙。
他的书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项他闻言眼睛一亮,抢在了项襄之前说道:“必定是范增出发之前,就已经写好的书信吧?”
“大人聪慧。”项襄说道:“这一封书信,范增家人交给末将的时候,就说过这事他家家主出发之前写好。
嘱托末将见到霸王以后,再呈给霸王。”
项羽眉头微微一皱:“弄得神神秘秘,有什么话,就不能直接和我说的吗?”
“羽儿不得无礼!”项梁说道:“先打开看完再说。”
项羽微微颔首,这才伸手打开了书信,片刻时间之后,项羽冷哼一声,把书信交给了项梁。
项梁看了看,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诸多好奇的文武大臣们说道:
“范增在书信中,竟然预料到了我军不能一鼓作杀穿秦军咸阳城的事情……”
项声冷哼道:“这算什么?现在说风凉话?”
“不得无礼!”项梁低沉喝道:“不可如此恶意揣测相国,项声你若是再如此的话,就撤了你的将军爵!”
项声闻言,顿时不敢再说话。
项梁这才说道:“我军目前的困境,范增先生已经猜到。
他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秦国极有可能会效仿他,也来一个神兵天降汉中!”
“风向不对,秦军怎么可能非得到汉中去?”
项他第一个提出质疑来。
项梁颔首道:“风向确实是不对,但是这也是应该小心的地方,如果风向转变了呢?
此外,相国还在书信中说,让我们调度兵力,强攻陈仓县。
而且是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项他忍不住皱眉,随即目中凶光闪烁:“相国大人的意思,是说如果错过了这一次机会。
我们将再也不会有如此良机破关中?”
项梁点头:“不错,确实是如此,只是……”
所有的人目光都顺着山脚下看去。
秦军又曾兵了。
大家都知道,粗过这个机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攻关中。
只能去攻打函谷关……
攻打函谷关,这他么就跟闹着玩似的,那是崤山,完全就不可能攻破。
除非攻武关,走蓝田还有一丝可能。
可是,那样的话,比现在更难!
第八百五十三章 一起蹲草
“后续兵马粮草的情况如何?”
项羽更实在,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死战下陈仓!
项襄急忙拱手说道:“后续的粮道和兵员输送情况,都非常稳定。
此前压在淮阴的三十万楚军已经陆续回撤,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抵达此处!”
“一个月……”
范增眉头紧皱起来:“我们现在可以调动的兵马,诸多也就十五六万!”
“但是打战,素来不是看人多人少的。”项羽纠正了一下,随即像是感觉自己的口吻有些过分了。
他重新说道:“叔父放心,明日我领军下上,先把秦军城池外边的秦军吃掉。
叔父可否亲自领军攻城?”
“尚可,这点小伤,本就不是多大的事。”项梁淡淡一笑的说道。
随即,他忍不住冷讪笑道:“不是还有汉军么?”
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可要着范增率军强攻南阳郡?”
项他随即问道。
项梁沉吟片刻,下意识的看向了项他:“你怎么看?”
项他得项梁如此一问,心中激动不已:“启奏大王,强攻南阳郡,未必就能打穿。
可如果抽调一般的兵力回来,并且着樊哙领军恶战秦军 ,倒也是一个妙处。”
妙处是什么意思的,大家都明白,那就是让樊哙死在战场上。
樊哙死战,谁人都会惧怕;可只要樊哙死了,刘邦就是没有牙齿的老虎。
项梁沉吟片刻:“抽调五万精锐过来,范增军中的情况也是不若乐观。”
“喏!”项他拱手道:“微臣这就去写令书!”
“嗯!”项梁点了点头,看着远处逐渐搭建起来的军帐,目中也多出来了几分柔和之色。
军中补给到了,源源不断的兵力,也可以抵达关中。
似乎谁都没有想到,楚国和秦国的决战,不是爆发在函谷关东边,而是爆发在这陈仓之地。
翌日清晨,天色朦胧,嬴胡亥披甲走出大帐的时候,南方就传来了战鼓擂动的声音。
军营中的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着。
虞子期快速来禀告:“陛下,楚军动了,分为两部。
一部率军攻陈仓,一部兵马迎着我们军营过来的。”
“有点意思!”嬴胡亥轻哼一声,随即翻身上马:“蒙毅去调兵了吗?”
“不错!“虞子期也赶紧翻身上马,将那口凶兵,翻江倒海戟持在手中,驱马跟在皇帝身后。
出了军营以后,便直接纵马冲到了皇帝前头,有意将皇帝护持在身后。
这一幕正巧不巧,就让骑着马从军营里出来的尉隐看在眼中。
尉隐心中忍不住惊叹一声,这竟然 遇到了一个我辈中人?
前方!
军阵横列!
人仰马嘶的声音遍地都是 。
楚军军阵之前,盾兵徐徐的顺着带着倾斜角度的山坡往下推移。
嬴胡亥坐在马背上眯眼看了看楚军阵营,就说道:
“楚军的援兵到了,之前的军器都没有那么多!”
虞子期大笑道:“陛下,末将愿意为陛下打头阵!”
“嗯!”嬴胡亥摇头:“急什么?朕听说咸阳城外,白起和项羽鏖战的时候。
曾使楚将项声暗中阴谋隐藏,在他和白起将军两人鏖战之际 ,出手刺杀白起!”
虞子期眼睛一亮:“末将明白!来人,去一副板甲来,我要伪装成为普通军卒!”
“得令!”
顿时虞子期翻身下马,披上了板甲,手中那口辨识度非常高的翻江倒海戟,也让他换成了一口横刀。
嬴胡亥稍微一琢磨,随即吩咐身边的武将们, 把翻江倒海戟隐藏起来。
若虞子期偷袭未曾得手的话,就立刻把战戟送给虞子期 。
战场上,像是虞子期这样的猛将,一定要有趁手的兵刃,才能爆发出自己的全部战力,甚至于超常发挥。
看着虞子期混入到了 禁军阵列之中以后,嬴胡亥沉吟了片刻,似乎也动了心思 。
“陛下之意?”韩谈看着低声道:“皇后娘娘那边?”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自己斟酌!”嬴胡亥翻身下了马,踩踏着小雨之下有些松软的泥土。
他随即冷哼一声 :“这边的场地此前是良田?”
“陛下慧眼如炬,确实是良田!”尉隐翻身下马,跟在皇帝身后。
嬴胡亥冷哼一声:“贼军就这么来来回回,就把这片的良田全部糟蹋了。”
“朕看着这土地肥沃,也是用曲辕犁深耕过的。”
尉隐苦笑道:“陛下……您是不是也动了念头?”
“朕自负勇武之力不弱,就算是面对上项羽,也有几分自保之力。”
“可刘邦军中,有一个神射手,如果这个神箭手混入到了楚军之中来的话,那情况之怕不妙啊!”
尉隐劝慰道。
嬴胡亥摘下头盔,抬头看着天空中牛毛一样的小雨。
细细碎碎的触感从脸上传来,皇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若能杀项羽,这样的冒险是值得的!取甲来!”
尉隐向着韩谈使眼色,韩谈微微摇头。
皇帝披了甲,伸手取一口横刀,随后又提了一口精炼战矛,把头盔带上,面甲往脸上一罩,直接就混入到了禁军之中……
只是几个起落,人影窜动之下,韩谈都认不出皇帝在什么地方了。
“你呀你!”尉隐指着韩谈:“你可知道这多冒险?回去以后,皇后非斩了你不可?”
韩谈也有几分怒气:“大人何不以死劝天子?”
尉隐轻哼一声,翻身上了马,只是眼中还是带着深深地担忧之色。
嬴胡亥混入军中,大家都甲胄都是一样的,战矛军排在最前,两人提一口重盾,往前压了过去。
嬴胡亥走到一边上,取了一口重盾,一边上的百夫长正要问是谁手底下的,就看到这个禁军像是提着一只小母鸡一样,就把那沉重的重盾提在手中。
似乎又觉得不够,这禁军还伸手在后腰上挂了一个圆盾,腰上又扣了一把横刀,左右各自两把横刀,便直接举着那重盾,往前边走了去。
“卧槽!”百夫长惊讶的叫了一句,周围的军卒也痴呆一样的看着那狠人。
“该不会是从人屠军退出来的猛人?”
有人低声问道:
“管那么多做什么?跟着那小子,到时候打起来,肯定有的立功!”
周围的禁军见状,立刻动了念头,一个个 的抓起装备来。
只不过,他们没有那个猛男的本事,只能两人托举一个重盾,往前头压了过去。
有人故意伸手往地上抹了一把泥浆,蹭在了嬴胡亥肩头上,这一下就真的很明显了……
黑甲,泥浆……
大家都眼巴巴的跟在这个单手抓重盾的狠人边上。
嬴胡亥未曾注意到这些,他“嘭”的一声,把重盾倒扣在地上,透过面甲的眼洞,他看到蒙毅披甲,手提横刀,冲出了军阵外!
“反国之贼!谁敢入我阵中?”蒙毅断喝一声!
刹那间,楚军阵列前头,重盾“哗啦”一声就展开,项羽手提虎头盘龙戟,坐下一匹乌骓马,飞跃而出。
楚军援军到了,项羽的标配也来了。
此一刻,他立于两军阵前,宛若一座泰山陡然压来。
空气中,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涌现出来,不少人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压抑吃力。
嬴胡亥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战矛。
他自己和虞子期,都属于这个世界的巅峰战力。
这样两个高手前后偷袭出手,项羽还能不死?
呵……
神仙也要完蛋!
这一刻,秦皇无比自信。
第八百五十四章 交锋
军阵森然而起!
项羽横握虎头盘龙戟,断喝一声,风云变色。
有那么一瞬间,嬴胡亥甚至感觉项羽周身从天空中降落下来的雨水,都有那么一瞬间向着天空中倒飞回去。
“识相的马上退去,否则你必将死于此处!”
蒙毅轻蔑一笑,提着战矛,倒转 战马,冲入阵列中来。
他横握战矛,战矛上落上的雨水“唰”的一下被甩飞。
“来!入我阵中来,明年今日,本将会为你扫墓!”
大喝声雷动八方。
嬴胡亥看着往前逐渐推移过来的楚军军阵,心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项羽似乎没有打算贸然冲入军阵中来。
蒙氏一族世代为将,蒙毅虽然干的是文官的活计,但是军阵变化之道,却依旧娴熟无比。
换言之,蒙恬那边也是一样。
干的事儿是提刀杀人的活计,但是内政也是一把好手,全能发展的人才,说的便是这个。
项羽难不成是忌惮这个?
毕竟,蒙毅当初铁骑冲阵而来,让他项氏一族最为精锐的铁戟军全军覆没。
而今再度与蒙毅交手,他不可能不谨慎。
“变阵!”蒙毅断喝一声,嬴胡亥虽然没有参与过军阵变化,但是这并不妨碍什么。
因为调兵的是二五百人主,二五百人主听从于校尉的调令。
校尉听从于蒙恬的调令。
二五百人主又传令五百人主,五百人主调百人主。
战旗挥动,嬴胡亥裹挟在人群中,往一边上奔走开来。
他无法看到整个军阵是什么样子,但是却看得出来,蒙毅把军阵开了一个口子。
抬起头来的时候,能看到蒙毅站在将台上边,隔着两军军阵,向着项羽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
“来!入我阵中来!”
项羽挥动战戟,破空之声大作,左右两边楚军列阵而前。
秦军的蹶张弩无法在泥水地面上开弓 。
楚军的也一样,雨水一浸泡,弓弦就会变得松软。
两军都未曾开弓,一交手是最为直接的搏杀。
前边已经交锋了。
嬴胡亥握紧战矛,眼睛密切关注着战场上的动向。
前方的军阵开始变化,方才交手片刻的秦军前方忽然后撤,伴随着百夫长怒吼的声音。
嬴胡亥这一列军阵开始往前冲。,
“咚——”
楚军的战矛掷杀而来,撞击在重盾上,嬴胡亥没有任何感觉,举着重盾,踩踏着没过脚背的泥巴水往前冲。
“刺——”
百夫长怒吼着,所有的重盾顺势压低,战矛顺着重盾顶上斜刺出去。
“噗——”
嬴胡亥清晰无比的听到了战矛洞穿铁甲的声音,他压着战矛的手柄,战矛的中间部位压在重盾上,然后奋力往下一压!
被战矛洞穿身体的楚军惨叫着,被他翘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倒在了身后!
远远看去,嬴胡亥这一套挑杀的动作行云流水。
战矛洞穿贼军身体之后,往后一撬,半死不活的贼军便直接飞到了自己身后。
后边的人狂笑着拔刀,一颗人头就被斩了下来,挂在百夫长的军旗上!
“威武!”
周围的军卒看在眼中,齐声大喝。
嬴胡亥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腰椎间盘突出了。
别的人把人捅死以后就抽回战矛来,他这个倒好,直接把尸体都撬飞回来了。
……
“咚——”
楚军那边的人踩踏着尸体,疯狂的推挤重盾。
嬴胡亥来不及多想,就感觉到战矛上被狠狠地撞击了好多下。
力量浑厚的战矛直接疯狂的捅刺在重盾上,咚咚咚之声,连续不断的回想起来。
如果力量太强的话,重盾也会被刺穿。
嬴胡亥怒吼一声,正要用力往前撞击的时候,身边的百夫长忽然大声吼了起来。
“退!”
所有的人压着重盾,踩踏着混杂了血水的泥浆,步步为营的往后退。
嬴胡亥听到自己侧边传来一阵雄壮的怒吼声,是另外一只大军 压上前来。
这?
车轮战?
嬴胡亥脑子里忽然蹦出这样的词儿来。
可是又不想是。
他们应该是处在一个动态的迎战状态下。
倒是有点像是转动的车轮,前锋的军队并不是一直都在承受楚军兵锋的强攻,而是 移动着的。
嬴胡亥未曾多想,就看到自己转过来的这边,楚军怒吼着冲了过来。
“杀!”
百夫长在后边大声吼喝起来。
嬴胡亥和周围的 秦军压住重盾,倒扣在泥巴水里。
顺势将手中的战矛齐齐投掷了出去 。
对面的楚军举起重盾,一排排的宛若是立起来的鱼鳞一样。
军卒就躲在重盾后边 。
蒙毅的军阵是左右变化的,可楚军的军阵,乃是稳定性最好的鱼鳞阵。
可进可退。
“咚咚咚!”
暴雨敲打屋顶一样的声音传来,此起彼落的战矛撞击在重盾上。
百夫长抽出腰间的横刀来,左手小臂上挂着一个圆盾,怒吼一声,率先往前冲了出去。
嬴胡亥单手提着重盾,压着泥浆,快速往前推进,他右手压在横刀刀柄上,战刀尚未出鞘。
可是却已经自我蕴含一股非常可怕的 锋芒在其中。
“咚!”
数个楚军为嬴胡亥撞翻在地上,嬴胡亥不作停留,身边的军卒就已经挥动横刀斩死了倒在地上的楚军。
他则顺势用肩膀轻轻地一顶重盾,重盾脱手而飞的瞬间,横刀“蹭”的一声出鞘。
嬴胡亥几乎是跟在重盾后边,瞬间挥刀劈砍!
“噗——”
血水瞬间把嬴胡亥的面甲染红,他身边那些准备做混子的禁军大声怒吼着,火速跟在他身后涌上前来。
对面的楚军怒吼着,长枪直刺而来,嬴胡亥伸手一撩,准确无比的将那长枪抓在手中,顺势快步上前。
人如同闪现一般 ,将那楚军生生撞碎!
“哗啦——”
爆裂的尸体漫天飞舞开来,场面血腥无比。
嬴胡亥顺势一滚,手中的横刀贴着泥水混杂了血水的地面一扫。
“蹭蹭蹭”的火星直跳,瞬间就有四五人惨叫着倒在地上。
他的脚脖子上有铁质的保护层,可也为嬴胡亥瞬间斩断!
断了足以后,楚军完全在一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嬴胡亥依旧没有任何停留,身边跟着的秦军嗷嗷叫着铺上前来不到。
他则脚下大步往前跃进,迎着对面重来的长枪兵刀锋上撩!
“噗——”
长枪兵前胸瞬间为刀锋所破开,火星四溅的甲胄下,血水混杂着内脏,瞬间泼洒而出。
嬴胡亥猛然伸手,拖住那那长枪,倒转回来,顷刻间洞穿一人的咽喉后,顺手将长枪掷了出去。
“噗!”
楚军前锋的千夫丈瞬间为长枪掷杀坠马!
嬴胡亥举起血糊糊的横刀来,狂暴大吼:“威武!”
周围浴血而战的秦军齐声战吼:“威武!”
这是杀人的艺术!
足可以让敌军胆寒,也可以让秦军勇战之心爆发。
这一片百人队瞬间压上前去,几乎是瞬间凿穿了楚军前锋的盾队。
将台上,蒙毅看到这一幕,未曾想到那是皇帝混在军中,只觉得那为首的军卒凶悍无比。
“那人此战只要活下来,便可统千人队!”
蒙毅伸手指着前方说道。
另外一边,项羽端坐在马背上,看到这一幕却没有多少强烈的反应。
两军前锋阵地交锋的地方,跨度就有五六里!
这样的长度上,一只百人队突击越过自己的盾兵队,那算什么?
这样大的战场上,这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嬴胡亥压住脚步,他不想表现的太突出,否则的话,早就已经直接令这军卒杀到了最前头去。
下意识地伸手从后背上,摘下斜背在背上的陌刀,嬴胡亥反手一抖,横刀上的血水掉在地上,重新插回刀鞘中。
他弓着身,压住脚步,回头看着左右像是从血池中爬起来的秦军。
这一刻,他感觉这才是男人应该追求的生活。
“杀!”
嬴胡亥大声怒喝。
“杀!”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落在嬴胡亥身上。
哪怕他们这个时候,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皇帝。
可同为血战袍泽,何须多言什么?
“左右压上前去,不要让那百人军死绝了!”
将台上,蒙毅看到楚军的后军冲下来了一列骑兵,顿时下令喝道。
第八百五十五章 挡我刀者,人马俱碎
“往后退!”嬴胡亥看着楚军忽然分散开来的阵列,陡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自己冲的太快了!
他现在可不是皇帝,冲的太前,不会有人在乎他。
其他的军卒看到,也不会拼死跟在身后。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差距。
如果他这会儿身披龙纹黄金甲,纵马冲锋,项羽也依旧是这般按兵不动的话。
楚军前军必定是已经彻底崩溃了。
周围的人一抬头,就看到楚军阵列猛然分散开来以后,一队骑兵呼啸着冲上前来。
“无需后退,陌刀队何在?”
忽而,一声断喝从嬴胡亥伸手传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巨汉,手提一口陌刀冲在最前。
伴随着他大喝的声音落下以后,雪亮的刀锋瞬间出现在雨幕之下!
雨……似乎更大了。
“挡我李由刀锋者,人马俱碎!”
钢铁甲胄下,忽然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
嬴胡亥一愣,随即心头大喜,面甲底下传出来的声音,和平常时候人讲话的声音差别很大。
反而像是不带感情机械一样。
一开始,嬴胡亥竟然没有听出李鼎的声音来,李鼎也没有听出皇帝的声音来。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
李鼎肯定想不到,皇帝这会儿会出现在战场上?
在他们的认知里边,皇帝应该站在后边和蒙毅一样,指挥大军才是。
下一刻,挡在嬴胡亥身前的陌刀队齐齐爆发战吼:
“人马俱碎!”
话音落下。
嬴胡亥看到前方的身材魁梧,身披重凯的巨汉们挥动长柄陌刀!
发黑的天宇中爆开闪电,倒映在雪亮的刀锋上。
下一刻,人马俱碎!
身形如同人熊一样的巨汉们,双腿宛若扎根在泥水中。
迎着那呼啸冲击而来的战马脖颈劈斩而去!
刹那间,战场上嘈杂的声音便低都是。
嬴胡亥看到被陌刀劈斩成为两半的战马尸体,横飞出去。
也有被撞飞的巨汉,人未曾落地,陌刀就已经被撞飞了出去。
鲜血泼洒在嬴胡亥的面甲上,落入他的眼睛里。
“杀!”
这种发自于本能的复仇,回荡在战场上。
陌刀劈斩而出,人马两分!
马背上的骑士和坐下的战马,全部变成一片模糊的血肉。
骑兵 溃了……
李由浑身是血,提着陌刀站在满是尸骸的战场上,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声来。
陌刀队挥舞着陌刀,直指天穹!
“威武万胜!”
嘹亮的战吼,回荡在战场上。
“列阵而前!”
李由沉声大喝,披肝沥胆,暴雨倾盆而至 。军校身上淋漓的敌血,伴随着暴雨被冲刷到地上。
唯独有那刀锋上卡住的森森白骨,在时不时闪过天空的闪电照耀下,越发显得骇人。
于是,李由陌刀队提长柄陌刀直刺而前,楚军惊惧,倒扣重盾,意图依靠左右两侧的楚军收拢阵型,阻挡住秦军往前而来的步伐!
可是,陌刀狂砍或是疯狂的直接捅刺之下,重盾竟然有种像是纸糊的错觉。
项羽脸色阴沉似水,左翼军溃败!
秦军右翼前锋阵地往前推进一里,已经算是深入楚军阵地中了。
疯狂的陌刀队斩马如同劈草,而且是步战对决马战!
这让项羽都不得不正视陌刀队的强大之处。
“看样子,蒙毅确实是有不输于其兄蒙恬的军略!”
项他紧跟在项羽身后,为的是临战的时候,为项羽出谋划策。
项羽沉稳道:“季布、钟离昧、龙且都已经成功混入到了军卒之中去了吗 ?”
“不错,已经混入其中去了,上一次我们没有在咸阳城外一鼓作气斩掉白起。
那是意外!”
项他 阴沉的眸子里边,倒映着天空中的闪电。
炸雷爆裂前的幽冷光芒,倒印在他被雨水打湿的脸上,越发显得阴森可怖。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大王掠阵,楚军列阵出战。
现在左翼溃败,大王亲自冲阵迎战陌刀队。
那秦军志之中的蒙毅,必定也会沉不住气,率军冲上前来和大王鏖战。”
项他伸手指着前方:“钟离昧、龙且、项声、季布四人,已经向着这边汇聚过来,只要有机会。
四人瞬间就会出手,配合大王以雷霆之势斩掉蒙毅。”
项羽眼眸里带着狰狞的笑意,却含而未发:“项他,你的计策不错,但如果蒙毅不上前来迎战呢?”
“大王放心,属下肯定蒙毅一定会上前来迎战!”
“蒙氏一族时代为秦国武将,任何一个蒙氏一族的人,都希望在战场上证明自己。
蒙毅也是如此!”
项羽抓取虎头盘龙戟来,他高高举起,骇人的虎头盘龙戟在闪电的照耀下,当真宛若是一头黑色的真龙,要飞天而去一般。
黄甲军的人看到了项羽的动作,他们是可以比肩人屠军的悍卒!
人人身披涂黄色的甲胄,个个如龙虎。
“左右!跟随我杀上前去,吃掉那只陌刀队!”
项羽雷喝一声,他虎躯震动,甲胄上的落山的雨水爆溅开去。
他们就像是山洪爆发,顺着山坡往下直冲!
一路无惧。
不可匹敌!
“杀!”
同一时间,蒙毅冷哼一声,单手抓取陌刀 ,大喝一声:
“蒙家军何在!”
刹那间,蒙毅的将台之下,全是手提陌刀,身披重铠的骑兵。
般随着这一声断喝,他们齐齐挥舞着手中的陌刀。
一时间,落在刀锋、战甲、军旗上残留的雨水漫卷而起。
“愿死战尔!”
低沉的声音,如同大地崩塌般,回荡在战场上!
蒙毅下了将台,翻身上马,他举起手中的陌刀,斜指南天,纵马在军阵前大声喝道:
“你等百战而归,皆乃帝国老卒,可在家中颐养天年,封妻荫子。
是我将分散在各处的你们征召回来。
今,贼寇再来!当若何?”
“唯死战尔!”
众人齐声回应。
蒙毅双手抱拳,把陌刀合在手掌心中,他向着诸多老卒拱了拱手:
“昔年,乃是我父与兄长,同诸位死战国贼。
而今,蒙毅不才,愿与诸君死战!”
“死战!”
“死战!”
“死战!”
蒙家军不多,不到两千骑。
但伴随着蒙毅调转马头,提陌刀纵握而来,刀锋压于马头之前,纵刀而来之际。
他们人人如此,宛若是万骑兵冲锋!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下有意往左右两边散开。
后边的校尉在大声怒喝,陌刀队大声吼喝着分出阵列开。
他们左右两边的空隙,足足有五六丈。
这是便于骑军完全冲锋。
嬴胡亥看到李由直挺挺的举起陌刀来,大声吼喝:
“阵起!”
“阵起!”
嬴胡亥看到最前列的陌刀军半跪在地上,四人握住一口长柄陌刀,左右两边各自两人。
陌刀刀柄很长,足可承受四个成年人分列两边站着。
刹那间,陌刀队前锋承受楚军骑兵冲锋的地方,像是一片刀山!
足足有五六口长柄陌刀直刺而出!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铁骑冲阵而来,瞬间要被分尸!
哪怕身披重凯,也依旧不会起任何作用。
陌刀本身就是破甲而生,再加上骑兵冲锋而来的惯性,破甲只在瞬息。
而其余的陌刀军,则齐齐跟在这排头兵后边。
从天空中俯瞰战场,这一片战场之上,就像是开了五六条小火车一样。
火车头就是那五六口明晃晃直刺出去的陌刀头。
后边则是横举着的长柄陌刀!
哪怕对面的骑军真的悍不畏死,直接迎着五六口直刺出去的明晃刀锋撞阵而来。
后边开小火车一样的秦军陌刀队,也可以将这种冲击力化解!
看到这一幕的楚军骑军,呼啸着顺着陌刀队左右两边留出来的,足足有四五丈的空隙地带冲了过去。
他们挥动手中的战戈,向着“火车头”后边的秦军劈砍过去,却被那硕大的陌刀刀身挡住了锋刃。
爆落下来的雨幕中,暴起成片的火光!
这种场面,充满了雄浑之气,也令远处观战的人不寒而栗!
下一刻,位列陌刀队中间的李由断喝一声:
“挥刀断马腿!”
伴随这李由大喊声落下以后。
后边像是开小火车一样排着队列的陌刀军,怒吼着,朝着那飞奔的战马挥出雪亮的陌刀!
ps:依稀记得,看到唐史里边有一段关于李嗣业和陌刀的记载:
“当其刀者,人马俱碎。杀数十人,阵乃稍定。于是嗣业率前军各执长刀,如墙而进,身先士卒,所向摧靡。”
嘤嘤嘤,我真不要脸,写秦朝,居然去抄唐史。
呸呸呸,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做抄吗?
第八百五十六章 辉煌时刻
“轰!”
无数紧挨着陌刀队对边上猛冲阵型而来的骑军顷刻间,伴随着血光迸裂倒地。
可是中间的骑兵,却呼啸着,山洪一般,穿过了陌刀队的空隙,直冲秦军阵列而去 。
可……
陌刀队在收缩!
裂开的六条纵向军阵,在向着彼此收缩!
疯狂呼啸而来的铁骑,在时不时暴起的刀光下,成片倒地。
“破阵!”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怒吼震天动地而来。
乌骓马呼啸而至,带着霸王项羽那山岳碾压而来的恐怖力量。
朝着六口直刺而出,充作纵列军阵头的陌刀冲杀而去。
“破!”
虎头盘龙戟横扫而出,火星飞溅,陌刀折断打着旋儿,向着密集的人群中飞了出去。
正在本狂奔走而下的楚军骑兵之中,一个非常不幸运的家伙,忽然被这到飞出来的刀锋劈砍到了脖颈上。
脑袋一歪就跌落下战马,后边疯狂的楚军,却并不会停留下来。
铁蹄之下,他的身体哪怕是包裹了一层铁甲,却依旧承受不住这么多铁骑的践踏。
只不过是眨眼时间,人就已经彻底没入到了血泥之中。
“死来!”
项羽叱咤,盖压过天空中的惊雷。
前方的陌刀队阵头瞬间血光炸开。
他们完全挡不住项羽!
可是……
陌刀队的强大,并不在于前锋,而在于整体!
“挡我刀者,人马俱碎!诛杀逆贼项羽!”
逆境中,一声断喝,骤然回荡在军阵之中!
那是李由!
他虎吼荡漾开来。
混乱的陌刀队里边,陡然响起嘹亮的战吼:“挡我刀者,人马俱碎!诛杀逆贼项羽!”
乱军之中,项羽横握虎头盘龙戟,那骇人的巨型大戟之上,挑杀着一个陌刀军。
暴雨落下,血水汩汩流淌,顺着虎头盘龙戟往下流。
“哼!一群蝼蚁,也敢与天搏命!”
项羽随手一震,那陌刀军尸体四分五裂,化作一片血污泼洒在泥泞不堪的战场上 。
“斩了他!”李由振臂怒喝,提刀往前冲!
在李由心中,战场之上,从来不会有后退可言!
敌人若强大到不可战胜,那就让他踩踏着我李由的尸体,再去荼毒大秦!
“威武万胜!”
“威武万胜!”
蒙家军终于到了!
项羽冷哼,舍去了这个并不放在心上的陌刀军主将,而是盯上了叱咤而来的蒙毅。
换言之,李由连成为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李由不这样想!
蒙毅提刀纵马,刀锋狂斩而出,像是在泄愤 般。
楚军飞驰而来的人马爆碎,场面血腥至极。
可是,不管是大蒙毅,还是蒙毅身边的军卒们,都没有丝毫停留。
上了战场上的人,或许会害怕,但是却绝对不会有怜悯这种东西生出。
不是你死!
就是!
我亡!
“斩杀项贼,册封万户侯!赏赐千金!”
一时间,秦军阵列中回荡起来震天动地的战吼。
点将台上,尉隐负手而立,背负雷霆滚滚的天穹。
四面八方,全是震天动地的厮杀声。
无数人在怒吼,无数人在流血,无数人在死亡!
这!
就是战争!
“项贼!”蒙毅提刀跃马,陌刀呼啸而来,速度快刀把雨幕斩开。
“铛!”
下一刻,陌刀宛若劈斩在了天门之上。
蒙毅有种不可摧毁,无法战胜的感觉涌来。
“哼!”
一声冷哼,惊雷般在蒙毅耳朵边上炸开。
雨幕下,一口森黑色盘龙的大戟,挡住了蒙毅的陌刀!
“蹭蹭——”
大戟往前压来 ,火星迸裂!
天空中暴雨落下,竟然都不能把这火星压灭了!
“轰——”
蒙毅身形瞬即往后一靠,躺在了马背上,刀锋擦着那盘龙大戟“呲溜”一声而过。
竟然发出类似剑鸣一样的声音来。
项羽竟然单手持虎头盘龙戟迎战蒙毅。
蒙毅感觉自己像是受到了了莫大的羞辱一般,他双脚猛然发力,借助着马镫忽然腾跃而起。
掌中的陌刀随即 脱手而去,同一时间,雨幕下暴起 一道可怕的剑光,直扑项羽后脖颈而去。
蒙毅最强的,不是长柄陌刀,而是——剑术!
关中第一剑——蒙毅!
项羽顺势往侧边一压 ,乌骓马嘶鸣的瞬间,他手中的虎头盘龙戟收回。
“蹭”的一声,准确无比的“磕”在了蒙毅剑锋上!
“蹭——”
剑痕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可怕的火星,蒙毅不知道有了什么办法,把项羽狂暴的力量化解了去。
人几乎是在空中倒转而下的瞬间,竟然落在了乌骓马屁股上。
他身如轻燕,双脚轻轻一点的瞬间,剑锋直刺项羽后脑而去。
项羽叱咤一声,手肘往后一嗑“蹭”的一声,砸偏了蒙毅的剑锋。
下一刻,蒙毅看到项羽,收回虎头盘龙戟,尖锐的战戟手柄部分,直刺他面门而来。
蒙毅横架战剑,却不曾想“蹭”的一声,脱手而飞……
项羽的力量太可怕了,当真可以拔山!
“噗!”
蒙毅坠马,但人却在泥淖的地面上飞快的奔跑起来。
那震飞的战甲斜刺在一片泥淖中,蒙毅身形一闪,战剑重新落在了他手中。
他浑身染血,双手轻轻抚摸着剑身,剑锋陡然一转,人也快速的向着一边上一闪。
飞驰的楚军骑军校尉瞬息被他,一剑洞穿颅骨!
他站在马背上,冷漠的看着项羽,缓缓地从死掉的楚军校尉颅骨中抽出利剑来。
“吧嗒!”楚军校尉的尸体掉落在泥水中,蒙毅双腿一滑,屁股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
坐下的战马惊怒着人立而起,可蒙毅一扯缰绳,双腿勾住马肚子,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下一刻。
蒙毅提剑。
纵马。
直冲项羽而去!
“将军威武!”
蒙家军齐声怒吼!
项羽叱咤,纵马直冲而去,这一次他双手提虎头盘龙戟!
任何挑衅他的人,都只有一个结果——死!
将台之上,尉隐依旧背负双手,傲然而立,脑后就是雷电滚滚的暗黑雨幕天穹。
他心中却火急火燎,皇帝和虞子期,到底在乱军中的什么地方?
蒙毅可是文人啊!
“轰——”
天空中,雷霆乍现。
同一时间照亮了蒙毅的脸,项羽的脸!
也照亮寒芒四射的战剑。
照亮了沉重如山的虎头盘龙戟。
还有……隐匿在乱军中,适时而动,一动取人首级的诸人!
项羽蒙毅鏖战不休,暗中隐匿杀机不可算,诸位看官,预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分解!
第八百五十七章 出手
“啊——”
吼声天崩地裂一般,瞬间回荡在战场上。
眼看着项羽和蒙毅两人即将撞击在一起的时候,蒙毅手中的剑……
忽然径直飞了出去!
宛若是天空中的一道闪电,突兀的亮起,眨眼时间就已经到了项羽们面前!
“嘭!”
宝剑打着旋儿,飞落到了人群中。
可下一刻,蒙毅像是瞬移一样出现,右手化为剑指,直冲项羽眉心而去。
项羽横起虎头盘龙戟。
宋蒙毅剑指直戳在虎头盘龙戟手腕儿一样粗的杆儿上。
“咔擦——”
非常清脆的骨折声传出。
蒙毅中指食指瞬间折断, 斜挂在一边上,只有肉皮连接指头,手指头这才没有掉在地上。
可对此,蒙毅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任何疼痛一样。
他左手猛然横击,擦着虎头盘龙戟的金刚铁杆,直刺项羽咽喉而去。
折断两根手指头的剑指直戳面门而去,竟然是虚招。
后边这一下,直刺咽喉而去的,才是杀招!
“哼!”
项羽冷哼一声,左手化为掌印,护住咽喉,反手一划,瞬即将蒙毅极的横飞出去。
人在空中就已经开始吐血。
蒙毅杀招迭出,可是他和项羽之间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同样,项羽方才如果满上半分,就会被蒙毅斩杀。
这交手快如闪电,周围的人还没有看清楚发了什么。
蒙毅就已经洒血横飞了出去。
“斩了他!”
周围的黄甲军怒吼,挥舞战戟,朝着那人在半空中的蒙毅斩了过去。
“噗!”
蒙毅咳血,人在半空中无处借力,眼睁睁的看着那枪林一样的战戟朝着自己斩来!
“当真要战死在这里了吗?”
蒙毅心中发寒。
“轰!”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口雪亮的陌刀横斩而来。
密密麻麻,像是枪林一样的战戟被荡开。
恐怖的刀光再起,黄甲军被成片掀翻在地上,火速往后推开。
那是身披重凯的悍将。
李由!
李由横握陌刀,直指项羽:“大秦宫廷侍卫军统领李由在此,项羽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项羽冷漠的看着跌落到泥水中的蒙毅,后者顺势一滚,骤然起身。
蒙毅像是不知道疼痛的怪物一样,站在横尸遍野的战场上,一双眸子阴森的盯着项羽。
“听闻你是秦国丞相李斯的长子?”项羽露出嘲笑之色。
他们似乎真的是高估蒙毅了。
那么多的人隐匿在军卒之中,为的就是斩掉蒙毅。
可是,现在看来,真的是高估了诸位大秦战神的胞弟。
“不错!”李由挺直了身子, 他背后全是凶猛如虎的大楚黄甲军。
他的刀锋迎着雷霆,直指项羽!
下一刻,谁都没有多余的话。
项羽已经预见了这一场战斗的胜利,蒙毅抬起手掌来, 看了一眼自己被折断的指头,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人忽然在乱军中飞奔起来。
远处的人看到了蒙毅插在在泥水中的战剑。
“将军接剑!”一个手提陌刀的魁梧军汉大吼了一声,手中的陌刀横扫而出,击飞了插在泥水中的战剑。
“蹭——”
战剑破空而去,“峥”的一声,落入到了蒙毅手中。
下一刻,蒙毅发足狂奔,他的速度快的可怕,像是在大地上 瞬移一样。
一队黄甲军想要挡住蒙毅,但是伴随着那可怕的剑光一闪而过。
甲胄碎裂,人头翻飞之间,蒙毅人如龙虎,顷刻间杀到了项羽身边。
项羽横握虎头盘龙戟,方才交手,李由就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蒙毅的剑就到了。
“峥——”
可怕的剑光撕裂雨幕,落在项羽周身。
可是,蒙毅却依旧横飞出去。
他的剑在泥水中轻轻一点,人再度飞鸿一般杀去。
“是时候了!”项羽忽然叱咤一声。
剑锋直刺而出的蒙毅,忽然感到一股可怕的剑意瞬间笼罩自己周身。
荆楚第一剑。
季布!
一道快如闪电般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战场上,可怕的剑光瞬间洞穿蒙毅的身体。
那是一口剑。
一个手提战剑战剑的可怕之人,单手持剑,剑锋之上,蒙毅被挑杀在其上。
同一时间,李由感到自己周身有一种莫大的恐惧笼罩而来。
但是他没有些选择的余地,更是一往无前的向着项羽斩出陌刀。
“嗡——”
刀锋胜过闪电雷霆,震得项羽人马往后横移。
地面上留下四条触目惊心的裂缝。
乌骓马嘶鸣着,人立而起。
可……李由感觉到那一股非常恐怖的气息,却瞬即消失了……
不对!
是另一个股更可怕的气息骤然出现在战场上!
“大秦!虞子期!”
有人被击得横飞出去。
天崩地裂般的声音传来。
翻江倒海的力量骤然降临在战场上。
一口可怕的战戟瞬间洞穿人立而起的乌骓马。
“不——”
项羽在惊怒之中被动防御。
锋锐无比的翻江倒海戟直戳在他横竖胸前的金刚铁杆儿上。
狂暴可摧毁山岳的恐怖力量倾斜而来,竟然直接压的这虎头盘龙戟往后而去。
狠狠的撞击在项羽的护心镜上。
“噗——”
护心镜内凹,项羽嘴角溢血,人更是不受控制的被撞飞了出去。
翻江倒海、霸王落马。
可……还有一道惊人的杀机,瞬间降临在战场上。
目标——
坠马横飞出去的霸王!
“大秦——嬴胡亥!”
那声音出现的瞬间,天地都有那么一瞬间暗黑了下去。
可怕的刀光裹挟天威,迎着项羽倒飞的后背,斩了过去!
这一刻,神魔嘶吼,天地失色。
霸王项羽……即将被腰斩!
“放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人横飞在空中,无处借力的霸王项羽,却发出一声叱咤!
天地失声。
虎头盘龙戟不可思议的倒转而来,迎上了那口要将他腰斩的陌刀——
“轰——”
只是一瞬,天地崩塌。
项羽人在空中横飞出去,虎头盘龙戟脱手而飞,掉落到了黄甲军军阵中。
嬴胡亥脚下的泥淖,瞬间下沉三尺!
“咚!”
嬴胡亥身后的地面,更是不可控制的出现一道狰狞可怕的裂缝。
战场上染血的泥血,顺着那出现的裂缝中缓缓流淌进去。
嬴胡亥立在当场,看了一眼出现一个巨大缺口的陌刀。
随后。
陌刀“铛”的一声,直接崩断!
远处,一道人熊一样的身影在战场上,拖住了项羽震飞出去的庞大身躯。
“呼——”
两人在泥水漫卷的战场上,倒退足足三丈二尺距离。
“戟来!”
项羽伸手一喝。
黄甲军中,那口绝世神兵虎头盘龙戟被人掷来。
项羽单手抓住,盯住了不远处那个身披板甲,手提断刀的人。
“今日,斩秦国蒙毅首级,祭我大楚军旗!”
第八百五十八章 楚军退
远处,季布挑着剑锋上的蒙毅,猛然大声喝道!
他要在两军阵前,秦国皇帝嬴胡亥面前,将蒙毅斩首!
蒙毅嘴角溢血,很快被天空中落下的暴雨冲开。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战力。
季布的偷袭太成功了!
“铮——”
就在这个时候,嬴胡亥猛然将手中的横刀掷杀了出去。
横刀速度快得在雨幕中留下一道水线,向着季布洞穿而去。
季布惊恐大叫,似乎从未见过那么快的飞刀。
他抽剑斩了过去,蒙毅被甩出丈许远,重重的跌落到了泥水中。
“铛”的一声,横刀倒飞回去,下一刻一道飞奔而来的可怕背影,猛然一把抓住那横刀。
竟然在一次将横刀甩了过来。
季布心头一震,侧身一闪,避开了横刀。
横刀可怕的力量呼啸而去,将季布伸手的楚军瞬间拦腰斩断一人!
季布惊怒交加,转过头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倒在泥淖中半死不活,浑身是泥巴的蒙毅,已经被嬴胡亥背了起来。
周围的楚军吓得后退,无人敢上前去。
嬴胡亥把板甲往下的战裙抓了起来,用力一扯,往身后绕了一圈。
他把蒙毅死死地困在自己后背上。
嘴角淌血,半昏迷状态的蒙毅,浑身抽搐着。
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也是情绪过于激动。
“今日,秦皇当死于此处!”
大日金龙戟横压当场,挡住了嬴胡亥的退路。
李由怒吼着,提起陌刀,冲到了嬴胡亥身边。
虞子期狞笑一声:“项藉,他日因今日果!荆楚之中,我落败于你手中。
那只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你,是项氏一族的少主而已。
可今日!”
翻江倒海戟上,雨水漫卷,虞子期站在秦皇身前,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做个了断!”
“做个了断!”
“……”
这样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盖压隆隆雷霆,在天穹下,形成了回音。
无数人抬起头,寻着声音看了过来。
钟离昧漠然的看着虞子期:“当年,我很想和你对决。
但只不过因为霸王说,不能让你面子上过不去。
那也是一份因果,你我今日了解!”
龙且神色漠然,他大踏步向前走来:“我没有什么因果要了断。”
他盯住了嬴胡亥:“我只杀秦皇,摘下秦皇头颅,踏碎秦国山河,杀尽天下秦人!”
嬴胡亥的目光一一在众人身上扫过,他说:“秦皇嬴胡亥首级在此,谁人敢过来取走?”
“大秦上将白起在此,刘邦小儿之军不堪一击!谁敢杀我皇帝!”
白起纵马而来。
大队铁骑呼啸而至。
人屠军列阵森严,宛若一面刀墙,顺这楚军的军阵碾压过来。
楚军之中,无人可阻!
“叮叮叮!”
正在这个时候,楚军后方传来鸣金声。
是项梁!
项羽轻轻抬起手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水,冷漠道:
“他日了结因果,再斩秦皇。”
嬴胡亥狞声发笑:“若有这个本事,现在就来,何须他日。”
项羽眼眸中重瞳出现实质性的杀光。
可就在这个时候,鸣金声越发强烈。
项羽看了一眼乌骓马在泥水中的尸骸,眼眸里的清明之色,似乎都为血水笼罩。
霸王乌骓,而今乌骓死于翻江倒海戟下。
项羽会这样新安腔圆的退去吗?
鸣金退兵的声音越发激烈,宛若是要和天空中的雷霆争夺声音的控制权一般。
项羽眸子中的血光终于内敛,他大声叱咤:“退兵!”
楚军退了!
秦军胜!
“陛下!”尉隐纵马而来,他身后跟着一大堆的军营。
嬴胡亥把身上的战裙撕裂,军医们你一只手,我一只手,扶住了昏死的蒙毅。
直接抬走。
蒙毅为雨水落下难以睁开的眼皮下,朦胧的看到皇帝正在注视着他自己远去。
“陛下……”
蒙毅低声喊了一句,整个人的意识,彻底陷入到了寂静的黑暗中……
“陛下!末将来迟了!”白起翻身下马,跪在泥水中。
嬴胡亥微微摇头:“将军来的正是时候,平身吧!杀贼何曾分先后?”
他抬起手来,将那折断刀锋的陌刀高高的举了起来。
所有的人,目光都汇聚到了皇帝手中的断刀上。
项羽只是那么一下?
陌刀就断了。
可恨啊!
那么好的机会,项羽都没有死。
这真的是一个武学造诣已经达到人间巅峰,凡人之躯,可比肩神明的存在了。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任由暴雨拍打在脸上。
可,再怎么大的雨水,也冲刷不走皇帝心中的遗憾。
嬴胡亥收回目光,看着周围凝视着自己的诸将:
“回营!”
这理当庆功。
两军对垒之下,秦军首战得胜。
虞子期伸手指着那死掉的乌骓马:“拖回去,今天没有斩了项贼,我们就把他的马煮了吃!
来日斩了项贼,我们就把项贼煮了吃!”
这一度得到了众人的好评。
乌骓马乃是千万战马之中,也难得一见的神驹!
嬴胡亥翻身上了马背,他脑海里忽然想到了“羽之神勇、千古无二”这句话。
或许,这真的是一个站在人类历史巅峰的超人类存在吧。
如果不是蒙毅重伤垂死,嬴胡亥今天真的会忍不住发兵强攻。
可,现在还不是拔下陈仓道口的时机。
浑浊的泥水中,已经看不清楚原本良田的模样。
一具具残破的,或者是完整的尸体,被军卒拖了起来。
这其中既有秦军的,也有楚军的。
一个百夫长领着一群军卒,站在远处注视着皇帝消失在军阵中。
“天啊,我竟然在皇帝身上拍了一把泥巴!”
“这算什么,我抢了皇帝的人头,两个呢!”
“那真的是皇帝,之前我们是在和皇帝并肩作战!”
血战后活下来的众人,在各自惊叹着。
百夫长忽然道:“你们还记得皇帝说过的一句话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百夫长身上。
百夫长挺直了身子,用低沉的嗓音说道:“陛下曾经说过‘朕与你们同在,将士们’。“
他的眸子里边瞬间变得威严和可怕:“现在,还有谁怀疑这句话只是单纯的为了骗我们在战场上拼死鏖战吗?”
“皇帝万寿!”
百夫长手底下的军卒们发自内心的呼喊了起来。
这是,这呼喊的声音,瞬间感染了许多人。
他们都看到皇帝飞快的掷出横刀,救下蒙将军的那一幕。
随后,皇帝将蒙将军背在背上,用战裙包裹着蒙将军的身体。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清楚!
皇帝这是绝不丢下蒙将军。
宁愿背着蒙将军死战,也绝不丢下他!
“朕与你们同在!”
这句话,像是有魔性一样,回荡在了所有军卒的脑海中。
“皇帝万寿!”
“皇帝万寿!”
军卒雄壮的呼喊声,回荡在无边无际的战场上。
嬴胡亥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朕做的还不够好。”
“陛下已经是圣君了!”尉先生急忙说道:“如果换成其他的君主,怎么可能有陛下这样的成就呢?”
虞子期一听,顿时感觉自己不能落在尉隐身后,便说道:
“换成其他的君主,怎么可能得到将士们如此的爱戴呢?
吾皇深得民心,得将士们拥护,人人都愿意为吾皇披肝沥胆,泼洒热血而死!”
白起看着两人你一眼我一眼,冰冷的眼眸里,逐渐露出几分笑意来。
“报,陛下,蒙将军他……”
第八百五十九章 风雨满山
嬴胡亥脸色微变:“蒙毅怎么了?”
军中的将士们称呼蒙毅为蒙将军,而不是在继续称呼他为蒙大人。
足可见蒙毅已经彻底融入将士们的心中去了。
那侍卫拱手道:“他醒过来了,他说他想见陛下。”
嬴胡亥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这侍卫,一边走便把身上的甲胄解下来。
韩谈赶紧取来的干燥的战袍,给皇帝披在身上。
周围的武将们,差不多也是如此。
一个个的跟着皇帝去见蒙毅。
蒙毅脸色苍白的非常厉害,嬴胡亥走进军帐中,除了浓郁的血腥气味,还有一股子非常浓烈的中药味道弥漫开来。
“陛下……”
蒙毅低声呼喊着,嬴胡亥注意到了他的手指头上,也上了药。
“爱卿放心养伤就是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朕吧!”
蒙毅脸色惨白,却露出了几分笑意:“臣听军卒说,楚军退了!”
嬴胡亥点头:“天降暴雨,雨水打在人脸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楚军只能退了,没有办法在继续交战。”
“这是消磨楚军兵锋的好时机!”蒙毅有些吃力的说:
“我们大军全部进入陈仓里边,风不吹雨不淋。
楚军在陈仓道口上,却要承受风吹雨打。
如此一来,此消彼长!
楚军锐气消磨在风雨中,我军的将士们,却能在城中等待风雨过去。”
蒙毅说着,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嬴胡亥吓了一跳,赶紧道:“将军受重创,多多修养才是,朕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说完,嬴胡亥转头看着白起:“下令,全军入城!”
“遵旨!”
白起拱手退了出去,蒙毅这才放心下来,苍白的脸上也露出来了几分放松的神色。
嬴胡亥继续说道:“楚军的粮草需要从陈仓道那边运送过来。
大军走山路,会不会遇上山洪爆发,还有山体滑坡这些。
姑且不说。
反正运送粮草的艰难程度肯定会伴随着暴雨而加剧。”
说完,嬴胡亥看着蒙毅似乎还想说话便继续说道:
&陈仓这边到了这个季节,春雨连绵不断,要到五月中旬,方才会停下。
朕小时候就听说过这边的事情,昔年先帝曾经令扶苏在这边开荒过。”
说道扶苏, 嬴胡亥忍不住想到了那在仁孝皇帝陵墓中的长公子扶苏。
他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世界,他注定孤独。
这是所有穿越者的通病。
蒙毅听着皇帝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都说完,很是放松下来。
这番话还有另外一层深层次的含义在其中。
秦军和楚军对峙。
秦军想到的阴谋诡计,楚军也想到了。
比如说这种老阴比一样偷袭对方的想法。
蒙毅是废了,至少很长的时间之内,他都不可能再度拥有领军作战的力气。
可是项羽那边,却依旧生龙活虎。
山坡上,项羽的大帐大开,火盆里边炙热的温度散发出来。
军帐内里的潮气和寒气,逐渐被驱散。
“情况对我们很是不利。”项梁靠在椅子上,熊皮毯子盖到了他的小腹上。
“这并不是方才叔父鸣金收兵的理由。”项羽眉头紧皱起来。
“白起出城了,不论是我还是刘邦的汉军,完全挡不住人屠军。”
项梁蹙眉道:“羽儿,我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我总觉得我们在这边坚持和秦军消耗战,似乎不是明智的行为。”
项羽转过身来,往火盆里加了一下柴火,他看到手臂粗的干柴里边。
有一条小拇指粗的柴虫惊恐的钻了出来,却被火舌一卷,彻底变成了一条浑身漆黑的虫子。
虫子掉落到了金红色的火炭里边,直接被烧得浑身红亮起来。
“叔父多虑了!”项羽坐了下来,他给项梁端了一碗药汁:
“秦军现在看似占据天时地利,可是两军交战,素来就是看哪一方更狠。
我们现在退去的话,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更况且,蒙毅已经重伤。”
项羽看着叔父一口气喝光了药汁,脸上也露出几分笑容来。
他忽然想到了小时候,叔父领着自己被秦军追杀,不得已之下,叔侄两人躲在一个山洞里边,避开秦军的追兵以后。
才发现那是山洞里边,竟然蛰伏着一头猛虎!
原本就浑身是伤的项梁拼死一战,斩杀猛虎后昏死不醒。
年幼的项羽把一双小手按在老虎脖颈的伤口上,捧着老虎的血,喂给了昏死的项梁吃下去。
那天夜里,风雪满荆楚。
项梁一口气喝光了药汁,项羽继续说道:“更况且,虞子期不足为惧。
若是单对单,白起我可斩杀之。”
他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尤其是现在,暴雨连绵之下,秦军的强弓硬弩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就像是没有了利爪的老虎一样。”
项梁没说话,项声这会儿披着蓑衣走进了军帐里边。
项梁看向项声:“军种的情况如何了?”
项声拍了拍身上的潮湿的衣服,把蓑衣挂在一边上。
这才说道:“情况很是不妙,陈仓道口的风太大,雨水落在人脸上的时候,都有刺疼。
营地里边,已经开挖了土沟,把积水引出去,可是军帐漏水,肯定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项羽蹙眉道:“着人去看砍伐树木修建木屋了吗?”
他指着军帐外边泥土说道:“这边的泥土可以用来烧纸瓦片。
可以先让受伤的军卒住进新修筑的瓦房里边。”
不得不说,项羽第一个想到的是受伤的军卒。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能够得到楚军的拥戴。
万死无悔!
“速度有限!”项声压低声音:“刘邦的汉军之中,士兵畏战言重。
已经让刘邦麾下的大将柴武斩了数十人,悬挂人头在军旗上,方才稳住。
霸王,我担心这样的环境下,我军之中,也会出现士卒厌恶战争的情况出现。”
项羽紧皱眉头,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项梁。
项梁平和道:“让人在陈仓道中间修筑一座城,作为阻挡秦军南下的城池。”
“叔父?”项羽眼眸里带着怒意,那样做的话,岂非是自斩锐气?
项梁道:“我们在这里继续和秦军对峙,但是羽儿,你要记清楚。
战争!任何时候都要慎之又慎!”
“兄弟们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将军,我们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关乎千万人生死。”
项梁站起身来,从箭壶里边取出一支箭矢来,轻轻地戳在一边的挂图上:
“看好了,陈仓道和褒斜道不一样。”
第八百六十章 项梁之计
“褒斜道走的是栈道,但是陈仓道走的是山路!”
“你自己看看,我们在陈仓道中间,发徭役修筑一座关隘,需要多时间?”
项羽沉吟片刻:“快的话,半个月就能修好了,慢点的话,一个月怎么都修好了。”
“这就是了。”项梁轻轻咳嗽一声,额头边上的青筋不自觉的鼓胀出来些许:
“我们在后边修城,这样一来,就形成了退可守、进可攻的局面。
而不是现在这样,我们只要撤兵,丢了陈仓口以后。
秦军就可以顺着陈仓道,直接打到汉中去。”
项梁的战略目光,却是很强!
至少,秦国那边,都没有想过这玩意儿。
还可以在陈仓道上修筑一座城,阻挡秦军南下的脚步。
项羽沉吟着:“会耽搁我们这边运送量草吗?”
“放心。”项梁重新躺在座椅里边:“当然不会耽搁。”
他脸上露出那种计谋得逞的笑容,他甚至能想象得到,秦皇领军追击的时候,发现陈仓道上,忽然多出来了一座城。
那种气急败坏的表情,是多么的丑陋。
“可以!”项羽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项声:“传令三军,两日后大军继续攻城。
我亲自领军强攻陈仓。”
“得令!”项声拱手退了出去。
项梁点头道:“很好,羽儿你天生神力,武道修为更是登峰造极。
叔父只担心你一点,你习惯于用自己的强大的武力来解决问题。
而对于智谋这样的东西,弃之如敝履。”
项羽跪坐在火盆边上,他看着项梁笑了笑:“叔父放心吧,我不会的。
那只是以前的项羽,现在的项羽,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尤其是这一次神兵天降关中,侄儿算是见识到了智谋的厉害之处。
只是可惜了,我们后续的燃料不够,否则的话,你我叔侄现在都已经踩踏着咸阳宫的废墟庆功了。”
项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嗯……抓紧时间休息吧,你的伤势也还没有完全恢复。”
“后天攻城战,也必定是恶战!”
项羽轻轻地应了一声,盯着那染上旺盛的柴火,愣愣出神。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
陈仓县!
府衙之中,嬴胡亥与诸位将军饮酒吃肉,好不快活。
方才一份来自于咸阳的令书,上边说从各地征调而来的郡兵,足足有十万之众,已经全部抵达咸阳。
各地方的粮草,也在征调往这边送过来。
同样,李斯上书朝廷,说关中虽然没有奴隶,但是可以从关中附近。
刚刚完成农耕的州郡里边,抽调百姓过来,参与修筑房舍,恢复农耕的事情。
完成这件事情之后, 还可以免除未来一年的徭役。
当然,这有一个条件,朝廷提供一半的粮草供应,剩下的粮草,则是各地的百姓自己筹措。
现在才春耕刚刚过去,时间上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朝廷那边担心这样过激的行为,会激发民众的不满。
这样一来,皇帝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武朝廷形象,岂非瞬间瓦解了?
好在皇后一声令下,自己和皇贵妃李夭两人,从个人的私府中,供应另外一半的粮草。
剩下的一半,朝廷国库之中提供出来。
换言之,人手不足的问题,也就此得到了结局。
南阳郡那边,楚军按兵不动,李斯也按兵不动。
两边像是达成了一种非常有意思的默契。
同样,李斯征调三万大军,折回关中。
同时休书给蒙恬、三元将军葛婴、韩信、王离等人。
开始商议当下局势,是否开辟第二战场,分担关中压力的问题。
嬴胡亥开始意识到,自己在很大程度上,都已经看清了李斯的作用。
这真的是一个开团能手。
反正他之前没想过,可以征调关中以外的百姓来为关中种地。
种完地以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种操作,真的是令人窒息。
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有了庆功宴。
酒过三巡之后,嬴胡亥开始放下酒樽,看向尉隐和白起。
稍微斟酌一下之后,嬴胡亥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尉隐身上。
“爱卿对于当下局势,有何看法?”
尉隐早就料到皇帝会在宴会上问自己对于当前局势的看法。
故而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启奏陛下,臣觉得,不出三五日,楚军定然会来攻打陈仓。
如果雨水不停的话,我军守城方面,将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嬴胡亥下意识的端起酒盏来,微微颔首道:“你姑且说来。”
“第一,强弩没法用,甚至于弓箭都没办法使用。”
尉隐缓缓说道:“雨天是保养弓弩的时候,而不是使用弓弩作战的时候。
如果保养不得当的话,弓弦可能会发霉发臭。
楚军也必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攻城。
如此一来的话,那我军守城,第一个就少了可以焚毁箭塔、井阑、云梯这些攻城强力武器的可能。”
“那情况就会显得很是被动。”
“第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军就算是熬煮金汁这些东西,也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嬴胡亥微微颔首:“若是在城外有一犬牙交错的沟壑,是否可以阻挡楚军的脚步?”
“只能阻挡一会儿。”尉隐摇头道:“楚军挑土上来,就能轻而易举把我们花费大力气开挖的土沟填满了。
所以这是出力不讨好的。”
白起忍不住拱手说道:“这事情也不是太难,楚军前来叫阵,末将领军出城迎战便是了。”
“哎!”尉隐含笑道:“将军说笑了,这样暴雨的天气,我们何须一定要出城和楚军鏖战?
我们固守城池便可,虽然气候方面,对于我军来说,有着诸多不利。
可是,将军可曾想过,城外的楚军,也是极度不方便的。
他们攻城,更是受到天气影响。”
“我军依据城池,占据地理优越,对抗贼军,先天就有胜算。”
“而出军则需要顺着云梯怕上城楼,推移井阑接近城楼,方才可等上城楼。”
说着,尉隐忍不住含笑道:“只不过,如果是不用火烧的话,就没有对付井阑和云梯的办法了吗?”
看着尉先生脸上那种恶趣味笑容,嬴胡亥就知道,他已经有了办法,当下便道:
“别卖关子!”
尉隐赶忙拱手一拜:“遵旨!我们可以这样……”
第八百六十一章 良好的轨迹
一番话,像是说到了嬴胡亥的心坎里边。
嬴胡亥开始巡视城楼,秦人相对于楚军,就比较富有了。
暴雨中的军卒,身上都是有牛皮雨衣穿着的。
脚上也有牛羊皮革制作成的防水军鞋。
比起楚军那边,就真的不要太爽了。
蒙毅的伤势虽然严重,但还是比较稳定。
工部那边上奏,巨型天灯虽然制作出来,但是阴雨连绵的天气里边,没有办法尝试飞行。
嬴高说自己已经认真看过皇帝的册子,并且认同下雨天在高处被雷劈,是一种自然现象。
没有什么所谓的雷神执掌天罚的玄幻说法。
对于嬴胡亥所需求的火药,工部那边 表示已经达到了明火接触以后,便直接冒烟燃烧的地方。
可是距离嬴胡亥做说的剧烈爆炸,而且会产生非常的威力,尚且有很长的路要走。
换言之,现在的火药用来做炮仗,都不是勉强,而是完全没法做。因为这种燃烧都很不充分。
嬴胡亥回复的奏折里边,表示所有参与火药研究的人员,每一个人都赏赐十两黄金。
而且按照研制火药的共享高低递增。
最高的人可以赏赐百两黄金。
月俸提升一倍。
只要完全研制出来自己所想要的那种火药以后。
所有参与火药研究的人,都可以在咸阳城里边挑选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
就现在咸阳这地方的物价,三进三出的宅院,没有上万两银子,是怎么都拿不下来的。
如果还要挑选地段的话,那就得价钱。
而是一千两一千两的往上加钱。
换言之,这些研究火药的人员,皇帝是非常重视的。
整好,嬴胡亥在看奏折的时候,尉隐前来求见。
看了一眼尉隐之后,嬴胡亥最后补充了一句,所有的人都赏赐一个妙龄美姬。
随即把奏折合了起来,交给一边上的韩谈加盖印章。
周青臣尚未归来,这份差事则依旧落到了韩谈身上。
“有何事奏报?”
不等嬴胡亥说话,一边上的韩谈就已经开口问道。
尉隐拱了拱手,这才说道:“陛下,我军在外边巡视的游骑,发现楚军的斥候军向着关中内地而去。
臣此次前来求见陛下,是想要在陈仓周围设置军堡,以此来防备楚军的斥候渗透到关中去。”
“嗯!修建军堡?”嬴胡亥微微颔首:“说说你的想法。”
尉隐拱了拱手:“微臣过来之前,就已经算过了。
我们可以顺着这边的开阔地带,修筑军堡。”
“各地的郡兵都到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里地一个军堡这样修筑起来。
如此以来,楚军想要传过去,那就是痴人说梦。”
“此外,这地方本来就是良田,现在全部为战乱所毁坏
那等到战争结束以后,这里肯定是要重新开垦田地。
重新开垦田地的话,这边迟早是要修筑仓库。
因此,臣下觉得这些东西也不算是浪费了。”
嬴胡亥颔首:“那就去做,这一晃儿大半日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斥候瞭望楚军营地,楚军大型的攻城器械已经修筑成功。
不是明日就是后天,做好准备!”
“遵旨!”尉隐快步退下。
嬴胡亥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御案,整个人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准备晚膳,吃完以后,朕就去睡觉,没有什么事情的话。
就让朕睡一个囫囵觉!”
韩谈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天色朦胧,这会儿也还真的是看不出天色如何。
但是看在一边上的是水漏,正好是过了午时三刻。
“陛下,这会该吃早膳的,还不到昏时呢。”
嬴胡亥靠在榻上:“朕太累了,从南边回来以后,咸阳遭逢大变。
朕心里一直都放松不下来。”
“这会儿,贼军的势头被遏制住,朕虽不说高枕无忧,但也可以不用担心什么。”
韩谈闻言,忍不住叹息道:“陛下为国为民,真的是殚精竭虑了。
您的龙体,关乎天下所有人的安危。”
嬴胡亥打了一个哈欠:“放心吧,快速传膳食来,朕饮食过后,就去安睡。”
再说尉隐这边,从皇帝这边退出去以后,传下命令去以后。
便直接去找白起了。
不曾想,白起竟然也在睡觉……
“贼军没有这么快就来攻城了,本将再养精神呢,你来做什么?”
白起的言语之间,无不透露着让尉隐快点滚蛋的暗示。
尉隐轻哼一声的坐了下来:“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将军听不听?”
“呵!重大问题?”白起那眼神里,浑然是透露着看不起。
或许就是在说,你自己几斤几两?
也好意思在本将面前卖弄。
尉隐轻咳一声,快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担心自己再继续卖关子的话,真的会被白起让手底下的亲兵丢出门去。
“我军的斥候传回消息来,说发现楚军的斥候向着关中深处延伸过去,虽然被挡回去了。
可是,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就去向着皇帝禀告,请求在陈仓外围一代修筑军堡。一里地一个。
这样的话,楚军就没有办法越过这片地带。”
白起点头:“没什么问题。”
“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我忽然想到,我们一直都在这边等着楚军自我消耗锋锐。
可是,如果楚军在陈仓道的山路上修筑起来一个关口。
那样的话,岂不是断绝了我军想要顺着陈仓道南下的念头?”
白起诧异的看了一眼尉隐。
“你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你的意思是?我军主公进攻楚军?”
尉隐摇头:“主动进攻太吃亏了,我们只要拖一拖,楚军拿不下陈仓,则必败无疑。
嗯……”
他沉吟着,随后说道:“我只是在想,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的话。
日后楚军退兵,龟缩关隘之内,我们岂非前功尽弃了?”
白起琢磨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工部那边传来消息,巨型天灯已经研制成功了。
唯一不妙的地方,在于现在天气不是很好,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尝试飞行。”
尉隐兴奋道:“将军的意思是,到时候直接用巨型天灯破关?”
“贼军可用,我大秦也可用……”白起打了一个哈欠:“没事儿就滚到城楼上去巡查,本将要睡了。”
ps:诸葛村夫当年就是遇到这样的问题,后续的军粮供应一直都是大问题。
嘤嘤嘤,我怎么一不小心把我抄三国的事实说出来了?
啊呸!读书人的事情,能算抄吗?
第八百六十二章 汉军攻城
尉隐哈哈大笑着,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表情严肃的看了一眼白起。
“你身上……”
白起淡淡道:“受了伤,还没有好妥,哼……不过你不用担心什么,项羽未必比我好受。
我们军中有医术精湛的老军医。”
“难怪!”尉先生蹙眉:“和你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很少见你这样疲乏的时候。”
“不要告诉我夫人。”白起眼里带着几分柔情:
“妇人家,手指头划破了点儿皮儿,也是 要找医生看一下的。
你我在战场上之上,挨了刀子,肚皮破了,肠子流出来了。
塞回去再度鏖战就是了。”
尉隐深吸一口气:“我等会要让人送家书回去,你去要带一份回去给公主殿下吗?”
白起闻言,站起身来,走到一边上。
尉隐这会儿闻到了白起身上有很浓烈的药材味道 传了出来。
这位大秦的战神,浑厚的甲胄底下,有多少伤痕?
只有他自己知道啊!
尉隐 忍不住肃穆,随即想到了自己那位已经命赴黄泉的好兄弟。
人生不常在啊!
白起书信写好,随意的折了起来,放在一个 竹筒里边,就递给了尉隐。
尉隐微微点头,含笑着,将那竹筒扛在肩头上,转身走出房门 。
房屋外,暴雨倾盆。
尉隐深吸一口,发现白起没有留下自己的念头以后,便披上蓑衣,准备穿过风雨。
猛虎只会躲在黑暗的山洞里边舔舐自己的伤口。
而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虚弱的一面。
“一蓑烟雨任平生——”
行吟一样的好句子传来,尉隐看到是皇帝披着牛皮雨衣穿过雨幕。
他看了一眼披着蓑衣 的尉隐,忍不住笑了笑:“去城楼上,楚军竟然在这样的天气里出兵了!“
“遵旨!”尉隐低下头,快速穿过雨幕。
别说这会儿暴雨倾盆,就是下刀子,也不可能阻挡住他的脚步。
“将军就好好歇息。”嬴胡亥抬起头来,看着拱手施礼的白起。
“臣依旧可酣战。”白起如此说道,声音沉稳。
嬴胡亥道:“朕当然知道,但是这种小场面,就让朕去应付?”
白起拱手:“臣下惶恐……”
“你是朕的姐夫,与朕乃是一家人,无需如此执礼。”
“喏!”白起点头,随后站直了身子:“楚军这样的天气里边进攻。
本质上还是担心我军的强弩。”
嬴胡亥在房屋里坐了下来,颔首示意白起也坐下。
“朕可不是那样的败家子,这样的雨幕下,使用强弩,那真的是败家行为。”
“嗯!将军安心歇息,朕先去城楼上督战。”
白起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拱手道:“末将遵旨!”
看着皇帝远去 的背影,白起站在窗口边上许久。
回过头来的时候,这屋子里边,也只有秦皇走进来时候留下的潮湿脚印。
“一蓑烟雨任平生……”
白起微微品味,随后淡淡一笑,靠在床榻上安然睡去。
现在陈仓的防线,他是一点都不担心。
楚军在这样的天气里来攻城,损失必定惨重无比。
天时地利人和 ,秦军完全占有。
几乎是一闭上眼睛,白起立刻就睡着了。
大雨倾盆,将秦军大队行军的脚步彻底遮掩下去。
嬴胡亥驱马来到了城楼上,向着城外看去,可怕的雨幕完全遮挡住了人的视线。
只能依稀看到楚军的军阵,还有那震得雨幕都会爆开的整齐大吼声。
这是楚军在推动巨型工程器械,往这边压过来。
城楼上,秦军把粗大的木杆子架在女墙上。
这就是尉隐当初想的办法之一。
云梯可以用滚石檑木,顺着云梯上边往下滚。
这就像是蛆虫顺着粪缸往上爬,一棍子就能扫下去一片的道理。
至于那架在女墙上,直挺挺伸出去的木杆子,则是为了对付井阑!
井阑三层高大,上边站满了人,而且还有上下的内置楼梯。
只要推移到了城楼边上,又没有办法将之火烧掉。
那楚军就可以顺着井阑里边内置的楼梯,爬到井阑最上层,大腿一跨,就直接到城楼上去了。
不得不说,攻城守城战,经过了春秋战国时代。
那么多年的战争洗礼
那么多智谋通天的人改进,早就已经达到了极致。
无论是对于攻城的一方,还是对于守城的一方来说。
机遇和挑战,随时都并存。
战场上的局势,也是瞬息万变。
不到最后胜利到来的时刻,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嬴胡亥站在城楼的楼阁下,静默的看着眼前的战场。
楚军……不,是汉军的军卒来了。
最先迎接汉军的是秦军投掷出去的战矛。
整整一排的城楼上,无数战矛齐齐投掷出去。
无数密集的战矛破开雨幕的壮观场面,骤然出现在战场上。
这是异常美丽的一幕场景。
可前提是,这不是以命相搏的战场。
这里没有人欣赏这种状况的场景。
战矛就已经破开雨幕,带着无往不利的锋锐,震落到了战场上。
“咚!”
低沉的声音从城墙下回荡开来。
呼啸而去的战矛,撞击到了井阑上的时候,有的狠狠地在扎穿井阑外围的铁皮包边。
死死地订在井阑上,有的则被铁皮弹开,打着旋儿坠落下城墙。
井阑上的人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继续以一个非常稳定的速度往前推进着。
嬴胡亥眯眼看去,城墙垛子上直挺挺推出去的木杆子“嘎吱”的声音络绎不绝。
一下子城墙外边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刺耳“嘎吱”声音。
有的井阑甚至被推移的倾斜了一下,可却依旧稳稳地压了回来。
井阑上的楚军忽然露出头来,恐怖的战矛随即洞穿雨幕而去。
“叮”的一声,一口盾牌倒扣下来,护住那个露出来狗头,这才没有被战矛扎穿脑袋。
紧接着,手持长枪的军卒死死地盯着那些井阑上的楚军只要一露头。
不是特质的加长版长枪直接捅刺出去,就是准确无比的战矛直接掷杀过去。
城楼上下,这些人身上修炼的武功只有一个用处——杀人!
只为了杀人而修炼的武功,自然无比纯粹。
因为目的就在于杀人。
所有花里胡哨的招式,都被凝结为致命的一招。
“咚!”
井阑最上层,鱼鳞一样的盾牌倒扣了过来,这些楚军竟然妄图举着盾,踩踏着那定住井阑,让其无法紧靠城墙的木杆子爬过来!
嬴胡亥感觉这真的是令人窒息的操作……
果不其然。
秦军怒吼着发力,推举着那粗大的木杆子。
城墙外边十多个巨型井阑顿时就摇摇晃晃起来,像是随时都会被推倒一样。
第八百六十三章 龌龊的心理战
嬴胡亥眼眸一凝,感觉汉军的情况,似乎很不对劲啊!
攻城之战,井阑和云梯是同步进行的。
或者比较稳妥的行为,是云梯先上,承受住城墙上的守军疯狂反扑,吸引火力以后。
井阑才会这个时候出现在战场上。
嬴胡亥心中警觉,就是因为井阑退压上前来了,云梯却完全没出现。
事出反常必有妖!
嬴胡亥心思一动,随即压下心中多余的想法,正要叫来虞伯询问情况的时候。
云梯到了!
一架又一架云梯压在城墙上,秦军怒吼着往下丢滚石檑木。
上边的汉军像是爬到了粪缸边上的蛆虫一样,被隆隆滚下的檑木一扫就是成片的人惨叫着砸落城墙底下。
“轰隆——”
遮天的雨幕中,忽然传来一声天崩地裂的轰鸣。
一座井阑,终于被推倒了。
砸断的木头碎片到处都是,惨叫着的汉军像是蛆虫一样在爬在雨水中疯狂挣扎。
暴雨倾盆落下,落在地上的积水,竟然都打到了能把趴在地上的人淹没的程度。
足可见,这雨有多大了。
汉军落地以后,城墙上的秦军怒吼着掷下战矛。
这种距离,再加上战矛几乎是垂直落下,贯穿力度极强。
不少倒在地上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的汉军,直接就被战矛钉死在了地上。
战争是残酷的 。
他不会因为井阑倒在地上,把汉军士卒的大腿摔断了,城楼上的秦军就会停下杀戮。
如果可以,秦军巴望不得天降神雷,直接把项羽为首的贼军全部劈死才好。
“轰隆隆——”
有了第一个井阑被推倒,随后就第三个,第四个……
到了这个时候,汉军惨叫的声音,彻底盖压过了天空中的滂沱大雨。
甚至于云层中有惊雷炸开的时候,城墙上下的战场上,都听不到半点声音。
足可见两军厮杀的声音有多大了。
嬴胡亥坐在城楼前边的椅子上,他在俯瞰整个战场。
不知道为何,今日出现在战场上的汉军,总是给他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就像是汉军并非是为了胜利而来,是单纯的为了找死而来一样。
“难不成……项羽刘邦闹翻了?”
嬴胡亥心中有这样的猜测。
凝视这整个战场,嬴胡亥随即转头向着身边的韩谈吩咐道:
“其去他城楼看看,进攻的人是汉军还是楚军?”
“遵旨!”韩谈快步退下, 正要向着远处走开的时候。
尉隐快步走了过来, 拱手道:“陛下,微臣已经去过了。
现在进攻城池的人,全部都是汉军。”
嬴胡亥不解:“汉军不是没有多少兵卒 吗?就凭他们的力量,进攻一处城门,都已经很吃力了。
怎么可能同时进攻四处城门?“
“这必定是汉军从汉中郡重新调兵过来了。”
尉隐猜测道:“否则的话,汉军确实是分不出这么多的兵力来。”
“可是,这种打法,爱卿就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尉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皇帝,随即眼眸一动:
“陛下圣明,微臣倒是有个想法。”
嬴胡亥对上尉隐的眼睛,含笑道:“派遣使者,前往联军大营?”
“不错!”尉隐颔首道:“此一战,汉军很奇怪。
四个城门,都没有受到冲车的攻击,反而是只有云梯和井阑,这完全不像是正常的攻城办法。
反而像是汉军一心求死一样。”
嬴胡亥沉吟片刻:“若是这样的话,刘邦就不怕手底下的 军卒哗变,临阵倒戈?”
毕竟 ,军卒可是有血有肉,有自己想法的 人 。
如果上边的将军对待军卒的态度十分恶略的话。
军阵前,士卒集体哗变这样的情况,虽说少见,但也不是没有的。
最出名的,自然是牧野之战,商纣王的大军集体临阵倒戈,逼迫的商纣王也只有自焚露台而死。
“咦!”
就在这个时候,嬴胡亥轻咦了一声:“汉军退了!”
尉隐快步走到了城墙边上,向着下边看去 ,汉军真的是留下了遍地的尸体。
可是,却连 城楼垛子都没有摸到一下。
不远处 ,那些高大的井阑随意的丢弃在战场上。
鲜血和泥巴混杂的战场上,尚且有受伤的人没有断气。
在泥水中挣扎着,向着汉军撤退的方向,艰难的爬行着。
可是,大军已经撤去,谁还会顾忌他们这些,就算是救下战场,也没有办法活下去的人?
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很多程度上, 都是人凭借自身的免疫和恢复活下来的。
城墙上头,疯狂欢呼的秦军完全不在意下边那些垂死的汉军 。
有人抬起头来,大声嚷嚷着。
嬴胡亥被那那些军卒嚷嚷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一个上了些年岁的老卒,取了一口战矛,向着城外甩了出去。
“噗”的一声,战矛将其中一个左手面条一样挂在后背上的汉军钉死在泥水里。
战矛甩出的力度很大,“噗”的一下,穿过那人的身体以后,大半又没入到了泥土中去。
其他的还在垂死挣扎的汉军看到了,竟然诡异无比的停止了攀爬。
他们大多数的人转过身来,仰着面,似乎想在这一刻看清楚天空是什么颜色的。
奈何老天不作美。
墨黑色的积雨云就把天空占据满了。
“楼子上的爷,来个痛快吧!”
“我们不是生下来就要做逆贼反叛大秦的!”
“大秦啊 ,我们不是要背叛你的!”
“乱贼挟持了我们的父母妻儿,我们不跟着他们造反,我们的妻儿就要死!”
“……”
城墙外,满是尸海的泥泞战场上。
忽然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来。
城楼上,手里提起战矛,正准备掷杀出去的军卒们,下意识的止住了手中的动作。
尉隐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坏事了。”
皇帝和他,都在这会儿明白,为什么汉军看起来像是过来送死的。
这是故意的。
下边喊话的那些人,声音的腔调不是如同巴江那样的蜀地口音。
而是关口口音。
这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一个老秦人。
自从秦人先祖攻灭巴蜀而国,李冰父子入主巴蜀汉中,修筑都江堰以后。
巴蜀汉中便已经成为秦国的固有领土上百年岁月。
那边的人,算不算老秦人?
当然算。
嬴胡亥静默的看着这一切,他走到一边的马面墙上,猛然一把撤掉了披在自己身上的牛皮雨衣。
龙纹黄金甲在这样的暴雨天气里边,骤然显得极为醒目。
“朕在此处!”
第八百六十四章 偷鸡不成
嬴胡亥威严的声音,瞬间回荡在城墙上下。
城楼上,秦军将士们的目光,都落在了皇帝的身上。
城楼外,那些在泥淖中等死的败军之卒,仰着面,透过雨幕,艰难的看向那一道伟岸的身躯。
尉隐吓得脸色发白,他知道汉军之中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神箭手。
皇帝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在雨中的马面墙上,太过于突兀和明显了。
若是……
一想到这个尉隐只感觉自己脚底下传来一股非常恐怖的凉气。
刺激的他周身寒毛都直接倒竖了起来。
“快上前去!”尉隐低声挥舞着手,一边上的禁军举着盾,弓着腰,走到了皇帝身边。
“老秦固有的疆土为贼人荼毒,你们被迫参与贼军。
成为了逆贼,与大秦对抗!
朕不怪你们!
但是!
这是战争!
容不得半点仁慈!”
“若城楼上的秦军将士们倒在泥泞中,你们手中的戈矛。
也会毫不犹豫的洞穿他们的身体!”
“因为这是战争!容不得半点 仁慈!”
“朕只能许诺你们 ,体面的将你们埋葬在秦岭之下!”
皇帝的目光看向更远处,在雨幕后边,他相信自己的声音能够传达出去。
那边的人,也一定在听着自己说话。
“所有在这一场战斗中侥幸活来的汉中、巴郡、蜀郡之地的老秦人。
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走进陈仓城中,没有人会追究你们任何罪过!
你们可以拿起武器来,跟随朕,重新夺回家园!
为兄弟父老、妻女子孙报仇!
朕领着你们,重新夺回家园!”
“夺回家园!秦军威武!”
后背上全是冷汗的尉隐振臂大喊。
一时间,城楼上,所有的秦军顿时大声呼喊起来 。
自然,雨幕之后,那个汉军的神箭手,还想听声辨位。
也就不可能了。
雄壮的呼喊声落下,城楼下那些泥泞中,垂死的人们爆发出来了非常痛苦的呼喊声。
“娘啊!幺儿不孝,先走一步!”
“龟儿子的刘邦!我日你先人!”
一个川蜀之地的口音,回荡在城楼下。
拔剑自刎的时候,他连一点声都没有发出,完全为天空中降落下来的暴雨所掩盖。
嬴胡亥静默的看着这一幕。
“好心的爷们!我还有一口气,那位爷儿送我一程!”
一个人绝望的喊道。
他的腿以一个非常夸张的弧度扭转着,他肩膀上还有一根战矛。
这样的伤……
活下来的可能性太低了,姑且不说伤口本身的问题。
就是他自己的腿儿,折断成那种样子。
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也是残废。
谁人供养他?
若这人是为了嬴胡亥血战至此。
嬴胡亥当然会让军医全力抢救,而后送入忠烈城中去。
“朕来送你一程!”
嬴胡亥抬起手来一抖,一口战矛准确无比的洞穿这人剧烈起伏的胸口 。
他顿时仰面躺在泥水中 。
暴雨让城外的积水暴涨,这会儿他平躺在地上死去。
暴涨的雨水漫过他的胸口。
殷红的血水在雨水中扩散开来。
很快,他的血就和泥水混杂在一起。
他仰着面,看着天空,似乎看到云开雨散,看到了乌云后边的阳光。
他想到了和自己最亲的外祖母。
只是,他在从汉中郡,顺着秦岭中的陈仓道,穿越秦岭这条横亘在关中与汉中郡的山脉前。
听说外祖母已经病死了。
他很想去坟前祭拜,却挨了上官一鞭子。
如果不是同行的人跪在泥泞的地上请求上官,那会儿他可能就已经被剁了脑袋。
……
嬴胡亥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尉隐抬起头来,看着皇帝脸上全是水。
却不知是泪水还是 雨水。
不能再拖了!
“送他们上路!”
尉隐咬牙,大声吼道。
“轰!”
掀飞雨幕的战矛密密麻麻的投掷出城外。
一阵暴躁的破水声音过去后,城外再无半点声音。
唯独有从天降落的暴雨,噼里啪啦的打落在积水中。
这像是一首来自于上天的葬歌。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转身要走。
尉隐却忽然惊叫道:“陛下,城外……”
嬴胡亥转头看去,先是 听到潮水涌动一样的声音传来。
这应该是许多人踩踏着没过脚踝的积水,往前走的时候传出来的。
嬴胡亥和尉隐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把人 喊过来了?
嬴胡亥心里有些发懵。
城楼上,虞伯大声喝道:“备战!”
“哈——”
雨幕下,秦军雷声怒喝。
随后,嬴胡亥看到了大量的汉军,他们高举着双手走到了城楼边上。
再然后,他们齐刷刷的跪在了城墙下边。
城外的积水没过他们的大腿边缘。
甚至于之前战死的汉军尸体,都在积水中漂浮着,时起时落。
杂乱的向着四周飘开。
因为外边的脚步太乱,踩踏着积水往前走,在自然而然荡漾起来波浪。
“我等愿意重新归顺大秦!”
有人大声喊道。
脑袋重重的在积水颇深的城外大道上磕头!
嬴胡亥心头一震,这会不会是贼军的计谋?
可能是!
可……自己能不开城门吗?
“开城门!”
嬴胡亥没有丝毫有余。
尉隐吓得浑身发抖,一把保住了嬴胡亥的手臂,喘息道:
&陛下三思!”
虞伯也跪在了雨幕下:“陛下三思,如果这是贼军的毒计。
那我们一旦打开城门,岂非……”
嬴胡亥的目光在所有人 脸上扫过,一下子,整个城楼上跪了一片。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沉闷的声音回荡开来。
城墙下的汉军听到了这声音后,大致明白了什么。
他们心中失落无比,但且很奇怪,并不怨恨皇帝 。
这是很正常的。
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身后的雨幕里边。
项羽是不是领着楚军虎视眈眈,就等着皇帝开城门?
嬴胡亥目光看向第一人屠!
“人屠军下城,准备备战,但是记住,没有朕的命令,不准杀戮!”
“遵旨!”
第一人屠拱手,随即起身直奔城楼下去 。
人屠军动了!
嬴胡亥看着成为跪在积水中的汉军,咬牙喝道:
“开城门!大秦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秦人!”
第八百六十五章 自断士气
“大秦才是我们的归属!刘贼只想让我们去死!”
“他们只想让我们挑拨秦皇和秦人的关系!”
“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了!”
城楼外,跪在雨水中的军卒站起身来,他们倒转战戈,向着雨幕的后方。
陈仓城陈楼所对的方向,举起了戈矛!
这一刻,无数人仰天大吼。
天地为之震动,山川鬼神为之哭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铿锵的古战歌,回荡在雨幕下,嘹亮在雷霆之际!
这是一种心理上和文化上归属。
而这战歌,在这个时代,只属于大秦 。
嬴胡亥惊怒,他听到了雨幕后方,传来了隆隆铁骑 的声音。
真的是好一出毒计啊!
把自己推举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开城接纳这些人与否,都是大问题。
可是,项羽应该想不到,这些老秦人会爆发出最后的血性,他们倒转戈矛。
前一刻 ,他们是贼军。
是乱军!
是叛军!
这一刻!
他们是秦军!
是英雄!
是守护家园!
守护大秦的英雄!
“嘎吱——”
城门洞开,水波荡漾开去。
第一人屠立于马背上,大声呼喊着:“快进城!不要恋战!”
所有的人呼喊着,蜂拥入城。
站在城楼上往下看 ,就像是一股洪流涌动进入成长一样。
嬴胡亥抓起一口战矛来,盯住了雨幕后边。
“吭哧——”
铁骑呼啸而来,想要践踏着,冲过碾压这群汉军,从而一鼓作气冲入城中。
“飞——”
城楼上,嬴胡亥雷声怒喝。
率先掷杀出战矛!
“咚!”
雨幕瞬间被划破,无数战矛齐齐投掷而出的瞬间,天空中的雨幕被阻挡。
远远看去,竟然在天幕之下,荡漾起来了一层巨大的波浪。
“咚!”
天地摇动。
飞蝗般的战矛落在城外的雨幕下。
人仰马翻!
战马嘶鸣的声音成片传来。
第一人屠手提陌刀,站在城外。
忽而看到一铁骑逆着入城的浪潮,冲出城门,从他身边飞马而过。
“啾啾啾——”
战马嘶鸣的声音清晰可闻。
一口翻江倒海戟横压在城门外。
“我乃大秦镇南将军虞子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飞马奔走而来的楚军吓得止住脚步。
虞子期身前,贼军止步。
虞子期身后,乱军入城。
虞子期单人独马,立于城外。
看着雨幕后止住的铁骑,虞子期冷讪不屑,倒拖翻江倒海戟入城。
“嘎吱”一声,城门关闭。
城楼上,嬴胡亥大声喝道:“楚贼何人领军,能出如此恶毒的计谋?
可敢出来与朕相见?”
楚军阵列前,一骑缓缓驱马上前。
那人摘下头盔,任由暴雨罗在自己脸上,打湿了长发。
雨水顺着甲胄的缝隙 ,将他内甲里边的衣服全部淋湿了。
“某家不才,大楚项他!”
嬴胡亥凝神看去,心头明白过来,白起和项羽血战咸阳城外,两者都受伤不轻。
白起在修养,项羽也在修养。
稍微凝神,嬴胡亥随即大声喝道:“项他!很好,朕记住了你的名字,你的模样。
朕以大秦皇帝的名义,向着天地鬼神立下誓言。
他日攻破你楚国都城。
我大秦所有兵马,十日不封刀,发誓要将你楚人屠戮一空!”
“哈哈哈……”项他仰天大笑:“秦皇果真性情中人。
我非那项声,满口狂言浪语。
若有朝一日,我项他领兵攻破咸阳。
必定杀光秦国宗室,屠光咸阳人。
掘开始皇帝陵,让始皇帝嬴政曝尸荒野不可!”
“哈哈哈……”嬴胡亥仰天狂笑,任由雨水落入自己口鼻中、双目里。
那豪迈冲云霄的笑声忽而戛然而止!
“那就看谁的命长!”
秦皇雄壮的怒喝,回荡在城楼上!
项他咬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城楼上的秦皇嬴胡亥,随即大声喝道:
“退兵!”
嬴胡亥转身走进城楼。
韩谈赶忙让身边的小宦官们取来姜汤让皇帝喝下防止受寒生病了。
第一人屠这会儿“噔噔蹬”的跑了 进来,单膝跪在皇帝身前。
“启奏陛下,汉军的人数点清了,共计两千三百二十九人!”
“这些人情绪如何?”嬴胡亥转而问道。
“情绪相对稳定,进城之后,他们就把身上的甲胄扯了下来,丢弃在一边的水沟里,请求披上板甲,为皇帝而战。”
嬴胡亥微微颔首:“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安顿好这两千多人。”
“遵旨!”
第一人屠拱手退下。
嬴胡亥转而看着一边上捧着大海碗喝姜汤的尉隐:
“爱卿怎么看待这事儿?”
尉隐沉吟片刻,后说道:“陛下,这事情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你是担心这两千多军卒之中,有恶徒细作混进来?”
“不错!”尉隐点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才是防不胜防。”
嬴胡亥沉吟片刻:“那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大部分的人,都是没有问题的。”
尉隐把姜汤里边的姜丝儿含在嘴里咀嚼了几下,稍微一品,这才点头说道:
&可以这样说,他们大部分是没有问题的。”
嬴胡亥点头道:“这就好办了,朕稍后亲自去见他们。
把朕的担忧告诉他们。
朕相信,他们会理解 朕的担忧。”
“陛下?”尉隐愕然,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
“您这是……不按照常理做事情?”
嬴胡亥点头道:“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可能以常理推之。
那我们处理起来的时候,自然也就不用按照常理来看。”
“更况且,朕是以真诚待他们,所以才冒险把人放进来。
他们愿意相信朕,归顺朕,朕也很欣慰!”
尉隐斟酌片刻 ,抬起头来想着外边喊道:“上将军虞子期呢?”
“我在这里!”虞子期哈哈大笑着从外边走了进来。
他浑身上下还在淌水,可是心中却充满了快意 。
方才一人独骑纵马而出。
城外横戟立马,一声断喝,喝住贼军,此时此刻,他心中好不痛快!
尉隐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卫,那侍卫赶紧给虞子期端上了热气滚滚的姜汤。
虞子期也不觉得烫,大口大口的喝下去,这才拱手拜道:
“陛下,那一支降卒,你打算怎么处置?”
嬴胡亥心思一转:“那可不是降卒,而是重新归顺我大秦的好汉。
你现在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跟着朕去见见那些人!”
尉隐急忙凑上前来,三言两语把皇帝方才和虞子期说话的说了一遍。
虞子期顿时明白过来,自己必须跟着过去。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那些方才归顺而来的军卒中,若是有极为可怕的刺客藏匿其中。
皇帝这会儿过去,岂非危险至极?
ps:写不动了,每天上班回来更新,有时候上班也划水更新,今天只有九千,写不动了,诸位见谅。
第八百六十六章 皇帝忽悠人的功夫
干燥的营房里,米粥的香气混杂着烤肉的诱人气味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边。
嬴胡亥尚未走进营房,就已经听到了那欢快的交谈声。
虞子期把戴在头上的头盔往下压了压,下意识的把身上有些小了点的飞鱼服缩了缩。
这一身装备,倒是锦衣卫正千户的飞鱼服。
皇帝走在最前头,看着那营房驻足眯眼笑了笑,随后大步走了过去。
在门口轮值的禁军早就已经认出皇帝来。
除了一个人跑进去报信以外,其他的人全部都直挺挺跪了下来。
一个禁军冲到了营房里边,大声呼喊着。
刹那间,营房里边的声音随即消失不见。
嬴胡亥没说话,加快了脚步,走到了 门口边上。
“免礼平身,下雨天无需行礼!”
嬴胡亥低声说道 。
两列禁军浑身一震,拱手起身道:“遵旨!”
嬴胡亥大步走进营房里边,看到这里边所有的军卒,都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一口口的大锅里边,熬煮着沸腾的米粥。
边上还有掉在铁串儿上烤制的 肉片。
这其中牛羊马肉羊肉混杂,香味更是诱人。
嬴胡亥看着所有的汉军都低着头,便一声不响的走到了一口咕嘟咕嘟冒热气的米粥锅子边上 。
跟着走进了来的禁军赶紧抓来碗筷,给皇帝打了一碗稀粥。
嬴胡亥吹了吹 ,吸了一口,舌头都烫的没有知觉,不由得笑了笑:
“都起来!朕 过来这边,有两个目的,第一来呢,是想看看你们是不是都吃好了!”
众人缓缓地抬起头来,但是却没有人干率先从地上站起来。
“朕都已经冒险打开城门,让你们进来, 难道现在你们反而见外起来了?”
“皇帝都这样说了!兄弟们都起来吧!”
一个军汉率先说道,有他带头,那其他的人军卒们, 一个个也都随即站了起来。
嬴胡亥左右看了看,这营房里边可容纳上万人同时进餐。
虽然说修建的时候,是很粗糙,可是能遮风避雨,就已经足够了。
他顺着一边上的台子走了上去,手里还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皇帝身上。
嬴胡亥举起手中的米粥来,大声问道:“好喝吗?”
“好喝!”
杂七杂八的声音回荡了开来,没有禁军那种回答的时候,整齐无比的声音有气势。
嬴胡亥含笑:“好喝就多喝点,朕担心你们冻着饿着,这才赶过来看看。
这是第一点。”
他的目光顺着众人身上环视一圈,最后又落在了最前头的军卒身上 :
“你们之前是归属于谁人军中的?”
“是汉军上将军柴武!”
“可是柴武不把我们当人看啊陛下!”
“也有传闻,说是楚军霸王项羽,强迫柴武领军出站,所以才会如此的。”
嬴胡亥听着杂七杂八的声音,缓缓地抬起手来,这些声音顿时消失。
他含笑道:“都坐下,不用站着,朕素来喜欢坐下慢慢说话的。”
虽然他这样说 ,可是这些军卒们的动作,依旧很是僵硬。
嬴胡亥随即说道:“你们一个个的说,慢点说。
朕想领着你们,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收复失地,重建家园,那就需要你们的情报!”
“陛下,我来说!”一个壮汉站了起来,他拱手拜道:
“我知道的很多,我是军中的校尉!我兄长此前是汉中郡的郡尉。
他还在睡觉的时候,就让贼人搁下了脑袋。
刘邦用我家中一百三十四口人的性命要挟我 。
如果我不为他领军作战的话,他就把我嫂夫人和我的侄女丢到乱军中。
任由那些军汉玩弄致死。
我兄长长我十五岁,父母去的早。
都是兄长和嫂夫人将我养大的。
为报恩,罪将选择投降汉国,还清陛下恕罪!”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很有感触地说:“朕明白你的心思,我们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就是为了守护身边的人。
可是……你现在带着兄弟们归顺了朕,刘邦会不会对你的家人乱来?”
校尉见皇帝不仅没有责怪自己,反而还为自己的事情担忧起来,顿时激动地泪流满面。
“陛下放心,在大军出征之前,罪将就已经做了安排。
刘贼需要罪将为他领兵,罪将也做足了功夫,取得了刘贼的信任 。
已经妥善安置嫂夫人和侄女了。
虽说还是有被找到的风险。
可是……”
这壮汉跪在地上,以头抢地道:“若是我兄长活着,必定也不愿意我为刘贼卖命!”
“好!”嬴胡亥点头,忽悠人为自己卖命:“你一门忠烈,朕看在眼中。”
这壮汉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这才又咬牙说道:
“因为末将身份的缘故,所以末将此前就接触到了汉军和楚军的一些消息。
此前,巨型天灯飞跃秦岭之后,刘邦和项羽两人约定。
一人率军攻咸阳,一人率军攻长安。
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两军在岐山之下分别以后。
刘邦就率领大军直奔陈仓而来。”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导致项羽在咸阳成为 孤军作战,心怀怨恨。
后项羽率军折返回来,要杀刘邦。
刘邦亲自到了项羽跟前请罪。
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重新骗取到了项羽的信任。
后来,我无意间听到了将军柴武说的话,才知道原来是刘邦为求保命,将调动大军的虎符呈给了项羽。
更是任命项他为汉国相国、项声为汉国太尉。
这相当于是丧权辱国,方才换来了一时的安定。”
“可是,这仅仅是表明上的和平,没有三两日之后。
项羽忽然下令,让我们今天冒着暴雨来攻城。”
嬴胡亥微微颔首,这些事情虽说有些秘密在其中,可是,并没有多少价值。
他主动问道:“那汉军和楚军的后续粮草、兵员输送如何?”
那校尉闻言,立刻惊悚道:“皇帝不问,小人还想不起来这件事情。
小人之前听柴武说,楚军决定在陈仓道上挑选合适的地方。
修筑关隘,以此作为阻挡秦军南下的屏障!”
嬴胡亥 一惊,这可算得上是一个具有天大价值的消息了。
第八百六十七章 皇帝的洗脑神功
虞子期听在耳中, 也是 微微吃惊。
“那这意思是,楚军准备退兵了吗?”嬴胡亥追问道。
那校尉摇头道:“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属下只能说自己知道,也不敢杜撰自己不知道的。”
“很好,你说的很对!”嬴胡亥沉吟片刻,而后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罪将文奇!”
“文奇 ……”嬴胡亥点头道:“很好,这一支军队依旧归属于你调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秦的将军!”
文奇激动不已,连忙叩拜:“谢主隆恩,罪将定然为大秦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嬴胡亥笑道:“你说的这则消息非常有价值,还有其他什么没有说的吗?”
“这……”文奇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嬴胡亥含笑道:“没关系,你自己慢慢想,要是想起什么来了,可以直接来见朕!”
“遵旨!”文奇脸上立刻露出轻松的表情来。
嬴胡亥喝了一口海碗里边的米粥,这会儿温度已经很合适了。
他看着众人笑道:“朕方才说过,朕过来这边,是有两件事情的。
第一件事情,已经完成了,朕给你们正名。
从今以后,你们是我大秦的军卒,再也不是什么逆贼乱军!”
看着高台下边神色激动地众人,嬴胡亥忍不住笑着说道:
“但是,这第二件事情,说来出来不怎么光彩。
有人建议朕不要说出来。
可是,朕觉得,朕既然已经接纳了你们。
那朕和你们,就是一家人。
民间尚且有俗语,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朕自然没有必要刻意去区别什么。
所以,朕过来了,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
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无比激动的神色来。
他们的目光,憧憬的看着皇帝。
这个时代,从来没有上位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更加没有上位者会吃他们这些普通军卒的口粮。
更加不会有上位者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
单单是这样很随意的言语,就已经忍许多人眼眶都发红了。
“也就是说,你们之中,可能混杂有贼军的细作在其中。”
嬴胡亥这话一出口 ,顿时像是在沸腾的油锅里边洒了一盆冷水一样。
“哗啦”一下。
直接炸开锅了,漫天飞舞的热油到处都是。
现在,整个棚子里边,声音喧嚣,人们互相看着彼此身边的战友,神情激动无比。
“放肆!”那校尉文奇顿时大声怒喝起来。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随即消失。
文奇走出来了,跪在高台下,拱手拜道:“陛下,我们都是粗鄙之人,并不知道礼节。
初次会如此,末将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嬴胡亥很欣慰的看了一眼文奇。
此人说不定还算是一个将才,虽说从今天的攻城战来看。
可能是中庸了一些。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中庸无能之人 ,反而更可以让嬴胡亥放心把这一支军队交给他。
若是心思较多的人,那嬴胡亥也不得不仔细琢磨一下,是否在这两千多人中,安置一个监军呢?
“无需紧张,朕并不怪罪你。”嬴胡亥随即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人,含笑道:
“朕说过,这事情说出来不光彩,但是朕把你们当做一家人。
所以还是说出来了。
你们中间,可能会有汉军、楚军的细作,也有可能会隐藏着极为厉害的刺客。
随时密谋把朕刺杀。”
不少人脸色都变得铁青,显然是无比愤怒的同时,有无比恐惧。
“不过,你们不用紧张,这只是有这种可能。
朕身边的将士们 ,担心真的安慰。
信任和友谊,是需要时间去慢慢滋养的。
不过,朕相信你们,因为你们的都是我大秦的好儿郎。”
看着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再度变得虔诚起来。
嬴胡亥松了一口气,这番谈话所达到的效果,远比他想的还要好。
“所以,你们现在不准单独行动,所谓之不准单独行动 。
朕并非是说限制你们的自由,不准你们行走外出这些。
总不能要拉屎了,还憋在裤裆里吧?”
这一下,大家都被皇帝的话逗乐了。
气氛,也就逐渐放松下来。
“你们军中所有的人,不管是吃饭上茅厕,还是做别的什么,人数不得低于五人。
也就是说,不管做什么事情,至少都需要伍长领着你们去做。
同样,伍长也不能不去做,故意推脱!”
文奇拱手拜道:“陛下放心,这些人和末将都是汉中人,我们都是老乡,彼此间感情很好的。”
嬴胡亥眼角一凝, 暗自点头起来。
难怪你们投降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一群人就过来了。
“那就更好了!”嬴胡亥道:“这就是朕宣布的第二件事情。
不过,朕听你说 ,你们都是汉中人。
而朕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早日收复汉中。
既然如此,那朕不如给你们这一支军队赐名!”
一下子,好多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一支军队,能得到皇帝赐名,那是何等的荣耀啊?
秦帝国之中,有那几支军队得到了皇帝的赐名?
貌似除了白起的人屠军以外,也就只有葛婴的三元军了?
镇南军不算,那个是帝国正规编制的军队。
嬴胡亥稍作沉吟,看着这些人都憋住呼吸,生怕错过自己开口说话的瞬间,他字正腔圆的说:
“朕给你们取名为望乡军!”
“望乡军!”
“我们以后叫做望乡军了?”
“……”
高台下,那些军卒们,惊讶的看着彼此,就连说出来的声音都是震惊的 !
皇帝不仅没有 问罪他们,给他们好吃好住。
还为他们的军队确定下来了番号!
嬴胡亥抬起手来,所有的人下意识的止住声音。
“身在故乡之外,而远望故乡,但终有一日。
我们可以再度回到故乡!”
嬴胡亥的声音沉稳,像是带着一种魔力一样:
“不管任何时候 ,朕与你们同在!”
“万岁!”
“万岁!”
震天动地的呼喊声响彻这片区域。
尉隐站在雨水 凝结成柱的屋檐底下,紧锁的眉头听到这欢呼声以后,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来。
“厉害,皇帝收买人心的本事,真的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尉隐心中这般想着,顺着那欢呼之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随即又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担心自己心中所想被人发现了一样 。
“不可对皇上大不敬……”尉隐心中这无力的自我检讨着:
“不过,话说回来,陛下这本事,确实是太厉害了。
就算是我,平日里自诩精明度日。
可是,很多时候也总会被皇帝三言两语打动,恨不得立刻为皇帝抛头颅洒热血才好!”
第八百六十八章 项梁的奇谋
“陛下,末将愿意再度领着兄弟们出城,将那些泡在泥水中的尸体掩埋!”
文奇忽然跪在地上,磕头道:“那些兄弟们,和我们一样,大多都是汉中之人。”
虞子期眼眸一动,想要出声拒绝。
万一这小子一去不反复呢?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对方内心之中,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呢?
如果他直接回到汉军营地之中,把这边看到的新消息 传回去的 话。
那岂非……
不等虞子期表态,嬴胡亥就大声笑道:“可以,但是你们也要多多小心才是。
如果刘邦心存报复,不顾及战场礼仪的话。
也有可能会杀过来的 。”
文奇拱手拜道:“陛下放心,如果刘邦真的杀过来,请陛下不要开城。
我等愿死于城外。
至少……”
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看着嬴胡亥:“至少,这一刻,我们是为了皇帝。
为了大秦的一统而死的 。
我们不再是乱贼!
就算是到了地底下,也不用担心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嬴胡亥心头一震,动容道:“好!朕答应你们!”
“谢陛下!”文奇拱手拜道,随即转身,振臂一挥:“兄弟们 ,跟着我出城,去把城外战死的兄弟们尸骸掩埋了。
这样暴雨连绵的天气里,尸体泡在雨水里,时间一过去,就会发臭。
一不小心的话, 还会染上瘟疫!”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嬴胡亥挥了挥手:“人手一件牛皮雨衣!”
“遵旨!”皇帝下了命令以后, 虞子期感觉哪怕是错误的,自己也不会反驳。
这种其妙的心理,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很快,陈仓各处的城门再度打开。
头上戴着白布条,不携带兵刃不披甲胄的军卒走出城楼去。
这在战场上,表示的意思就是收尸的军卒。
战场上的武夫们,谁都可能下一秒就死在战场上。
所有,正常情况下,这种头戴百布条,不携带兵刃,不穿甲胄的军卒出去收尸。
交战的双方都不会对这些兵卒出手。
除非是一些比较特殊的情况。
毕竟,身为武夫,看着满地的尸体,几乎都难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谁都会想到,自己死了以后,是不是会有人为自己收尸?
这种想法的催生之下,大家自然心照不宣,不会对这些收尸的兵卒出手。
嬴胡亥就站在城楼上,向着外边看去,他整个人放松下来以后,就想打哈欠。
可是,现在站在城楼上,如此多的将士都在看着。
别说不能打哈欠,就是挨了一刀,嬴胡亥也要站直身子。
做一个铁血硬汉!
上行下效。
皇帝尚且如此,那其他的人又怎么敢随意放纵自己?
泥泞的雨水里,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拖走。
陈仓这边是没有修筑护城河的。
还在陈仓城并不是在低洼地带,所以并不会又被水淹这种风险出现。
暴雨逐渐变小了。
能见度也变得极高。
嬴胡亥这会儿站在城楼上,远远地就能透过牛毛一样的雨幕。
远眺叛军的营地。
寂静无声之下,这一切都像是一幅没有色彩的水墨画。
韩谈看着皇帝微微发红的眼睛,低声道:“陛下,不如去歇息一下?”
“好!”嬴胡亥叹了一口气,发自内心的说道:
“我们这个民族,其实是很强大的,但是我们这个民族,却又热衷于内部斗争。
如果可以的话,朕真的想和这些人坐下来谈一谈。”
韩谈笑道:“陛下有圣主之心,这些乱贼有怎么可能有陛下这样宽阔的心胸呢?”
“贼军已经在陈仓道上修筑关口,如果让着关口修筑成功,那对于我朝来说,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很被动。”
嬴胡亥紧皱了一下眉头:“想要阻止这种情况出现,就只有主动发兵,强攻贼军!”
韩谈心思一转:“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都不能急在一时。
陛下好好休息一下,召集将军们一起商议这件事情。”
嬴胡亥点头:“嗯,放心吧,朕不会草率做决定的。”
同一时间,楚军营地之中 。
项羽看着浑身被大雨淋湿的项他。
“怎么样,这种试探是不是有意义的,折损了那么多的汉军。
还有几千人直接投降秦国了?”
项他拱手道:“霸王,属下虽然失败了,可是却弄明白一件事情。
刘邦军中的成员非常杂乱,而且从这次直接投降秦军就可以看出来。
刘邦对于军队的掌控力,其实是有问题的。”
项梁眉头抬起来,看了一眼项他,随即看向项羽:
“羽儿,别说汉军之中有这样的心思不好的人。
就是我们楚军之中,不少人都是从巴郡和蜀郡招募的士兵。
确实是问题很大!”
项羽蹙眉道:“后续军队中,全是从巴蜀、汉中之地招募的军卒?”
“不错!”项梁点头:“项他是听从我的命令,去做这个尝试的。
结果这些人真的投降秦国。”
项羽忍不住看了看项他,挥手道:“我都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遵旨!”项他快步退出大帐 。
项羽这才看向项梁:“叔父到底是要做什么?你让项他这样逼迫那些军卒。
他们怎么可能不投降呢?”
“你很愤怒?”项梁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项羽摆手:“说不上愤怒,只要死掉的是秦人,我都无所谓。
可是,这样和带兵之道相违背。”
项梁忍不住笑道:“很好,你说的很对,这样做确实是和带兵之道相违背。
但是,如果我在汉军之中留下了几个细作。
准备找机会把秦军在陈仓里边的粮草焚毁掉。
羽儿还觉得这样的行为 不妥吗?”
项羽有些惊讶:“叔父这事情做得,无声无息……就连我也不知道 ?”
项梁道:“目前军中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你我叔侄两人,再加一个项声!”
项羽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在项梁的预料之中。
“那……叔父安排的那些人……”
“放心,非常隐秘,而且在那些前去归顺的军卒们眼中,他们和那些细作,全部都是故乡之人。”
项梁甚至开始为自己的计划而自我欣赏起来:
“故乡的人,素来是最值得信任的,恐怕他们到死的时候,都想不到,竟然是自己的故乡之人背叛了自己!”
第八百六十九章 天才眼光
“当然,秦皇领军征战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真的是一个战争天才。
我相信秦皇一定会想得到,我们在这些人身上动手脚。
如此以来,那些人想要有什么作为,也就变得很困难。”
项羽放松道:“那想必叔父,也一定有了解决的办法?”
“不错!”项梁含笑:“其实,羽儿你应该多动动脑子。
你和叔父现在都是身居高位。
更多的时候,完全没有必要以身涉险。”
“一人之勇猛,可以一次战斗杀掉百人,难道还能杀掉千人万人?
所以,作战想要取得胜利 ,还是要依靠下边的军卒才行。
我们没有办法把军卒变得像是羽儿一样勇猛无敌。
那我们就可以想办法,用更加简单地方法,取得战争的胜利!”
项羽的 命运,项梁的命运,可以说,也是因为因为嬴胡亥的穿越而彻底发生了改变。
自然,改变最多的,还是刘邦的命运。
一个人身边事物改变的很多,那他的想法自然就会发生改变。
项羽就是为巨型天灯所惊讶,整个人的思维从内到外,都发生了非常强大的改变。
换言之,可以说是三观巨震。
如果放在以往的时候,项梁这样说,项羽早就已经不耐烦了。
可是现在,项羽却能心平气和的听进去。
“算着时间,这会儿 那些投降的军卒们,应该是主动请命出来收敛战死的尸体。
我已经让项声过去助他们一臂之力了。”
项羽端起温热的酒水来,细细的品了一口,目中满怀期待之色看着项梁。
“侄儿拭目以待!”
项梁哈哈大笑道:“羽儿,这些年来,你确实是改变了许多。
叔父本质上是想让你改变一下自己鲁莽冲动的性格。
可是 ,你最为强大的依仗,依旧是天下无敌的战力。
可是,叔父又担心你沉醉于自己无敌的战力中,难以自拔。
所以,才会有这些计谋来告诉你,取得战争的胜利,不一定是单纯的依靠武功。”
项羽颔首:“侄儿受教了。”
项梁又道:“同样,从我设计逼迫这些汉军造反,投靠秦国这件事情里,你也应该看出来了。
自从秦二世嬴胡亥登基以后,他的那个什么新政,其实已经获得了天下许多民心。”
项梁幽幽道:“常言道:民心所向!如果我们再晚一点发动起义的话,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叔父的意思……”项羽沉吟道:“是想让我好生对待天下百姓?”
“不错!”项梁点头:“我们要的是整个天下,而不是单纯的占有某一块地方收税供养军队和官僚。
我们要做的,是让我们楚国的国祚绵延不衰。
让我们楚人的文化流传下去。
我们想要达到这样的目的,那就需要真正的把民众当做一回事。”
“有人说,天下的百姓就像是韭菜一样,割掉一茬韭菜。
那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又会长出来。
这种说法,未曾把人命当做一回事情。
而如果一个君王,真的把天下的百姓当做韭菜看待,那他是不会长久的。”
项羽拱手拜道:“侄儿谨记叔父教诲!”
项梁大笑着摇头:“你我叔侄之间,还做这么多的虚礼做什么?
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
项羽也忍不住笑道:“叔父今天的事情似乎很多?”
“哈哈……”项梁抚须大笑:“但是每一件事情,都是非常重要的……
我且问你,若我们当真是灭掉秦国。
你说是恢复周礼,册封天下义军首领为诸侯王。
还是秉承秦国大一统的理念?”
“嗯?”项羽有些吃紧的看着项梁:“叔父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项梁 盯着项羽:“羽儿,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项羽不假思索的说:“自然是恢复周礼,我们麾下有很多猛将。
他们的才能和勇武,足可以成为一地方的诸侯!”
“错了!”项梁忽然道:“羽儿,你错了,我也错了!”
项羽不解,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起来:“错了?”
项梁点头:“对,就是错了,如果我们真的灭掉秦国,那我们就不能册封那么多的诸侯王。
你可曾想过,我们现在强大,我们项氏一族,就可以号令天下 。
可是,如果我们的子孙不能够保持这种强大。
那我们的后代子孙,就会被其他的诸侯王吞并。
我们楚国的宗庙,就会被毁坏。
我们死了,我们的后代子孙也死了,就将会没有人祭祀我们。”
项羽眉头紧皱:“叔父这话说得……”
“羽儿!”项梁将项羽似乎不当做一回事而,语气不由得加重了三分。
项羽点头:“叔父请讲!”
“秦国的皇帝制度,六部制度、科举制度、郡县制度。
这几种制度加在一起,你没有发现,对于我们现有的社会习惯,都是非常大的冲击?
可是他却又是潜移默化的?”
“这……”项羽感觉自己脑袋有些发晕,他觉得四靠这些东西,简直比自己和白起血战一场都疲惫。
项梁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便直白地说道:
“我们楚国以前的君王,经常会出现被手底下贵族架空权力的情况出现。
可是,秦国的六部制度,六部尚书、侍郎相互制约。
一边上还有御史台。
这样,完全不会存在六部尚书侍郎全部勾结在一起对抗皇帝的情况出现。”
项羽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开口说道:“朝廷的分权,是为了皇帝的集权?”
项梁惊讶的看了一眼项羽,显然在他的认知中,项羽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对!就是如此!”
项梁惊喜万分,总觉得项羽还是有政治天赋的。
只是太过于依赖于自己的武力值,而不喜欢动脑子。
长此以往下去,脑子自然就不灵光了。
遇到什么时候,都是习惯于用自己的武功解决。
“你再看科举制,只要是读书的人,参加科举考试,就能做官。
而朝廷在各地兴办学校。
考题却是朝廷出的,说白了,其实就是皇帝出的。
这么一来,岂不是可以理解为,科举制度,其实就是有效的为皇帝选择自己所需要的人才?
这样,更加方便于皇帝掌控朝政?
再者 ,科举制度不会形成贵族集团,也不会形成门阀力量。
如此一来,那社会结构就完全打散了。
不可能出现什么地方豪族对抗朝廷的情况出现。”
项羽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自己的叔父说的是什么了。
“我明白叔父的意思了,叔父是想说,我们取得天下以后。
不大肆封王,我做皇帝,延续秦国皇帝发明出来的这套制度!”
第八百七十章 向死而生的人
嬴胡亥怎么都想不到,项梁和项羽两人的思维,竟然会以为自己的那一本科普本而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改变。
如果他知道,项羽尤其是因为自己的科普本儿。
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他真的会还不犹豫的敲死自己的右手……
让你写!
让你写!
让你写!
……
“又下雨了!”
文奇抬起头,仰面看着天空,雨水滴在眼睛里边,带着一种微微发凉的感觉。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拖到了大木板车上。
他们没有用马拉车,因为楚军和汉军看到是马匹 以后,可能会直接过来抢走……
所以,是用人力拉车。
前边的人拉着,掌控方向,后边的人咬牙发力推动车轮滚滚向前。
“将军,我们把人埋在哪里?”
有人大声问道。
文奇抬起头来,看着彼此之间都像是从泥潭里边打滚过来的野猪一样,心中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他抬起头来,举目四望,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那边!兄弟们死在水里泡着,就去那边的小山丘上埋了。
这样,死了以后,也不至于还在水里泡着!”
大家招呼了一声,十多辆装满了死尸的大木板车。
“嘎吱嘎吱”的在细小的雨幕中缓缓地走着。
暴雨过后,泥土变得非常松软潮湿。
开挖尸坑,也就比往常更加轻松了许多。
一句又一句的尸体的尸体推到了尸坑里边。
许多人跪在一边上,向着尸坑里边的死尸磕头。
本来,死人应该是最干净的。
他们身体会有亲属认真擦洗,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最后入殓下葬。
就算是穷苦人家,买不起棺材的人,也会想办法把死去亲人的尸体擦洗干净。
换上整洁的衣服,然后用草席包裹着,埋葬掉。
可是这里,所有的尸体顺着斜坡被推了下去,沾满了泥泞。
天空中的小雨不曾停歇下来,尸坑中又积了一层水。
远远的看去,尸体就像是泡在泥水中一样。
文奇看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重重的跪了下来,向着尸坑中的故乡人磕头。
忽而,身后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
有人惊慌失措的喊叫起来:“楚军来了!”
文奇急忙转过头去,就看到楚军一队骑兵呼啸着,顺着山坡直接纵马冲了过来。
文奇脸上冷汗直流,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又一阵的炸麻。
“不要慌,全部都在地上跪着,不要乱动!”
文奇大声喊叫 。
他自己率先站了起来,其余的人都纷纷跪在地上,保持着向着尸坑里边跪拜的动作。
楚军的骑兵呼啸而来,在一边上放慢了速度,他们缓缓地穿过人群。
文奇看到为首的人是楚国的上将军,也是现在汉国的太尉项声。
项声驱马走到了站着的文奇身边,看着文奇,项声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你不怕死?还敢出来收尸?”
项声狞声道。
文奇两条腿发软,差点要直接跪下去。
他颤抖着嗓音,沙哑的开口:“我……我怕死!
可是,就算是我怕死,我也不能让兄弟们的尸骨,全部都泡在城外的泥巴水里!”
“峥——”
项声腰间的利剑就像是弹出来的一样,顷刻间剑锋就已经落到了文奇眉心上。
冰冷的剑锋,带着刺骨的阴寒迫眉而来。
剑锋已经划破了文奇眉心的肌肤,鲜血顺着他们眉心往下流淌。
“将军!”
一边上跪着的军卒大叫了一声,顿时扑上前来。
“铮——”
剑光一闪!
“不!”
文奇声嘶力竭的吼道。
可是,缺一就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温热的鲜血泼洒在文奇冰冷的脸颊上,刺激得他整个人僵住在原地。
那被项声一剑斩成两半的尸体,内脏散落在一边上。
温热的血,逐渐冷去。
殷红的血水,洒落在泥水 里边,被天空中的飘飞下来的小雨冲散。
唯独冲不散的,是那依旧飘散在空气中,逸散出去的血腥气味,和压郁在人们心头的阴霾、恐惧 ,还有……愤怒!
项声大笑不止,他提着剑,点指着文奇周身的那些军卒:
“他!他!……”
他一共点了十个人。
项他说道:“你们十个人,方才很想站起来,现在每个人自己斩断自己的手臂,本将就饶了你们。
否则的话……”
项声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享受着这种玩弄他人生命的上位者快感。
他挥剑指着那积了不少泥水的尸坑。
“这是你们自己挖的坑 ,那用来埋葬你们自己,应该很合适吧!”
“你——“
文奇咬牙切齿,项声的剑锋随即 转了过来,“噗”的一下,文奇左手的手臂随即被斩。
他咬着牙,缓缓地蹲在地上,右手捂在断臂上,鲜血刺啦刺啦的从他五根手指的缝隙里边挤压着喷涌出去 。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已经疼得两眼发晕,如果不是为了在项声跟前保持着最后一点失败者的尊严的话。
他已经快要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来。
“咚!”
剑。
斜插在潮湿的泥土里。
项声脸上带着残忍的笑,看着被自己点指到的那是个人。
这十个人咬牙,有人站了出来,颤颤巍巍的拔起项声的剑。
横起臂膀,奋力往下一斩!
“啊——”
痛苦的惨叫声,带着对不公命运的咆哮和怒吼,回荡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
项声看着倒在泥水里,痛苦的像是蛆虫一般扭曲身体的军卒,没有再去看自己的战剑一眼。
而是看向其他的降卒:“这只是第一步,你们会彻底死在战场上!
本将将会是你们永远的梦魇!”
“哈哈哈……”
残忍的笑声,伴随着马蹄践踏起来的泥水远去。
其他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军卒们,这才连滚带爬的涌上前来。
七嘴八舌的喊叫着,把身上还还干燥的衣服撕扯下来,包裹在这些人的断臂上。
……
嬴胡亥睁开了眼,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非常荒诞的皇帝梦。
三千繁华,转身便化为烟云。
可是,当看到床榻边上,不远处的那一盏微弱的油灯以后。
嬴胡亥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了。
这就是现实。
两世为人的记忆班杂在一个人的身体里边,总是会让人产生庄周梦蝶的错觉。
“陛下……您醒了?可要传膳?”
韩谈的声音传来,周围的油灯缓缓地亮了起来。
这房间里,顿时明亮了许多。
韩谈领着一群宫娥,跪在一边上 。
嬴胡亥坐了起来,半闭着眼问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韩谈稍微一想,便道:“有,文奇领着人出去收尸,把尸体埋葬的时候。
遇到了楚国的项声领军羞辱他们。”
嬴胡亥眉头一皱,看向了韩谈。
第八百七十一章 三层计谋
韩谈有些后悔,皇帝听着自己说这个,肯定会没有心情用膳。
早知道,他就把事情拖一拖。
毕竟,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可上报,也无需上报。
嬴胡亥站起身来,一边上的宫娥赶紧帮着皇帝穿好衣袍。
“陛下?可是先用膳?”韩谈急忙问道,声音带着焦急和懊恼。
嬴胡亥听着窗外的雨声,点头道:“尚可,切些肉片来,水煮了吃。”
“是!陛下!”韩谈忍不住欣喜起来,知道皇帝把这种吃法称之为火锅。
烈焰燃烧的火炉上,安置一口锅子,各种菜肴放在羹汤中熬煮。
一边吃,一边下菜的办法,在咸阳城中,似乎都已经流传了开来。
嬴胡亥缓缓喝着温酒,吃着火锅,这会儿看向了韩谈:
“什么时辰了?”
“四更天了!”韩谈低声道:“陛下恐是饿了,这才醒过来的。”
嬴胡亥点头,随手抽了一双筷子,放在韩谈面前。
韩谈心中闪过一丝暖意。
“朕知道你一直都守着,昨天晚上也没有吃晚膳。
来吧。
和朕一块吃,顺带着说说文奇的事情。”
韩谈急忙放下筷子,但是被皇帝看了一眼后,就夹了一块肉片送入口中后 ,才说道:
“他们带着尸体往山坡上去埋葬的时候。
楚军 就出现了。
文奇让项声斩掉一只左臂。
项声还斩了军中十个军卒的左臂,斩死了一个军卒。
他的理由是这些跪在地上的时候,想要站起来,被他看到。”
嬴胡亥轻蔑的笑了笑:“有点意思啊!老韩,你看这是不是太刻意了?”
韩谈吃掉口中的肉片,这才点头道:“奴婢也是觉得太刻意了。
楚军这是故意这样做的,那目的很自然,就是为了吸引我们注意那十个被斩掉手臂的军卒。
依照奴婢大胆推测。
项声如果真的觉得自己收到了冒犯,那为什么不直接斩掉那十人呢?”
嬴胡亥品了一口温酒:“不错,这就是问题所在,那么那十个人,你都已经盯着了?”
韩谈拱手道:“已经盯着了。”
嬴胡亥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韩谈不解其意 ,只是道:“可是奴婢 有什么地方疏漏了?”
“这哪里是疏漏了,简直就是漏洞太大了。”
嬴胡亥举起酒盏来,韩谈也急忙举起酒盏来,和皇帝碰了一下。
看着皇帝畅快无比的一饮而尽,这才说道:
“老韩,你东厂也算是人才济济,难道就没发现这件事情的问题很大吗?”
韩谈左右想了想,随即道:“陛下,您的意思是说。
项声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吸引住我们的目光。
让我们盯着那十个断臂的人?
而实际上,他们的人却趁着我们把注意力放在这些人身上的时候,就可以去做乱了?”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知道了,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韩谈赶紧放下酒盏,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 。
嬴胡亥这会儿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侍奉着的宫娥。
目光来回看了看以后,指着其中有一个紫色最佳的人道:
“你过来,侍奉朕!”
细作这一次百分百会被韩谈抓到。
嬴胡亥大致上都能猜得出来这些细作是准备去做什么。
大军最怕什么?
不是强无敌的对手,而是没有粮草。
这才有了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的说法。
可是,一旦没有粮草。
就算是白起的人屠军顶上去,那也要凉凉。
那么 ,这些细作这个时候,必定直奔粮草而去。
嬴胡亥对韩谈有信心,他那么火急火燎的冲出去,就是担心粮草为贼军所焚。
不过,嬴胡亥一边搂着宫娥玩闹,一边喝酒吃肉,听着窗外传来屋檐下传来的雨声。
总觉得大火烧不起来。
宫娥顺从的靠在皇帝怀里,任由皇帝空出来的左手在自己身上施为。
可是,不知为何,皇帝的目光总是看向南边,而且带着一种非常得意的神色在其中。
隐隐约约之间,她似乎听到皇帝说:“这是上天帮助我大秦,不帮助你项楚……”
嬴胡亥忽然抓住柔软,下意识的用力捏紧了。
宫娥娇嗔一声,眼里的柔波像是一泓秋水般诱人。
嬴胡亥低头看着面红耳赤,娇媚如花的宫娥:
“也对啊,你说这阴雨连绵的天气里边,项梁老贼又怎么会不知道。
这样的天气里,火烧粮草是行不通的?”
宫娥烟波如媚:“陛下说什么,是奴婢不好吗?”
“会跳舞吗?”嬴胡亥温和笑道 。
宫娥惊喜万分,点头道:“臣妾自然会的!”
她从嬴胡亥怀里挣脱出来,翩然起舞。
嬴胡亥伸手抽出太阿剑来,指头敲击在剑锋上,顿时发出非常悦耳的声音来,迎合着这翩迁起舞的宫娥。
那宫娥果真不只是单纯的花瓶,舞蹈翩然,优美无比的身姿翩然而动。
看得嬴胡亥心神荡漾。
如果不是他这会儿还在思考着项梁在想什么,早就已经宠幸这宫娥了,
项梁当然不是傻子,嬴胡亥从头到尾,都没轻视过项梁。
那么,项梁既然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还会让这些人在这个时候焚烧粮草呢?
这会儿,嬴胡亥忍不住想到了工藤新一说的话:真相只有一个!
项梁还是在掩饰!
他在掩饰那些真正隐匿在降卒之中的人。
试想一下,自己看穿项梁这第一层计谋,并不难。
至少,韩谈一开始就看穿了项梁的第一层计谋。
而第二层计谋,那就是自己醒过来以后,和韩谈说的。
甭管这下雨天,粮草会不会被焚烧掉。
但是按照粮库的干燥程度来说,只要微末点火星,都会形成大火。
更况且……这天空中下雨,不是说下就有的。
赌运气?
这太扯了。
项梁密谋这个计划,那肯定是向着又实现的可能的。
比如说现在窗户外边传来的雨声,就已经逐渐变小了。
如果在没有暴雨的时候,粮库被点燃,拿这火焰瞬间就能吞噬一切。
嬴胡亥眉头微微一皱,他又想到了陈仓这地方的气候。
几乎年年从四月中旬开始,这边就会阴雨连绵,要持续到五月中旬左右,才会停下。
那么,也就是说,这边的气候是稳定的。
换言之,项梁 确实是安排了第二批细作。
第一批细作,就是现在准备去焚毁粮草的细作。
出不出意外,都要被韩谈抓住。
第二批细作,依旧隐匿其中;第一批细作被抓以后,谁还会想得到,竟然还有一批细作隐匿在军中,待时而动?
这么一想,一切都已经变得很清楚了。
这是项梁三个计谋互相套在一起,但凡自己不多想点什么。
只怕到最后都会稀里糊涂的中招。
嬴胡亥这会儿有种感觉,貌似除了咸阳这边这些真正的老秦人靠谱意外。
别的地方,那些所谓的老秦人,都极度不靠谱。
因为那些人家乡,并不在关中。
对于秦国的归属感,也就不会像是关中这些老秦人那般强烈。
嬴胡亥有开始琢磨起来,会不会是刘邦的诡计呢?
刘邦素来诡计多端,如果他这个和楚军不合,是故意演给自己的看的呢?
那这波投降的汉军,问题可就真的太大了,自己要更加小心才是啊!
“陛下!”
香汗淋漓的宫娥倒了在嬴胡亥怀中。
嬴胡亥看着媚眼如丝的宫娥,忽然想到了“热菜“这词儿……
此便是也。
第八百七十二章 虞子期的鼓舞
韩谈脸色阴沉如水,天空中时不时亮起的闪电,能照亮他的脸。
但是他那张脸在被闪电照亮的一瞬间,但凡是看到的人,都会做噩梦。
“厂公,抓到了!一共有二十四个人!全部都是趁着望乡军里其他人睡熟了,不注意的时候。
就从营房后边摸出来的。”
一群番子把二十四个人五花大绑,一排的按在地上。
韩谈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库房里边,都已经重新巡视过一遍了吗?”
“已经巡视过了,而且重新征调两千禁军直接进入库房中。
这两千人从现在,吃喝拉撒都在库房里。”
韩谈听到这句话 ,脸上的阴沉之色终于消退了几分。
“吃喝拉撒都在库房里边,这是好事儿了,我宁愿在吃到的米饭里边,看到他们拉的屎。
也不愿意看到我大秦的粮草为贼军一把火全部烧掉。”
韩谈越是这样说,这些番子就越是羞恼,他们这会儿真的是恨不得直接挖一个洞钻进去才好。
“把 所有人带上,去找文奇!”
韩谈阴沉着脸道:“他是丢了一只胳膊,可是,只要没有丢掉自己的狗命之前。
本督主也要找他理论理论。”
众多番子把五花大绑的人抬了起来,这些人嘴巴里便被塞了臭足衣。
脸上也带着黑色的头套。
韩谈见了一眼火光通明、守卫森严的粮库,沉吟了片刻,挥了挥手:
“用麻袋,把这些人全部装起来,到了望乡军营房里边的时候,本督主自会 套话!”
“得令!”
韩谈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似乎有些棘手。
所以,这会儿不能直接 就把人抬了过去。
而需要计谋!
他心中也是一阵发寒,如果自己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
那周青臣绝对有可能取代自己的位置,成为新一任督主。
参考锦衣卫便是如此了。
之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司马欣,为什么会沦为锦衣卫南镇抚使?
而现在,司马欣几乎彻底淡出了朝廷的中心。
在南阳郡之中,也是属于那种可有可无的人。
“哎呀!他娘的,果真抓到了!”风程仆仆赶过来的虞子期,看着韩谈正在用麻袋装人。
脸上忽而露出那种非常古怪的笑容来:
“不错啊,你这是选择活埋,还是在麻袋外边撒上油水活烧?”
听着虞子期的话,韩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将军觉得,本督主把人这样捆起来,是为了残忍地杀掉?”
“不是这个?那是为了什么 ?”虞子期摇头道:“我在吴中的时候,就听说那些水贼经常这样做。
我早些年的时候,有一船的铁矿,都是让那些水贼劫走了。”
这种刻意的解释,掩饰的意思就太深了。
韩谈心思一动,微微含笑道:“这不是为了残忍杀掉的。
这是为了防止望乡军的士卒们恐慌,觉得我们随便给他们安插罪名才这样做的。”
“咦?”虞子期 惊讶不已:“你的意思,是说担心把这人抓过去的时候。
望乡军中的人说我们随便抓几个人过去,然后栽赃陷害他们?”
“然也!”韩谈点头道:“但是把这些人全部装在麻袋里抬过去。
那就不一样了。”
虞子期竖起大拇指来:“不错!不错!干得漂亮!
本将巡城刚刚回来,就听说有贼人来纵火要烧毁粮草。
我们一起过去,本将给你助助声威!”
韩谈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当下,两人并肩而行,直奔望乡军营房而去。
望乡军中,军医已经将十一断了手臂的人包扎好了断臂。
依照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想要把断掉的手手臂重新接回去,那几乎是神乎其神的技艺了。
至少,这些军医之中,没有人有这个本事儿。
好在,这些人的身体都非常强壮,就算是断了一条手臂,也不会因此而丧命。
只要止住血,伤口不过分发炎化脓的情况下,都能活过来。
只是,这会儿断臂开始疼痛起来,就是文奇自己,也忍不住低沉的呻吟起来,疼得满头大汗。
“哗啦啦 ……”
这会儿,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营房 外边传了进来。
暴雨已经变成了小雨,雨声已经不是那么大了。
“怎么回事儿?”文奇 咬着牙坐了起来,一边上的军卒赶紧举起火把,要向着外边走出去。
这会儿,一个 身材魁梧,活脱脱像是一个站立着的大灰熊的人走了进来 。
文奇看在眼中,顿时咬牙忍痛站了起来,躬身道:
“上将军过来,所为何事?可是要征调兄弟们出战?”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虞子期。
虞子期微微颔首:“本将是过来看看你们的伤势如何了。”
文奇心头一暖,没有想到自己和兄弟们,这么快就已经融入到了秦军之中。
眼前的虞子期,人家可是上将军啊!
而且,听说虞子期的妹妹,是当朝的武贵妃,深得皇帝恩宠 。
这样的人来看望自己等人……
内心的感动,完全无法用言语描述。
“兄弟们,大家都醒醒,上将军来看望我们了!”
文奇转头,向着众人大声喊道 。
虞子期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鼻尖,韩谈这老贼果真奸诈啊!
让自己先进来,拉这种人谈感情,谈到一般的时候。
韩谈老贼就拉着那些人进来了。
然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事后,就算是这些人觉得有什么问题,那也没话可说。
毕竟,真的是有人偷偷摸摸的溜出去 ,准备放火了的。
刹那间,好多人都急匆匆站了起来,一个个的向着这边看了过来。
尤其是那十个断臂的人,本来就失血过多,一脸痛苦的模样。
可是,听到上将军来看他们以后,一个个都激动不已,眼中闪烁着光芒。
虞子期觉得,这种场合,自己高地得整两句。
“好!大家都是好样的!”虞子期很少有这样忽悠人的时候。
他现在这样子,也是跟着皇帝学的。
以前在吴中做悍匪的时候,大多时候只用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干他娘的!”
这时开始的话。
到了中间左右:“男的全杀光,丢江里去!女的统统带走!”
到了结尾的时候:“好!兄弟们干得漂亮!回去,分钱分粮分女人!”
可是,这会儿做了将军,总不能还说自己以后带着他们去抢粮抢饷抢女人吧?
稍微一琢磨,虞子期环视一圈众人的渴望的目光,他沉声喝道:
“狗鈤的项声!你们放心,劳资绝对带你们找回场子去!”
说完这句话以后,虞子期感觉自己还真的是不太适合学皇帝。
皇帝那种忽悠人的腔调和文采,真他娘难学。
可是,就在虞子期觉得自己不行的时候。
众人却忍不住欢呼起来。
虞子期心想,这他娘也行的吗?
于是,他又鼓足力气,嗷唠了一嗓子:“听说那项声是什么楚国上将军,还是什么汉国的太尉。
家底肯定不小。
本将在这里许诺你们,收复失地,诛灭逆楚。
抢夺项声的钱财,大家分!
抢夺项声的土地,大家分!
抢夺项声的女人,大家玩!”
“追随上将军,效忠皇帝!大秦万寿!皇帝万岁!”
第八百七十三章 拭目看真假
韩谈在外边听着虞子期那豺狼一样的喊叫声,眉头皱了又皱。
好歹也是一个帝国将军,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只不过,韩谈转念一想,这些军汉们本身就是粗俗之人。
你要说的文绉绉的,人家还不一定听得懂你在想讲什么。
虞子期的目的达到了,韩谈便冷着脸走了进来。
文奇一看,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来了。
那一双虎目中,瞬间就红了。
东厂督公,那代表的可是皇帝陛下啊!
这岂不是说,这大黑夜的,皇帝陛下心中还在下想着自己这个粗汉吗?
完全不知道文奇的内心戏,竟然如此丰厚的韩谈,对上那一双神情微红的眼眸。
竟然都有点难以发作出来平时的凶恶之姿来了。
“有劳督公,深夜到来,我等一切都好,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为陛下上阵杀敌了!”
韩谈是聪明人,听了文奇这话,就已经明白过来这小子真的是想屁吃。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韩谈也微微颔首,露出几分笑意:
“无碍,但是将军可还记得,此前望乡军清点的人数是多少?”
文奇不假思索的说道:“一共是两千三百二十九人。
今天出城之前清点过,回城以后,末将也清点过人数。
都是两千三百二十八人,有一人为贼将项声所杀害!”
韩谈点头 :“不错,你做事情稳妥,现在清点人数。”
文奇眼眸一凝,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立刻就想到了之前皇帝所说的:
他们望乡军之中,可能会有内奸!
难不成……
当下,文奇感觉浑身冰凉,转过头去,用沙哑的声音吼道:
“列阵!清点人数!”
韩谈不着痕迹的和虞子期对视了一眼,两人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上。
看着众人列阵清点人数。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之后,文奇满头冷汗的走上前来。
“咚”的一声 ,跪在了韩谈跟前:
“末将有罪,人只有两千三百零四人,还有二十四人不见了。”
韩谈看着文奇,咧嘴一笑:“将军起来说话,咱家可没有让您跪着 !”
“末将有罪!此前陛下就说过,我军中之中,必定有刘贼或者是项贼安插的细作!
而今看来,必定是如此了!”
韩谈微微颔首,这是个聪明人,他转头向着外边喝道:
“带进来!”
这会儿,番子抬着那用麻袋装着二十四人,一一走了进来。
不过片刻时间,文奇就看到不多不少,整好二十四个麻袋,横列在前头。
韩谈道:“军卒巡视的时候,在粮库边上发现这二十四人鬼鬼祟祟的。
抓起来一问,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准备放火烧掉粮库。”
文奇一听,感觉自己头皮一针发麻,随即是深深地恶寒笼罩周身。
其他的军卒虽然列阵,可是韩谈的声音不高不低,大家都听到了!
这个营房里边的列阵以后,可是半点嘈杂的声音都没有。
一个人面对全体讲话的时候,是会有回应回荡在营房里边的。
“这些混账东西!”文奇咬牙,向着韩谈拱手一拜:
“大人,我想……看看这些人,我想听他们亲口说!”
“去吧!”韩谈乐道:“咱家定然不会屈打成招,也不会冤枉好人的。”
文奇不顾额头眉心的剑伤,给韩谈磕头,随即起身,从一边上,抽出一口横刀来,刀锋一转。
那最离他最近的一个麻袋,便直接被划来了。
里边露出来了一个被闷得满头大汗的壮汉,这壮汉一看到文奇以后,脸上愤怒和不满,瞬间变成了手足无措。
文奇伸手把壮汉嘴里的臭袜子扯了出来,咬牙道:
“好兄弟,我们都是汉中城的人,大哥带着你们出来的。
你和大哥说句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壮汉低着头,哽咽了一声:“大哥,没什么好说的,我选了楚国。
你知道我有一个相好,都准备成亲了。
可是楚贼作乱,相好让人掳到了乱军中去。
蜀王项梁亲自许诺我,只要我帮他把这事情做成,他就帮我把我相好从乱军中找回来!”
“你!”文奇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就像是想要杀人一样。
两行热泪滚滚而出,文奇咬牙道:“你那相好被掳走的当天,就已经咬舌自尽了!
我混到这个官职的时候,就已经为你打听过了!
你觉得,我不要脸面,忘记祖宗,在汉军中得到这个官职,就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吗?”
“什么!”那壮汉撕心裂肺的惨叫了一声:“你说的是真的?真的 ?”
文奇咬牙:“我之所以不告诉你 ,就是想让你活着有一个盼头!
我家和你家,是上村和下村的关系。
我兄长虽然为官,可是我们并不疏远,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我们一起逗小娘。
你爹娘死得早。
我清楚你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相好身上!”
“可是!”文奇抬起头来,“我先是将军,才是你的好友!
我们都曾经背叛大秦,忘记了自己的祖宗,令祖宗蒙羞。
兄弟!”
文奇咬牙,牙龈都渗出血来,他手里的横刀被捏的咯吱咯吱发响,最后,他把横刀轻轻个放在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转过头看着别处:
“你自己上路吧!”
那壮汉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往下流淌出来。
“啊——”
他无比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无需脏了将军的刀,将军切开我的绳索,我愿撞梁柱而死!”
文奇咬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刀锋一转,直接把锁住这壮汉手脚的绳索划断。
番子们上前一步,抽出战刀来,将韩谈护在伸手。
壮汉站起身来,咬牙抬起头来,泪水汩汩下流。
他看着人群中,大声喝道:“兄弟们,对不住了!
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给大家大家丢脸了。
我以死谢罪!”
说完,这人转头就向着一的梁柱撞了过去 。
可是下一刻,却被一群番子快速出手,死死地按在地上!
文奇双眼睁大,看着这一幕,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韩谈淡淡一笑:“对不住了,他还不能死,咱家还需要拷问一下,是不是有其他同谋!”
韩谈站起身来,左右两边提刀的番子们随即后退到一边上。
“诸位都看在眼中,咱家可不是诬陷这人什么!”
他伸手一指剩下的二十三个依旧就被装在麻袋里边的其他人。
随即声音淡淡,可却充满了威慑的开口:“咱东厂成立,只有一个目的。
斩掉所有背地里反叛大秦的叛逆份子。
至于东厂的刀快不快……”
韩谈心头快意至极,忍不住发出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奸细笑声来:
“哈哈哈……只用一样东西试刀,那就是——人头!”
第八百七十四章 皇帝所想
韩谈的笑声,回荡在这鸦雀无声 的营房中。
不少人只感觉浑身汗毛倒数,以为是见到鬼了。
可是,看着韩谈本人,却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一下,他们对于韩谈的恐惧,远胜于白天面对项声的恐惧。
若非是有大将军虞子期在前 ,恐怕都有人要被这种压郁的气氛,活活吓疯了!
东厂走了。
可营房里边的氛围,却变得无比压郁起来。
虞子期心思一动,这会儿倒是结交这些人的好时机!
“诸位,无需气馁!陛下早就已经猜测到了你们之中,可能混杂着楚军的或者是汉军的细作。
现在这些人都找出来了,你们就安心等着为陛下建功立业。
收复 自己的家乡吧!
整个秦军之中,绝对不会有人对你们怀有恶意揣测的!”
听到虞子期的话,一个个羞恼低着头的人,纷纷抬起头来,无比期待的看着虞子期。
虞子期向着众人点头:“我们都是大秦最为精锐的士卒,无需多想什么!
如果你们觉得自己身上有屈辱和委屈,那就把这些东西,全部都转为上阵杀敌的力量!”
虞子期沉声说道:“皇帝在看着,天下人!都在看着!
还有……“
他已经完全动了真感情,不自觉的融入到了现在的身份里边。
虞子期指着营房外边的天空,幽幽说道:“我们那些已经故去的亲人。
他们也在天空中看着我们!
无论我们经历了怎么样的苦痛!
我们都没有理由放弃我们的生命,放弃我们的追求,放弃我们的理想。
我们不仅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我们更是为了那些故去的亲人活着!”
他的声音越发振奋:“为了故乡!为了黎明!为了皇帝!”
“为了皇帝!”
“为了皇帝!”
“……”
人在处于绝望的时候,总需要一些高大上的理由和借口,才能支撑着人活下去 。
这就是为了什么,总有人在黑暗中仰望光明!
清晨的雨露带着一种香甜的味道,从房门外边袭来。
宫娥不堪征伐,疲惫的无比,沉沉睡去。
嬴胡亥却已经穿戴整齐,靠在椅子上,等着韩谈回来复命。
办事的时候,他已经听到望乡军那边传来了好几拨整齐的呼喊。
“为了皇帝“这样充满了神圣的口号,回荡在城中。
不少人都心生激动之情。
“陛下……”韩谈快步走了进来。
嬴胡亥闻到了韩谈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
“都抓到了?”
韩谈跪坐在一边上:“都抓到了,严刑拷打之后,才发现这人全部都是被项梁许给画饼。
至于是不是还有另外一批人隐匿在望乡军中,他们也是说不清楚。”
“拷打到了什么程度?”嬴胡亥忍不住皱眉。
韩谈急忙拱手道:“陛下放心,绝对是最为残酷的刑罚,就算是铁做的人,也会开口说话。”
“嗯……”嬴胡亥沉吟了片刻,而后道:“这么说,望乡军中,存在第三批的细作的可能性,还是非常高的!”
韩谈点头,随即又道 :“陛下,臣下倒是有一个办法,却不知……”
“你是想要让这一支军队全部消耗掉?”嬴胡亥眯眼一笑的看着韩谈。
韩谈点头:“陛下,正是如此,如果这一支军队就那么消耗掉了。
他们也可以用这光荣的时刻,来抵消曾经为叛军的屈辱 了。”
“不可!”嬴胡亥道:“我们知道这些人之中有问题。
而且,经过这一次大肆盘查之后,文奇也知道自己军中的人有问题。
他自己也会极度小心。”
嬴胡亥往后靠了靠,眼睛眯了起来,绣着清晨雨水里边的干净的味道,惬意的说 :
“文奇这个人,现在还想好好的活下去,有尊严的活下去。
那么, 他就只有一门心思,效忠于朕……”
说完,嬴胡亥又道 :“陈仓这边没有汉中郡那边所有官员的背叛,你差人去咸阳城那边。
把那边所有的文书备案,全部都抄录一份过来。
朕想看看,巴蜀、汉中之地中,有多少官员的投靠了项氏一族。
又有多少官员的亲属,和文奇这般,都是逼不得已,这才为虎作伥的!”
韩谈拱手道:“奴婢遵旨!”
“此外,让巴氏一族派个人过来,巴氏一族曾经在国土沦丧的时候,举族殉国。
这件事情,应该在青史上大书特书!
朕也许诺过巴氏一族,大秦只要存在一天,巴氏一族就显贵一日!
如何报复那些曾经逼得巴氏一族无处可投的敌人。
巴氏一族自然有权参加。”
说完,嬴胡亥看着韩谈笑了起来:“虞子期呢?”
“陛下!陛下!末将在!”
嬴胡亥的声音方才落下,虞子期就已经快步走了进来,他手中捧着一口剑,跪在一边上,双手高高举起。
“陛下,这是文奇献给末将,他说这是项声的佩剑。
项声就是用这口剑,斩断他的手臂,又逼得他身边十个亲兵自断手臂的!”
嬴胡亥伸手把这口剑持在手中,看着毫无缺口的雪亮剑锋 ,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有点意思,把这口将呈给朕,这个文奇有点意思!”
“陛下放心,望乡军的士卒们,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士气低落!
相反,末将已经把他们的士气都提升起来, 随时都可以为了陛下而上阵杀敌!”
嬴胡亥点头一笑:“做得很不错,朕在这边隔着很远都已经听到那欢呼声了。”
随即 ,嬴胡亥看向韩谈:“虞将军过来了,你去把军中其他的武将都叫过来。
我们现在,已经得知楚军在陈仓道上修筑关口。
是进攻、还是对峙,朕想听听所有人的意见。”
虞子期一听,便拱手道:“陛下,如果是这样的,那何不回咸阳去朝议?”
“咸阳朝议?”嬴胡亥沉吟了片刻,他还真是没有这样想过。
因为按照他的意思来看,是很想直接率军死磕项羽等人的。
可是,物质不以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这个道理 ,嬴胡亥很早以前就已经明白。
所以,他心中也是在斟酌。
秦国现在单独凭借关中的力量,是否能够有把握一鼓作气,直接收复汉中郡。
第八百七十五章 大恐怖来临
韩谈心思玲珑,大致上能猜得出皇帝的心思是什么。
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一直都侍奉在皇帝身边。
“那,陛下可要将蒙毅大人 一并请过来?”
韩谈在心中斟酌一番,随即开口询问起来嬴胡亥的意思 。
嬴胡亥沉吟片刻,正要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屏风后边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
那是天未亮时候,自己宠幸过的宫娥醒过来了。
“蒙毅伤势过重,朕不想让他操劳,不过这件事情关乎重大。
韩谈你去传令,让所有的人都去蒙毅休息的房间外边等候着。
当然,你先去看看蒙毅的情况如何。
若是没有多少精神的话,就不要去蒙毅哪里,就来这里和朕商议!”
“遵旨!”韩谈松了一口气,皇帝没有一意孤行的想法,那就好办。
虞子期也非常有眼力劲儿,拱手和韩谈一并退了出去。
嬴胡亥回头看看了一眼屏风后边,随即高声道:“先下去,朕要与诸将商议国事!”
一边上侍奉着的宫娥赶紧去给那得了皇帝宠幸的宫娥穿衣。
一个个脸上带着无比羡慕的神色。
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宫娥,捧着殷红的床单,走到了皇帝跟前,让嬴胡亥过目。
嬴胡亥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同时心中也开始感叹起来。
这,或许就是枯燥乏味的皇帝生活了吧?
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嬴胡亥就展开了这边的地图,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韩谈和虞子期两人退出来以后,各自心里都揣着事儿。
虞子期率先开口说道:“其实,我们现在如果不从外边征调精锐的话。
一口气,是吃不掉汉中郡的吧?”
韩谈眉头拧成疙瘩:“上将军性子直爽,等会可不要率先说话。”
“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论阴谋诡计, 尉隐那阴人才厉害!
我倒是想看看他的想法。
不过,陛下之前不是说过了?
贼军就算是真的在陈仓道上修筑城墙,我们也可以利用巨型天灯飞进去啊?”
韩谈沉吟了片刻,看了看虞子期 ,这才低声道:“陛下想要继续南征,和贼军消耗!”
“说白了,你就没想过,贼军花费巨大的力量,在陈仓道修筑城池,那有多少难度?
这就是空乏敌国的国力,到时候我们轻而易举就已经越过了。”
虞子期顿时明白过来,压低声音道:“陛下这是沉不住气了?”
“嘘——”
韩谈压低声音:“我先去看蒙大人,将军去找尉大人?如何?”
“可以!”虞子期拱手笑道:“在下是粗人一个,虽说是有些福分在前,这才得以在诸侯之间显贵。
不过,有的地方肯定是做的不好的,还请督公日后多多提醒才是!”
“哦!在下前些日子,得了一尊龙鱼酒樽,已经送到了府上去了。”
韩谈笑了笑:“将军说笑了!”
虞子期笑笑,遂而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韩谈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一种审视。
这会儿,几个宦官迎上前来,站在韩谈身后 ,一声不响的。
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群悄无声息的鬼魅一样。
“去查一查,虞子期给咸阳城、长安这边的那些人送了钱财。
还有,顺带着将咱家家中的人都查一查。
咱家也想看看,究竟是谁收了上将军的钱财。
咱家到现在,竟然半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如果不是上将军说的话,那咱家现在岂非也是蒙在鼓里?”
几个老鬼一样的宦官微微点头。
“陛下昨天晚上宠幸的宫娥留不得。”忽而,一个宦官低声说道。
韩谈眼眸里带着阴毒之色,看了他一样:“既然是留不得的,那为什么这个宫娥会出现在这边侍奉皇帝?
这是不是我们的失职?”
那宦官低下头:“不是我们失职,是宗人府那边,有人动用特权,改动了这个宫娥的出生。
所以,我们才会被蒙蔽。”
“有点意思!”韩谈发出笑声来:“去查一查,谁改的。
咱家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不怕死的。
觉得东厂和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吗?”
“嗯?”韩谈声音落下,就发现这宦官的脸色有些不正常。
“说!”韩谈低声道。
宦官道:“督公觉得,诺大的咸阳城里边,谁能瞒住我们,为一个宫娥修改出生?”
“放肆!”
韩谈大怒:“锦衣卫身为皇帝手中的刀,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他原本是一边走路,一边和身边的宦官们说话的。
可是这会儿,韩谈忽然制止脚步。
他一双眸子里边带着阴毒之色,眸光闪烁的瞬间,像极了要择人而噬的老鬼。
“查到些什么,全部都说,在吞吞吐吐,自己把脑袋拧下来。
本督亲自去翻卷宗!”
这宦官有意在韩谈面前卖弄,本身就是想要引起韩谈的注意,表示自己可以出任要职。
可是,这反而让韩谈不喜。
宦官不敢在迟疑,继续说道:“修改宗人府卷宗的事情 ,是锦衣卫帮着动的手。
幕后指使的人,可能是武贵妃。
而这个宫娥的真实身份,她是武贵妃宫中女官月儿的堂姐。”
韩谈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冒起,浑身上下肌肤,都有一种实质性的刺痛传来 。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那个奸诈的小贱人一次又一次的扇嘴巴子。
“武贵妃!虞子期!月儿 的堂姐……”
宦官感受着督公身上撒发出来的寒意,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继续说道:
“乌氏一族灭亡,可是乌氏一族 又很难多长的漂亮的女子,经过重新遴选以后,充入教坊司之中。
或者直接当做奴隶售卖出去。
属下查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匪夷所思。
这样一个人 ,按照常理来说,是不可能出现在龙榻上的。”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你其实还是没有查清楚。”
韩谈看了一眼这宦官:“你继续去查,手持我的腰牌去。
必要的时候,可以在锦衣卫里边的抓人审讯。”
韩谈阴笑了一声:“我东厂,就是悬挂在锦衣卫头顶上的刀。
锦衣卫如果想要噬主,那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还有,宫里所有的宫娥,从头到尾,都认真查一遍。
如果这里边,有谁是走关系进来的。
那就把这些关系全部查一遍,务必确认关系是怎么走的,走的是那些人。
包括……”
韩谈冷笑一声:“包括花了多少银子,都要查清楚。”
他看到锦衣卫从远处走过,目光一凝的说道:“娄敬现在在做什么?”
“回禀督公,娄敬现在还在出使齐国……这一点我们打探的清楚。
娄敬作为主使,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作为副使!”
韩谈背负着双手,重新迈步走了起来:“挑选一个稳重的好手,选拔一些精明强干的番子。
等会本督亲自去表奏皇帝,东厂要参与到出使齐国这件事情离去。
锦衣卫在那边熬了这么久,自家后院都已经起火了。
却还没有把齐国那边拿下,陛下的万胜帝矛也不知道还在那个逆贼手中使用着……”
“谁!”
韩谈猛然回过头去,看到一个黑影在墙角边上一闪而逝!
第八百七十六章 冰山一角
“抓刺客!”
周边上的老宦官们的反应不快不慢,顿时大声呼喊起来。
刹那间,周围的巡逻和轮值的禁军,全部都被惊动。
大队的人,向着这边蜂拥过来。
“那边!”
不等韩谈说话,就有人大声喊道。
顿时,密密麻麻的禁军冲了过来。
韩谈一声不响的站在原地,不大时候,禁军就来禀告,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他们着重在屋顶上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脚印或者是踩碎了的瓦片。
“加紧巡逻,平时轮值的人增加一倍!”
&还有!”韩谈眼里的寒芒有些可怕:“马上去查那个宫娥,速度有多快就多快。
如果宫娥死了,那你们也就不用在这里轮值了。”
禁军校尉吓了一哆嗦,赶紧拱手领命而去。
东厂的番子也随即跟了上去。
“督公?”
之前那宦官拱手。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人在偷听我们谈话,只怕是你们之前去查的时候。
已经让人盯上了,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注意看看屁股后边,是不是有人盯着。”
韩谈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查清楚以后再来禀告本督。
战事吃紧,我需要马上去见蒙大人。”
“是!”
众人急忙拱手拜道。
韩谈这才加快了脚步,直奔蒙毅修养的房间而去。
“外边怎么回事?传来了这么多喧嚣吵闹的声音?”
蒙毅躺在榻上,正在向着一边上守候着的侍卫问道。
那侍卫正要说话,韩谈就已经笑着走进房门里边去了。
“大人莫怪,是有人在偷听咱家说话,将被砸家发现了以后,就直接跳墙跑了。”
榻上靠着的蒙毅转头看了一眼韩谈,便道:“督主亲自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一边说话,一边挥手示意这边上的数个侍卫退出去。
侍卫一声不响的退出去了以后,韩谈这才把皇帝方才说的事情说了一遍。
蒙毅皱眉:“那依照督主的意思来看, 陛下为什么会这么火急火燎的想要和楚军决战?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在本土作战。
后勤补给方面的压力,虽说是因为贼军焚毁了大量的粮草,而有些压力。
但是,皇后娘娘和李皇贵妃把私人府库中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以后。
这并不是多大的问题啊?”
韩谈一路上过来,当然想明白了皇帝这是为什么,可是 却又不敢贸然说出口。
于是,他嘘嘘问道:“大人以为呢?”
蒙毅没有那么多的顾忌:“陛下自从继位以来,北伐匈奴,诛灭月氏、平定北地叛乱,横扫东北之乱。
无不是快刀斩乱麻。
我的意思,陛下应该是沉不住气了。
上边的那些战斗中,没有那一场战斗打的这么憋屈。”
“可是……”韩谈斟酌了一下,皱眉道:“沉不住气……对于我朝而言,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
蒙毅点头道:“军中的情况,我虽然躺在榻上养伤,但是也了解了不少。
贼军在陈仓道上修筑城楼,如果换成以往的时候。
我必定赞同立刻发兵强攻项羽军,杀穿陈仓道。
可实现!”
蒙毅眯起眼睛来:“督公也是关中人,还记入秋以后。
我们关中吹得是什么风吗?”
韩谈咧嘴笑道:“西北风。”
“那现在呢?”蒙毅又问道。
韩谈道:“东南风。”
现在的季节,整好到了东南季风的时节。
“听说工部那边已经制作出来了巨型天灯,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沉住气。
耗费这一年的时间,让关中 休养生息。”
蒙毅想了想,感觉自己接下来要和韩谈说的话 ,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而汉中郡,则必定会因为修筑城池、供养叛军庞大的军队体系而弄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等到那个时候,百姓将会无比想念陛下的好。
也才是我关中大军真正举义兵,讨伐不义、诛杀乱贼的时候。”
韩谈深深地看了一眼蒙毅,这一点他没有想到。
但是蒙毅想到了 ,这说明蒙毅的心肠比他更狠!
可是,汉中百姓如果不吃一吃叛军的苦,又怎么会知道大秦的好呢 ?
这种办法虽然说有些阴损了。
可是,仔细看看,汉军和楚军之中的后续大军,几乎都是巴蜀、汉中之地的人组成的。
如果真的实施起来的话,朝堂上大半的王公大臣,都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嗯,我已经知道了。”韩谈微微颔首:“将军精神不错,那本督这就去禀报陛下,在让军中其他的将军们,都过来这里。”
蒙毅点头:“让侍卫进来,我可以穿好衣服坐着谈话的。”
“大人无需如此,陛下不会这样苛刻的要求大人的。”
蒙毅想了想,也点头道:“也罢,如果我刻意的要求自己的 话。
那以后军中其他的将士们受伤了,恐怕都不敢放松的。”
韩谈拱手拜道:“将军真乃深明大义之人。”
“督公!我等有事禀报!”
房门外,传来了 番子的声音。
韩谈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蒙毅则半闭着眼睛,开始养神,实则忍不住凝聚耳李力,准备悄悄听一听,番子向着韩谈禀报的是什么。
可是,韩谈像是脑袋后边长了眼睛一样,有意拉着番子走到院落下边去说话。
这样一来,再好的耳朵,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当下,蒙毅便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半闭着眼睛养神。
如果等会皇帝要是一意孤行的话,只怕还是需要耗费一些唇舌才好。
各地勤王大军到了,武力方面是得到了保障。
可是每天的粮草消耗,就是一笔非常恐怖的天文数字。
……
“督公,宫娥入宫前的身份叫乌珍,入宫以后,该换了名字,叫做珍儿。
而且,事情有些棘手,她并非是处子之身,而只是整好来了月事,才以假乱真的。”
韩谈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沉得越发恐怖。
番子继续道:“我们查清楚,之前暗中偷听督公谈话的人,是消失在锦衣卫休息的庭院中。“
“先把人抓起来,今天没有上值的锦衣卫,全部控制起来,谁敢反抗,就地格杀!
如果有人不服,让他来找我韩谈。”
第八百七十七章 皇帝不好做
说完这话,韩谈回头向着房屋里边看了一眼,随后便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一个站在屋檐底下的侍卫看着韩谈和番子远去,就转身走进房屋,低声道:
“主公,事情不妙了。”
蒙毅微微睁开眼:“你听到什么了?”
“属下没有听到,但是属下看着他们对话的口型。
得知韩谈让番子去抓锦衣卫,恐怕要出大事了。”
蒙毅眉头皱了皱,那侍卫继续说道:“好像是因为陛下昨天晚上宠幸了一个宫娥。
而那个宫娥,却又不是处子之身,却又趁着自己月事来了,假装自己是处子之身。
骗过了陛下身边的女官。”
“锦衣卫的胆子,真的是太肥了,也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了。”
侍卫听着蒙毅很不在意的话,无奈的笑了笑:
“主公,这哪里是敲打?搞不好就要血流成河了。”
蒙毅半闭着眼睛,显然对这件事情没有丝毫兴趣。
在他和许多人看来,东厂和锦衣卫闹起来。
那就是狗咬狗,满嘴毛。
大家都喜闻乐见的。
恐怕唯独有皇帝一个人不喜闻乐见。
“出去这门以后,你什么都不知道。”
蒙毅这样说了一句。
侍卫微微颔首,拱手退出房门去。
“陛下……”
韩谈快步走了进来,郑重其事的跪在皇帝跟前。
嬴胡亥正在看军帖,头都没有抬一下:“什么事儿?
可是蒙毅精神状态不佳?”
皇帝抬起头来,眉头微微一皱。
“陛下凌晨宠幸的宫娥有问题。”
韩谈跪伏在地上。
嬴胡亥第一个念头是:难道笔力有毒?
随后这才笑道:“起来说话,朕与你,无需如此的。”
韩谈心中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
他起身跪坐在一边上:“按照惯例,陛下身边所有的宫娥身份,随行的宦官手中都是带着一个备份的。
记录着这个宫娥所有的信息。
陛下宠幸的那个宫娥进攻之前的姓名叫做乌珍。
是武贵妃宫里女官的堂姐。
入宫之前就嫁过人了。”
嬴胡亥 脸色有些发青,手中的军帖也下意识的放了下来。
韩谈就知道,这事儿说出来以后,皇帝必定不开心的。
“本来乌氏一族覆灭之后,她这样身份的人,不是充入教坊司,就是直接当做奴隶售卖出去。
可是,在入宫之前,有人为她逆天改命过。
属下这边查到了一些讯息,是锦衣卫的人动的手脚。
而下达改动这掉命令的人 ,是武贵妃。”
嬴胡亥端起茶杯来,缓缓地品了一口,目光看向一边上侍奉着的 宫娥。
所有的宫娥都吓得匍匐在地上,她们所有的人,似乎都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此外,女官所谓的处子,其实就是这个如宫以后,改称珍儿女子,她昨天晚上整好来月事了。”
韩谈此言一出,那个上了些年纪的女官,瞬间昏死了过去。
“锦衣卫的人呢,还死不进来?”
嬴胡亥声音清冽。
锦衣卫急匆匆走了进来,列阵站在一边上。
有人将那个女官架了起来,直接拖到了房屋外边,按在落满了雨水的水缸里边。
昏死的女官瞬间惊醒了过来,还吸了几大口的凉水,呛得脸色发白,上气不接下气。
“臣之前领着人,其余的宦官向着奴婢禀告这件事情的时候。
有一个人躲在墙角边上,偷听臣说了些什么。
臣下一回头,那人就不见了。
禁军追查无果。
番子们找到那人消失的踪迹,是在锦衣卫休息的房间里。”
这一下,这周围的锦衣卫人人脸上露出了又惊又怕的神情来。
韩谈继续说道:“臣为保全万一,已经让番子去把锦衣卫的人全部抓了起来。”
“陛下——”
锦衣卫千户李合顿时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他匍匐在地上。
嬴胡亥看了一眼千户李合:“起来,跪下做什么?难不成你真的参与了什么不该参与的事情?”
李合闻言,急忙站了起来,一声不响的站在一边上。
眼睛微微的看了一眼在外边被锦衣卫死死按着,跪在屋檐底下的女官。
随即 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韩谈继续说道:“陛下放心,这些事情,微臣必定会查一个水落石出。”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那珍儿呢?”
“番子已经去拿人,稍后就到!”
韩谈的声音方才落下,番子就已经压着一群锦衣卫到了庭院外。
嬴胡亥顺着门口微微看了一眼,脸色真的是达到了他做皇帝以来,最差的一次。
亏得自己现在在想着怎么弄死项羽?
没曾想,身边这些人,只怕都已经在想着怎么弄死自己了。
真的是色字头上一把刀,皇帝也不例外。
很快,那娇滴滴的呼救声 从房门外边传了进来。
“陛下!陛下,这些太监造反了,竟然敢怒斥臣妾!”
“陛下救救臣妾!”
忽而,院落中那娇滴滴的求救声戛然而止。
显然是看到了满院落的锦衣卫都被拿下了。
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花容失色的珍儿被宦官推挤了进来。
“噗”的一声,直接跌倒在地上,她楚楚可怜的看向皇帝。
嬴胡亥却挥了一下手,锦衣卫正千户李合会意绣春刀“蹭”的一下,直接出鞘 ,压在了珍儿脖颈上。
很好,人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
嬴胡亥眉头皱了一下,宦官走上前来,非常熟练的架起珍儿,一边上的宫女颤抖着双手,捧着一杯凉透了的茶。
泼洒在了珍儿脸上。
珍儿顿时惊醒了过来,随即惊恐的看着皇帝。
“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韩谈笑眯眯的看着珍儿。
珍儿惊恐的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皇帝。
“我……臣妾什么都不知道,究竟发什么了什么,陛下要这样?”
嬴胡亥站起身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朕先去和诸将商议用兵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了以后,再来向着朕禀告!”
“恭送吾皇!”
韩谈急忙起身,拱手拜道。
其余锦衣卫和番子们,也纷纷齐声喝道:“恭送吾皇。”
韩谈缓缓地直起身来,走到屋檐下,看着诸多跪在小雨中的锦衣卫们。
“咱家是谁,那就许多介绍了,方才是谁在墙角边上穿着黑衣,偷听咱家说话的?
现在站出来,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如果一直都不说,那等到咱家自己查出来以后。
那就太迟了。”
他目光转了转,看着那女官:“你也一样。”
最后的目光,则落在了珍儿身上:“而你,不管你说不说,都是要死的。
唯一的区别在于,说出来,死的爽快点。
不说,那死的会慢一点。
东厂所有的刑罚,真不知道你这娇贵的身体,能熬到第几关?”
第八百七十八章 严刑拷打
珍儿一听,竟然再度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
这一次,那个宫女颤巍巍的,有端起茶杯来,要的上前去泼水。
韩谈摆了摆手:“不用了。”
他转过身去,看着大秦疆域图底下,皇帝投壶的箭矢,便直接取了一根,捻在手中。
“本督以前在军中的时候,见过军中是如何严刑拷打细作的。”
他挥了挥手,一边上的番子走上前来,双手从他手中接过那箭矢。
韩谈伸手提起一边上空着的矮几,走到了昏死过去的珍儿身边。
他轻轻地拉着珍儿的手,手巴掌贴在桌子上,平铺了开来。
一边上的宦官,死死地按住了珍儿的五根手指头和手巴掌。
韩谈用箭头压着珍儿大拇指指甲盖,稍微一发力。
指甲盖就破了一个口儿,珍儿惨叫着惊醒了过来,都不敢去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头,就已经疼得浑身不受控制的发抖了。
“果真是身娇体贵,这才是开胃菜,就已经忍受不住了?”
韩谈没说话,捏着箭矢的手指头缓缓地搓揉了起来。
那箭头就像是一个细小的钢铁钻头一样,在珍儿破碎的指甲盖里边,钻动着。
一下子,血肉模糊,几乎都能看到指骨了。
珍儿疼得浑身不受控制得发抖,猛然干呕了起来。
韩谈笑吟吟的止住了手上的动作:“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吗?”
珍儿从惊恐中缓缓地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韩谈,极度惊恐的点头,歇斯底里起来: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乌氏一族覆灭了,但是我想活下去啊,我不想进入教坊司里边,侍奉那些臭男人。
我乌珍本来就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所以,我找到了月儿,求她。
她偷偷地用武贵妃的印绥加盖了令书,秘密找到了锦衣卫的人,让锦衣卫的人到教坊司里边,修改了我的名册。
随后又把我弄到宫中去。”
“我长得本就不差,如何不能侍奉皇帝?”
韩谈点头:“不错,你长得确实不差,但是侍奉皇帝,只能使冰清玉洁才可。
你以为没什么,可以耍点小手段蒙混过关。
那你知道,宗人府那边,会有多少人因为你人头落地,家破人亡吗?”
“对了,还有帮助你修改卷宗的那些锦衣卫,所有人都要人头落地。
包括你说的那个女官月儿,当然,也有你们认为高高在上的武贵妃。
这一次,神仙也救不了她。”
“不可能!不可能!”珍儿歇斯底里的尖叫着:“那是武贵妃啊!
他的哥哥,是大将军呢!”
韩谈乐道:“你错了,整个帝国,只有一位大将军,就是蒙恬将军。
此外,本督主心里还想着,这个月儿都已经到了 皇宫里边,只要安分守己的话。
本督主也是不打算动她的。
没曾想,她竟然有这样的胆子。”
停顿了一下,韩谈笑了起来,把手中的箭矢交给了一边上的番子。
他说道:“这小娘皮还挺厉害,到这会儿了都在和本督兜圈子。
你来让她开口说真话。”
瞬间,珍儿的脸吓得全无血色。
她像是发疯死的挣扎了起来:“你凭什么认为,我说的是假话?”
“啪!”
迎接她的,是番子粗暴的手法,她的下颌骨被卸掉。
一阵酥麻阴冷的刺痛,瞬间了然在她的颌骨上下。
番子看了一眼珍儿,眸子里不带有任何感情:“你想说实话的时候,就向着我眨眼睛。”
说完这话,番子提起箭矢来,压在珍儿的第二根手指头上。
番子看了一眼珍儿,珍儿眼角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出来。
“啪”的一声,指头爆碎。
珍儿疼得翻白眼。
番子没停下,第三根手指头炸裂。
第四根。
番子看了一眼珍儿,珍儿终于疯狂的眨眼了。
番子伸手拖住珍儿的下巴,手腕向上一转“咔”的一声。
颌骨重新复位。
“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只求速死。”
番子点头:“你说慢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要清楚才是。”
珍儿已经痛苦的浑身发抖,她哽咽了一下,颤抖着声音说:
“乌氏一族覆灭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被杀了,活着的人都成为了奴隶。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命运也要变成下贱的教坊司女人之后。
有一个人找到了我,他说他不仅可以改变我的命运,还可以帮助我报仇。”
韩谈转过头来,一双眸子里带着极度恐怖的光芒闪动。
“他说他会帮助我,找到我的堂妹月儿,让月儿盗窃武贵妃的印绥,为我逆天改命。
让我成为宫娥,以我的姿色,一定会被皇帝选中。
然后,他告诉了我该怎么。
他还和我说,这个世界有很多慢性毒药,会让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我要先得到皇帝的恩宠,然后在自己的唇上,混杂着胭脂,涂抹这种毒药。
时间久了,皇帝的身体就会一天不如一天。
到时候,皇帝死了,我依旧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的。”
韩谈闭上眼睛,竭力控制着自己要一刀一刀把这个贱人活刮了的冲动。
“昨天晚上?”韩谈的声音平静,但是所有的人都感觉这屋子里的空气的温度,在这一瞬间,降低了许多。
“昨天晚上没来得及,陛下……”珍儿迟疑了一下,低着头说:
“陛下和我人伦过后,我昏了一会儿,醒过来以后,也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
就算是想做什么,也来不及的。”
韩谈倒是相信这句是真的,后宫里边,一直都有除了皇后以外的嫔妃不堪征伐的事情流传出来。
“那个联系你的人是谁?”
珍儿绝望地看着韩谈:“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每次见我的时候 ,都非常警惕。
他 隔着一层屏风和我说话。”
韩谈盯着珍儿的眼睛看了看,问道:“药呢?”
“就在我随身携带的胭脂盒里。”一边上的番子急忙去找。
韩谈转身跪坐了下来,眉头皱了皱,随即看向外边瑟瑟发抖,披头散发的女官:
“来说说你的事情吧,本督真的很好奇,你都在宫里做了大半辈子的事情。
本督净身入宫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老人了。
为什么要帮着她隐瞒君上?
你可是,这样的事情欺君罔上,这可是要夷灭三族的大罪!
而这件事情,可是牵涉到谋害皇帝性命,要灭九族的。”
“报!”这会儿,一个番子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韩谈那眉头一皱,就看到那番子单膝跪下:“督主,巴氏一族的巴江在过来陈仓的路上,遇到刺客,重伤垂死!”
第八百七十九章 真相逐渐显露
巴江遇刺!
重伤锤死!
韩谈第一个念头是巴江 还能不能活下来。
第二个念头是,谁去行刺的?
关中哪里来的这么彪悍的匪徒。
第三个年头是,这策划行刺的人,会不会和扇动乌珍行刺皇帝的那个人有什么联系?
如果这些都是一个人的话……
那,恐怕朝廷上边那些守旧派的官员,又要非议长安商贾的政策了。
半跪在地上的番子,抬头看了一眼浑身僵住,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的督公韩谈,他接着说道:
“目前人已经抵达陈仓城中!军医正在全力救治。”
说完,这人低下头,小声道:“可要禀告陛下!”
韩谈深吸一口气,环视了一圈屋子内外,这才面色凝重:
“去禀报陛下,此外,发令书出去,征咸阳长安一代最好的医者过来。
这一次,征调五千大军护送!
如果还出意外的话,东厂从上到下,所有人提着脑袋去见陛下吧!”
那番子迟疑了一下,低下头道:“督公不亲自去禀告陛下?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嘿!挺机灵的小家伙,实话说了,我不能过去,老夫要在这里看着。”
他环视一圈子屋子里边的人:“老夫要是走了,这里边的人指不准就会因为什么理由暴毙了。”
番子打了一个寒颤,拱手退了出去,去找嬴胡亥,禀告此事。
韩谈转身坐了下来,端着一壶热茶,看着外边瑟瑟发抖,头发上的水珠子一颤一颤的女官:
“事情闹得越发大了,咋们也算是老相识 ,有点香火情。
你就说说看吧,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姑娘家总觉得自己能够扛得住咱家的刑罚,那是因为年轻。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他挥了一下手,示意左右两边锁住女官肩膀的人松开手。
女官叹了一口气,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站了起来。
韩谈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块手帕,低了给女官。
女官叹息了一声,接过去擦了擦脸上的水渍,随后在一边上坐了下来。
韩谈把手里的热茶递给了女官:“老姐姐,咋们在宫里头做事情,但凡是有任何时候多了点私心,都是要掉脑袋的。“
女官默不作声的结果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温茶,这才叹息道:
“前个月,我侄子何人 起了口角,结果失手把人打死了。
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杀人者死。”
韩谈点头:“说的不错,杀人者死,这是一定要偿命的。”
“可是,我们家,我自幼入宫,一辈子都在皇宫里边待着。
家里就只有这么一颗独苗,我兄长也没有生育能力了。
如果我侄子死了,那我们家就断根儿了啊!”
韩谈点头:“这个道理我明白,就像是我家里一样。
我这个做大哥的到了皇宫里边当差,是没有后人的。
家里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身上。”
“所以,我多番打听,得到了一位高人相助。
他说他有办法救我侄子出来。”
韩谈眯眼笑道:“他的办法,肯定有一个非常沉重的筹码。
这个筹码,就是皇帝在宠幸一个叫做珍儿的宫女以后。
你帮着伪装这个宫女依旧是处子之身?”
“唉!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你现在还肯叫我一声老姐姐,不动用刑罚,我就知道您是一个念着旧情的人。”
宫娥动容地说到。
韩谈摇摇头:“我确实是一个念旧情的人,但是我现在是大秦东厂的督公。
我是大秦的守护者。
守护大秦,不是用嘴巴说说。
而是要依靠实际行动的。”
韩谈给女官手里空了的茶杯加了些热水:“所以老姐姐,您还是都囫囵儿说吧。想要谈条件谈筹码,你现在已经没有资格……
嗯,不仅你没有资格,整个天底下,没有谁有资格和我们东厂谈条件的。”
“我只知道那个人是一个男人,他一共见过我三次,每次都是在不同的客栈里边。
而且每次都是人在屏风后边。”
女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那满眼绝望的乌珍:“我猜测,那应该是同一个人。”
“你们都在什么客栈里边见面?名字总还记得吧?”
韩谈看了一眼一边上的宦官,那宦官赶紧提起笔来,就等着女官说话。
女官回忆了一下:“花香酒楼,富贵楼、大兴楼!
这三处,一共见过三次。
那个人的声音……”
女官认真的回忆了一下,随后说道:“声音是关中口音……
不过,你我都知道,口音这种东西,是可以做假的。
所以这一点,我无法确认。”
“时间呢?这个你一定记得清楚。”
韩谈追问道。
女官目露绝望:“三号的早上、十号中午、二十五号晚上!
韩谈点头:“事情成了。”他看着一边上的宦官道:“记下时间,着重去花香酒楼看一看。
花香酒楼的老板娘花香,似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她见过哪个男人,她就一定能记住。”
“督公放心!”
宦官应了一声, 便快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督公!”
女官忽然绝望的看着韩谈:“我的家族?”
“夷灭九族,抄家问斩,上到八十岁的老叟,下到刚出生的婴儿,一个不留。
这是谋害皇帝!”
韩谈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平缓了些许:“你当初觉得,这事情虽然有风险,但是看得出来有高人相助。
再者,只要检查一下这个女子身上是不是有病。
没有病的话,其实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你这就是侥幸心理,如果不是的东厂这些人及时发现问题的话。
皇帝会有多危险的?
你想过没有?”
韩谈叹了一口气:“老姐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侍奉老太后的时候,我曾经被责罚。
错过了吃饭的时候,是你悄悄地留下了吃食给我的。
如果当初你来找我的话,或许不会有今天这些事情了。”
韩谈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一饭之恩,我尚且未曾报答老姐姐。
但,我不想让老姐姐糊里糊涂的死掉。”
女官灰暗的眼神里边,满是绝望,她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韩谈:“你说我糊里糊涂的死掉?”
“你侄子打死人,惹上了人命官司,对方这么凑巧,就让你找到了?
如果真的这么好找到的话,那东厂早就已经把天下的逆贼都杀光了。”
女官绝望的眼眸里边,露出了一丝光辉:“督公的意思是说,这是别人故意设的套!”
第八百八十章 本督全搞定了
“你自己明白就好。”
韩谈叹了一声:“老姐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保住一个全尸了。
其他的人,都要掉脑袋,主家人,是要腰斩的。”
女官绝望的捧着脸,低声呜咽起来:“听说所有被抄家问斩之前的人家。
女眷都会被凌辱,能不能……”
韩谈站起身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陛下着东厂去做这件事情,我可以保证她们死之前不会被凌辱。
锦衣卫的话,我不能保证。”
他走到房门边上,止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放下双手,满脸泪水,绝望至极的女官。
“好自珍重!”
他走到庭院中,这会儿小雨也已经停了。
只是天空上的阴霾依旧凝聚不散。
“现在是多事之秋,方才是谁在墙角边上穿着黑衣偷听本督说话。
如果现在不说的话,以后恐怕没机会说话了。”
这阴雨天气里边,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像是夜幕降临那会儿。
所以才会有大白天的穿着夜行衣。
庭院中间,所有跪着的锦衣卫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韩谈微微点头:“很好,本督也希望这真的是一个误会。
如果真的是一个误会的话,本督自然会亲自道锦衣卫府衙上边,向着锦衣卫镇抚使敬茶赔罪。
不过现在,诸位还是先去了牢房里边待着。
你们放心,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任何人都不会对你们用私刑!”
韩谈挥了一下手,刹那间,这院落里边所有跪着的锦衣卫,全部被带走。
包括那个乌珍和女官,也一并被带走。
韩谈身边依旧跟着此前的几个宦官。
“步行?”韩谈忽然开口道。
一个宦官立刻加快脚步,跟在韩谈身侧:“厂公有何吩咐?”
“之前你有意表现自己,本督若是向着皇帝举荐你,与锦衣卫都指挥使 娄敬一般,直接出使齐国。
你是否敢去?”
宦官步行压住内心激动,淡淡道:“厂公说笑了。
我东厂中,谁都敢出使齐国的。
步行我更是当仁不让!”
这马屁真的是有水平。
韩谈就喜欢这样的人,不是他拍马屁,而是在于会不会说话的。
使者,是一定要最会说话的人可以担任。
“厂公,皇上已经去了侧边的院落中, 医者正在抢救巴清。
将军们还在围绕着究竟现在是否要出兵这事儿讨论!”
之前去的那个番子在转角没有遇到爱,遇到了厂公韩谈。
韩谈沉吟道:“将军们商议的情况如何了?”
番子低声道:“没有人赞同在在这个时候发兵强攻。
就是白起将军,也不赞同。
现在大家都是在找办法说服陛下。”
“白起都没有办法说服皇上?”韩谈稍微一琢磨,顿时 想到了什么。
皇帝连力压诸将南征的心思都没有,而以一国之君的尊贵身份,去房屋外边等着巴江?
韩谈顿时道:“那诸将商议的理由呢?”
“兵部侍郎白将军说,现在和楚军卡在陈仓口开战。
叛军就要运送量草穿过崇山峻岭,耗费巨大。
而如果是我们 打过去,现在又不能用巨型天灯破城的情况下,那就是我军风餐露宿,穿越崇山峻岭运送粮草了。”
韩谈蹙眉:“咱家知道了,你去告诉诸位将军,密切关注叛军的动向。
此外,让他们调动两万军,一千人一组,在各地巡视开来。
本督怀疑,叛军飞跃秦岭的时候,不仅仅是有十多万叛军过来了。
只怕也过来了一些……”
韩谈斟酌了一下,才想到一个词儿:“一些江湖侠客。”
能在锦衣卫重重护卫之中,杀得巴江重伤。
必定需要非常高的武艺。
楚军、汉军都没有动静。
那么,唯一的说法,就是那些江湖侠客了。
尤其是曾经的故楚之地,游侠文化非常发达。
“行了,你过去告知诸将,本督有办法,让陛下熄了现在出兵的念头。
但是诸将都欠我一个人情!”
番子拱手:“遵命!”
步行等跟在韩谈身后的宦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实在是想不到,厂公会有什么办法,说服皇帝不南下?
毕竟,大秦的这位皇帝,素来都是极为强势的。
而且都是强势习惯了,他说要什么,那就必定是要什么。
而今之所以拿出来商议,皇帝自己心中也知道现在不是出兵的好时机。
关中勤王大军从各处过来,消耗堪称恐怖 。
这是此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点。
那,厂公会怎么说服皇帝呢?
想到这里,大家忽然明白,为什么韩谈可以成为 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厂公。
而自己却只能跟在厂公身后了。
番子直奔蒙毅房间而去,这会儿众人已经很安静的坐在一边上开始喝茶。
番子站在房门外边,门外蒙毅的侍卫看了一眼,便道:
“有什么事情?”
“劳烦通报一声,厂公有让我转告诸位将军!”
“进来吧!”
白起的声音从房门里边传了出来。
番子快步走了进去,向着众人一抱拳:“我家厂公说,请诸位将军发兵两万。
分为千人一队,在外边巡查。
他担心跟随判军飞跃秦岭的人之中,只怕还是有别人员在其中。
厂公估计这些人是江湖侠客。”
白起点头:“即刻调兵两万,把这个安排下去。”
随后,他 看着那番子道:“话还没有说完吧?”
番子立刻道:“厂公还说,诸位将军 不用担心,他那边有办法劝说陛下,放弃这会儿强攻的念头。
但是,这算是诸位将军都欠他一个人情。”
白起点头:“我代替诸位将军答应下来了,我等各自上城楼巡查去。
也希望韩谈不要失言!”
番子拱手一拜,缓步退了出去。
白起看向蒙毅、虞子期、李由、虞伯、尉隐等人,颔首道:
“诸位,各司其职,大军恐怕马上就要退了。”
虞伯心思一转,想要说话,但是却不敢说。
白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解释道:“韩谈素来不说大话,他说能解决的,就一定能解决。”
众人便不再多问多想。
再说韩谈这边过来以后,发现皇帝朕坐在一边的屋子里边烤火。
这院落里边大量的禁军围着,所水泄不通。
嬴胡亥放下手里的温酒,看了一眼韩谈:“
“问清楚了?”
第八百八十一章 真相只有一个
韩谈事无巨细,全部都说了一遍。
包括自己和那个女官,是有一些香火情的关系,他也未曾避讳,直接说了出来。
嬴胡亥想了想:“那也就是说,你现在怀疑当初叛军飞跃秦岭的时候,还携带了大量的江湖人士?”
“是诸子百家之中的人。”
韩谈说道:“诸子百家之中,曾经因为先帝一统天下,很多门派都发生过分裂。”
这一点,嬴胡亥倒是很清楚,盖聂和鲁勾践的鬼谷纵横一脉,就发生过分裂。
现在鬼谷纵横的人,都把玩不得立刻把盖聂和鲁勾践两人杀掉。
但是很可惜,盖聂和鲁勾践两人,当初可是那种两人就能按着项氏一族、包括项羽那些家将,家臣们暴揍的盖代狠人。
“盖先生和鲁先生还在没有消息,江湖上的事情,他们更加清楚。
臣下请求将军们发兵两万,千人一队,在周围巡视。
就算是那些侠客们武功高强,恐怕也是没有办法和列阵的大军交锋的。”
韩谈低眉道:“这个办法只是治标不治本。”
“先不管这个,只要加强巡视,这些人也不敢露头。”
嬴胡亥满脸担忧之色的看向侧边的房屋。
韩谈拱手道:“陛下,不如奴婢进去瞧瞧?”
这个时代的人,除了嬴胡亥这个穿越者会把宦官当做男人看以外。
其余的人都不会把宦官当做男人看。
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男女之防。
嬴胡亥当然可以进去看,只要他愿意看的话,巴江如果清醒状态下的话,那真的是完全无法拒绝。
谁能拒绝皇帝?
不,应该说,谁会选择拒绝皇帝?
那才真的是脑瓜子有坑了。
嬴胡亥微微点头,随即端起酒盏来,李合见得皇帝喝闷酒,便低声道:
“陛下,可要准备些许下酒菜?这样喝酒的话,恐伤身体。”
嬴胡亥看了这侍卫一样:“朕是过来喝酒吃肉,感时伤春的?”
李合心头一惊,低眉道:“自然不是。”
嬴胡亥看着李合的模样,随即点头道:“准备些许切片的肉就可。”
此人是桃子的堂弟,嬴胡亥爱屋及乌,也不认斥责他。
“遵旨!”李合松了一口气,即刻让人去准备 。
嬴胡亥站起身来,看着窗外再度淅淅沥沥飞起来的小雨。
“李合,去把李由叫过来。”
“遵旨!”
皇帝看着窗外的飞雨,整个人都像是彻底融入到了这片天地中间。
气氛陷入到了一种极度的诡异之中。
“陛下!”
李由来的很快,李合从这边的院落中出去的时候,就遇到了正准备上城楼去巡视的李由。
“陛下!”李由走进了些许,向着嬴胡亥的背影微微拱手,低声说道。
嬴胡亥转过身来,看了看李由,眉宇之间,露出几分放松之色来。
“朕与你,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单独饮酒过了?”
李由认真想着,嬴胡亥摆摆手:“坐下吧,朕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你竟然还真的认真想了起来。”
“谢陛下!”李由赶紧坐了下来,开始就着一边上端盘上,切的真切的鹿肉,开始给皇帝炙烤起来。
“锦衣卫这边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李由点头:“属下知道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落。
“那你觉得,锦衣卫里边,是不是有的人已经开始为别人效命了?”
嬴胡亥眼眸一沉,李由手中的肉串微微一颤,几乎差点掉在地上。
“朕知道,锦衣卫之中,有很多人,都是从江湖侠客中招募进来的。
这些人一旦进入锦衣卫之中,生是锦衣卫的人,死也是锦衣卫的鬼。”
“可如果有人有了别的想法,那事情就很不妙了。”
李由掌心里已经全是冷汗:“陛下,锦衣卫扩充,确实有问题,但是这都不是大问题。”
“臣下怀疑,可能有人假冒锦衣卫做事。”
这话石破天惊。
侍奉在一边上端着盘子的李合后背上全是冷汗。
前任老大真的是太他么胆子肥了。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锦衣卫才是问题最大的人。
而且,这件事情深究一下,是非常恐怖的。
恐怖到什么程度?
李合这位锦衣卫正千户,在咸阳城里边,只要不是遇到六部尚书、侍郎这样的巨佬。
那就是横着走。
而且,他还是李皇贵妃的堂弟。
这些身份叠加在一起。
其余的什么主事、郎中,他完全不虚。
而现在,他听到这些消息进入耳朵里边,多想一下的念头都不敢有。
嬴胡亥看着火炭上逐渐变色熟透了的肉片,缓缓地送入口中。
他举起酒盏来,李由也顺手举起酒盏来。
君臣两人一饮而尽。
“说说你的看法。”嬴胡亥随即又道:“李鼎掌管不了锦衣卫,锦衣卫还是交给你掌管。
宫廷侍卫军,就交给内史腾的儿子,内史虔去统领,这人虽然是文官,但是做事情还是有板有眼的。”
李由目中很少见的露出笑意来。
“一切都是陛下恩准,依照臣下来看的话,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武贵妃。”
嬴胡亥点头。
李由继续说道:“武贵妃如果是谋害陛下的话,那就太没必要,让乌珍这样的人上场了。
她和陛下的关系亲密无比,如果是依靠慢性毒药的话,那陛下现在早就已经去见先帝了。”
李合听着李由的话,真的是吓得脸上冷汗直流。
跟着李由过来,侍奉在一边上的宦官步行等人,也是吓得不轻。
这他么……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李由接着道:“再者,武贵妃现在的地位,镇南将军虞子期现在的地位。
难道他们投靠叛贼,拼死拼活,还可以获得比现在更高的地位吗?”
李由把烤熟了的鹿肉放在皇帝面前的碟子里,继续说道:
“或者说,最大一点的可能,虞子期加入叛军之中,也就是被许给封王而已。
那武贵妃和陛下将来的孩子,必定是诸侯王的。
虞子期现在有军功在身上,自己的外甥将来是我大秦的诸侯王。
这才真的是吃饱了撑着造反,这本来就是根正苗红的皇亲国戚。”
听着李由这番话,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思考起来同一个问题:
那么,到底是谁在作乱?
谁在舞弄长袖,扰乱了这一切?
月儿?
她真的有这个能耐吗?
难不成……
不少人忽然想到了李由之前的梦话。
真的有人冒充锦衣卫做事请?
可是,诺大天下,谁敢在咸阳城冒充锦衣卫?
难不成是……
嬴胡亥想到了一个让他指尖冒凉气的可能——易容术!
第八百八十二章 朕才是天才
嬴胡亥的脑海里边,出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一幕画面。
一个人 穿着黑龙帝袍,穿行在咸阳城的宫殿中发号施令,俨然为帝皇至尊。
但是那个人却不是他自己。
可是,那个人转过头来的时候,面孔却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当初,在废弃的长公子府邸中,假冒嬴扶苏的那个人 ,给了他非常深刻的印象。
几乎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那……街道上,会不会出现穿着飞鱼服,手提绣春刀的锦衣卫?
这个锦衣卫本来今天是下值,轮到他沐休,不用巡视的日子里。
他忽然穿上了飞鱼服,提着绣春刀在街道上巡视了起来。
这一天,正好不好的,所有的人都看到这位锦衣卫当街提刀杀人?
等到所有的人去抓这个锦衣卫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锦衣卫那天确实是没有出门 。
因为他新纳了一房小妾,今天一天都和小妾在床上厮混。
那么,问题来了。
这岂不是说 ,这一天,就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锦衣卫?
又或者说 ,这只不过是这个锦衣卫当街杀人之后,故意编出来的诡计?
同样类比到现在这件事情里边。
一个长得和武贵妃一模一样的人,忽然出现在皇宫里边,然后取走了武贵妃印章,在一张奇怪的纸张上。
然后,这一份秘密命令,就又有个和月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送到了锦衣卫衙门司里边。
锦衣卫衙门司的人按照印章比对,确认没有问题 之后,去做一些事情 ,似乎是说得过去的?
又或者,直接省略了锦衣卫衙门司这里的步骤。
毕竟,这样的事情时见不得光的。
然后,就有几个教坊司那边的熟悉的锦衣卫,去把这件事情完成了。
同样,那几个教坊司熟悉的锦衣卫,在那一天, 也出现了以上的情况。
他们并没有去教坊司,但是却有熟悉他们的人,看到他们就是去了教坊司里边。
这样一来,百口莫辩。
自己让东厂追查下去,锦衣卫相关人员被处斩。
武贵妃虞姬、月儿 等人,参与朝廷谋逆的大事 ,也一并处死!
剩下的,虞子期心中愤愤不平,不是造反叛国,就是率先一步为自己所斩。
这个计策……是什么人想出来了?
嬴胡亥忽然惊出一身冷汗来,他发现张良这个人,就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还有陈平呢?
这个人也像是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如果说,关中这件事情,是他们中的某一个人精心策划,那似乎说得过去。
那这岂不是说,这样的了两个人,极有可能一个人就在关中?
又或者说是,诸子百家之中,那些隐居不出的高人,谋划了这一切?
嬴胡亥越想,越觉得浑身冰冷。
为什么,这些事情会在这个时候发生?
如果自己真的中招了,顺着这个人的思路,以东厂清剿锦衣卫?
那岂非是自毁长城?
李由那双眼睛,就告诉嬴胡亥,锦衣卫中,绝对不会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是,如何解释,之前那个偷听韩谈讲话的人呢?
一转眼就不见了,最后东厂的番子认真寻找痕迹。
这个痕迹就是在锦衣卫他们休息的院落中消失不见的。
而现在,锦衣卫那边院落里边,今天所有没有上值的人,都被抓起来了。
嬴胡亥随即逆向思维倒退回去。
那黑衣人消失的地方,不再别处,整好就在锦衣卫的院落中就消失了?
这是不是一种有意的引导?
这种的引导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从现在开始,就已经 怀疑锦衣卫。
李由把熟透了的肉片放在皇帝的手边的碟子里边。
他自个儿看着皇帝在沉思,就不多说话,该吃吃。
该刷油上作料的就上作料。
别的不说,这手艺还真的是可以的……
香味顿时弥漫在这房间里边,向着院落外边飘了出去。
不少禁军闻得到这个味道的以后,竟然都不受控制的咽口水了。
嬴胡亥现在已经有种放松下来的感觉,只要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在什么地方。
那一切都好说了。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完美的犯罪。
就是天空中飞过去的大雁,都会留下属于自己的声音。
犯罪,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嬴胡亥 往后一靠,伸手端起酒盏来,眼里露出那种豁然开朗的笑意。
“所有的一切,朕都已经想明白了,刑部那边没办法接手这件案子。
锦衣卫也没有办法查。
因为这件事情就出在你们锦衣卫身上。
至于东厂……”
嬴胡亥看了一眼一边上侍奉着的宦官们。
以步行为首的宦官赶紧低下头来,表示自己的谦卑和顺从。
“东厂在这件事情也不行,朕有别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
“更况且,这个贼人的目的,就是想要挑起我帝国的左膀右臂互掐。
这样一来,朕就会变成瞎子聋子,彻底陷入到了这种内耗之中。
那么,帝国的力量,必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很大的损伤。”
李由抬起头来,看着皇帝:“所以 ,陛下是打算亲自查案?”
“朕请自查这件事的好处就在于,没有谁敢阻挠,谁敢阻挠,谁就要掉脑袋。”
嬴胡亥举起酒盏来,心情已经变得很愉快了。
如果现在传出消息来说,巴江已经彻底脱离危险。
那嬴胡亥感觉自己可以浮饮一大白。
“风雨天,天气严寒,外边禁军都是我大秦儿郎。
大家都按照朕这个标准来,逆贼不可能飞进城楼来取了朕的首级。”
“多谢陛下!”李由急忙拱手道,他随即缓缓起身,退后几步,这才直起身子来:
“即刻去安排!”
李合这会儿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大佬,真的就是大佬!
于是……内外密密麻麻的禁军们,都得到了皇帝的恩赐 。
锦衣卫们也不用提心吊胆,怒目瞪着一边上的东厂番子们。
明面上,至少在嬴胡亥看来,没有此前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压迫。
他说的话,故意提高了声音,就是想要让所有的人都听到。
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隐藏在暗中敌人的阴谋。
皇帝不顾身份,亲自下场准备抓贼。
恐怕,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吧。
身为皇帝,竟然会亲自下场撕逼?
太掉价了。
可是,也太意外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 垂死之人
拯救巴江的房屋里边,上年纪的白发老妪手法熟练的剪开巴江被血水 染红的衣服。
韩谈就在一边上看着,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种伤痕,就像是精美的玉石摔倒了地上,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裂纹一样。
任何人看了,都要生出惋惜之情。
巴江早就已经昏死了过去,气若悬丝,随时都会咽气。
老妪小心翼翼的把血肉模糊的伤口清理着。
鲜血已经凝固,上边还撒了一层止血的金疮药粉末。
昏死中的巴江脸上条件反射一般的出现了痛苦挣扎的神色。
老妪看到这一幕之后,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一边上的女弟子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老妪。
“没事了,不用把伤口缝合,只要止住血,问题就不大。
怕就怕止不住血。”
“师父,她身上是穿着内甲的,剑锋刺破甲胄的时候,必定会有细小的铁片扎进肉块里边。
需要全部清理出来,否则的话,伤口愈合了以后,就更难了。”
年轻的女弟子咬牙说道。
老妪蹙眉,随后有叹息:“不能再动伤口,这边紧挨着人体的主要血管。
现在鲜血已经止住,如果再度大出血的话,人命就没了。
只能想办法先吊命,恢复一段时间之后再看伤口是否如同你所说的那样。”
老妪似乎很有威严,她问道:“内甲在什么地方?到时候去来给我看。
此外,伤口先轻轻地包扎起来,你们所有人轮流看着。
绝对不能出半点意外,尤其是她重伤之下,昏迷的时候,可能会出现手脚乱抓乱蹬的情况。
这时候,绝对要注意伤口,千万不要崩裂。
实在不想的话,只能想办法先把伤口缝合。”
韩谈在后边听着,未曾发一言。
那老妪随即又蹙眉,看了一眼血栓凝固的狰狞伤口:
“可是现在,如果强行缝合的话,还是会伤到内里的血管,依旧带着非常大的风险。”
“所以……”她表情凝重的摇摇头:“还是不能缝合。”
说完这些以后,老妪小心翼翼的为巴江包裹起来了伤口。
整个人这会儿额头上已经全部都是汗水了。
韩谈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倒是看出点门道来,从巴江遇刺送到城中来了以后。
伤口外边的鲜血,已经自己凝固起来了。
那何谈救之?
目光微微向着左右两边看去,韩谈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看到一边上还有三根折断的箭矢。
箭矢上都带着鲜血,还有细碎的人体组织。
那也就是说,巴江出了后背上这可怕的一剑。
身上至少还有三处被箭射中了。
这样严重的伤势,他自己也忍不住担心起来,巴江是不是能挺得过来。
“原来是厂公!”
老妪抬起头来,这才看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站在最后边的韩谈,有些疲惫的拱手。
一边上的女弟子们急忙端着温水,给老妪清洗双手。
老妪说道:“伤势无碍,不再流血,就能活下来。”
韩谈点头,低低地说:“陛下就在外边等候着,您先出去向着陛下禀告,我会在这边守着。”
老妪苍老的脸上,难免浮现一丝激动。
弟子搀扶着她,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才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这里边,也留下了三个女弟子看守者。
这些看起来年虽不大的女子,放在外边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当做坐堂医生。
韩谈缓缓地坐了下来,三个女医者也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眼,眼睛一直都在巴江身上。
“她的眼睫毛在颤动,可能要醒过来了。”一个女子忽然低声说道。
神情激动的看着自己的同伴,韩谈也急忙站了起来,迫切无比的看着巴江。
“大家准备好,她醒过来以后, 可能会因为浑身上下的剧痛,而扭动身体!”
女医者继续说道,语气已经带着几分焦急之色。
韩谈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细长睫毛颤动的巴江,忽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巴江面孔上的痛苦之色一闪而逝 ,随即就变得平静了下来。
“贵人感觉怎么样了?”
一边上的女医者低声问道。
巴江缓缓的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眼睛,目光却落到了韩谈身上。
韩谈赶紧走上前来,女医者急忙退到一边上,密切看着巴江的后背。
巴江这会儿是谢谢的趴在床上的。
“厂公……”巴江张口,呼出来的气息带着一股腥臭的血腥味道。
韩谈急忙蹲下身,凑近了些:“放心,你我都是故交,这次不管是谁行刺你,我都要将他们找出来碎尸万段!”
“楚人。”巴江颓然无力的说出这两个字以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韩谈直起身来,这已经和他所才猜想一模一样了。
叛军在飞跃秦岭的时候,一定有高手混杂在大军中,就是为了找准机会下手,行刺帝国这些重要的人物。
“无碍!”女医者轻轻摸了摸巴江的手腕儿,脉象依旧虚弱,但是却很稳定。
并没有出现那种最糟糕的情况,醒过来以后承受不住身体上的剧烈疼痛,而扭动身躯,使得伤口二次崩裂拉伤。
韩谈微微颔首,这会儿门缝边上露出来了皇帝紧皱的眉头。
他看着再度昏迷过去的巴江,直接走了进来。
周边上的三个女医者顺势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嬴胡亥坐了下来,有些懊恼的说:“她是看到朕准备进来,就晕过去了?
朕有这么面目可憎吗?”
韩谈有些憋笑:“陛下,可能是激动所致。
毕竟,陛下是天子,还是请陛下在外边等候吧,等到巴江一切稳定下来以后。
属下和她先说过,陛下再进来也不迟?”
嬴胡亥微微点头,皱了一下眉头,随即看了一眼下边的三个女医者:
“你三人用心照顾巴江,朕许诺你们,只要巴江平安无事,你们的子女之中,可选一人直接获得八品的官职。”
“谢陛下……”
谢恩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嬴胡亥微微颔首,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门去。
三个女医者这才满脸兴奋的坐了起来,开始认真盯着巴江。
韩谈在一边上看着,这三人真的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那种。
第八百八十四章 心之煎熬
金玉钱财动人心,自古及今都是。
但是,这又哪里有皇帝亲口许诺的官职,更加动人心呢?
她们的后辈人,入了官场以后,只要自己不作死。
那不管不是谁,都不敢轻易动他们一下。
这自然就上心了。
韩谈顺势退了出去,看了看外边的东西,他顿时明白过来,皇帝这架势,简直就是要吃住都在这里了。
这也是一个态度。
巴氏一族举族殉国,投江自尽。
何其刚烈?
巴江遇刺重伤垂死,皇帝当然要做好表率。
“陛下……”
韩谈走出来了,拱手摆了摆。
嬴胡亥把火盆往韩谈身边推了推,示意韩谈也坐下。
韩谈随即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低声道:“陛下,臣想派另外一批使臣,出使齐国。
顺带着把咸阳这边的事情, 亲口转告娄敬。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嬴胡亥回头看了看,目光在步行身上停留下来。
步行赶紧跪了下来。
嬴胡亥道:“娄敬在齐国那边,一直都没有好消息传回来,或许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
打算让他去?”
“在东厂里边,这人算是非常机灵的,做事情也很稳重。”
韩谈如此说道。
“那好,就让他马上出发!顺带着告诉娄敬,齐国那边能拖就拖久一点。”
韩谈不解其意,嬴胡亥便笑道:“关中爆发如此恶战,天下那些逆贼焉能不知?”
“朕虽然对韩信、王离等人有信心,他们能收复齐鲁大地。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关中没有后续军粮输送过去。
一旦战局打开了,那关中必定要闹饥荒,这绝不是朕想看到的画面。”
“陛下爱惜民力,臣下为天下百姓拜谢吾皇!”
嬴胡亥乐道:“这马屁,真的是越发有水平了。”
韩谈肃容:“这是龙屁!”
一边上的人听着,不仅仅是单纯的向着韩谈竖起了大拇指,而是直接向着韩谈竖起了大脚趾!
这才是真正拍马屁的最高境界吧?
不少人心中这样想着。
督公这般人,本事强,又能拍马屁,这不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谁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
韩谈目光落在一边上跪着的步行身上去了:
“记得上这一路上过去,都应该说些什么了吗?”
步行点头:“回禀督主的话,这一路上过去,需要把关中的具体情况和诸位将军说清楚。
此外便是到了齐国以后,需要多多的拖延一段时间。
不能让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快速完成任务。”
韩谈眼角的余光看到皇帝眼中露出满意之色来,便道:
“那你可知道,为什么要在齐国拖延时间?”
“齐国拖延时间越久,那不管是齐王、还是赵王、又或者是魏王。
彼此之间的猜忌就会更深。
而且,关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天下早就已经知道了。
我们又有意拖延一下,赵王和魏王就更加敢放心大胆的和齐王闹翻脸。
这样,他们三国互相混战的时候,我国是无力出兵的。
那样,他们就更加放心和齐国闹翻了。”
韩谈抬起头来,讨好似得看着皇帝。
嬴胡亥伸手将自己面前的铺满了烤肉的碟子,递到了步行眼前:
“朕赏你的!”
“谢万岁!”步行激动不已,双手捧着碟子。
韩谈递过去了一双筷子,步行心头一暖。
知道自己从今以后必定是东厂的二把手了。
中行说的位置,将被自己轻而易举的取代。
嬴胡亥站起身来,韩谈急忙站起身来:“陛下您?”
“朕去城楼上巡视一圈,你在这边守着?”
说着,嬴胡亥眉头皱了起来,看了一眼外边淅淅沥沥的雨。
“南下就算了,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
娄敬松了一口气,他本来的计谋还没用上,皇帝自己就已经萌生了退意。
这是最好的。
“雨水淋漓,陛下可要小心些!”韩谈取来了牛皮水雨衣,亲自为皇帝穿戴整齐了。
嬴胡亥点头:“比这个恶劣的环境,朕都待过,这不算什么的。”
看着皇帝在锦衣卫的簇拥下离去,韩谈站在滴水檐下,久久伫立。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很想开口为女官求情的。
当年一饭之恩的时候,他还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儿。
而今许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可是 那个女官,却依旧还在混沌度日。
可,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却依旧只是凭借资历,成为了一个女官。
也真的只有愚蠢,这一次才会这么惨……
但凡是此前向着自己求救,那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吧?
那个人,盯着她的时间应该很久了。
韩谈沉默着,他的气息像是与这个充满活力的春季完全不符。
他的年龄不是很大,腿有点瘸了。
那是当年皇帝被人行刺的时候,遭受到的创伤,虽说依旧还能走路。
可是走起路的时候,身子有些前倾,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人一样。
“督公!”
有一人走了进来,正是步行。
步行对着韩谈的背影 拱手一拜:“属下即将远行,不知道督公可有什么话,要和属下说的?”
韩谈转过身来,盯着步行看了一会儿,看得步行后背都已经冒出冷汗,他这才说道:
“你这一路过去,找几个落魄的画师,让他们把你们这一路上看到的,全部都画下来!”
“督公之意?”步行脸色微变,似乎有些不敢应喏下来。
“没有这把大火之前,大秦是富饶的,可是有了这把大火之后。
大秦是什么样子,皇上不知道。
朝堂上的诸公不知道。
你无需刻意的去表现什么,因为那样会让许多人掉脑袋。
你只需要记住,见到什么,就画什么。”
“督公放心,属下也会提笔记录下来。”
“嗯!”
韩谈点头:“去吧,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喏!”
步行退了出去。
韩谈在一边上端起温酒来,缓缓地喝了一口,顿时感觉冰冷的身子骨里边,像是注入了生命与活力。
他重新转回到了房间里,
三个女医者依旧热情不减的盯着巴江,这会儿眼睛有点累了,终于会眨眼睛了。
如果这么久的时间,三人还是能保持不眨眼就的可怕状态。
韩谈是一定要叫人,来把这三人换下去的。
时间悄然而过,韩谈看着远处的滴漏,似乎从未想过自己这一生,竟然能有这么清闲的时候。
“厂公……”
烛光下,巴江醒了过来。
三个女医者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可是那微微发抖的手指头,已经完全出卖了她们的内心。
巴江趴在软绵绵的床榻上,眼神里的光芒还不算太差。
“好生休息,你不要太过于激动,你现在的身体,也不能太过于激动了。”
韩谈感激蹲在地上,凑近了巴江身边。
巴江微微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陛下去巡视城楼了,等会他会过来看你,你不要太激动,更不要想着行礼什么的。
陛下本来就不是计较虚礼的人,你我都知道这点。”
韩谈说着话,又看到巴江的眼睛轻轻地眨了几下。
韩谈往后缩了缩身子,巴江又虚弱的说道:“厂公……”
韩谈赶紧道:“你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要出恭?”
“不是,我想听……厂公说话,东厂里边个个都是人才,讲话又好听,我超喜欢东厂……”
ps:你们知道巴江为什么这样说吗?可以在评论区流言,如果猜到了,明天加更 。
对了,也可以猜一猜,幕后黑手是谁,友情提示,此人在书本中前文出场不多,但放在历史上,绝对是巨佬一个。
第八百八十五章 恩宠过甚
韩谈听了巴江的话,忍不住笑了笑:“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安心休息,如果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话,立刻和我说。
今天给你准备的晚膳是瘦肉粥。”
“清淡些好……”巴江没说话,半闭着眼睛养神。
韩谈回头看了一眼一边上的女医者,其中一个女医者立刻走出房门去,外边等候多时的宦官赶紧把食盒递了进来。
韩谈这边正要打开食盒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朕来吧!”
韩谈赶紧捧着食盒,立在一边上。
左右两边的三个 女医者,也急忙匍匐在地上。
嬴胡亥挥了挥手:“无需拘礼!”
女医者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只不过整个人就像是被施加了定身术一样,没法站稳似得。
嬴胡亥打开食盒来,温热的是瘦肉粥散发着特有的香气。
他用勺子轻轻地调了调,又感受了一下温度,便送到了巴江嘴唇边上。
巴江苍白的脸色上,有种异样的美丽之感。
她轻轻的吃了一口,沙哑的嗓子有些好转。
“陛下,皇后娘娘都未曾有过这等福泽!”
她说的福泽,是指皇帝亲自喂粥。
嬴胡亥乐道:“你要是乐意的话,朕天天给你喂都可以。”
“岂敢如此劳烦圣恩?”巴江精神头很足,似乎已经从最危险的时间段里熬了过来。
“好生养伤。”嬴胡亥低声道:“不要多想什么。”
他温和的说:“你这样的女强人,恐怕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会儿,才会安逸的躺在床上休息了。”
巴江纠正了一下:“是趴在床上。”
嬴胡亥想笑,却又赶紧憋住笑意,这会儿要是逗弄巴江发笑的话。
恐怕会让伤口崩裂,那样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一碗肉粥短短时间就见底,巴江表示自己想河水,不想吃太多。
女医者赶紧道:“这个时候不能喝太多水,米粥里边的水就足够了!”
嬴胡亥点头:“听医者的。”
女医者听着皇帝这样说,也是松了一口气。
巴江眼神温柔的看着皇帝,缓缓的点了点头。
嬴胡亥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龙纹手帕,擦了擦巴江嘴角边上的残渣,他轻声说:
“你好好休息,朕就在外边,不管有多少恶贼来了,朕都会保护好你!”
巴江看着皇帝高大威猛的背影,眼中的微光更加明亮起来。
韩谈则转身跟着皇帝走了出去。
君臣两人围着火盆低语起来。
“这伤势很严重,恐怕需要休要半年之久,才能安然下地行走。”
韩谈低声道。
嬴胡亥半听窗外的雨声,半听韩谈的话:“无妨!”
“朕从城楼上巡视一圈下来,倒也没有什么破绽。”
“回来的时候,咸阳来了令书。”
韩谈看着皇帝抓起肉串,送到嘴唇边上,却又像是没有食欲。
可停顿了一下, 还是送入口中,缓缓咀嚼着说:
“朝廷的储粮告急,而且咸阳和长安两边的物价有点难以控制的趋势。
好在锦衣卫了一夜之间,将八大哄抬物价的巨贾抄家问斩以后,价格马上得到了控制。”
韩谈眉头微微一皱,为皇帝斟酒半盏:“只怕还是不能从根本上杜绝这种问题。”
嬴胡亥点头:“是啊,朕现在都还在关中呢,就已经闹成这样了……
而且文书中说的很清楚,如果这种巨大的粮草供应压力持续下去,朝廷能够控制 物价,但是商贾可能会压着囤积的货物不出售。”
韩谈拱了拱手:“陛下,这事情好办,让微臣回去,只需要往长安城中走一遭就成了。”
“东厂渗透的如何?”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谈道:“不敢夸海口,但是长安城那些巨贾储粮和资产有多少,东厂这边却还是清清楚楚的。”
“嗯,那就好!”嬴胡亥端起酒盏,看了看里边的只有一半的酒水,顿时明白了韩谈的意思 。
这个时候借酒浇愁,只会更愁。
“你在这边盯着,朕可能就是这两日,要回咸阳去主持朝议。
大臣们对于朕囤积大量兵马的行为非常不满意。
朝会上不对朕唠唠嗑,暗地里不骂几句暴君,他们肯定不舒坦!”
韩谈乐道:“陛下放心,谁敢在背后辱骂陛下,东厂一定会听得到的。”
嬴胡亥往后一靠,有些惬意的说:“其实这些都不是大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陛下心中觉得亏欠巴氏一族太多了。”韩谈摇头,随即又道:
&陛下?方才巴江对奴婢说了一番很奇怪的话,奴婢现在忽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嬴胡亥拿着早上剩下来的肉串,放在火炭上:“巴氏一族的恩遇太深,巴江这是担心以后出大问题。
她感觉这一次遇刺,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韩谈颔首,帮着皇帝拨弄肉串儿:“她那番话,是希望奴婢在陛下们面前说些好话。
把恩宠压一压!”
嬴胡亥向着不远处的门框看了看,眼里却又忍不住露出自嘲之色来。
“世人都只担心自己的恩宠不够,那里有人觉得自己恩宠太甚了?
这女子,真的是心思古怪之辈。”
韩谈琢磨了一下:“巴江年岁三十出头,虽说老是老了点,可是风情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候。
陛下不若看看,为巴江赐婚给某位皇族?
如此一来,巴氏一族除了陛下以外,也有了皇族作为依托的地方,也就不会在如此担忧了。”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若是说大秦皇族的话,那数量还真的是不少。
诸侯王的话……恐怕不成。
毕竟,诸侯王这些人都有正妻。
而且 年龄相差太大的话,就算是自己强行作保,那也不见得会有幸福可言。
韩谈言尽于此,也不好在继续给皇帝出注意,如何给巴江赐婚。
嬴胡亥放下酒盏,继续说道:“朝臣对于大兴商贾的事情,也开始攻讦起来。
这次皇后又把皇贵妃推倒前边去了。
没曾想,朝臣们看到皇贵妃以后,立刻就闭嘴不谈。”
韩谈微微一笑,只是把烤熟了的肉串放在皇帝身侧。
谁不知道皇贵妃和皇后的脏套路?
一旦皇贵妃开始装可怜弱势的时候,大臣们总会担心自己的脑袋搬家了。
第八百八十六章 老妇撩发
夜色渐渐深了,嬴胡亥让韩谈在外边守着,他竟然能在巴江的房间里便打地铺。
这简直就是把巴江看得太重了。
好在,诸多武夫们,没有人用这件事情指摘巴江。
皇帝主要想表现自己重情重义,这让武夫们看在眼中, 很是感动。
蒙毅这会儿也不会和巴江争什么。
蒙氏一族的恩宠已经很深了,皇帝需要做给全国的人看。
也只有他做好了表率,那全天下的人才会真正的遵守道义。
这就是上行下效。
可如果皇帝道蒙毅房间里边陪着他的话,那御史们,能把蒙毅往死里弹劾……
巴江似乎已经料到皇帝会这样做,她心中很清楚韩谈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她都已经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了,如果韩谈还没有听明白的话。
那真的是不够朋友了。
巴江心中的想法是,皇帝可以赐婚给巴氏一族。
巴伯的嫡妻 刚刚过门没有多久,同样投入了滚滚江水之中去。
如果,能够赐婚某位公主,这才真的是最为安全的。
而且,巴氏一族的一切, 也不用被占有。
至于巴江自己嫁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是很可惜,韩谈虽然是聪明人,可是也只是领会到了巴江第一层意思。
毕竟,在韩谈看来,巴江终究是一个女人。
而且 ,韩谈的看法, 也更加偏向于秦帝国。
巴氏一族的一切,如果能彻底在帝国的掌控之中,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烛光昏暗,身上的伤口这会儿火刺刺的发作。
巴江没法睡着,一边上看着她的三个女医者。
在皇帝没有进来的时候,还能聊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毕竟,一开始的兴奋劲儿过去以后。
三人也是不可能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巴江。
那样真的会被人当做另类看待。
皇帝进来打地铺以后,三人就变得很紧张了。
毕竟,那是皇帝。
巴江注意到其中一个看皇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老虎一样。
充满了畏惧,却有满是敬畏,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幻想在其中。
“给贵人擦擦身上的汗!”一个女医者低声说着,她们不得不安静,因为靠在墙角边上的皇帝似乎睡着了。
几人动作很轻,巴江闻着那带着一股燥热气息的手帕往自己脸上扫过,憋住了气息。
被这三个女医者,就像是大人给小孩擦脸一样折腾了一番,这才放开她。
完事以后,巴江的位置也稍微挪移了开来些许。
她一声不响的侧着脸,看着不远处的皇帝。
这会儿,她心中忽然有一个想法,觉得皇帝真的是世间少有的俊美男子。
身上帝王的威严孕育出来的阳刚之气,那是世间其他男子都不会有的。
巴江已经不是怀春的少女,在她年岁很浅的时候,也暗自有过仰慕的人。
可是,出生于她那样的世家,什么样优秀的少年没有见过?
但凡是有个把儿能引起她注意的少年,最后却发现始终摆脱不了泯然众人矣的结局。
那只不过是因为她自己执掌部分家业以后,见到的男子越来越优秀。
接触过的人,大多都是干练的中年人,就算是那些中年人的子侄们,有意得到了家中长辈的点拨。
想要骑走巴江这匹胭脂马,也无济于事。
一个和优秀的中年商贾玩弄心眼儿,都时常能都占据上风的少女。
越发目中无人,却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于是,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巴江就已经掌握了一条街上所有的商铺。
巴氏一族的家业躲在巴蜀之中,可是关中也有,乃至于全国许多地方,都有。
二十岁是这个时代男子举行弱冠之力的时间。
巴江却掌控了整整一个地区所有的大小事务,而且处理得井井有条。
家族之中,也有其他的女子不服气,想要和巴江一争高下。
可是最后却始终只能落得一个月经不调的结局收场。
巴江认真思索着,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一个男人?
她心中大胆无比的看着皇帝,前所未有的放肆眼神,一遍又一遍侵略着皇帝俊朗的面孔。
随后,不知道是伤痛的原因,还是自己被自己这种狂妄作死的想法吓到了。
她清醒了过来,脸色不受控制的潮红了起来。
一边上的女医者一直都在盯着她,立刻就紧张的问:
“贵人可是发烧了?”
“快些准备凉水来,潮湿的毛巾敷一敷脸,能去烧。
你们快些去告知师父,若是这会儿烧起来,会非常棘手的!“
巴江忙道:“我没什么,你们不要过于紧张,不碍事的。”
女医者左右确认了一下,忽而看到巴江脸上的潮红退去,心里觉得十分奇怪。
她们医术这么多年来,这般守候病人的情况自然不少。
眼下这种情况,却当真是未曾见过。
巴江收回了目光,忍不住在即内心狂潮一样的放肆想发过后,还是谴责自己。
她现在的感觉,宛若是男子在心中亵渎了至高无上的女神一样。
带着窃喜和负罪感,却又只能敢在自己心中暗自品酌。
巴江抬起好看的眸子来,她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本身就自带一种妩媚的风情。
温柔时候,令人无法抵挡。
她又开始侵略的看着皇帝的面孔,因为她在深深的自责和忏悔中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心中想什么,只要自己不说出来,那谁都不会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什么。
三个女医者开始互相交流起来,她们开始分配夜间轮值的情况。
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暴雨绵延的情况下,是听不到打更的声音。
城楼上倒是会传来军卒们高唱战歌的声音。
这东西比街道外边打更的声音,更加可以令人心中放松。
巴江忍着身上一阵一阵的炙热疼痛,忽然看到皇帝那张俊朗的面孔上,露出来和自己痛苦时候一样的表情。
巴江心里一紧,下意识的要开口,但却忍住。
因为皇帝比她更快的开口。
“身上痛,睡不着么?”皇帝侧着脸,看着巴江。
巴江微微的收回目光,可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她有把目光温柔的和皇帝对视着。
“陛下心里也有 烦心的事。”
“太多了。”嬴胡亥转过身来,响动不大不小。
那三个女医者看到皇帝醒过来了以后,虽然没有像白天时候那般,看到皇帝就直接跪下去。
可是,这会儿,却瞬间睡意全无了。
嬴胡亥感觉自己这会儿,直接无视这三个医者,才是最好的。
他便说道:“朕昨天凌晨睡醒以后,韩谈准备了膳食,还顺带着喝了一些酒。
就把一边上侍奉着的宫娥看成了李皇贵妃。
清醒以后,才发现是宠幸了一个宫娥。”
巴江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和自己讲这种风流韵事。
然而,皇帝下一句话,差点让她人憋不住笑意,崩裂伤口。
“没曾想,那笔有毒!”
第八百八十七章 皇帝的车轱辘
三个女医者涨红了脸,从未想过皇帝口中 ,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简直就是在轻薄妇人。
可是,却有忍不住觉得眼前俊朗的皇帝,并没有那层意思。
果真,任何时代都是看脸的。
长的帅的人讲荤话,那就是爱情。
长的丑的人讲荤话,那就是性骚扰。
便是古代,也不例外的。
嬴胡亥 看着巴江憋笑的脸,急忙认真道:“可不敢笑,你这样笑出声音来,不是一般的严重。”
巴江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边上的女医者前一秒还在想笑,后一秒也吓得冒出一身冷汗来。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觉得皇帝坏得很,却又斗胆想要看皇帝更坏一点。
嬴胡亥就把乌珍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个女医者忍不住插嘴道:“涂抹在嘴唇上,若是鱼水之欢,岂非她自己也要中毒?”
说完这话,她下意识的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万死!”
嬴胡亥斜靠在床榻上:“这里没有君臣,只有患者、患者家属、医者,说什么都是不怪的。”
女医者这才怯生生的站了起来,但是似乎不敢在继续说话。
巴江却心中微微一动:患者家属?
嬴胡亥看着巴江一双好看的眸子越来越精神,便知道这会儿多说些话, 有益于她。
伤口疼得无法安睡的时候,若是有人在边上陪着说话,却也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
嬴胡亥就看着那女医者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女医者详实的到了鼓励:“是……是胡口乱言的……”
“不是!”嬴胡亥摇头道:“你们是医者,分析问题更全面些,朕那个时候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仔细一想,却还是觉得有些偏差,涂抹在唇上?”
巴江秒懂了,脸红的不行。
一边上的女医者却坚持自己的判断。
嬴胡亥忍不住道:“你们三人都成亲了吗?”
“未曾!”
三人怯生生的说,脸不自觉地红了。
嬴胡亥顿时来了精神,直接从榻上坐了起来,他盘膝着腿,开始认真传道受业解惑。
“朕认为,乌珍说的把毒药涂抹在唇上,也可能是别的地方。”
皇帝一脸认真。
三个未经人事的医者,脸上纷纷露出疑惑之色来。
巴江把脸埋在温暖的被褥底下,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三人听到那两个字以后,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子。
嬴胡亥一拍手掌!
“巴江不愧是巴江,如此知识渊博……”
巴江这会儿肯定,皇帝就是故意的。
三个女医者强迫自己以医学的态度,断案的眼光来看这件事情,终于不再脸红,终于勇敢了起来。
皇帝却又满脸不解:“可是,在哪里的话,朕怎么会吃到毒药呢?”
这一下,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有人下意识的往后边挤了挤身子,似乎是暴雨连绵的天气里边有些冷,两腿夹的格外紧。
嬴胡亥看着眼波里已经带着迷离之色的女医者,顿时大感索然无味。
要是经人事的,不是故作不知的问自己怎么吃道毒药的。
就是睁大眼睛,做一个萌哒哒的巫妖王,问自己:你再说什么呀,人家什么都听不懂。
嬴胡亥打了一个哈欠:“你们三人要是熬不住的话,可以让别的人来轮换着。”
三人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此前的不适感,瞬间消失。
“你们都是大秦学宫里边的医家门徒么?”
嬴胡亥心思一动,大秦学宫落成,他几乎是没去过的。
完全没时间去那边。
女医者点头:“回禀陛下,我们三人 都是医家门徒。
为贵人取出三根箭矢的,则是我们的恩师,我们都称为药婆婆。”
嬴胡亥点头:“药婆婆确实是精通医道的高人。
朕军中后续过来的军医,有许多都是药婆婆的门徒。”
女医者心中暖呼呼的感觉升腾起来:“能治病救人,一直都是医者最大的心愿。”
嬴胡亥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清丽,面孔白皙的女医者,笑了笑问道:
“你们跟着药婆婆这么久,想过什么时候嫁人吗 ?”
女医者脸红了起来,觉得皇帝陛下这是又要调戏自己等人了吗?
可皇帝这一次,却真的是目的单纯,他想探一探巴江的口风。
毕竟, 贸然赐婚,这事儿……
或许也是因为嬴胡亥前一辈子看的电视剧受到了影响。
上边的皇帝赐婚下来以后,这个女的爱着那个男的,却又要嫁给另外一个男的。
而那个男的,却有挨着另外一个男的爱着的女的。
另外一个男的爱着的女人,却有不知道那个男的爱着自己,只以为是这个男的向着皇帝表露了什么心思。
所以皇帝才会给这个男的和这个女的赐婚。
然后一段狗血无比的剧情就出现了。
嬴胡亥感觉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堂堂穿越者,绝对不能闹出这样的乌龙来。
于是,他决定先问女医者,引起巴江的注意以后,在问问巴江的意思。
于是,主次完全错开,就算是巴江反感婚约,那也不会因为这次很随意的谈话,而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
女医者说道:“不是我们不想,而是一旦嫁人以后,就不可能在医馆里为看病。
夫家总会觉得让女人开医馆,是丢人的事情 。”
嬴胡明白过来,这种转变,也许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发生改变。
“医者,治病救人,这本身和成婚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女医者下意识的噘嘴,憨态可掬:“可我们的师姐,成婚以后就要生孩子,生了个小娃娃,看起来白白胖胖的。
朝廷还给她家送了一对小猪仔。
但是却只能远离医药一道。”
边上的女医者也忍不住加入到了这个话题里边来:“药婆婆年轻的时候,也许配过人家。
可是他的夫君 不准他给别人看病,觉得很丢脸。
别人会说他养不活一家老小,这才让自己的娘子为人看病活过。
后来,药婆婆偷偷给那些没法去药堂看病的穷人问诊。
这份心感动了药婆婆的夫君。
他的夫君这才摒除陈规杂念,为药婆婆修建屋舍,专门用来看病问诊。
而且,据说药婆婆年轻那会儿问诊,从不说多少诊金和要钱。
都算让大家看着给钱,能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如果实在是拿不出钱来的话。
等到丰收了以后,送十斤粮食来,就是药钱了。”
最后一个脸比较圆的小姑娘说:“就算是这样,药婆婆还是很快的富有起来。
我们过来之前,药婆婆给朝廷捐献了三万斤粟米!”
嬴胡亥听着这话,脸上有些发烫,自己未曾恩赐药婆婆什么。
药婆婆却已经无声无息的为帝国奉献着自己。
他只好转移话题,看着眼睛正在看着自己的巴江道:
“你呢?你为何不成婚呢?”
第八百八十八章 枯燥乏味的皇帝生活又开始了
巴江是何等聪明的人?
皇帝在这里左绕右绕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皇帝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了。
“我本来是想着执掌巴氏一族,那就不能拥有什么儿女私情在其中。
可是现在,却有些不一样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虽说巴氏一族遭遇厄难,但是朕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再度喘息过来的。”
巴江道:“陛下看关中之地,可曾有良配?”
三个女医者的八卦之心,顿时燃烧起来。
这是皇帝陛下要为巴江贵人保媒?
“那倒是不知,你想要那种的?”
巴江眼波流转,就在嬴胡亥竖起耳朵听着的时候,她却有道:
“不敢说!”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只管说便是了,这天下,未曾 又什么事情,朕无法裁决的。“
巴江嘴角微翘:“臣下说之前,陛下还需要免除我的死罪,我才敢说。”
嬴胡亥惊讶道:“你莫非是看上朕的那位兄弟了?
这或许是有点棘手,但也不是不好做。”
嬴胡亥认真审视着巴江:“朕缩减了诸公子的吃穿用度,你可是富得流油。
那可就是富婆,而且姿色也是人中上乘,谁人不喜欢?”
“陛下说笑了,我的芳华都已经过去了,早就已经迟暮了。”
巴江心里很喜欢,皇帝说的是真是假,她还是能分清楚的。
“那你说,你看上谁了,大胆直言就是,朕之前都已经说过,无需 担心什么的。”
巴江深吸一口气,生怕自己一张嘴儿,心脏都要直接从嘴里蹦出来了。
这该死的剧烈心跳啊!
巴江心中不忍恼火,当初被贼人行刺的时候,都未曾这般激动过。
“如若是当真要选,陛下可否?”
嬴胡亥点头:“你说,朕绝无不许的道理。”
巴江脸上带着笑意,两眼亮晶晶的看着皇帝:
“我已经说了啊!”
这会儿,一边上吃瓜的三个女医者都瞪大了眼睛!
震惊!
震惊!
老牛吃嫩草就算了,吃的还是当今天子!
巴江贵人真的是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什么叫做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嬴胡亥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懵逼,这他么看上朕了?
“啊?你说真的?”
巴江乐道:“自然是玩笑话,陛下一国之君,我怎么配得上陛下呢?”
她莞尔道:“我心中若是想把自己嫁出去,在繁华最好的十年里,就已经把自己嫁出去了。
又怎么可能等到现在呢?”
嬴胡亥心想:韩谈绝无可能领会错了巴江的意思。
那么现在巴江说的话,其实正好是反过来的。
“好了,你心中想什么,朕都知道了。”嬴胡亥转身平躺在榻上:
“朝廷接下来一年的时间里,都不会打战,等你伤养好了,朕带着你去狩猎如何?”
巴江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
这就类似于现代人说的那种,等放假了,我带你去旅游啊!
巴江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女医者们却有些失落,显然吃这个瓜儿,需要一定的脑子……
寂静的夜,巴江在思量着将来该做的事情。
她确实像是嬴胡亥说的那样,这么些年来,从没有什么时候像是现在这样安逸的趴在榻上休息过。
皇帝么……以前的日子就太安逸了。
没有做皇帝以前,吃喝玩乐、斗鸡走狗的事情,他就没有什么事情落下的。
只是自从穿越发生在他身上以后,为了改变大秦二世而亡的命运 。
为了关中千千万万的百姓,也为了自己的命运。
他也未曾这般清闲过。
眼下真的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不知不觉之间,嬴胡亥睡着了。
梦里,他看到巴江痊愈后跟着自己去狩猎。
函谷关以东的叛军全部都被消灭了,他和巴江在蓝天下的绿草上纵横驰骋起来。
……
等到他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巴江、三个医者全部都睡着了。
嬴胡亥缓缓地下了床榻,他方才顺着门框边上往外一看的时候。
韩谈就已经条件反射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嬴胡亥看着他微微点头,韩谈边去命人准备今天的早膳。
既然已经决定终止战争,那就没有再度出兵和叛军鏖战。。
于是,嬴胡亥发现自己又过上了枯燥乏味的皇帝生活。
在这边的房屋里边,每天吃吃喝喝,然后就是出言调戏一下女医者或者是巴江。
前者一如既往的羞涩,只是偶尔的时候,也敢胆大起来,和皇帝撒娇起来。
她们心中似乎都有那种不该有的想法。
总觉得如果这会儿错过了什么,那就真的会错过许多。
咸阳城这边的从各地来数十万勤王大军,终于在繁华的咸阳混了十天半个月的伙食以后,拍拍屁股回家。
同样,许莫负来到了陈仓军中。
这些天过来以后,楚军和汉军,也像是不知战争为何物。
两国都非常默契的小楼听风云起来。
而三个胆子越来越大的女医者,终于在看到两位光彩照人,让光线不太明亮的房屋,一下子就明亮起来的皇贵妃以后。
顿时明白自己和皇贵妃容貌上的察觉,真的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同为女人,她们都不得不承认,李皇贵妃真的是钟天地之灵秀的绝美女子。
哪怕一边上的许皇贵妃姿色同样超凡,且身上带着一种极为超脱尘俗的气息,在李皇贵妃面前,依旧显得有些黯淡了。
李夭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来咸阳宫发生的事。
皇帝的令书发回去以后,各地的兵马开始回调。
之前吹了好多牛皮,准备在咸阳外边战死的诸位公子们。
已经被咸阳的小说家们写到了小说话本里边。
根据林七杜的不完全统计,单单是公子狐,就已经在这小说里边血战而死不低于十次。
皇帝无可奈何的表情,逗得李夭哈哈大笑起来:
“这不算什么,还有一个写的才叫做牛皮,他写的是皇后娘娘挺着大肚肚上战场,把贼军杀得血流成河,丢盔弃甲!&
嬴胡亥看着张牙舞爪的李夭,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甜蜜道:
“那有没有人杜撰了我的小桃子,是怎么上阵杀敌的?”
“有呀!”李夭回忆了片刻,说:“有本话本小说里瞎吹了一波。
说我和蒙蕙两人并肩杀敌,手提陌刀,左突右杀。
蒙蕙在战场上的产下皇子,我护着蒙蕙,背着刚刚出生的小婴儿,杀了一个七进七出!”
许莫负没好气道:“那是她让人去找林七杜,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人家写的!”
李夭愤愤道:“你就是责怪我,没有把你写成那种撒豆成兵,飞天遁地的人!现在拆台来了!”
“哈哈哈……”嬴胡亥是真的忍不住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联军生疑
许莫负很羡慕可以像是一个小女孩一样,在皇帝怀里撒泼打滚的李夭。
可羡慕归羡慕,她自己却不想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尤其是经历了这一次拿刀逼着林七杜瞎写之后,她没打成自己飞天遁地、撒豆成兵的神仙手段后。
这梁子已经结下了!
许莫负认为,这是哄不好的那种。
“陛下什么时候回咸阳去?”许莫负沉吟道:“陛下的令书传回来以后,我们已经开始暗中查询武贵妃的事情。
可是武贵妃和她宫中的女官,现在都在南阳郡那边,有许多事情,我们现在都没有办法核对清楚。”
嬴胡亥道:“明天就回咸阳,回去之前,朕打算和项羽见一面。”
李夭急忙从皇帝怀里直起身来,不再胡闹,认真的说:
“陛下是要在城外约见那个自称是楚霸王的项羽?”
“是啊!”嬴胡亥忍不住伸手在李夭白玉一样的鼻子上,用力地刮了一下。
李夭哼哼道:“这个逆贼有什么好见的?咸阳那边的大臣们都说,我们这样和那个逆贼耗着。
时间久了,贼军的补给就会无法供应,到时候他们自己就退兵回去了。”
嬴胡亥想了想:“如果不是关中缺少粮草的话,朕现在就可以一鼓作气杀到汉中郡去。”
“陛下就喜欢吹牛皮!臣妾虽然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是却知道项羽军中有许多厉害的人物。”
嬴胡亥乐道:“你这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朕说的话,你都敢呛人了?”
“陛下饶命,人家好可怜,都快要在咸阳宫变成望夫石了呢!”
李夭楚楚可怜,一双小拳头杵在下巴下面,真的是能怎么卖萌,就怎么卖萌。
嬴胡亥站起身来,一把按住了许莫负的肩膀,推倒在了榻上。
大声喝道:“关门!”
许莫负惊呼一声:“陛下,可不是臣妾……”
嬴胡亥狂笑:“朕是故意的,馋死她!看她日后还是不是这样嚣张!”
……
联军营地,刘邦无所谓自己这会儿是不是一个工具人。
反正自从上一次文奇 领着两千多汉军投降秦国以后。
楚军之中,对于自己的态度也是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
不再像是以前那般敌视。
便是项声,也是不是会射杀一些野物,来找自己喝酒。
这感情,真的不需要用言语来说明。
毕竟,刘邦自诩,最强大的地方,就是能把身边的人都变成兄弟。
嗯,甭管这兄弟是不是塑料花兄弟,反正是兄弟。
今日,项声射杀了一只梅花鹿,一半献给了项羽和项梁。
剩下的一半,他便直接让侍从送到了刘邦这里来,准备晚上和刘邦在这里喝酒。
刘邦自然亲自下厨,熬煮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木屋里边。
自从秦军不主动开战,联军也不主动下山以后。
联军就在这边修筑了许多的小木屋。
刘邦身为汉王,至少也是名义上的汉王,居住的木屋也勉强算是一个院落。
内外都有军卒巡视。
只是,刘帮自己觉得,这监视的感觉,强于保护。
傍晚时分,雨水更强更大。
就在刘邦以为项声不会来的时候,项声却到了。
两人三两杯温酒下肚,项声话就多起来了。
“我今天来迟了,是秦国那边来了使者,递交国书,竟然是秦国皇帝约霸王明天在陈仓城外会盟。”
刘邦紧皱眉头 :“我们军中缺乏粮草的事情,秦国皇帝知道了?
没理由啊,我们这边防守的很好,秦国人的斥候过不来的。”
“不是这个……”项声压低声音:“你还记得,我们当初飞跃秦岭的时候。
还有一批季布找来的了侠客朋友吗?
那些人混入秦国中,干了一桩大事!”
刘邦顿时拉了精神,本来困在这地方,就无聊的要死,女人都见不到一个。
和项声每天唠嗑过日子,也算是唯一的乐趣了。
“快点说说,老弟你这不能吊人胃口啊!”
项声便道:“好说!话说!据说是有侠客领头,把那个巴江刺杀了!”
“这……”刘邦大吃一惊:“巴江死了?”
“死了!”项声很确认的点头:“这是我听人说的,这他娘真的是解气啊!
想到当初巴氏一族那些混账东西,焚毁粮草珍宝。
举族殉国,什么好东西都不留给我们,难道不该死!”
“可惜了!”刘邦有些惋惜起来。
项声坏笑一声:“老哥是在想,怎么不把巴江活捉回来?让我们爽爽?”
“哎呀!你我可真的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这事儿都能想到一块去了!”
刘邦激动地和项声碰杯。
“那巴江也确实是一个少有的美人,倒是可惜了……”
项声放下酒杯:“此外,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你说!你说!咋们兄弟谁跟谁啊!弄得这么客气做什么?”
刘邦摆手笑道。
项声眼眸微微一凝:“秦皇还在书信中提到,说要见你!
你说,秦皇想见你做什么?”
刘邦心头一震,随即骂道:“嬴胡亥这个兔崽子,睡了我女人!现在又要见我?
我也就是可恨自己没有霸王之勇,否则的话,明天去会盟的时候,我非要亲手撕了他不可!”
项声摇头大笑:“汉王,你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你们说嘛!你们要我做什么?我刘邦现在只求有女人睡,有美酒肉食就够了!”
刘邦一摊手,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项声乐呵道:“关中有一个高手策划了一件非常厉害的事情。
汉王难道就不想和我分享分享,您是怎么把这件事情策划的如此天衣无缝的?”
刘邦一脸狐疑不定,眼珠左看看,随后右看看,最后伸着头,盯着项声认真看了一会儿。
伸手直接给项声脑门上弹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嗷——”
项声捂着脑袋,瞪了一眼刘邦:“你不要脸!竟然又偷袭我!”
刘邦哈哈大笑着靠在榻上:“你他娘的说什么梦话?
我在关中策划了什么样的大事?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是兄弟!我给你上了这碗酒,就和我好好说说。
这关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让你们觉得是我刘邦暗中操控的?”
刘邦猛然坐了起来,抓起酒坛子来,“哗啦“一声,粗暴的给项声倒酒。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酒水有一些洒到了项声裤裆上。
酒水漓漓飞溅出去,火盆边上的 火星“啪”的一下炸飞了起来。
“呲溜”一下,一股火蛇瞬间铺满了洒满了酒水的桌面。
“蹭“的一下,项声的裤裆瞬间被大火所侵略……
ps:刘邦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是要用火烧鸡迎接嬴胡亥吗?
幕后黑手真的是刘邦吗?
第八百九十章 试探
“啊——”
刀劈斧砍过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项声,惊慌失措的大叫着。
刘邦“嗷”的一声,甩掉了手里的酒坛子,提起脚来,对着项声裤裆踹了下去。
项声双腿一夹,刘邦 飞起的脚,踢到了项声膝盖上,顿时被震得倒退回去。
整个人宛若是狗吃屎一样的跌倒在地上。
“你他么往哪踢呢?”
项声大声骂道。
刘邦捂着肚子:“你还想不想要老二了?快点用棉被捂着!”
项声怪叫一声,纵身一跃,带着一串火星子,落到了 刘邦床榻上,扯过被褥来,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裤裆!
片刻时间之后,房门外边的侍卫们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于是,众人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场景:
太尉大人躲在大王的被褥里边,惊恐的露出 脑袋,向着众人看了过来。
大王已经 把身上的袍子解了下来,扑在热气腾腾的桌子上……不知道为什么会冒烟?
“滚!滚!看什么看!全部都给寡人滚出去!”
刘邦气得发抖,这些混账东西,都是用什么眼神看着自己的?
看看那眼神?
有用这样眼神看着自家大王的吗?
猛男项声无助的抬起被子来,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他么 以后,怎么见人?
这说出去,都说不清楚!
“行了!别他娘窝在里边了,你方才要问什么?现在出来问?”
刘邦看着洒了一地的酒水,脸色很是难看。
项声缩了缩脖子,猛男也会有委屈的时候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项声看着自己被烧出来一个大洞的裤裆,站起来走路的时候,小老弟一甩一甩的……
战裙挂在前边,还时不时会被夹到……
真他么羞耻啊!
我项声是要纵横疆场,浴血而战,杀敌十万的绝世猛男啊!
刘邦伸手扯了一条直裾裙丢给了项声 。
项声表情僵硬了片刻,刘邦嘿道:“别看了,这是新的!我还没穿过呢!”
项声接在手中,看了看上边的花纹,这是君王才可以穿着的。
不知为何 ,这一刻他对刘邦似乎真的是有些改观了。
这老家伙虽然做什么事情都不靠谱。
而且是一个坑比队友,但是和他在一起,却还是蛮舒服的,至少不是项羽那般,总是让人不舒坦。
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着的。
“到底怎么回事儿?这火就烧起来了?”项声坐了下来,有点庆幸方才慌手乱脚的时候,没有把锅子踹翻了去。
“我怎么知道?”刘邦翻白眼,“我就给你倒酒了,我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这火就烧起来了!”
“算了!不说了!”项声一摆手:“明个儿去见嬴胡亥,你想好说什么了吗?”
“还能能说什么?”刘邦略显无奈的的说 :“那样的场合里边,我总不能站在一边上骂娘不是?
嘿!你还别说,我要真的是这样做了?你看成不成?”
项声赶紧摇头:“不要有这种想法……行了,我先回去了。”
项声站起身来,看着门外,鼓足勇气以后,这才咬紧牙关走了出去 。
周围的侍卫们,没有超乎他的预料,果真在哪里窃窃私语着。
看到项声走出来以后,顿时一个个像是没事人儿一样,该走动巡视的就走动巡视,该站的笔直的,就站的笔直!
项声咬牙,克制着自己的内心,像是往常一样,迈着大步,身姿笔挺的走出院落。
“看到了吗?太尉穿着的裤子,那都是大王的!”
“天啊,太尉和大王,不会真的有龙阳之好?”
“嘘!闭嘴,这是我们可以议论的事情吗?”
有人低声喝道。
汉王实力微弱,那是不言而喻的,可是谁都清楚, 上边的将军们可是对于汉王忠心耿耿的。
胡言乱语,是必定要掉脑袋的。
项声快速回到自己的营房里边,卸掉甲胄,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以后,这才去见项梁。
“打听的怎么样了?汉王如何说的 ?这事情是不是他做的?”
项声低着头:“没有问出来,但是听他的口吻,他却像是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项梁将目光看向了项他:“你怎么看?”
项他摇头道:“现在图谋关中的,除了我们项氏一族之外,便只有刘邦了。
行刺巴江是我们做的,这个我们自己很清楚。
可是设计让秦皇左右双手互斩的,却不是我们项氏一族。
所以,微臣现在也是不明白。
如果这事情不是汉王所筹划计谋的,那又会是何人设计的呢 ?”
项声忍不住道:“其他诸侯确实是没有这般可能,他们距离这边也实在是太远了。”
“那么,左右想来想去,这事情,岂非真的是 刘邦设谋?
而且还暗中隐瞒了下来,令我等无法得知?”
项梁忍不住冷哼一声:“若当真是这样,那这刘邦是不是隐藏的太深了?”
“大王无需动怒 ,现在也只不过是觉得可能是刘邦所设谋,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我们知道,暗中似乎有一位非常厉害的盟友!”
项他沉吟着说道。
项梁微微颔首,而后道 :“也罢,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
项他你领兵三千,去和秦军一并修筑将高台,以此防止秦军在修筑高台的时候,动什么手脚!
此外,明天会盟的时候,让刘邦去用对秦皇,就说这事情是他策划的,不准他露出破绽来!
只要他把秦框住了,汉国大政尽数归还与他!”
项他拱手领命退下,项声忍不住说道:“大王,项他是文人 一个,他领兵去和秦军接触,臣下当下会有变故发生,不如臣下和他一起去?”
“那你知道秦国那边领三千军修筑高台的人是谁?”
项声不解:“是何人?”
“韩谈!”
……
“陛下,联军像是有点要在陈仓道口过年的趋势。
不过,联军运送量草,绝对是最大的问题,恐怕最多一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必定会后撤。”
韩谈拱手说道。
嬴胡亥靠在座椅上:“嗯,那项梁、项羽之辈,对于明日的会盟如何看待?”
“我军和楚军,各自出三千兵马,连夜修筑高台。”
“呵——”嬴胡亥忍不住冷笑道:“项梁心思还是那么多。”
“此外,楚军对于行刺巴江的事情供认不讳,臣今天留了一个心眼儿,并没有明言巴江是生是死 。
楚军妄自猜测,巴江其实已经死了。”
第八百九十一章 咸阳的生存法则
这种猜测,其实更是韩谈自己想要看到的。
巴氏一族在巴蜀之地的声望非常高。
叛军会不会回去宣布巴江已经死了?
只要他们回去宣布了,然后就会发现巴江又活生生的蹦跶出来了。
这种对于他们本就很微弱的威信,也是一种再度的削弱。
“明天会盟,不会太长时间,准备安排大军过来护送巴江,到时候,朕就跟着一并会咸阳城去。”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这次 回去,准备做两件事情 。
查案,听牢骚!”
“着李斯全权统领南阳郡所有兵马的令书发出去了没有?”
韩谈忙道:“今个儿清晨就已经发出去了,如果马快的话,武贵妃后天就能回到咸阳来。”
嬴胡亥微微颔首:“有些东西,是该水落石出了。”
“此外,臣还有一份名单要呈给陛下。”
韩谈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折子,双手呈给嬴胡亥。
嬴胡亥好奇不已,韩谈可是很少呈给自己折子的。
“这上边,是镇南将军给咸阳城的官员们送的贿赂数目,已经准确查清楚的,便是这些。“
韩谈无可奈何地说:“便是微臣家中的人,竟然都在微臣不知趣的情况下,收了不少。
换算成白银的话,那就是五万多两银子。”
嬴胡亥沉吟着,快速的把眼睛落到了最底下,这上边先是虞子期送出去的钱财总数,竟然达到了惊人的八十万两银子。
这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
韩谈感受这皇帝疑惑的目光,干笑一声:“他的钱财,乃是虞氏一族的族人到了长安城以后,继续接手冶炼行业。
这行业本身就是暴利行业,依照臣下渗透到虞7氏一族里边的探子回报的数目。
这些钱财,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按照数目来算,那也只是虞氏一族一年的净收入而已。”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看着送钱最多的,第一个是娄敬家人。
第二个,就是韩谈这边了。
“娄敬一直都在外地?”嬴胡亥捉摸着:“那岂不是说,娄敬几乎上和你一样,都是不知情的?”
韩谈道:“娄大人本来就不缺钱,再说了,他要真的是喜欢钱财,自己动动脑子,就可以来钱很快,而且也不会让陛下厌恶他。
实在是没有必要收虞氏一族送去的钱财,总数都已经达到了十万两银子了。”
嬴胡亥捉摸了片刻:“那虞氏一族可有囤积粮草?”
“有!”韩谈眼睛一亮的说道:“而且非常多。
他们虞氏一族在咸阳城边,就已经买下了一片属于自己的仓库。
再者,咸阳城从陛下北伐归来,城楼宣功之后,经历过了一次扩建。
规模较之于之前,扩大了数倍不止!”
“换言之,虞氏一族占据了非常不错的一处位置,可是究竟囤积了多少粮草。
这个,臣下的人目前还没有渗透进去。”
说着,韩谈的眼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边上的李由。
李由现在重新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他此前就是执掌锦衣卫的人,这事情他更加清楚。
李由感受到了韩谈的目光,便拱手笑道:“虞氏一族的地仓里边。
一个仓,据说是存储粮食十万斤,他们在咸阳城中开挖的仓,有二十个。
其余的地方,在秦家庄边上,有两个粮仓,但是为乱军纵火所烧毁。
锦衣卫这边最新掌握的消息虞氏一族的人重新把上边烧毁的粮食挖走以后,在里边得到了两万斤带着烟熏火燎味道的粮食。
已经送到了咸阳城外的粥厂里边去了。
再者,自从皇后娘娘和皇贵妃两人带头,把自己私人府库中的钱粮拿出来赈灾之后。
虞氏一族已经开了三个地仓,粮食全数运送出来供应大军所需。”
韩谈听着李由的话,这意思岂不是在说,可以不追究虞子期行贿的事情?
“行了,这事情朕自然有分晓。”嬴胡亥这样说,那就是在告诉韩谈,不要再追究了。
“去查一查,虞子期行贿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朕早就和他说过,他的功名,在战场上就能获得。
非要去走这种歪门邪!”
李由拱手道:“陛下,臣下已经差清楚了,虞子期送出这么多的钱财。
其主要原因,就是为了虞氏一族在关中可以拿到军械的制作权。
我朝板甲的制作,依旧是在国营手中,但是除此之外的军械制作,却已经有部分是交给那些商贾来做的。”
嬴胡亥眉头微微一皱:“有点意思,这事情,朕竟然丝毫不知?”
“是谁出的主意?”
“是萧何!”李由接着说道:“萧何认为,我们可以把部分不是很重要的军械制作,交给那些商贾来做。
一者,我们可以考验一下这些商贾是不是存了坏心思。
二者,如果这些商贾之中,有人滥竽充数,我们就可以找机会去抄家了。”
说到这里,李由脸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锦衣卫的权柄,不仅仅在于皇帝赋予他们。
而且在于他们总是可以让荣华富贵之家,一夜之间变成阶下囚。
这才是世人畏惧锦衣卫的原因所在。
甚至于咸阳城中,都有这样的话流传开来。
若是刑部查你,不用慌张,送点钱粮打点一二,还是没问题的。
若是锦衣卫查你,那就想好用那个姿势迎接死亡吧。
如果是轮到东厂查你,你就坐在家中摆好酒菜,想想自己的供词有没有什么地方疏漏的了。
如果有什么地方疏漏的,赶紧回忆回忆,是什么地方忘记了。
因为东厂这些人做事情,毫无人性可言。
他们会用种种闻所未闻,听所谓听的刑罚,让你饱受肉体和灵魂的折磨。
足可以看得出来,东厂和锦衣卫,确实已经成为了嬴胡亥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剑。
尤其是锦衣卫,韩谈这边尚未查询清楚的事情,他那边却已经清晰无比的禀告给皇帝了。
“那若是打量的订单都给了虞氏一族,其他的商贾如何存活?”
嬴胡亥忍不住问道。
李由道:“那些商贾,在继续从虞氏一族手中分走部分数目的军需。
这其中除了冶铁一样,虞氏一族也做做起来了富贵织布机厂房。
所以,每年更换军服,分发军服的时候,虞氏一族就可以狠狠地赚一笔。
其他的商贾们,也可以跟着虞氏一族分一杯羹吃。
而且,大头在虞氏这里,到了下边以后,那些小商贾们,也就不会再度被小吏盘剥。
他们也非常信任虞氏的声誉。”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李由对于虞氏的看法已经很明确了。
“老韩,你怎么看呢?”
第八百九十二章 关中联盟
听到皇帝这样说,李由也觉得问心无愧,锦衣卫那边调查过的事情,确实也是如此。
虞氏现在已经很有钱了,实在是没有必要想着做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
虞子期之前确实是在江面上, 干过不止一次杀人越货的事儿。
韩谈不止一次怀疑这家伙的水性绝对超级好。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眼下,只要守住不贪赃枉法这条,虞氏再过五百年,也依旧是富贵之家。
韩谈如何不清楚皇帝的意思?
“锦衣卫巡查,自然是不会出错的;但奴婢也想去重新查一查。
毕竟,锦衣卫已经走得很远了,奴婢难以望其项背,这并非是好事儿。”
互相监督,这让李由自己也觉得踏实。
虽说锦衣卫的权柄来自于皇帝,可是锦衣卫的权力属于一个没有制约的真空地带。
这是非常可怕的。
宦官再怎么闹腾,那也永远都只能依附皇家而存在,而显贵。
可锦衣卫就不一样了,他们中间的许多人,都是带着野心的。
东厂就是来制衡他们这些野心的。
让其依旧会安安分分,做皇帝脚边上的那条狗。
“陛下!巴贵人有话想和陛下说!”女医者走了出来,低声拱手一拜的说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那就去查,权力之毒非常可怕!
朕希望你们两人都能约束好下边的人,在权力之内做事情 。“
“遵旨!”
两人 急忙拱手下拜。
嬴胡亥站起身来,走进了巴江的病房里边去。
韩谈直起身来,坐在一边上,笑了笑:“李大人?”
李由端起酒盏后,笑着为韩谈把盏:“厂公有什么话要说?”
“李大人深受皇恩,而娄都指挥使,却常常不能在咸阳城坐镇。
所以,本督有个想法 。”
李由看了看韩谈:“放弃你那个想法,哪怕你这个想法是为我好的。”
他摇摇头,笑着说道:“这事情,只能皇帝陛下自己做主。
毕竟,锦衣卫牵扯的事情非常大 ,李鼎作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的期间。
这里就出了大问题,如果要深究起来的话,李鼎首先就有大罪。”
韩谈摇头:“如果人员全部是假冒的,那对于 任何人来说,都不会构成罪过。
相反,从今以后,宫廷内外,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更加严格,更加有章法!”
李由摇头:“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管对于我锦衣卫,还是对于你东厂而言。
如果我们做事情从今以后,就因为这次被人算计了一把后。
需要遵循章法做事情。
那那个人就算是没有让锦衣卫和东厂互掐起来,至少也达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 效果了。”
他们两个机构,本身就是游离在规则之外的存在。
“锦衣卫和我东厂做事情,除了皇帝以外,素来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什么。“
韩谈也蹙眉道:“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李由这一次对韩谈则个大胆的想法非常赞同。
他说:“你东厂和我锦衣卫合作一次?”
“不错!”韩谈点头:“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相信,锦衣卫和东厂应该会有更多的合作。”
韩谈端起酒盏来,一饮而尽。
李由沉吟了一会儿,他心中明白韩谈说的是什么。
皇帝最先让自己执掌锦衣卫副都指挥使的原因在于。
不想让司马欣一个人完全执掌锦衣卫。
皇帝自己亲手创立这个机构,当然不比谁都清楚这个机构有多大的力量。
但是现在不一样,皇帝对自己的完全信任,自己已经可以站在前头,成为真正的锦衣卫指挥使了。
而娄敬,将会成为六部中的某一为尚书。
至于会是取代了谁,那无人可知晓。
在李由和韩谈心中,都有各自的猜测,但是谁都不会说出来。
谁都不会去问对方。
房屋中,巴江的气色好了许多。
药婆婆来检查过伤口愈合的情况,比她想得更好 。
嬴胡亥坐了下来,看着趴在榻上的巴江,忍不住笑了笑:
“有什么事情要和朕说?”
巴江侧着脸低眉道:“臣下本不该过问朝政,但是斗胆一问陛下,大军可是准备回撤了?”
嬴胡亥心中有些愧疚的点头:
“不错,关中的储粮,已经无法支撑大军征战,朕需要数年休养生息。”
“臣下也觉得,陛下做事情不可以操之过急,更不可意气用事。”
巴江脸上露出几分放松之意来:“更况且,巴氏一族任何时候沉冤昭雪,都是可以的。
可是,大秦的江山社稷,却一定要稳固主啊!”
嬴胡亥心中有些发酸,但身为帝王的威仪,早就已经刻录到了灵魂中。
不会让他在巴江面前露出小儿女的姿态来。
“关中遭逢大劫,朕身为皇帝,理当负责。”
巴江 摇头:“自古以来,天下都以关隘之险峻,而堪称万世基业!
却很少有人觉得,万世基业,却需要依靠仁德,方才可以稳固下来。
陛下为关中之民远于饥荒,而止住南下的步伐。
天下人看在眼中,上苍看在眼中!
又怎么会不赐福给大秦呢?”
嬴胡亥笑了起来:“你这是在说话宽慰朕。”
巴江半闭着眼睛,脸上满是慵懒的丽人模样。
“这并非是臣下想出来的,而是厂公委托臣下和陛下说的。
当然,其实厂公不说,臣下也准备和陛下说这些的。”
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带着嬴胡亥在蒙蕙、李夭她们身上见不到的风情:
“从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人的心理上都会发生非常大的变化。
臣下在知道巴氏一族举族殉国的时候。
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要让项梁这个狗贼承受凌迟而死不可。
但是现在,臣下觉得,凭借臣下自己的力量,那真的是只能在梦境里边,让项梁死一死而已。”
她眸子里又变得温和起来:
“所以,臣下觉得,只能 依托陛下完成这件事情。
陛下 需要强大的国力,无尽的钱粮,而臣下最会做到的事情,就是挣钱!”
嬴胡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你这是要和朕论说治国之策吗?”
第八百九十三章 政治才是战争的本质
“若是说治国之策,朝堂上的尚书侍郎们,却远远胜过臣下。
所以,臣下为陛下说的,是从何处擒来亏空的奴隶,继续补充大秦的国力!”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认真对待起来:
“你且说说看,朕听着!”
“陛下的科普一书中,曾经提到远涉西域之地,依旧有人口生存。
若是如此的话,那我朝廷为是什么不从那些地方,寻求新的奴隶来源呢?
自咸阳北上,抵达阴山,走直道,只需两日时间便可抵达。
如此快的速度,得益于便利的交通。”
“但是这直道修建起来的价值非常昂贵。
就连用来垒地面的土,都是蒸煮过的,千百年不生长杂草。
而陛下在科普中说过,有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
造价低廉,取材方便。
如果问世以后,那对于大秦对于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时代,都将会是从头到尾的改变。
既然是这样,臣下很想斗胆,尝试将陛下书本中所说的水泥研究出来。
以此铺设道路,辐射全国各地。
如此一来,穿越西域之地,便成为可能!
同样,现在放出风声去,依旧未曾散去的捕奴团,必定会闻风而去。”
嬴胡亥微微颔首,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些事。
而是身为皇帝,很多时候他真的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
工部的火药研究,一直都没有成功,只是处在能够勉强燃烧的地步。
可如果是自己这个现代人放下身份,亲自去研究的话。
那又会是何种结果?
就连范增,都可以看自己科普一书中,领悟出来巨型天灯人这东西!
自己似乎真的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是不是应该注重一下别的东西?
“陛下?可是臣下说错话了?您的神情?”
巴江眉头紧锁起来。
嬴胡亥笑道:“非也,你方才的一番话,倒是让朕开悟不少。
西域之地没有多少人口,可是西域之地并不差。
朕自然会着锦衣卫和东厂把捕奴团再度启动的事情宣传出去。
朕决议,令定北将军将发兵一万,涉足西域,捕捉奴隶,以此来填充咸阳精壮不足的问题!”
“到时候捕奴团,就可以跟随大军西征。”
一万戍守昭武城的定北军,对于北方本就没有多大风险的举事来说,本就不成多大的问题。
巴江目中含笑:“陛下是不是忘记了另外一个地方。”
“另外一个地方?”嬴胡亥蹙眉,随即眼睛一亮:“你说的是亚羌人?”
“不错!”巴江含笑道:“商贾走过的地方,远比朝廷统治的地方更加宽阔。
当初北地郡叛乱的时候,亚羌人就有近乎十万大军有过西部长城。
而今我大秦兵锋强盛,何不直接推举到青藏之地?
虽说越过北地郡的西部长城,越是往西边走,地形就越是拔高的更多。
可是,此处和我大秦心脏之地接触最多。
如果陛下现在不把这里当做心腹之患来对待。
那陛下一统天下之后,这边的部落学习我大秦文化和农耕技术。
强盛起来,只是朝夕。
等到那个时候,我大秦 就不得不在北地郡西部长城一代,布置重兵防守。
既然是这样,那何不再亚羌人尚未强大起来之前。
就率先出兵,将青藏之地,纳入我大秦版图之中?
推行郡县制,推行我大秦的文化和语言。
只需要稳定数十年,那边就将会成为我大秦固有疆域!”
嬴胡亥伸手摸了摸巴江的额头,和巴江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对视着:
“小妮子,你和朕 说实话,你是不是穿越过来的?”
巴江一双眼睛睁得好大:“陛下说什么?什么是穿越?
臣下不是坐马车过来的吗?“
嬴胡亥略感无奈,好吧,这个人真的是聪明至极。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巴江真的是预言了历史的发展。
青藏地区的亚羌人,也确实是在未来的岁月了,不断的学习中原文化、知识和农耕技术。
最后终于遇到了一个叫做松赞干布的超凡领袖。
他在位时期的吐蕃政权了,曾一度使得强盛如大唐帝国的心腹之患。
以至于唐太宗这等雄主,都不得不把自己的女儿文成公主,送给松赞干布做小老婆。
中原皇朝在此之前,确实是未曾有人想过征服那片未知的地方。
只知道那边都是亚羌人居住的,多数都是放牧为生。
放牧为生?
那好了,没事了 。
不能种地的疆域,打下来也没什么鸟用……
中原王朝君臣一心的 想法,真的是朴实的有点过分了。
巴江还是心有疑惑的看着皇帝,难道自己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
穿越?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穿过,越过什么地方?
可问题在于,自己真的是坐马车过来的 ?
而且让人捅了一剑,射了三箭,差点就去见老祖宗巴清去了。
“没什么,朕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嬴胡亥说道:“帝国的强盛,离不开对于周边政权的镇压和毁灭。
秦国与天下诸侯休战一年。
朕要用这一年的时间,把此前未曾着重修正的内政策略,全部实施下去!”
巴江忙道:“陛下,操之过急,就只能走一个形式了。
不管什么事情,都需要循序渐进的!”
“放心吧,朕知道该怎么做!”
嬴胡亥看着巴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珍宝。
以前,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是一枚很不错的棋子。
棋子落好了以后,棋盘就会变得更加精彩。
而现在,他开始重新审视起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对于着一颗棋子 的感情更深了。
也或许是因为,这一颗棋子自我表现出来的价值更大了。
嬴胡亥啊嬴胡亥,这就是权力之毒吗?
天下人在你眼中,都变成了棋子?
年轻的皇帝伸手摸了摸巴江的前额:“好好休息,明天你和皇贵妃先回咸阳去!
朕需要亲眼看看,这关中究竟如何了。”
“多谢陛下恩宠!”
巴江松了一口气,能跟着皇贵妃回去,那安全方面真的不用有任何担心的了。
皇帝转身走了出去,正在对酌的韩谈和李由两人立刻站了起来,向着皇帝施礼。
嬴胡亥坐了下来,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眼里闪过几分笑意:
“韩谈执笔,朕口述政令。”
此间事情,对于秦帝国的影响极为深远,为后世史官们称之为“病榻之谏”。
第八百九十四章 谁才是窃国君子
第一道政令,册封内史腾为大秦太师,享诸侯王尊遇,着其子内史虔为宫廷禁军大统领!
第二道政令,改淳于越为国子监祭酒,总领大秦学宫所有事物。
第三道政令,蒙毅为吏部侍郎。
第四道政令,着娄敬为户部尚书,萧何为户部侍郎。
第四道政令,着李由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全面执掌锦衣卫。
第五道政令,着长安令曹参为工部侍郎,镇北王赢牛远在北疆,虽然出任的是工部侍郎,但是也导致工部侍郎的官职空悬。
第六道政令,咸阳之战冯敬焚烧角斗场,令贼军毒计破灭,擢升其为咸阳令!
嬴胡亥放下茶杯,韩谈也同一时间停下手中的毛笔来。
“加盖印章,即刻传告天下!”
韩谈一声不响的照做,这一次 ,朝廷的官职调整动作,可以称得上是大刀阔斧。
而且没有经过朝议。
只不过,便是韩谈和李由两人,也觉得那户部侍郎淳于越,对于治国,似乎真的没有多少能力。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在李斯南下坐镇南阳郡的时候,直接从户部借人。
此人未曾位居高官的时候,尚且有声音发出。
可是到了户部侍郎的人位置上以后,却总是不言不语。
过于中庸,也终究是迎来了自己的贬官时刻。
但,国子监祭酒,或许是最好的一个归宿了,对于他这样的读书人而言,似乎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安排。
大秦学宫学术纷杂,由孔鲋这位泰斗 带头。
诸子百家之中的学说,继续在这里迸发火花和光彩。
只是 ,让嬴胡亥略感失望的。
是自己拿本科普一书,在这里却成为了异端邪说。
除了墨家以为,未曾有人深入研究过。
这倒是让他很是失望。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皇帝的身份,恐怕这本书都不会流传出去。
只怕而今,大秦学宫之中的人,经历了叛军依靠科普一书中关于热气能量的学说,而制造出巨型天灯,飞跃秦岭的可怕战法以后。
他们所有人都会认真研究这本书。
这勉强也算是这次战争,带来的最长远的好处。
嬴胡亥的这本书,更大程度上,只是一个单纯的提纲挈领的东西。
他凭借自己的回忆,把人类数千年的文化科学研究纲目性的东西,放在这本书里。
只要大秦学宫中,那些聪明的难道不再想着怎么压过别的流派,转过来研究这些东西的话。
嬴胡亥觉得,有生之年自己可能见不到太空飞船。
但是蒸汽机还是可以期待的。
一想到大军的雄兵百万,乘坐蒸汽火车去征服全地球,嬴胡亥就恨不得现在马上冲回大秦学宫,抓着那些诸子百家各个流派的领军人物,对着他们做一次咆哮帝。
可惜的是,大秦学宫那里边的那些人,几乎对不约而同的达成了一种白衣傲王侯的态度。
换言之,以轻视王侯为主要生存法则。
而实际上,只要参加科举考试以后,他们就会改变这种想法。
但是没有参加科举考试之前,他们就会不约而同的秉承这种想法。
这也是嬴胡亥自从大秦学宫落成以后,一直都没有去过大秦学宫的原因。
他是在单纯地保护那些两面派的读书人。
否则的话,自己去一次回来以后,就会听到谁谁谁暴毙了。
或者是上茅房掉茅厕里边淹死了云云。
毕竟,锦衣卫和东厂,最大层面上,就是为了维护帝王威严而存在的。
“着孔鲋和淳于越来接驾!”这是嬴胡亥说的最后一句话。
“遵旨!”
李由拱手领命。
嬴胡亥起身走进了巴江的病房中,就再也没有出。
翌日,小雨淅淅沥沥,未曾停歇。
时间都要跨度到了五月了,但是陈仓这地方的气候就是如此。
用泥土混杂石料垒成的高台上,竟然还铺了一层平整的石砖。
不得不说,秦帝国的生产力,却是比以前好的太多了。
嬴胡亥还记得当年跟随始皇帝巡游天下的时候,制作的高台,都比不上自己让人 连夜制作的这个好……
荆旗在微风细雨中,轻轻摆动着。
嬴胡亥看到叛军那边和自己秦军这边对峙的旗帜,目中不自觉的露出几分寒意。
他背负着双手,缓缓登台。
白起、虞子期两人身披重凯,走在他前边三台阶上。
君臣三人保持着一定的节奏感。
但是这种场合,是不准携带任何兵器的。
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的君主在这个时候会受到利刃的威胁。
几乎是同步!
项羽那边,则是龙且和钟离昧开道。
白起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白起和虞子期。
白起、虞子期、钟离昧、龙且四人眸光交错。
风雨都在这瞬间,停滞了。
可这里不是战场,他们都克制的收回了目光,徐徐而前。
嬴胡亥看到了目中重瞳的项羽。
在项羽身后,还有项梁和刘邦两人。
三人顺着台阶走上来的模样,但是有点像一个“品”字。
正中心的地方,是用玉石铺就而成的一个圆圈,圆圈之下,铺就了一层地毯。
隐喻着君子如玉。
这是表示,谈判桌上,天地鬼神、人所共见。
这个时候若是动了刀兵相对,君王以命相搏,那不仅会触怒天地鬼神降下灾难,对于各自的国运,也是有损。
对于君王的品行,也是一种亏损。
换言之,这是一种互相的约定。
而约定的见证者,就是那种虚无的天地鬼神。
约定的遵守者,便是会盟的各国君王。
玉石镶嵌而成的圆形中间,有一个方形的矮几。
这个矮几为黑色,象征着秦帝国东道主的身份。
外圆内方,则是天圆地方的文化,在这个时候,也是大家所共同认同的。
嬴胡亥缓缓在方形矮几边上跪坐了下来。
本来这样的场景下,他和项羽两人要互相焚香……
后世人看来,这就是给对方烧香……
在这个时代,则是约定,同时祷告上天赐福,并且约定在会盟的这段时间里边。
两人哪怕都想把对方的狗头拧下来当球踢,也不可能动武。
不过,今天是阴雨天气,会盟自然就会省略了这个步骤。
也算是周朝以来礼崩乐坏的好处了。
若是搁在周朝初期的春秋时代,君王会盟都需要找人占卜,确定那一天是良辰吉日。
而且绝对不会像是嬴胡亥和项羽这般,选择在阴雨天气会盟。
还是露天高台这种……
古人不是傻子,他们也怕阴雨天在高处被雷劈……
项羽那边,也在方形木桌下,跪坐了下来,和嬴胡亥对案而坐。
他身后一左一右的刘邦和项梁,也顺势跪坐下来。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嬴胡亥身上。
嬴胡亥凝视着项羽,看了片刻,他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项羽的重瞳,真的是非常妖异啊!
古语中,都说重瞳者圣。
项羽在很多流传出去的言论中,都被神化了。
嗯,这在嬴胡亥科学的眼光看来,这就是眼睛有病……
“秦皇为何一言不发?”
项羽率先问话。
嬴胡亥道:“朕在看汝之重瞳,古之舜帝,便是为重瞳。
故而有人云:重瞳者圣。”
项羽面上不免露出几分傲然之色:“我项氏始祖,乃是周公,本就为上古人皇血脉。”
嬴胡亥轻蔑一笑,这是想要和自己比出生?
可是,项藉啊项藉,你难道没想到,自己一开始就是在设套的吗?
果真,这家伙不适合玩政治,政治上的外交言辞,任何时候都是全套。
一不小心就会在言辞上中套落于人下,而折损己方士气。
“既然,项氏出自于上古人皇血脉,且汝生而异象,背负上古圣人之相貌。
为何在巴蜀、汉中之地,兴兵杀戮?
且不问,上古人皇,皆乃仁爱天下之人。
故而天下之民众顺从拥戴!
汝而今之举动,岂非数典忘祖,目无祖宗?”
项羽重瞳含怒,宛若滚滚岩浆般,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被嬴胡亥下套了。
“哼!秦皇此言差矣!我等兴兵而起,便是为了光复祖宗基业!
何来数典忘祖?
巴蜀、汉中之民,本非周代天子册封给秦国的封地。
我而今取之,有何不可?”
还是项梁不错,这简直就是没有道理的话,都能讲出几分道理来。
嬴胡亥淡淡的看向项梁:“此言岂非大谬?
昔日,周天子册封大秦先祖,曾言,西边之地,尽属于秦,公可自取之!
自崤山(就是函谷关)而西,巴蜀、汉中之地,未曾不在崤山之西?
此岂非昔日周天子许诺封给我大秦之疆域?
尔等岂非,窃国疆域之君子?”
窃国君子?
项梁差点当场暴走!
你他妈的!
窃国君子?
这真的是太过分了。
项羽脸色不虞:“秦皇说古制,可曾记得,昔年天下诸侯之中,是哪一国先发兵取了洛阳之地,吞并周天子属地的?”
嬴胡亥当然知道,是秦国出兵灭了东周的。
项羽这么他还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制衡自己?
太年轻了!
太年轻了啊!
这外交……他这会儿感觉,有点像是他以前的那个时代,隔着网线和网友对骂一样。
作为一个现代人,几乎都精于此道。
嬴胡亥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他微微附身,看了看项羽项梁叔侄二人,轻蔑一笑:
“朕大秦先祖,取洛阳之地,乃是属实。
然而,二公岂不闻楚王问鼎故事?”
此言一出,项梁项羽脸色再度铁青!
楚王问鼎,那是楚国带头挑衅周天子权威的事情。
虽然事后,楚王也作出表示,表示自己错了,诸侯们别盯着自己这点破事儿闹腾。
大家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己只不过是黑的出众了点儿。
可是现在,被嬴胡亥提出来说,那意思就是:
都他么是你们楚国第一个带头无视祖宗规矩的。
所以现在别逼逼了。
这就是始作俑者啊,为人所鄙视唾弃。
项梁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这些都是古代旧闻,不提也罢!
而今之天下谁属,尚未可定,万事可期。”
嬴胡亥淡淡一笑:“昔年朕亲父一统天下,海内归秦。
你等可坐视朕再度令天下归秦。”
项羽温温一笑:“未知秦皇,尊上关中粮草几何?”
这次,轮到嬴胡亥炸毛了。
你他么的!
把老子的粮草全烧了,劳资现在就恨不得跳起来按着你的狗头锤!
可……终究是会盟,正是这样做,史书上都会留下秦皇无礼的记载。
换言之,现在只能打嘴炮。
看谁能把谁气个半死,然后才是说正事儿的时候。
好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流行春秋战国时代,上来就唱歌的时候了。
大家上来都是一顿嘲讽鄙视,看谁的嘴炮更厉害。
嬴胡亥面皮干瘪一笑,随即恢复正常:
“若关中粮草尚足,朕何须与尔等挑梁之属会盟?”
嬴胡亥往后一靠,下巴微微一扬:
“只需用刀剑说话!”
就算朕现在放低姿态和你们会盟。
可是,你们在朕眼中,依旧是渣!
没错, 朕就是这么自信。
不服?
不服来死磕,大不了朕直接收缩兵力,把三大战区的兵力全部抽调回来,集中兵力狂揍巴蜀、汉中。
那样的话,秦国的粮仓之地, 也就重新回到了秦国的掌控中。
只是,那样的话,秦国在关东之地,将会彻底失去主动权,大量疆域沦丧。
实在是有点不值得。
同样,项羽和项梁现在也有很深的顾忌。
不管刘邦说义帝那些事情是真是假。
他们觉得都不能在自己奔赴疆场血战的时候。
把毫无防备的后背留给义帝熊心。
同样,他们也已经想好,让义帝怎么死。
义帝是项梁和项羽拥立而起的。
项梁坚决反对通过自己的手杀掉义帝。
至少目前来说,他已经想出一个不错的注意来。
秦皇和义帝,现在是天下之间,两方对峙的天子。
秦皇可以御驾亲征,那义帝是不是也可以御驾亲征呢?
项羽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甘,可是没办法,玩嘴炮,他发现自己真的有点比不过眼前的秦皇。
单挑?
他觉得自己能轻而易举按着秦皇的狗头爆锤。
可是,那样的机会几乎没有。
就只能谈正事了。
“秦皇有秦皇的顾忌,我项氏一族自然也有我项氏一族的顾忌。”
嬴胡亥心想,自己本来就没有心思 和你们打嘴炮。
都是一群战五渣。
胜了也没有生成就感。
“退兵出陈仓道口,止息兵戈!”
嬴胡亥眸光冷冽。
项羽微微颔首:“大善!此番会盟,便是为了此事。”
“朕还有一点疑惑!刺杀巴江的人,是谁找来的?
五百番子护卫,就在真的眼皮子底下,左突右杀,朕倒是想要见见这位英雄。”
这会儿,项羽和项梁两人眼帘低垂。
刘邦心中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口气:
“终于到我上场表演了吗?”
第八百九十五章 看我气不气你就完了
嬴胡亥看着项梁和项羽两人的动作,下意识的 将目光看向了刘邦 。
这倒是有点让他意外了。
或许,他现在完全就不相信这种说法。
刘邦身边如果有那么厉害的高手隐藏着,又怎么可能像是现在这样,任由项梁叔侄两人拿捏他?
“秦皇的模样 ,就像是不相信这事情是我做的一样。”
刘邦干笑一声。
嬴胡亥道 :“这倒是没什么,只不过,这让朕觉得很意外。”
“毕竟,现在你是为项羽和项梁两人架空了,你手中要是有什么能人异士的话。
这样的局面会出现吗 ?”
刘邦竖起大拇指来,他这样的市井小动作,是怎么都不会消失的。
“秦皇不愧就是秦皇,看样子,我知道我现在不能撒谎了!”
刘邦两手一摊,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丰富。
“我摊牌了,我不装了,其实我汉军和楚军,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矛盾,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假装出来的。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秦皇你觉得我们之间 出了很大的问题。
可实际上呢,我们之间就是铁板一块。”
嬴胡亥微微颔首:“这样的话,或许还算是说得过去。”
只不过,刘邦说的话,他还是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
“那么,哪位英雄在何处呢?可否站出来,和朕见一见?”
“英雄是不在这里的,我已经让他回到汉中去了。
毕竟这样的人,留着以后冲锋陷阵,才是好钢用到了刀刃上。
更况且……“
刘邦忍不住嗤笑一声:“就像是秦皇陛下说的那样。
如果日后我汉国真的和项氏一族交恶了,我刘邦也需要足够的人才来拱卫我不是?”
“啪啪啪……”
嬴胡亥忍不住给刘邦抚掌:“精彩!果真精彩!你这满口胡扯的话语,说起来,当真是和真的一样!”
刘邦被人当面戳穿谎话的情况,自从生下来就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这种小场面,算什么?
人赃并获的情况下,他都可以狡辩一二,而今只不过是基操!
毕竟,市井小民之间,人赃并获可以送到官府去,可以有人证物证在,那就没有办法抵赖。
而现在不一样,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会面。
秦皇已经不得不撤兵,刘邦现在也是不得不满嘴胡言。
自然,真假这种东西,也就显得不怎么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一点:从对方的谎话中,找到自己跌想要的信息。
“不仅这个,秦皇应该感觉到将锦衣卫和东厂,似乎有点不对劲了吧?”
刘邦笑眯眯的说道:“实在是不才啊,这事情还是我策划的。
我知道是对于自己的军队战斗力有多清楚。
所以,冲锋陷阵的事情,就交给项老弟。
而勾心斗角,怎么把你秦国朝廷弄垮的事情,就交给我刘邦来。”
“有点意思!”嬴胡亥眯眼:“那朕倒是非常期待,你用你那所谓的智谋,来我大秦试试看。”
嬴胡亥现在可以去确定一点,刘邦这边、或者说项羽刘邦两人,现在都想竭力掩饰什么。
他们这般主动的承认人?怎么可能没有鬼?
他们或许真的是幕后黑手,现在只不过是在自己面前卖弄罢了 。
或者他们也完全不知道那幕后黑手是谁。
所以,刘邦才会故意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就是幕后黑手。
如果自己相信了的话,那定然不会继续查下去。
可是,因为虞子期大肆送钱的问题。
嬴胡亥现在已经决定,要认真清查一下咸阳内外。
那么,这位 幕后黑手,究竟是怎么操作的?
这样的事情,当然一定要查清楚!
“其实,我还是真的后悔啊!”
刘邦忽然看着嬴胡亥说道:“当初在虞县的时候,我如果少喝点酒,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嬴胡亥看着刘邦的眼睛,就知道这老家伙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朕当初发过令书,并不责怪你,但是你却已就躲在芒砀山中。
你不觉得你说这样的话 ,简直就是把自己当做一个笑话?“
嬴胡亥针锋相对。
刘邦并不恼怒,或者说他的脸皮厚度,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地步。
“我也想啊,可是万一那是秦皇您设的圈套呢?我一出来,就让你抓住剁了脑袋?
那样的话,岂不是亏得要死?
再说了……”
刘邦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自从造反以后,我的生活还是不错的。
睡得小娘,都是又白又嫩,该大的地方,绝对大到可以当做枕头靠着睡觉的地步。“
嬴胡亥面上带着讥讽的笑容:“有点意思,朕许诺你,来年抓住你的时候,绝对不会立刻杀了你。
当然,你可以放心,朕的许诺是有效果的,朕现在觉得,留着你,或许还会有别的用处。”
“不行了,上年纪了,秦皇如果想把我当做奴隶驱使,我肯定精力不够的。
前些年的时候,我睡女人,能坚持半个时。
现在最多也就一刻钟的时间而已,早就已经废了。”
项梁和项羽两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作为贵族的他们,似乎感觉到了羞辱。
刘邦身为汉王,却在会盟的时候说这样的话?
简直就是有辱天地祖宗神明!
嬴胡亥收回目光来,他本就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确认谁才是幕后黑手。
这不是在这里就可以确认的,他需要亲自去查。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飘过,随后笑道:“巨型天灯如何制作出来的 ,关中已经研究出来了。
也知道这东西的造价不菲,而且对于燃料的需求也是非常高的。
不过……”
未曾说出的话是,你们肯定没有钱制作这些东西了。
他咧嘴一笑:“所以,今年入冬 以后, 季风改变方向,秦国的百万雄师,就会乘坐巨型天灯,降临汉中!
然后是巴蜀!”
嬴胡亥看着三人的脸色几乎在同一时间变得非常难看。
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关中的粮草虽然被烧毁了,但是关中的桑树,麻,却依旧还在生长的极好。
朕的府库里边,也有足够的材料制作巨型天灯。
到时候,希望那所谓的剑门关,所谓的天下第一险峻之地,能够阻挡住我大秦兵锋!”
这就是正话反说,极其辛辣讽刺。
项羽沉声道:“我在南边,恭候秦皇大驾!”
“朕手底下有百万雄师……无需朕亲自上战场。”
他笑着看着众人:“这个道理,也是你们教会朕的。
说到这里,朕还不得不感激一下你们。
本来,天下人对于朕的科普一书,都觉得那上边写的是什么异端邪说。
可是啊,就是因为你们的巨型天灯,让大秦学宫那些聪明的人,都开始研究起来了这本书 。
或许,等到冬日天降神兵于汉中巴蜀的时候 ,战场上还会多出什么稀奇玩意儿也说不定呢!”
第八百九十六章 天亮
“聪明的脑袋,不仅是你大秦 有,我们也有!”
项梁语气随便地说:“范增也只不过是随便看了几眼以后,巨型天灯就已经横空问世了。
所以,秦皇还是深思一下,你觉得大秦学宫中的那些饭桶,真的有本事参悟科普?
在我看来,那些人只不过是虚有其表而已。
空空耗费钱粮养活的废物而已!”
嬴胡亥大笑不止,他看着身边的韩谈,大笑道:
“记住了吗?把箱梁说话的语气神态,全部都记好了,朕知道你们这些宦官都有一个本事。
能够模仿别人说话的神态语气,丝毫不差!
到时候就到大秦学宫里边,每逢初一十五的时候,就让人去说给大秦学宫的那些人听听。
他们自己是不是废物,是不是只知道吃饭的饭桶,这需要他们自己来证明!”
“陛下放心,奴婢已经完全记住了!”
说着,韩谈忍不住在一边上跪坐了下来,模仿着项梁的声音口吻 。
竟然……是口技!
声音都是一模一样的!
感受着项羽那要把自己吃掉的目光,韩谈羞涩一笑,对项羽抛了一个媚眼。
“见笑了,见笑了!咱家还有更厉害的?项藉你可是要试试?
不过,你可要先切了自己,才能试试 哦!”
“好了!”项梁看到对面有预谋的想要激怒项羽,便拱手道:
“会盟就到此处吧!你我两国共同退兵,止息兵戈,对于天下的百姓都是有好处的!”
嬴胡亥微微颔首:“从现在起,你军即刻后撤!
朕会派遣一千军监督 你们后撤。
这一千人不携带兵器 ,不穿甲胄!”
项梁反唇相讥:“我项氏军 ,乃是正义之军,岂会对手无寸铁之人下手?”
嬴胡亥轻蔑一笑:“这么说,项声不是你项氏军的人了?
他对于埋葬尸体的军卒下手,项梁你为何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秦皇,天地鬼神在上,请不要说一些与国事无关的话!”
项羽声音冷冽。
嬴胡亥蔑视道:“天地鬼神在上?那项梁说出项氏军不会对付手无寸铁之人。
那些埋葬尸体的人,又是什么情况?
再说了,朕倒是很清楚你们的手段。
你们回去以后,必定是要搜罗文奇等降卒的亲属,大肆残忍杀戮,以此震慑人心罢了。
现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岂非可笑?
岂非 是亵渎天地鬼神?”
项羽重瞳中再度出现那种难以抑制,像是火山爆发一样的怒火。
嬴胡亥好不必然的与之对视。
“好!这次回去以后,所有叛逃军卒的家属,我项氏一族悉数奉上!”
嬴胡亥眸光冷冽的说:“如何奉上?”
“完好无缺!”项羽沉声道:“我项藉一言,顶天立地!”
“好!”嬴胡亥沉声喝道:“朕拭目以待!若是你当真做得到这一点。
来年朕攻城略地,杀你项羽后,也准许史官为了著书立论!
你西楚霸王项羽,只要做得到这一点,也就值得载入史册了!”
这简直就是在赤果果的羞辱人。
因为不管嬴胡亥这边说什么,史官都不会漏掉项羽这个人。
只要嬴胡亥平定叛乱,那就是大秦二世皇帝平定六国余孽叛乱,大秦走向辉煌盛世!
这一点,就像是昔年商朝的子受一样。
牧野之战,他倘若是胜利了,那就是商王平定西周叛乱。
而不是武王伐纣!
项羽冷冷一笑,对着嬴胡亥微微拱手。
下一刻,项梁和刘邦两人也微微向着嬴胡亥拱手。
直到这个时候,嬴胡亥方才拱手。
四人不缓不慢,同时起身,随后转身走向各自的阵营。
嬴胡亥背负双手,顺着土台上走下来,楚军那边,项羽、项梁、刘邦三人,也已经走远了。
“陛下!”白起牵来战马。
嬴胡亥翻身上了战马,随后看着诸将道:“楚军后撤以后,我朝廷囤积在陈仓的大军,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后撤。
此处的战局,朕全部交给你了!”
白起抱拳,沉声说道:“陛下放心!绝对不会出任何差池!”
“这就好!”嬴胡亥赞许道:“将军做事,朕素来最为放心!“
嬴胡亥转头看向虞子期,心中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不把他的破事说出来。
只给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虞伯!”
嬴胡亥喝道。
将军虞伯兴奋无比的走上前来,拱手拜道:“末将在!吾皇有何吩咐!”
嬴胡亥看着虞伯的模样,便笑道:“此处鏖战之处,你最是辛苦,就跟随朕先回咸阳去!”
“遵旨!”虞伯的声音难以压制兴奋。
“尉隐!”
“微臣在!”尉隐笑盈盈的走上前来,对着马背上端坐的皇帝拱手一拜。
嬴胡亥看了看尉隐,随即笑道:“朕把朝廷中的官员都换了一茬,你现在依旧还是户部郎中。
你以前的同僚萧何,都已经成为了户部尚书,朕问你,你现在可有什么想法?”
尉隐抬起头来,眸光含笑:“陛下问微臣现在有什么想法?
微臣说心里话,还是说点文邹邹的场面话?”
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周围的军卒们,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朕先听听你文绉绉的场面话?”
尉隐便正色道:“臣现在所想的,就是为陛下扫荡寰宇,诛杀贼寇,复我山河!”
嬴胡亥轻哼一声,不屑的笑道:“尽是说一些假大空的套话。
你还是说你的心里话吧!”
尉隐目中露出一丝难以压制的兴奋和期待来:
“臣想现在回去,和我女人从现在坐到第二天!
面对生死的时候,人才会知道,自己心中最为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嬴胡亥重重点头:“不错,你说得对,人只有历经生死,才会知道自己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过,你说做到明天天亮,你需要让朕给你几幅药膏吗?
朕怕你坚持不住!”
尉隐面色难堪:“陛下,您误会了,臣下说的是坐到天亮,对案说着心里话。
实在不是陛下所说的做到天亮。”
嬴胡亥冷笑一声:“韩谈,让人盯着,他要是没有和花香老板娘对案而坐到天明,让人会来禀告朕!看朕怎么处置他!”
韩谈大笑,十分畅快的笑道:
“奴婢遵旨!”
第八百九十七章 朝野震动
“这条官道是最近新修的,从各地方来的勤王大军,真的是不要命了。
才十多岁的孩子,都敢直接参与到大军中!”
李夭把车帘子先看了一个缝隙,让巴江可以看到外边的官道。
“所以,我就想办法,让他们那些年纪比较小,年纪比较老的。
把咸阳这边因为战火而受到破坏的东西,全部都修缮了一边。”
这位大秦帝国最为尊贵的人,脸上带着纯真无邪的笑容:
“也算是他们过来以后,没有白吃饭!”
巴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恐怕这天下,也只有这味儿,敢说那些人过来没有白吃饭了。
如果不是因为粮草的问题,这会儿大军的兵锋,恐怕都已经横推到了汉中郡 。
秦帝国这么多的儿郎,上到白发老叟,下到十岁小儿。
都敢提剑上战场上,为了皇帝而死战!
这种恐怖的凝聚力,在老秦人之中,也是非常少见的了。
巴江也曾熟读过秦帝国的历史。
昔年,秦国开创之初。
天下掀起来了变法浪潮。
魏国率先采纳名将庞涓的治国策略,国力暴涨。
曾经一度打的秦国丢失大片疆域。
也就是那个时候,秦国最为团结。
除了那个时代以外,就算是秦皇一统天下的时代,也未曾出现过这样的场面了吧?
毕竟,秦皇一统天下的时代,面对六国,都是以一种极度狂暴的手段横推过去。
和现在的天下群雄并列,完全不一样。
同样,秦皇雄韬武略,并不会和当今皇帝这般,在意那么多。
若是把现在的皇帝换成始皇。
始皇帝绝对会毫不犹豫,发动所有的勤王大军,踏平秦岭,杀过陈仓道。
兵临汉中!
哪怕关中因此而爆发饥荒,始皇帝也不会终止这次战役。
同样,始皇帝也会与民众同苦!
这一点,巴江无比确信。
许莫负忍不住低声道:“巴江要休息的,你这一张嘴,从陈仓出来以后,就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谁能承受得了啊?
如果你不是皇贵妃,早就已经被人丢下马车去了!”
李夭立刻看了看巴江的眼睛,将巴江确实是有疲惫之色,这才非常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其实,李夭的内心,很想和皇帝纵马驰骋。
可是,她也清楚,现在可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
皇帝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做。
咸阳城!
皇帝的令书先一步到达。
朝野上下,大为震动!
可是,没有谁敢迟疑。
大都督的皇后,打着哈欠主持了朝会上的官员调度升迁。
蒙毅身受重伤,恐怕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重新上值。
其余的官员,便只有被贬的淳于越,神色有些慌张罢了。
不过,吏部自从李斯离开咸阳城,坐镇南阳郡的时候,早就已经有许多人暗中觉得淳于越德不符位。
只不过,现在苦于外战,大家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刀子落在自己人头上。
蒙蕙看着跪在台阶下的淳于越,淡淡的说道:
“爱卿自先帝时代,便已经是学富五车的博士。
陛下着你为国子监祭酒,本身就已经是给予厚望。
我大秦日后的人才,可都是出自于国子监。”
淳于越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拱手拜道:“娘娘天恩!为臣定然不会辜负吾皇天恩的!”
孔鲋则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也就是说。
自己从今以后,就不是大秦学宫的宫主了。
虽说淳于越也是出自于儒家。
但是,淳于越执掌大秦学宫,和自己执掌大秦学宫,完全就不是同一回事儿。
蒙蕙略显疲惫,一边上的将行立刻往大臣中间看了看,随后道:
“陛下着礼部侍郎孔鲋、国子监祭酒淳于越去接驾!
两位大人不可迟疑!
太医院那边,也常说皇后娘娘现在需要休息,那就退朝吧!
诸位大人们有什么治国之策,强国之法,陛下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朝议再说吧。”
众人也不敢迟疑,皇后怀着的,可是未来的国本。
他们当然不敢让皇后累着。
就算是那一大群的御史、言官们,一双充满都战斗气息的眼眸,这会儿也不敢施加在皇后娘娘身上。
一来,大家都清楚身怀六甲的妇人,这会儿确实是需要好好的休息。
二来,皇后有一动不动就喜欢砍人的粗鄙习惯。
反正太史令是已经在史册中记录下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帝后骁勇天成,唯性嗜杀,常因言语而斩大臣。”
千百年以后,大秦皇后蒙蕙,或许会因为这句话,而被人钉在耻辱柱上。
或许,也会有聪慧的人站出来,据理力争。
历史的真相,本身就在历史书籍的只言片语中。
众多大臣山呼着,恭送皇后娘娘。
兵部主事眼眸里边微微带着些沉吟之色,很显然他这会儿,是心里有事情要想着皇后禀告的。
不过,这边都已经宣布退朝,他也就只有压住心中的事情,等到皇帝回来以后,再想着皇帝禀告 。
走出朝会大殿之后,他忽而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冯唐!冯唐止步!”
兵部主事冯唐转过身去,便看到萧何面带微笑,正在看着他。
冯唐拱手一拜:“却不知大人唤我何事?”
萧何淡淡一笑:“本官方才看你,可是有话想说?”
“实不相瞒,咸阳保卫战之后,我兵部大小官员,有半数之多的人,都死在了战场上。
所以,下官方才本想请奏皇后娘娘。
春闱的事情因为战事错过了,秋闱的时候,能够多拨给一些名额给我兵部补充官员?”
萧何微微颔首:“你所说的不差,本官为户部尚书。
也正是准备和你说这件事情。
陛下这次未经过朝议,大刀阔斧的更换朝廷的官员。
而你兵部这边,虽说是最为稳定的。
但是咸阳保卫战中,最为惨烈的也是你兵部。
你看这样如何?
你可直接往大秦学宫之中,兵家之中去看看。
你亲自考校,如果是有才学的人。
你可以直接举荐为官。
眼下非常时刻,若还是用寻常手段,岂非糊涂?”
冯唐拱手拜道:“多谢大人!”
冯唐快步离去,曹参笑吟吟的说道:“此人年岁不过二十而已,因为科举考试中的兵法策论,他极为出色。
陛下又有心为大秦的朝廷注入新鲜血液。
所以才做到了兵部主事这样的高官位置上。
说真的,我是真的想不明白。
我原本以为,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应该是尉隐的。”
还有一点他没说,因为皇帝也只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而已。
年轻人自然喜欢和年轻人共事。
萧何淡淡道:“那你能想得到,领兵作战的冯敬,却成为了长安令?”
曹参微微一愣:“想不到,但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事情是在预料之中的。
长安虽取名为长安,但是商贾杂乱,唯独有重兵方才可以维持朝廷威严。
而这一次长安商贾的表现,倒是让本官很满意。”
“或许也正是因为太年轻,所以做事情,基本上没任何顾忌!”
萧何大有感慨的说道,他随即摇了摇头:
“我总觉得,内史腾老大人,是因为我上次出的馊主意,所以才变成太师的!”
“别想了,这事儿想多了,就会成为心魔的,你时不时,就会拿出这事情来折磨一下自己。”
曹参摇着头笑了笑:“自从吕雉和吕长姁为皇贵妃赐死、吕氏一族倒台以后。
我们沛县出来的人,都已经好久时间,没有聚在一起饮酒作乐了。”
萧何 眸光越发深邃起来:“王陵成为了东胡都护府将军,也不知道我们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彼此?”
“急什么?有生之年还很远呢!”曹参爽朗一笑:
“更况且,未来万事可期!”
“嗯!”萧何点头道:“确实是未来万事可期!
夏侯婴把地点选在了哪里?”
“花香酒楼!”
曹参头也不回,快速的向着咸阳宫外走去。
孔鲋领着仪仗队,坐在马车中,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淳于越。
“陛下励精图治,如果不是这些六国余孽作乱的话,我秦帝国的疆域只会更大。”
“从古到今,从来没有哪个国家,把匈奴之祸解决了。
就凭这一点,老夫就相信, 陛下绝对能够成为一代雄主!”
孔鲋含笑着说道,打破了自己和淳于越之间的沉默状态。
淳于越深吸一口气:“老大人,我们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大同盛世!”
孔鲋的声音和表情,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淳于越摇头:“可是,自从陛下即位以来,大秦就在四处征战,从未停歇下来过。”
“国虽大,好战必亡!我总觉得,这六国阴谋叛乱,和陛下继位以来,各处征战,有着莫大的关系。”
孔鲋沉吟片刻,这才道:“你得意思是天下百姓不喜欢陛下这样四处征战的雄主?”
“不是不喜欢!”淳于越摇头道:“我觉得很奇怪。
你说先帝临朝之际,北方又蒙恬率军三十万,和匈奴恶战,修筑长城。
南边有赵佗统率五十万大军南征百越,开疆扩土。
为什么帝国未曾发生叛乱?
可是到了陛下这里之后,叛乱连续不断。
几乎不到一年时间,我大秦疆土上,一般的地方,都为叛军所占据。“
“我……”
淳于越目光痛苦的看着孔鲋:“我很痛苦,您是儒学泰斗,我很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孔鲋看着淳于越痛苦的眸光,随即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说:
“这,是不是你到了侍郎的位置上以后,过分恪守中庸之道的原因?”
淳于越痛苦的点头:“是……或许是这样,我想不明白。
皇帝的曲辕犁和耧车、富贵织布机大行于世。
商贾之道兴盛,国库收入丰厚,而不加之于农耕之家。
天下百姓富饶起来,我们都是看在眼中的啊!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发生叛乱?”
孔鲋用力的点头,他目光温和地说道:
“这个问题,陛下会回答你。
老夫认为,老夫的回答,并不足以让你信服!
而且,老夫敢肯定,陛下回来以后,第一时间,一定不会回宫中去。
你只需要跟着陛下走一圈,你或许会得到答案。
如果等到那个时候,你还是得不到答案的话,我会亲自请求陛下,为你解答。”
“报!两位大人,陛下要到了!我等应当速速做好迎接!”
马车外边,重新做回将军的李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语气大声说道。
他确实是不适合做锦衣卫。
第八百九十八章 接驾
孔鲋和淳于越两人急忙下了马车。
宽敞的道路两边,依仗队伍早就已经张开荆旗,分列两侧,做得好了迎接皇帝的准备。
孔鲋举目看去 ,远远的就看到皇帝的领着铁骑,按住马头,徐徐前兴而来。
一边上的宦官急忙走上前来,开始帮着孔鲋和淳于越两人整理朝服、冠冕。
确认仪态上没有问题之后,两人这在走到了仪仗队伍最前,齐齐跪下,行叩拜大礼,口中山呼:
“恭迎吾皇归来!大秦万寿,吾皇万岁!”
其余人等,也纷纷齐声喝道:“恭迎吾皇归来! 大秦万寿,吾皇万岁!”
宏大的欢呼声回荡在队列中。
嬴胡亥缓缓地驱马走上前来,看着跪在马前的孔鲋和淳于越两人,目光微微发散出去。
那就是两千多的禁军的,也一并跪在地上。
“起来吧,朕这次征伐不胜而归来,实在是需要多多反思才对!”
孔鲋一听这话,顿时心头一紧,皇帝这是……
淳于越则心中一沉,但两人都同时起身,拱手拜道:
“谢吾皇!”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抬头看着天空:“陈仓阴雨连绵不绝,这才走出不到两百里路,就已经是艳阳高照。
这一路过来,也看到因为战乱毁坏的田地,得到了恢复。”
孔鲋含笑道:“我朝军民万众一心,实不相瞒,臣下都已经做好了吃草鏖战的准备了!”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军卒牵来了两匹马。
“都上马!”
“谢陛下!”两人 急忙拱手谢恩,随即纷纷翻身上马。
便是年长一些的孔鲋,也是身手灵活之人,无需上马石,抓住马的鬃毛,双手配合双脚发力,一下就到了马背上,稳稳的坐着。
相反是淳于越,试了两次之后,方才到了马背上。
一边上的禁军都已经从后军把上马凳找了过来,一抬头才发现这位大人终于蹦到了马背上。
于是,那禁军飞快的藏好了手中提着的上马等。
他感觉,要是让大人看到的话,大人会觉得这个是对大人他的羞辱。
嬴胡亥骑着马,缓缓地走着。
“淳于越,朕罢免了你的吏部侍郎,让你去大秦学宫做国子监祭酒,你心中可平?”
淳于越双手抓着缰绳拱手道:“启奏陛下,臣只要能够为陛下效忠,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更况且,大秦学宫讲学的话 ,相对于在朝堂上,似乎也是更加轻松的事情。
臣下也一直都有著书立论之心,若是能在大秦学宫之中,创立一派学说,却也是一件快事。”
嬴胡亥听着如此官方化的回答,不由得微微颔首:
“朝堂上的官员,素来都是能者居之,朕让你们过来接驾,而不让别的人过来,你们可知这意思又是为何?”
孔鲋微微沉吟着,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淳于越,便拱手道:
“还请陛下明示,臣等不知。”
“孔爱卿,你此前执掌大秦学宫,感觉大秦学宫如何?”
嬴胡亥随口问道。
孔鲋便道 :“大秦学宫虽说创立成了,可是其中门户之争,非要分一个高地,才是最令人头疼的问题。
轻者,只不过是言辞激烈,互相对骂而已。
重者,也曾出现过拳脚相加的情况。”
淳于越吃了一惊:“竟然如此严重?”
“是啊!”孔鲋微微颔首,“现在算是好的了,都已经很克制了。
这些读书人,都有古之风,喜欢以理服人,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以力服人的。”
淳于越感觉这有点,不论不类了,读书人怎么可以这样呢?
“所以,朕才觉得,大秦学宫,需要一位足够分量的人来镇住场子!”
嬴胡亥的目光落在了淳于越身上,淳于越急忙拱手道:
“陛下只管放心,整顿学宫风气,臣下义不容辞!”
“而今因为贼军飞跃秦岭,凭借那种叫做巨型天灯之物。
学宫之中,认真研读科普一书的风气,恐怕是可以起来了。”
嬴胡亥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要那群人 ,依旧还在是为了各自的宗门流派而争斗的话。
似乎不理不问自己的科普,也不是多么难得事情吧?
孔鲋看出了嬴胡亥心中所担忧的事情,随即笑道:“启奏陛下,自从贼人在科普一书中找到了巨型天灯的制作办法以后。
大秦学宫已就已经改变了许多,而且科普一书,在学宫之中,也因为需求量剧增,而重新印刷了好多次。”
嬴胡亥觉得,这些人终究有点自我开悟了,不是那种只知道为了门户之见而相互争斗。
动不动就从以理服人,上升到以力服人地步的二五仔。
“风气有所转变,也算是好事情。”嬴胡亥接着说道:
“此一战之后,我大秦未来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度对外征战。
所以,臣想要孔爱卿出使他国,把那些诸侯王的情况摸清楚。”
战斗打到现在这种地步,嬴胡亥自己觉得很羞耻。
本来应该是彻底碾压的叛乱,现在却因为自己的科普一书,而被弄得强行五五开。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然后形成一个死循环……
现在,嬴胡亥唯一能拿来安慰自己的,便是现在再也没有人把这本书当做异端邪说来看。
孔鲋心中也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到了这一地步了吗?
强如大秦,这会儿 也想要做到知彼知己了。
放在以前,秦皇完全无所谓。
灭月氏如此、打废匈奴如此。
而东胡人,直接是被吓得直接归顺了。
哪怕知道秦帝国南边发生了叛乱,可是依旧不敢赌,直接归顺低头。
他也清晰的感觉得到,这一次秦皇因为自己的书被别人利用,导致秦帝国损失无数粮食和资源。
皇帝内心是非常自责的。
主辱臣死!
孔鲋一腔老血不由得激荡起来,他拱手道:“却不知这陛下打算出使那些国家?
当然,如果我大秦出使的话,那就是承认了他们的地位,却不知?“
让皇帝三思的话,始终还是未曾说出口的。
嬴胡亥没有率先回答,而是反问道:“老大人之意呢?”
可不等孔鲋回答,嬴胡亥又继续说道:
“朕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摸清楚叛军的情况,就只有派遣使团,出使他国。
如此就可以摸清楚他们的情况。”
孔鲋沉吟片刻,而后道:“如果是真的决定出使的话,那就需要天下所有诸侯国之间,都走一遍!
只有这样,臣下才可以摸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有,这些诸侯国之间,必定不会是铁板一块,只要能找到其缝隙,将之放大,就可以形成决堤之势!”
ps:纠正一下,之前有个地方写错了 ,朝廷更换官员以后,是萧何 成为户部侍郎,曹参成为工部侍郎,娄敬成为户部尚书。
第八百九十九章 出使天下各国
嬴胡亥目中闪过一丝快意:“娄敬现在正在齐国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他沉吟了一会:“天下所有册封为王的叛军之中,你全部走一遍的话,需要多长时间才可以完成?”
孔鲋沉吟片刻,而后说道:“恐怕需要一年之久,如果是时间快的话,那再怎么说,也需要半年吧!”
嬴胡亥点头道:“甚好,这事情朕需要召集臣公们,一并商议才可以决定下来。”
孔鲋听着皇帝这样说,倒是明白过来,皇帝很不愿意和那些叛军们同等。
换言之,大秦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不屑于和这些乱贼之国建交,那样就是自降身份。
“陛下,这并非是回咸阳的方向!”淳于越忍不住低声说道。
嬴胡亥点头:“确实不是回咸阳的方向,这是去 上林苑,去斗兽城的方向。”
他沉吟着:“朕想去看看那边的农耕恢复得如何了 。”
孔鲋、淳于越之流,自然欣然追随而去。
在他们看来,皇帝重视农耕,这本身就是贤能的表现。
淳于越开始述说起来上林苑这边的情况。
后续补种几乎都已经完成,这自然也是来自于李斯的天才构想,从其他的地方征调百姓来种地。
从其他地方来的勤王大军,则把咸阳附近为乱军所破坏的房舍、道路、渡口、桥梁,全部都修缮了一遍。
本来是做好了九死一生准备的,结果发现没赶上,因为朝廷没粮了……
打战和平时做做义务劳工所需要的粮草消耗,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虽说是有点赶工的嫌疑,可是架不住人多啊!
这质量和规模,比之于以前,更大更好!
嬴胡亥听罢,下意识的抿了抿嘴,那这项羽刘邦天降神兵到了关中。
也能说是好事了?
他自己都知道,有好些地方,确实是应该拨给钱粮修缮了。
但是嬴胡亥自己也有装聋作哑的时候,他一门心思都在平乱上。
哪有多余的钱去修桥补路?
没曾想,这次真的是大出血修桥补路啊!
宽敞平坦的大道……最过分的是,挨近 了上林苑以后,这边的道路全部都是铺了一层青灰色的地砖!
看着皇帝有些发黑的脸,淳于越急忙出口解释道:
“这边修筑的砖厂,也为叛军所毁坏,他们就是一群疯狗。
走到什么地方,就毁坏什么。
倒塌的窑厂里边,有半成品的地砖,后续清理了出来。
多余的就被用作修建道路。
后来人手过剩,就在周围开了许多的砖厂。”
淳于越说着,言语之间,也算是少有的自豪起来了一点点。
他却未曾注意到,皇帝的脸色有些发黑,他现在是有点明白过来。
为什么自己出发去陈仓的时候,皇后蒙蕙和李夭两人打开私人府库,表示秦帝国可以渡过这次难关。
而李斯的奏折中表示,征发到了咸阳这边种地的百姓们,自带伙食。
得了,嬴胡亥还是做习惯了大手大脚的土财主。
他是让朝廷掏腰包,给些人准备粮草的……
那到底来了多少人?
嬴胡亥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转头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沾沾自喜的淳于越,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内心的情绪,平静的点头说道 :
“嗯,朕知道了!”
“那重建的斗兽城如何呢 ?”
淳于越道:“规模比之于此前 ,略有减小,因为从那个时候到现在。
臣下等都没有想到可以去什么地方抓奴隶。”
嬴胡亥点头道:“那也就是说,角斗场的重建,更像是重新应付一下?”
虽说 已经发令书前往北边,着定北将军发兵一万,重新召集捕奴团前往西域之地。
可是,谁知道那边有没有人呢?
“还请陛下恕罪!”淳于越干笑一声。
马蹄敲打在铺了一层青砖的地面上,发出非常悦耳的“哒哒哒”的声音来。
“无妨!”嬴胡亥驱马在高处停下 ,放眼看去,这边是去岁丰收 的地方。
也是这边修筑了数之不尽的粮仓,但是尚未完工,就已经为楚军付诸一炬。
“可恨!”
嬴胡亥心中忍不住有些愤愤。
现在这边,已经完全被清理了出来。
淳于越继续说道:“也正是就着这一次城外修筑的房舍的机会,工部那边,又把咸阳城往外边扩充了一圈。
在原来繁华的街区外边,重新修筑了一层城墙。
按照工部的意思,从今以后,所有的粮草,都搬运到咸阳城里边去。
从这边过去到咸阳城,也是很近的。
而在这边修筑粮仓,始终是没有直接搬运到咸阳城中更为稳妥!”
嬴胡亥点头:“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他自己就是对于政治没有太深的认知,所以才会对于李斯建议,让百姓自己携带口粮,而觉得无所谓。
朝廷还是可以撑住的,不曾想……
果真啊,之前开战的时候,从来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过。
北伐之战,李斯神一般的辅助,发动数百万民夫运送军粮。
后续大军三十万!
几乎令秦帝国在北方战场上,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而现在……
嬴胡亥仔细想想,李斯真的是太够意思了。
担心自己在床榻之上战力不够凶狠,还特意把自己精心研制出来的丹药献给自己。
那丹药确实是没有什么副作用,他还私底下以小人之心推测了一下,找来了御医认真查验过!
“韩谈!”
嬴胡亥淡淡的喝道。
韩谈急忙驱马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下令书,征老将军杨端和为南阳郡大军主帅,上将军李信为副帅。
着李斯回朝,住持朝政!”
“遵旨!”
李斯想要在南阳郡战场上立下功劳,让皇帝看到自己价值的目标没有实现。
可是,他却让皇帝在朝堂上,看到了自己统筹朝政,调动一切国立,支撑皇帝率领那么多大军征战的本事儿。
秦帝国的朝堂上,李斯就是这般,让人又爱又恨。
“陛下?我们现在去哪?”孔鲋见皇帝终于懂了召李斯回朝的念头,心中也是暗自一喜。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此处幼苗已经补种下去,虽说时令上迟了一点,但是今年秋天,却依旧还是可以丰收的。
这么多的地……嬴胡亥倒是不想在冲别的地方征调百姓来收割了。
就算是来,那也绝对不供给粮草。
太他么能吃了……
“陛下?”孔鲋见皇帝凝视着眼前的沃土原野,忍不住低声呼唤了起来。
嬴胡亥微微颔首:“所有的奴隶都处死了以后。
咸阳城中,那些曾经的月氏、匈奴、羌人首领,是怎么处置的?
也是在斗兽城一并处死了吗?”
第九百章 从朕做起
“这倒不曾!”孔鲋说道:“匈奴人的祁连王子,依旧在自己的府邸上安然存活。
其余的人,则全部处死,一个不曾留下!”
嬴胡亥到是松了一口气:“那 祁连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听到处死角斗场奴隶的时候,祁连很是放松。
只是……”
孔鲋话语吞吐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只是,当初咸阳保卫战的时候,祁连府邸上,未曾有人过来。
祁连本人,也从未表露出任何要上城楼杀敌的心思 来。”
“哦?”嬴胡亥沉吟道:“那除了这些呢?祁连还有些什么的别的情绪表露出来过吗?”
“这倒是不曾!”孔鲋拱手道:“老臣听闻,他府中,只有他一个男人,其余的全是女子。
而且都在府邸之中做的是放牧一样的事情。
倒是养出来了几只不错肥羊,送到宫中去,令皇后娘娘等后妃,每日都能有新鲜的羊乳食用。”
“行了,祁连此人便是如此了。”
皇帝这样说,那也就是表露一个意思,留下祁连。
这个人已经表达了足够的顺从,秦帝国在如此强大的时候,可以留下一些人,来表现自己“仁慈”。
“回宫吧!”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斗兽城现在是一片废墟,往这边看过去,全部都是新补栽的种子幼苗。
有的已经冒出头来,嬴胡亥只要确认这些东西全部都已经落到了实处,那就没必要继续在这边转悠了。
“遵旨!”孔鲋急忙低头说道。
就在嬴胡亥扯动缰绳,准备回咸阳宫的时候。
淳于越忽然滑落下马背,拱手拜道:“启奏陛下,臣下斗胆,请陛下往大秦学宫中走一趟。
也好让大秦学宫的门人弟子,感受吾皇对于他们的器重!”
嬴胡亥看跪在马前的淳于越,人不追想到了项梁对于自己的嘲讽。
大秦学宫这些先生弟子们,安逸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大善!着大秦学宫所有门人弟子,贼军首领项梁,有一番话要送给他们。
朕会让韩谈过去说给他们所有人听。
三日后 ,朕自然会去大秦学宫,亲自讲授科普这书本上的问题。
让他们带着疑惑来向朕发问。”
“且,从此以后,朕每隔三天,都会去 大秦学宫讲学一天,解答所有人的疑惑!”
“拜谢吾皇万岁!”
淳于越尚且不知项梁带给了大秦学宫众人什么话,但是他心里却很清楚。
皇帝亲自到大秦学宫讲学,这将会是多么空前的盛况?
陈仓!
白起骑着马,亲自来到了陈仓道口上。
联军确实是退了,这边搭建的房舍,却留了下来,未曾在离去之前,付诸一炬。
“报!将军,已经探查清楚,敌军确实是在陈仓道中间修筑了一座关塞,取名曰镇龙关!”
白起听着斥候的话,微微颔首:“镇龙关?倒是有点胆子,直接叫做镇龙关?
先帝人言为祖龙,叛军修筑关隘,而取名为镇龙关。
简直辱人太甚!”
白起 看向左右武夫们,厉声道:“即刻差遣使者,送书信到关口中,责令三日之内,若是不更改此关口名字。
本将亲自率军扣关,老秦人可以饿死,但是绝对不能受辱而死!
陛下那边,本将亲自上书说明情况!”
“得令!”
人屠军的武将们,顿时热血沸腾,嘶声厉吼起来。
这种闻战则喜的心里,完全就不在乎有没有吃的。
白起自己的想法很简单,我军没有吃的,可以杀掉敌军,吃敌军的粮草。
人屠军上下,都是这样想的。
可恨的是,楚军、汉军那边,似乎也没有吃的……
这也是他不得不主张退兵的理由之一。
可恨的是,现在楚军在那关口城楼上,挂上镇龙关的字样,如何能忍?
白起的书信飞快的抵达镇龙关城中。
联军将领都在这里,项梁看完书信以后,抬起眸光来,看着下列站的笔挺的秦军:
“你秦国有什么粮草作为支撑,可以再度开战?”
这送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第九人屠。
第九人屠目光猩红,盯着项梁,丝毫不因为这里是楚军之中,而有什么畏惧的地方。
他听得项梁的话,残忍一笑:“我秦人现在确实是没有粮草支撑大军征战。
但是 我家将军说了,我们可以杀掉敌人,喝掉敌人的血来止渴。
吃掉敌人的肉来充饥!
秦人可以死,但是秦人绝对不能受辱蒙羞!”
项梁身子前倾了片刻:“你敢吃人肉?”
一边上的项声狞笑着:“只怕是狂言而已,劳资还真的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敢吃人肉的!”
第九人屠狞笑一声:“你等若是不信,杀人烹煮来,只管端上烈酒,人心人肝,味道最是可口!”
说着,第九人屠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本来就猩红的眸光里边,更是露出一些近乎于变态一样的狰狞笑意来。
项声下意识的往缩了缩脖子,表情阴沉的看着第九人屠。
项梁更是坐直了身子。
第九人屠大声道:“改与不改,只在一言之间,为何不说话!
如果不改,现在斩我人头,三日之后,像我这样的不怕死,敢吃死人肉充饥,也要灭了你们的人,还有一万!”
第九人屠把眼睛一挑,完全至生死于无物。
就差没有直接说,得得得!快点拿刀来把你祖宗我的脑袋剁下来!
项声勃然大怒,叱咤一声就要暴起,却被项梁喝住!
“不得无礼!”
项声吭哧吭哧的穿着粗气,咬牙切齿的瞪着第九人屠。
第九人屠看着项声那模样,蔑视一笑,宛若看跳梁小丑。
项梁道:“我朝与你国,方才议和,若是因为边境城池的名字,而再起战乱,自然不是两国君主想要见到的。
镇龙关改一个字,取名曰镇北关,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第九人屠微微拱手:“多谢不杀之恩!”
随即,他点指项声:“来日疆场上,自可一决雌雄,一分高低!”
项声眸光凶恶如豺狼,他眼眸血红的盯着第九人屠:
“好!来日疆场再见。
即分高下,也决生死!”
ps:这段时间状态不是很好,写写删删,我尽量调整好自己的作息,然后多更。
第九百零一章 虞姬的日记
咸阳城!
白起的令书在第一时间送到了皇帝的御案前头。
嬴胡亥这会儿,正在准备着手去调查幕后黑手。
忽然看到这样一份令书,神色顿时有些不妙起来。
“陛下,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周青臣侍奉在一边上,急忙问道。
嬴胡亥微微摇头:“倒不是什么大事,三日之后,或许会有别的消息传来。”
他倒是能吃准,项梁、项羽等人,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因为一座城池的名字,而再度选择和秦帝国开战。
嬴胡亥没有那种漠视他人生命的天然领袖精神,但是逼急了,却还真的是可以不闻不顾的。
“卷宗上边记载的,女官茜帘的侄子,是在三月十六这一天的往上,在教坊司里边 ,和人起了口角,两人争斗之中,失手打死了对方。”
周青臣急忙点头:“不错,刑部的卷宗,就是这样记载的!”
君臣两人手中,都各自有一份刑部的卷宗。
嬴胡亥继续说道:“但是,在三月十八号的早晨,那死者家属,忽然到了府衙里边,说自愿撤诉。
府衙里边的小吏张阂,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死者家属主动撤销案子。
于是,张阂便撤销了这件案子,可是这件案子已经有记录过程。”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可是,这卷宗上边,从头到尾,都没有记载过,那死者叫什么名字,家住在什么地方, 年龄几何等等。”
周青臣点头道:“所以,这才是大问题!可是陛下……”
“那个张阂已经死了,是在三月十八的晚上,饮酒过度,失足跌落到了水井中,淹死了。”
嬴胡亥点头道:“这个好说,那张阂的家人呢?”
侍奉在一边上,同样在翻看卷宗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脸色难看的说:
“陛下,张阂这个人很早以前就独居在外,亲属也早就已经过世了。”
“咦!有点意思!”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那岂不是说,线索到这里就已经断了?”
李由把卷宗合了起来,点头道:“不错,如果是到了这里的话,那所有的消息确实都已经断了。”
“不过……”嬴胡亥淡淡一笑:“锦衣卫和东厂都是在大秦这边接手各种离奇无比的案子。
朕就亲自带你们去,教你们如何破案!”
说完,嬴胡亥在周青臣和李由两人期待的目光中站起身来。
“韩谈还没有来?”
“卷宗繁杂,厂公寻找起来,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还请陛下稍安勿躁 。”
李由拱手说道。
他们三人负责翻看卷宗,韩谈则亲自领着人去寻找所有的卷宗 。
比如说,武贵妃虞姬,她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些什么事情。
这些所有的东西,可都是有专门的宦官记录下来的。
这种记录最初,只是为了保证皇室血统的纯净。
毕竟,在这个时代,血统依旧还是在很大程度上,评价一个人出生的关键。
比如说,庶出的皇子,那绝对是和皇位无缘的。
嫡出的皇子,哪怕是没有庶出皇子优秀,只要不放大的错误,皇位依旧是他的。
所以,就有了宦官专门记录所有嫔妃们的日常。
只不过那个并不是非常正式的,只有皇帝身边的起居官,写的起居录,才是最为正式的。
就在这个时候,韩谈已经捧着一本书,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陛下,找到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放开书本来。
乌珍进入皇宫里边的时间是二月初八。
所以,嬴胡亥他这边找起来,也只需要寻找二月初八之前,到北地郡乌氏一族的族人被送到咸阳城这边的时间。
教坊司那边记录乌珍抵达教坊司的时间,实在今年年初,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九号这一天。
可是,虞姬被册封为武贵妃,却又是东北之战结束以后的事儿。
虞姬回到咸阳城的时间,却是在今年的一月十五!
换言之,这么算起来的话,也就只需要从一月十五往后到二月初八这段时间里边。
嬴胡亥看着韩谈和李由两人渴望知识的眼神,淡淡的说道:
“时间,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可以让许多案件真相浮出水面的不二法则!”
他把册子往案桌上轻轻放下:“所以,你们来找,从一月十五到二月初八这些时间里边。
皇贵妃都去过什么地方,在什么时间段里边,她的印绥会不在身边。”
于是 ,嬴胡亥一边喝茶,一边养神,三人飞快的寻找了起来。
嬴胡亥看着韩谈和李由两人念着 武贵妃做过的事情。
周青臣执笔,把这些事情分类。
这种分类,倒是很让他觉得意外,不过,这也是好事,至少这群人不是傻子……
不是属于那种带不动的猪队友。
很快,分类出来了。
这几乎可以看作是虞姬美眉的个人私生活日记了,其中的内容是这样的。
一月十五:
好累啊,人家浑身都散架了,还被李夭拉去打麻将。
一月十六:
早上睡觉、中午睡觉、晚上……又被李夭拉去打麻将,输得好惨。
一月十七:
睡觉。
一月十八:
睡觉。
嬴胡亥脸上有些尴尬,这好像没啥事儿?
一月十九:
睡觉。
一月二十:
早上睡觉、中午睡觉、晚上又和李夭打麻将,折腾到了天亮。
李由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威武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下意识的抬起手来,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一月二十一:
我的麻将技术终于有了实质性的突破,李皇贵妃准备在牌桌上大杀四方的时候,我从她哪里赢了不少钱。
一月二十二:
打牌!
一月二十三
打牌!
一月二十四:
打牌!
一月二十五:
打牌!
一月二十六:
虞姬啊虞姬,你是一个有追求的人啊,你怎么可以沉迷在打牌这样玩物丧志的事情上呢?
一月二十七:
打牌!
看到虞姬这枯燥乏味的富婆生活。
李由等三人,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了皇帝身上。
那种样子,就像是有点不应该啊,这不应该发生点什么?
果真,一月二十八:
和陛下打麻将到天明时分才睡去,陛下因为睡过头了,没有去参加朝议,被言官弹劾辱骂,皇帝气的没吃早饭。
一月二十九:
皇帝打牌输了不认账,说自己为国为民,哪里有钱还赌债?
于是光荣的来账了。
一月三十:
和皇帝打麻将过了一天。
众人回头看了看一月二十一到一月二十七这段真空时间,大致明白过来。
武贵妃的麻将技术已经登峰造极了。
于是,李由三人的目光,再度看向了皇帝嬴胡亥。
嬴胡亥骂道:“就他么这么大点地方,你们还想朕去哪?”
ps:今天晚上的六千字,明天修改一下,加班差点给我整废了
第九百零二章 真相只有一个
三人赶紧低下头,然后继续看了起来。
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三月初五这一天,皇贵妃李夭邀请武贵妃 、慧妃两人,去秦家庄的泡温泉。
这会儿,三人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嬴胡亥在盛怒的边缘地带,即将爆发出来的时候,李由眼睛一亮的说道:
“陛下,就是这天,发生了大事情!”
嬴胡亥眼睛一亮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李由认真的说:“臣下查看过起居录,那天陛下也跟着去了!”
嬴胡亥用死亡之眼,凝眸看着李由。
李由急忙道:“三位娘娘在温泉池里边泡着 ,一边上就有宫娥伺候着。
而且,按照我大秦后宫之中的礼仪规定,皇妃娘娘的身上的印绥,是不能随便离开自己身边的。”
嬴胡亥眼睛一亮的说道:“你的意思是,那日泡澡的时候,情况比较混乱?”
李由低下头没说话 ,他心想,混乱不混乱,陛下您难道不比臣下清楚?
嬴胡亥瞬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便轻咳一声的说道:
“如此说来,印绥如果被人私自使用的话,那一定就是在那天了!”
他自己很清楚,自己那天和三人一场血战,杀得是遍地狼藉……
后边进来收拾战场的宫女人多眼杂,如果这会儿有意去寻找武贵妃虞姬的印绥做什么的话。
却还是完全有时间的!
周青臣忍不住说道:“陛下,臣下有一个疑惑点!”
“讲来!”嬴胡亥点头道,终于有人帮着自己转移话题了吗?
李由这家伙,恁不够意思,自己是皇帝,也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基友,这会儿却不帮着自己把这事儿绕过去。
下个月俸禄别想了,朕该想想,用什么理由扣走他下个月的俸禄呢?
嗯,有了!
周青臣说道:“贼人盗走的是武贵妃的印绥,可是,李皇贵妃的印绥,岂非分量更足?
而且,如果这件事情闹到了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是指向了李皇贵妃。
这样一来的话,李皇贵妃就成为众矢之的。
而且,李由大人也在锦衣卫之中声望非常高。
李斯大人 更是我朝多朝老人,称得上是三朝老臣了。
如果说,借助这件事情扳道李氏一族,或许分量还是足够的。”
如果不是因为暗中发现不对劲的话,那真的是李氏一族谋害皇帝!
死绝对要死的不能再死。
嬴胡亥没有把自己兄弟们全部杀光,那自然皇族们绝对不会在皇帝死了以后,容忍李氏一族存在。
嬴胡亥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放在了李由身上。
李由道:“这就没理由了,锦衣卫之中我要找人去做什么手脚的话,哪里需要去找贵妃的印绥加盖掌印?
我直接让人就去做了。”
周青臣点头道:“这倒是奴婢多虑了……”
至于宸妃,那就不用想了,幕后黑手针对她的话,实在是没必要。
真的是大秦后宫中没权没势,全靠美色侍奉天子的人……
嬴胡亥点头,对于周青臣的想法表示了赞许:“有这样的断案思维,是非常不错的!
那现在都已经查清楚是什么情况了,诸位爱卿能不能差清楚,三月初六这一天,到秦家庄的宫娥,有多少呢?”
三人面色窘迫。
李由摇头道:“陛下,这个没有办法差清楚,毕竟现在都已经五月初了,想要查清楚三月初有多少宫女宦官跟着去了秦家庄那边,真的是没法查清楚的。”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回到方才的问题上来。
我们去长安令的府衙里边走走。”
“对了,给朕换上一身锦衣卫千户的飞鱼服。”
韩谈有些委屈的看着皇帝,嬴胡亥立刻改口:“嗯,等一等 ,朕之前就穿过飞鱼服去查案。
这次就皇上番子的二五百长的甲胄 吧!”
韩谈目中顿时露出非常满足的神情来,他拱手拜道:“那奴婢和周青臣,就换上小宦官的衣着,跟随在皇帝身后。”
李由看了看三人,有些尴尬地说道:“咸阳地界上,没有谁不认识微臣的。
更况且,咸阳令王喜也是认得陛下的。”
“无妨!”嬴胡亥笑了笑:“那就把王喜支开,以免朕暴露身份。
按照正常情况来看的话,皇妃出宫,会携带哪些宫娥跟在自己身边?”
韩谈比较熟悉,他拱手说道:“启奏陛下,除了各位贵人的女官之外,都会携带五到十个宫娥跟随。”
嬴胡亥看着李由道:“你去找桃子,让她去后宫里边查一查,三月六号这一天,有多少宫娥没有在宫中,告假外出的。
此外,把这三殿里边的宫女全部召集起来,让她们自己回忆那天自己做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
当然,你要和桃子说,注意观察那些宫女讲话的神情如何。
而且,不管那个宫女说她那天做什么,她都需要说出至少三四个人能证明她那天确实做了那件事情。”
这种新奇无比的办法,顿时让李由三人眼前一亮!
李由拱手道:“吾皇放心,臣下一定不辱使命!”
嬴胡亥乐呵一笑:“三天后要去大秦学宫讲学,明天要朝议礼部出使那些国家的问题。
嗯,朕要想办法,让生活过得尽量不枯燥乏味起来。”
“陛下万恩!”
三人急忙山呼起来。
嬴胡亥站起身来,咧嘴一笑:“朕现在很想查清楚,究竟是谁,在朕面前玩弄权术!”
咸阳府衙!
咸阳令王喜正在翻看咸阳这段时间的物资调度情况。
他这里是第一关,不管调动多少物资,他这里都不敢有丝毫差错。
他本身就属于死过一次的人,现在能安然的活着,都是依靠天子的恩泽。
自然,王喜做起事情来,也就格外小心谨慎。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侍卫走了进来,拱手抱拳道:“禀告大人,宫中来了领书,说是户部那边的钱粮核对出了一些问题。
着大人现在马上入宫,去核对账目 !”
王喜赶紧起身:“马上去准备马车,即刻前往宫里去。”
“喏!”侍卫拱手退了出去。
王喜这边前脚赶走,一队东厂的番子,就已经来到了府衙外边。
县丞、县尉、县监三人都在各地视察情况。
这里边本身就只有王喜一个人坐镇府衙,这会儿看到一下子来了十多个东厂番子。
还有两个小宦官领队,大家都有中非常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来。
“却不知两位公公来这里,所为何事?”
有人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拱手问道。
“听说你们府衙里边的刀笔吏张阂最后跌落到了水井中淹死了?
可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韩谈淡淡的问道。
那小吏急忙拱手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也是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儿了。”
“哦!”韩谈笑了笑:“那人是负责做什么的?”
“记录案件的刀笔吏。”这小吏愣了一下,却还是如是说道。
他随即有些紧张的说道:“小人之前是他的副手,但是他死了以后,小人就成为了主吏。”
韩谈看了看这人额头上的冷汗。
“不用紧张,我们来这边,只是想要确认一些事情。
你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呢,就想清楚了再说!”
嬴胡亥在一边上看着,韩谈这都没有表露自己厂公的身份。
只不过是东厂的一个小太监,就已经把这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小吏,吓得这么害怕。
东厂权柄,却是很大。
“公共只管问,小人知无不言。”
韩谈便道:“张阂此人独居,但是看他的年龄,都已经到了三十二岁了。
这样的年岁不至于娶不到老婆吧?
他本身就是刀笔吏,俸禄也不低的。”
小吏赶紧道:“俸禄确实是不低,但是张阂有一个不好的习惯,他和教坊司的一个姑娘保持着关系。
他一直都想给那个姑娘赎身。
可是有没有那么多的钱财,他又不想那个姑娘继续在教坊司里边接待客人。
就想了一个办法,每个月给教坊司的五千钱,那姑娘就不用去接待客人,只需要接待他一个人。”
嬴胡亥心里嘀咕起来,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这他么是男人的吸血虫……
这东西,说得好听是你对这个女的有恩情。
但是说难听一点,你只要没钱了,女的马上就能翻脸不认人。
韩谈轻蔑一笑:“刀笔吏的一个月的俸禄,只不过是一千五百钱而已。
他一个月哪里来的五千钱,去教坊司壮阔?”
这小吏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公公饶命!”
嬴胡亥眉头一皱,韩谈有点跑题了?
不过,这个题跑的很有意思。
这就说明张阂有灰色收入啊,而且还是自己俸禄的五倍之多!
有点意思啊!
嬴胡亥忍不住端起茶来,看着眼前这一幕。
韩谈冷声道:“你现在一个月俸禄是多少?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做期,一个月的俸禄现在是一千三百钱!”
“那你说说看,张阂都是怎么拿到这些钱的?
你作为他的副手,要是不知道的话,那你这颗脑袋,也就不用长在身上了!”
期吓得浑身发抖,赶紧磕头道:“因为职权的原因,我们经常可以从那些商贾身上搜刮到不少的钱财。
这是其一。
其二,我们去一些酒肆里边喝酒,不仅不需要自己出钱,酒肆还会给孝敬我们不少钱财。”
韩谈冷笑一声:“不是你们勒索钱财的?”
“公公!小人哪敢啊!是因为小人等都是官身。
去那些酒楼的话,一些不良人,也不敢去里边闹事儿。
相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经常有小吏去的酒楼里边,生意兴隆得很。
所以,那些酒肆的掌柜们 ,都把玩不得小的去 呢!”
嬴胡亥眉头一皱:“这事情是真的?”
那小吏听到一边上坐着的番子头领问话,飞快的点头道:
“这位爷,你身边的番子兄弟们,可以证明小的说的是真的!”
嬴胡亥目光看了过去,诸多番子立刻低下头来。
“头儿,他说的是真的!”
有人大胆包天,拱手对嬴胡亥这样说了一句。
其余的人都在心中暗自给这家伙竖起了大拇指。
这天下,恐怕这是唯一一个称呼皇帝为“头儿”的人吧?
嬴胡亥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件事情,你想想看,张阂在临死前,有什么什么异常举动?”
“异常举动?”期认真想了想,随后表情微微一变的看向了嬴胡亥:
“有!”
他点头说道:“我做他的副手坐了好几年,所以他的生活习惯我都很了解的。
比如说没过两天,就去教坊司里边找哪位相好去。
这都是没有变化的,可是就在他出事前的头一天的早上。
我们把一个打死人的文案做好了笔录以后,整好准备出门去吃午饭的时候。
张阂忽然和我说,他准备下个月成婚了。”
“成婚?”嬴胡亥心头一震,随即追问道:
“然后呢?”
“那会儿小人实在是觉得奇怪因为头儿心里一直只有教坊司那个姑娘。
他之前说过,一定要娶那个姑娘的。
我那会儿还以为他开窍了,谁曾想他下一句竟然和我说那天请我喝酒。”
说到这里,张阂表情有些尴尬起来:
“我给张科坐了好几年副手,他是第一次请我吃饭,所以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
嬴胡亥心想,这上司,真的是扣啊!
教坊司那位姑娘,恐怕就是沉浸在张阂的扣中,无法自拔。
“可是,后来我们喝酒的时候,小人问张科,是谁家的姑娘?
张阂说就是教坊司的那位云朵姑娘!“
“小人还觉得他是开玩笑,因为那位云朵姑娘赎身就需要十万钱。
张阂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钱 给云朵姑娘赎身?”
“可是,张阂却和我说,让我不要张扬出去,他发了一笔横财,足够给云朵姑娘赎身。”
期表情有些害得看了一眼眸光一直都在审视着自己的韩谈,随即看这嬴胡亥说道:
“我们这一行的人,发横财那也是偶尔有之的。
所以,他让我不要细问,我也不好细问他怎么发横财的。
哪曾想,第二天,我就听到他醉酒失足掉落到水井中淹死的消息。”
说完这些,期忍不住低声道:“小人一直都怀疑,张阂可能是露了钱财,让人盯上了。
可是,仵作验尸之后的结果,他就是饮酒过多,跌落到水井中淹死的。”
嬴胡亥往后靠了回去,端起茶杯,缓缓地品了一口。
随即看着期问道:“你说张阂请你喝酒那天,是不是三月十八?”
期身躯一震,表情惊恐地看着嬴胡亥:
“这位大人?您!您?怎么会知道的?”
嬴胡亥咧嘴一笑,让自己的笑容充满了诡异:
“因为,这些都是张阂的鬼魂,亲口告诉我的!”
ps:明天修改错别字,诸位陛下赎罪,太累了……
第九百零三章 做一次狄仁杰
嬴胡亥这么一吓唬,不仅让这个叫做期的小吏顿时直接吓得瘫软跌坐在地上,痴呆一样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这个时代的人都这样不经吓唬的吗?
“好了,逗你玩的!”嬴胡亥端起茶杯来,正要饮茶的时候, 忽然问道一股尿骚味儿在空气中逸散开来。
他不由得眉头一皱。
韩谈和周青臣两人眼眸里都含着怒意,正要发作。
嬴胡亥站起身来,向着大堂外边走去:“把所有的游徼(捕快)全部都征集起来!”
韩谈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那还呆坐在原地的期,忍不住踢了一脚:
“愣在这里做什么?你真的想脑袋落地不成?”
期赶紧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也不在乎自己湿漉漉的裤裆,就去召集所有人过来。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问清楚张阂 的钱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们就能找到一些线索。”
嬴胡亥忍不住眯眼一笑的说道:“女官茜帘的家人都已经收押到了此处监狱里边。
也把人提出来,我本来还以为,会出什么意外,没曾想到了监狱里边以后,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韩谈拱手说道:“陛下放心,锦衣卫的人早就已经混杂到了监狱里边盯着。
那个人似乎非常警惕,就像是毒蛇一样 。
一击之后,立刻消失不见,隐匿到了黑暗中。”
嬴胡亥转头看了一眼韩谈,韩谈立刻道:
“是我失言了!”
嬴胡亥这才道:“无妨,现在你我平级,你自称本公、咱家都可以。”
韩谈松了一口气,随后低声说道 :“那个 幕后黑手相当自信 。
他认为就算是我们找到了这些蛛丝马迹,也不可能将他救出来。
所以,他并不在意我们发现了这些。”
周青臣 忍不住蹙眉说道:“自从咸阳保卫战开始之后,关中的人口控制非常严格。
这个人如果想在这个时候溜走的话,那完全不可能。”
“尤其是函谷关那边,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已经过去盯着了。
任何路引有问题的人 ,都会被拦下来 。”
他随即看着皇帝笑道:“之前没有这么多的规定,那是为了方便商贾出行。
但是现在,商贾还因为这个事情怨声载道。
不过,看到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盘查以后,这些人都变得非常安稳了。”
嬴胡亥沉吟着:“这个人应该不会走……
当然,我觉得,他现在就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破案。”
韩谈和周青臣两人都不解,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为什么?”
嬴胡亥想了想以后说道:“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犯罪心理。
我觉得可以将之称为 犯罪心理学。
这个幕后黑手,非常完美的操控了这一切。
你们想想看,如果皇帝不是在创立锦衣卫之后,又重新创立了东厂的话。
那乌珍的罪行,会被人发现吗?”
两人迟疑了一下 。
韩谈一直都在宫中做事情,他微微点头道:
“如果不是东厂这边对于侍奉皇帝的宫娥,会认真盘查的话,确实是不会发现其中的猫腻。
同样,如果是在以前的后宫制度下,只会 着御医来诊脉,检查一下这个 女子身上是不是有暗疾。”
说到这里,韩谈也忍不住蹙眉起来。
他这会儿才发现,在皇帝以前,朝廷对于后妃制度的管理,真的是处在一个非常大的真空期。
同样,他所不知道的是,真实的历史上,再过百十年。
对于后妃的制度管理,依旧是非常真空的。
比如一代雄主汉武帝的母亲王美人。
在入宫成为汉景帝的妃子之前,就已经嫁过人,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非杜撰)。
可,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依旧成为了汉景帝的宠妃。
而且还生下了汉武帝这样的雄主。
同样, 汉武帝即位之后,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 还亲自乘坐帝辇,把自己的那位同母异父的姐姐给接回到了皇宫里边。
这在后世饱受理学重塑之后的思维观念来看待,简直不可思议。
皇帝都做了接盘侠?
可是,在嬴胡亥没有搞出东厂之前来,完全是没有人在乎这些东西的。
而那个幕后黑手显然没有想到 ,东厂除了监督锦衣卫做事情以为,还管了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属于东厂之中的隐秘。
那个人不知晓,也就是说明,那个人虽然聪慧过人,智谋惊天。
可是,终究是败在了嬴胡亥的贞操观下……
毕竟,这个时代的男子,还真不会有人在乎这个东西。
就是女子,也很少有人会在乎这个东西。
“现在可以肯定一点,那个人应该是我秦帝国朝政之外的人。
换言之,朝堂上下的诸公,都还是没有问题的。”
别人不敢说话的,韩谈敢说。
周青臣睁大眼睛看了看韩谈,目中的钦佩之色,已经溢于言表了。
嬴胡亥微微点头,内心也松了一口气,随即转头看向大堂外边的广场上。
所有的游徼,还有其余的小吏们,全部都已经集合完毕,按照官职大小,排列着。
许多正在埋头处理公文,忽然被强行叫过来的人,脸上还是带着不悦的神色。
可是看到是东厂的番子以后,一个个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再也没有丝毫不快的神色。
不少同僚也开始心中咒骂起来期这个小人。
东厂的人来了,你都不提前和我们说,只是催促我们过来集合。
要是自己方才犯浑了,就是不过来的话……
那现在,岂非要被番子的大砍刀招待了?
一想到这个,不少人看向最前排的期的眼神里边,都带着几分仇视。
果真,他这个官职,似乎天然带着一种吸引仇恨的buff。
嬴胡亥背负双手,站在所有人跟前:“我问你们回答,能回答的上来问题的人 有赏赐,回答不上来的人,就在边上看着别人领赏。”
说完这话,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嬴胡亥挥了一下手。
两个番子直接抬着一箱子钱币,重重的放在嬴胡亥身边。
他伸手抓了一把钱币,拿在手中把玩磨砂着。
所有人看着那这番子千户手中的钱币,都下意识的心动起来。
“大人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小的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终于,有人安耐不住,率先激动的喊道。
嬴胡亥含笑,伸手就把手里的钱币丢到了这人跟前。
“很好,这是赏你的!
他背负双手,看着那人 跪拜谢恩。
一群人见状,暗自惊讶起来:这都可以?本来还以为番子和宦官都过来 。
这里边至少也要有几个人掉脑袋的。
没曾想,这样说两句话,也能拿到赏钱?
“第一个问题,张阂是在三月十八的晚上,坠落水井 而死的。
是谁接手这件案子的?”
第九百零四章进展稳步
众人一听,大致上明白了什么。
期第一个上前一步,激动地说:“小人接手的!”
“可有随行人员 ?”
嬴胡亥身边两个番子中的一个人,随手抓了一把钱币,递到了期手中。
期无比激动的说:“有!他!他!他!他们三个那天轮值,张阂家那片区域,也是他们巡逻。”
嬴胡亥看着那三脸色有些茫然,随即上前一步走出来的游徼,微微颔首道:
“你们处理张阂尸体的时候,有没有什么 不对劲的地方?”
其中一个人拱手道:“启禀大人,小人们都知道张阂在教坊司有相好的。
异常的地方就在于,张阂喝了那么多的酒,肯定就在教坊司相好哪里睡下了 。
实在是没有理由大半夜的,不搂着小娘睡觉,反而回到家中 ,睡着那硬邦邦的床好!”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这小子……有点思路啊!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吏顿时心头一喜,拱手拜道:“启奏大人,小人叫做喜,原是楚地云梦泽人士。”
嬴胡亥心中一万个卧槽瞬间弹幕而起来。
云梦泽的喜?
眼前这个人就是两千年后,让人挖了坟的那位?
不对,考古了坟墓的那位?
还在他的墓葬中,发现了秦国的律法。
后世人也是根据这个,发现秦国的律法很人性化,并没有和陈胜吴广起义时候所说的那样。
延期到达渔阳郡就要斩首什么的。
律法明确规定,延期到达,需要罚款。
如果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迟到了的,没啥事儿……
见到这位曾经在新闻上看到的人物,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嬴胡亥忍不住 多多的看了几眼这个喜。
“你是云梦泽的人,为何会在咸阳?”
喜赶紧道:“皇帝陛下召开大秦学宫,法家召集不少门徒过来。
小人精通大秦律法,自然被上官推举过来。
后,大秦学宫之中分流太多,多为门户之争而起口角。
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小人就重新来到了府衙之中,出任律吏。”
嬴胡亥颔首:“嗯,大秦学宫的弊端,确实是让许多有志向的人心中失望。
不过,我倒是听说,皇帝陛下已经开始整顿大秦学宫这种弊端。”
喜点头道:“确实,听说后天,皇帝陛下会亲自去大秦学宫之中……”
说到这里,喜有些迟疑着:“大人,这和案件,有什么联系吗?”
嬴胡亥心想,朕很想说,你两千年后有一劫……
“没什么,就是看你分析案件很有道理。
那你觉得,张阂为什么会在深更半夜,舍去美人,而回到家中去?”
喜微微蹙眉,沉吟道:“常言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阂这件事情很奇怪,我们一开始的时候,以为是仇杀。
可是张阂身上并没有殴打受伤的痕迹。
张阂虽然是刀笔吏,可是却也长得三大五粗,也算就是孔武有力之人。
而实际上,认真查验之后,他确实是失足坠落到了水井中淹死的。”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赏一千钱!”
“谢大人!”喜顿时喜不自胜!
这已经是嬴胡亥在这个世界接触到第三个叫做喜的人了。
秦帝国的咸阳令叫做王喜,叛军之中有一个将领叫做王喜。
这里,还有一个没有姓氏的人,也叫做喜……
和自己的听头上司同名,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嬴胡亥忍不住乐呵了起来。
“三月十七号那天,有人犯了命案,你们还记得那天的事情吗?
全面仔细的回忆!”
嬴胡亥沉吟着说道。
一时间,大家都炸开了锅,看着真的有赏钱,谁不动心?
“肃静!”韩谈运足气力,低喝一声。
那娘娘腔的语调 怪是瘆人,所有的人一下子就闭了嘴。
番子们搬来了 三把椅子,还有茶案。
嬴胡亥就地坐下,靠在椅子上看着众人:
“想好了说,把那天那件杀人案,清清楚楚的说出来 。”
经过不到半个时辰,嬴胡亥大致还原出来了当天发生的事情。
曾经的张阂的副手期大致上想起来,那户人家似乎是姓李,登记的住址。
则是在李家庄!
至于叫什么名字,他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因为自从她成为了张阂的副手以后,几乎都是他亲自提笔记录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张阂忽然亲自提笔记录。
所以很具体的信息,他并不知道。
这也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张阂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然的话,为什么如此反常呢?
而到了第二天, 也就是三月十八号。
张阂就和期说自己下个月准备成婚,而且还准备为教坊司里边的云朵姑娘赎身。
嬴胡亥试图让这些小吏们回忆起来,那天过来的人长什么样子。
但是没奈何,现在都已经到五月份了。
三月十七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有点印象。
可是,关于李家死掉那人长什么样子,来的亲人是什么样子,大家都记不清楚了。
毕竟,诺大的咸阳城,他们几乎每个月都会接到各种各样的案子。
死人的案子也不少。
所以,不是特意去记下什么东西的话,这是完全记不住的。
嬴胡亥道:“即可差人去李家庄走一趟,就算明知道他们的身份都是假的,但是也要去李家庄走一趟查看一下。”
“此外,女官茜帘和她的家人们,都已经带上来了吗?”
喜急忙拱手道:“启禀大人,人都已经带出来了,正在侧边的大堂候审。”
嬴胡亥微微颔首:“很好,我 相信 ,你们记不住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但是女官茜帘,却一定记得住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韩谈:“准备好笔墨,朕……征调画师过来,倒是有点迟了。
不过 ,我自己就会画画!”
韩谈急忙吩咐一边上的番子去准备笔墨。
随即,嬴胡亥看向诸多小吏:“大家从什么地方搞点什么收入的事情,最好自己琢磨琢磨。
本官有一句好良言放在这里。
有命贪钱,也要有命花钱才是。
历朝历代,基层吏治,都是最难的问题。
可是,皇帝陛下有心开创古代未曾有的盛世!
而现在 ,又是关中百废俱兴的时候。
如果你们继续这样做的话,只怕皇帝动了念头,到时候滚滚落地的脑袋中。
也需,就会有诸公的头颅!”
第九百零五章 朕真的是万恶之源
“多谢大人良言,我等日后断然不敢胡来!”
众人齐声喝道。
嬴胡亥背负双手,随后将目光落在了喜身上:
“以后,别在这里做事儿了,跟着我来做事!”
“这……”喜迟疑了一下,拱手拜道:
“多谢大人错爱,皇帝陛下已经打算重整大秦学宫。
我打算重新回到大秦学宫之中。”
“大秦学宫多一个少一个,问题不大,跟着本官走吧!”
嬴胡亥转过身来,韩谈和周青臣 两人 脸上已经有了怒意。
这人竟然敢拒接皇帝!
好大的胆子!
嬴胡亥却轻咳一声,两人赶紧跟上了嬴胡亥的脚步,其余的番子们,也不由得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喜。
喜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很奇怪。
这位千户大人……不对,如果是千户的话,又怎么会不知道下边这些小吏们来钱的手段。
再一看两个宦官对他的态度。
喜心头不由得一震,暗自惊语道 :“他是宫里来的人,难不成宫里有某位大人物,想要差清楚三月十七号的哪一桩命案?”
想到这里,喜的内心充满了纠结。
究竟是不顾一切的跟着这个疑似大人物的千户大人,去博一个未知的前程?
还是……坚持留下,然后重新回大秦学宫里边去?
喜心中,宛若天人交战!
片刻时间之后,喜下了决定。
他回过头去,才看到众人一个个都用羡慕不已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随即笑道:“诸位同僚,多日相处,承蒙诸位照顾!
还请诸位,代为向咸阳令大人请辞!”
众人纷纷抬起手来,抱拳、拱手。
却无有一句话说出口。
因为,喜此去 ,前程富贵并不清楚。
说高升?
或许未必。
说自误……
那也是喜自己选择的。
于是,边用这种默默地送行方式。
喜转过走廊边上,就看到了穿着囚衣,全部归在侧边大堂里边的茜家一门上下,五十四口人。
他们府衙上下的人,都不清楚这一家上下为什么会被抓。
但是大家都不敢多问。
唯独有咸阳令王喜知道,茜家九族皆没!
但是未曾处斩的原因,只在于上边打算从头撸到底,彻查一些事情。
茜帘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韩谈。
韩谈看着面孔憔悴的女官,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好生描述一下,那日里的男子长什么样子。”
“还有,谁是茜文?”
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抬起脸来,干瘪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大人,我就是茜文!”
韩谈面无表情道:“好生回忆一下,那日里你打死的年轻人长什么样。
还有,那个年轻人的家属长什么样子。
能回忆起多少来,就回忆多少。”
茜文激动不已的看着韩谈:“大人,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
声音沙哑刺儿,听起来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觉。
韩谈轻笑一声:“是不是冤枉的,姑且两说,你先把本官问你的事情,做好了再说!”
茜文激动地看着韩谈:“大人!大人给小人纸笔,小人死都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韩谈破觉得意外,脸上露出浓密的笑容来。
“好!给他卸掉枷锁,给他纸笔!”
一边上的番子立刻上前,卸掉枷锁,摆放上纸笔。
这茜文生出黑黢黢的手巴掌来,提起毛笔来,看了一眼自己那都已经脏兮兮到看不出本来皮肤颜色的手指。
顿时眼泪盈眶!
不由得惆怅的长长叹息一声,随后开始提笔,按照自己脑海中那几个人的模样作画。
女官茜帘则被带走到了一边上,那有一个屏风。
周青臣冷着脸道:“你可以描述那个人的外貌。
从脸型,眼睛,眉毛发型,生态举止这些来描述。”
他伸手指了指屏风,后边隐约能看到有一个人的影子。
茜帘开始描述起来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嬴胡亥这边则根据茜帘的描述,开始作画。
同样,画作也是修修改改,然后尽量还原出来那个人最真实的面孔。
很快,茜文点头道:“是了,非常传神!就是这个男人。“
“那让你侄子失手打死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他的家属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茜帘想了想,又开始描述起来。
嬴胡亥则让一边上站着磨墨的喜,去把这幅画像交给府衙里边的人。
去看一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如果有,那就问清楚,大致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时间。
于是,嬴胡亥连续作画三十多张。
终于,三张栩栩如生的面孔,最后定格在三张纸上。
这会儿,韩谈走了进来,他手中正巧不巧,也捏着三张纸上。
互相对比之后,嬴胡亥发现区别不大。
那茜文是一个画师的好苗子。
只是可惜了。
“让期过来!”
嬴胡亥这边方才放下画像,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喜已经带着期走了进来。
“大人!这个人我见过!”期拱手拜道:
“就是三月十八号那天,那个李家的人要撤销对于茜文控告那天!”
嬴胡亥含笑:“具体说说看!”
期又认真想了想,脑海里过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这才拱手说道:
“小的那天来上值的时候,带了没有多久的时间。
李家人就来了,找到了张阂,说是撤销对于茜文的状子,原谅了茜文杀人的行为。
张阂正在写释放茜文的令书,我去释放茜文的时候,走出牢狱外边,就看到这个人站在府衙外边的街道边上。
他那样子,就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说来惭愧,府衙一直都是凶名在外,很少有人站在府衙外边等人的。
所以,我格外看了一眼,就记得比较清楚。”
韩谈冷笑一声:“方才让你回忆的时候,你为何没有提到这件事情?”
期额头上顿时冒出来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感觉心脏都蹦到了嗓子眼儿,掌心里也全是冷汗。
他有些颤声说:“小的未曾想到,毕竟此人是在府衙外边的。”
“嗯!没事了,你先领着人,去教坊司把那个叫做云朵的女子找来。
记住,保护好她,不要出意外……算了,让番子过去,马上把人提过来。”
期拱了拱手:“大人,小人退下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期这才退了出去。
喜在一边上不解的问道:“大人,如果有人要谋害云朵姑娘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吧?”
嬴胡亥笑了笑:“你们觉得在教坊司杀人很简单?”
喜微微一愣,韩谈忍不住嘲笑道:“一看就是没去过教坊司的。”
周青臣忍不住干咳道:“说的你去过教坊司一样?”
“我去过!”韩谈轻哼一声。
周青臣不屑道:“我说去过,不是你说的那个去过!”
韩谈顿时无言以对,这点儿,虽然同为阉人。
周青臣还真的是去过……
“云朵在教坊司当然是安全的,毕竟教坊司那里边,想要杀掉里边女子,可是非常难的。
一旦客人真的失手打死了教坊司里边的女子,那必定是很难离开的。“
嬴胡亥沉吟道,虽然他也没有去过,但是教坊司是经营的。
嗯,也相当于是他开的……
但是,他对那边的情况却还是很熟悉的。
所以,云朵极有可能离开教坊司以后, 在过来这边的路上,会被人杀人灭口!
就像是巴江去陈仓道上遇到的刺客一样。
韩谈看着皇帝的眼角微微一凝,便凑到了皇帝耳朵边上,低声耳语了一两句……
嬴胡亥忍不住含笑:“很好,这事儿做的不错!
咋们就在这里拭目以待。”
第九百零六章 不该有的爱
喜对于眼前这位上官究竟是来查什么的并不清楚。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绝对不会单纯的是为了一个叫做已经死掉两月有余的张阂而来。
嬴胡亥转过目光来,看着喜,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心中可是觉得非常疑惑?”
喜也不回避 ,拱手便道 :“大人所言不错,小人心中现在确实是充满了疑惑 。”
“嗯,那你就慢慢看着,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嬴胡亥打了一个哈欠, 这样程度的事儿,对于他来说,似乎确实没有什么挑战性可言。
女官茜帘一家,又被再度再回到了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臭味的监牢里边。
一家人的表情有些僵硬,但随即却又释然了。
这些天以来,他们 大致上也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儿。
这样的事情,一个小小的千户,怎么可能就让他们活下去呢?
“大人,去李家庄的人回来了,已经确认过了,李家庄那边这段时间没有族人被人打死的。”
嬴胡亥挥了挥手:“和预料的差不多!”
“那也就是说,这些人的身份是捏造的,现在一切,都等着这位云朵姑娘了。”
时间分秒而过。
召集过来的画师,已经开始照着花香临摹,开始准备在诺大的关中张贴出去,张榜把这些人抓起来。
在这之前,嬴胡亥倒是想过,这些人可能有易容的技术在身上。
但是,易容的耗费是非常可怕的。
而且制作面具也是有着非常高的失败性。
所以,嬴胡亥还是打算赌一把。
赌那些人没有戴着人皮面具。
嗯,就算是带着,那也可以在云朵姑娘这里得到信息。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云朵这里,应该是最后一点线索了。
嬴胡亥心中不由得有些想发笑,自己当初吹嘘的很厉害。
如果线索真的在云朵姑娘这里断了的话,那自己又从什么地方去查?
正在等着的这功夫,一个锦衣卫快不走了进来,低声在嬴胡亥耳朵边上耳语两句。
嬴胡亥顿时露出喜色:“这么说 ,宫里有些线索了!
让他们继续查下去,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以后,我就回到宫中去!”
“喏!”
锦衣卫快速离开。
到了这会儿,喜心中越发肯定,眼前的年轻人,就是秦帝国的一位大人物。
韩谈和周青臣都能耐住性子,皇帝倘若是想说的话,那必定会说出来。
当然,皇帝倘若是不想说的话,他们两人也不敢多问。
而且,这里也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哒哒哒——”
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从外边传了进来。
嬴胡亥抬起头来,就看到密密麻麻的番子,簇拥着一个花容失色的年轻小娘,快步走了进来。
期神色紧张的走在最前头,他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会儿肯定发生大事了。
不然的话,一个教坊司的姑娘,怎么值得动用那么多的人手去保护?
一个番子快不走了进来,凑到了韩谈耳边低语了两句话。
韩谈微微点头,那番子便快速退了出去。
他这才拱手道:“一直都有人在盯着,这么招摇过世的情况下,已经吸引了很多的人注意。
但是,还是没有人露头。
或许,就算是有人露头了,也是混在人群中观望!”
嬴胡亥点头:“无妨,先来问问这个云朵姑娘,嗯,别不说,这名字还挺有点意思。”
周青臣微微拱手笑道:“教坊司里边经常都有这样的名儿。”
韩谈忍不住看了一眼周青臣,他总觉得这家伙 在有些方面,是真的故意向着自己炫耀的。
云朵面上带着几分慌张,走了进来以后,定睛一看嬴胡亥、韩谈 、周青臣三人 。
之后,她便直接跪了下来,泣声道:“还请大人做主,我家阿郎是冤死的!”
嬴胡亥听到这个,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来。
错不了了,线索果真就在教坊司。
“嗯,你姑且说来,我们自然会帮你做主!”
“还有 ,你怎么知道张阂是冤死的?”
“十七日的晚上的时候,我家阿郎忽然来见我,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
神神秘秘的说让我收好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下个月,就来给我赎身。
如果出了意外的话,那就让我守口如瓶,等到宫里的人来寻我。
然后和盘托出所有!”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事情远远比自己的想的更复杂啊。
这张阂似乎早就预料到会出事啊?
“那张阂究竟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有人找到他,让他提前谋划一件事情,事情成了给他两百两银子。”
云朵姑娘又惊又怕的说道:“张阂说,那件事情很严重和,他当然对方会灭口。”
嬴胡亥眼睛一眯的说道:“只不过是撤销案件而已,就算是不给钱也可以的。
那么这么说来,茜文失手打死那个人,恐怕并没有死掉。
张阂全程参与了这件事情。”
“而这一切,也确实全是一个圈套。”
韩谈拱手道:“必定是如此了。”
嬴胡亥将目光看向云朵,眼睛下意识的眯了起来 :
“张阂预感自己可能会出事,他让你和宫里的人说什么。”
“我家阿郎有一封书信留给我,让我交给宫里的人。”
韩谈赶紧走上前去,将那书信转而呈给了皇帝。
嬴胡亥打开以后,微微一看上边写的内容,不由得冷笑一声:
“有点意思!”
他把书信合了起来,看向云朵:“除此之外,张阂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云朵几乎要流泪,她连续向着嬴胡亥磕头:
“还请大人为我家阿郎查清死因!小奴愿意结草衔环以报答恩情!”
嬴胡亥道:“你还记得三月十八号那天晚上,张科在你那里喝了许多酒以后,为何要坚持回去吗?”
云朵点头,抹了一把脸上泪水:“小奴自然记得!
可……那天晚上小奴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一直要坚持离开。”
“因为已经有人盯着他,准备杀他了。
他认为那些人很厉害,拥有直接闯入教坊司杀人灭口的能力。
所以,他是自己假装醉酒落井。
其目的,就是让你活下去。”
云朵 如遭雷击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停地滚落出来。
嬴胡亥忍不住摇头:“作为一个教坊司的老熟客,竟然不知道教坊司边上就有军卒守着。
不管是谁在里边杀人,都休想全身而退。”
“不管是街道上巡逻的军卒,还是教坊司边上戍守的军卒。
一旦被惊动,绝对够那贼人喝一壶的。
张阂心理素质太差,却又想要学别人发横财。
最后落得一个人财两空的地步。”
嬴胡亥伸手把书信交给了韩谈:“收起来,让你看的时候,你再看!”
嬴胡亥看了一眼那地上瘫软,宛若灵魂都被挖走了的云朵,微微摇头。
这个世界,素来都是这般不公平。
但,张阂本不应该爱上一个教坊司的女人。
而且,这么漂亮的女人,赎身的钱财就需要十万钱。
这换算成银子,也是一百两银子的巨款!
“这边的事情差清楚了,我们准备收网抓人去。”
嬴胡亥指了指地上生不如死的云朵 ,却又忍不住俯下身对着云朵说道:
“张阂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了你的自由之身。
赎身花费一百两银子,但是你却还可以留下一百两银子活下去。”
“不要辜负了张阂对你的爱!”
第九百零七章 幕后黑手
欲要寻死的云朵抬起头来,只看到那千户的背影。
到了马车上,嬴胡亥往后一靠坐了下来,眼眸中在盘算着什么。
韩谈和周青臣能感觉出来皇帝的心情不是很妙。
也就安坐不动,宛若泥塑的神像一样 ,除了还在有呼吸,就真的没有任何区别了。
“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忽然开口。
韩谈赶紧取出那一份书信来,轻轻的念了起来:
“三月初三,有人找到了我,说让我帮忙制造一个死亡伪证。
我本想拒绝的,但是他们开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我没法拒绝。
仔细一番详谈以后,我才知道他们想要对付的人,竟然是宫中一位女官的侄子。
我有些迟疑了起来,经过几番打听,我听说那个女官和厂公韩谈关系莫逆。
我拒绝了。
三月初六,他们又找到了我,把酬金提升到了一百两银子。
我没法拒绝,我给云朵赎身就要十万钱。
一百两银子可以十足兑换十万钱。
可是,我还是有些迟疑。
对方毕竟和厂公韩谈关系密切,东厂里边的番子,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鬼。
有命拿钱,需要有命花钱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我又拒绝了。
三月初八,我给云朵交了钱以后,云朵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用陪客。
可是,每个月都要花费五千钱,我活的好辛苦。
这么些年下来,我什么家底都没有攒下来。
我在想,如果我给云朵赎身了,以后我们的生活或许会慢慢的好起来。
可是……云朵已经习惯了教坊司里边富足的生活。
回到家中,和我粗茶淡饭的过日子,我担心她没法接受,会怨恨我。
我也不想让他过那样的日子。
三月初十。
这伙人再度找到了我,我忽然意识到,他们似乎是知道我非常缺钱。
我也开始担忧起来,这钱拿到手了以后,是不是真的可以安然无事?
后来,我想了想,开出来了两百两银子的价码。
他们竟然想都没有想就同意了。
我以为他们是给我空头支票,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提前给了五十两定金。
说事成之后,还有一百五十两。
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就开始招人暗中盯着他们的行踪。
结果我发现,这伙人竟然是从司天监出来的道门人。
咸阳城里边的青皮无赖,我认识大半,我分开批次的让人盯着 。
最后确认了,他们就是从是从司天监出来的。
我开始迟疑了。
如果是司天监的话,可能会涉及到朝廷上的事情。
我要为自己留下后路,
三月十六号,他们找到了我 ,说已经准备妥当。
明天就是动手的时候,只需要作伪证就可以。
我安心的等着,三月十七号,女官的侄子把人打的晕死了过去。
我做了伪证,说那个人已经死了。
副手期让我给支开了,他并不知道我动了什么手脚。
只是,我还是担心就自己会被灭口,我总感觉他们在阴谋筹划一件大事。
我想了想办法,请期喝酒,在喝酒的时候,故意和他说我下个月成婚的时候。
这样一来,如果宫中事发,那一定会查到我这里来。
期只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大人物们就一定会顺藤摸瓜。
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
韩谈指尖发凉:“陛下,那这件事情,是不是?”
“去司天监……”嬴胡亥停顿了一下,“调集重兵,司天监里边的人,如果敢反抗,就地射杀!”
“咸阳这边的天气好,在陈仓没有用上的重弩,可以在这里试试看 。
以免天下人都忘记了我大秦最为可怕的重弩威力有多大 。”
韩谈额头上冷汗直流,如果真的是司天监的的人密谋了这件事情。
那……所有的矛头,岂不是都指向了将许皇贵妃?
许莫负?
这……
这怎么可能?
这真的是打死他,他也不相信许皇贵妃会对皇帝不利。
兵马调动起来,皇帝直奔司天监而去。
周青臣迟疑了下:“陛下,奴婢擅自做主,将那云朵也控制了起来。
如果她说的这些都是假的,那她必定知道真的是什么。”
嬴胡亥点头道:“嗯,这事儿做的不错。”
司天监在咸阳宫边上的一角。
司查诸天星辰变化,以此来推测万事万物的运行规律。
是真是假,嬴胡亥不在话,反正这个时代的人很相信这一套。
嬴胡亥来到这里的时候,司天监周围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司天监的大小官员们,全部都跪在 不远处的太阳底下。
周围连一个观看的百姓都没有……
也是,大军出动,傻子才去做吃瓜群众,飞来的乱箭,都可能会要了吃瓜群众的老命。
这种吃瓜的代价太大了。
嬴胡亥从马车上走下来,他走上前去,看着诸多司天监的官员,脸色平静。
韩谈身边的番子们,手中举着此前嬴胡亥亲自画下来的三张画像。
“这上边的人在哪里?”
有人抬起头来,迟疑的看着,可是看到那穿着千户甲胄的皇帝以后,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那三张画像。
“是清风子他们!”
有一个人惊恐的叫了一声 。
“清风子?”嬴胡亥看向那人,目中露出笑容来:
“人现在在何处。”
“不……不知道!”
那人惊恐的看着皇帝,瞬间匍匐在地上。
嬴胡亥抬起手来:“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司天监大小官员,就地斩首。”
“皇帝饶命!我等何罪?”
“清风子阴谋弑杀朕,你们包庇此人,可是同谋?论罪,当诛九族!”
嬴胡亥笑了笑,看向那人:“这!就是你们的罪过!”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我知道清风子去了什么地方!
他们在岐山跟随黄石公修炼,而今黄石公尚且在司天监中做客!”
“黄石公?”嬴胡亥轻哼一声:“将此人 拿来!”
禁军呼喝一声,冲入司天监中,嬴胡亥紧随其后。
他非常清楚,此人可是许莫负的授业恩师,而且本身更是有着非常可怕的武道修为。
这样一个人阴谋策划这件事情。
难不成……
嬴胡亥心中发紧,忽然抬头往前看去的时候,就看到一道人影背负双手,站在不远处 。
“未曾想,会是以这种方式和秦皇再度相见!”
ps:幕后黑手出来了
第九百零八章纵横归来
嬴胡亥看着不远处的黄石公:“朕很好奇 ,你既然策划了这件惊天动地的的大事,为何又留在这里等死?”
“只以为,我没想到秦皇竟然真的可以查到这些。”
黄石公说道:“或许,我应该冒险,潜入教坊司,杀掉那个贱婢 ,如此一来,那秦皇你所有的线索也就断了。
也就不可能找到这里来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朕非常好奇,你策划这谋逆之举,究竟为了什么?
你这样无求无欲的方外之人,实在是不应该卷入到天下的争斗中来。
只是可惜!可惜 !
卿本良人,奈何从贼?”
“皇帝或许不知道,老夫除了许莫负这一个弟子之外,曾经在圯上和一个青年人交谈甚欢。
当然,为了考验这个年轻人,老夫也曾使过一些小手段。
所以,老夫很欣赏这个年轻人。”
嬴胡亥眼眸里边简直可以绽放冷电:
“你说的这个年轻人,就是逆贼张良?”
“不错,正是此人!”黄石公道:“老夫授予此人太公兵法,更是许下过一个承诺。
将来若是有需要的话,我将全力相助他一次。
不久前,他找到了我,和我说起来了昔年的那一个承诺。
老夫不愿意毁掉诺言,便亲手策划了这件事情。”
嬴胡亥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好!好!好!
行刺巴江,也是你一手策划的?”
“不错。”黄石公淡淡道:“那致命的一剑,是老夫亲自持剑杀过去的。”
“那你留在这里,便是在等死了?”
嬴胡亥眼眸阴沉至极。
黄石公平静道:“年纪越大的人,就越想活着。
皇帝发现这个秘密,纯属意外。
我与张良有师徒情谊,更况且,我很反对许莫负把道家所有都压在秦国身上。
道家无为出世,而秦皇陛下科普一书,简直就是在怪语乱神。
宣扬这个世界无有鬼神,这是在灭我到道门根基。
我道门认为,天地有鬼神坐镇,举头三尺有神明。”
嬴胡亥双拳捏紧,又是科普?
果真啊,超越时代的东西出现,对这个世界,总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影响。
只不过……朕并不在意这些。
“你既然在这里等死,那朕就成全你!斩了!”
嬴胡亥悍然挥手。
下一刻,那黄石公竟然一跃而起,数丈之高,稳稳的落在了屋檐上。
“轰!”
射杀而去的箭矢,瞬间将他所站立的地面铺满了,看起来充满了狰狞之感。
“陛下这次错了,老夫之前说过,年纪越大的人,就越不想死。
老夫亦是如此。
老夫之所以留下来……”
他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里宛若隐匿着修罗魔鬼。
“便是在看,皇帝会不会追查到这里。
如果皇帝追查到了这里,那老夫在皇帝身边没有高手护卫的情况下。
万军从中刺杀皇帝,却还是有相当把握的。”
“放肆!”韩谈一声尖细的叫喊,左右两列的禁军顿时架起盾墙来。
军队的强大,在于军阵的配合。
武功再高的人被大军困住,也会拖生生拖死。
嬴胡亥反手抽出横刀来,持在手中,往前一挥:
“散开!朕倒是想看他,如何在万军从中刺杀朕!”
“陛下小心,老夫要来了!”
黄石公的声音忽然传来,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像是一道流光般扑了过来。
嬴胡亥冷讪,横握战刀。
周围所有的禁军都在大声呼喊着“护驾”“护驾”。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天地之间,骤然亮起了一道剑光!
剑光亮起的瞬间,天地间所有的光泽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天地之间,只有那么一闪而逝的剑光。
黄石公的身体在半空中缓缓地倒飞了出去,一道血水横飞出来。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一个背负着双剑的剑客。
他神色平静的站在乱军从中,安然的看着那喋血横飞出去的黄石公。
然后,这个面孔刚毅,人如剑锋的冰冷剑客转身,向着皇帝拱手一拜。
“盖聂参见陛下!”
“是盖先生!盖先生回来的正是时候!”
一边上,韩谈惊喜万分的说道。
那么可怕的黄石公,竟然被盖聂一剑杀了?
而且……怎么杀的他都没有看到。
嬴胡亥反手将横刀插回刀鞘,含笑道:“有先生在,朕 高枕无忧了。”
盖聂微微直起身子来:“多日不见,陛下风采依旧,倒是天下乱贼四起,令人担忧啊!”
“师哥依旧是不太会说话!”鲁勾践也来了,他就像是瞬移一样,出现在了黄石公尸体狠狠砸落在的那个位置。
他手里提着一口平平无奇的剑,抵在了黄石公的咽喉上。
嘴角不自觉的露出快意的笑纹来:“陛下,这老贼还没有断气!
当年我就在道门手中吃过亏,这些道门的人,虚伪的很。
嘴上说着与世无争。
什么清静无为。
可实际上,却总觉得自己道门在诸子百家之上。
所有的人都在他们之下。”
盖聂垂下眼眸来:“当年已经把道门的十二护法天王杀光了。
黄石公不得已之下,方才选了先帝所看重的小女婴许莫负作为弟子。
为的就是将来许莫负可以成为大秦国师。
道门也可以成为大秦的国教。”
“皇帝创办大秦学宫,诸子百家归流于秦。
道门一家独大成为梦幻泡影。”
盖聂转过身来,看着皇帝道:“陛下,这才是他动了弑杀您的原因。
科普一书,只不过是一个强力的催化而已。”
嬴胡亥觉得,这两位在自己身边,自己完全都不用动脑子。
真的是给自己安排的清清楚楚……
躺在地上的黄石公悠悠转醒,睁开眼看了看到了鲁勾践,像是认命一般的又闭上了眼睛。
“将此人收押起来,派遣锦衣卫,去岐山抓捕清风子三人!”
嬴胡亥随即看向盖聂和鲁勾践:“两位先生远道归来,救驾有功。
朕在皇宫设宴,为两位先生接风洗尘。”
盖聂拱手拜道:“遵旨!”
鲁勾践一只脚踩踏着黄石公的咽喉,这才拱手拜道:
“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此贼凶悍,还请陛下以金刚锁链缠绕。
当然 ,也可以我现在斩断他的手筋脚筋,让他无法行凶!”
第九百零九章国力之争
嬴胡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脸漠然等死的黄石公 ,目中不由得露出冷笑:
“挑了!”
鲁勾践快意无比,剑锋一抖,那被他持在手中的长剑就像是灵蛇一般,抖动了几下。
躺在地上的黄石公,身体难以控制的抖动了起来,片刻时间之后,竟然是直接疼得昏死了过去。
嬴胡亥目中更是不屑:“我大秦将士,上了战场以后 ,肚肠子掉出来了,也塞回去,继续挥刀杀敌。
这老贼只不过是被斩断了手筋脚筋 以后,就已经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皇帝看了看左右,指着那昏死的黄石公不屑一笑:“只不过是一个皓首匹夫、苍髯老贼罢了!”
“哈哈……”
诸多军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吾皇威武!”
诸多禁军簇拥着嬴胡亥直奔咸阳宫而去。
周青臣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让番子把司天监这边的人控制了起来。
还找到了锦衣卫的人,让他们去司天监里边认真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秘阁暗道这类的东西。
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他们东厂似乎也发现了一点,在某些方面,他似乎真的比不上锦衣卫。
皇宫里边,嬴胡亥让韩谈先一步差人去找许莫负。
不看僧面看佛面。
虽说黄石公是一定要处死的,但是处死之前,却还是要让许莫负知道的。
许莫负听完韩谈说的话以后,整个人也是处在一种眩晕状态的。
“师父竟然谋逆了!”
半晌之后,如遭雷击的许莫负,终于幽幽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若不是盖聂和鲁勾践两位先生及时回到咸阳中来,只怕今天我们也会死伤不少禁军兄弟。
娘娘您看!
您是过去瞧瞧,还是差人去看看?”
许莫负站起身来:“本宫为曾参与谋逆,有什么不可去的?常言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本宫亲自过去看!”
韩谈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拱手说道:“娘娘,道门中的清风子、云中上人、枯松道人,三人还在岐山潜伏,未曾伏法!”
许莫负心头一震,韩谈这是告诉自己,还可以将功补过吗?
韩谈继续说道:“单纯来说,陛下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心中必定记恨道门。
而司天监这职,并不只是道门之中有观测星辰的技艺。
便是阴阳家、儒家、墨家之中,都有非常高超的学问。
所以,娘娘如果还想保住道门超然的地位,恐怕需要做出一些壮士断腕的事情来了!”
许莫负秀眉微微皱了一下:“可是,我自从入宫以后,就已经很久没有过问道门中的事情了。”
“这个好办!”韩谈含笑道:“东厂前段时间让锦衣卫压了下去。
娘娘只需要派遣一个熟悉道门暗中联络信号的人,跟随东厂 的番子去岐山抓人,那一切都好办!”
许莫负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战战兢兢地道姑们,她伸手指了其中一个道姑:
“天枢,你跟着东厂的人去,务必将清风子他们这些害群之马,揪出来!”
“是!娘娘!”
一个姿色不错的道姑站了出来,拱手拜了拜。
韩谈微微颔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立刻就有东厂的宦官站了出来,领着那道姑快步离去。
大殿中!
嬴胡亥亲自设宴,款待归来的盖聂和鲁勾践。
“去年一别,朕甚是想念两位先生,那时候听说两位先生看上了一位不错的人,准备将纵横剑术传下去。
却不知,这事情如何了。”
鲁勾践双手捧着酒盏,看着皇帝笑了笑:“陛下还记得我当初说的吗?
那个人如果能学到纵横剑术的精髓,就可以代表鬼谷纵横在世间行走。
可惜了,那人学了这么些时日,结果什么都没有学到,让我一剑杀了!”
嬴胡亥心头一惊:“啊?先生你把自己的弟子杀了?”
“不是我把自己的弟子杀了,那个人还不算是我的弟子!”
鲁勾践无所谓的说道:“在我传授他剑术之前,我就已经和他说清楚这些事情。
他也很清楚,无法领悟纵横剑术精髓的后果。
所以,我和师哥领着他到深山老林之中闭关修炼 。
奈何,学剑不成,便只有杀了,也免得将来辱没了老夫的名声!”
嬴胡亥掌心里都是汗水,这倒不是吓得,实在是有点佩服这两位教授徒弟的办法。
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结果最后自己给杀了?
好吧!
强者的心理就是这么难以猜测,自己倒是有些着相了。
“那两位先生日后有什么打算?”嬴胡亥含笑问道。
盖聂道:“完成我之前承诺过皇帝的事情。”
这让嬴胡亥觉得很安逸,很巴适……
他已经迫切的想要带着盖聂去暴揍项羽了。
画面真的太美了!
鲁勾践乐呵一笑:“锦衣卫的人,之前是我训练的,但是这一次回来以后。
发现咸阳城中,竟然被人渗透到了这般地步。
心怀恶意的妇人,都送到了皇帝的龙榻上,看样子他们还需要深造。”
嬴胡亥动容道:“先生终于打算将鬼谷纵横训练门内弟子的办法,交给锦衣卫了吗?”
“唉!”鲁勾践微微叹息一声 :“臣下都已经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这些东西,如果不教授出去,那以后总不能带着进棺材不是?”
“更况且,臣下一直都在追查一些事情,这次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小子,耽搁了那么久。
之前和师哥查到的一些线索,也都断了。
所以,这说的到头来,还是一场交易。”
嬴胡亥笑道:“这样的交易,朕恨不得天天都有!只要你将鬼谷纵横训练细作的办法,倾囊相授于锦衣卫。
日后,朕自然可以动用大秦国力,为你查清楚你想查清楚的事情。”
“多谢陛下!”鲁勾践急忙行礼,他素来就和嬴胡亥走得近 。
而且,他心中一直都想杀掉盖聂来证明自己。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都没有下手 。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对盖聂一击必杀!
至于是不是这样,那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会儿,周青臣小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启奏陛下,皇贵妃去看黄石公了。”
“去边便了,朕与两位先生饮酒甚是尽兴,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不要来打扰朕!”
“遵旨!”
周青臣快步退了出去。
“天下局势纷乱如麻,然而战争的胜利的根本,依旧是国力的强大与否。”
盖聂忽然开口说话。
嬴胡亥认真倾听 :“先生有治国策略,朕愿朝夕倾听,哪怕与先生抵足而眠尚可!”
盖聂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在下见过战乱纷飞的七国时代。
也见过大秦一统山河之后的安稳富足。”
“秦若是不富足,如何可修筑长城万里?征发五十万大军南征百越?扩底数千里?”
“所以,在下认为,陛下现在想要平定天下的纷乱,最需要的,便是积蓄力量。
咸阳保卫战之后,天下都有有目共睹,秦帝国可以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招募关中百万勤王大军。
所以,秦国不缺人,缺的是粮草!
只要粮草充足,皇帝便可以挥师南下,收复巴蜀、汉中之地。
所以,在下愚见,皇帝若是想要一鼓作气吞灭东方叛军,大秦至少需要两年时间积蓄粮草。
否则的话,依旧会出现攻城略地之后,后勤补给无法供应的问题。
如果是强行供应上去,那各地比定要出现饿殍。”
盖聂再度拱手:“老秦祖先创业艰难,还请皇帝爱惜关中百姓。”
嬴胡亥正色道:“天地鬼神见证,胡亥继位登基以来,未曾浪费民力。
朕不愿见老秦人都倒在战场上,所以才谋求他法攻城略地。
虽然还不成熟,但是时间久了,还是可以上战场初试锋芒的。”
鲁勾践含笑着拱了拱手:“陛下,臣下却觉得,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大秦现在供养庞大的 军队体系很吃力。
可自从曲辕犁和耧车问世之后,这已经是耕种之家的福报。
何须那么长时间继续国立?
那岂不是给了那些叛军坐稳底盘,喘息的机会?”
两人的说法都有道理 。
可是,最后还是需要嬴胡亥来决断。
秦帝国现在缺粮草,乃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只能勉强维持不出现饥荒的局面。
而且,等到秋收的时候,不是抽调大军来收粮食,就是再度才用李斯的办法。
“今日宴会,是为了给两位先生接风洗尘的,暂且不谈国事!”
嬴胡亥含笑着举起酒盏来。
盖聂和鲁勾践两人听到皇帝这样说,当然不会在这个非要坚持自己的 想法。
嬴胡亥现在就盼着捕奴团能在西域之地建功立业。
自然,第二支捕奴团,也已经在关中筹措,准备越过秦帝国的西部长城,横穿北地郡,直接去青藏地区抓捕亚羌人,充作大秦奴隶。
帝国的强大,任何时候都是建立在无情的剥削之上的。
但是,这种剥削,主要剥削的是谁。
如果是自己统治的臣民,嬴胡亥还是很不忍心的,除非到了必要的时候。
可是,剥夺这些外族人,嬴胡亥就没有丝毫心理压力了。
甚至不介意挥动帝国的手,推动一下。
光线明亮的大殿中,黑压压的禁军罗列军阵,手筋脚筋被跳了的黄石公被困在一个巨大的石柱上苟延残喘。
许莫负便是在这个时候来到的。
“唉,终究是来了啊!”
黄石公看着那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不由得无奈叹息了一声。
第九百一十章读书人的担忧
“该来的终究是还是来了。”黄石公低着头,披散着满头白发。
许莫负冷漠的看着黄石公:“师父,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没有什么想说的,成王败寇而已,如果计划成功了,那秦皇将会死的悄无声息。
天下就会重新回到诸侯并列的时代。”
许莫负转身坐在女官搬来的椅子上,静默的看了一会儿身上鲜血都有已经凝固了的黄石公:
“一把年纪了,何必做老匹夫?”
许莫负微微摇头,目中见不到半点怜悯。
“你不懂!”黄石公吃力地抬起头来:“我原先的想法很简单。
你都已经到了这般尊贵的地位上,道家成为帝国的国教,那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自从科普一书问世以后,所有的言语都是乱神。
宣扬这个世界没有神灵存在。
那样我们道门根基在哪里?
不就已经彻底毁了?”
许莫负摇头:“师父,你错了,修了一辈子的道,却比不上我修道十载。
你自己想想看,你见过鬼神吗?”
黄石公迟疑了一下:“可是,我们能算出很多东西来。”
许莫负忍不住讥讽一笑:“你那一套办法有问题,当初我按照你的办法来看命格的时候。
发现皇帝是夭折的相貌。”
此言一出,大殿中顿时杀气凛然,那些禁军几乎要拔刀冲上前来。
感受着禁军们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杀意。
许莫负并不在意。
她很清楚,皇帝在这些人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自己这是在亵渎他们心中神灵。
这些武夫们不喜欢卖弄口舌,言语之羞辱他人 。
他们素来只做一件事情,也只精通一件事情——提刀杀人!
许莫负接着说道:“可是,皇帝并没有夭折!
而且,天下之间,曾经有一个谣言,说秦帝国的国祚只有十五春秋?
自始皇帝一统天下而今,秦国灭亡了吗?”
黄石公无力的垂下头来,披散的白发显得有些脏乱。
“你这是在怀疑道门的传统绝学?”
“并非是怀疑,只是想要告诉师父,这个天下,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筹算清楚的。
再者,徒儿也不知道天上刮风下雨,是不是真的有雨神雷神。
但是,至少皇帝科普这本书里边,已经解释的很清楚。
而且,天灯这东西的问世,已经说明了太多的东西。
皇帝那本书里!”
许莫负忍不住笑了笑:“都是真的!”
“所以,这是我一定要弑杀秦皇的原因。”黄石公叹息道。
“为师知道,你入宫以后,命格和秦皇交错在一起 ,早就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秦国兴盛,你活!
秦国灭亡,你死!”
“别想太多,你要是提前告诉我这件事情,我直接就让锦衣卫动手把你抓了,你们连蹦跶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 ,道门中人,并非总是如你所想的那样,整天搞一些糊弄愚夫走卒的玩意儿。”
“清风子,枯松道人、云中道人,在道门中的名声就非常差。
而清风子在加入道门之前,是一个人贩子,这一点我没记错吧
黄石公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确实劣迹斑斑,加入道门以后,学到了黄岐之术。
却不用在正道上。
反而炼制迷药,四处采花,本身就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师父啊师父,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许莫负微微叹息了一声:
“其实,在贼军制作出来的巨型天灯时候,徒儿我已经领着道门中人做出来了巨型天灯。
你觉得道门会因为皇帝科普一书的衰落而衰落?
你的见识,真的浅薄了。”
许莫负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凝视着黄石公:“道门的宗旨,不在于修身成仙。
而在于救苦救难。
道门有岐黄术,精通药理。
更是懂得如何治病救人,栽种药材,培育药庙。
单单是这一点,就是经世之道。
为何要放弃这些本身很实际的东西,而却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
“道门中的惊精锐,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我抽调走了。
仁贵妃的千亩药田,便是这些人在打理。
那一个人不是获得各方尊敬的人物?”
许莫负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师父,你自己的执念 已经走上了邪道。
你说什么完成和张良的承诺,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言罢了。”
许莫负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她忽然转过头来,看着黄石公。
黄石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许莫负。
“本来,你这样的逆贼,应该要曝尸荒野,不准收尸的。
可是,看在你曾经教导过我的份上,我会请求皇帝,给你一口棺材收尸。”
雍容华贵的背影远去,黄石公颓然的低下头:“我错了吗?”
“不,我没有错 !”
黄石公的目光越发坚定:“以身殉道,就在此刻!千百年以后,会有人知道我是错了还是对了!”
……
宴会已经结束。
嬴胡亥着人将盖聂和鲁勾践安置好,许莫负就来求见了。
这几乎是掐着点儿来的。
“爱妃过来,是为了黄石公的事情。”
嬴胡亥靠在龙椅上,略显疲惫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陛下……”许莫负快步走了进来,挤了挤坐在龙椅上的嬴胡亥,很是疲惫的靠在嬴胡亥怀里。
“真的是头疼啊!怎么总遇上这样的事情呢 ?”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身居高位,怎么可能会遇不到这样的事情呢?
更况且,就算是你不想去找事情,事情也回来找你的!”
“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司天监的那些人?”
嬴胡亥伸手搂住许莫负:“爱妃你觉得,司天监的那些人是不是参与了这件事情?”
“我只知道,清风子这个人真的是道门中的人渣,可是却不知怎么的,又能讨好黄石公 。
所以,当年就算就是我想处置他,也没成。”
“朕已经通知巴氏一族的人入宫了,巴江身上那致命的一剑,是黄石公刺下去的。
巴伯就 可以提剑复仇,至于选择何种刑罚,还是他自己一剑结果了黄石公,都看他自己的。”
“司天监的人,其实很担心科普一书大行于世以后,他们就变得可有可无。
不过,臣妾可不敢确定这些人没有问题。”
“那你是亲自去查,还是让锦衣卫或者是东厂去查?”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臣妾这个许久没有干事儿的到门门主亲自去查了。”
嬴胡亥微微点头:“按照约定,朕还要去大秦学宫讲学,你这边可以在朕讲学完了的当天,把这件事情在大秦学宫宣布出来吗?”
许莫负心思一动的说:“陛下是担心,存有了黄石公会这般心思的人,不止一个。
科普的推行,目前来说,还是离不开这些读书人的。”
第九百一十一章 一切都太快了
“只有当面把这些说清楚,让他们自己主动放弃一些东西。”
嬴胡亥随即颇有深意的说道:“不然你以为,朕为什么会收回孔鲋节制大秦学宫的权力。
朝议让他去出使各国打听情况?”
许莫负心中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大秦学宫可以说是孔鲋一手操办成的。
而且,里边的诸子学派,也是孔鲋 用人情请来的。”
嬴胡亥嘘嘘不已:“所以,诸子百家在大秦学宫中,因为流派之争,门户之见,而互相争斗攻讦的时候。
孔鲋他站在中间就非常为难,只能表面上维持一个平衡。
他不管动了谁,那都会受人指摘。”
许莫负接过嬴胡亥的话说道:“但是陛下现在新任命的国子监祭酒就不一样了。
这是陛下直接任命的,这就不存在什么顾忌谁的情面这种说法。”
“陛下果真乃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别人看待这个问题,都会觉得非常头疼。
而陛下直接让孔鲋抽身事外,出使他国。
这样一来 ,就算是有人在被淳于越压制的时候,想要去找孔鲋,也无处寻人。
等到孔鲋出适各国回来以后,到时候大局已定!”
嬴胡亥脑子里便几乎都有这样一个画面:
你等着,我去找人!
孔鲋!孔鲋!
有人欺负兄弟了!
咦?孔鲋没在家?
去哪了?
出使天下列国?
那好吧,等孔鲋 回来再说吧。
孔鲋回来以后,只能两手一摊,表示兄弟我也无能为力啊!
嬴胡亥看了看许莫负:“朕知道你心里难受,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想哭就哭出来?”
“不值得!”许莫负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
“我对待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
他却来刺杀我的丈夫!
为这样的人流泪,完全不值当!”
“好了好了!”嬴胡亥赶紧拍了拍许莫负的手背:
“你就在宫中安然候着便是,锦衣卫做事素来不差的。”
“陛下以为我是那种哭哭啼啼的小女人不成?”
许莫负轻哼一声:“背叛陛下,背叛大秦的人,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于是,嬴胡亥看到一个干练无比的道门门主,大步走出宫殿去。
一开始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嬴胡亥因为自己对于历史的先知先觉,而非常讨厌她。
可是,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
明明一开始是很抗拒的,可是到了现在,却又付出这般感情?
“明日朝议的事情,六部大殿那边,可有什么声音传出来?”
嬴胡亥重新振作精神,酒宴之后,他总想着酣睡到天明。
可是,既然已经决定将内政彻底整理好了。
嬴胡亥也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他必须保持非常充沛的精力。
韩谈端上来了醒酒茶,呈给皇帝,这才继续说道:
“六部官员之中,大部分都持赞同态度。
虽说天下一统多年,我大秦依旧可以对诸侯国之间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是,这姿态是姿态,打战是打战,两码事儿。
诸公们,都分的很清楚。”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这就是在战术上轻视敌人,在战略上重视敌人……
嗯,李斯什么时候可以抵达咸阳城?
到时候,朕亲自去迎接!”
韩谈从皇帝手中接过空茶杯,含笑道:“陛下放心便是。
李大人被重重保护者,这次再也不会初上一次的巴江遇刺的差错了。”
嬴胡亥点头,他站起身来:“喜呢?”
韩信目中含笑,就知道皇帝会在这个时候召见喜。
“正在偏殿候着,陛下看中的人才,臣等不敢冷落,茶水点心,史册政令,都在一边上摆放着,供给他观看。”
嬴胡亥忍不住乐道:“那他看完以后,有对朝政的看法吗?”
“恐怕有腹议,想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臣下可以过去询问。”
嬴胡亥道:“无妨,朕过去问问,掂量掂量此人的才学如何!”
“报!陛下,咸阳令王喜求见。”
宦官走了进来,拱手拜道 。
嬴胡亥一听,忍不住看着韩谈笑道:“看这样子,王喜是过来请罪的。
也罢,此人本身就是大才,为咸阳令,确实是屈才了。
宣他上来,韩谈你过去 陪着喜聊一聊。
如果此人有才的话,朕倒是可以为他赐下氏。”
这个时代,很多人都像是喜这样,只有名字,而没有姓氏。
获得姓氏的方式,可以是拜入他人门下,这就成为了同族之人。
也就有了姓氏。
也可以像是皇帝这样赐给姓氏。
可不管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都需要那人本身足够惊艳,才能被人看得上。
王喜缓步走了进来,人在远处,就已经拱手下拜。
他这样官职的人 ,求见皇帝,需要在两百步外就行礼下跪。
“臣!咸阳令王喜,拜见吾皇万岁!”
充满正气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嬴胡亥颔首:“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王喜起身,又是拱手一拜。
“你此来,可是为了张阂的那件事情?”
“陛下圣明,臣下特来请罪!”
王喜 说着,又再度跪了下去。
嬴胡亥微微摇头:“张阂落水而死,本就不是他杀。
再说了,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因为东厂偶然之间,发现乌珍的卷宗被人动过手脚……”
嬴胡亥忽然深吸一口气,面色变得极度难看!
“陛下……”周青臣低低地喊了一声。
嬴胡亥转身在龙椅上坐了下来,随即看着跪在下边的王喜,目中满是沉思之色。
周青臣脸色变了变,却不知皇帝为何忽然如此。
“起来!此事告一段落,倒是你看喜此人如何?”
“谢陛下!”王喜起身,拱手拜道:“喜此人精通律法,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嬴胡亥边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你觉得,喜可够为一地的县令?”
“足可!”王喜声音依旧充满了底气。
喜此人与他同名,自然被他格外注意过。
乃是有真才实学之人。
可是,王喜心中却还是不解,皇帝方才停顿的那么几个呼吸的时间,似乎动怒了?
那又是为何?
他的目光微微看向了皇帝身边的周青臣,这才意识到了另外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自己这是要升官了吗?
第九百一十二章聪明的巴伯
嬴胡亥看着王喜笑了笑,翻看侧自一本册子来,颔首道:
“户部主事的职务尚且空缺,朕手边上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可又把握出任?”
王喜虽然想到自己会升官,但是 没有想到升官这么快。
一下子就成为了户部主事!
在一联想到自己的出身,他心中真的是忍不住冒出来为皇帝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的冲动!
“陛下!”王喜强力压制着自己激动的内心,拱手一拜:
“臣下唯有万死以报陛下天恩!”
嬴胡亥很是满意的点头:“很好!那喜便直接出任长安令!
此人你觉得不错,那朕相信,长安令这个官职上,他也一定可以坐稳了。“
“臣代喜,拜谢吾皇天恩!”
嬴胡亥颔首道:“而今大秦朝野上下,事情繁多。
朕在这个时候提拔你为户部主事,其目的如何,你可知晓?”
“粮草筹措,物资拨给,无论哪一样,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臣下定然不敢辜负吾皇厚望!”
“嗯!”嬴胡亥点头,随即又道:“那你对于孔鲋出使天下各国,持有何种看法?”
“臣下认为,此一者可以打听到诸国之间的具体情况如何。
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二者,列国必定也想摸清楚我大秦的虚实如何。
所以,孔鲋出使列国,列国也必定会趁机来摸清楚我大秦的虚实。
这种互相的试探,好处在于可以让叛军们看到我大秦锋芒如何。
现在,贼军气焰嚣张,可是只要他们的势力由盛转衰。
贼军只要想到我大秦的国力,自己就会乱了阵脚!”
嬴胡亥微微颔首,王喜不管有没有看出自己深层次的阴谋来。
反正他是不会在这个场合说的。
“嗯,退下吧,着宦官领着王喜去六部大殿主事去!”
“遵旨!”周青臣退了出去。
嬴胡亥这边,则完全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他忽然发现自己沉浸到了找到幕后黑手的愉悦中,和忽略了两个重要的关键点。
武贵妃 的印绥,是谁盗走的?
是谁假冒锦衣卫,或者说,是谁指使锦衣卫,去修改了乌珍的卷宗?
嬴胡亥越想越觉得这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他站起身来,直奔看押黄石公的大殿去。
之前他本来很想黄石公死的。
可是现在,他忽然有点不想黄石公死。
有些事情,能问出来,自然最好。
王喜在周青臣的引领下,向着六部大殿而去。
这一刻,他整个人 都感觉自己真真正正的获得了重生。
这帝国至高场所,他很熟悉每一个地方。
包括这里边的不少侍卫,他都熟悉。
而今,朝廷之上,虽然多了一些新面孔。
但是关键位置上,却依旧还是自己属下的那些人所占据。
如果不是除了自己妹子的那件事情的话,自己现在会在什么位置上?
或许,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应该就是天然为了自己而准备的。
可惜,现在为一个叫做娄敬的人所占据了。
不过,户部主事,也是高官了。
自己只要尽心尽力的做事情,未必就不能洗刷掉烙印在家族上的耻辱痕迹。
皇帝陛下本非嗜杀之人,否则的话,当初自己一族上下,早就应该被处死了。
也正是因为皇帝陛下的宽容,自己一族上下的人,这才活到了现在。
自己更是依旧凭借自己的才智,再度取得了皇帝的信任和器重。
王喜站在大殿前边,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场景布置。
他真的很想在心中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终有一日,会做到曾经父亲的高度上。
成为天下人都仰望的存在!
那些曾经诽谤自己家族的人, 都会因为他们冒失的言行,而感到后悔和羞愧。
那些曾经在自己落难时候,落井下石的人,也一定会感到恐惧吧?
王离 心中忍不住笑了笑,若是以前的自己,那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对这些实行报复。
可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
那些蝼蚁,已经不值得他记挂心中。
王氏一族的百年清誉,已经彻底没了。
他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融入。
而是整个家族!
大秦 ,我王喜来了!
天下!我王喜来了!
怀揣着梦想和热血,这位年龄都快步入到了中年人 的王喜,步伐稳健的走进了大秦帝国最高的权力中枢大殿中。
“陛下!”
嬴胡亥一路疾走,直接来到了看压着黄石公的大殿外。
守护在大殿外的侍卫急忙拱手一拜。
嬴胡亥止住脚步,目中带着思索之色萦绕片刻,这才问道:
“巴伯来过了吗?”
“来过了!”侍卫拱手道:“但是他没有杀掉黄石公,只是向着黄石公确认,领着刺客行刺巴江的人是不是他。
黄石公点头确认。”
巴伯语气非常不屑的说:“原来是就是你这么个老匹夫伤了我姑姑!”
“巴伯就此离去了!”
“有点意思啊!这个巴伯!”嬴胡亥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侍卫不解其意,却听到走远了的皇帝高声道:
“把人送到巴氏一族去!记住明着要有人,暗着也要有人。
江湖侠客最看重情谊,朕倒是想要看看,这一次他们重不重情义!”
侍卫顿时明白过来,皇帝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行刺巴江的刺客,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非常可怕的亡命之徒。
黄石公这等一心求死的人,当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价值来。
毕竟也是曾经的道门门主,心性方面,自然不用怀疑。
能叫铁人开口说话的锦衣卫,未必就能叫黄石公开口说话。
既然他不开口说话,那就用他来当做诱饵。
江湖中人,不是最重情义的嘛?
很好,江湖人讲究这个,那就要为 自己的讲究买单!
嬴胡亥直奔皇后宫殿而去,却不曾想没有见到皇后。
皇后去了李夭宫中,听留下了的宫娥说,两人最近都在为了钱粮的事情发愁。
嬴胡亥皱了一下眉头,宫娥立刻跪在地上:
“皇上饶命,皇后娘娘想要皇贵妃娘娘把自己的私人小库拿出来,供给朝廷用度!
可是,皇贵妃娘娘不肯,皇后这才三番两次的去皇贵妃宫里。”
第九百一十三章全是忙碌人
嬴胡亥有些惊讶,桃子都到这会儿了?
竟然还有自己的私人小库?
这才真的是无敌了吧?
他转身坐了下来,看着矮几上蒙蕙用过的茶盅,上边依稀还有蒙蕙唇齿留下的香味儿。
“之前不是都答应说全部拿出来,桃子怎么还会有私人小库?”
宫娥苦涩一笑,像是被迫凋零的花朵一样:“奴婢无从得知!”
“好像是……朕忘记做什么事情了!”嬴胡亥道:“你先告诉李皇贵妃。
嗯。
直说两个字:加冰!
她自然就会把自己的私人小库拿出来供应朝廷所需了。”
宫娥完全不懂。
嬴胡亥起身,看着宫女自信一笑:“你只管去和皇贵妃这样说, 必定有效。
此外,告诉皇后,无需担心朝政的问题,她安心休养身子即刻。”
“此外,仁贵妃的情况如何了,你们可曾知晓?”
宫娥赶紧道:“仁贵妃一心放在药物培植上,现在整个皇宫里边,都在传言,说陛下秋收之后,要发兵收复山河。
等到那个时候,伤病伤员会很多。
那自然,对于药材的需求量也会倍增。
仁贵妃觉得这个时候,就应该准备好。
甚至于……”
宫娥 看着皇帝陛下脸上的笑容,顿时收声,有些害怕的看了看皇帝:
“陛下,奴婢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皇帝素来讨厌的后宫有流言。
“这倒不是,你继续说。”
嬴胡亥背负着手,站在原地,表情温和的看着这小宫娥。
宫女放松了下来,继续说道:“甚至于,仁贵妃都觉得自己栽种的药材不够,已经着人去深山之中开挖药材。
而且对于以一些比较珍贵,却又有着良好愈合伤口效果的药材,开出了非常高的价码。”
“好!好!好!”嬴胡亥一连说了三个好,即刻吩咐道:
“去仁贵妃宫里!”
“遵旨!”
随行的侍卫们立刻摆开帝辇,宦官们抬着巨大的帝辇,前去仁贵妃宫中。
小宫娥看着这一幕,隐约感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不应该是让皇帝留在皇后宫中的吗?
自己怎么无意之间,把皇帝送到了仁贵妃宫中去了?
这会儿,一个小宦官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块马蹄金。
正在宫娥错愕不解的瞬间,小宦官把马蹄金往小宫娥手里一拍!
沉甸甸的马蹄金,差点脱手滑落在地上。
“走运了你!皇帝陛下赏赐你的!夸你说话呢!好姐姐,你可有对食了?若是没有,看我可行呢?”
小宫娥俏脸微红,随即轻哼道:“我可是陛下亲口夸过会讲话的人。
就你?”
“就你也想做我的对食?你这只怕是贪慕我手里的马蹄金而已。”
“哎呀,这话可不敢这样说,这是陛下赏赐你的,谁敢多个心眼儿!
您要是看不上咋,咱也不敢多想,我这先去了!”
宫娥看了人一眼火急火燎抛出去的小太监,忍不住努努嘴。
自己又不是那些上了年纪,不可能被皇帝看重的人。
怎么回自降身份,在宫中找对食儿呢?
再说了,如果等年龄到了以后,还是不能得宠,皇帝也是准许宫娥出宫嫁人的。
收起马蹄金来,小宫娥便直接去李夭宫中去找皇后去了。
让嬴胡亥意外的是,仁贵妃也不在宫中。
得了!
看样子这会儿忙碌的可不止自己,整个宫中的人都非常忙碌啊。
嬴胡亥这边乘坐帝辇,转出宫殿以后,就看到修仪夫人正在远处,指挥着一群宫娥宦官做什么。
“娘娘!陛下来了!”忽而,女官大声喊了一句。
修仪夫人赶紧走上前来,其余的宦官和宫娥们,也纷纷站立整齐,齐齐跪拜迎接皇帝。
嬴胡亥看着武伯姬,忍不住笑了笑:“爱妃这是在做什么?”
“启奏陛下,臣妾曾听武贵妃说,晚间时候,这边院落的口子会吹冷风进去。
一番琢磨之后,就盘算着在这里栽种一些花卉草木,阻挡冷风吹进殿门口儿。”
“倒是你有心了!”嬴胡亥到也没多想,他这会儿存了别的心思。
一开始是想去找皇后一并出宫的,结果发现皇后去了李夭哪里。
又听着那小宫娥一番海吹,这才想到来找仁贵妃畅谈两句。
于是,他非常尴尬的发现,仁贵妃也不在宫中。
好吧,自己的这些后妃们,整天在做些什么,自己这个皇帝竟然一无所知。
“上来,朕带你出宫走走!”嬴胡亥笑道。
宦官们慌忙把帝辇放了下来,修仪夫人一脸惊喜的上了帝辇。
她依偎在皇帝身侧,一双美眸 像是发光一样。
“臣妾还是第一次坐陛下的帝辇呢!”
嬴胡亥乐道:“这帝辇,虽说是帝王的象征,可是朕也是很少乘坐帝辇。
等会出宫以后,朕也不乘坐帝辇的。”
修仪夫人眼睛更是发亮,满脸的期待之色:“陛下是要微服出巡了吗?
臣妾听姐姐们说,陛下经常微服出巡,而且经常都会有意外收获。”
嬴胡亥有些无奈,这是有人在和修仪夫人说自己每次出行。
本来是想去看看太平盛世的,结果每次都翻车吗?
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是发生那样的事情……
“慧妃在做什么?”
但看着修仪夫人目中的光彩,嬴胡亥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过于冷落众人了。
以至于自己的后妃们,都开始搞副业,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
修仪夫人笑吟吟的说到:“陛下,听说她在宫中,也极少跟随陛下出宫,这一次,不如也带上她吧?”
嬴胡亥心想,这个女实业家,到底是不是真的和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单纯呢?
没辙,整个后宫之中,自己最为信任的人,只有皇后蒙蕙、皇贵妃李夭和许莫负。
仁贵妃面前算是半个。
其他的人,他并不能完全信任。
“也好!”嬴胡亥吩咐道:“将慧妃宣来,朕整好有些事情,想和慧妃商议一二。”
此女在月氏人哪里,就已经是以聪慧而闻名。
常言道,一人技穷,若是此女可以参与进来商讨,或许这事情还没有去做,就已经有了一个眉目了。
“报!陛下,咸阳令喜,求见陛下!”
听着宦官的禀告,嬴胡亥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他本来是依旧打算自己亲自下场。
趁热打铁,查一查是谁盗用了虞姬的印章,又是谁,顶着锦衣卫的身份,改了乌珍的卷宗……
嗯,不凡把这些交给喜,算是自己对他的第一个考验。
而自己……
嬴胡亥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偏西的太阳。
他觉得今天晚上去巴江家里看戏,倒也是不错。
当然,就算是今天晚上看不到戏,那明天晚上也是可以看戏的。
“让他在偏殿等着,着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将军李鼎来见朕!”
第九百一十四章带你们去钓鱼
“遵旨!”那宦官正要退去的时候。
嬴胡亥又道:“嗯,去找韩谈,让他把关于黄石公案件的卷宗整理出来。
随后交给喜。”
“遵旨!”宦官没多余的想法,但是听到这里,却可以 肯定一点。
这个叫做喜的人,已经要发达了!
偏殿中,喜等候多时,终于听到大殿外,宦官通报的声音:
“皇帝驾到!”
喜赶紧起身,向着主座的位置跪了下去。
不多时候,便听到了脚步声传来。
喜急忙山呼一声:“臣下咸阳令喜,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跪坐下来,一边上的韩谈这才看了一眼皇帝,将皇帝嬴胡亥微微颔首,这才点头道:
“免礼平身!”
喜缓缓站起身来,又是拱手摆了摆:“下臣此前不知是吾皇亲临,有多冒犯的地方,还请吾皇治罪!”
“不知者无罪!”嬴胡亥颔首道:“你跟着过来,都看在眼中,那自然知道张阂的案件,牵扯很大。
朕着厂公韩谈,把整个卷宗的写下来,接下来的小杂鱼 ,朕就交给你去查验,把这些叛逆分子揪出来。
却不知你可有信心?”
喜激动无比 ,明白自己人生的转折点到了!
“启奏吾皇,若是无法查清楚此事,请陛下斩我头!”
嬴胡亥惊讶不已:“你这可是在立军令状啊!
你想好了 ,这些逆贼藏匿的如此深。
你要是没办法查清楚的话。
可是要人头落地的!”
喜神色不变,拱手拜道:“陛下不以微臣出生低微,而看重臣,引以为咸阳令。
为陛下统御我大秦心脏之所。
臣下若是连这点事情,都不能为陛下分忧,却身居高位的话,十足当斩!”
“好!”嬴胡亥忍不住大赞道:“我大秦现在缺的,就是你这样的年轻人!
好好干!
朕很期待你震惊四座的那一天!”
嬴胡亥站起身来:“退下吧,所有的经过,韩谈都会与你交代清楚!”
“遵旨!”喜拱手一拜,倒退着退出大殿!
这会儿,宦官前来禀告:“启奏陛下,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将军李鼎都已经到大殿中等候着了。”
一个是在偏殿,一个是在大殿。
秦帝国,本身就是一个等级森严的世界。
嬴胡亥微微颔首,便往大殿那边快速走了过去。
李由和李鼎两人君臣见礼之后,嬴胡亥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巴江府邸边上,安插好锦衣卫的高手。
但是却又不能让人瞧出问题来。
禁军大队人马随时候命,一旦看到天空中有火箭冲天而起,不论白天黑夜,即刻包围周围的一切。
随后发兵杀进来!
朕要让这些逆贼们一锅端!”
“遵旨!”两人虽然不明白皇帝这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却肯定皇帝说的不会有错。
嬴胡亥这才笑道:“你们两人心中应该非常疑惑,朕如此兴师动众,为何会肯定巴江府邸边上,一定会有叛逆份子出现?”
李由拱手道:“陛下这样说,必定有陛下的把握,臣无需问那么多,只需要遵守陛下的命令便是!”
“很好!”嬴胡亥目露赞许之色:“你们可知,朕把黄石公抓起来,囚禁在宫中。
随后准备交给巴清的侄子巴伯,让他来亲手处死黄石公。
但是未曾想到,巴伯进入宫中以后,只是向着黄石公确认了一下。
刺杀他姑姑那一剑,真的是黄石公刺的吗?
黄石公点头 承认,巴伯就此退出皇宫,对于是不是杀掉黄石公,却只字不提。”
“你们可明白……”嬴胡亥想着巴伯的小伎俩,真的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他这样做,是有一层深意在其中的。”
李鼎正在思索这 巴伯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李由就已经开口说道:“行刺巴江,本身就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那也就是说,这个黄石公有同党,而且不止一个。
这些同当若是知道黄石公被陛下囚禁在皇宫里边,自然不敢冒昧杀入皇宫中来救人。
那样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
李由低下头道:“在巴江府邸,那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巴伯比谁都恨不得杀死黄石公来泄愤。
可是,他故意不再皇宫中杀掉黄石公,那就是想在府邸中杀掉黄石公。
深层次的意思,就是想要以黄石公作为诱饵,引诱黄石公的那些同党来就黄石公。”
李鼎忍不住道:“那些同党未必就不能看出,这是一个陷阱吧?”
“能不能看得出来,这并不重要,重要的地方在于,他们只要知道黄石公在巴江府邸。
那就一定会去救人。”
这是李由说的话。
兄弟两人的对话,也可以看得出来,为什么嬴胡亥更加器重李由了。
“巴江府邸需要高手坐镇,率先就调集重兵的话,那肯定没有人会去自己找死。
所以,朕打算带着鲁先生去巴江府邸。
一者看望病情,二者,也是想看看,那些江湖侠客,到底有什么本事。”
李由心中明白,皇帝这是担心以黄石公作为诱饵,到时候来的人多了,巴江会出现危险。
但是,皇帝心中想什么,自己知道就行了,不可以擅自说出来的。
“陛下放心,臣等一定不会放走任何一个逆贼!”
李由拱手拜道。
“嗯!”嬴胡亥微微颔首:“去准备吧,朕也要出发了!”
“遵旨!”
李由李鼎两人拱手退下。
嬴胡亥这边转回到大殿侧边,他自己休息的房舍里边。
慧妃和修仪夫人,都已经换好了衣裳,看起来倒是一副 富贵公子的打扮。
只不过未免过于细皮嫩肉了一些。
男扮女装,只能说勉强可以糊弄糊弄人,而实际上,恐怕走在大街上,所有的人看在眼中,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嬴胡亥在两人的服侍下,也换上了一身便装。
这会儿,韩谈回来复命,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周青臣这边也从 六部大殿折了回来,恭候在皇帝身边。
“鲁先生呢?”
嬴胡亥收回了铜镜中的目光,转头问道。
韩谈道:“鲁先生说他先行一步,在巴江府邸等着我们。”
“嗯!”嬴胡亥点头:“老韩啊!”
韩谈满脸放松,含笑道:“陛下,奴婢在呢!”
“林七杜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韩谈心中微微放松下来, 好在自己一直都有观察林七杜。
“前段时间,被李皇贵妃吩咐下去,去写什么咸阳保卫战的话本小说。
耗费了一些时日,随后此人和巴伯相交,逐渐深厚,于是经常去巴伯家中,与巴伯一起谈论一些商业上的见闻和经验!”
“差人着便衣去 告诉林七杜,让他今天来巴伯府邸上赴宴。”
韩谈心思一动,继而拱手领命:“遵旨!”
嬴胡亥转过身来,看着众人笑道:“走,我们现在出发,朕带你们去看一场好戏!”
第九百一十五章枯燥乏味
巴江府邸!
巴伯跪在床榻边上,向着屏风后的姑姑低声禀告着在宫中 的一切。
“你没有说,这是我的主意吧?”
良久以后,巴江忽然开口问道。
巴伯赶紧道:“姑姑吩咐过,不能说出去,侄儿怎么敢说出去呢?”
“好了,前些日子,我就让你去搜寻好酒,你有眉目了吗?”
巴江的声音依旧虚弱,但听起来,却还是有精神气儿。
“佳酿,只是搜集到了一份五十年前的陈酿,花了不少钱。
此外,也有一种从西域引进来的葡萄酒,据说是滋味绝妙。
可是……”
“可是什么?”巴江忍不住好奇起来。
巴伯便如实道:“侄儿尝过,味道很是古怪,实在是和我中原地带的口味不一样。
我又多方打听,听到林七杜说,这葡萄酒需要冰镇,配月光杯饮!
可……”
巴伯话语之间,吞吞吐吐:“姑姑这次要招待的人是皇帝陛下。
侄儿担心皇帝陛下看到如此靡费的喝酒办法。
恐叱奢侈之风,所以,这葡萄酒上不上,侄儿尚且难以决定。”
“你呀!你呀!”巴江忍不住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是小方面的口舌之欲,陛下又怎么会责怪?
你只管准备就是!”
“是!姑姑!”巴伯松了一口气,紧锁着而看起来有些别扭的肩膀,也忍不住放松下来。
“那姑姑好生安歇着,侄儿先行退下了。”
屏风后边,传来了巴江轻轻地声音“嗯”。
林七杜府邸,正在和江小寒笑语盈盈玩闹的他,忽然听到仆人前来禀告。
说是巴伯相邀,有些事情想要向着林七杜请教。
林七杜心中微微感觉奇怪。
江小寒看着林七杜脸上的模样,便忍不住笑问道:“夫君在想什么?”
“巴伯此人……嗯,前些天我才和他聚会过,商业上的一些观念和想法,我们两人大致吻合。
而且现在,他府中出了一些问题,理当不会在这个时候宴请宾客才是!”
“夫君说的,可是巴江遇刺的事情?”
“不错!”林七杜皱眉:“夫人,我担心着一次过去,只怕是巴江找我,而不是巴伯找我。”
“夫君难不成担心,巴江会问你讨要商业份额的事儿?”
“这倒不是。”林七杜转身端起茶杯来,却发现茶杯空了。
他有些难以遏制住心中的烦躁,但却还是轻轻的放下了茶杯:
“如果巴江问我 讨要 商业份额,那我还真的是求之不得打呢!
可是,我最担心的,是巴江要把手底下经营的一些产业,重新交还给我。
之前我和巴伯谈话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巴伯有这样的意思了。”
将小寒轻轻的皱起眉头:“夫君言语,总像是如履薄冰,便不可此去一身的职务么?
那样的话,倒也是落得一个清闲,也有时间陪着奴家了。”
林七杜摇头:“不可胡言,若无皇贵妃 ,林七杜现在还不知在什么地方,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
又何来而今之显贵?”
将小寒列感无奈:“那夫君去还是不去?”
“去!”林七杜站起身来,向着一边上的仆人吩咐道:“准备一份厚礼,主要是有利于伤病者康复之物。
其余的便不用耗费心思了。
巴伯家中的富贵,远胜于我,这需要的是一个心意!”
“是!家主!”
江小寒看着林七杜如此,总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上,却又完全止住了。
她自己就清楚,家中有锦衣卫和东厂的暗子,可是,究竟是谁。
不仅她不清楚,就是林七杜都不清楚。
所以,哪怕是在家中说话,她都需要谨言慎行。
这让一向天性自我放荡的她,感觉很是不舒服。
可是,这本身就是达官贵人们的常态。
在别的富贵之家,他们是恨不得人伦的时候,都有锦衣卫的暗子盯着。
那样的话,他们可以放心 ,纵情的享受富贵,而不用担心某一天被人栽脏陷害。
人与人,本身就是不一样的。
嬴胡亥领着修仪夫人和慧妃出了宫,倒也随性的在咸阳城里边逛街。
街道上的商铺鳞次栉比。
许多新奇玩意儿,别说慧妃和修仪夫人没见过,就是嬴胡亥,许多东西都未曾见过。
夜幕将来。
稍显疲惫的慧妃时不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嬴胡亥,嬴胡亥会意,便租了一辆马车,提了一些拜访友人的礼品。
吩咐车夫说,去巴府。
车夫一听是去巴府的,都忍不住着重看了几眼嬴胡亥,这才有些距离感和谦卑的说道:
“原来是去巴府的贵人啊,小的眼拙,实在是未曾看出!”
嬴胡亥靠在马车里,忍不住笑问道:“去巴府的人很多吗?“
“嗯?”车夫破感觉有些古怪的看了看嬴胡亥。
总觉得这男子威严不凡,身上自然而然的待有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场。
“这倒不是,咸阳内外,谁不知道巴氏一族显贵就在眼前?
那自然去拜访的人,也就多不可数,嘿嘿!”
最后两个“嘿嘿”,似乎带着一种别样的味道。
嬴胡亥忍不住乐道:“这么说,有许多人去了,最后都吃了闭门羹?”
“那是!”车夫乐道:“所以,许多赶马车的人,都在那边候着,基本上送过去的人,都能又重新拉着回来。”
修仪夫人忍不住蛾眉倒竖:“赶车的,你这话可是说我家夫君也会在那巴府吃闭门羹?”
“这位夫人见谅!我可未曾这样说过,只是郎君闲聊起来,这才说话呢!”
车夫显然见多识广,对于这女扮男装的妇人,并不觉得奇怪。
嬴胡亥拍了拍修仪夫人的手背,示意她无需动怒。
挑了一个眼神,那意思像是在说,看我的!
“嗯!不妨这样,我与你打一个赌。”
车夫一边赶车,一边笑道:“倒是不知诸位先生要赌什么?
若是大了去了的,小人可不敢赌,小人还要养家呢!”
“哈哈哈……”
嬴胡亥被这话逗笑了:“你只管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你倾家荡产的!”
听到这,车夫顿时来了精神:“那未知客官要赌什么?”
第九百一十六章皇帝的赌约
嬴胡亥便道:“你这一次拉着我们,到巴江府邸,收多少车钱?”
车夫盘算了一下, 点头道:“需要过五条街才到。
按照行里的规矩,过一条街就是十文钱,过了五条街,那就要支付五十钱!”
“价格也还算是公道!”嬴胡亥点头。
车夫听到这话,一直都显得很谦卑的 脸上,难免露出几分自豪之色来:
“那是,在这一行里边混饭吃,如果不讲究诚信的话,那肯定是没有办法混下去的。”
“那我和你的这个赌约,就赌我能不能进入巴江府邸里边!”
嬴胡亥接着说道:“如果我能进去,那车费就不给你了。
如果我进不去的话,我给你双倍车费,你看如何?”
“很公道!”车夫很是心动,可却又有些迟疑,随后有点头道:
“客官可是想好了,现在确定,那可不能耍赖的啊!”
嬴胡亥抖了抖衣袖,一块碎银子就到了掌心。
他看着车夫 脸上再度出现那种谦卑的笑容来,便笑道:
“这些至少也有两百钱,如果我进不去,那这些就归你!
如果我进得去,这次的车钱就免了!”
车夫赶紧点头:“好!我大秦男人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子!”
“好!”嬴胡亥收起手掌来。
慧妃和修仪夫人,完全get不到皇帝的的快乐。
两人甚至还有些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堂堂大秦皇帝,为了五十文的车钱,和一个车夫这般墨迹?
马车在新修建起来的街道上小跑着,哒哒哒的马蹄声和周围车水马龙的声音混杂成一片 。
嬴胡亥透过车帘子,看着外边的世界。
脸上带着一种平静的笑容,他像是一个过客,注视着这繁华的人间世界。
“客官!客官!前边就是巴府了!”车夫吆喝了一声,马车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他整个人都变得很有精神,很期待。
嬴胡亥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巴府,这寨子是他赐给巴氏一族的,但咸阳城这边的宅院,他却还真的是第一次过来。
巴府的大门紧闭,府门外边,竟然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这看起来,真的是闭门谢客的趋势啊!
嬴胡亥笑了笑,走上前去,伸手抓着门环轻轻地扣了几下房门。
大门侧边的小门中间,有一个方形的活动推口被打开。
露出韩谈那张贱兮兮的笑脸来。
“来了?”
嬴胡亥有些憋笑,点头道:“嗯,来了,还有劳先生通报一声!”
“好说!”韩谈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些已经被自己这个举动吓得面无血色的侍卫们。
他转手把瞭望小门关闭了起来,斜着眼笑了笑: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开偏门,迎接主人进来!”
这会儿当然不能开正门,皇帝微服,如果走的是正门的话,那岂不是等同于告诉别人。
皇帝来了!
这会儿,只怕那些和黄石公刺杀巴江的人,再怎么看重江湖义气,也不敢来皇帝面前找死。
那样才真的是耗子天猫比,纯属找刺激。
嬴胡亥转过头,看着那目瞪口呆,甚至还抬起手揉了一下眼睛的车夫。
他脸上一副无法相信的表情。
小门竟然真的开了?
这位客官领着人直接走进去了?
就在小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个人快步走了出来。
脸上天然而然的带着一种趾高气昂的上位者气息。
车夫赶紧要赶着马车走开。
这些达官贵人门前,是不准他们这些低贱的车夫在这里等客人的。
这是没法说理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生而不平等。
就在他小心翼翼的,驱赶着马车,准备离去的时候。
那巴府的仆人叫住了他:“嘿!赶车的!”
“哎!大爷有何吩咐吗?”赶车的牵着马辔头,小心翼翼、低眉顺眼。
巴府仆人伸手丢了一个钱袋过去:“你走运了!
嗯,有人让我告诉你,以后你拉到了来巴府的人,可以尝试和他继续赌一把。
一旦赢了,岂非赚了一大笔?”
马车夫出于本能的伸手一把抓住钱袋,顿时就知道这里边的钱不少!
而且全部都是碎银子,至少有……二三两!
“嘶——”
马车夫忍不住惊喜万分。
他一天好多的时候,也不是一两百钱收入而已。
运气差的时候,可能连着好几天,都没收入。
几两银子,就已经差不多是他半个月的收入了。
“嘿!赶车的!听到我说的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赶车的心情极好,低头哈呀的动作,都比往日顺畅了许多。
往日那是迫于权威,今日则是迫于钱威。
很显然,后者更能让人弯腰低头。
而且是心甘情愿。
“陛下,你这……”修仪夫人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
“你觉得这是戏弄?”嬴胡亥背负着双手,面上带着几分嘘嘘之色:
“这些人的生活是很辛苦的,朕总觉得自己辛苦,那这些都是朕自找的辛苦。
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辛苦。
但是这些人不一样,他们就是单纯的辛苦。”
慧妃眼眸里露出些许光彩来,仰面看着皇帝。
皇帝却背负着双手,在石子儿小道上步伐悠闲的走着。
一瘸一拐走路的韩谈跟着皇帝的步伐有些吃力。
可是,韩谈本身就像是一条忠臣无比的老狗一样。
跟着 皇帝身后,那怕是要加快点速度,他也觉得舒服。
而不跟着皇帝的时候,他反而浑身不舒服,就像是全身上下都没有主心骨一样。
“先生到了吗?”
嬴胡亥问道。
韩谈赶紧道:“已经到了,正在巴江贵人的房间外边等候着。”
“巴伯呢?”
“已经找好了房间去看押黄石公。
按照陛下的意思,我们走街串巷,名锣打鼓。
又有锦衣卫和东厂的暗子在茶楼酒肆宣传。
现在整个咸阳城里边,只怕都已经知道了黄石公在巴府。
巴伯为了报仇,准备亲手将黄石公千刀万剐,处于凌迟!”
嬴胡亥微微颔首:“那这么说,你们是打算直接用黄石公作为诱饵,放在那边的房间里?”
韩谈颔首,随即愕然:“陛下的意思,难不成是找人假扮黄石公?
到时候也可以杀那些叛贼一个措手不及?”
嬴胡亥咧嘴笑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那些叛贼眼看着救到了人,结果一转头,就被自己救到的人给咔擦一刀切了?
杀贼若是不诛心,那便没了意思。
去安排下,找个高手假扮黄石公!”
第九百一十七章出产绿茶
“陛下圣明!”韩谈目中带着万份惊喜之色。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就是他感觉自己在皇帝这边又学到了一招。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就是这样。
有心算无心,怎么都能赢 。
嬴胡亥走进院落中间,就看到鲁勾践背负着双手,站在远处滴水檐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边上的侍卫正要提醒鲁勾践,皇帝来了,却被嬴胡亥用眼神制止了。
这些人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没必要打断他们。
而真正有才能的人,素来都是可以得到特殊待遇的。
走进巴江的房门以后,一股令人舒坦的熏香味道扑鼻而来。
巴江人在屏风后边,一边上的侍从赶紧跪了下来。
让 嬴胡亥有点意外的是,守护在巴江身边的,依旧是那三个女医者。
嬴胡亥一声不响的穿过屏风,就看到了面色变得很白的巴江,正趴在榻上,侧着脸,微笑着看着自己:
“陛下,请恕罪!”
嬴胡亥随意坐了下来,挥了挥手,其他跪在地上的人赶紧站了起来,可是一个个依旧小心翼翼的。
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有意识的控制着,生怕冲撞了皇帝,惹得皇帝不悦。
“朕素来不喜欢和你将这么多的虚礼。”嬴胡亥转过头,看着跟着自己进来的修仪夫人和慧妃胭脂。
温和笑道:“你二人之前见过巴江么?”
修仪夫人很是自然的挨着巴江的床榻,在边上坐了下来,含笑道:
“何止是见过,以前臣妾未曾入宫之前,还给巴江姐姐供应过好多年的酒水呢!”
嬴胡亥乐道:“这原来是老相识。”
慧妃含笑道:“宴会上,自然也是与巴江姐姐谈话过的。
巴江姐姐谈吐优雅,举止得体。
虽然当初只是在宴会上匆匆见过一面,但是这么久时间以来。
臣妾都盼望着在和巴江姐姐见面呢。
只是未曾想……”
慧妃的话说到一半,人忽然不受控制的哽咽了起来,眼圈发红。
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像是随时会落下一样。
“姐姐这样的好人 ,为何要遭受这样的不测?”
巴江忙笑道:“娘娘言重了,陛下这样的圣君,不一样有天下的逆贼作乱?”
嬴胡亥摆摆手,从衣袖里摸出一张黑色的龙纹手帕,帮着慧妃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慧妃“嘤”的一声,把头埋在嬴胡亥胸口:“是臣妾失态了。”
嬴胡亥轻轻地拍了拍慧妃的肩膀 :“不碍事的,朕素来将巴江当做一家人。
一家人面前,何谈失态与否?”
“嗯,爱妃身上什么味道?挺好闻?”
慧妃忙低下头:“臣妾身上哪有什么味道,陛下兴许是闻错了?”
“确实是有一股味道。”嬴胡亥伸手揉了几下慧妃的额头,含笑道:
“是绿茶的味道。”
慧妃不解其意,只是单纯地以为皇帝喜欢自己身上的味道,边说道:
“臣妾确实烹茶过,未曾想身上沾染了味道儿,好在陛下喜欢。”
嬴胡亥大笑道:“这天下的男人,谁不喜欢?”
慧妃羞红了脸,低下头,柔声道:“陛下是在取笑臣妾?”
嬴胡亥拍了拍慧妃的手背,眼角的余光已经注意到修仪夫人那沉思的表情。
很显然,修仪夫人似乎也在琢磨,怎么才能得到皇帝恩宠了。
看着眼前这慧妃 如此,嬴胡亥忽然明白,为什么这古代的君王们 ,都喜欢看到后宫争斗了。
绿茶人人爱啊!
越是绿茶越是爱。
巴江嗅着空气里的味道有些不对劲儿,便含笑道:“陛下可是猜测出来,那主意是臣下出的?”
“巴伯虽然精通商业上的事情,但是又怎么会有那般玲珑的心思呢?”
嬴胡亥转身,他做下来说的话时候,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是端茶杯。
慧妃赶忙起身,把一边上奉上的茶杯,双手捧着呈给皇帝。
而修仪夫人的动作,显然还是迟了一步,这让她心中暗自懊恼。
自己的思维和想法,怎么总是慢了慧妃一步呢?
单轮姿色和气质,慧妃就已经远胜于她了。
她竟然这一点,都没有把握好?
嬴胡亥单手捧着茶杯,轻轻地品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
“所以,朕一开始就已经猜到了,这是你的注意。”
巴江微微笑道:“那陛下认为,这次可否将那些逆贼一网打尽?”
“有人救火的时候,总归会有人站在远处出看着别人救火。
救人,也是同样的道理。
所以,朕认为,一定会有黄石公的同谋,站在远处看着,而不参与这次的救援,他们就是担心这是一个圈套。”
嬴胡亥笑道:“不过,朕已经着将军李鼎,暗中布置禁军在外围。
所以,这次只要进入这里边的人,都要留在这里。”
巴江眨了眨眼睛,细长的睫毛颤动着,看着皇帝的眼眸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欢 。
慧妃心思玲珑,她当初敢于谋算一国君主和储君,那自然是智谋通天之辈。
这时看到巴江这一个眼神,就已经看出来巴江对皇帝的想法,或许是有些不一样……
难不成,她敢?
慧妃斟酌了一下,觉得这事儿,自己可是不敢随便参与其中的。
唯独有皇后,或者是李皇贵妃,方才可参与其中。
只是片刻时间,她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
“这段时间感觉如何了?”
嬴胡亥放下茶杯,这才开始关心起来巴江的身体。
巴江总觉得,皇帝刚过来的时候,是带着一种兴师问罪的口吻。
毕竟,自己这次可是悄悄耍了一把小聪明。
在皇帝面前耍小聪明,那可是带着非常大的风险的。
巴江微微点头 :“好多了,就是整日趴着不太舒服,侧睡伤口会崩开。
平坦后背捂在被褥底下,一旦出汗,那真的是又疼又痒。
所以便只可以如同现在这般趴着养伤。”
嬴胡亥点头道:“难得清闲,这段时间就好好养神,这次朕将这些叛贼一网打尽,也算是给你出口了一口恶气。”
巴江低眉 :“臣下遵旨!”
慧妃听出些味道来,皇帝对于巴江这一次的行为,似乎不是很满意。
“陛下!”这会儿韩谈快步从外边走了进来,压低了声音道:
“来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猫戏老鼠
嬴胡亥点头,随即问道:“安排的怎么样了?”
“蒙奚亲自请命假扮黄石公。”
“哦!是他,朕许多事日未曾见过他了。”嬴胡亥微微颔首。
“黄石公就在外边的院落中!”韩谈又拱手说道。
嬴胡亥站起身来,看着慧妃和修仪夫人含笑道:
“你们在这里陪着巴江说话解闷,朕出去瞧瞧!”
“恭送陛下!”两人赶紧施礼。
看着皇帝走出房门以后,慧妃也紧挨着巴江坐了下来:
“姐姐的壮举,可是许多女人想学都学不来的。”
巴江听着慧妃的口吻,便歉然一笑:“却不知娘娘说的,是什么呢?”
“除了姐姐商业上的手腕与魄力,我还会说别的吗?”
巴江心中暗道一声好生聪明的人,这一语双开,是在警告自己什么吗。
“只是秉承先祖遗留下来的功德,这才占有了一席之地而已。
若是论手腕,娘娘若是也学皇后和李皇贵妃的话,只怕胜我十倍!”
巴江倒是觉得,皇后娘娘和李皇贵妃,倒是不屑于这般手段。
她们从来不试探什么,人生信条只是这么一句话——干就完了!
之所以试探,那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镇压全场的绝对实力而已。
只不过,就在慧妃自己心中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她又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
皇后娘娘和李皇贵妃,又怎么会是那种任由他人利用的蠢货?
若是一个不小心,到时候宫中真出现了什么人让皇后杖毙了。
恐怕皇帝都不会过问一下。
那才之最令人害怕的事情。
说来很慢,实则极快。
这些想法,在慧妃心中,那也只不过是一闪而逝。
她微笑着说:“姐姐说笑了,商贾之道,你和修仪夫人最是精通。
我是门外之人 ,站在门外看热闹就好。”
巴江不明白,为什么这气势汹汹的慧妃,忽然就话锋一转了呢?
修仪夫人温和笑道:“娘娘这是自谦之言。”
……
嬴胡亥走出 房门,就看到依旧被五花大绑的黄石公,被看押在一边上。
黄石公身上的伤口,似乎被人清理过。
但是远远地,还是能够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血腥气味。
若是寻常老年人,向他这般,早就已经体虚而死了。
不过,黄石公看起来,依旧充满了精神。
“皇帝好手段!”
嬴胡亥含笑:“只能说一般而已。”他转身指着一边上的楼梯道:“二楼上一并看看风景如何?”
这个看风景,看得当然是那些前来营救他的人,怎么被一个个宰掉。
这个,就是是嬴胡亥此前说的杀人诛心。
黄石公叹息了一口气,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似乎嘀咕了秦皇的心肠,远比自己所想的更加狠辣!
二层楼上,视野开阔。
嬴胡亥这会儿甚至都觉得,巴江这是有意,把自己的房间换到这里来的。
为的就是方便这个时候,自己可以坐在二楼上,就把整个府邸外看清楚。
这里没有掌灯。
不过今天晚上有满天星辰,洒落下来的星辉,就足以照亮。
嬴胡亥坐在窗户边上,黄石公也被锦衣卫的人安置了 一个不错的角度,整好可以看到全场。
月光下,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密密麻麻。
嬴胡亥粗略看去,至少也有数十上百人!
他端起茶杯来,看着一边上浑身不受控制发抖的黄石公:
“别怕,也别激动,好戏这才刚刚开始,你看看人都到齐了吗?”
黄石公很想大吼一声,来警示所有人。
奈何……锦衣卫的高手就在边上盯着,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有气无力的说:“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上,我说不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朕总觉得,外围应该还有许多观望的人。”
黄石公猛然转头看着嬴胡亥:“秦皇,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嬴胡亥放下茶杯,脸上带着笑意,可眸子里,却全是如刀的锋芒: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但凡是个种地的都知道。
朕如此看重农耕,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个道理?”
“也罢!秦皇在外围安排了多少人?”
黄石公语气绝望。
嬴胡亥把茶杯放在掌心,轻轻地托着,感受着温热的茶壁,他淡淡一笑:
“不多,也就两万禁军而已。“
嬴胡亥伸手画了一个圈儿:“正好可以把这片区域包一个圈儿。
不管是苍蝇还是蚊子,只要进来了,那就别想着能出去。”
“所以,你觉得你现在说不说都没有意义了,可是朕还是想听听。”
黄石公沉默以对。
嬴胡亥只是淡淡一笑,目光投向远处。
那群黑衣人翻阅围墙之后,悄无声息的向着巴府深处而去。
有的人跃上了屋顶,有的人择顺着围墙边上,小心翼翼的跑了起来。
嬴胡亥忍不住好奇起来:“巴府诺大的区域,竟然没有养狗?”
韩谈低声笑道:“养狗的,但是为了让这些江湖人士们深入,已经把狗全部都弄到 柴房那边去了。”
“该动手了吧!”嬴胡亥站起身来,趴在窗口边上。
正巧不巧,他的声音方才落下 ,那数个跳跃到屋顶上的人一声不响的倒地。
顺着倾斜的屋顶,“哗啦”一声,就掉落到了院落中。
“有埋伏!”
忽然,一声大吼传开,把寂静的夜给打破了。
“轰!”
同一时间,巴府各处举火,假扮成为巴府护卫的锦衣卫们大声怒吼着,扑了过去。
“我们拖住这些鹰犬,你们去救人!”
混乱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声喝道。
嬴胡亥忍不住好奇的看了一眼黄石公:“那人是谁?看起来不错,有几分领袖之风啊!”
黄石公咬紧牙关,却忍不住浑身发抖。
嬴胡亥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这会儿黄石公要是骂自己两句的话,他还感觉挺舒坦的。
只是,这老匹夫竟然愣是忍着,一声不吭。
猫戏老鼠最大的快乐在于老鼠的惊恐,而猫可以在戏弄老鼠的过程中,享受到极大的快乐。
可惜,这个时代中原没有猫这种动物。
否则的话,嬴胡亥一定会和黄石公认真介绍道:
这,就是猫戏老鼠!
“弓箭取来,当初陈仓之战的时候,因为暴雨天气,没法使用弓箭。
朕手指头上的老茧都快掉了。
而今整好用来杀人!”
第九百一十九章诛心
韩谈笑盈盈的取来一口就雕弓,呈给了皇帝。
黄石公呼吸一下急促起来。
嬴胡亥有意卖弄,他伸手扯了一下弓弦,随后转头看着黄石公笑道:
“先生是大学之才,应该记得古代天子狩猎,都是要带扳指保护手指头的吧?
虽说我秦人粗鄙,但总归是天下之主。
朕自然不能废了周礼!扳指呢?”
韩谈笑盈盈的捧着一枚精美的扳指,献给了皇帝。
嬴胡亥微微一笑,带上扳指,这才缓缓开弓!
可是,就在弓箭瞄准场上某一人,黄石公的眼珠子都快爆出来的时候。
嬴胡亥忽然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他笑盈盈的看着黄石公:“先生再怎么说,也是教授了许皇贵妃 一身本事。
朕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黄石公绝望涣散的眸子里,顿时生出浓烈的求生光芒来:
“陛下可以不杀他们吗?”
嬴胡亥哈哈大笑着:“先生当真会说笑了。”
“蹦”的一声 ,嬴胡亥开弓 快如闪电!
那其中一个领头的人,脑袋上顿时被弓箭射穿,一头栽倒在地上,便没了动静!
黄石公低着头,不愿再看!
场面上顿时无比混乱,有人惊恐大叫着:“我们中埋伏了!”
“这巴府中有神箭手,所有人小心!”
一时间,那些人更是惊恐无比。
嬴胡亥轻轻地勾了两下弓弦,弓弦发出很闷的声音来。
却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压在黄石公心口上,要将他活生生折磨死。
“先生乃是大才,你们这些大才,不常说:
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等生死,齐贵贱的吗?
人的生命和路边的花花草草的生命,本质上是一样的。
先生这嘴炮打得挺响亮,为何现在却不继续鼓吹自己的思想了?”
黄石公浑身发抖,低着头,不敢在继续往外边看。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韩谈笑吟吟的走上前来,他死死地 抱着黄石公的脑袋。
一边上的人赶紧走上前去,将他紧闭着的眼皮儿撕开。
嬴胡亥指着战场的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笑道:
“腰肢挺有力气,就是不知道到了锦衣卫兄弟们的床榻上以后,还能不能扭得起来?”
“哈哈哈……”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纷纷大笑了起来。
黄石公哀嚎一声:“皇帝是天下之主 ,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待的自己的臣民!”
“哦?你这是在说朕是暴君?”嬴胡亥笑盈盈的看着黄石公。
“嗯,先生何必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些人是朕的子民吗?
朕给你个机会,你现在可以选择朕帮你射杀那个女侠。
或者,朕让鲁勾践擒拿过来,让锦衣卫的兄弟们,在你面前把她糟蹋了!
你自己选一个,岂不美哉?”
黄石公眼角老泪纵横:“秦皇,我错过了,你杀了我吧!
我再也不敢生出 谋逆的心思来了!”
“朕只是让你做选择杀别人,而不是让你选择杀自己!
先生大学之才,为何听不懂朕在说什么 呢?”
“我选!”黄石公见嬴胡亥要向着院落中喊话,立刻颤声道:
“我选她死!”
“这是和皇帝说话的口吻吗?先生自诩大财,难道不知礼?”
韩谈阴阳怪气的嘲讽起来。
黄石公浑身颤抖着:“罪人黄石公,请求吾皇万岁,赐死那以武犯禁的女贼!”
“哈哈哈哈……”
嬴胡亥的大小声中,带着无比的快意。
“朕准奏!”
弓弦一震,那左突右杀,英姿飒爽,曼妙倩影在战场上,形成独特风景线的女侠脖颈一歪,顿时中箭!
“噗!”
锋利无比的箭矢洞穿女侠的脖颈,左边杀进,右边探出,带着一串狰狞的血雾和人体组织!
“轰!”
女侠的曼妙身体,更是狠狠地咋落到了一边的墙壁上,就此毙命!
黄石公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嬴胡亥转过身来,斜倚窗户。
“你这样的苍髯老贼,怎么还好意思哭?
你可知道,我大秦有多少好儿郎,死在了这些逆贼的剑下?
有多少人家,披麻戴孝!
有多少女人失去了丈夫和儿子。
有多少孩子,失去了父亲!
又有多少父亲,失去了儿子!”
“所以啊!”嬴胡亥提起弓来,指着外边:
“继续选!”
黄石公泣不成声,竟然是说话都无法做到了。
嬴胡亥轻蔑一笑:“你不是内心很坚强?
这么快就不行了吗?”
“鲁勾践,去抓一个女侠回来,朕的儿郎们,尚未尝过女侠是怎么滋味!”
“我选!我选!”
嬴胡亥看着浑身蛆虫一样疯狂挣扎的黄石公,忍不住讥笑道:“迟了!”
与此同时,鲁勾践宛若是幽灵一样,“咻”的一下,穿过了墙壁屋顶。
瞬息时间就出现在了战场上。
他盯住了一个身材丰胰的女侠。
人影一闪,就和那女侠几乎是面对面,彼此之间的鼻尖都快互相触及到了。
“呵!”
鲁勾践淡淡一笑,女侠吓得怪叫一声:“鬼啊!”
鲁勾践神色轻蔑:“原来这女人成了 女侠,也没什么区别,本质上还是女人。
见到害怕的人或物,还是会叫出鬼来的啊!”
女侠羞恼不已,挥剑 就刺!
可她只是感觉到自己眼前一花,手腕上一阵酸麻之感传来。
自己手中的剑,竟然就到了对面那老头手中。
下一刻,剑锋倒转,准确无比的在女侠咽喉的位置停下。
女侠为死亡气息笼罩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愣。
鲁勾践轻蔑一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学人家行侠仗义?
太差了!
而今的江湖,真的是一辈不如一辈了!”
话音落下,鲁勾践身形幻灭,单手抓举着那木楞一样的女侠,健步如飞。
周围的侠客们怒吼着,想要施救,却只是看到一道剑光亮起。
黑夜之间,顷刻就像是白昼一样。
刹那间,追过去的四人的僵住在当场!
作为的侠客们护住发愣的同伴,方才一回头,就看到四人咽喉处有一丝细小的红线。
再一看,那红线骤然变大,最后直接变成一片血雾腾起!
四人的尸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咚!”
女侠被丢到院落中,她都还没有回过神来,脖颈上就被数口寒气逼人的绣春刀架住!
这一下,直接把她行侠仗义,刺杀狗皇帝的勇气瞬间斩得一干二净。
“秦皇!秦皇陛下!”黄石公哀求道 :“您是皇帝,不需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惩罚我。
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过错了!
求求皇帝,杀了她吧!”
女侠听到黑洞洞的二楼窗户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惊呼道:
“黄前辈!”
黄石公满脸痛苦,绝望却又哀求两种神情,同时出现在他脸上。
嬴胡亥伸出头,笑盈盈的看着下边的女侠:
“黄前辈在这里,敢问女侠芳名!”
第九百二十章 侠客之殇
女侠愣了一下,随即骂道:“你是朝廷的鹰犬,早晚不得……”
“好死”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女侠那诱人的丰胰嘴唇上,就挨了一脚。
顿时挺巧的鼻梁塌陷,门牙崩碎,嘴唇更是直接破烂,鲜血长流。
嬴胡亥转过头来:“你看,这就是十恶不赦之徒。
朕企图和她谈判,她拒绝了,并且请求朕快点弄死她!”
黄石公在度紧闭双眸,一言不发。
这次不用嬴胡亥吩咐,边上的锦衣卫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嬴胡亥爬在窗口边上,笑吟吟的看着那浑身瑟瑟发抖,痛苦的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的女侠。
“未曾想,如此牛逼哄哄的女侠,竟然也会有哭泣流泪的时候!
下边的人 ,要是不嫌弃的话,这就归你们玩了!”
“谢陛下!小人等一点也不嫌弃!”
锦衣卫 拱手拜道,粗暴无比的拖着这女侠,就要往一边上的院落里边去。
哪曾想那女侠,忽然发出一阵很是惊悚的低沉声音来,整个人顿时僵住。
锦衣卫愣了一下,随即伸手一摸脖颈,顿时有些尴尬的抬头看着嬴胡亥:
“启奏陛下,吓死了!”
嬴胡亥撇嘴:“这女侠真的是中看不中用,行了,把人丢回去!”
鲁勾践嘿嘿一笑,单手抓起那尸体,越过围墙。
直接向着人群中丢了过去 。
一时间,那些侠客们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
嬴胡亥破觉得索然无味:“朕还以为,这些人会像是陷入到绝境之中的战士。
能够爆发出同仇敌忾之情来。
没曾想,就是一群学了武艺之后,恃强凌弱的疯子罢了。
遇到比他们更强的人,他们便只会做这种小儿女姿态。
当真是索然无味!”
他笑吟吟的看了一眼黄石公:“还是黄石公你厉害啊!
这回儿还能坚持看下去,不亏是曾经的道门门主!”
黄石公绝望的看着嬴胡亥,眼中带着极度惊恐的神色。
嬴胡亥伸手再度开弓:“这次,先生再选一个吧!
朕未曾杀得尽兴!”
……
“在那边!那边必定是看守黄前辈的地方!”
一群浑身染血江湖侠客们,冲开了巴府府邸侍卫 们的包围。
他们却未曾注意到,那些护卫只是往一边上让开。
杀了这么久,鲜血都是他们自己的。
那些护卫竟然都没有一个受伤的……
毕竟都是精心挑选的锦衣卫好手,如果在这个场合下受伤战死的话,总归是觉得有些丢脸了。
“逆贼!此处看押的朝廷谋逆之人,你们想好了, 要真的是把人劫走,你们可是罪同谋逆的!”
护卫非常浮夸的颤抖着自己的声音 ,就连手里举着的刀,都被自己颤抖的手给抖掉了!
为首的侠客大喝一声:“这些狗东西平日里为虎作伥,坏事做绝!
兄弟们不需要手下留情,全杀了!”
“唉呀妈呀!跑啊!”
带头的护卫大声惨叫着,转头就跑。
其余的人更是毫不迟疑,就像是事先演练过了一样。
一个个丢下手中的兵器,转身就想向着隔壁的院落里边跑了进去。
蒙奚心想,终于来了!
这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江湖人士人做事情,效率是真的太低了。
换成自己领着大军杀进来的话,早就已经完事了。
“黄前辈!黄前辈!”
“嘭”的一声,房门被踢开。
众人一窝蜂的涌了进来,远远的就看到那被困在梁柱上,白发披散,奄奄一息的黄前辈。
众人赶紧冲上前去,伸手挑开白发,看了看,确认那张苍老的脸,就是黄前辈。
“黄前辈气若悬丝,已经被狗皇帝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蒙奚本来是打算阿巴阿巴两声的。
不曾想有一位胸怀广大的女侠,哽咽着,帮助蒙奚解决了不用说话的难题。
蒙奚觉得, 自己等会儿就从这个开始杀吧。
毕竟长得这么漂亮,杀起来也一定很有手感。
……
武夫的想法,就是这么耿直。
一群人簇拥着不成人形的黄前辈,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门后。
顿时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把这边已经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大家不要慌,把黄前辈护在最后,我们可以杀出去的!”
有人大声喊道,给自己人提气。
蒙奚故作无力的挣扎了一下,那胸怀广大的女刺客赶紧凑上前来 ,关切无比的问道:
“黄前辈,您是想说,让我们放下您,我们杀出去吗?”
“不会的!”女侠客眼中含着泪花,“前辈你只管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丢下你的!”
于是 ,女侠客看到这样一幕,黄前辈为血污所侵染过的手,颤抖着往前伸了过来。
女侠正要说话,黄前辈的手忽然扼住了她的脖颈,只是轻轻一折!
“咔擦”一声 ,骨头折断的声音清脆无比。
女侠客到死,也不想不明白,为什么德高望重的黄前辈,会出手偷袭,拧断了自己的脖子。
下一刻,蒙奚猛然一把抓住女侠手中的剑。
剑锋倒转回来,扶着他的侠客,顿时就被刺了一个透心凉!
剑锋一抖 ,这人几乎被腰斩,一边上的侠客都还没回过神来,脑袋就被蒙奚劈了一半!
鲜血淋漓的瞬间,蒙奚横剑如刀一样的劈斩下去。
有人惊怒大吼着,可是太迟了!
蒙奚久经战阵,一招一式都是杀人技。
顷刻间,十三个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瞬杀!
对面围着的锦衣卫中 ,走出一人来,忍不住抚掌道:
“好本事!”
蒙奚拱手笑道:“李大人说笑了!猝不及防之下,杀掉这几个小毛贼,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李由含笑道:“将军不必过谦,你我一并去将皇帝陛下!”
“再好不过!”
蒙奚把手里已经有些卷刃变形的战剑丢再地上,看了一眼那被自己捏断了脖颈的女侠。
暗自嘀咕了一句:“手感还真的不错!”
“陛下!”李由拱手一拜:“已经解决了,现在整个府邸里边还剩下八十多刺客。
分列在各处,负隅顽抗!
臣下过来的时候,已经让锦衣卫把他们往中间驱赶过来!”
嬴胡亥微微颔首,随即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蒙奚。
蒙奚急忙抱拳道:“末将幸不辱命,为陛下杀贼,更是末将的荣耀!”
“很好!”嬴胡亥往后退了一步,手提绣春刀的锦衣卫走上前来,把窗户全部砸开。
这么大的响动,顿时引起了混账场上的众人注意。
“举火!”
嬴胡背负双手,将长弓交给了身边的李由。
李由残忍一笑,提着战弓,阴冷的看着黄石公。
“呼——”
火焰闪动,那边的人都看到了这边高台上的人!
“那是……黄前辈!”
“那个人是谁?”
“是秦皇!”
第九百二十一章崩溃了
“这 怎么可能?秦皇这会儿不应该是在皇宫中的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狗皇帝……”
“噗!”
叫出“狗皇帝”的人,后边话还没有说出口,脑袋上就已经被射了一根 箭矢。
“嘭”的一下,到底毙命。
嬴胡亥背负双手,站在破开的窗户边上,看着前方所有的人。
这一下子,许多人都非常识趣的闭嘴了。
谁敢辱没皇帝,就会被神箭手锁定,一箭射杀!
尤其是在这样的黑夜中,神箭手就是最可怕的存在。
完全让人防不胜防。
更快,那些分散在各处作乱的侠客的们,也被驱赶到了这里 。
黄石公 一脸绝望,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对抗秦皇,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他自己现在 ,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来选。”嬴胡亥淡淡一笑:“或者我选的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黄石公被人推倒到最前,摇动的火光下,不少人都看到了黄石公。
……
“怎么有两个黄前辈?那个黄前辈还在秦皇身后?”
“啊!我们中计了,那个黄前辈是人假冒的,恐怕去救人的那些英雄们,早就已经凶多吉少了。”
嬴胡亥转头看着黄石公:“还在不肯说话?那要是这样的话,朕就只能自己选了。”
“罪人黄石公,请求大秦皇帝陛下,先射杀黑长衫之人。
此人 乃是这次行动的领袖,也是当初刺杀巴江的二把手。”
李由面无表情的开弓,人群一阵混乱。
可是,那黑长衫的剑客,却依旧还是应声而倒。
黄石公绝望之际:“左侧墙壁边上,身穿黑衣的女子,亲手射杀巴江一箭!”
依旧是应声而倒。
黄石公每次说一句话,场面上就有一人中箭倒地。
嬴胡亥笑了笑,看着李由连续射杀十人之后,再度转头看向黄石公的时候。
黄石公整个人从上到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惧之感。
嬴胡亥闻到空气里边散发着 一种古怪的气味儿。
他顿时意识到,黄石公疯了,现在已经被自己折磨的大小便失禁,精神彻底崩溃了。
嬴胡亥背负着手,淡淡嘲讽一笑:“朕本来还以为,这老匹夫能坚持到所把所有人都杀掉呢!”
李由甩了甩微微发酸的手指,拱手道:“陛下,那接下来的这些人怎么办?”
“重新给巴江挑一座宅子,把这些人困在这里。
朕要活活饿死他们……对了,期间也可以给他们吃的。
但是,却不能给太多,总要问出点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来,再给吃的。”
“还有……”嬴胡亥向着院落中的鲁勾践看了去:
“有劳先生盯着,不能让这些人自尽!”
鲁勾践道:“陛下只管放心,在下最是讨厌这类道貌岸然的侠客,恨不得将之杀个干净才好。
能慢慢将他们折磨死,这非常符合我的想法。”
“如此最好不过!”
嬴胡亥打了一个哈欠,转头看着外边的夜幕,他目光远眺出去。
李鼎也应该收网了,就是不知,能不能捕捉到一两条大鱼!
“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我愿意归顺大秦!请求皇帝陛下给我一个机会!
我知道这些逆贼此前藏匿的地方在哪里!
还请皇帝陛下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
日后,我愿意成为陛下门前一条狗!”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侠客之中,忽然有一个卖相不错的大侠,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他膝行而前,丢掉手中的宝剑,大声呼喊着。
一边上的侠士们大声怒斥着这种行为,脸上全是义愤填膺之色。
有人 提起刀来,要冲上前去,把这人就地格杀。
奈何一道人影更快!
是鲁勾践!
那持刀往前冲的人只看到眼前一花,手腕一阵酥麻,一口明晃晃的大刀,就已经架在了他脖颈上 。
这口刀,正是他自己手中的那一口大刀!
“退后,现在我不想杀你们,否则的话,你已经人头落地了。”
鲁勾践声音戏谑,却满含杀意。
那侠客僵住,双脚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往后退了几步。
这才感觉羞怒一并涌来,欲要和鲁勾践拼死。
鲁勾践只是轻笑一声,持着那大刀的手轻轻一抖。
那大刀竟然直接断裂成了好几节。
那人顿时吓得一动不都不敢动。
鲁勾践道:“人和刀一样废!”
他转过身,缓缓地走到了屋檐边上,然后又转过身来,对这众人跪坐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发自于内心的恐惧。
这还是人吗?
怎么会这样恐怖?
不少人忽然有了别的想法,他们抬起头来,看着那至高无上的皇帝,大声喝道 :
“秦皇,你敢与我决斗吗 ?”
说话的人身材魁梧,手提一口战斧。
算是侠客之中的另类存在。
毕竟,走江湖的人,大致上都是持剑提刀,很少有手提战斧的。
鲁勾践睁开眼眸来,看了一眼那人,那人硬着头皮,方才站稳了脚跟,没有往后退步。
嬴胡亥有点愕然,竟然还有人想挑战自己?
他们一直都这么勇敢的吗?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可以和项羽单对单厮杀上百回合的人啊。
就这么看不起自己?
下一刻,嬴胡亥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以为秦皇会以一种非常狂暴的姿态,飞跃墙壁。
和那鲁勾践一样,快的像是幽灵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没曾想……
秦皇竟然端着一杯茶走了出来。
点指那位手提战斧 的另类侠客:“来,你只要能让朕茶杯中的茶水洒出来。
就算你赢了!”
身材魁梧的巨汉似乎是个聪明人,立刻就顺杆往上爬:
“若是小人侥幸,一招半式赢了秦皇,又当如何?”
“放肆!”
周围密密麻麻,人墙一样的锦衣卫中,李由断喝一声!
“你等逆贼,有和资格与我皇帝谈条件?”
嬴胡亥摆了摆手,喝了一口温茶,含笑道:
“你是个聪明人,朕也素来喜欢聪明人!
如果你能让朕茶杯中的茶水洒出来,那朕就放你们所有人走!”
此言一出,
在人群中,就像是轩然大波一样。
浓眉大眼的侠客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样,下意识的问出口:
“秦皇此言当真?”
第九百二十二章枯燥乏味的结束了
嬴胡亥含笑:“朕乃人君,自古人君无戏言!”
一时间,侠客群落沸腾了起来,不少的人都纷纷为这位侠客大气鼓舞。
嬴胡亥淡淡的看着众人,他很想说,你们现在有多兴奋,等会就会有多绝望。
“来吧!”嬴胡亥挥了挥手:“但是你记清楚, 机会只有一次,朕只接受一次!”
那侠客手提战斧,怒吼一声,俨然像是一头牛一般,向着嬴胡亥撞击了过来 。
可是下一刻,所有的人都看到 秦皇人影一闪。
瞬息时间,那身材魁梧的巨汉,就被秦皇右手扼住咽喉,高高举起!
“铛——”
巨斧掉在地上。
场面极度安静!
嬴胡亥手掌中发力,这两三百斤的尸体,便直接朝着人群中甩了回去。
“咚——”
尸体落地的声音沉闷。
嬴胡亥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左手中端着的茶杯,分毫未曾撒出。
他笑盈盈的看着所有侠客:“谁还想来挑战朕?”
无人敢说话。
过了片刻,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如果换别人上,或许可以成功!”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秦皇还会再度接受挑战吗?”
“不会了!”
“诸位住口,他为我们力战而死,你们就这样非议他吗?”
“你们难道忘记了,秦皇本身就是纵横疆场无敌手的猛将!”
这会儿,众人为愤怒所冲昏的头脑,方才想起一件事情来。
秦皇似乎每战必先!
嬴胡亥往前一步,这种人下意识的 后退三步。
另外一边,那个一直跪在地上,看着这一切的人,立刻头如捣蒜:
“吾皇神威,诛杀逆贼,吾皇威武!”
嬴胡亥轻蔑一笑,看了一眼那人,转身走到一边上,从一个锦衣卫腰间抽出一把绣春刀来。
“蹭”的一声。
绣春刀插进这人面前的地砖里边。
砖石碎裂,火星四溅。
那侠客 抬起头来,惊恐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道:“去,杀几个逆贼来,朕就相信你是真心归顺大秦!”
这人浑身发抖,颤抖着双手握住绣春刀的刀柄,然后用力一把,将绣春刀持在手中。
他转过身去 ,看着曾经生死与共的侠士们。
脸上满是挣扎和痛苦。
在一声声的谩骂中,他脸上的内疚和痛苦,逐渐散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凶厉和狰狞!
“为吾皇杀贼!就在此刻!”
侠士提绣春刀,一跃上前,可是顷刻间,就被乱刃砍死在当场。
嬴胡亥淡淡一笑:“就算是作朕的狗 ,那也需要一点本事的。
你这种废物,连给朕看门的资格都没有!”
嬴胡亥转身离去。
场面异常寂静。
这会儿,连谩骂声都已将消失了。
所有的侠士们,似乎都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如何。
可是,这会儿他们还不会想着自尽。
至少,在他们看来,尚且没有达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嬴胡亥转身回到房间里边,三女交谈甚欢。
就像是外边发生了什么,都丝毫不会影响到她们一样。
“参见陛下!”
众人赶紧起身行礼。
嬴胡亥微微颔首:“无需多礼,不知道可曾吓到你们了。”
“陛下说笑了,臣妾虽然不是胆大包天之辈,但却还是有点胆量的!”
慧妃温和一笑。
修仪夫人也忙道:“这些场面,臣妾此前倒是见过不少,本就习惯了。”
嬴胡亥看着依旧趴在床上,侧着脸,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看着自己的巴江 :
“这就是朕给你的复仇,可还满意呢?”
“陛下如此兴师动众,臣下岂敢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嬴胡亥忍不住大笑道:“如此甚好,只是这宅院而今如此。
朕已经差韩谈着人,为你重新挑选院落去了。
巴江含笑道:“陛下过于隆恩了,臣下也算是见过风雨,在生死之间游走过了,又怎么会在于以这个呢?”
“无妨,人已经去挑选了,到时候你们重新换地方居住便是。
此处宅院,朕另有安排!”
“遵旨!”巴江含笑道:“臣下命侄儿备好了酒宴,陛下何不洗一洗身上的尘埃?”
嬴胡亥微微颔首:“着锦衣卫的兄弟们,也一并入宴席。
留下足够多的人手看着便是。”
“臣下拜谢吾皇恩泽宴饮之乐。”
侠客们盘膝而坐,已经有人开始打哈欠。
远处看着他们的鲁勾践……嗯,已经在啃鸡腿了……
浓郁的香味儿,从远处飘飞过来。”
不少人开始咽口水,在众人觉得饥饿难耐的时候,也有人开始大口吞咽口水。
很快,天气变得有些发冷。
有人忽然低声道:“我想出恭,已经快憋不住了!”
“我也想!”
“我也是!”
“……”
一时间,至少六七人互相迎合着。
可是……
在哪里出恭?
他们中间至少还有十多个女侠,怎么出恭?
锦衣卫在边上大笑道:“劳资看那小妞长得不错,丢下剑过来。
爷爷以后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做什么女侠?
做女侠就可以吞风饮露,不用吃喝拉撒了吗?”
诸多女侠怒目以对。
这会儿,她们还是充满精神的。
似乎有人遇见了自己的命运。
可是有的人,却依旧觉得,生命会出现转机,目前还可以保持宁死不从的气节。
嬴胡亥 酒过三巡,李由走了进来,拱手拜道:
“启奏陛下,黄石公确实已经疯了,此人该如何处理?”
“丢弃在咸阳城外,让天下人都看到他的惨状!”
嬴胡亥眯眼笑道:“总有人觉得自己智谋通天,可以遮天蔽日。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太空洞乏力了。”
李由正要领命而去,慧妃忍不住道:“陛下,这老贼总归是许皇贵妃的恩师。
这样做会不会?
再说,此人也曾红是道门门主。
恐日后天下道人怨恨吾皇。”
“如果那些人因为一个谋逆行刺朕的逆贼,遭到了朕 的处罚之后,而怨恨朕。
那这些人也是该杀的。”
嬴胡亥道:“皇贵妃也不能改变朕对于国策的决定。
朕总觉得先帝临朝期,对于这些读书人 太过恩遇,所以才会造成这些读书人自视过高的毛病。“
这里的读书人,指的是诸子百家门人 ,而不单纯的是说那一个流派。
“所以,这个决议不做分毫更改!现在几更天了?”
李由忙道:“四更天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该回宫去了,五更天的时候,朝钟就要敲响了。
朝钟一响,文武百官就要上朝,今天朝议孔鲋出使天下各国的问题。
只不过,嬴胡亥总觉得,有些聪明人,应该已经把这件事情想得很透彻了。
“外围李鼎有什么收获了吗?”嬴胡亥转头问道。
第九百二十三章争宠之风起
“回禀吾皇,这至少需要等到明天中午,方才会有消息。”
李由解释道:“禁军开始全面盘查 这片区域里边所有的人。
只要不是世代居住的,就全部都抓走盘问。
但凡是有任何破绽的人,都会被扣留下来,再度筛选。”
嬴胡亥想了想,沉吟道 :“这样做会不会太扰民了?
朕此前的考虑,似乎是有些欠妥了。”
“陛下大可放心,我老秦人对于搜捕刺客这样的事情,不仅不反感,反而还全力支持。
尤其是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 ,我老秦人更是前所未有的团结。”
“同样,臣下等以此类推,但凡是那些态度强硬,蛮横不从的人,多半都是有些问题的。
遇到这种人,不管有没有问题,先控制起来,认真审查。”
李由接着说道 :“此外,臣父刚刚进入咸阳城,陛下可要在朝会之前召见呢?”
嬴胡亥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他人现在在何处?”
“宫廷正门外的马车上!”
“嗯?”嬴胡亥忍不住看了一眼李由:“那武贵妃呢?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是谁把宫女乌珍的事情传到了武贵妃耳中,武贵妃便停留在蓝田。
希望等到陛下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以后,再回来。”
“让人去宣她回来,朕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她,如此自证清白,恐怕是有小人教唆了!”
李由心思一动:“那,臣下请求亲自前往,以此昭示陛下对于武贵妃的恩宠!”
“也罢,如此也好。”嬴胡亥点头,随即看向慧妃和修仪夫人。
“你二人是打算在外陪着巴江,还是现在跟随朕回宫去?”
“臣妾当然一切都听陛下的。”慧妃颔首笑道。
修仪夫人则道:“巴氏一族举族殉国,何其壮烈 ?
臣妾愿意在这里陪着巴江 ,直到她痊愈。”
“爱妃又如此心,朕深感之,然而巴江康复在,至少也需数月时间。”
“陛下可是感念巴江一族上下,对于我大秦,可以作为万世师表?”
修仪夫人反问道。
嬴胡亥想了想,点头道:“不错,朕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天下树立一个忠的形象。
甚至于,就连小说家们,也开始把巴氏一族的事迹汇编成为话本。
作为忠君爱国的典型树立起来。”
“不管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民族,总需要树立起来这样的丰碑,方才可以有一个价值导向。”
修仪夫人温和一笑:“既然是这样,臣妾身为陛下的后妃。
天下纷乱,臣妾无有可以为陛下分忧的。
就让臣妾在巴江身边陪着她,直到巴江痊愈。
以此向着天下忠于我大秦的人,表明一个态度!
大秦值得他们效忠!”
嬴胡亥激动地握着修仪夫人的手:“爱妃当真想好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臣妾又为陛下分忧之心,却无为陛下分忧之能。
而今这件事情,并非难事 ,臣妾如何不可为之?”
“好!好!”嬴胡亥很激动,伸手拍了拍修仪夫人的手背 :“朕在宫中等你!”
他转头向着韩谈吩咐道:“自宫中征调护卫、女官宫娥、宦官,听候修仪调遣,不得有误!”
“遵旨!”韩谈拱手一拜。
慧妃看在眼中,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讥讽之色。
“在宫中近乎半年时间,如果你手底下的宫女和侍卫苟且的话,到时候看你怎么说!”
修仪夫人如何不会想到这一层关系?
她立刻道:“陛下,虽说眼下刺客都已经伏诛,但是招架不住将来也会有。
所以,臣妾觉得,若是可以安排锦衣卫的人护卫,倒也更能彰显恩泽!”
“修仪所言甚是,朕拨给你一百锦衣卫,守在这边上,日月巡视,定然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他站起身来:“即刻 启程,朕不能让老爱卿就等了!”
“遵旨!”
韩谈、李由簇拥着皇帝走了出去。
慧妃起身,看着修仪夫人笑了笑:“宫外不比宫中,妹妹尚且需要多多谨慎小心才是。”
“有劳姐姐挂念,锦衣卫在我朝,素来是最为可靠的。
只要有了锦衣卫的人拱卫,也就无需担心小人算计了。”
慧妃嫣然一笑:“那倒是,但妹妹有了锦衣卫拱卫,却也不可掉以轻心。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终究是在宫外,还需要小心谨慎些才是。”
“陛下召集去接见李尚书,姐姐这是……也打算留下来和妹妹我一起照顾巴江的吗?”
“陛下乘坐辇车,我自然有人护卫回宫去。”
慧妃起身,修仪夫人赶紧拱手一拜:
“恭送姐姐!”
看着慧妃远去的 背影,修仪夫人身边的女官忍不住道:
“娘娘,慧妃简直欺人太甚了。”
修仪夫人淡淡摇头:“不得放肆!背后妄自议论,若是传出去,那可是要杖毙的。”
“是!”女官赶紧低眉,随即又道:“可,如果久居宫外,长久不得见陛下,奴婢等恐 娘娘失了恩宠。”
修仪夫人忍不住摇头道:“话是这样说,可是你们现在看我在宫中,是否得了恩宠?”
“更况且,谁人不知皇帝陛下最宠李皇贵妃?便是现在叫的,都是李皇贵妃的乳名。
我排在细枝末节上,想要得宠,何其之难?
既然是这样,那我何不兵行险着!
若是此举 能讨得 陛下欢心,未必不能得宠。”
修仪夫人转过身来,看着众人道:“慧妃若是有意和我作难,我何处可借力?
你们或许不知,慧妃本是月氏国的大祭司。
前些年,陛下发兵灭月氏国的时候,她曾经和而今的户部尚书,前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曾合作过。
而且 ,她也是得到娄敬的推举,这才成为皇帝后妃的。
因为其聪慧过人,智谋不凡,能把月氏国国王和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故而才得册封为慧妃。”
修仪夫人 淡淡一笑:“所以,我们现在在这里,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众人正要说话,修仪夫人又道:“当然,也是一个最不好的选择。”
“你们,或许懂得本宫说的是什么。宫外不比宫内,如果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边。
有人发现宫女与宫外的人苟且,那样的话,不仅本宫要受到牵连。
其本人也要掉脑袋。
如果谁人觉得自己可以逼得开锦衣卫的耳目,那大可去尝试。
如果不能,就安安分分的 在这里呆着。
若是想男人了,直接与本宫明言,本宫自会禀明皇上,为你筹备嫁妆,风风光光的 出宫。
阳光大道你不走,非要走坎坷荆棘丛生的小道。
那真的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了。”
第九百二十四章又出事了
咸阳宫外,李斯已经等候嬴胡亥多时。
终于看到那马车徐徐而来。
李斯急忙走上前去,拱手拜道:“臣李斯,拜见吾皇万岁!”
“爱卿免礼,上车辇来!”
“谢吾皇万岁!”李斯整理衣冠,这才缓缓地上了马车。
马车中,嬴胡亥看这个多日不见的李斯,微微笑道:
“朕与爱卿分别日久,多日未曾见爱卿,宛若分别三秋。”
“陛下言重了!”李斯心头一暖,随即拱手道:
“微臣听闻,稍后朝议的事情,是吏部侍郎孔鲋,出使天下列国的问题?”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天下列国气候已成,朕承不承认,都不行。
因为事实已经摆在那里了,所以朕还指望爱卿去说服这些人。”
“陛下言重了。”李斯含笑道:“我大秦从上到下,都是务实的人。
而且,现在我国的国情在这里摆着。
只要那些叛国不僭越称帝,终究是低我们一头。
如果他们敢称帝的话,老臣觉得,不管耗费多少,都要灭了那逆贼。”
“嗯!”嬴胡亥点头道:“爱卿此言深得朕心。
好在,那些叛贼也不敢妄自僭越。”
李斯含蓄一笑:“微臣擅自揣测,吾皇着吏部侍郎孔鲋出使天下各国,恐并非是单纯的为了打听消息。
而是为了整顿大秦学宫?”
“都说人老成精,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那你说说看吧。
只不过,朕听你的口气,似乎是反对的?”
李斯颔首:“陛下有所思量,微臣本不该反对才是。
但……如果陛下真的派遣孔鲋,出使那些政权的话,确实是有点……
嗯,用民间通俗的一个词儿来说,那就是有点掉价了。”
嬴胡亥的灵魂来自于后世,思维自然和这个时代的人不一样。
他更加偏向于实用主义。
见皇帝不说话,李斯便继续道:“长城军在巨鹿郡北段戍守时间许久。
兵部尚书蒙恬,镇守陈郡,也有些时日。
而咸阳保卫战,天下震动。
陛下何不着礼部侍郎代天子犒军去呢?
以此 可以安抚各大军团,也可以让陛下有时间完成大秦学宫的整顿。”
嬴胡亥很想坚持自己的想法,可是,他忽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诺大的咸阳朝廷,在自己下了着孔鲋出使天下列国的情况下。
李斯,是第一个直面对自己提出反对意见的人。
是自己的权威过于强盛,还是满朝文武,都无人敢反对自己?
若当真是无人敢反对自己,或者是权威过于强盛所致的话。
那嬴胡亥自己要是做错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人敢站出来指摘自己。
那样的话,大秦就很危险了。
“把朝议推迟到下午,就说朕受了风寒。
爱卿去听听,朝臣们都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李斯微微一笑:“臣下遵旨!”
这会儿,马车缓缓的停住,能在皇宫中,为皇帝驱赶马车的人,自然只有东厂厂公韩谈。
韩谈一直都在听着皇帝和李斯大人的谈话。
皇帝和李斯已经有了决议,那他就将马车停下。
李斯向着皇帝拱手一拜,随即笑盈盈的从衣袖中摸出一盒。
这小盒只有巴掌大小,质地也是用松香木制作而成。
并非是什么高级货。
可是,皇帝看到这东西以后,却笑逐颜开。
“爱卿费心了!”
嬴胡亥云淡风轻的收下。
李斯认真道:“吾皇日理万机,难免会有精气神不足的时候。
我朝现在并非是枝叶繁茂,所以,吾皇除了朝政上的勤奋以外。
后宫之中,也应该是多多辛劳才是。”
嬴胡亥微微颔首:“朕知道了。”
这年头,睡女人都成为了皇帝的工作,而且关乎国家安危。
唉!
这或许就是枯燥乏味的皇帝生活吧。
嬴胡亥忍不住感叹道。
“陛下,我们现在去哪儿?”
嬴胡亥想了想,说道:“去桃子宫中!”
“嗯!”马车外,韩谈迟疑了一下,随后禀告道:
“陛下,臣下方才接到禀告,说是林七杜昨天晚上在前往巴府的时候,让李鼎拦了下来。
两人闹了不愉快,李将军失手打了人,这……”
嬴胡亥道:“林七杜是桃子的人,而李鼎又是桃子的兄长……
这事情,就交给桃子去处理……”
顿了顿,嬴胡亥忍不住笑道:“朕才觉得奇怪了,昨天晚上怎么一直都没有见林七杜来。
原来是这般缘由。”
但停顿了一下, 嬴胡亥又忍不住道:
“这林七杜莫非是不知足?江小寒朕亲自说媒,为何还和朕的将军起了冲突?”
嬴胡亥下了马车,天色微亮。
韩谈赶紧取来披风,披在了皇帝身上。
“陛下,您这是?”
“朕再想,如果朕把这事情交给了皇贵妃去处理。
那以后军中的人会怎么看待?
不管怎么说,昨天晚上,李鼎领兵执行任务。
那会儿,他就算是把林七杜砍了也无妨。”
“去吧林七杜叫到朕跟前来,朕就在皇贵妃那里等着他。”
嬴胡亥背负双手,看了一眼韩谈:“东厂这边有了奏报,那当时发生了什么,可曾清楚呢?”
“回禀陛下,一切清楚!”韩谈跟在皇帝身后,边走边说:
“林七杜到的时候,那边已经封锁起来。
李鼎将军出于安全考虑,叫人把林七杜拦了下来。
但是,林先生却觉得,这是李鼎将军故意以职权为难他。
并且解释说,是巴伯亲自派人到府邸上来请自己的。
李将军说,前方有刺客,而且很多,让他在这边等一等,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巴伯府邸上。
这会儿过去,江小寒可就要守寡了。”
“就是因为这句话,林先生和李将军这才吵闹起来。
李将军让手底下的军卒把林七杜送回家中去。
结果林七杜手底下新招募的护卫上前,挡住了李将军。”
嬴胡亥轻哼一声:“好大的胆子,这是恃宠而骄吗?
好!好!
是个人都敢阻挡我大秦将军!”
韩谈听着皇帝的话,还有皇帝呼吸的频率,顿时知道林七杜这次要完蛋了。
“后来呢!”
“那护卫和林将军动了手,自然被擒拿下来。”
韩谈神色不变的说道。
第九百二十五章情面与律法
李夭宫中。
女官正在和李夭讲述发生了什么。
李夭听完以后,忍不住道:“那几个和我二哥动手的护卫呢?”
“已经抓起来,娘娘,皇帝那边,恐怕是……”
“如果什么人,都敢和大秦将军动手的话,那我大秦军威何在?
此事稍后朝会之后,我会亲自向着陛下去禀告。
林七杜这是天晴了雨停了,觉得自己又行了?
陛下当初已经给过他脸了,把江小寒嫁给他,已经是恩宠。
这算是他身边的侍卫,第二次对我二哥动手了吧!”
女官低眉道:“是的,娘娘,第一次是因为江姑娘在侍弄花草的时候。
眼睛里边进了泥沙,林先生刚好赶到,以为李将军在轻薄江小寒。
就让身边的侍卫殴打李将军,一群人上去,却被李将军一只手全部打到了。”
李夭冷哼一声:“秦家庄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本宫的游戏之作而已。
林七杜更是本宫养的一条狗!
这条狗现在开始咬自己的主人,留他作甚?
着禁军,去把林府全部包围起来。
本宫越想越气!
此人为何如此不知足?
上次他身边的护卫殴打本宫的二哥,本宫就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现在还来?
当真以为我大秦没有军威吗?”
女官赶紧跪下:“娘娘三思,据当时在场的人会意说。
是林先生身边的护卫自己冲上前去的。
并非是林先生自己手艺。”
李夭看了一眼这女官,转过身去,看着一个宦官说道:
“去把本宫的小木匣取来!”
“喏!”宦官应声而去,取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匣子。
李夭将木匣子打开,这里边竟然有一本书本。
她随后翻到了某一页,看了看几眼之后,她伸手把书本到转过来。
“抬起头来看看,这是不是林七杜这么长时间以来,给你送的钱财、房舍数目?”
女官只是看了一眼,就瞬间吓得花容失色,赶紧磕头道:
“娘娘赎罪,奴婢确实是拿了林先生的钱财。
可是,却从未做出对不起娘娘的事情来。”
李夭无所谓的笑了笑:“你当然没有做出对不起本宫的事情来。
你要是做出了对不起本宫的事情,脑袋早就搬家了。”
“行了,你之前手收下的那些钱财,本宫就给你充公了。”
那女官吓得体若筛糠,头如捣蒜:“娘娘!娘娘求求你了!
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久的份儿上……”
“拖出去,杖毙了!”
李夭挥了挥手,把书本也收了起来。
一边上的宦官一把捂住了女官的嘴巴,拖着她直接就到了宫殿外边。
李夭眉头紧皱,心情不悦到了极点。
又是谈感情的?
自从老李事发以后,她听到这样的话就想杀人。
“韩谈呢?让韩谈过来一趟!韩谈不在就去找周青臣!
周青臣要还是找不到,就去找将行!”
“什么大的事,发这么大的火?”
皇帝的声音传了进来。
李夭一抬头看了去,他身边的人纷纷吓得跪在地上。
“还能为了什么事情?别人首先不遵守大秦律法的。
事发以后,却又想着和我讲人情?
本宫给这些狗奴才平日里的赏赐还少吗?
还去收别人的黑钱?
还以为本宫不知道?
陛下啊!陛下!你说,人心为什么总是不满足?”
“为什么呢?”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小桃子,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李夭很干脆,她抬起心碎的眼眸来。
就看到跟在皇帝身边的韩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跪在了一边上。
“韩谈!”
“奴婢在!”
韩谈急忙膝行而前,靠近了李夭:“娘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才。”
“你来说,为什么人心总是不足?”
韩谈苦笑一声:“实不相瞒,奴婢这些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李夭顿时来了精神,可随机却又皱起眉头来:
“你可不能随意编故事敷衍我!”
嬴胡亥赶紧道:“好!朕作证,韩谈要是敢敷衍你的话,朕治罪!”
韩谈嘿嘿一笑,他哪里听不出皇帝这话的意思,安全就是在暗示自己编故事。
“奴婢蒙受皇恩,这才有了而今尊贵的身份。
月俸本就不低了,足可以养活一大家族的人,都不是问题。
可是呢,奴婢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
奴婢的家人们,偷偷摸摸的背着奴婢收黑钱。
奴婢刚刚知道的时候,心里也是跟刀扎一样。”
韩谈动容道:“奴婢这样的官职上,是可以随意收黑钱的吗?
这不是往陛下的心窝子里捅刀子?”
嬴胡亥听着韩谈的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历史的先知先觉,还是因为自己和韩谈相处的时间久了。
而且,韩谈瘸了的腿,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留下的残疾。
所以,嬴胡亥很是信任韩谈。
现在听到韩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心中也很不好受。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李夭似乎觉得女官背着自己收钱这事儿,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
韩谈叹了一口气:“奴婢找到了锦衣卫,让他们帮着查一查。
奴婢的家族下边,到底有多少奴婢都不知道的产业。
所有查出来的产业,三分之一归属于这些处查的兄弟。
三分之二,就冲入国库里边。”
韩谈脸上露出老狐狸一样的笑容来:“这些贪钱的人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一个道理。
只有咋们大秦国永远强盛,咋们才有好日子过。
如果咋们大秦国从上到下都是阿谀奉承、献媚讨好之人。”
韩谈转手,向着皇帝拱手一拜:“那咋大秦国,距离灭国,也就不远了。”
嬴胡亥伸手扶住韩谈:“你的意思朕明白!”
“所有人都免礼吧!”
这会儿,一边上跪着的那些宫娥宦官们,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李夭看了眼左右,烦躁的摆手:“全部换了,一个个的就知道收黑钱!
本宫身边怎么就没有皇后将行那样可靠的人?”
方才起身的众人,又吓得跪在地上。
嬴胡亥左右看了看:“你那个叫做莲儿的女官呢?”
李夭嘴巴抿了抿,像是要哭出声一样:
“前段时间病死了,如果她还在的话,这些混账东西,又怎么敢如此放肆!”
第九百二十六章人心复杂
嬴胡亥很是意外,这才真的是生死无常啊!
自己都还记得那小宫娥的模样和笑声。
只是,没有想到,这都没有多长时间。
人就已经没了。
“全退下吧!”嬴胡亥挥了一下手。
他看着韩谈道:“重新给桃子换一些贴心体己的宫娥过来。
你这个大内总管,也是时候该管一下宫中的事情。
后宫中乱成这样,你任首罪,朕就是第二罪!”
韩谈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李夭哼哼道:“给她们送钱的,就是那个林七杜!”
这会儿,大殿外边传来宦官的声音:
“娘娘,已经杖毙了,可要验明正身!”
“脱下去喂狗!让番子去把她们家抄了,本宫倒是想看看,以后谁在本宫宫中做事情。
还敢如此不知分寸!”
“遵命!”
宦官急忙退下。
嬴胡亥这才道:“朕已经宣林七杜过来,桃子你自己看吧。
大秦学宫那么多饱学之士,如果此人不当重用的话,直接换一个便是了。”
李夭哼哼道:“本宫现在就想看他怎么狡辩……嗯?”
她忽然看了一眼皇帝:“陛下这会儿不应该是去朝议的吗?”
嬴胡亥哈哈大笑着,小桃子这次真的是气昏头了。
自己都已经过来这么长的时间,才想起来自己这会儿应该是去朝议的。
“朝议改在下午了,你父亲从南阳郡回来。
他反对孔鲋出使天下列国,朕就让他去探一探六部官员们的口风。”
“唉!”李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陛下,今年流年不利,我们去祭祀吧。
肯定是山川鬼神责怪我们的祭祀不周。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厄难。”
“你呀你!”嬴胡亥端起茶杯来,惊讶的发现茶杯里边全部都是花瓣。
李夭的生活还是很惬意的,或许只是因为莲儿病逝之后,她一直都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罢了。
而是自己……也太过于忽略这些东西了。
“好,朕答应你,等到空闲下来的时候,我们就去骊山祭祖!”
李夭嘴巴嘟了起来,正要说话的时候,大殿外边传来声音:
“启奏皇帝,娘娘,林七杜到了。”
“让他滚进来!”李夭顿时充满了战斗精神,大声叱喝道。
大殿外边,传报的宦官都吓了一跳,赶紧退了下来。
看着一边面色发紧的林七杜道:“林先生,娘娘还在因为你的事情大发雷霆之怒。
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此前与你关系不错的女官,只不过是为你说了一两句话而已。
就已经被娘娘生生杖毙了!”
林七杜额头上冷汗直流,他拱了拱手,没说话,快步走进大殿中。
“拜见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看着跪在远处的林七杜,李夭冷哼一声:
“先生可是目中无人?已经不将我大秦国放在眼中了!”
“娘娘赎罪,属下绝不敢有分号这样的念想!”
“来!本宫喜欢听人狡辩,现在是你的狡辩时间!”
林七杜跪在地上,不曾抬头,只是道:
“属下身边的侍卫,是花费重金聘请的,本身就是江湖草莽出生。
所以,对于朝廷的尊卑观念并不是很清楚。
因此才会放下错误。“
奴婢斗胆,还请娘娘赎罪!”
“本宫给你赎罪了?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大秦军威,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如此对待我大秦将军?
你来和本宫说说,以后大秦的将军们,该怎么领兵作战?
是不是这朝堂上变的贵人,随便一个站出来,就可以和大秦的将军们顶撞?
他们手底下的护卫,也可以直接对将军们动手?
时候就说一句,这些都是自己聘请来的客卿?”
“娘娘赎罪,属下来之前,就已经想好,属下请求负荆请罪!”
李夭无奈道:“本宫就是个念旧情的人。
只是,旧情这东西,念多了,却终归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你们这些人,就总是想着不管什么事情,本宫都会念旧情。
本宫问你,你为什么总是向着本宫身边的人送钱财?”
林七杜第一次惊恐的抬头,看了一眼李夭,却又飞快的低下头:
“属下该死!”
“该死,那为什么不去死?”李夭反问:
“既然本身不想着死的,那就别说什么该死的话。
本宫真的让你去死了,你又觉得本宫无情!”
“回答本宫第一个问题!”
林七杜额头上全是冷汗,嬴胡亥端着花茶,觉得而今这戏码,简直比昨天晚上在巴江府邸看到的都精彩。
“属下绝对没有轻慢娘娘的意思,给娘娘身边的人送钱财。
只是单纯的想和她们打好关系。
属下也想知道,属下是否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
可是这些话,属下也不能直接问娘娘。
于是,通过娘娘身边的人打听,自然会更加清楚一些。
属下实无有任何冒犯之意。”
李夭冷笑一声,转头看着韩谈:“韩谈,你侍奉皇帝这么长的时间。
是不是也给皇帝身边的送钱财好处,以此从别人那里探听皇帝的想法和喜好?”
韩谈心里一惊,知道自己接下来说话的只怕是会决定林七杜生死的。
他心思一动,没有半点迟疑,拱手说道:
“启奏娘娘,陛下的喜好,奴婢从不揣测,陛下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但林先生侍奉娘娘,和奴婢侍奉陛下,本身不大一样。
不能直接类比的!”
李夭冷哼了一声:“不是个好东西,好话坏话,全部都让你一个人说了。”
林七杜见状,忽然想到昨天江小寒和自己说的话。
自己这一路走来,简直就是如履薄冰。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辞掉一些职务呢。
若是如此的话,纵便是粗茶淡饭,可是吃的安危啊!
可……秦家庄那么多的事情,都是经过自己的手去做的。
娘娘会让自己安稳的离开吗?
林七杜内心自问,若自己是皇贵妃,会怎么处置自己?
答案只有一个——死人最安全。
他现在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去招募那些江湖侠客呢?
而且,这些人的武功……远比他想的差得多。
“娘娘……”
林七杜以头触地“咚”的一声回荡在大殿中。
嬴胡亥放下茶杯,笑盈盈的看着林七杜。
这场戏,是准备落幕了吗?
“说!”李夭厉声喝道。
林七杜心中一阵急促,心脏都像是在这瞬间停止了搏动一样:
“属下为娘娘执掌秦家庄多时,总觉得能力不足,所以才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
故而,属下请辞,还请娘娘恩准!”
第九百二十七章天下尚需努力
听到这话,嬴胡亥有些想笑。
这就相当于说“老子不干了,你爱咋咋地!”
可惜,这并不是嬴胡亥此前所生活的那个世界。
这里是幼尊卑贵贱的世界。
尊者的一句话,贱者就要付出性命代价。
李夭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度难看。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知为何, 林七杜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会非常惊恐。
可是这会儿,他内心却一片平静,他平静的说:
“属下请辞!”
李夭咬了咬好看的贝齿:“混账!你的护卫,两次对我兄长动粗!
第一次,本宫不计较!
第二次,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兄长说话的?
你以为他是故意刁难你?
他领着两万禁军,在那边布置天罗地网,为的就是抓住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刺客!
本宫问你!
你为什么觉得我兄长是有意刁难你?
你自己怎么不低头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李鼎要杀你!你有一百个脑袋,够他砍的吗?
李鼎要把江小寒弄到手,你有什么资格和李鼎抢女人?
皇帝如何器重你?
皇帝是怎么帮你把江小寒弄到手的?
林七杜啊!林七杜!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滚!
马上滚!”
嬴胡亥看着气的浑身发抖的李夭,心中一阵心疼,随即怒目看了一眼林七杜。
“滚!”
一声叱咤,林七杜直接被从大殿外边走进来的禁军拖了出去。
李夭把花茶端了起来,随即看向嬴胡亥:
“陛下!”
“何必为了这样的事情伤身?”嬴胡亥从衣袖中摸出丹药来。
“朕本来想和你试试这个生儿子的秘方的!”
李夭摇了摇头,放下花茶:“没兴趣……陛下要强来,那臣妾就躺着不动,任由你折腾。”
“胡言乱语!”嬴胡亥道:“秦家庄你还继续维持吗?
不维持的话,朕就让户部的人过去接手了。”
李夭愤愤不平:“你想得美?我亲自去长安城挑选人来接手!”
嬴胡亥努了努嘴:“只怕又是第二个林七杜……嗯,此人你是打算怎么处置的?”
“让他滚,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看见他!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嬴胡亥忍不住摇头:“这事儿,说起来……”
“臣妾不想听,陛下要为难臣妾吗?”
嬴胡亥一愣:“行了,你不想听,朕就不说了。
那几个袭击李鼎的护卫直接处斩便是。
你自己喜欢折腾,那就继续折腾去吧!”
“韩谈,找人陪着桃子出宫去,长安城那边,她想怎么选,自己去选。
毕竟,有事业心的女人,最美丽!”
李夭大步向着宫殿外走去。
忽然止步,转过头来,看着嬴胡亥:“陛下,臣妾……”
“去便是了,朕一个人清静清静。”
李夭又忍不住嘟了一下嘴巴,随即微微咬住下唇,目中果决,转头向着大殿外走去。
“把这杖毙了的贱婢,传视后宫所有人。
让所有宫人都来看,这就是贪得无厌的下场!”
声音远去。
不少宫娥愣住,方才不是让直接拖去喂狗的吗?
但没人敢在皇贵妃气头上说话。
大殿中便只剩下了皇帝和韩谈。
嬴胡亥打了一个哈欠:“老韩啊,你说,这做人还真的是挺难啊!”
“陛下言重了,是那些人贪得无厌。”
嬴胡亥摇了摇头:“慧妃这会儿回宫了吗?”
“算着时间,那是回来了。”
“行了,着那边备好香汤,朕去沐浴休息一下。
桃子做事情有时候不过脑子,让慧妃陪着她出去折腾折腾。
看人这事儿,还是慧妃更准!
回来以后,朕自然有奖赏。”
“遵旨!”
韩谈迟疑了一下,拱手道:“陛下,真的让林七杜解甲归田了?”
嬴胡亥没说话,大步走到了宫殿门口,看着从东边升起来的太阳。
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韩谈:“你这个解甲归田用的极好!
你是担心此人为他人所用?反制于我大秦?”
韩谈拱手道:“非是奴婢心狠手辣,这天下英雄,本身就是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
林七杜此人,更是名声在外,我大秦不用,那敌国就会用他。
对于如何组建商业团体,林七杜有着非常不错的经验。
如果让别人选用了,那确实是我大秦损失。
若陛下执意不用的话,臣下有许多种办法,可以让他没有痛苦。”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随即转头看了看韩谈:
“你方才还和桃子说,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不会多想什么,更不会妄自揣测。
现在怎么这样了?”
韩谈一愣,苦笑道:“那只是和皇贵妃说的话,但是和陛下说的话。
奴婢恨不得用尽浑身解数,为陛下分忧!”
“朕又不是怪罪你!”嬴胡亥摇了摇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骗人,怎么做男人?”
韩谈看着皇帝高大的背影,心中却忍不住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陛下,奴婢不是男人,奴婢只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而已!
可是,全天下, 也只有陛下把奴婢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当做人看了!”
“今天的日出不错,可惜啊,朕委实没多少心思观看!”
慧妃宫中。
慧妃胭脂听到皇帝要来,兴奋无比。
可随即又听到,皇帝让自己跟随李皇贵妃出宫,回来后有重赏!
因为李皇贵妃手下第一先生林七杜请辞。
皇贵妃震怒,要亲自去长安城中,挑选一人为他执掌秦家庄。
这下子,慧妃的心思骤然活络了开来。
皇贵妃这样的话,那必定没有心思侍奉皇帝陛下。
陛下现在除了来自己宫中,还会去哪里?
“马上吩咐下去,侍奉陛下沐浴。
所有的人都噤声,不得随意出声,以免绕了陛下的睡眠。”
女官激动不已地说:“娘娘只管放心去,这边交给奴婢!”
慧妃微微颔首:“嗯,但是李皇贵妃宫中的事情,你们要引以为戒。
本宫虽然没有李皇贵妃那般富裕,随手就能赏赐你们珍宝古玩钱财。
但是,本宫从没亏待过你们。
同样,后宫之中,本宫宫中,从未杖毙过谁人。
这一点,希望你们清楚。
我从不苛刻对待你们,但并不代表我没有随意杖毙你们的权力。
我用心对待你们,也希望你们用心做事儿。”
“奴婢等一直都感念娘娘恩德,素来不敢懈怠!”
女官领头,与诸多宫人跪在地上,齐声说道。
慧妃起身:“快些去准备吧,林先生倒台与否,对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侍奉好了陛下,才是最重要的。”
“奴婢等明白!”
诸多宫娥宦官齐声说道。
与此同时,大秦朝会大殿前。
文武百官,本来是要参与朝议的,可是到了朝会大殿之后,却发现轮值的宦官立在大殿外。
只是说,朝议下午再开,请主公前往六部大殿,日常处理政务。
众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来到朝会大殿后,忽然看到一个久违的身影。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是他回来了。
李斯转过身来,面上带着笑容,目光在六部诸多官员面孔上扫过。
有些新鲜面孔,也有些面孔永远不会再出现。
他含笑道:
“诸公,许久不见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嗅觉灵敏者
“老夫还道,为何陛下会下令推迟朝议。
没曾想竟然是李公回来了!”
老太师内史腾走上前去,热情的和李斯打招呼。
其余的,诸如礼部尚书冯去疾、吏部侍郎萧何等人。
也是热切的上前和李斯打招呼。
李斯淡淡一笑,在属于自己的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才含笑道:“诸位,本官回来,尚未知咸阳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大事儿。
只是听闻,有人建议礼部侍郎孔鲋,出使天下列国这事儿。
却不知是真是假?”
内史腾颔首道:“不错,确有其事,皇帝陛下下诏,着今天朝议这件事情。”
随即,老狐狸一样的内史腾笑了起来:
“却不知李公如何看待这件事情呢?”
李斯淡淡一笑,目光温和的看向诸多朝臣们,在看到王喜的时候,目光稍微有些意外。
但却没有在意太多,便已经看向了别处。
“却不知,诸位大人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说完这话,李斯有意将目光落在了萧何身上。
未曾想,萧何就像是没有感觉到李斯的目光一样。
然而,他为户部侍郎,现在户部尚书娄敬又不在咸阳城。
那就相当于,整个户部都看他一个人表态了。
奈何,他还是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就是不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正在李斯要把目光看向别人的时候,兵部主事冯唐忽然拱手出列。
他朗声道:“大人,下官觉得,若当真出使天下叛国。
那岂非是从明面上,承认这些叛国的地位与我大秦均等?”
李斯微微一笑,点头道:“冯大人说的不错。
你虽然年纪轻轻,但确实是有傲骨在身。
本官尚且记得咸阳保卫战的时候,你力挽狂澜,乃是我大秦肱骨之臣!”
冯唐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得到李斯的夸奖?
他只是拱手道:“大人过誉了,此乃我等分内之事!”
内史腾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是孔鲋却拱手道:“我有话说!”
“嗯!”李斯颔首:“愿闻高见!”
孔鲋便道:“天下叛国,虽说本身就是反叛我大秦自立为王的。
可是,现在都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而且,吾皇在陈仓那边,更是和项氏一族和谈,两国罢兵言和。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先例,所以才有了出使天下其他国家的念头。”
孔鲋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接着说道:“更况且,现在户部尚书娄敬人还在齐国。
诸位难道觉得,娄敬在齐国,就是放低了我大秦的姿态吗?
我并不这样认为!”
孔鲋情绪很激动地说道:“千百年以来, 有多少不应该发生的惨剧,不都是人们为了那种虚无缥面的脸面作怪?
本官认为,我大秦应该去摸清楚那些叛国的具体情况。
到时候,是连横合纵,还是分解孤立?
这都关乎到我大秦接下里的国策。
同样,这对于我大秦再度一统天下,也是极为有利的。”
孔鲋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继续说道:
“昔年,无论是我大秦历代贤君,还是先帝时代,都曾有过连横合纵的影子在其中。
这才做到了以一国之力,而吞并天下六国!
而今天下,诸侯国更多,比之于当年七国时代,更加混乱!
这样呢,就更加便于拉拢、孤立、挑拨!
难道,诸公以为,我大秦兵锋强盛,就可以不计消耗的去和那些逆贼血拼?
若当真是这样,那我老秦人都死光了以后,将来谁可为陛下镇守天下?
难道依靠那些归降的叛国军卒?
本官窃以为,那些人都是不能够完全信任的。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时;不谋长远者,不足谋耳面之前!”
李斯也点头道:“孔侍郎此言,有振聋发聩之感。
我大秦的国策,煎并天下而占有之,需百年方可凝聚为一国。
等到那个时候,对于外族人而言。
我们华夏人的称呼或许会变成秦族人。”
在场的诸位不由得动容,那样一个辉煌盛世,全部都是出自于自己等人之手。
青史留名这样的事情,谁人不想呢?
“在下并不赞同孔侍郎之言!”朝堂之上,存在感一直都很低的刑部尚书周苛,忽然拱手道:
“天下逆贼,本身就希望迫切得到我大秦的认可。
如果我大秦真的认可了那些逆贼,到时候民心向背,都会出现问题。
更况且,我大秦现在的问题,只不过是粮草不济而已。
等到今年关中丰收,何愁无粮草供应大军复我山河?”
周苛为人宁折不弯,他厉声道:“再者,孔尚书所言:
征战天下,会将我老秦人都损耗一空。
难道逆贼就没有损耗?”
永远顶着两个黑圆圈的工部尚书赢高也说道:
“小王也赞同周尚书所言!”
他说道:“说起来兵员折损的问题,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可是,我朝的军械,分别从甲胄、兵器、战马的精良程度来计算,那是远超叛军部众的。
至于军队的训练程度,我朝有昔年跟随先帝诛灭六国的老将军杨端和。
更有被誉为我大秦第一战神的蒙恬将军。
同样,试问而今天下,谁人可与人屠军争锋?”
兵部主事冯敬拱手说道:“项氏一族有铁戟军,号称可与我大秦人屠军争锋。
然而,咸阳保卫战的时候,蒙毅大人率军出战。
铁骑冲锋之下,让铁戟军全军覆没!
再者,魏国有号称魏武卒之兵种,号称天下无敌。
然而,实际上已经让我们摸清楚了,他们是依靠嗑药,让军卒短时间之内变得异常强大。
就算是这样,巨鹿郡北段困龙泽一战。
我军哪怕是身陷重围,不照样让叛军连接溃败?
你若是说战损。
兵部这边有定数。
叛军死十个,我大秦死一个。
就算是这样耗下去,那问题也不大!”
萧何就像是墙头草一样,这会儿看着群臣群起激愤的反对出使天下诸多叛国。
他也顺着兵部主事冯唐的话说道:“自从阴山之战以来,我大秦男子多有买异族女子为妾的习惯。
户部这边统计的新生儿出生,是往年的六七倍。
所以,后续人口,本就不用太过于担心。
就算是今年因为咸阳保卫战的事情,可能会导致婴儿的出生率下降。
但秋收之后,只要丰收,婴儿的出生并不会因此而减少。”
“此外,我朝之中,第一支捕奴团已经出发多日。
第二支捕奴团,也已经在筹划之中。
不日就会越过西部长城,进入亚羌人的集聚地。
而今五月初,速度快的话,七月第一批奴隶就会重新进入关中。
有了这些资源,源源不断的输入关中,我们还用担心任何资源不足的问题吗?”
曹参一见自己的老哥们站出来反对出使,就知道这会儿自己不能怂。
他拱手道:“这说到底,其实就是资源的问题。
但奴隶的供应不会出问题,那便不是大问题。
同样啊,到时候亚羌人奴隶进入关中,诸位大人难道可以保证自己不去尝尝鲜吗?”
“哈哈哈……”
一时间,六部大殿本来因为议论这件事儿,而变得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大家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在场的都是男人,说点大家都喜欢的话题,确实是可以缓和气氛的。
别的不说,内史腾这样高龄的人,都有几个匈奴女奴……
孔鲋见状有些不妙啊,怎么满朝文武都反对自己出使?
他虽然嘴上说的是这样,可是心中却很清楚皇帝想要的是整顿大秦学宫的。
于是,他很自然的将目光看向了淳于越。
他当初可是听过皇帝亲口说过,想要自己出使天下列国的。
只是,淳于越这个时候似乎很不想触众怒,对于孔鲋的眼神,直接给无视了。
孔鲋暗自语道:当真是竖子不足与谋啊!
李斯见众人都是这般心思,不由得将孔鲋脸上的焦急之色收入眼底。
他微微抬起手来:“诸位静一静!”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斯含笑道:“虽说六部官员,大半的人都反对出使叛国。
那不如听听本官的建议如何?”
“还请大人直言!”
冯唐立刻说道。
李斯微微含笑,这才说道:“出使,是要出使的!”
他面带微笑,将众人神色不一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才含笑着说道:
“但是,本官说的出使,是着孔侍郎,代表天子,前往长城军中。
蒙恬军中、杨端和等军中,去犒赏三军。
以此稳固军心!”
众人听罢,顿时恍然大悟。
李斯含笑着说道:“前段时间,咸阳保卫战闹得天下人尽皆知。
我大秦子民惶惶不可终日,戍守在各地的军中将士们,必定也会担忧咸阳。
这乃是人之常情!
可,如果孔侍郎代替天子,巡视天下大军。
以此来稳固军心,岂非远比出使天下诸多叛国,更加合算?”
孔鲋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想自己错过被皇帝如此重用的机会,他忍不住皱眉道:
“李上书言之有理,可是,我等该如何探查天下诸多叛国的真实情况呢?”
第九百二十九章真钓鱼选手
李斯微微点头,随即又道:“锦衣卫和东厂,足可以收集到各国的情报。
侍郎出使各国,那也只不过是人家想让你看到什么,你才能看到什么。
如果想真正了解各国的具体情况,还是需要依靠锦衣卫和东厂的渗透。”
“这个……”孔鲋忍不住摇头道:“大人所言不差,可是就目前南阳郡那边的情况来看。
是绝对的封关!
拒绝一切从我大秦过去的商贾和难民。
这样一来锦衣卫和东厂,就算是再怎么有能人,也没有办法从南边探查回来消息啊!”
李斯颔首:“孔侍郎所言不错,但是你们可曾想过,换一个思路。
商贾不是从我大秦这边出发的,而是从齐国境内,向着南边出发的呢?”
众人眼睛不由得一亮!
孔鲋又道:“如果,齐国也拒绝我秦国商贾入内呢?”
“那就要看,怎么运作办法了。”李斯淡淡一笑:
“当年,先帝一统天下的时候,未曾有过锦衣卫和东厂,我等也一样能派遣出类似的细作机构。
探查到帝国的情况,所以,探查敌国情况这一点,侍郎你只管放心。
老夫敢打包票!”
孔鲋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这是李斯不想朝堂之上,让别人起来啊!
可是,李斯说的却也有很有道理。
罢了罢了!只要自己能离开咸阳城,还计较那么多得做什么呢?
孔鲋心中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面上倒也平和。
他本就是真君子,不可因为朝议的观点不一样,就迁怒到了人身攻击上。
“李尚书此言有理,既然李尚书敢打包票,本官也无需坚持,非要自降身份,去和那些叛国交往。”
李斯含笑道:“孔侍郎有如此之心,实乃我大秦之福!”
“李尚书过誉了。”孔鲋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随即又问道:
“既然诸公都反对出使天下诸多叛国。
那朝议这事儿?”
李斯笑笑,看向众人:“诸位同僚的意思呢?”
“恐陛下执意,非要出使天下列国。”
直到这个时候,淳于越方才开口说话。
孔鲋在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老狐狸!
这个时候说话,谁都不得罪。
之前吃罪人的话,都让人自己说完了。
李斯颔首道:“这倒不是一个大问题。
陛下这会儿正在休息。
稍后午膳的时候,本官亲自去见皇帝陛下,或许可以改变皇帝陛下的注意也说不定。”
众人心知肚明,却故意起哄:
“大人前往,或许可以令吾皇改变想法也说不定。”
“你这话,就太小觑李尚书了,下官倒是相信,李尚书可以改变吾皇的想法。
毕竟这事儿实在是太掉价了。”
“如果当初本官知道吾皇在陈仓和贼军会盟的话,那当真是拼死都要阻止!
我天朝君王,怎么可以见那种叛国之贼?”
“就算是要见,也要在处斩这些逆贼的断头台上见才是!”
“……”
各种各样的言论,在六部大殿充斥其中。
但是同样,也有未曾做事后先生的人。
他们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座位,开始处理政务。
一个朝堂之上,自然不可能全部都是忠心于政务的人,人浮于事的情况。
在大秦没有开战的时候,非常普遍。
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如果说要有的话。
那也只是咸阳保卫战这边,或许可以在再度轮一轮封赏的问题。
嬴胡亥一觉睡到正午时分,韩谈轻轻唤醒了皇帝。
嬴胡亥洗漱过后,这才问道:“李斯过来了吗?”
“启奏陛下,李斯已经来过了,但是听到陛下还在未曾醒来,就在一边的偏殿中等候着。
也罢午膳吃了。”
“嗯,把人宣过来,朕听听六部的官员们都是怎么说的。”
“遵旨!”韩谈快速退了出去。
不多时候,便领着李斯一并走了过来 。
行过君臣大礼之后,李斯便直奔主题的说道:
“而今朝堂之上,诸公的嗅觉非常灵敏。
陛下本意是早上召开朝议,商议是出使与否的问题。
结果,朝议忽然改到了下午,大家都知道,皇帝陛下已经转变了观念。
六部大殿中商议的时候,只有孔鲋一人坚持自己此前的观念不动摇。”
嬴胡亥道:“那其他人呢?都是怎么说的?”
李斯便把大殿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嬴胡亥微微品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满朝诸公这会儿,已经开始油腔滑调起来了。
朕喜欢听什么,他们就挑着什么说。”
“吏治自古以来都是大问题。”李斯低眉道:
“当然,这也可以看作是陛下对与朝廷的掌控力,已经达到了不错的水准。
就臣下纵观古代君王来看。
能在即位之后,一两年之内,就对朝廷的掌控达到如此地步的。
没有人,唯陛下尔。”
嬴胡亥摇头道:“你看,朕方才说什么?
朕方才说,朝堂上的诸公,都挑着朕喜欢听的话来说。
爱卿也未能免俗了。”
李斯坚持道:“有一说一!那稍后的朝议,说的肯定是孔鲋犒军的问题。
此外,臣下听说,林七杜此人请辞?”
“嗯?”嬴胡亥稍显意外:“未曾想过,这样一个草民,竟然都惊动了尚书你?”
“陛下,此人可不是单纯的一个草民,此人心智极佳,算是科举的漏网之鱼。
可是,总体上来看,臣下总觉得,这件事情前前后后,都有一些猫腻在其中。”
嬴胡亥忍不住认真起来:“爱卿说的猫腻,指的是林七杜,还是昨天在李鼎和林七杜之间发生的事情?”
李斯斟酌了一下,点头道:“就是吾儿李鼎和林七杜之间的事情。
陛下还记得,当初吕泽一门上下被抄家的时候。
吾儿李鼎,曾在吕氏府邸上杀人的事情吗?”
嬴胡亥抓住重点:“爱卿的意思,是说李鼎素来不是一个能容忍的人。”
“不错!”李斯点头:“当初林七杜的侍卫,第一次对他动粗的时候。
陛下可知道那几个人的下场是什么?”
嬴胡亥还真不知道:“爱卿说来听听?”
“那个时候,对这臣子鼎动手的护卫,一共是六个人。
其中三个人被打断了肋骨,内出血,而后医者束手无策死去。”
“两个人的腿被他击断了大腿骨,还有一个人运气不错,只是被一巴掌伤到了肺部。
现在有点像是痨病一样,时不时就会咳血。”
最后,李斯强调了一下:“这六人,全部都是一击倒地。”
嬴胡亥忍不住皱起眉头来:“那如果按照李鼎的性格来说,昨天晚上林七杜的那些侍卫,应该是被他当场砍了才对。
就算他有所顾忌,不敢直接杀掉林七杜,那也绝对不可能让林七杜囫囵圆的离去?”
李斯点头:“臣下也是听说过这事儿以后,便感觉有些不符合二子的性格。”
“那么……”
李斯抬起头来,看着皇帝,君臣两人异口同声道:
“他在钓鱼。”
一个人的性格,是固定的。
尤其是对于成年人来说,那性格一旦固定下来,就很难更改。
李鼎钓的鱼是什么鱼?
昨天晚上,在巴江府邸外边,看着那些刺客前去救黄石公的大鱼。
林七杜真的是一个非常香的诱饵。
他为李夭执掌秦家庄,经受过多少钱粮?
对于帝国的各项经济决策,更是了如指掌。
甚至于,就连秦帝国经济发展的水平。
咸阳之战后,帝国恢复到了何种程度,薄弱环节在什么地方。
他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人,如果当真脱离了秦帝国,那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是一定要死的!
但是,嬴胡亥没有选择处死他,不过嬴胡亥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林七杜离开皇宫,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就已经轮番盯着他了。
还有,他家中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的锦衣卫和番子盯着。
想走?
肋生双翅,也休想飞出关中之地。
正如同李夭所说的那样,林七杜只不过是她养的一条狗而已。
一条狗离开了主人,能活下去吗?
当然能活!
只要出卖前主人的各种信息情报,不仅能活下去,而且还能非常潇洒的活下去。
换言之,李鼎昨天遇到林七杜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已经成型了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就是把林七杜提出帝国权力中心边缘地带的同时,顺带着废物利用一把……
可,想到这里,嬴胡亥和李斯两人同时沉默了。
李鼎这脑瓜子,能想出这么复杂诡辩的计划吗?
这他么就跟做梦似得。
那是谁想出来的?
追究这个问题,嬴胡亥很自然地想到了,林七杜完蛋以后,谁获利最大?
那么答案显而易见,只有一个人——巴江!
以黄石公为诱饵,引诱所有侠客来救人,从而一网打尽的计划,是巴江想出来的。
如果巴江在想到深层次一点的可能呢?
嬴胡亥左思右想,脑海中浮现出来了这样的一幅画面。
一个极度聪明的人,和巴江在商议着什么事儿。
“我们先可以这样,然后再这样,再然后就可以完全执掌秦家庄……”
这个诡谲奇谋的智者面孔,逐渐从黑暗中清晰起来。
他是尉隐。
第九百三十章人心冷暖
尉隐一直都给嬴胡亥一个搞事小能手的印象。
吕氏一族中, 吕雉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拉拢到了他。
他也开始为吕氏一族奔走,结果也是弄得整个咸阳城、长安城两边乌烟瘴气。
后来还被自己亲自警告过。
如果不是北地郡叛乱前,那一次找到了韩信保他,估摸着脑袋真的搬家了。
那这一次……会不会也是他呢?
当然,嬴胡亥也不怀疑,这件事情就是巴江一个人谋划下来。
李鼎思量之后,觉得非常可信,便直接照做了。
李斯拱了拱手道:“陛下,臣下建议,将臣下那个逆子宣来一问,那所有的事情,也就都水落石出了。”
“无需如此。”嬴胡亥摇头道:“东厂和锦衣卫那边,会盯着林七杜。
他以为自己现在功成身退,就可以做一个富家翁?
那真的是想得太简单了。
就看看李鼎能不能的钓到大鱼。”
李斯顿时明白了,皇帝要的不是过程,他只要一个结果。
谁能抓住那些自楚国过来的江湖侠客们,谁就是功臣。
至于用什么手段。
重要吗?
在别人看来或许重要,但是在皇帝看来,结果才是重要的。
只是,皇帝究竟是让林七杜生,还是死呢?
这就很暧昧不清了。
“稍后朝议要议论的事情,都想好了吗?”嬴胡亥站起身来。
李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儿,这才意识到皇帝这会儿要准备用膳了。
“出使天下各国,已经不可能了,大家现在议论的,是孔鲋出使各大军团,应该恩泽下去的东西。”
嬴胡亥点头:“爱卿就过来与朕小酌一番。
此外,你重新把咸阳保卫战,恩泽赏赐的事情提出来说一说。
有那么多的忠勇之士,奋不顾身的拱卫我大秦。
朕并不会吝啬恩赏!”
“遵旨!”
李斯赶紧拱手道。
话分两头说,林七杜被禁军直接抬出咸阳宫以后,便丢在了宫门外边,摔得浑身上下都刺疼。
一边上的侍卫们赶紧上前去把林七杜扶了起来。
他们这会儿可不敢像是昨天晚上那些人那般放肆。
“主公,而今之计若何?”
有人问道。
林七杜看着巍峨的宫墙,目中复杂之色大作,最后却只能咬咬牙道:“先回去!”
众人搀扶着林七杜上了马车。
林七杜这边一边揉着自己摔得木森森的腰杆,一边听着马车外边护卫们禀告的事情:
“主公,方才家中传来消息,禁军已经把府邸周围包围了起来。
为今之计,还是请主公早做打算。”
林七杜闻言,叹息了一声,他把车帘子掀开,这才发现,这边的护卫数量。
比起自己刚开始过来的时候,少了三分之二。
他不由得惆怅开口道:“他们都已经走了,那你们为什么要坚持留下来。
坚持留下来,恐有祸事临头的。”
“主公说笑了,我等如果不是主公收留,现在只怕都还在露宿街头,为了一块馒头,就能拔刀杀人……”
有一人说道:“若皇帝当真要给主公治罪,砍了主公的脑袋,我等愿跟随主公一并赴死!”
林七杜目光激动地看了一眼那人,随即转手放下车帘子,目中闪过痛苦的挣扎之色后,他冷着声音喝道:
“谁要你们陪我一块死的?”
“你们现在要走,那就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
如果不是你们这些武夫冲动鲁莽的话,我又怎么会有现在的灾祸?
如果不是你们这群人,不知尊卑贵贱,不知礼体的话。
我又怎么会李将军结仇?
我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快点滚!
全部都给我滚!”
马车外的护卫们,听到主公林七杜这样大声怒骂,一个个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变得无比愤懑。
“主公!我等以心对待主公,恨不得陪着主公同死!
为什么主公要说这样伤人的话!”
“滚呐——听不懂人话吗?你们这群粗鄙的武夫!”
林七杜撕心裂肺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所有的人一愣,一口钢牙都快咬碎了!
“走!
这样的主公,不追随也罢!”
有人带头,其余的人纷纷跟着走了。
林七杜痛苦的攥紧拳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生怕自己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约莫过了一会儿,他微微把车帘子掀起,外边的人果真全部都走了……
走了……
就这样走了吗?
唉!
走了好啊!
走了就不用陪着自己一起掉脑袋了。
可惜,这粗鄙的武夫不懂自己心中在想什么。
不懂也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愚者最开心,越聪明的人,越过的不开心。
人生本就难得糊涂。
“嗯?”林七杜正要放下帘子的时候。
忽然看到拉车的马匹前头。
有一个驼背老头正在牵着马辔头,缓缓地走在街道上。
他想了想,倒是想起来,这驼背老头是街道边上乞讨的孤寡老人。
自己捡回家中的书童小柱子,经常偷偷把厨房里边的剩饭剩菜拿给这个老头吃。
厨娘以为家中遭了贼,还特意向着自己禀告:
说留给守夜人吃的剩饭剩菜,总会不见了许多。
查下去以后才知道,小柱子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然后,这个老头就成为了自己府上喂马的马倌。
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马倌没说话,继续无声的牵着马辔头,在前边缓缓地走着。
林七杜微微摇了摇头:“你走吧,能活一天算一天,我这一次在劫难逃。”
“现在走了的,还能活命,如果不走的话,等锦衣卫的人过来,都要掉脑袋。”
马倌这会儿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林七杜,他这才惊讶于,周围的人全部都走了啊!
他说:“原来家主是在和我这个糟老头说话……”
林七杜道:“都走了,你留下来没什么用了……
嗯,如果我真的被朝廷斩了,你活着还能帮我收尸。”
林七杜摸了摸身上,本想摸出来一些钱财给这个马倌的。
可是,他却有点无奈的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不在身上带钱了。
他正在无奈的时候,忽然摸到了腰间的玉带。
“玉带尚且值得数十两银子,你拿走吧!”
马倌回过头去,继续牵着马,顺着宽敞的街道上走着。
他看着往日里那些恨不得即上前来,在家主面前露露脸的人。
这会儿,避开林七杜简直像是避开蛇蝎一样。
人心冷暖,本就是世间常态。
他说:“我没地方可去。”
走了几步后,他又说:“我窝囊了一辈子,没做过什么有出息的事儿。
如果能陪着家主一起掉脑袋,也算是一件稀罕事儿。”
第九百三十一章本是红尘苦海人
平日里把万死挂在嘴边上的人,到了关键时候,果真是跑得最快的。
林七杜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车帘放了下来。
诺大的府邸外边,禁军已经将之全部围了起来。
周围的人脸上带着惊恐之色,看着这边上的一切,随即稍微低语了几句。
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
“主母……”
官家走上前来,看着已经慌乱得六神无主的江小寒:
“主母,禁军重围,却不知宫中适合情况啊!”
江小寒忙道:“你们差人去宫中打听消息去了吗?”
“禁军在外边围着,只准进,不准出!”
江小寒脸色再度苍白了几分:“而今之计,为之若何?”
“恐怕只能等家主回来以后了。”
官家的声音方才落下,小柱子就已经兴奋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
“主母,家主回来了!家主回来了!”
“谢天谢地!”江小寒苍白的脸色瞬间红润了起来。
林七杜眉头紧锁,快步穿过走廊,就看到火急火燎,快步迎着自己走来的江小寒:
“阿郎!”江小寒惊呼了一声。
林七杜伸手把江小寒抱入怀中。
“阿郎,事情怎么样了?”
林七杜面色苦涩:“回房间里边再说吧……”
江小寒一听,脸上因为激动而红润起来的血色,瞬间去了七分。
“我向着皇贵妃娘娘请辞,娘娘震怒,皇帝陛下也在一边上。
我是让禁军架着,直接从咸阳宫中丢出来的。”
“阿郎摔疼了吗?”
江小寒急忙问道。
林七杜摇头道:“没什么,只是……”
“我知道阿郎想说什么,如果皇贵妃真的要杀害阿郎的话,我绝不独活!”
林七杜摇头:“傻姑娘……”
江小寒一边抹眼泪,一边搠:“阿郎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皇贵妃,去什么秦家庄。
那样的话,就算是我们现在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又有什么不好?
阿郎说书,我就端着木盆,问听书的人收钱。
难道就不能过的富足?”
林七杜沉默着,没说话,他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江小寒说话。
“皇妃娘娘在天下人面前显贵,阿郎付出了多少心血?
难道,到头来,都不能得到善终吗?”
江小寒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阿郎半生飘零,显贵不过一两年时间而已。
就要落得如此下场?”
“阿郎富贵时,未曾欺男霸女,皇妃娘娘想要插足斗兽城的生意。
阿郎一个文弱之人,九死一生,方才赢了十场角斗。
到现在,都是一生的伤,这些事情,谁人知道?”
“咸阳保卫战之后,皇妃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要从府库中调运出来的粮草。
阿郎连续五六天没合眼,到最后都累的吐血了。
谁人知晓?”
“唉……戏文里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真如此啊!”
江小寒站起身来,看着沉默的夫君,忍不住道:“阿郎看我一眼可好?”
“好……好!我看你!”林七杜抬起头来,却又是满眼愧疚:
“夫人,是我害了你啊!”
“你我夫妻二人,何必说这些话,今日纵便是要赴死,也绝不让阿郎独走黄泉路!”
“幸儿!你去让厨房的人准备酒宴。
若今日是我们全家上下最后活命的机会。
那我也要和阿郎醉一场,以五尺白绫,共赴黄泉!”
幸儿,便是林七杜从角斗场带回来的小女孩。
江小寒、林七杜、李鼎三人的事情,闹得诺大的咸阳城风言风语。
那会儿,她就说过,自己长大以后,就嫁给先生。
只不过,她没有等到哪一天,江小寒就已经嫁给了林七杜。
于是,从那天起,她的名字就改为幸儿。
明着说的是,先生很幸运,得遇良人,终成眷属。
于是,全府上下,都越发喜欢这个匈奴少女。
可是,没有人知道。
幸这个字儿,是幸运,也可以理解为不幸运。
她觉得, 如果自己年长几岁,那就可以在江小寒和先生成婚之前,和先生成婚。
奈何,自己年岁太小。
君生我未生。
主母能陪先生死,我为什么不能?
幸儿边走边流泪,却忽然看到小柱子从远处跑来,一张笑脸兴奋地通红:
“退了!退了!禁军退了!
他们只在外边立下了很少的人,说是保护先生的安全!”
幸儿一愣,随即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她飞一般的奔向先生的房间而去。
“先生!先生!禁军退了!禁军退了!”
“哐当”一声脆响,江小寒站在门口。
幸儿猛然止住脚步,抹了一把泪,兴奋地嚷着:“主母,禁军退了!”
江小寒眼角的泪珠滑落下来,在脸上留下两道泪痕,她的笑容像是即将枯萎的花朵,散发着明艳动人光泽的同时,却又带着一种即将步入衰亡的愁情。
“嗯,知道了,去厨房通知,林府上下,大宴三日!
去请咸阳城最好的酒肆,往这边送酒水。
去请咸阳城最好的饭庄,往这边送饭菜。”
不知为何,这时候,幸儿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一点都恨不起来主母了。
在以往的时候,她是那样的痛恨主母,却又能非常好的隐藏自己的恨意。
“姐姐!姐姐!我要啃鸡腿,我要啃十个!”
小柱子兴奋地欢呼着,他还太小,整个人都很情绪化。
幸儿兴奋地把他抱了起来,狠狠地在他煮熟的鸡蛋白似得脸上,亲了几口。
“好!十只鸡腿!”
看着两人远去,林七杜的身影这才出现在窗棂边上。
他静默了一会儿,说:“夫人,为我更衣。
我要亲自出去看,娘娘究竟是想让我死,还是让我生?
我自己去问。
主仆一场,若真的是要我死的话,何须她动手,辱没了自己的英名?”
“禁军退了?难道不是?”江小寒绝望的看着林七杜。
林七杜点头,伸手摸了摸江小寒的额头:“禁军是退了,但是外边依旧有禁军驻扎。
我亲自出去问,是否给我们一条生路!”
江小寒咬咬牙:“我陪着相公一起去。”
“不!”林七杜道:“你就在家中等着我,我说过, 要许你一世平安。
无论怎么样,我都会经历。”
有句话在心中:哪怕,屈辱的活着,只要你护你周全,那又算什么?
第九百三十二章一言定生死
朝会结束了,速度快的嬴胡亥自己都觉得这些家伙,早就已经在李斯的撮合下,把事情提前商量了一遍。
唉!
有李斯在的咸阳,那才叫做咸阳。
真他么安逸啊!
嬴胡亥心中这般想着。
商议咸阳保卫战封赏的事情容后再议。
理由太简单了,因为咸阳保卫战,首屈一指的功臣蒙毅,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无法下床。
等到蒙毅能下床以后,在商议封赏。
这种等待,对于蒙毅本人,就是一种恩宠。
嬴胡亥这才想起来,蒙毅重伤到现在,自己都没有去看过他……
李斯这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谏言呢?
皇后宫中。
侍卫军统领内史虔,正在拱手向着皇后蒙蕙禀告着什么东西。
“禁军已经撤走,府邸中的暗子说,林七杜夫妻二人,已经准备悬梁自尽。
属下这边按照皇后的意思,撤走了大量的禁军,只是在外边留下少量护卫着。”
“有示意过什么吗?”蒙蕙淡淡的问道。
内史虔拱手道:“臣下说,这是皇后的意思。”
“嗯!”蒙蕙面含微笑:“林七杜如果真的离开了秦家庄。
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一定要死。
但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大家都觉得林七杜和李鼎两人互克。
继续待在一起,保不定还会有第三次这样的冲突。
所以,林七杜如果想不死的话,那来本宫手底下做事情,却也不错。”
内史虔没说话,这种后宫的争斗之中,他身为侍卫军统领,最好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该装聋作哑的时候就装聋作哑。
否则的话,不管是被李皇妃记恨,还是被皇后记恨,那都是很那熬的日子。
他心中也是憋屈的要死啊,自己他么的一个读书人而已。
又不是武人出生,就是被皇帝定死了,让他来统领侍卫军……
没辙!真的没辙!
将行忍不住拱手说道:“娘娘,李皇贵妃迁怒于林先生。
娘娘若是出于爱惜人才,而让林先生活下来。
倒是没有问题,可如果是让林先生来为娘娘做事儿。
恐怕后宫从此不得安宁了。”
“桃子想做什么?她想逆天不成?”
蒙蕙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后宫,又不是林七杜写的小说?
一个后妃,能若何?”
“启奏娘娘!陛下到了!”
蒙蕙轻哼一声:“这会儿才想到来见见本宫?”
她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
“皇儿,你父皇未免过于偏心了。
日后你做了皇帝,且不可如此。”
众人听着蒙蕙的话,一个个吓得跪在地上,冷汗直流。
皇帝春秋鼎盛,皇后却对着尚未出生的皇子说这样的话……
便是皇后,也可以说是有谋逆之嫌了。
将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敢说话。
这会儿皇帝到了,所有的人都要跪迎。
“参见吾皇万岁!”
众人声音平和,皇后身孕日渐隆起,自去岁八月到现在。
已经到了五月初,随时都可能会临盆。
故而,不管是谁,都不敢大声喧哗。
此前也有些许冒失的宫娥,仗着自己家中有些势力,这才得入宫侍奉皇后。
便是因为过于声张,扰了皇后清闲,直接杖毙了数人之后。
诺大的宫廷便都进入了到了一个文雅的时代。
嬴胡亥赶紧走上前来,伸手搀扶着俏脸看向一边的蒙蕙。
他挥了挥手,将行示意所有的人,都赶紧推出去。
“蕙儿生气了吗?朕这些时间可都是未曾闲着的。”
“陛下是未曾闲着,可是也做了不少糊涂事儿。”
蒙蕙一点也不含糊的说,如果有人在这里,这会儿恐怕有要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了。
嬴胡亥不解,随即又道:“蕙儿说的是和项氏一族会盟?”
蒙蕙俏脸依旧看向一边上,她伸出细长的指头,轻轻地戳在自己高高隆起的大都督上。
嬴胡亥苦笑道:“你这是挟太子以令他爹啊!”
蒙蕙这才转过头来:“陛下可是要杀林七杜?”
“嗯?”嬴胡亥忍不住道:“朕为曾说过此言……
嗯,不过也是,此人现在的处境,就算是朕未曾开口说斩他。
下边的人也会盯着,不会留下口活的。”
“陛下知道便好,平心而论,此人当死吗?”
嬴胡亥微微点头:“蕙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朕可不敢让你在这个时候动了胎气。
若是让皇儿自娘胎里边,就落下病根。
朕可是赦免一千个一万个林七杜,都补救不回来的!”
蒙蕙听罢,心中总归是宽意许多,眼中不自觉的多出了些许满意之色。
“不管是阴山之战、东北之战,还是北地郡之战,又或者是巨鹿之战,乃至于最近的咸阳保卫战。
此人都好几次累的吐血,陛下未曾赏赐官职,反而要砍了人家的脑袋。
那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这事儿。”
嬴胡亥立刻转头,看向大殿外喊道:
“韩谈!”
“奴婢在!”韩谈那献媚讨好,却又冗长,压着欢喜之情,能让人厌恶不起来的娘娘腔声音,顿时从大殿外传来
“你去陪着林七杜,千万别让他寻短见,吃喝拉撒都跟着去!”
“奴婢遵旨,今天晚上就和林七杜抵足而眠!”
蒙蕙忍不住笑出声来:“行了!韩谈你进来!”
“遵旨!”
韩谈笑盈盈的跑了进来,不知为何。
看到皇帝有后,他心中也觉得无比欢喜。
嬴胡亥笑道:“蕙儿还有什么吩咐?”
蒙蕙轻哼一声:“陛下觉得,桃子还能再用林七杜吗?”
“只怕不能!”嬴胡亥沉吟着,忽然看到蒙蕙嘴角边上诱人的弧度,顿时愕然道:
“你不会是想要让此人为你执掌府库?”
蒙蕙眼睛一眯的笑道:“自先帝时代,创立皇帝制度,皇后制度也相应创立而起。
只不过,先帝终其一生,也未曾立下皇后。
可,皇后制度中,也有属于自己三公九卿的小朝廷。
相应的,陛下更改三公九卿制度为六部制度。
以此来稳固君权,提高办事效力。
那臣妾这皇后制度,是不是也要效仿吾皇,改小朝廷的三公九卿制为六部制度呢?”
嬴胡亥往后缩了缩身子,看着皇后愣住了片刻,随即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蕙儿啊蕙儿,你可真是个人才!若桃子知道自己麾下的首席智谋先生。
最后却成为了你小朝廷的丞相,会不会气个半死?”
蒙蕙眯眯眼,笑而不语。
嬴胡亥这才凑近了一些:“林七杜可活,朕也不在意你怎么用他。
桃子那边要是介意,朕去说便是。
朕心中再斟酌一个人的生与死。
蕙儿若是能猜得到,朕便许你小朝廷,也设六部。”
蒙蕙细长的睫毛微微闭合在一起,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隙:
“那臣妾赢定了,陛下决议生与死之人,必是尉隐了。”
ps:皇帝皇后、李斯,都认定是尉隐干的,大家猜猜看,是不是尉隐干的。
这段情节的设计我自己还是挺满意的,但是我相信,这段故事的结局,你们一定会大呼卧槽!
群里一起写书的,他们都有很多打赏和书评,经常嘲笑我是个死扑街,希望喜欢这本书的书友,能把书评刷起来,打赏弄起来。
这东西多了,七仔更新起来,也就更有动力啊!
第九百三十三章尚且有用
嬴胡亥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却又忍不住摇头:
“蕙儿也觉得,这事情有他的影子在其中?”
“不是觉得,只是单纯的直觉。
李鼎那人实在是想不到那么精细的布置。”
蒙蕙停顿了一下,眼神带着柔和之色:
“如果是李由,或许还有点可能,毕竟执掌锦衣卫那么长的时间。
就算只是一个香炉,焚香时间久了,也会熏染香味的。”
“但是,李由现在去了蓝田,那么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行了,不想这么多,朕今天和你去看望蒙毅爱卿。
这么些时间了,朕都没有亲自去看望过蒙毅爱卿,实在是不该!”
蒙蕙眼中露出喜色,却隐藏的很好:“人都说,我蒙氏一族蒙受皇恩过甚。
陛下这样有意的避让,也算是极秒的权谋之术。
臣妾看来,不去的好。”
嬴胡亥拉起蒙蕙指如葱根似得白净手指来,开始数数。
蒙蕙不由得笑出声来:“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数一数,女人的心,到底有多深。”
“女人心似海底针,所以……”嬴胡亥转过头看着韩谈:“摆驾蒙府,携带厚礼!”
“遵旨!”
林府。
林七杜走到府门口边上,看着外边驻扎的禁军,呼吸不免有些急促起来。
他没有回头,直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禁军那边,有人注意到了林七杜,但依旧未曾理会,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克制。
“诸位兄弟,不知你们是那位将军麾下的人?”
林七杜走上前去,声音已经不似往常那般有底气。
一个禁军二五百长拱了拱手:“我等乃是咸阳宫侍卫军,听命于侍卫军统领内史虔。”
接着,这禁军将领问道:“不知先生有什么事儿?”
林七杜脸上没什么神情变化,心中却忍不住自问:
“我有什么事儿?你们刀枪鲜明的驻扎在我家门口,然后问我有什么事儿?”
“却不知,我府邸外驻军,却是所为何事?”
“哦?”二五百长道:“据说是城中有从楚地过来的侠客,侠以武犯禁,恐先生有性命之忧,故而驻扎军卒保护。
此外,此前那么多的驻军,是皇后下令撤走的。”
“皇后?”林七杜身躯微微抖动了一下,激动地问:“是皇后下令撤走的?”
二五百长嘿嘿一笑,声音压得极低:“先生莫要觉得奇怪,我等领军过来的时候,本意是要将先生一家满门抄斩的。
但不知为何,皇后出手相救,先生自然也就化险为夷了。”
说着,二五百长的声音压得更低,轻声软语的说道:“先生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这番肺腑之言,先生切莫与第三人说起。”
“多谢!”林七杜手心里全部都是冷汗,他虽然不是极度聪明的人。
可是,皇后一言该变了自己的生死。
皇后娘娘想要的是什么?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否则的话,这二五百长的态度,为何会这般和蔼。
林七杜藏在衣袖下的十指,不自觉的放松开来,吹来的风,带走他手心里的冷汗。
不知是劫后余生的心悸,还是风吹干了掌心的冷汗,他只觉得十指缝隙之间,都有一股凉意缭绕,久而不散。
“兄弟们驻扎在外着实辛苦,我已经命下人去酒楼中传来酒菜,犒赏兄弟们,还请将军莫要推辞!”
“哈……啊!这事儿……”二五百长尚未完全肯定上边的态度,自然不敢这会儿满口答应,接受林七杜的好意。
林七杜微微一笑,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他说:“我还有些用处。”
二五百长哈哈一笑:“那就有劳林先生了!”
“岂敢?”林七杜微微拱手,这才转身向着府邸里边走去。
只不过,无人知道他这短短几句对话里边,心情究竟什么样的天翻地覆。
“没事了……”林七杜语气稍显轻松:“是皇后娘娘出手保住了我。
只是,皇后是不是要启用我,那便看命。
若是可以的话,我愿意在这院落中,挥毫洒墨。
专写小说,和娘子朝夕相处,共度余生,而不再出门一步。”
江小寒臻首微点,靠在林七杜胸膛上,听着稳健的心跳,久久舍不得撒手。
嬴胡亥方才到了蒙毅府邸,东厂的人就已经把林七杜请外边禁军吃饭的事情,偷偷的禀告给了他。
“看这样子,林七杜现在知道是蕙儿你出手保住了他。”
嬴胡亥把小纸条点燃,丢在了一边的火盆中。
蒙毅恢复的很不错,现在已经可以勉强下地行走,但是依旧需要人搀扶着。
对于皇帝亲自来看望他,他非常激动,竟然像是一个小儿一样,让自己的夫人搀扶着自己。
皇帝和皇后坐在上座,他亲自行走给皇帝看。
表示自己已经无需修养多少时日,就可以再度为皇帝处理国政,分天下之忧。
“那边那个半大小子,就是蒙毅的儿子蒙炆?”
蒙蕙顺着皇帝目光看去的方向,便看到了自己的堂弟蒙炆。
蒙炆感受到皇帝和皇后的目光,赶紧拱手一拜,表示自己对于两人的尊敬。
“非常古板!”蒙蕙这样评价自己的堂弟:“从小就是如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嬴胡亥招了招手,蒙炆便急忙向着这边走了过来,他双手端着,就像是上朝时候,朝拜皇帝的大臣一样。
嬴胡亥甚至注意道,蒙炆走路的时候,双脚迈出的步伐长度,竟然都是一样的……
“陛下现在知道,臣妾说的古板是什么了吗?”
蒙蕙无奈的摇头,趁着蒙炆没有走进,他快速对着嬴胡亥说:“臣妾之前本来打算直接授予他官职的。
结果他说,这个和陛下的六部制度不符合,陛下说,官职皆出自于科举。
他本来是准备今年春闱参加科举的。
如果不是因为咸阳保卫战的话,恐怕还真的能榜上有名。”
看着蒙炆走进了,蒙蕙立刻闭上嘴不说这个。
“小人蒙炆,拜见吾皇万岁,拜见皇后千岁!”
不远处,蒙毅在夫人的搀扶下,缓缓地在软塌上考了下来,他眼睛有些发亮,目中满是期待的光芒。
“嗯!免礼平身!”嬴胡亥微微颔首,“你今年几岁了?”
“回禀陛下,小人今年虚度十七春秋。”
“有什么理想吗?”嬴胡亥微笑着问。
蒙炆目中忽然露出亢奋之色:“扫荡天下贼寇,兴我大秦!”
第九百三十四章蒙毅之子
嬴胡亥很满意的点头:“朕听皇后说,你原本是准备参加春闱的?”
“回禀陛下,确实如此。”
“那你准备参加科举那一科?”
蒙炆不假思索的说:“兵部一科。”
“那兵部一科,分为哪几种考试,你可清楚?”
嬴胡亥端起茶来,看着蒙炆的神情,很是满意。
蒙蕙或许不喜欢这样一板一眼的古板堂弟,但是身为皇帝,嬴胡亥就很喜欢这样的臣子。
更况且这是蒙毅的儿子,会是差的吗?
“兵部分为将帅两级的考试,充分考虑到了有的人武功很好,但是却大字不识一个。
这样的人,适合作为冲锋陷阵的猛将。
帅科,则需要考校兵法和战阵两种科目。
将科,则只需要考校个人武艺。
此外,也有单独考核兵法的,但是通过这种单边考试的人。
则和通过将科的人互相领兵,互相节制,为军中别部司马。”
“臣下准备的,则是帅科。”
他接着说道:“前段时间,兵部主事冯唐,来大秦学宫中挑选年轻才俊,想要直接跳过科举,设置考题。
通过的人,便可以直接授予官职。
臣下拿到了帅科第一,但觉得这并非是出自于皇帝陛下的科考,所以拒绝了主事冯唐推荐为官的建议。”
这或许是更为担心,有人弹劾说兵部成为蒙氏一族的后花园。
嬴胡亥吃惊的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蒙炆。
“兵部主事冯唐,未曾上奏过这件事情。”
他看着蒙炆,想听听蒙炆怎么说。
蒙炆拱手道:“事情尚未成熟,冯大人觉得通过考核的人, 也应该观察一段时间言行。
而后如果确认没有大问题,这才向着陛下推举。”
“若朕今日亲自为你设题,你可愿尝试?”
蒙炆快速跪下,拱手拜道:“小人随时都愿意为吾皇效命!”
“好!”嬴胡亥眯眼道:“朕就直接以当前局势,考校你!”
蒙炆兴奋道:“请陛下出题。”
“巨鹿郡的局势,你可熟悉?”嬴胡亥含笑问道。
“此前巨鹿之战,小人已经认真看过巨鹿郡的堪舆图(地图的文雅说法),山川湖泊,都敢说了然于胸。”
嬴胡亥很满意的点头:“作图。”
“遵旨!”
韩谈赶紧在一边上备好矮几,放好了纸笔。
蒙炆神色如常,提起笔来,开始单独勾勒出来巨鹿郡的轮廓。
随后,北部的重要城池高阳城,互成三角而立的武垣、饶地、武遂,落笔在纸上。
紧接着便是为辽王嬴审所屠杀过的下曲阳。
再往南走,便是巨鹿郡中段的观津……扶柳……等等城池地名。
最后,自然是南边大陆泽,大陆泽边上便是巨鹿城。
大陆泽则又名巨鹿泽,蒙炆也用笔勾勒出来。
随后便是巨鹿郡之中的河流山川。
诸如南部的漳水,最南端与东郡的分界线河水(黄河)。
以及流域面积,几乎贯穿了整个巨鹿郡的虖(hu一声)池河。
嬴胡亥忍不住转头,笑盈盈的看着蒙蕙,蒙蕙一脸淡然, 似乎想表示这只不过是自己堂弟的基操而已。
“不错,地理上却是很熟悉。”嬴胡亥出口道:“那你看,若是巨鹿在度开战的话,应该如何去打呢?”
皇帝的声音方才落下,蒙蕙便忍不住轻哼一声:“陛下,这哪里是考核学子的题目?
这样的问题,就算是放在朝会上,给朝堂诸公商议,也未必能商议的出来结果的。”
嬴胡亥笑道:“皇后莫要恼怒,朕只是不过是想听听他的看法。”
说完,他看着蒙炆道:“蒙炆,你直接说便是。”
蒙炆斟酌了一下,随后说道:“若是当前局势来看,还是从北到南,依据武垣、饶地、武遂三地方,胡成三角之势,作为一个强力的依托。
随后,便发兵攻巨鹿。
巨鹿乃是大城,当然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被攻下来。
所以,依照小人来看,巨鹿北部,中部都尽数在我大秦掌控之中。
那便可以尝试围困巨鹿。
上兵伐谋,若巨鹿周围尽数为我秦军所有,断绝其粮饷,扼断其水源。
围而不攻的情况下,不出三月,巨鹿则必定开城投降。”
嬴胡亥眯眼一笑:“当初卫满将军领兵,大军在困龙泽遭受埋伏那一战,你可清楚的知道整个过程?”
“小人知晓!”蒙炆点头。
“那如果困龙泽中,你是卫满的话,你会选择怎么做?”
这种假设,还真的是让蒙炆迟疑了一下,他随后道:
“如小人是卫满的话,小人率军追击到了婆山岭的时候,便不会再度追击。
兵法谋曰:穷寇莫追,逢林莫轻入。”
嬴胡亥道:“不然也,你现在看,那是知道贼军有埋伏的情况下,自然有了心理准备,你当然就不会率军追击。
你这个小滑头,皇后还说你为人做事一板一眼,倒是钻了空子。”
蒙炆拱手道:“陛下,小人说的是真的,小人领军的话,确实是不会追击那么久。
不会进入婆山岭里边,自然就不会遭遇困龙泽恶战。
主要的原因在于,那个时候武垣、武遂、饶地三者之间的互助互补情况已经打破。
无需冒险追击……”
“炆儿不得无礼!”蒙蕙眉头一皱,她从小就觉得蒙炆太过于一板一眼。
这会儿,要是换成别的人,肯定就已经不会逮着这件事情继续说了。
但是他却还在坚持,那就是不清楚进退。
侍奉皇帝,可不是和父亲以及波幅争论军事问题。
这需要更多的心思在其中,才能永远身居高位,而不为皇帝所猜忌。
“无妨!”嬴胡亥摆摆手,示意蒙炆无需紧张,他说:“皇后并非是主考官,朕才是主考官。”
“但是,朕用巨鹿之战的过程来考校你,确实是有些不妥。
那既然是这样,那就问你另外一则事。”
蒙炆拱手道:“请陛下出题!”
“而今,陈仓之战已经结束,等到秋收之后,你说是先取汉中、巴蜀,还是先自南阳郡,去南郡?
又或者是,自陈郡发兵?
再或者是,三元军戍守的彭城,一并发兵北上,与长城军兵和一处,先歼灭齐国、魏国、赵国之僚属呢?”
第九百三十五章为难小朋友
蒙蕙很是无语,这是考校一个兵部科举考生的问题吗?
这分明就是皇帝,他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
皇帝自己,还有诸多朝臣,都拿不出定数的问题,来考校自己的堂弟。
皇帝真的是太把自己的堂弟当做一回事。
蒙炆显然也是愣住了片刻,他斟酌了片刻之后,这才说道:
“这些战略决定,将会影响我朝未来多年的国策。
小人只是敢尝试一言。”
嬴胡亥点头:“不错,确实会影响我朝未来多年的国策制定。
当然,朕也只是让你尝试着说一说,至于说的好与坏,朕断然不会过分深究。”
“谢陛下恩垂!”蒙炆顿时有了精神,他说道:“数年之内,汉中郡、巴郡、蜀郡之中。
必定是无力再度制作那种耗费昂贵的巨型天灯。
所以,在粮草充足的情况下,我朝对于汉中郡,有着天然的压制优势。”
“也正是因为巨型天灯的出现,所以我朝并不用太过于担心路途的问题。
贼军可以神兵天降,我朝也一样可以,只是……有一件事情,小人一直都在担心。”
“嗯!”嬴胡亥颔首:“你姑且说说。”
蒙炆便道:“巨型天灯虽好,但是陛下可曾想过,若是提前防御准备的话,强大的驽阵,对于巨型天灯恐怕是一个非常大的克制。
尤其是火弩箭。
依照我大秦强弩而言,单纯说蹶张弩,都不说马张弩。
只要是数千人火弩,在巨型天灯集体降落的地方齐射,便可以点燃天灯上边承载热气的部分。
一旦那一部分在半空中燃烧起来,到时候那些天灯落地,自然而然就化成一片火海。
这样一来,巨型天灯优势,也会在瞬间变为劣势。”
嬴胡亥忍不住抬起手来,指了指蒙炆:“好小子,你竟然想到了这一层,很是让朕意外。
那朕问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巨型天灯的这个弊端吗?”
蒙炆点头:“根据各方传言,都说今年冬天的时候,我朝准备神兵天降汉中郡。
所以,小人还真的是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
驽阵的强大之处,在于弩成为阵。
如果不过上千,那对于巨型天灯而言,并不能造成非常大的伤害。
尤其是不能从地面彻底火弩覆盖的情况下。
那就更加不行。
而且,弩兵如果数量不够,一旦被落到了地面上的军卒接近以后,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臣下的办法,其实就是挑选一处不开阔的地形,作为将落点。
这样的地方,对于汉中郡而言,简直太多了。
如此一来,汉中郡的叛军,便没有办法组成大规模的驽阵。
这样一来,我军就可以分散降落。
为了防止分散降落的时候出意外,我军的天灯颜色深,便可以规划好了。
如此一来,在天空之只要认准颜色,跟上队伍就好。”
“行伍之间的道理,本来就是越简单越好。”嬴胡亥越看蒙炆越喜欢:
“但是你这个办法,也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
“我军分散降落以后,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就会被贼军调集重兵,聚而歼之。
以少打多,又是异地作战,被分散歼灭的可能性极高。
换言之,想法很不错,但是这个办法的风险非常大。”
换言之, 有点纸上谈兵的嫌疑了。
蒙炆苦涩一笑:“小人还觉得,那个叫做范增的人,肯定能想得到这个办法。
在叛军情况不利的状态下,他也一定能想得到许多种克制巨型天灯的办法。”
嬴胡亥笑道:“让你来想这个,真的是有点难为你了。
朕只能提醒一下,兵种之间,需要相互配合。
如果只有骑兵冲击,而没有步军压上的话,骑兵就只能在开阔地带冲锋。
到了地势崎岖的地方,骑兵就是活靶子。
可弓箭兵,又是骑兵的天然克星。
但,弓箭兵之前,却又需要步兵作为隔绝骑兵锋芒的前置。
否则的话,弓箭兵极有可能会暴露在骑兵的锋芒之下。
那样的话,只需要一轮冲锋,弓箭兵就会瞬间完蛋。”
蒙炆似有所悟。
嬴胡亥笑道:“那么,这几个开战点,你选哪里?”
“朕现在可不是富家翁,没有多余的钱粮,支撑多点开展。
当然,就算是关中的粮草没有被烧毁之前,也是没有办法支撑那么多点开战的。
所以,只能选一点的情况下,你选哪里?”
蒙炆目露沉思,一时半会儿,显然是回答不上来了。
嬴胡亥却很有耐心,蒙蕙却已经忍不住要为堂弟打抱不平。
“小人领军,那势必选汉中郡作为突破口!”
差不多一刻钟时间之后,蒙炆终于开口说道。
嬴胡亥含笑:“朕就不直接宣布答案如何,因为这个问题,不同的元帅们,也会有不同的看法。
所以,不存在对与错。
真正打起来的时候,谁能取得胜利,谁就证明自己是对的。”
“那我们进入第二场,朕想看看你的武力如何!”
“还行陛下试下,将如何考校!”蒙炆这会儿,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兴奋。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蛮力,已经为皇帝此前连续的几个发问,给彻底打磨干净了。
他这会儿越发谨慎对待,似乎已经明白了大伯蒙恬所说的统兵作战,任何时候都是如履薄冰。
不把敌人杀得彻底失去反抗力的时候,战争胜负的天平,随时都会发生惊人的转变。
“此前乌珍案件之中,朕审理之后,发现以道门清风子、枯松道人、云中山人三人为首的叛贼。
全部都藏匿在岐山之中。
许皇贵妃已经领着东厂番子去了,但是这会儿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
你要多少兵马,可以把这三人的脑袋提来见朕?”
不等蒙炆说话,蒙蕙立刻道:“陛下这是在欺负小孩子。
想那许皇贵妃领着东厂那么多如狼似虎的猛将,都没有把这三个逆贼抓回来。
如果是炆儿将那三个逆贼抓回来,那都不许诺给什么封赏。
未免叫天下人笑话陛下小气。”
“好好好!”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蒙炆,你若领兵将那三人抓回来,朕许诺拜你为我大秦最年轻的将军。
许你五千名额,能把这五千人训练成什么样子,就看你自己的!”
蒙炆少见的兴奋:“小人定然不辜负吾皇厚望,区区三贼,无需多少兵马。
小人愿携带两百我父亲的两百部曲,亲自将他们捉拿归案!”
嬴胡亥将目光看向不远处,靠在椅子上的蒙毅,见蒙毅微微点头。
他这才道:“去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蒙炆这边兴奋无比的拱手退下,嬴胡亥正要起身的时候,锦衣卫的秘奏,终于在嬴胡亥心中千呼万唤而来。
秘奏是一张小纸条,上边只有言简意赅的五个字:
“鱼儿上钩了。”
ps:气候有点变了,感冒了……大家注意身体,感冒好了我爆更。
第九百三十六章亲自摸鱼
“陛下这是有什么好事儿 ?笑得这么开心?”
蒙蕙忍不住笑着问道。
嬴胡亥道:“鱼儿上钩了 ,果真有人在盯着林七杜啊!
蕙儿,你为林七杜开口求情,让他活了下来。
朕倒是想看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这个林七杜会怎么选!”
蒙蕙眼眸微微含笑:“本来,臣妾还是担心这个人的忠诚问题。
毕竟,之前是跟着桃子做事儿的。
到了臣妾这里来以后,能不能把他以前给桃子的忠诚给臣妾,还是两个问题。
那就试试吧……嗯,林府之中,有高手吧?
不然的话,那些贼人如果拉拢林七杜入伙。
他拒绝了的话,那岂不是有杀身之祸?”
“放心,盖聂先生已经在那边盯着了。
除此之外,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在他们家中猫着。”
嬴胡亥笑道:“那……蕙儿你是回宫去,还是在这里?”
“罢了罢了!陛下去便是了,臣妾这样子,也实在是不合适去看什么好戏。
还是安心养着的好!”
“也罢,要回去的时候,先让将行着禁军护送!”
嬴胡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那些刺杀巴江的侠客中,还有一批人躲在咸阳城中,静待时机。”
“陛下放心,别看臣妾现在怀着皇儿,但真的有那个刺客过来,臣妾一根小指头了,就能把他戳到了!”
“嗯?陛下不相信吗?”
“不!”嬴胡亥赶紧摆手道:“朕绝没有不相信皇后的意思!”
蒙蕙看着嬴胡亥的脸:“那陛下你的脸,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表情呢?”
“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嬴胡亥赶紧转过脸去:
“将行!保护好皇后,皇后只要掉了一根头发,朕斩了你们!”
“陛下放心,奴婢等断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看着皇帝离去,蒙蕙眼角忍不住露出笑意来:“行了,有没有差人暗中保住好炆儿?”
“无需保护,府上的护卫,都是精通战阵搏杀的老卒。
他们这些年的功夫可没有荒废下来!”
仆人们把椅子上的蒙毅抬着上前来,挨着蒙蕙坐了下来。
“叔父,多一些准备,自然多一分安全,炆儿算是我蒙氏一族未来的希望。
可惜……”
蒙毅的妇人吴姬忍不住道:“炆儿方才可是冒犯了皇帝陛下?”
“婶婶无需如此紧张,炆儿方才说话,也谈不上什么地方冒犯了陛下。
相反,陛下很喜欢炆儿,不然的话,也不会许诺给他五千军的将军爵了。
只是,我还是觉得炆儿太过于古板的。”
说着,她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蒙毅:“都是叔叔平时管教过于严苛。
我都常听我父亲说,叔叔对于炆儿,平常就是不顺眼的时候打一顿。
顺眼的时候也打一顿。
结果,好好的一个孩子,弄得十分刻板古拙,这样有什么好处?
而今之朝廷,总需要懂得变通的人,方才吃得消。”
蒙毅并不觉得自己教育儿子的方式错了。
“娘娘此言差矣,教育儿子,就应该如此,这也是大兄教我的。”
蒙蕙僵住,随后追问道:“当初我祖父也是这样对你们的吗?”
蒙毅摇头:“我和大哥从小就到了军营之中,跟着杨端和杨老将军做事儿。
我学的策论兵法更多,你父亲精力旺盛,白天习武,晚上策论。
我们那会儿,都想不明白你父亲哪里来的精神。”
自然,他们晚上都去教坊司了,当然没有蒙恬那么多的精神。
蒙蕙无奈的摆摆手,她真的是没有想到,这种错误的教育方式,竟然源自于自己的父亲……
好吧,她这会儿真的是只能庆幸自己是一个女孩儿。
如果是一个男孩的话……那不用怀疑,肯定会和蒙炆一模一样!
嬴胡亥未曾直接离开猛一府邸。
他身为皇帝,出行的时候,声势浩大,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蒙蕙听来在这里,深层次的意思便是可以吸引住一些有心人的注意力。
不然的话, 别人都知道皇帝向着林七杜府邸过去了。
人家还能安然的在哪里勾搭林七杜谋反?
他在蒙毅府邸中,先是该换了便服,然后这才从蒙毅府邸的后门出去,上了马车。
这外边,已经有便装跟随的锦衣卫等候多时。
嬴胡亥一声不响的上了马车。
驾杆上的锦衣卫便挥动鞭子,轻轻的吆喝着,驱赶马车,直奔林七杜府邸而去。
嬴胡亥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到现在了,还有胆子躲在大秦咸阳城里边。
这简直就是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林七杜府邸!
因为三天宴会的决议,让整个劫后余生的府邸,都处在一种非常亢奋的状态下。
只是,林七杜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就会有人,接着送就酒菜过来的机会,盯上了自己。
“不管林先生有没有改变自己志向的想法,这都不不是终止我们谈话的理由!”
林七杜冷笑一声:“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我们终止谈话的理由?”
“没有什么事,是可以终止我们谈话的理由!”
那个面色温和的中年人缓缓说道。
林七杜注意看他的手,他的手指头有上非常明显的老茧。
这种老茧,他在握住锄头把的老农手上见过。
同样,也在杀人如麻的禁军手中见过。
但是,因为握住锄头把和刀柄杀人的手,发力的位置是不一样的。
所以,老茧形成的位置,自然也就有了细微的差别。
他注意到了,这个人的手是握杀人刀柄、剑柄的手。
林七杜很谨慎的对待,他不知道府邸中的那些暗子们,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这个恐怖的人控制了。
那些孙子平时总是打小报告,宗旨是保护自己。
他这会儿真的恨不得,立刻有暗子发现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人控制住了。
他真的很担心,自己如果现在站起身来,向着外边跑的话。
眼前的这个人会用什么办法杀死自己?
最快的是一拳打断自己的咽喉……
又或者,他胸口的衣服看起来非常宽松,里边藏有匕首,也说不定。
他只能想办法安抚下来 眼前这个人 ,然后再想办法求救。
最好的情况,是外边的暗子发现自己已经被挟持了,然后去外边找那些禁军来救自己。
这样的话,自己也可能会被暗子当场捅死。
毕竟,这些人,都是不把自己性命当做一回事的人。
同样,也就不会把别人的性命当做一回事。
“先生这样的大财,何须在秦国委屈自己?”
林七杜叹息一声:“看样子,你们对我很了解了。
只是,我的家业全部都在咸阳城中,就连我的爱妻,都在咸阳城中。
外边又有禁军盯着,我就算是答应你们 ,又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
第九百三十七章一念之差
“办法自然会有 ,这主要还是看先生,是不是愿意跟我们走!”
林七杜狐疑的看了一眼这男子:“那你到不如先说说,你有什么办法,将我们带走?”
“这么说 ,先生已经决定和我们合作了?”
林七杜摇头:“我现在已经没有选择可言。
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当然不会铤而走险。
你知道吗?”
他自嘲一笑:“就在方才,我还和我的夫人准备好了五尺白绫,准备上吊自尽。”
“秦帝不当人子!明面上说的选贤任能,可实际上呢,终究是亲疏有别!”
“不错!”林七杜顺着这人的想法往下说道:
“分明就是那李鼎故意折磨我,所以才弄出这么些的事儿来。
想当初,我为李皇贵妃,也算是呕心沥血了。
可是,最后换来了什么 ?
换来了我和我夫人五尺白绫吗?
哈啊哈……”
林七杜演技非常高超,毕竟也是经常在商场上混的人。
此时候一声惨笑,举起酒樽来,面含悲痛,将酒水一饮而尽!
甚至于,眼角边上,都挤出来了几滴痛苦的眼泪。
不得不说,演技当真不错。
至少,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就已经相信了五六分。
“其实,我们带着先生离开,很简单!
先生府邸上不是说,准备宴会三日吗?”
林七杜神色一动,急忙看向了面前这人。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混入到送酒菜的人里边?
可是,外边的禁军又不是瞎子,更况且……”
“还有我夫人,她怎么办?我林七杜半生漂泊,无依无靠,现在唯一的念想,也就是我的夫人了。”
“如果我不能将我的夫人带走的话,那再多的高官厚禄,对于我林七杜而言,那也只不过是浮云而已。”
“哈哈……”这人大笑道:“我等早就已经知道贤伉俪情深意浓。
又怎么回做出那种只是带走先生,而丢下夫人的卑鄙勾当来?
我等身边,有精通易容术之人。
可以将先生和夫人,易容成为送菜而来的小厮。
这样的话,先生和夫人,岂不是就可以当着那些禁军的面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林七杜心中暗自琢磨起来,这一瞬间,他是真的心动了!
无论是他现在的处境,还是未来。
他选择皇后,那肯定会被李夭怨恨。
可是,皇后出言救下自己的目的,不就是希望自己为她所用吗?
就像是现在这些人一样。
他们找到自己,愿意将自己救走。
一样也是为了利用自己。
可是,人生在世不就是这样吗?
只有你有价值,别人才会追在你身边。
如果你没有价值的话,谁会冒着这般危险,来找你呢?
可是……林七杜心中忽然迟疑了。
他已经为大秦付出那么多,真的要走吗?
这一走,可就是背叛大秦了啊!
万般念头,全部在一瞬间浮上心头来。
对面那送菜的人,看到林七杜如此,忍不住含笑看了看林七杜:
“先生?”
“可以把我囤积在府邸中的钱财, 一并带走吗?
这算是我这么些日子里,所有的积蓄了。
我到了新地方,人生地不熟,但这黄白之物,却是最好打通关系的。
所以,如果可以带走的话,还请帮我带走!”
“这样如何!”那人稍作思索,便有了办法:“先生可以想办法将金锭藏匿在粪桶中。
到时候用这种办法运送出去,也是最为保险的。”
“稍后,我们走的时候,我会让人收拾残羹剩饭。
就可以先帮着先生运走一比了。”
“如此也是个好办法!”林七杜道:“那我这边去让我内人准备!”
“我跟着先生一起过去吧!”
林七杜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半个不字。
毕竟,这真的是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这会儿,一辆马车在距离林府一条街的位置停下。
穿着便装的嬴胡亥下了马车,便背负着手,走到了眼前的酒肆里边去了。
这里边,千户李合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皇帝到了以后,心中倒是有些惊讶,却也赶紧迎上前来,拱手一拜:
“陛下!人已经进去了,我们估计外边还有人接引。
一下子,还有些拿不准动手的时间。”
“易容的高手来了吗?”嬴胡亥反问道。
“来了!”李合道:“属下打算直接易容成为林先生,悄悄的摸进他的府邸里边,和他互换一下。”
“就不怕被发现?”嬴胡亥在房屋边上坐了下来。
周围的锦衣卫都绷直了身子,像是等待检阅的军卒一样。
李合道:“这倒不怕,如果现在被发现了的话,我们就提前动手。
如果没有被发现的话,我们就能直接混到那些贼人内部。”
“是个好办法!”
嬴胡亥站起身来,走到虚掩着的窗口边上,向着热闹无比的林七杜府邸看了一眼:
“盖聂先生在什么地方?”
李合伸手指了一个方位:“我们约定的位置。
是在林府侧边竹林边上的小阁楼里。
从暗子们传回来的消息看,只有每个月初一十五的时候。
林七杜才会和江小寒在那个时间去竹楼里边过夜。
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不会有人去。”
嬴胡亥顺着李合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真看到了一片竹林。
竹林后边就是一个竹楼,看起来很是别致。
“有暗子打扫竹楼的时候,发现从上边看下边的视觉,非常大。
大半个林府里边发生的事情,都能看得清楚。”
嬴胡亥收回目光:“让易容的人进来,给朕易容成林七杜。
朕就想看看,是谁在朕的地盘上动土。”
“陛下!小人不敢啊!”
嬴胡亥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李合。
李合赶紧颤抖着身体,走出房门去,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锦衣卫飞鱼服的女人快步走了进来。
向着嬴胡亥叩拜行礼:“小人锦衣卫百户海棠,拜见吾皇万岁!”
“海棠?”嬴胡亥微微想了想,点头道:“你就是那个阴阳家的千面女君?”
海棠赶紧低眉道:“是江湖上的人随便取的绰号,难登大雅之堂。”
“嗯,娄敬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就是跟你学的。
你用最快的速度,把朕易容成林七杜。”
“遵旨!”海棠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外,李合依旧是一脸难为情的走了进来。
他手里捧着一个箱子,那箱子靠近嬴胡亥依旧,就有一种冰凉的气息传来。
嬴胡亥缓缓的闭上眼睛,仰着面靠在椅子上,等着海棠为自己易容。
第九百三十八章朕来代替你
“怎么办?”
林七杜步伐稳健,脸上带着的笑容,和周围的家仆们打着招呼。
家仆们非常热情的和家主招呼着,显然他们怎么都想不到,那个跟在家主身后的人。
竟然就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江湖中人。
家主已经为此人半要挟状态着,准备做一些违背自己初衷的事情。
“主母在什么地方?”
林七杜问道。
一个婢女赶紧道:“主母在后院沐浴!稍后就会过来。”
林七杜微微看了一眼那侠客,那侠客微微颔首,就后退到了一边上,混入到了那些从酒楼过来的人群里边。
林七杜松了一口气,但是却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因为他依旧感觉到许多双眼睛,有意有意的盯着他。
那些走来走去的人影里边,有人的脚步稳健得可怕。
那必定是非常厉害的侠客。
林七杜向着后院走去,幸儿领着婢女,正在侍奉主母穿戴衣物。
“夫人!”林七杜快步走了进去,看着笑面如花的妻子,却没有半点欣赏的意思。
江小寒一看这样,就低声问道:“相公,可是有出什么事情了?”
“那群行刺巴江的刺客,竟然找到了我。
他们很清楚我现在的境地,竟然想要说服我,投靠楚国!”
江小寒变色道:“那岂非是叛国了?”
“我当然清楚,可是……现在最危险的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已经混进来了。
这些人个个都身怀武功,如果翻脸动起手来的话……”
江小寒难为情的说道:“此前府邸上的护卫,都因为夫君的事情,走了九成九。
只有几个忠心留下来的,这会儿还在前院正门边上呢……
让小柱子把他们叫过来?”
“几个人而已,不足为谋,你等会去抱小柱子,悄悄地让他出去找外边的千户。
让他们以敬酒为借口混进来。
这样的话,那些隐藏在酒楼里边过来送菜的人,就不敢贸然动手。
你我夫妻二人,也可以跟着外边的那位二五百长逃出去!”
江小寒忽然低声道:“相公……你想好了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如果留在秦国?”
“夫人不可胡言,虽然经历这些事情。
可是,若无娘娘恩典,我林七杜何意显贵于诸侯,闻达于天下?
更况且,皇后娘娘更是仗义执言,救我一命!
如果这样,我们还叛逃了的话。
不仅对不起皇后娘娘的恩情,对不起皇贵妃的恩情,更是对不起皇上。
对不大秦!
将来,也是要遗臭万年的!”
他终究是做出了选择。
江小寒本身的眼界,就已经决定了她想不到太多、太长远的东西。
她只是点头:“夫君放心,出去以后,我马上就去抱小柱子!”
“林先生!”
忽而,房门外边传来了此前那个侠客的声音。
林七杜夫妻两人齐齐吓了一跳。
林七杜顿时用眼神示意江小寒莫慌,他提高声音:
“有劳先生在房门外等候片刻!”
他声音方才落下, 就看到江小寒身后出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
“你……”他正要说话的时候。
那个男子闪电一帮扑上前来,一把捂住江小寒嘴巴的同时,竟然还能分出一只手来。
将林七杜也架在腋下,捂住了他的嘴巴。
那和林七杜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无视了这对小夫妻惊恐的眼神,他笑了笑:
“是朕!不是别人!”
林七杜的惊恐骤然烟消云散,嬴胡亥缓缓松开手。
林七杜赶紧对江小寒道:“莫慌,是陛下!”
嬴胡亥看了一眼眼泪都吓出来的江小寒,真不知道李鼎喜欢这个女人那里?
长得一般,不凸不翘。
没品位。
嬴胡亥低声道:“声音小一点,朕来代替林七杜。”
“这如何使得?”林七杜焦急的说道。
嬴胡亥淡淡道:“那让你去?你一个温柔之人,别人一根手指头就戳死你了!”
林七杜脸色一僵,随即惊恐的意识到了什么。
陛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易容成为了自己的模样?
就连和自己穿着的衣服,都一模一样?
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之间,到底又有什么联系。
“先生可以出开了吗?”
房门外,侠客的声音似乎有些焦急。
嬴胡亥抬起头来,向着房门外高声道:
“来了!”
林七杜更觉得头晕目眩,皇帝的声音……怎么忽然间变得……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他有没有和你说他自己叫什么?”
嬴胡亥低头看着林七杜。
“没有!没有任何人和我透露过他们的性命。”
林七杜摇头,他整个人几乎已经吓蒙了,内心也是蹦蹦蹦的擂鼓。
他不是聪明的人,但是看到皇帝准备这充足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也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这段时间是变成了一个诱饵。
鱼儿方才咬钩子,皇帝这个钓鱼的人,就已经安耐不住,想要亲自摸一摸鱼儿大不大。
“你呆在这里,不要去任何地方,最好躲起来!”
嬴胡亥低声吩咐了一句后,便扯了一把江小寒的衣袖,率先向着外边走了出。
林七杜躲在屏风后边,听到皇帝的推门声,然后是关门声音。
房门外边,就传来了“自己的”的声音。
“方才与我夫人商议了一些事情,先生莫怪。”
侠客看了一眼似乎才哭过的林夫人,心中倒也觉得有些正常。
妇人家本就有哭哭啼啼的权力。
“那方才和先生商议的事情?”
江小寒立刻开口道:“现在天明,等到晚点时候,天黑了。
我自会准备好。”
“有劳!”侠客笑笑。
江小寒挽住“林七杜”的手腕,低眉往前走。
侠客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隐约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江小寒低声耳语着,把林七杜方才过来,和自己说的事情有意删选的说给了皇帝听。
嬴胡亥这才知道,林七杜从头到尾,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为了诱饵啊!
不过,现在林七杜应该是清楚,自己已经成为诱饵了。
“钱财的事情,你去做,这件事情有些匆忙,不过夫人放心,我保证你的安全。”
嬴胡亥低声对着江小寒耳语道。
皇帝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息很自然的到了江小寒脸上耳朵边上。
她内心有种很异样的感觉生出。
除了林七杜一个人意外,她没有和任何男子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
虽然自己内心清楚,皇帝断然是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轻薄念头的。
可是,她却还是忍不住的脸红了。
“嗯!”
江小寒轻轻点头。
这会儿,小柱子跑了过来,双手各自捏着一个油腻腻的鸡腿,满脸幸福的朝着“林七杜”跑了过来。
江小寒暗道一声:不妙,要露馅了!
第九百三十九章熟悉的令人后怕
“先生!先生!看我的大鸡腿!”
嬴胡亥俯下身,很是自然的将小柱子抱在怀里。
一点也不客气的在小柱子左手中的鸡腿上重重的咬了一口,这才放下小柱子。
江小寒指尖冒凉气,这不是自己夫君和小柱子所特有的动作。
难道自己方才生出幻觉了?
自己身边的这个男子,就是自己得夫君林七杜?
正在江小寒愣住的时候,嬴胡亥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整个动作不着痕迹。
江小寒赶紧跟上,就听到嬴胡亥说:
“我去摸摸底,你在下边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然,你也不用太紧张。
毕竟这会儿边上盯着我们的人,都知道我们已经准备逃出秦国。
所以,就算是举止动作有一些异常,越是正常的。”
江小寒点了一下头,抬起头来的时候,这才注意到后便一直跟着自己的侠客,就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和皇帝两人。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那侠客,向着他使了一个眼色。
意思是到阁楼上去谈话。
江小寒非常配合,挥手让幸儿往楼上去摆放一桌酒席。
那侠客忽然走了近些许:“林先生,这样的大事,还是叫上尊夫人一起商谈吧?”
嬴胡亥本想说不用的,可是忽然想到林七杜对于江小寒的爱意,便微微颔首,转头看向一边上走路顺拐了,都他么不自知的江小寒:
“夫人!”
“啊!”
江小寒的反应很大“啊”的声音更是下意识的提高了三四分。
不少人有些错愕的看着主母。
却看到家主笑着摆摆手:“夫人和我一并上个楼宴饮。”
“是……是!夫君!”
本来,侠客心中对于林七杜是不是真的愿意跟自己走,是带有怀疑的。
可现在,看到江小寒这一些列反常的举动。
比如再度走路顺拐不自知……
被自己的夫君叫了一声,反应那么大……
他顿时信了七八分,林七杜必定是准备反秦了。
所以,他夫人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因为这是造反,搁谁都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的 。
上了阁楼以后,酒宴已经摆好了。
江小寒很自然的给两人斟酒,嬴胡亥总觉得被眼前的侠客看出些什么破绽来,便扯着江小寒的袖子,让她落座。
还温声细语的说:“不要紧张,不会有事的,这位先生已经为我们谋划好了一切。
我们用不了几天时间,就可以离开秦国。”
“啊……是……是!”江小寒的演技太烂。
这是嬴胡亥的第一个念头,真的是太烂了……
在自己见过的多有人中,没有比她更差的。
这一对更是让嬴胡亥非常想起李鼎的眼光。
好在这个,落在了侠客眼中,就变成了很正常的反应。
“钱财运送出去有了办法,那我们等会就能走了吗?”
“可以!但是还是要易容!”侠客低声道:“这样更安全。”
一听到易容,江小寒掌心里全是冷汗,皇帝都已经易容过了。
还能再度易容,这不直接就让人看出来了?
“我怕来不及!”林七杜沉吟道:“天黑以后,我们走后门离开,你看可以吗?”
“这样的话……”侠客沉思了一会儿:“但是我们要派人过来,易容成你和尊夫人的样子。
这样的话,才不会让外边盯着的人看出破绽来……”
嬴胡亥对这侠客做事情的缜密心思表示很满意。
只是可惜,这样的人不能为朕所用。
嬴胡亥便道:“好!此外,到时候让你们易容成我夫妻二人,直接去外边给那个该死的二五百长敬酒。
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换上酒楼侍从的衣物,跟着收拾酒宴的人,从后门出去!”
“好!”这人面露微笑:“此前对先生多有些无妄的猜忌,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毕竟我等现在是在秦国咸阳密谋做事情,风险非常大!
现在,在下自我介绍一下,我唤作沧海君!
朱家和田仲两位大侠,正在据点里边等候多时了。”
嬴胡亥心头一惊,原来眼前这个人,就是沧海君?
当初和张良一起在古博浪沙刺杀是皇帝的人,就是他啊!
那个将军魃,倒是成为葛婴麾下的一员猛将了。
不曾想,自己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这位沧海君。
嬴胡亥拱手道:“失敬!”
沧海君淡淡一笑:“先生就不好奇据点在什么地方?”
嬴胡亥很自然地伸手握住江小寒的玉手,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沧海君:
“我夫妻二人生死,都已经托付给了先生。
还有什么不信任先生的?”
“此外!”嬴胡亥转回头来,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江小寒。
江小寒看着这个假扮自己夫君的皇帝,浑身僵住的同时,却又感受到了皇帝眼眸里那种深沉的爱意。
这让她的呼吸都忍不住屏住了。
更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这个人,到底是皇帝易容的,还是他就是自己得夫君?
“只要我夫妻二人能活着离开这里,那些钱财,全部交付先生,以作灭秦之资!”
“哈哈哈……”沧海君忍不住给眼前的林七杜斟酒:
“来!我与先生满饮此杯!”
嬴胡亥举起酒杯来,声音平稳,却难以压制心中兴奋的说:
“大秦当灭!”
沧海君眼睛发亮,也兴奋的说:“大秦当灭!”
烈酒入喉,滚滚下了肠肚中。
嬴胡亥暗自琢磨着,自己可能是第一个自己诅咒自己的国家快点灭亡的皇帝了吧?
时间慢慢熬!
终于到了黄昏时候,易容好的人已经来了,嬴胡亥看了一眼,心中也有些发虚。
他还是比较担心自己的易容被人看出来的。
哪怕,海棠表示会易容的人,江湖上虽然不少。
但是能通过看,就看破她的易容术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
“还请先生退出去,我夫妻二人换好衣服,就出来!”
嬴胡亥抓起破旧的短衣,看着沧海君笑了笑。
沧海君微微含笑,到了这一步,他相信事情已经成了。
可是,沧海君退出去以后,江小寒的脸就不受控制的绯红起来了。
嬴胡亥抓起衣服,递给了江小寒,他指了指一边的屏风后边。
江小寒抵着脑袋,鹌鹑似的抱着衣服走了过去。
虽然知道皇帝是正人君子,不可能偷看自己换衣服。
可是……同出一个屋子,她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第九百四十章正版和盗版
片刻时间之后, 屏风后边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嬴胡亥收回了目光,快速把衣服换好,又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次看到脸都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子的江小寒。
再度走路顺拐了……
嬴胡亥无奈,眉头皱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江小寒的手。
江小寒这次,终于意识到自己顺拐了……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江小寒,江小寒赶紧低头,把手中攥着的灰色头巾裹在了头上。
只是轻轻地转了一圈后,灰色头巾就完全包裹后脑勺和头发。
就是从前边看,大半张脸,都已经完全为头巾遮住。
再弓腰驼背起来,保管谁都想不到,这收拾桌子的老仆人竟然会是一个年轻、充满活力的小娘。
嬴胡亥也低着头,尽量弓着腰走路。
前边的沧海君则背负着双手,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他们走到了人群中的时候,酒宴的另一边,林七杜和江小寒像是空降一样出现。
可偏生就没有人怀疑这有什么问题。
那个林七杜大声招呼着:“我死而复生,简直就是人生一大幸事!
来!
我与诸君,满饮此杯!”
已经走到了灯火阑珊处的江小寒看着那豪迈无比的林七杜,忍不住低声道:
“我相公才不会那样!”
沧海君忍不住低声笑道:“夫人莫怪,都是些江湖侠客,性子就是那样。
不过这会儿,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肯定不会有人注意这个的。”
江小寒看了一眼沧海君,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和我夫君的声音是一样的?”
这个疑惑,从他见到皇帝到现在,就已经有了……
只不过,一直不敢发问。
沧海君笑道:“那是口技,修炼起来并不难!”
嬴胡亥嘴角微翘,还好自己之前跟着娄敬假扮成为锦衣卫千户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这口技。
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很有效果的。
三人穿过后院的幽长走廊,便直接到了后门边上。
嬴胡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竹楼的位置,也不知道盖聂这会儿会不会懵逼了。
怎么冒出来了两个林七杜?
不对,现在应该是三个林七杜了。
退开后门,果真就有一辆马车在外边等着。
嬴胡亥和江小寒两人对视了一眼,便直接上了马车。
沧海君警惕的关上后门,便直接做到了驾杆上。
他随手从赶车的人手中接过一个斗笠,直接戴在了头上。
然后挥动马鞭子,轻轻地抽打在两匹拉车的马背脊上。
那马儿顿时小跑了起来。
马车里一片漆黑,嬴胡亥看不到江小寒脸上是和表情。
但是,他可以通过呼吸,判断的出来,江小寒现在一定很紧张。
他想了想,便开口道:“没事的,很快就到了。”
听到这话,江小寒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在黑夜中迷失的人,瞬间看到了远处的灯塔。
那种安然和希望的感觉,油然自心底生出,那种不自觉,就平复下去的心情,真的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之感。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嬴胡亥则肯定,这会儿 锦衣卫的人一定都在盯着这辆马车。
以这一辆马车为中心,诺大的咸阳城中,已经有一张天罗地网,悄然成型了。
这一次,绝对没有失手的理由!
自己亲自下水抓鱼,那幕后究竟是谁想出来。
利用李鼎和林七杜两人的固有矛盾,设下这个局的?
嬴胡亥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便不再多想。
这会儿,他需要全神贯注起来。
他也忍不住同情起来林七杜,确实是有点惨啊!
只是,嬴胡亥想不到,林七杜这会儿更惨……
他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只不过是在听到禁军撤走以后,喝了半杯热茶以后,就来找江小寒。
然后,就被皇帝替代了他。
再然后……他把自己关在箱子里。
饿的头晕眼花,渴的口干舌燥。
又饿又渴,林七杜觉得自己尚且可以忍受。
可……最关键的是,他想出恭……
这房间里边没有便桶,他也实在是不敢从箱子里边爬出来,随便在屋子里边找一个叫角落解决,然后又爬进去。
他时不时就会听到外边有声音传进来。
另外一个和自己声音一样的人,粗狂的和众人饮酒。
也不知煎熬了多久时间之后,宴会的声音终于散去。
林七杜这会儿真的是憋不住了,他轻手轻脚的从箱子里边爬了出来。
又顺着窗户边上到了外边的花园里。
看着被自己夫人侍弄的极好的花卉,林七杜心中只是安慰自己,这是给这些花花草草施肥。
只是……憋了一整天,释放出来的时候,那味儿都已经有点馊了的感觉。
但更难过的是, 林七杜发现自己就算是围着这搜味儿的人中黄,都依旧无法遏制自己载饥载渴的生物本能……
“真他么不当人啊!”
林七杜自己在心中骂了一句。
忽而,远处有声音传来,林七杜不敢大意,草草了事。
便再度跳窗跑了进去,正要重新躲到箱子里边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男一女推开了房门。
林七杜一转身,就躲到了床边上的屏风侧边,那垂落下来的棕红色璎珞,瞬间就把他整个人给遮住了。
在他的视线中看来,这就是林七杜和江小寒回来了……
“咦?这窗户怎么是打开的?”
“你管它那么多做什么?快点来吧,我都已经等不及了!”
林七杜看着林七杜对江小寒说等不及了。
江小寒往床上一躺,忽然皱起眉头来,看着林七杜道:
“不对啊,这怎么一股子臭味儿?
不行,我要去洗漱一下!”
“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了!”
那江小寒嫣然一笑:“这府邸里的人都是笨蛋。
尤其是那个什么幸儿,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我是假的!”
“小心些总不会出错的!”
林七杜看着林七杜温柔的凝视着假冒江小寒的江小寒远去。
这一瞬,他整个人都是有点发蒙的。
那种感觉,脑子有些嗡嗡嗡的,分不清真实与幻觉。
冒牌林七杜躺在大床上,笑眯眯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而,他也问到了那一股子馊臭的味道。
“怎么是从窗子外边传进来的?”
冒牌林七杜鼻子凑上前去,吸了吸,脸上露出很难受的表情来,便直接把窗户关了起来。
正版林七杜躲在床榻边上,是大气都不敢出一点儿。
他看着冒牌货,竟然伸手在一边上把江小寒的小衣都翻出来!
曹尼玛!
是可忍!
孰不可忍!
林七杜一股火气冲上天灵盖!
说来真是奇怪,本没多少力气的林七杜,忽然从璎珞边上站了出来,一把抓起床榻上的枕木。
朝着那猥琐至极的盗版林七杜后脖颈狠狠地砸了下去。
盗版林七杜只是来得及转过头来,满脸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正版林七杜。
咽喉里哑然了一下,才要发出声音了,又被林七杜抱着枕木,往脸上招呼了好几下。
林七杜一边打,一边愤愤的低声骂道:
“孔子曰:打架用砖乎,不宜乱乎;照脸乎,使劲乎,乎不着,再乎!”
“我他么乎死你!”
“哎呀,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这么快就等不及了?人家马上就来了!”
盗版江小寒那甜得发腻,让正版林七杜瞬间抖了几下的声音,从房门外边传了进来。
正版林七杜一看那盗版林七杜,暗道真不中用,竟然让自己几下就乎死了!
第九百四十一章成功混入
“怎么办?那要是进来发现了,我肯定玩玩儿!
陛下也危险,小寒就更危险了!”
一时间,林七杜脑海中一片空白,热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房门外边,那些像是母猫发春一样的甜腻声音,再度传了进来。
林七杜来不及多想,抱起来那盗版的尸体,直接塞了侧边的箱子里边。
好在这枕木外边有一层精美的绸布包裹着,砸人不破皮,全是内伤,没有鲜血四溅的场面出现。
“咯吱——”
一声响动,房门打开。
林七杜站在床榻边上,看着那江小寒飘飘然走来,一双玉臂直接就勾住了林七杜的脖子,顺势就把他压在了榻上。
“咦?方才不是火急火燎的吗?怎么现在老娘洗白白了,你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林七杜道:“有吗?哪里没有反应?”
他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夫人,我真的是被迫的!
远处的黑夜中,几处极为好隐藏的地方,这些都是锦衣卫的暗子。
他们本来是打算过来趁着黑夜带走林七杜的。
不曾想过来的时候有些迟了。
他们就在外边等着,如果林七杜被发现,那必要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冲进来,用最快的速度杀人灭口。
当然,杀人灭口,那是最次等的办法。
这两个冒牌货出现的时候,暗子们就已经知道。
只不过是为了钓鱼计划能顺利实行下去,所以才忍住没有动手的。
好在,林七杜用枕木几下把人砸死的落在他们眼中,这倒免去了提前暴露的风险。
他们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位爷,也是在角斗场上厮杀过的。
自然很清楚人身体最为薄弱的地方在哪里。
后脖颈遭受重击,人有非常大的概率直接猝死。
方才那几下,看得众人都有些皱眉。
只是现在,众人听着那假江小寒的浪荡笑语。
当真是未曾想过,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正经的林先生,竟然也会有那么多的花招?
“他正经?”
一个暗子忍不住要投道:“他要是正经的话,当初还会写皇帝陛下北伐,是为了什么匈奴公主云云的事儿?
不是我说,那小说虽然给禁了,但是我以前看过。
正经人谁他么写小说啊!”
他看着身边那同僚:
“你写小说吗?”
同僚为了做一个正经人,赶紧道:“我不写!”
“写出来的,那能叫正经人?”
“对啊!正经人谁他么写小说啊!”
几个暗子颇觉得索然无味,假江小寒的声音已经停歇下去。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那种嘿嘿的笑容。
看这样子,林先生也一般般啊!
就在大家都觉得林先生不过平平无奇的时候,嘹亮的高亢之音,再度回荡起来。
众人的表情也是极度尴尬,一个个的互相看了看。
“我说哥几个,我们是继续在外边偷听呢?还是直接进去抓人得了?”
“别轻举妄动,上边还没有传来消息,我们的人手已经追寻所有的人群了。
今天所有进出过林府的人,再过几天,全族都会被控制起来。
上头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把这群恶徒一锅端了。”
“只要能一锅端了,看着以后,谁还敢在我大秦咸阳放肆!”
“嘘……诸位都小声点,虽说现在那些人全部都已经走了。
整个府邸里边,就只有这个假的江小寒,但是我们还是要谨慎点的。
整个计划,不允许任何地方,任何一环出错!”
众人各自静默无语,安静的听着那高亢兴奋地喊叫声,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疲惫不堪,带着沙哑之意停歇了下来。
……
话分两头说,嬴胡亥和真的江小寒坐着马车,一路上直接出了城门。
嬴胡亥稍微掀开一角车帘子,向着外边看了看,发现这边的道路是去长安城的。
他便表现的有些沉不住气的问道:“沧海君,这可是去长安城的路?”
“不错!”沧海君点头道:“我们的据点就在长安城中。
长安城终究是商贾聚会之地,在那边人多眼杂一些。
秦国朝廷就算是想要盘查什么,也不可能全部都盘查清楚。”
嬴胡亥忍不住愕然了几分:“此前,我执掌秦家庄的时候,倒是有过防备有人借助商贾渗透进来的举措。
没曾想,不管是我,还是朝廷都有心防备之下,你们竟然还是渗透进来了。”
“哈哈哈……”沧海君忍不住笑道:“这个么,其实要多亏了嬴胡亥这个狗皇帝!”
昏暗的星光下,嬴胡亥看到江小寒吃惊的看着自己。
嬴胡亥却只是淡淡笑道:“商贾也算是大业,但对于人口的控制,确实是出现大问题。”
沧海君点头,便是认同,随后说道:“狗皇帝大兴商贾之道,虽说确实是对于各地民生有些改善。
但是却给了我们混入关中的办法,否则的话,我们还没有什么身份,可以在关中居住下来。”
嬴胡亥好奇道:“可是,商贾不都是有自己的路引的吗?”
“我等截杀了几个从北地来的商队,用他们的身份路引蒙混过关。
便在长安城中的驿馆内住了下来,随后便有了活动的根据所在。”
“原来如此!”嬴胡亥还以为是自己商业政策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自己的商业政策什么地方出了大问题。
而是这个时代的身份验证,本身就如此。
又不像是后世那样,非常鲜明的电子肖像、指纹等,完全没有作假的可能。
而今看来,恐怕自己也应该推行一下了。
嬴胡亥微微一笑,倒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
出错了以后,才会想着改进,也才会有改进的方向。
古人没有电子肖像可以辨别,但是他们知道怎么辨别指纹。
只要灯光下照一下,两张按有手印的指纹相互重叠,那就是同一个人。
不重叠的,那便是换人了。
这办法,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只要有锦衣卫在边上的盯着。
下边的小吏想要收黑钱,让别人蒙混过关,却不是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嬴胡亥都忍不住高看一眼这沧海君了,如果不是这次谈话的话。
他肯定想不到这种查验人路引的办法。
果真,这个世界所有规律的发展,都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
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到了长安城。
长安依旧繁华,它和咸阳并列关中,其现在的规模,远比当初嬴胡亥修筑的时候扩大了十倍不止!
足可见秦帝国的商业中心,有多可强大了。
当初刘邦领军的时候,未曾攻打到这里来。
所以,这里可以说是未曾直面过贼军兵锋,也就是说,它的繁华依旧。
当初,城内所有人都准备慷慨赴死的时候,却发现敌人没来过……
但这并没有让长安守军的警惕心降低多少。
相反的,这里后续有增加了不少的驻军,所需钱粮,则从城中的巨富商贾手中增加税收而得到。
马车顺着进进出出的队伍,顺着长安的西城门进入。
也就在同一时间,城楼上的锦衣卫们,已经将目光死死地落在了这一辆马车上。
“一路飞马来报的兄弟辛苦了,可以歇着去了,此次大功,皇帝必定会有隆恩封赏。
即刻去调集人手,准备收网!”
一个脸上带着微笑的人走了出来,所有人急忙拱手一拜:
“督公!”
第九百四十二章灭口?
韩谈笑盈盈地说:“东厂和锦衣卫,都是为了皇帝分忧而设立的。
你锦衣卫都指挥使虽然不在此处,但是咱家也不会抢了你们的功劳。
该怎么做就去怎么做,东厂会全力配合!”
“拜谢督公!”
锦衣卫领头的人拱手一拜,随即快速领着身后的锦衣卫离去。
韩谈笑眯眯的看着那锦衣卫离去,这才转头看着自己的身边的诸多番子:
“看好了,锦衣卫做事,素来有值得我们东厂学习的地方。
这次我们东厂和锦衣卫合作,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至于以后,是否会继续合作,那就要看皇帝陛下的意思。”
“喏!”
众多番子急忙拱手离去。
一处名曰八方来客的驿馆边上,马车缓缓地停住。
沧海君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边,还不等他说话,他就看到林七杜伸手把车帘子掀开。
“这边恐怕有人认得我,你把你的斗笠给我戴着!”
这当然是嬴胡亥自己瞎猜的,可长安城中,林七杜本身就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多这样一重的考虑和细节,可以让沧海君更加放心。
以防止行百里者九十里而废止。
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朱家和田仲溜走。
“好!”
沧海君没有任何迟疑,把自己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递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伸手接过,戴在了头上,又看了一眼江小寒。
江小寒下意识的伸手把自己头上的灰布头巾扯了扯,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了。
这样的打扮,就算是平时和她很熟悉的人,恐怕都认不出来。
江小寒静默着,跟着嬴胡亥下了马车。
八方来客中的人进进出出,不远处甚至都能看到正在巡逻的军卒。
还有腰间挎着绣春刀,一摇一摆很是悠闲的锦衣卫。
也从远处走过。
然而,只有嬴胡亥自己清楚,八方来客,是长安城中比较大的一家驿馆。
这里边招待的都是做生意的商贾。
为了保证朝廷对这里边的有效控制,早就已经为锦衣卫的人所渗透。
就连东厂的人,也都渗透进来过。
这就有点意思了。
只要那个朱家和田仲还在里边,就一定走不脱。
沧海君走在前头,赶车的车把式赶着马车往八方来客边上的马厩去卸车。
嬴胡亥一声不响的跟在沧海君身后,他的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抓着江小寒的手。
这个时代,没有明清时代所谓的男女之防。
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虚礼。
嬴胡亥能感觉到江小寒手心冒出了许多汗水,他不自觉的用力捏了一下江小寒的手指,示意她不要害怕。
三人一转,就来到了后边的院落,这边的院落都是单独的。
也相当于是商贾之中颇有钱财的人,才能居住在这后边。
甚至于许多富商在外边养的野女人,就是常年居住在这地方的。
富商来的时候,则是夫妻;富商外出的时候,耐不住寂寞的女人,自然也会为富商送上原谅帽。
沧海君在一处院落外止住脚步,他轻轻地敲了一下门,然后又重重的敲了两下,最后又轻轻地敲了一下。
这会儿,门开来了,一个眸光犀利,看起来精明干练的男子把门打开。
看了一眼沧海君,又看了一眼一边,带着斗笠,和过着灰布头巾的两人,便让开了位置。
沧海君回头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嬴胡亥和江小寒,率先走了进去。
嬴胡亥这会儿感觉到江小寒的手在发抖,而且抖动得很厉害。
他只能再度用力地捏了捏江小寒的手指。
江小寒终于放松下来,这让嬴胡亥在心中,再度鄙视了一下李鼎的审美观,真的是不堪啊!
这样的女子,有何用?
跟着自己走了过场,都吓成这样了。
“嘎吱”一声!
房门紧闭上去。
嬴胡亥眯着眼看去,这才发现这里边至少有十数人。
而且一个个身形高大,或是背着剑,或者是腰间挎着剑。
反正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这些人不是好鸟。
在嬴胡亥打量这些人的时候,这些人也在打量他。
沧海君走上前去,哈哈笑道:“诸位,这一位,便是林七杜林先生,在下幸不辱命,请来了林先生!”
“林先生!”
所有的人都齐齐拱手,低声喝道。
嬴胡亥放开了江小寒的手,江小寒则像是站不稳,差点摔倒一样。
他拱手道:“诸位英雄好,日后与诸位英雄共事,还请诸位英雄多多照拂!”
“先生言重了!”
这会儿,房屋内里, 走出来了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的美须公。
此人从外表看,年岁大致在四十上下,他身穿长衫,颜色淡青,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非常不俗的气息。
“在下朱家,已经在这里恭候先生多时了。”
嬴胡亥拱手笑道:“本是被抛弃之人,承蒙先生厚爱,林某感激不尽,请!”
“请!”
朱家领着嬴胡亥走进去,江小寒也赶紧低着头,跟在嬴胡亥身后。
这小妮子……嗯,又顺拐了。
两人进入内室中,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青年正在煮酒。,
他身材比常人高大,坐在地上的时候,都能给人一种非常威猛的感觉。
尤其是他的两条修长有力的手臂,在暴起发难的时候,绝对可以轻而易举的拧断敌人的脖子。
只是,这样的人,过于暴露自己的强项,有心对付他的人,一开始就会注意到他。
而且还会实现预想着该怎么对他出手。
年轻人站了起来,向着朱家行礼,而后又向着林七杜行礼:
“见过林先生,林夫人!”
“有礼了!”嬴胡亥还了一礼,在朱家的示意下跪坐在矮几边上,这才道:
“这一位是田仲,他本是有名望的年轻人,但是却愿意跟随在我身边,这是我的荣幸。”
田仲低眉道:“能跟随在先生身边,听从先生的教诲,这是我的荣幸。”
嬴胡亥微微一笑,正史上也是这么说的,这位田仲有自己的亲爹不去孝顺。
反而来孝顺朱家,把朱家当做自己的爹一样侍奉。
现在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啊!
但恐怕,田仲对他亲爹都没有这么热情上心。
“却不知,先生打算怎么安顿我夫妻二人?”
朱家微微一笑:“先生应该清楚,我们耗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
而且冒着很大的危险,把先生救出来,为的是什么吧?”
嬴胡亥点头:“我清楚,你们想知道秦帝国的税收、储粮情况,今年秋收的可能,还有各项经济政令。
朝廷未来的规划,这些东西,对于秦国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
不过,我要先离开这里,才能说。”
朱家微微一笑,没说话。
田仲把沸腾的酒水给嬴胡亥斟了一杯,推到了嬴胡亥身前:
“这就要看林先生,是吃罚酒,还是吃敬酒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被迫吃敬酒
嬴胡亥忍不住笑笑:“没曾想,你们压根就没有存了要救我走的心思。
你们把我带来这里,只不过是想从我口中逼问出来这些东西而已。”
他看着两人,目中露出叹息之色:“是吗?”
江小寒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她这会儿回想起来。
如果白天的时候,林七杜真的因为一念之差,跟着那沧海君来到了这里。
迎接自己夫妻两人的,会是什么?
江小寒不受控制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这五月初的天气,远胜于寒冬腊月之冷。
嬴胡亥端起酒杯来,回头看了看江小寒,轻声道:
“别怕,没事……”
江小寒不知为何,忽然内心有底。
她勉强点了点头,故作镇定下来。
嬴胡亥看向田仲,又看了看朱家,他说:
“我当然愿意吃敬酒!”
“这就太好了!”田仲含笑:“其实,先生这样的人,总归是本事不错的。
如果到了楚国,照样可以有所作为的。”
嬴胡亥叹了一口气:“希望吧……但秦国之前对于江水,有过一次经济规划,却因为战乱而搁浅了。”
朱家微微一笑:“先生是不是跑题了。我们现在说的,是秦国的国情。”
“那你们问吧,我之前整天都在其中,这会儿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嬴胡亥摇摇头,端起酒杯来,却又担心有毒,便直接放下酒杯,看着朱家。
朱家道:“秦国现在的粮草储备如何。”
“具体的数目,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偶然听到过李皇贵妃说。
秦国现在的粮草在各地都已经告急。
唯独有三大军团那边,尚且有充足的粮草。
但是,这些粮草也只够他们驻扎本地所需。
不过,你们也应该清楚,当初阴山之战的时候,丞相李斯动了数百万民夫北上运送粮草。
所以,长城军中,其实还是有丰厚的粮草储备的。
只不过,不到关键时候,秦朝廷是不会轻易动用北方军中的粮草。
那样的话,除非是到了帝国存亡时刻。”
这个答案,显然超出了朱家他们的预料。
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知道。
不过并没有关系,死人知道在多的东西,都无所谓。
田仲道:“我们还以为,秦国现在依旧有很多储粮。”
嬴胡亥苦笑道:“如果,储粮真的很多的话,秦皇为什么还会从陈仓道撤兵呢?”
“我们认为秦皇这是故意示敌以弱。”
朱家说道:“秦皇这样的人,心狠手辣。
毒计百出,让人防不胜防!”
嬴胡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问道:
“你们还在巴江家中的同伴打算怎么办?”
“这是先生向我们发问的时候吗?”
田仲知道这个问题会让朱家为难,于是便先声夺人。
嬴胡亥摇头:“好吧,算我失言了,那你们继续问吧!”
“那秦国的国策呢?”
“你说的是近下来这一两年的吧!”嬴胡亥问道。
朱家点头:“不错,这一点对于我们很重要。
我们到现在都拿不准,秦国在冬天的时候,会不会进攻汉中郡。
如果秦国进攻的话,我们只怕要做出别的准备来。”
“这一点大可放心,秦国内部早就出现大问题了。
他们自己都还没有决定下来,未来的几年该怎么做。
但,你们在长安城中,应该听到一些风声。
秦国组建第二只捕奴团,准备深入青藏之地,去那边捕捉亚羌人来充作奴隶。”
“嗯,此外,那便是农耕的问题,但是我感觉这并不是秦国最大的问题。”
朱家沉思了一会儿,却总觉得眼前这个林七杜比传言之中的林七杜,似乎更加不一样。
“那依照先生来看,秦国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就拿秦国的几大军团来说,白起军团,以人屠军为首,现在关中兵马扩充的更多。
白起手底下就能召集十万大军。
杨端和、李信军团,在南阳郡,称之为征南军,咸阳郡就有十万,此外南阳郡那边也是大量征兵。
人数应该在十五万左右。
然后便是大将军蒙恬的兵马,手底下也是咸阳军十万。
蒙恬的名声非常大,从河东、关中投靠他的人非常多。
所以,他手底下现在实际上是有二十万军。
再看三元将军葛婴,他手底下人数没有前两位那么多,只有十万。
那长城军呢?
王离、韩信,还有那个秦国被人称为不要命的王爷辽王嬴审,他们所有人的兵力加在一起,就有二十多万出头。
具体的数目,没统计过。
但是伴随着占据拖得越久,兵力就会越来越多。”
朱家点头:“不错,两边都在备战。”
嬴胡亥问道:“那你们知道,齐国方面,能凑出多少军队来吗?”
朱家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说道:“从目前,张良先生传回来的消息看,应该可以凑出五十万大军来。”
“啧啧!”嬴胡亥忍不住惊叹道:“齐鲁大地,不愧是人口稠密的地方。
这还是和赵国、魏国分了兵马以后,都能凑出那么多的人来。”
田仲忍不住道:“就算是能凑出这么多的人,部队的精良程度,肯定是没有办法和秦军比的。”
“不一样的!”嬴胡亥摇头:“这天下人才多不可数,魏王如果能选贤任能。
军卒的训练跟上来,就能成为精锐 。
再者,你们在看楚国、汉国、越过、吴国、蜀国、魏国,还有西楚这些国家,又能凑出多少人来?”
“先生的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田仲眉头微微一皱,他感觉眼前的林七杜像是在忽悠他。
嬴胡亥摇头道:“我的意思很明确,秦国现在有名将,有猛将。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秦国自己反而陷入到了一种不知道怎么选的境地中。”
“秦国没有支持多点开战的能力,但是那些叛国之中,却有办法和秦国多线开战。
进一步压榨秦国的国力。
问题就在于,叛国之间,只有一个名义上的义帝。
而且这个义帝的号召力,也显得非常微弱。
所以,秦国就有了喘息的时间。
秦国也才会不得不连续发出两次捕奴团。
甚至于朝廷上边,隐约有了组建的第三次捕奴团的念头。
因为秦国急需在短时间之内,谋求更大的国力。
来支撑,或者说是应对天下诸侯可能有的反秦联盟。”
这会儿,朱家忽然眯眼看着眼前的林七杜:
“先生当真有这样的眼光,秦皇却只是将你当做一个商贾来使用,未免太小觑人才了!”
第九百四十四章摊牌了,我是皇帝
嬴胡亥爽朗一笑:“先生是有才能的人,仅仅是三两句话,便能看出一个人的本事如何。
那不知先……”
“主公!事情不妙!我们在外边的人看到有大量锦衣卫向着这边汇聚过来!”
田仲猛然拔剑,指着嬴胡亥!
“不许动!”
嬴胡亥看了一眼田仲,他说:“我没动。”
江小寒手心里又在冒冷汗,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向着嬴胡亥靠近了一些。
田仲看了一眼眼前的林七杜,目中却出现一丝犹豫之色。
“有劳先生在这里等候片刻,稍后再谈!”
“你们别慌,锦衣卫过来查某一个地方,是经常有的事情。
如果你们自乱阵脚,让锦衣卫看出问题来,到时候都要完蛋!”
嬴胡亥很反常的提醒了一句朱家。
毕竟,他现在可不想和这些人动手,他虽然无惧。
可是,一旦动起手来,江小寒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所以,能拖延一下,等到高手们都到了,嬴胡亥在自然乐的拖延。
朱家目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笑道:“很好,先生说得很好!”
“仲儿,把剑放下,不得对先生无礼!”
“是!”田仲把剑收了起来,向着嬴胡亥拱手一拜:
“还请林先生恕罪!”
林七杜笑道:“没什么,我现在已经把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你们身上。
我当然需要表现出足够的价值,才不会为你们所遗弃。
这个道理,我自然懂得。”
朱家笑了笑,快步向着房门外边走去。
嬴胡亥神色很自然,江小寒吓得白净的下巴,都是一颤一颤的,像是随时都会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嬴胡亥只好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江小寒心头一暖,感觉被皇帝拍过的手背,像是触电一样。
她急忙抬头去看皇帝,却见得皇帝已经将目光看向了田仲。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
田仲含笑:“请先生示下。”
他现在的模样,和之前那个拔剑要杀嬴胡亥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嬴胡亥便道:“当初你们刺杀巴江的时候,这么多……
嗯,这么多的高手,为什么没有成功?”
田仲笑了笑:“林先生知道为什么现在只听到了我们楚国江湖人士吗?”
“不知道!”嬴胡亥摇头,这个他还真的是不知道。”
“因为,秦国江湖上的侠客,几乎全部都进入到了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里边。
所以,秦国江湖一潭死水。
我们动手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两边的高手拼命抵抗。
那个时候,我们有差不多五百人,个个到了战场上,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没曾想,竟然被不起眼的两千护卫军,就杀掉三百多。
黄石公一剑洞穿巴江身体,他说一击得手,刺穿的乃是心脏。”
嬴胡亥比划了一下:“黄石公是从后背刺进去的,而不是前胸。
关键时刻,还是他对自己过于自信了。”
“我们劝过他离开司天监,但是他却坚持要在司天监里边呆着。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田仲表情很是鄙夷。
他说:“灯下黑,越是看起来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嬴胡亥有点愕然:“难怪,我听人说,皇帝领着兵马到了司天监的时候,黄石公直接就被抓了。”
“他过于自信。”田仲道:“其实,那天我们就在人群里边看着他被盖聂一剑击倒的。”
嬴胡亥有些暗道可惜,他问道:“奇怪,既然是那样的话,你们为什么不动手直接刺杀皇帝?”
“哪有那么容易?”田仲笑了笑:“皇帝身边的禁军,高手如云。
你可能不知道,皇帝御驾之前的禁军,几乎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到了江湖上来,是可以直接开宗立派的那种人物。”
“这也倒是啊!”嬴胡亥大有感悟的说道,
当初他领着自己御前两千禁军,纵横雪地数千里,饶过贺兰山,杀到了匈奴人腹地中。
令匈奴人龙城毁灭,祭天神庙化为灰烬。
那两千人随便提一个出来,都是以一当百的好看。
比如说自己的好基友李弃,只是可惜,李弃已经不在了。
李弃不在,李鼎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林七杜的那些护卫打他的时候,几乎都是被他一招秒了。
至于那次活着回来的人,几乎都成为秦国的将官了。
“第二个问题,也是关于我自身的问题。”
田仲微微一笑:“先生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点?”
“你不妨听听?”嬴胡亥笑了笑,他看着田仲微微抬起三寸的手掌来,边摇头道:
“我不会武功的,你不用这样警惕。”
田仲的手虽然放下去了,但是他却还是说:“谨慎一些,总不会错的。”
嬴胡亥很想说:让你先出手,倒下的那个人也一定是你。
“前天晚上,巴江府邸有人设局,你们没有去吗?”
“没有去。”田仲很干脆地说:“我之前就说过,黄石公这个人过于自负了。
尤其是在得知巴江未死的消息以后,我们就和他分成了两派。
剩下的人都在这里边。”
“原来如此……”嬴胡亥听着外边越发嘈杂的脚步声,他忽然笑了笑,侧着脸,看着江小寒道:
“别怕,人来了!”
田仲猛然提剑指着嬴胡亥,他微笑道:“先生是什么意思?什么人来了?”
“你听说过盖聂有纵横剑术?纵剑和横剑?”
嬴胡亥问道。
田仲不解其意,却道:“自然听说过!”
“实不相瞒,当初我看过盖聂的纵横剑术剑招,虽然我是看的云里雾里。
但简单点来说,你握剑的姿势不对!
这样的话,不能再最快的时间洞穿敌人的咽喉。”
田仲冷着脸道:“你这是在找死!”
嬴胡亥看着田仲的眼睛:“你可以试试。”
他重复道:“试试就知道,是谁在找死!”
“你?你的声音?怎么忽然变了?”
田仲面色陡然一变,猛然提剑朝着嬴胡亥刺了过来。
嬴胡亥淡淡一笑,脚下一动的瞬间,田仲猛然感到手腕一阵酸麻,掌心一空。
再一抬头,自己手中的剑,竟然到了林七杜手中。
林七杜正提着剑,剑锋精准无比的落在自己的咽喉上。
只要再往前三分,他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你?你不是林七杜!你是谁!”
田仲都不敢大声吼,他怕眼前这个可怕的人,会瞬间刺穿他的咽喉。
“我就是你口中的狗皇帝——嬴胡亥!”
第九百四十五章一网打尽
“这……怎么可能?”
“你明明就是林七杜的!”
“你方才不是说过,我大秦江湖侠客,所有的人,几乎都投靠到了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中?
你们有易容术,我大秦就没有嘛?
哦?
那个叫做海棠的女人,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海棠!千面女君?”田仲失声道。
嬴胡亥含笑:“这么说,你倒是听说过她了,朕脸上的人皮面具,就是她做的,手艺不错。”
田仲颓然的叹了一口气:“你杀了我吧。”
“哪会让你死的那么容易?”
嬴胡亥手中的剑锋一转,剑脊重重的敲打在田仲后脑勺上。
田仲顿时一声不吭的昏死了过去。
嬴胡亥看了一眼一边上已经吓得体若筛糠的江小寒,忍不住对这江小寒眨了眨眼睛:
“别怕,你找一个东西,把他捆起来!”
江小寒吓得浑身发抖,这会儿真的是手也软脚也软。
她发现自己竟然连站都站不起来。
嬴胡亥只有自己俯下身,把田仲的腰带抽了出来,将田仲手脚到过来捆在一起人,让他醒过来也一样无力挣脱。
这般身材魁梧的人,如果在困住他的时候,不挑着难以发力的薄弱点的话。
这样一根腰带,极有可能会被他挣断了去。
江小寒颤抖着嘴唇,似乎想和嬴胡亥说什么话,但是她真的是吓坏了。
只是寡白着一张脸,嘴唇颤抖着,舌头都像是不听自己的使唤,完全说不出话来。
嬴胡亥只好耐心的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锦衣卫的人都已经来了……”
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嬴胡亥看了一眼江小寒,便道:
“自己用头巾遮住眼睛,不要看!”
江小寒这次的动作非常麻溜,一扯灰布头巾,直接就把头遮住了……
嬴胡亥看着这一幕,微微一愣,只是摇摇头。
他走到了房门边上,躲在门口,就看到一个人推开门大声嚷着:
“不好了,是朝廷的鹰犬发现我们!田大哥,我们快……田大哥!你!”
一道剑锋闪过,房门缓缓的关闭了上去。
嬴胡亥伸手把尸体托到了一边上,剑锋一转,把尸体身上的衣服撕扯了下来,将地面上的血迹擦干净。
然后,继续蹲草阴人……
“田大哥,朱盟主让你快点跟我们走,杀掉林七杜和江小寒!”
人未至,声音就已经到了,房门“嘭”的一下,被人从外边踢开,嬴胡亥人还是在向内开的房门后边。
依旧是一剑封喉!
这一次,相对于上一次有了不少的经验,血水都没飞出多少,尸体就已经被嬴胡亥一把扯住,丢到了一边上。
看着微微有些破损的房门,嬴胡亥伸手再度把房门关了起来。
背对着房门的江小寒下意识的转头想看,可是看到那两具血糊糊,还在时不时会抽动一下,没有完全断气的尸体,更是吓得她直接转过头去,双手抱着胸口瑟瑟发抖中。
嬴胡亥很是蔑视的一笑,听着外边传来的整齐的战吼声,他便知道是禁军到了。
“田大哥!你怎么还不出来?”房门被一个脚步急促的人撞开。
他尚未看清楚房屋中有什么,就感到腰间一阵刺痛。
尚未来得及回头看,眼前便一阵眩晕,直接断气了。
嬴胡亥踢了一脚,拔出剑来,在这死人身上擦了擦剑锋上的血水。
看着摇摇欲坠的房门,觉得应该还可以在坑死一人。
于是……他再度站在了房门后边。
这会儿,房门外边的脚步声越发多了起来,隔着窗户,都可以看到外边有许多人举着火把,在大声呼喊着。
嬴胡亥伸手把房门拉开一个缝隙儿,就看到了一脸焦急之色的韩谈。
“咵嗒”一声,房门直接被嬴胡亥退开。
韩谈看到林七杜提着长剑,神色漠然的站在门口,便三两步上前,拱手一拜:
“陛下,人已经全部控制住了,就在侧边的院落里!”
嬴胡亥点头道:“很好,里边那个被捆起来的是田仲,看好了别让他自杀了。
找人保护好江小寒!”
嬴胡亥走出房门,忽而道:“林府那边,动手了吗?”
“已经动手了!”
韩谈道:“这边动手了以后,奴婢就已经从传令回去,着那边埋伏着的人动手。”
“谁领着军卒过来的?”
嬴胡亥看着外边被推倒的院墙边上,大军举着重盾,围了数重。
“长安令冯敬领兵过来的!”
嬴胡亥很清楚这个冯敬在历史上,是刘邦入关中以后,他就成为了刘邦的马仔,跟着刘邦到处杀人放火。
自己果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嬴胡亥提着剑,向着一边上走去,周围的人看到厂公韩谈都小心翼翼的跟着皇帝,顿时就知道这人的身份不一般。
远处,坐在马背上的冯敬下意识的向着韩谈这边看了过来。
他急忙翻身下马,他当然认得林七杜现在就是皇帝。
这个计划,他只是被动参与者。
“启奏陛下,乱贼已经被我们控制下来,还请陛下试下!”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海棠呢?来把朕脸上的人皮面具弄掉!”
韩谈赶紧道:“海棠在前边围剿逆贼,她留下一种药水,陛下只需要往脸上擦一擦,就能把人皮面揉烂了洗掉!”
冯敬赶紧吩咐人去端一盆清水来。
嬴胡亥看着韩谈从衣袖中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瓷瓶来,他伸手接过,入手温凉。
拔出瓶塞以后,顿时就有一股芳香气息了然不散。
嬴胡亥也不迟疑,把里边的液体倒在掌心,也不细看,就往脸上一抹!
顿时,一股火呲呲的感觉在脸上生出。
冯敬端着一捧清水,呈给嬴胡亥:“还请陛下净脸!”
嬴胡亥随意擦洗了一下脸颊,就感觉到脸上有些附着物被洗下。
整个人脸上,则有一种清爽透气的感觉。
韩谈赶赶紧双手捧着毛巾,帮着嬴胡亥擦掉脸上的水渍。
周围的锦衣卫取来帝袍,要给嬴胡亥披上。
嬴胡亥摆了摆手,向着军阵边上走去!
军阵自动散开,被困在中间,正以为可以杀出去的朱家、沧海君等人,却看到了面带微笑的嬴胡亥走了进来。
“你!”朱家和沧海君 脸色大变,盯着嬴胡亥。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林七杜的衣服。
“你!你到底是谁?”沧海君忍不住失声喝道。
“放肆!”冯敬大声喝道,“此乃我大秦皇帝陛下,你等逆贼,还不跪下伏诛!”
第九百四十六章就着?
“秦皇?”
朱家惊愕的看向了一边上的沧海君?
这什么意思?
你把秦皇当做林七杜接回来了。
“你方才不是觉得,朕对于大秦 国情分析得非常清楚?”
朱家听到这句话,表情更加郁结难受,简直要吐血了。
嬴胡亥淡淡一笑:“朱家,朕看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如果你愿意归顺我大秦的话,朕自然可以饶你不死。”
“休想!”朱家厉声喝道。
“放肆!”
韩谈怒声喝道:“你等逆贼,吾皇给你们一条生路,却不自知抓紧机会,着实当诛!”
众人不敢接话,生怕下一个说话的人,就被大秦驽阵瞬间射成筛子。
朱家忽然喝道:“秦皇,田仲何在?”
“朕生擒了,本来想着, 你们要是投降的话,还能为我大秦所用。
不过,你们既然不投降的话,朕也不会这么便宜你们。
全部生擒了,朕要在大秦的刑场,将这些逆贼活剐了。
对了,记得把这几个贼首的脑袋留下,别损坏了。
到时候差人让人送到蜀国去。”
“遵旨!”
接下来的事情,嬴胡亥翻身到了马背上,面含微笑的看着这一幕。
盖聂像是鬼魅一样出现在战场上,正在怒吼着的朱家看到盖聂以后,表情顿时大变!
“盖聂!你可敢与我一战?”
盖聂眼眸看了过去,朱家浑身冰冷,却捏紧了手中的剑,怒吼着直冲而来。
“铮——”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交手十数招!
忽而朱家整个人的动作停住,盖聂的纵剑剑锋已经压在了他的咽喉上。
“铮——”
朱家手中的剑颓然的掉在地上,他浑然是放弃了反抗。
可是,盖聂的剑却没有刺下去。
他一心求死,盖聂却没有杀他的念头。
嬴胡亥忍不住哑然:“有点本事啊,朕还以为这人会承受不住,直接拔剑自刎了呢!”
韩谈笑道:“这些逆贼便是如此,轻视别人的生命,对自己的一条贱命,却又看得比什么都中。
不到最后关头,他们可不会那么轻易的自杀的。”
嬴胡亥看向战场上,伴随着军阵往前推移。
秦军手中多为战矛长戈,往前挺刺出去的时候,就不是这些人手中剑可以格挡的。
沧海君似乎是有些本事儿,挥剑还能将挺刺出去的战矛斩断不少。
可他的剑劈砍在重盾上火星四溅,却始终没有办法斩了重盾。
嬴胡亥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本来还以为是一场恶战的。
而现在,他真的只想用两个字来形容:就着?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韩谈似乎发现皇帝心中的想法,他笑道:
“真正有大本事的人,自然都在朝廷中效命。
谁不想光宗耀祖,显贵诸侯?闻达于天下?”
“而这些江湖侠客,如果是单对单的决斗,似乎是有些看头的。”
嬴胡亥点头道:“这样的话,那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这边话音方才落下,沧海君便被一群军卒推举重盾,生生压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拖着锁链冲上前去,嬴胡亥都看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边的军卒就报发出一阵哄笑声来。
“哗啦啦……”
手臂粗的大锁链,拖着浑身被困了一圈的沧海君来到了皇帝跟前。
“狗皇帝,你杀了我吧!”
沧海君满脸不服气,一边上的军卒提起手中的刀刃来,要乱刀斩死他。
韩谈只是笑笑,他身后的一个番子走上前去,捏住了乱吼乱叫的沧海君下巴,然后用力往下一按。
“咔擦”一声,声音清脆无比。
这是把下颌骨卸了。
沧海君顿时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嬴胡亥挥了挥手:“拖下去,三日后凌迟处死!”
“遵旨!”
一群军卒兴奋地喊道。
嬴胡亥将目光看向朱家,他和盖聂都保持着方才的动作。
锦衣卫冲上前去,手中的锁链哗啦啦的就缠绕在了朱家身上。
朱家颓然叹息一声:“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
他挣扎着,看着嬴胡亥:“秦皇!秦皇!你好缜密的心思啊!
竟然布置下来了这么一个天罗地网!
天罗地网!
将我等所有人,一网打尽了!”
嬴胡亥笑了笑:“天罗地网吗?一般般而已了。
而且,就目前来看,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同党。
所以!”
嬴胡亥的目光在所有被生擒的人脸上扫过:
“你们还是有活命机会的,只要你们能把其他的同党说出来。
朝廷自然会宽大处理你们。”
宽大处理,比如说要凌迟的,那就改成腰斩吧。
就一哆嗦的事儿,还能让咸阳城的老少爷们同仇敌忾一把。
只是,大多数的人都低着头,只有少数人抬起头来,看着嬴胡亥。
只不过一个个都是红着眼睛,恨不得要吃了嬴胡亥一样。
“这不应该是失败者有的眼神!”嬴胡亥伸手指着那数人。
锦衣卫顿时将那些人从人群中拖了出来,按着头死死地贴在地上。
一刀一下,一刀一下!
将那四人左手的五根手指头斩下!
顿时,疼得那四人嚎叫起来。
可嚎叫声随机又戛然而止。
锦衣卫有踢嘴的习惯,这是为了防止被抓住的逆贼口吐污言秽语。
而且,事后还能继续说话,并不影响盘问,也可以让那些逆贼在说话之前斟酌再三。
这一脚下去,足够疼很长时间。
也算是一种威慑。
“全部收押起来,到时候一并凌迟处死。”
对于这些反抗自己统治,反对大秦的人,嬴胡亥任何时候都不会手软。
“遵旨!”
长安令冯敬拱手道。
嬴胡亥端坐在马背上,看着夜色,时间已经不早了。
明天还要去大秦学宫传道受业解惑。
自己这个皇帝的日常行程,还真的是安排得满满的。
当然,明天恐怕武贵妃也能蓝田回来了。
朱家、田仲、沧海君一行人全部被带走。
嬴胡亥回头的时候,看到了锦衣卫簇拥着江小寒往外边走去。
韩谈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笑了笑:
“此女胆子太小了,几乎都已经吓得无法站立行走,还是锦衣卫的人等了许久,她才回复过来的。”
嬴胡亥道:“就照着这样的性格,给李鼎找找看!
还有,巴江那边,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韩谈含笑:“却不知,陛下说的是巴江的婚事,还是这次布局的事情?”
第九百四十七章朕太意外了
嬴胡亥道:“先说说看婚事吧……”
韩谈忙道:“宗人府那边,已经认真查验过,皇亲国戚之中。
也只能挑选皇族。
可是……”
“说啊!皇族怎么了?”嬴胡亥不解。
韩谈苦涩道:“陛下,年岁与巴江相反的,都已经成婚,都已经有孩子了。
再过几年,恐孙辈儿都有了。”
“年轻的,这和巴江比起来,又实在是太小了。”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中间点的,也就只有朕和诸位公子了吗?”
韩谈点头道:“确实如此,可是诸位公子和王爷,都已经有了自己妻儿。
让巴江做嫡妻还说得过去是恩典。
可过让巴江作平妻的话,那可就不是恩典了。”
嬴胡亥看着韩谈:“老韩,听你的意思,是想要让巴江入宫?”
韩谈苦笑道:“陛下,除了这个念头还有别的念头可以吗?”
他低声道:“奴婢查验过,巴江尚且是处子之身!”
嬴胡亥瞪了一眼韩谈,韩谈立刻低眉不再说话。
“那就说说,这一次撒网的事情吧!”
韩谈道:“陛下,如果当真是尉隐暗中策划,那事情就真的值得三思了。
不过,如果巴江当真可以入宫侍奉皇帝的话。
却又不用再查这件事情了。”
嬴胡亥眉头皱了一下,但道理却也是如此的。
如果巴江入宫,那巴氏一族就会变成皇帝的私有物。
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那秦家庄是不是为巴氏一族吞并,也就成为了可有可无的问题。
东西从左手换到了右手里边,却依旧还是自己的东西。
本质上没有改变,只不过是换成了拿一只手来抓着这些东西。
韩谈又道:“可,如果巴江不入宫侍奉天子的话,这就需要认真查一查。
尉隐这次果真参与了的话……”
“再怎么有才,不听话的,也要脑袋落地!”
嬴胡亥的语气坚硬。
韩谈只能在心中祈祷尉隐这次真的是没参与。
但,这些事情,还需要去问将军李鼎。
顺着长安城西门出来以后,便可以看到大量的兵马在调动。
韩谈眯眼一看,顿时心头一喜:“陛下,是李鼎将军!”
“让他上前来!”嬴胡亥颔首,驱马立在一边上,左右的锦衣卫也各自分散开来,护卫在皇帝身边,以此彰显威仪。
满脸风程仆仆的李鼎驱马冲上前来,翻身下马后纳头就拜!
“末将李鼎,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微微颔首:“免礼平身!”
“谢吾皇!”
“人都已将抓完了,你才领着禁军跑过来吃灰!”嬴胡亥忍不住笑道。
李鼎尴尬一笑:“在巴江府邸外边设置埋伏,臣下什么都没有抓到。
还请陛下责罚!”
“行了,上马吧!”嬴胡亥道:“天色不早了。
在有几个时辰,天都快亮了。”
“喏!”李鼎翻身上马,韩谈就开始向着李鼎使眼色。
李鼎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就差点没有直接开口问:督公何意?
韩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林七杜才是这才撒网抓大鱼的关键。
将军可是布谋的一手好棋!”
李鼎一脸懵逼的看着韩谈:“厂公说什么?”
“咳咳……”韩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向着前边看了看。
皇帝在锦衣卫的簇拥下,似乎听不到这边说什么。
“难道李将军你?不是故意找到了林七杜的麻烦。
然后就有了林七杜差点掉脑袋的一幕出现。
也就是这样,才会有了那些逆贼盯着林七杜,想要将他拉拢走的一幕吗?”
李鼎尴尬的看着韩谈:“厂公啊厂公,你觉得,如果真的是我在幕后以林七杜为诱饵钓鱼。
我会是最后一个领兵连夜跑过来,结果什么都没有捞到的人?”
韩谈愕然:“李将军,咱家与你兄长李由也算是深交。
你与咱家说实话,咱家这些话,可都是要禀告陛下的。
可是尉隐在你背后布谋?”
看着李鼎脸上的表情,韩谈笑道:“咱家这已经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李将军如果还想藏着掖着,那等到皇帝陛下自己调查出来的时候,恐怕就有些不妙了。”
李鼎干笑一声:“真的没有……我都没有想到,我把林七杜的侍卫扣下来以后,会起了这么多的连锁反应。
我本身就没想过动他,如果不是昨天前天领着两万禁军布防,我都直接去找李皇贵妃去澄清事情了。
是林七杜身边的护卫先动的手,那孙子就觉得,我对江小寒还是贼心不死。
我李鼎是那样的人吗?”
韩谈嘴巴张得好大:“将军真没有那样想过?”
“我李鼎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多余的想法……
咦!
难怪了,你们是认为,这是我故意盯着林七杜。
把这事情弄大了,那些逆贼因为林七杜此前的身份,必定会找到他。
而得到林七杜,就相当于掌握了我大秦的诸多机密!
这样一来,那些原本在巴江府邸没有钓到的鱼,就会自己过来叮咬林七杜这个鱼儿。
我们就可以趁机把所有的渔网收起来!”
韩谈眯眼笑道:“一网打尽!”
李鼎尴尬的笑了笑,摆摆手:“道理我是明白了,可是这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
陛下面前,不管他问我什么,我都能说。
但是我没做过的事情,我可不能乱承认。”
“还是?”李鼎眯眼一笑:“厂公看尉隐不顺眼,想弄倒他?”
“想弄倒他,何须这么麻烦?这个人身上的问题很多,随便挑点出来,都能将他置于死地。”
韩谈摇摇头:“我们现在,只是想要确认这事儿,是不是和尉隐有关。
毕竟你也清楚,此前吕氏一族犯事儿的时候,尉隐就参入其中。”
“放心吧,就那件事情之后,他吓都吓个半死。
如果不是上将军韩信为他求情的话,他早就已经人头搬家了。”
李鼎随即说道:“但现在确实是个问题啊。
诺大的秦家庄,找谁来掌控都是一个大问题。
李皇贵妃只是摆放在明面上的……”
“这个……”韩谈笑笑:“皇贵妃自有斟酌。
这一切都是个误会的话,那对我们所有人而言,都是好事!”
说完,韩谈便已经忍耐不住,驱马追到了皇帝边上。
片刻时间之后,嬴胡亥默默无语,这他么,竟然全是自己这群聪明人想多了?
压根儿都没啥事儿的……
他甚至都忍不住回头去看李鼎,很想说:
“行啊,真他么有你的,瞎猫碰到死耗子!
这事儿都能让你瞎蒙成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万般皆是命
这或许,也是传说中的想太多了……
其实,李鼎就是一个单纯的,纯粹的大秦武夫……
他的主要职责就是帮助皇帝砍人……砍死一切反对皇帝,反对大秦的人。
韩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陛下,既然事情是这样。
也就说明,巴氏一族,其实并没有吞并秦家庄的想法。”
嬴胡亥道:“这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朕允许所有的人都有野心。
但是,野心总要和自己的实力相匹配。”
他不免有些疲乏起来,毕竟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所有经历的,却又都是这样一些很紧张很危险的事情。
神经一直在紧绷着,却又不像是战场上那样,可以直接发泄出来。
所有的压力,都会转化为狂暴的战力。
“桃子那边有消息了吗?”
韩谈急忙说道:“目前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这边的番子,都没有消息回报。”
“那就是没有消息了!”
“是!”韩谈低下头,忽然又抬起头来:“陛下,您该歇息下了,明个儿,还要去大秦学宫讲学呢?”
嬴胡亥道:“昔年,先帝封禅泰山之行的时候,六国的学者因为封禅的礼节,而互相争论不休。
其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想让先帝去泰山封禅。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先帝就着丞相李斯,亲自草拟封禅碑文,和依照我秦国的礼节封禅。
不曾想,才回来的时候,忽然天降大雨,先帝与群臣都被淋湿了。
那群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嘲笑先帝!”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可是,这群人,依旧还在活着,而且就是我大秦朝廷上的言官御史。”
“老韩,你说,我大秦大秦学宫修筑完成以后,天下有才学的人,都已经到了我大秦之中来。
朕更是着李斯研究纸张、印刷术,我大秦现在也算是文化之乡了吧?”
韩谈异常激动:“当然算是!吾皇更是古之尧舜再生!”
嬴胡亥看了看韩谈:“朕是该歇着了……”
咸阳宫!
丽妃娘娘王玉打着哈欠,看着天空中的星斗。
她珍珠一样的眼眸里,时不时的闪过几丝兴奋之色,可却又会露出萧条宛若初秋时候的黯然失色。
这就是美人迟暮。
“娘娘,时辰不早了,我们该歇着了。”
女官凑上前来,低声说道,双手拿着一块浑厚的裘衣,轻轻地披在了丽妃身上。
丽妃摇摇头,忽然问道:“听说,陛下在咸阳城中,巴氏一族的府邸里边,设置了一个天罗地网。
将那些逆贼都已经困起来伏诛了!”
女官心里有些微微发酸:“娘娘已经说了好多遍了。”
丽妃却依旧是兴致未减:“后来,又听说,林七杜成为了最大的诱饵。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现在林七杜是不是已经成功把那些 逆贼都钓鱼一样钓到了?”
女官点头,但是心中却很想说:“就算是那些逆贼被抓到了,又能如何?
我们入宫以来,本就不得宠,甚至都快直接淡化成为边缘人了。
亏得娘娘的兄长还是当今大秦的上将军,侯爷。
却偏生谁都不如。
就连那个买酒出生的修仪夫人都不如。
可是,这样的话她怎么能说出口?
“我知道……陛下一定是太累了……”
王玉远眺北方:“陛下也应该好好休息了,兄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咸阳来。
上次和兄长相见, 还是陛下刚刚即位的时候呢。”
女官心中默默地叹一口气,自从 小姐成为大秦丽妃以后,这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得到皇帝的宠幸了。
漫漫长夜,她只能自己坐在露台之上,遥望星辰,有时候甚至都已经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宫中的人虽然不敢说什么,但是时间久了,恐怕娘娘都会生出癔症来。
“陛下来了!”丽妃忽然转头看着女官,兴奋的欢呼着:
“陛下来了!”
女官愣住,陛下怎么可能回来这里?
不管是李皇贵妃,或者是许皇贵妃,都是皇帝最为恩宠的。
怎么可能来这里呢?
正在这个时候,两个宦官快步走了进来,高声道:“娘娘恩宠到了,还请娘娘准备迎接吾皇圣驾!”
丽妃兴奋地拉着女官的手:“我说陛下来了,怎么样,你这次相信了吗?”
“爱妃,许久不见,朕好想你!”
嬴胡亥人未至,那爽朗的大笑声,却已经从远处传来了。
丽妃兴奋地走上前去,拱手施礼,下摆的姿势尚未作出,就已经被嬴胡亥拦腰抱起。
“朕与你之间,这么多的虚礼做什么?直接上便是了!”
“爱妃!朕好想你!”
诸多宫人们僵在当场,可是想到太初元年,皇帝阴山之战归来的时候。
曾经抱着还是秦美人的李皇贵妃纵马越过咸阳城,直奔咸阳宫而去。
万人空巷,齐声欢呼的那一幕。
众人却又下意识地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林七杜府邸,苦熬了大半夜的暗子们,终于得到了上边的命令。
“动手!”
直接破门而入,林先生可能会有些危险。
毕竟,现在大家都摸不准上边对于林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谁都不敢贸然吃罪他。
只是听说,皇后娘娘似乎很是看中他。
想要这林七杜成为自己府库的代言人。
几个暗子凑在一块儿,合计了一下,先去找江小寒的贴身侍女幸儿。
让她去敲门,就说李皇贵妃忽然来了,说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问林七杜是否愿意重新归于自己麾下,为自己效命。
毕竟,李皇贵妃在大秦之中,本身就是小女儿心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大家都觉得是正常。
而很多时候,李皇贵妃要是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反而看起来有点不正常了。
比如,林七杜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皇后身上,皇后必定不会直接一怒之下,就把林七杜直接丢出咸阳宫。
几人先是敲开了幸儿的房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一个大概。
当然,谁都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幸儿也不是傻子,平常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勋贵之家中,都会有朝廷的暗子在其中。
这会儿,她听着这几个往日里熟悉的同伴们说话,便知道这些人,就是朝廷的暗子了。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其中一个朝廷的暗子,竟然 在林府干的是刷马桶的事儿……
这暗子,似乎是有点掉价太严重了。
“我现在就去叫家主!”幸儿赶紧道。
只要那里边躺着的人是真的林七杜,让她去死,她都愿意!
“家主!家主!”
不一会儿,幸儿就到了房门外边,低声呼喊着。
那原本被林七杜折腾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的盗版江小寒忽然惊醒过来,随即咽喉部位的软骨,发生了轻轻的位移:
“幸儿啊!怎么回事儿?夫君已经睡下了!”
“主母,是皇贵妃娘娘来了,她说自己招不到合适的人选,问家主还愿不愿意重新执掌秦家庄?”
第九百四十九章岂非天数
女侠客一听,顿时心头一阵狂喜,如果自己等人现在用冒牌身份,接近了李皇贵。
那岂不是说,瞬间就已经来到了秦帝国的权谋中心?
再不济,也能可以带走几位皇亲国戚啊!
一想到这个,女刺客觉得这个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她赶紧道:“家主马上就过来,你吩咐所有的人,都赶紧起来照顾好皇贵妃娘娘!”
“是!主母!”
幸儿的脚步声远去。
江小寒赶紧叫醒了林七杜,林七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他猛然惊醒了一下,暗道自己真的是糊涂了,怎么睡得那么死?
可是……这个盗版江小寒真的是就是一个人形榨汁机。
差点把自己榨干了……
“好事儿!你知道吗?秦国那个最任性的李皇贵妃李夭,竟然亲自来到了林七杜府邸上。
她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竟然又过来找林七杜了!”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啊!我们就可以用现在的假身份,直接接触到了秦帝国高层的秘密!”
林七杜一听掌心里顿时就冒冷汗了:“那我们现在是?”
“过去啊,当然是满口答应下来,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以后 后悔都来不及呢!”
林七杜看着和自己春风数渡的盗版江小寒,沉吟了片刻,心中竟然还有些不舍。
这真的是比正版的江小寒更加泼辣,更加大胆。
“别看了!只要这事情成了,你就算是向着朱家讨要我,他还会不给吗?”
林七杜顿时明白,这两人应该不是正常的夫妻,而是……野合之辈啊?
“好,那你是不是和我一起过去?”林七杜忍不住问道。
盗版江小寒沉吟了一会儿:“好,我们一起过去,速度快点。
真正的林七杜,可是不会让皇贵妃娘娘等那么长的时间的。
而且,这个李夭刁蛮任性,做事情,素来都是任意妄为。”
林七杜赶紧穿戴整齐,就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江小寒这边稍微慢一点,她一抬头,就看到林七杜转过身来看着自己,脸上带着一些奇怪的表情。
“别看了!方才又不是没看够!”
江小寒忍不住娇羞的说道。
林七杜很想说:我看的不是你,而是房门外边,竟然蹲了好几个人,都是蹲你的!
“没什么,我先过去,你稍后来,就像你说的,李皇贵妃刁蛮任性,做什么事情,都是任性而为。
万一她忽然有改变了主意,我们岂不是太亏了?”
“知道了!知道了!”盗版江小寒一边系着衣带,一边低头往门外走。
忽然一抬头的时候,数口钢刀就已经准确无比的架在了她被种了好多颗草莓的脖颈上。
江小寒愣住,系着衣袋的手,都微微有些僵硬。
那寒芒闪动的战刀,就像是在她的脖颈边上,围绕起来了一个银色的项圈……
“你是谁!你不是他!”
江小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怨毒的看着林七杜。
林七杜走了过来,幸儿跟在他身边。
“我就是林七杜,你说的那个他……嗯,已经被我用枕木砸死,藏在大木箱里边了。”
林七杜忍不住笑了笑:“这位姑娘,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你说的那个他, 应该算是你的枕边人吧?
可是,你竟然都没有发现,人已经不是他了?”
这女侠脸色顿时变得绯红,随后又变得酱紫发黑,她颤抖着声音,只觉得自己受尽了无尽的屈辱。
尤其是脑海中,那些挥之不去的缠绵画面,简直像是一把无形的刀,一刀又一刀的割着她的心头肉。
林七杜微微摇头:“做什么不好,非要做逆贼?反叛我大秦帝国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
“你……你不是已经跟着沧海君走了吗?为什么?”
“那个是假的,我才是真的。”林七杜忍不住笑道:
“有高人在暗中操纵一切,将诺大的咸阳长安之地,化成了一张罗网。
你们自以为自己超脱之上,实则,从你们开始进入府邸,联系我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所以,假冒你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到了朱家的落脚地?”
女侠诱人的红唇这会儿颤抖的更加厉害,可却竟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怜爱 。
林七杜点头:“只不过会因为你现在带着我夫人的脸,所以我愿意多和你说两句话。
告诉你也无妨,现在朱家他们已经被抓了。
你们自以为了不得的什么楚国江湖联盟,已经宣告完蛋了。”
“这怎么可能?”
女侠惊恐的嘶叫着。
压在她脖颈上的钢刀微微一颤,那种刀锋压在血肉之上的森寒感觉,顿时让她冷静了下来。
果真,刀锋素来可以让人冷静。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林七杜笑笑:
“因为,假扮我,跟着沧海君去你们贼窝的那个人,是我大秦的皇帝陛下!”
“夫君……”
这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七杜目录狂喜,急忙转身看去,江小寒在一种锦衣卫的簇拥下,就站在月亮门边上。
林七杜大步跑了过去,一把将江小寒抱在怀中。
“没事的……我没事的!”
江小寒也紧紧地抱着 林七杜,她把自己的耳朵贴在林七杜心口上。
能听到林七杜那剧烈的心跳声,这让她非常安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儿靠在自己夫君怀中,却又忍不住想到了在八方来客中,另外一个林七杜的模样。
“她就是那个假冒我的人?”江小寒狐疑的看了一眼那女侠。
女侠咬紧牙关,面孔略微显得有些狰狞,但是就是不说话。
江小寒却盯着女侠脖颈上的位置猛看,随即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夫君。
林七杜低声把所有的事情解释了一遍,江小寒面上看似不原谅,但是心中却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那夫君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人?”
“交给锦衣卫!”林七杜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应该休息了!”
“幸儿,去把竹楼收拾下一下,今天晚上我和夫人在竹楼休息。”
“是!家主!”幸儿有些憋笑的离开。
江小寒看着幸儿有意扭来扭去的背影,还有那故意挺巧起来,吸引着林七杜目光的臀。
她便忍不住道:“夫君要是喜欢,就把幸儿纳妾吧?反正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
再说了,幸儿的命都是你救的!”
林七杜目中却出现迟疑之色:“夫人,还记得当初斗兽场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
“幸儿的父亲,就是第一个在角斗场上,被我杀死的匈奴人。”
第九百五十章 李斯:什么时候是个头?
清晨的风,带着一股微甜的味道。
这是丽妃醒来的第一个念头。
“娘娘!娘娘!”女官已经兴奋地跑了进来。
“陛下说,等你醒过来以后,就让你去大秦学宫!”
“大秦学宫?”丽妃不解其意:“我去那个地方做什么啊?”
“奴婢不知道,但是奴婢 听着大总管韩谈说,陛下今天要去大秦学宫讲学。”
丽妃愕然的说:“是因为科普哪本书吗?”
“就是这个!”女官献宝似得,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本书。
正是皇帝所著的科普一书。
自从范增从这本书里边 领悟出来了巨型天灯飞跃秦岭,神兵天将秦国关中之后。
这东西在关中,不说是人手一本,但只要是读书识字的人,手中都有这玩意儿。
你能不能看得懂,那是两码事。
而大秦现在,关中的时尚潮流,就是这个东西。
“而且,奴婢还特意打听了一下,后宫中所的妃嫔,只有娘娘一个人荣获这殊荣,陪着陛下去大秦学宫!”
“那我们可不能迟了,快些扶我起身……”
丽妃方才要起身,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样,简直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女官面色苏红:“娘娘可是忘记了,昨天夜里,声音都沙哑了。”
王玉回忆起来,心中却只是甜蜜:“好了,死丫头,还敢嘲笑我?
快些扶我起身,沐浴更衣之后,就准备车辇,去大秦学宫!”
说着,王玉又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
“诸子百家都在大秦学宫之中,就陛下一人一张嘴,怎么可能抵得过那么多的人呢?”
“娘娘多虑了,恐是许多大臣都在一边上观看,谁敢让陛下难看?”
丽妃又忍不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又何谈是什么论道呢?”
女官无奈地说:“娘娘,那你到底是向着陛下,还是向着诸子百家?”
丽妃脸色绯红了起来:“休得胡言,我当然是向着陛下的,快些准备去便是!”
大秦学宫,此时一改往日那种热闹的气氛。
到处都是身披重凯的禁军,就是平日里比较放肆的诸子百家门人,这会儿已经完全开始以理服人了。
至于往日的以力服人者,那是万万不可能存在的。
在杏坛之下,已经安置好许多软塌。
按照大秦学宫中不同身份的人,排列了不同的作为。
做最上边的座次,也是这个季节里边最为凉快的主座。
那是属于皇帝的。
虽说诸子百家嘴上都有各自的门派争斗,但是本质上,却依旧是为了能够入朝为官。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天下纷乱,而唯独只有秦国设置了大秦学宫这样一个包罗万象的学宫。
俨然是昔年稷下学宫的影子在其中。
所以,很多人都想在这个时候,崭露头角,引起皇帝的注意 。
这样的话,就算是以后在科举之中落榜了。
说不定还是可以获得官职的。
这会儿,皇帝还没有到,但是六部的诸多官员们,却已经到了。
至于那些平日里见都不可能见到的尚书、侍郎们,这会儿都已经坐在一块闲聊起来了。
李斯找到了韩谈,着重的问了一下皇帝的情况。
“陛下日理万机,这些天都没有好生休息过,老夫也算是熟读科普这本书。
却不知陛下今天的精神头如何?”
韩谈低声道:“李尚书只管放心,陛下昨天晚上回宫以后,还宠幸了许久未曾宠幸的丽妃娘娘。
咱家捉摸着,如果不是李皇贵妃去长安城寻找代替林七杜的人选。
恐昨天晚上宠幸的,必定是李皇贵妃娘娘!”
这让李斯的表情有些郁闷,自己还给了皇帝的 丹药的。
没曾想,竟然又便宜别人了。
想着炼制那些丹药所需的钱财不菲,就是李斯这会儿都有些肉痛了。
怎么又便宜别人了呢?
看样子额,自己是应该找时间,好好地敲打一下李夭了。
“如此最好!”李斯低声道:“小女实在是顽劣不堪啊!”
韩谈哈哈笑道:“言重了!李尚书言重了!皇帝陛下对于李皇贵妃的宠爱,远在皇后之上!
只是……”
“子嗣才是后妃在皇宫中立足的根本!”韩谈一针见血的说道。
“然而,就咱家看来,陛下与李皇贵妃欢好的时间和次数,也是后宫嫔妃中首屈一指的。
便是皇后娘娘也比不了的。”
这句话,瞬间让李斯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韩谈低声道:“咱家与李尚书也是老熟人,话也只能说道这里了!”
李斯坚硬的面皮,这才有了几分生机在其中:“多谢厂公指点,本官自然会留心的。”
“此外,李尚书不觉得, 陛下昨天晚上忽然去宠幸丽妃娘娘,有些意外吗?”
李斯闻言,大有深意的看着韩谈:“督公的意思是,恐大军会从北边开战?”
“这是不过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只要娄敬在齐国运作得好。
让齐国、赵国、魏国三国互掐起来,到时候必定有一场恶战。
齐鲁大地的水搅混了,我大秦镇守在哪里的数十万将士,总不能就看着浑水而不去摸鱼吧?”
李斯颔首道 :“如此,那我等自当多多留意北方消息才是……”
韩谈微微颔首,随即目光看向远处:“李尚书看到那位老妪了吗?
巴江命悬一线的时候,便是那位老妪将她从黄泉里边把命勾回来的。
乃是医者圣手,当代最为所有人都极为推崇的女扁鹊。”
李斯闻言,心中的阴霾似乎去了大半,脸上也露出几分活络之色来。
“有劳厂公 费心了。”
韩谈只是笑笑:“这一次,东厂和锦衣卫合作,也算是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这也算是咱家投桃报李。”
李斯微微颔首:“虽说东厂是为了监督锦衣卫而设立。
但是这一次,东厂和锦衣卫合作,确实是收获满满!”
韩谈含笑道:“咱家这会儿去看皇帝陛下去了,李尚书自个儿走走看。
这大秦学宫坐落而成以后,风景也是十分别致的。”
“嗯!”李斯微微颔首,看着韩谈离去以后,他脸上再度被哪种阴霾所覆盖。
他转身向着那药婆婆看了过去,心中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直接走了过去。
雅舍中,皇帝嬴胡亥和国子监祭酒淳于越正在谈话。
淳于越道:“时间上,都已经差不多了,所有能通知到的人,我们都通知到了。
所以,臣下反而有些担心时间的问题。”
嬴胡亥道:“你是担心时间不足,下边的人会有许多连续不断的发问吗?”
淳于越颔首:“陛下圣明,所以,臣下的建议,是优先选择一些对于我大秦有实用价值的学派在前。
越是靠前的学派,就越是有优先提问的权力。
不知陛下的意思?”
嬴胡亥抬起茶杯来,轻轻地品了一口以后,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淳于越排列的座次顺序。
最前边的是医家,随后是墨家、兵家、儒家……
“准了!”
第九百五十一章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淳于越松了一口气,韩谈这边也顺势走了进来,拱手一拜:
“陛下,可是等到娘娘到了以后,再开始?
还是我们现在就先开始?”
嬴胡亥看了一眼窗外,他现在的位置在二楼。
从下看的时候,就能看到诸多流派的学子们,正在互相讨论着一些东西。
这些人现在几乎人手一本科普。
但时间上,还早。
太阳都还没有完全从山头上爬出来。
嬴胡亥身体非常过硬,昨天晚上的畅快之后,他醒来的时间非常早。
自然也就先一步来到了大秦学宫。
“再等等!”嬴胡亥挥了下手,示意韩谈坐下:
“孔鲋已经出关了?”
“回禀陛下,已经出关了。”韩谈低声道:
“本来孔侍郎的意思,是想在这里边看看的。”
“他要是在这边,淳于越就没有办法好生整顿大秦学宫!”嬴胡亥淡淡的说道
淳于越急忙拱手道:“多谢陛下为臣下着想!”
嬴胡亥摆摆手:“朕 既然有心整顿,又怎么能不用心尽力?
大秦学宫里边的人,都是一群极度聪明的人。
但是,这些聪明人,也需要一定的引导。
没有引导的话,是很难有什么具体的成果的。”
嬴胡亥忍不住要投到:“就如思想,再怎么深邃。
但是如果没有足够多的武力来保护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流传开来的。”
他看着两人说道:“不管多么伟大的思想家,只要脑袋掉了,一样会向普通人一样,尸体发臭腐烂。”
“陛下所言甚是!”淳于越道:“正如陛下科普一书,其实刚刚推行开来的时候。
天下人都认为是异端邪说。
可也正是因为陛下身居高位,方才得以推行出去。”
“不错!”嬴胡亥点头,眼里露出些许笑意来:
“淳于越 ,朕越看你越喜欢!”
“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是臣下的荣幸!”
淳于越拱手一拜。
君臣两人说话的意思非常直白。
要给大秦学宫中这些思想家们,文学家们,赋予一定的权力在手。
但是却又不能给他们太大的权力。
嬴胡亥是非常相信权力之毒的,这东西会吞噬任何人。
包括他自己,任何时候,都在和权力之毒抗争!
这些平日里不食人间烟火的思想家们,如果固持己见,依旧保持着自己此前的品格。
不把皇帝的科普一书当做一回事儿,那久而久之,就会成为大秦学宫的边缘人。
甚至于,时间久了,他们就会发现,竟然都没有弟子来听从自己的教诲。
同样,学宫也会缩减相应的待遇。
理由就太多人了,反正淳于越这会儿,已经是想了好多种办法
孔鲋的离去,整好给他大展拳脚的舞台。
皇帝都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 自己要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真的是可以把到手的国子监祭酒给还回去,让别人上来干了。
嬴胡亥想要的,是把属于他那个时代的科技,搬运到这个时代来。
经济基础结构发生改变的话,那就会反作用于这个时代的朝廷制度。
嬴胡亥当然不会固执己见的认为,大秦就应该永生永世的保持着君主专制体制。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如果嬴胡亥这会儿和朝臣们说,来来来,咋们商量一下,明年谁当皇帝。
后年谁当皇帝,估计吓都能把朝臣们吓死一大堆。
这就是这个时代固有的思想体制,已经僵硬了。
哪怕科普一书中的东西大行于世。
恐怕也需要数百年,乃至于上千年,人们的思想才会逐渐发生改变。
嬴胡亥很喜欢现在的淳于越,大秦学宫放在他的手中,就目前来说,还是比较放心的。
“陛下!丽妃娘娘到了!”内史虔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
嬴胡亥点头道:“去宣布开始吧!”
韩谈拱手退下,淳于越也一并拱手退了出去。
嬴胡亥转过头,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外边的的车辇。
周围还有宦官、宫娥、禁军护卫着的丽妃。
他觉得,自己这么兴师动众,朝臣们,应该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
娄敬在齐国数月时间,如果还不能调拨得三国分列开战的话。
那真的就太废了,完全配不上他在历史上留下那诺大的名声。
很快,所有的人都入座了。
嬴胡亥有些意外的看到李斯和药婆婆很是热切地聊着些什么。
“难道李斯的丹药,就是药婆婆炼制的吗?”
嬴胡亥心中忍不住这般想到,但是随即却有自己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陛下!”
韩谈又走了进来,边上的宫娥开始走上前来,为皇帝整理衣冠。
天子威仪不可轻易亵渎,同样,天子也要自己注意的唯一。
嬴胡亥缓步而前,冠冕垂落下来,轻轻摇摆着,遮住了他的正脸。
这样人就算是直视他,也看不到他的正脸。
丽妃已经穿着朝服,在下边等候着,见皇帝走来,脸上很自然的露出那种很甜蜜的笑容来。
这真的是一个小女人啊!
嬴胡亥还是忍不住想到小时候被自己一脚踹到湖里,差点淹死的那个小丫头……
没曾想,最后成为了自己的女人 ?
当然,回忆着这具身体的记忆,那个时候的胡亥。
也是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做皇帝的。
他只想吃喝玩乐,斗鸡走马。
嬴胡亥挽着丽妃的手,徐徐的走到了杏树下的软塌上跪坐了下来。
往下一看,所有的学者学子,全部都跪伏在地上。
此等场面,何其威武?
一边上的韩谈发出高亢的声音:“山呼!”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众人齐声山呼,呼喊一声“万岁”,便快速整齐的起身,随后 又拜倒仆在软塌上。
直到“万万岁”山呼完了以后,便再度仆下。
这边是的是犬马般的顺从天子的意志。
嬴胡亥微微伸手,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
韩谈便再度用那种高亢、冗长切洪亮的声音喝道:
“皇帝诏:免礼!大秦学宫谁人有不惑不解之处,尽数提问。
然自古及今,尊卑有序。
无规矩不成方圆,无礼节不辨蛮夷禽兽。
故自医家初始!”
所有的人都静默的跪坐起来,一个个的身子跪坐的很是笔直。
不管是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留给皇帝一个不好的印象。
嬴胡亥目光温和的落在了药婆婆身上。
他含笑着开口:“药婆婆一生行医救人,积德行善,乃是医者表率,医家泰斗。
朕只有粗鲁的学问,寡德的品行,然而也愿看到大秦医道兴隆。
关于科普一书上,药婆婆有什么需要询问的地方吗?”
药婆婆微微欠身,目光很是慈祥,她和别的人不一样。
别的人看向皇帝的目光中,总是会不自觉地带有一种恐惧和敬畏的感觉。
但是她不一样,她不管看谁的时候,眼眸里边带着的神采,都是很慈祥的。
这也是嬴胡亥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之后,为数不多,比较喜欢亲近的人之一。
“有劳陛下,臣在科普一书中,看到陛下关于人体 伤痛的阐述中,说到了如何治疗发炎的问题。
其中曾言:我们呼吸的空气中,其实是蕴含病菌的,食物的变质、水果的腐烂,其实都是这些看不见的东西导致的。
陛下将这些东西笼统的称之微生物。
可是,我们需要用什么办法,才可以证明这些微生物的存在?”
第九百五十二章大秦科普时代
嬴胡亥想了想:“暴露在空气中的食物,没有几天就会变质。
这就是微生物的一种表现。
而如果想要证明的话,其实很简单。”
他很想说,用显微镜呀!
这么简单的事情。
可是,这个年代,他去哪里找显微镜?做一个放大镜……
嗯?放大镜……自己为什么不把望远镜做出来?
嬴胡亥顿时暗道一声愚蠢!
果真啊,和这个时代这些充满智慧的人聊天,一不小心就会迸发思想的火花。
嬴胡亥提笔几下望远镜三个字,然后说道:
“朕想简单的举个栗子,药婆婆做过咸菜、酸菜这些东西吗?”
药婆婆点头道:“确实做过。”
“那肯定有失败的时候!”
药婆婆点头:“确实有的时候是瓦罐边上没有密封好,需要常常加水进去,隔绝空气,才能保证咸菜不变成臭长虫子。”
嬴胡亥笑了笑:“这不就是了嘛?酸菜隔绝了空气,微生物自然没有办法生长。
这个简单的办法,不就已经证明了空气中是不是有微生物的存在。”
“当然,为了保证更有说服力,韩谈立刻去准备两个瓦罐,在里边都装满了肉汤。
其中一个瓦罐直接打开,暴露在空气中。
另外一个瓦罐加上盖子,又在内凹的挖边缘里边加入水,以此隔绝空气。
看三日之后,那一罐子肉汤变坏了。”
“遵旨!”韩谈快速拱手而去。
药婆婆却已经相信了,她惊讶的看着皇帝道: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啊!老婆子行医治病救人一辈子,却始终未曾想明白这些道理。”
“可陛下,为什么腊肉和肉干,却又可以非常完整地保存下来呢?”
忽而,药婆婆又满脸不解起来。
嬴胡亥认真解答:“那是因为水分!
根据常识来说,晒干的粮食便于保存。
潮湿的衣服放在一起捂得时间久了,也会发霉发臭。
和肉汤发霉发臭的原理,其实都是一样的。”
药婆婆微微颔首:“臣忽然想到了咸鱼的制作过程,其实和腌制肉干的 过程其实是差不多的。
不过,咸鱼的研制过程,和制作酸菜的过程有些类似,虽然同样有水分,但是却保证了隔绝空气。”
嬴胡亥颔首:“这一点,在治疗战伤之上,也是同样适用的。
将士们身上受伤以后,需要认真清理伤口,然后才可以上药包扎。
如果不清理伤口,直接包扎的话,那就非常容易化脓感染。”
“一旦化脓以后,将士死亡的可能性就非常高!”
药婆婆却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她看着嬴胡亥,拱手请问道:
“陛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用类似的办法,阻止军卒的伤口溃脓?”
嬴胡亥同样惊讶的看着药婆婆,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知己”两个字。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防止出现这种情况,才是最大的保护。
清理伤口,然后包扎止血。
这是第一步。
如果真的出现化脓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则是将脓血清理干净。
可如果身体一直发热持续不退的话……”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这他么怎么办?
在他那个时代,当然是用青霉素和头孢了。
可是,怎么提炼青霉素?更不用说头孢了。
嬴胡亥对此,真的是有点一窍不知。
不出意外的话, 人类的文明发展历史,至少也需要两千年的时间之后,才能弄出这救命的玩意儿来。
想要搞这一项研究,那至少想要弄出显微镜,想要弄出显微镜,至少就需要玻璃。
说到玻璃,嬴胡亥的眼神就有些很哀怨了。
墨家这些大佬们,火药都还没有弄出来。
让他们去弄玻璃?
估计又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时间。
文明的进程,会因为自己的出现个发生改变,但是却不会一蹴而就。
它需要一个过程。
药婆婆便说道:“汤药、斟酒、凉水、冰敷这些办法,都可以降温。
此外,军中现在已经养成了用过的带血绷带,要用沸水熬煮风干以后,才可以给别的将士使用的准则。
从几次恶战的情况来看,这种办法确实是避免了许多将士们的伤情恶化。”
嬴胡亥心思一动的说道:“我们清楚,伤口感染,或者说是食物腐败,都是因为那些看不见的微生物。
而那些让受伤的将士们伤势恶化的微生物。
朕将之称作细菌和病菌。
人生病感冒,便是这两种东西在作怪。”
药婆婆忽然露出无比神圣的目光看着皇帝:
“那……陛下,有什么办法 ,可以看到这些肉眼看不到的微小生物吗?”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忽然看向所有听得完全入神了的诸子百家门人:
“谁人身上携带水晶了?”
显微镜嬴胡亥弄不出来,放大镜,嬴胡亥自诩还是没问题的。
只要有了这个思路,这么多聪明的脑袋凑在一块儿,不至于研究不出什么东西来吧?
甚至于……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亲自下场烧玻璃。
这玩意,对于曾经痴迷冶铁铸剑的他来说,还真的是不难。
难的地方,就在于医学类的,不是专业的人,看这些东西都是天旋地转的。
甚至于嬴胡亥回忆起来前一世看到的那些化学符号,都感觉浑身会发抖……那对他而言,才是真的天文。
“陛下!臣下手中有水晶!”
阴阳家中 ,一个上了些年纪,但是保养的非常好的华贵妇人。
高高地挺着昂扬而起的资本,看向了皇帝。
嬴胡亥看了一眼,脑子里只有一个成语 回荡开来:有容乃大!
那个人是阴阳家的现任掌教,据说精通周天神术,其神异之处,远在当初的许莫负之上。
锦衣卫成立之后,曾经向着皇帝秘密禀告过一件事情。
就是关于嬴胡亥为什么前后差别会那么大。
那就是天人感应。
有很多种说法,都归纳为阴阳家为皇帝开了天人感应。
曾经的阴阳家干过这事儿,那个被称作贤能君王的人,就是成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的楚庄王。
对于这事儿,阴阳家的态度非常暧昧。
他们不承认,也不否认。
反而弄的其他的人学派的人,都不敢轻视他们,大家都抱着一种能避开就避开的态度。
所以,这自然也就让阴阳家的门人,在大秦学宫中天然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自我良好感觉。
阴阳家掌教缓缓起身,嬴胡亥身边的周青臣,立刻就笑盈盈的走了过去。
阴阳家掌教看着周青臣微微一笑,从造型非常别致的衣袖中,摸出来了一块椭圆形的水晶。
竟然不小,足有常年人的拳头大小 ,和那鹅蛋差不多一半,继而放在了周青臣手中。
“这是自旷野中寻到的珍宝,就此呈给陛下吧!”
第九百五十三章不可小觑的一步
这东西对于嬴胡亥来说,当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毕竟身为皇帝,富有天下。
再加上昔年秦始皇一统天下, 将六国所有的财富全部都收敛而来。
秦帝国中珍宝无算。
但是,对于诸子百家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是很穷的……
阴阳家的掌门一下子,就拿出来了一枚这么大的水晶,献给了皇帝。
顿时更加让人想到了阴阳家和皇帝之间,关于天人感应的传说。
看样子,这十之八九是真的了啊!
而且,皇帝看阴阳家掌门的那种眼神。
那么热切?
分明就像是老熟人一样。
周青臣将那椭圆形的水晶呈给皇帝。
嬴胡亥托举在手掌,微微把玩了片刻。
“好,朕就收下了!”嬴胡亥笑盈盈的收回目光,看着周青臣道:
“稍后,着人去皇宫府库中,挑选十件价值与此差不多的珍宝,恩赐给阴阳家!”
“遵旨!”
皇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这种安静的场面下,就算是放个屁儿,都算得上是惊雷。
大伙儿哪能听不到。
于是,一个个那眼神,自然而然的透露着几分惊讶。
但要说嫉妒的话,在场的人都是君子,自然不会有那等下作的想法。
只是,阴阳家掌门的腰杆子,这会儿已经不仅仅是挺得笔直了。
在众人眼中看来,完全就是力压所有门派的苍天巨树。
大秦学宫中,诸子百家的人感觉,只要自己一抬头,就会有一颗苍天巨树压在自己头顶上。
遮住太阳、阻隔了风雨的同时,似乎也阻挡了他们的生长。
而成就这苍天巨树的,便是眼前的这位皇帝。
帝王的喜好,终究是成为了诸子百家发展的一种阻碍……
不少人心中有些沉默,可是,论对于社会的发展,对于人类文明进程的进补。
医家的和墨家的贡献,似乎是最大的。
嬴胡亥将这一块水晶轻轻地压在手中,拉开一定的距离之后 ,就会看到自己面前的矮几,被不同程度的放大拉升。
他含笑着将手中的水晶递给了药婆婆。
“药婆婆你来试一下,看看看到了什么!”
众人都忍不住侧目,甚至于有的求知心强烈的人,竟然都直接伸长了脖子,恨不得勾到前排去看。
药婆婆学着皇帝的动作,发现周围的景物,都被放大拉升,却还是不解其意。
嬴胡亥就解释道:“你手中的这一块水晶,虽然不是非常规律的圆形。
但是大致上可以看得出来,它是一个将不规律的凸透镜。
凸透镜的作用,就是将事物原本的形体放大。
你也可以将之唤做放大镜!
如果我们把这一块水晶打磨,让其变成一个规律的通透的凸透镜。
这样的话,放大的效果将会更加明显。”
药婆婆呼吸的都已经彻底急促,她拱手道:
“陛下, 诸子百家之中,就有金石家。
他们对于解刨玉石,雕琢打磨,有着极为高超的工艺。
可否?”
嬴胡亥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愚蠢了。
大秦学宫中,有诸子百家归流。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里储备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人才。
于是,伴随着皇帝的目光看向人群,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了一个略显凄凉,还被火辣辣太阳烤着的人群里边。
那群人的面孔普遍黝黑,散发着健康的力量感。
为首一个人身材魁梧,两条光膀的手臂上,肌肉线条极为流畅。
看起来真的是宛若后世的健美操运动员一样。
这些不多数的人,就是大秦学宫中的金石家!
“谁人可为朕在最短时间之内,制作那凸透镜?”
为首的男子缓缓起身,隔着众多的矮几人群,向着皇帝拱手一拜:
“臣愿意!只需半个时辰,就可以打磨好!”
半个时辰,不是不可以等的。
期间,嬴胡亥还可以接续解答其他的问题。
“大善!”嬴胡亥点头,将这一块水晶交给了一边上的周青臣。
周青臣则跟着那金石家去打磨水晶去了 。
嬴胡亥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感到丽妃有些异样。
他忍不住转头,低眉看着丽妃,面上含笑:“爱妃有何事?”
“没……没什么?”丽妃微笑道:“妾身只是看着诸子百家中,有不少的先生,都是在大太阳底下炙烤,陛下看?”
嬴胡亥目光发散出去,靠后边得席位,确实是已经暴露在炙热的太阳下。
而这些诸子百家的门人,有的已经七老八十,有的则是二三十岁。
确实是有点不人道啊!
“如此安排,岂非国子监祭酒的失职?”
嬴胡亥目光微微一冷,转而看向淳于越。
淳于越急忙离开席位,匍匐在一边上请罪:
“是臣安排失职,还请吾皇责罚!”
嬴胡亥目光发散出去,看着诸子百家的诸多门人,见许多门人的穿着,其实都是比较寒酸的……
他心念一动随即道:
“那就罚你半年的俸禄,补贴诸子百家 门人衣食住行!”
“臣谢主隆恩!”
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对于淳于越来说,完全就是等于无 ……
只要把诸子百家整顿好了,谁在乎那点俸禄。
皇帝恩泽的赏赐,就已经是数倍十倍于俸禄了!
“起来吧!朕非是不体恤人情的君主。
虽说太阳火辣,可求学本该无惧于炎热的,然而诸位先生中,却也有年事颇高者。
朕自然不敢让斑白者暴晒于炎炎烈日之下。”
众人听罢,齐齐拜道:“吾皇万恩,垂怜天下!”
“淳于越,可有什么大殿中开阔,能容纳下来这么多的人?”
嬴胡亥顺势问道。
淳于越急忙拱手道:“启奏吾皇,儒家、墨家大堂,可容纳下这么多的人!”
嬴胡亥便道:“那边前往墨家大堂!”
“遵旨!”淳于越急忙拱手一拜。
嬴胡亥微微颔首,遂而转身搀扶着丽妃,一并起身离去。
所有的人都齐齐山呼万岁,以此恭送秦皇。
墨家大堂偏安一角,他们中的人并不是很喜欢和其他诸子流派的人交流。
这倒并非是自视甚高,而是墨家的人动手能力太强。
其他的学派以理服人的能力太强,墨者并非不善于辩论,而是觉得那太浪费时间。
换言之 :诸位随便哔哔,我但凡是说了一句话,就算我输。
于是,大秦学宫修筑的时候,墨家就直接选定了一片区域,为墨家大堂,墨家弟子传授知识,思想,都在这里。
其宏伟程度,远超嬴胡亥的想象。
这里,至少可以同时容纳两三千人!
第九百五十四章玻璃问世
这是很了不得的,在这个时代中,绝对是首屈一指。
而且,这是学馆,并非是嬴胡亥的咸阳宫。
咸阳宫中最大的宫殿,可以容纳上万人。
那是皇帝大宴群臣的宫殿,封赏有功将士们的宫殿。
和学宫比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嬴胡亥落座,其余的人也纷纷落座。
丽妃趁着这会儿的时间空挡,低声道:
“陛下,你方才说的凸透镜,臣妾手中就有一块!
“你怎么不早说?”嬴胡亥哑然失笑 。
丽妃低声道:“但只是 一小块儿,臣妾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的时候。
阴阳家的门主就已经站起来了,故而臣妾未曾说话。
后,陛下提到了凸透镜可以放大事物,臣妾差点就忍不住说出口了。
可是,转念一想,此前陛下问的时候,臣妾却未曾开口。
这岂非是前言不搭后语?
所以……”
看着丽妃面色苏红的模样,嬴胡亥心中一阵怜爱:
“所以,你就说后边的人在晒太阳 ,这不是彰显君王仁德的事情?”
看着皇帝大灰狼一样的笑容,丽妃不自觉的露出小白兔的模样来。
嬴胡亥目中果然被挑逗起来的火热。
他低声道:“你明天不要想下床榻了……”
丽妃顿时羞恼的低下头,可是心中却无比甜蜜。
未曾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受宠的一天?
很快,大秦学宫的科普再度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药婆婆对于这个微生物非常在意。
除此之外的问题,她一个都不想问。
本来对于皇帝所说的无有鬼神之说,她也是抱有怀疑态度的。
但是,这并不是她一个医者会去考虑的问题。
这充其量,就是有点好奇。
后边的阴阳家、道家,对于整个问题,应该会更加感兴趣。
比如,皇帝曾经在科普一书中,说到的人可以制造雷霆。
人可以捕捉雷霆。
书本上有提到过这些的办法,但是却没有尝试过。
陈仓那边还在保持阴雨天气。
可是 这个时候的气候很奇怪,阴雨天气是一直都在保持着的。
但是却没有打雷……
所以,两国罢兵言和之后,有人想过 去那边,但是却苦熬了几天以后,却又回来了。
他们很想听皇帝阐述关于人造雷电,人为控制雷电的办法。
于是,对于没有任何问题的药婆婆,便直接过掉了。
剩下的人则是兵家。
兵家的代表,应该是白起蒙毅那种级别的。
而且,兵家素来也不会一直脱力朝堂而存在。
如果脱离了朝堂,那还叫做兵家吗?
所以,嬴胡亥看着那陌生的面孔,那人非常拘谨的行礼:
“兵家没有疑问。”
嬴胡亥很自然的将目光看向了墨家 。
墨家的代表,是嬴胡亥很熟悉的老墨家矩子墨傲。
墨傲的问题就很多了,从巨型天灯的原理,说到了火药的制作。
嬴胡亥对于这个,只能给出大致的方向来。
如果做成了,那自然是皇帝陛下万岁。
如果失败了,那就是墨家的门徒愚蠢 ,都已经有了皇帝陛下的指点,却什么都没有完成。
嗯……这基本上就是一个没办法说清楚的问题。
正在这个时候,韩谈领着那位金石家回来了。
一块通透无比的凸透镜,就出现在了嬴胡亥手中。
嬴胡亥认真把玩了一下,暗自觉得果真了不得啊!
这圆形的程度,水晶的通透程度,真的是让自己叹为观止。
这……似乎都没有耗费半个时辰,就已经做好了。
“咦?”墨傲忽然看着皇帝手中的水晶,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嬴胡亥看向墨傲,墨傲急忙拱手说道:
“启奏陛下,臣等在熬炼旷世的时候,曾经提炼出来一种类似的透明结晶体。
但是那种东西非常脆,而且落地就会变成碎渣,还容易把人的手划破。
臣下觉得,如果用那种地来制作这种凸透镜的话,岂非可以批量生产?”
他随即笑笑:“水晶的价值,自然是远在那种矿石之上的!”
嬴胡亥愕然:“你说的是……玻璃?”
“玻璃?”这次轮到墨傲愕然了:“陛下知道这种东西?”
嬴胡亥激动的差点把手里的水晶凸透镜摔到地上,亏的是一边上的丽妃王玉,一把伸手接住了!
药婆婆几次张口,很想让皇帝把这东西给她看看。
可是,看着皇帝那种激动的神色,她心中稍微斟酌,还是不要打断皇帝的好。
再一听……批量生产?
这一下,药婆婆直接坐不住了。
“那东西现在可还有库存?”嬴胡亥急切的问道。
这算什么?
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
工部里边的墨家人,耗费钱粮无算,终于弄出点让他满意的东西来了。
别看这个时代,玻璃这东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是,一旦玻璃出现,就意味着大秦国库将会多出另外一种无比丰厚的收入!
这个时代,原本使用的器皿,都是以陶为主要的。
奢侈的王公贵族用的,则是金玉器皿。
瓷器这玩意儿,都是嬴胡亥穿越过来以后,墨家那边才弄出来的。
于是,瓷器就成为主流。
可是,一旦透明的玻璃器皿出现以后。
谁能拒绝呢?
恐怕,不论是谁,对于这种器皿,都将没有任何抵抗力!
此外,就是镜子了。
这个时代的镜子,用的都是铜镜。
许多费时费工的打磨很长时间,才能走制造出来一块铜镜。
而且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氧化!
又需要重新打磨才会发亮。
如果是玻璃制作的镜子呢?
那等清晰无比的镜像,简直可以让天下的女人疯狂了!
纸张的出现,就已经让大秦国库狠狠的赚了一笔!
玻璃的出现……则将彻底改变秦帝国的未来,乃至于这个民族的未来!
因为,显微镜就成为可以期待的东西了!
嬴胡亥甚至都已经不顾帝王威仪,直接伸手,激动的拍打着墨傲的肩膀!
“找来,朕现在就要亲眼看到!”
墨傲不知道那种脆弱质地的东西,有什么用?
会让皇帝这般激动?
他伸手示意,立刻就有墨家的弟子里去。
这里是墨家传道受业的大堂,一边上就有库存摆放他们看不上眼的废料。
很快!
一块透明的玻璃,就被那墨家弟子双手托举着,呈给了皇帝陛下!
“陛下请看,就是此物!”
嬴胡亥浑身激动得发抖,竟然只能重复的说出一个字来:
“好!好!好!”
第九百五十五章墨家畅想
墨傲完全不知,陛下为何会这般激动。
正如同后是许多的学者一样,只是单纯的埋头研究。
却很少知道自己不经意之间的研究 ,会对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这是大功!”
嬴胡亥激动地说道,看着众人惊愕的眼神。
嬴胡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把玻璃的用处,和众人随意阐述了一遍之后。
刹那间,诺大的大堂之中,顿时不再沉浸。
惊叹声遍地都是,更有人想要一睹玻璃真容。
好在,终究是畏惧于皇权,没有人敢贸然即上前来。
“肃静!”
周青臣大喝一声,满堂的学子这才安静了下来。
嬴胡亥 深吸一口气 ,火药的研究一直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但是玻璃的出现,却真的是太叫嬴胡亥震惊了。
他道:“取少许水银和锡来!”
墨家弟子立刻去取来,他们似乎清楚水银是有毒的,整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墨傲还亲自为嬴胡亥呈上了一双鹿皮手套。
嬴胡亥把玻璃放在矮几上,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汇聚了过来。
嬴胡亥先是指挥墨家的弟子当场把锡给烧的融化了。
然后轻轻的涂抹在玻璃的表面。
做一个曾经的优良的冶金高手……嗯,说白了就是这个时代比较低贱的工匠。
嬴胡亥很清楚锡的熔点只有两百多度。
但是玻璃的熔点,至少也需要三千多度。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度的概念,不过,这并不影响嬴胡亥对于事物的判断。
锡会让水银融化,从而附着在玻璃表面。
于是……非常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块玻璃镜子,就这样诞生了!
待的温度全部冷却下去以后,嬴胡亥戴上了崭新的鹿皮手套,抓举着玻璃镜子。
他第一次清晰无比的,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照玻璃镜子的人,随后便是一边上的丽妃。
丽妃看到玻璃镜子中清晰无比的自己以后,竟然吓了一跳,随即娇美如花一样的盯着自己的模样。
甚至于,她还俏皮的对着自己努了努嘴,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的话。
她真的是要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吐舌头做鬼脸了。
嬴胡亥随后高高举起玻璃镜子来!
在前列的人,都看到了那玻璃镜子中清晰无比的影像!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放声大笑,声音充满了快意。
这是真正改变这个世界的杰作!
而不是单纯的改变了这个时代!
历史会重复,皇帝制度会继续延续下去,但是科技不会!
它会继续延续下去。
自己有能力去创造这一切!
“来!所有人都传看!”嬴胡亥大笑着,把镜子交给了药婆婆。
嬴胡亥甚至看到了药婆婆这样年纪的女人,在看到自己清晰无比的镜像以后,目中都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神采!
一把镜子,就能给这个时代带来如此大的改变。
这让嬴胡亥自己都惊叹不可思议。
可是,整个人类历史文明的进程,就是这样的。
“陛下!”墨傲终于开窍了:“如果大规模的生产,那肯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开辟出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市场。
同样,可以带动大批大批的人,找到谋生的手段!”
“是啊!”嬴胡亥不误感慨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每多出一种职业来,就可以养活更多的人。
大家都有饭吃,有衣穿,谁还会闲着没事造反呢?”
对于秦皇这番通俗的不能再俗的话,诸子百家的先生们,达成了非常惊人的一致。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传看那一块玻璃镜子。
直到最后一个人传看完了以后,镜子再度回到了嬴胡亥手中。
嬴胡亥激动的看着众人,大手一挥:“继续!”
墨傲带给他的惊喜,莫过于上帝关上了一道门,却又为他打开了一道窗的惊喜。
墨傲开始翻看起来手札,认真对皇帝寻求起来钢铁齿轮的问题。
墨家已经开始把木头质地的水力风车转动齿轮,转换成为了钢铁的。
这样带动起来力度更强,但是却没有推广开来。
“水力风车转轮的织布厂,能夜以继日的织布,而且春谷子,也已经有人想到了。
但是,对于转轴的损耗也非常大。
所以,墨家就有弟子提出,是否可以更换为钢铁转轴?”
“我们尝试过用大小不同的齿轮,互相借力发力。”
墨傲准备的问题,应该是诸子百家中最为多的,也是最实用 ,最关键的 。
远比道家和阴阳家他们准备的怎么证明世界上没有鬼神更加实在。
他还带了图纸……
是钢铁齿轮的水力风车图纸。
“一开始的时候,是非常圆润的,倒是越往后,使用的时间增长,齿轮的磨损就会变得非常大。
发出的声音也会非常刺耳尖锐,像是鬼哭狼嚎一般。”
嬴胡亥一针见血的说:“这是缺少润滑油了。”
墨傲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那陛下所言的润滑油,又是何物?”
嬴胡亥斟酌了一下,他左手手掌四根手指内握住,四根手指和手掌自然弯曲形成了一个中空的通道。
他把右手的手掌往里边插进去,来回比划了几下:“看懂了吗?这是有摩擦力的。
但是人的肌体会自动生出汗液,而钢铁制作成为的齿轮,却不会像是人的肌体一样,形成汗液。
所以就需要加入润滑的东西。”
墨傲立刻领悟过来:“油质一类的东西,就可以润滑吗?
可是,这样的成本未必太高了?”
嬴胡亥心想,果真啊,工业大秦不是一蹴而就形成的。
这有涉及到了是石油的开采和冶炼。
大秦现在有石油吗?
当然有,只不过他们叫做猛火油,而且寻找的都是天然露出地表的石油原油。
猛火油主要用作于守城战斗,敌军攻城的时候泼洒下去,随后点燃,就可以爆炸燃烧,产生高温。
往往这个时候,攻城的一方,都会损失惨重 。
如果说 想要掌握石油的开采技术,这还需要更长的路去走。
而且,熬炼石油原油,将之提炼分离,那就是更长远的话题了。
“可是尝试使用猛火油,或者其他的油!”嬴胡亥沉吟道:“农家的人在哪里?”
因为他自己也非常清楚,猛火油也就是石油,军中几乎占据了所有的需求。
民间有人发现露天的猛火油,向着朝廷告知,都是要得到隆恩重赏的!
在第二排的位置,一个看起来和老农差不多的白发老人微微欠身拱手道:
“陛下想询问的,可是家畜饲养,炼制出来的动物油脂,是否可以供给这些齿轮运作润滑所需?”
第九百五十六章诸子百家之争
“不错!”嬴胡亥微微颔首,他觉得这里理论上是可以行得通。
前一世的时候,他曾经在小视频上看过。
有的车评人,把汽车发动机里边的机油换成了食用油,结果汽车照样发动起来,而且还能开着走。
这种令人窒息的操作,也是让嬴胡亥眼界大开。
那么,自己用冷却凝固下来的动物油脂,代替石油中提炼出来的润滑油,问题应该不大吧?
“陛下的想法虽然不错,可是,我朝的动物油脂,大多供应百姓所需。
恐怕拿不出来太多。”
嬴胡亥眉头微微一皱,但是那老人却直言不讳的说道:
“更况且,木头风车水轮的横轴若是断了,那就重新更换。
实在是没有必要使用铁质地的转轴,铁器的造价,相对于木头来说,显然是木头更加物优价廉的。”
嬴胡亥倒是明白,这种中庸老成的想法,在诸子百家之中,应该有不少。
不等嬴胡亥说话,墨傲立刻拱手道:“陛下,话虽然是如此说。
然而我大秦昔年的驽阵,令天下六国都畏惧。
这个岂不是说,我朝廷也实在是没有必要制作什么横刀、陌刀?
更无需要制作板甲,戴上头盔和匈奴人、月氏人作战?”
墨傲轻蔑地看了一眼那农家长辈,随即更是蔑视的说道:
“此外,这木柴燃烧,春夏生长,秋冬伐木,岂非也很合理?
那又何必花费人力物力 ,开采石炭,洗练石炭,退去呛鼻的气味?
然后用作日常生活所需?冶炼金铁?”
“这岂非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放肆!墨傲!老夫虽然与你有门户之见,但是眼下在天子跟前,你怎么可以如此粗俗言语?”
“哼!”墨傲冷哼一声:“我哪里有放肆之言?
我大秦蒸蒸日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创造一个无比辉煌的大时代 。
任何事情岂不都是很难的,可如果因为探索阶段的困难,就终止的话。
那我们人,岂非现在依旧是居住洞穴,和野兽一样生活?
哪里会有而今的房屋宫室?华美衣裳?
更何谈之其他事物?”
淳于越似乎想要出言阻止两人的争吵,但是却看到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争论,顿时心里有灵犀,便在一边上停住。
而今,皇帝就在这里,墨家和农家就已经安耐不住火气,两位大佬互相撕。
足可见以往的时候,会是多么恶劣了。
整顿大秦学宫,确实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老农模样的老人继续说道:“可……你自己说,用钢铁齿轮渠道木头制作而成的转轴,这有什么好处?
本身就是加剧成本和消耗。
而且,我大秦现在尚未人人都吃上动物油脂,你这样做,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墨傲丝毫不避让:“公可还记得叛军神兵天降咸阳城外。
我咸阳军民,准备死战殉国的一幕?”
老农神色微微一变,看着墨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巨型天灯制作,所需的物资更加靡费!无论是上头承载热气,鼓动风力上的篷布。
还是蒸腾热气上升的猛火油和石炭,都是一笔巨大的靡费。
如果贼军也像是你这般想的话,哪里还会有什么咸阳保卫战?
我大秦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儿郎战死在咸阳城外边?”
墨傲越说越气氛,声音几乎在咆哮怒吼:“须知,那些儿郎,尸骨未寒,犹有余温!
而今之局势,我大秦不刻录钻研机械一道,那敌国就会认真研究钻研。
难不成,我们非要被动挨打,才知道自己手中其实捧着金山银山,而不自掘取用之?”
老农微微一叹:“可,天下依旧有饥寒之人,未曾解决啊!”
“那你们农家为何不扩大牲畜的养殖规模?你农家弟子,和我墨家弟子,同为工部下属。
官员分列两边,你农家研究的是动植物的繁衍,以求提高产量。
我墨家研究的,则是开矿、机械、金石等自然之间的道理。
科普一书,老夫也曾认真研读,其上对于植物说的最多,乃是人工授粉和杂交技术。
若是我未曾记错的话,嬴田王爷新培育的水稻,便是采用杂交技术育中而成的吧?”
难不成,也可以视作多此一举?
更况且非是老夫狂言,但凡是能开设水力转轮的织布厂的人家。
会缺少了那么一桶的动物油脂吗?”
这一下,农家老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嬴胡亥这才微微颔首,淳于越立刻上前,大声道:
“陛下尚且在此,你等如此不识礼节,这成何体统?”
两人顿时转身, 向着皇帝跪了下来。
嬴胡亥缓缓道:“墨家的创举,让朕非常满意,给墨家的钱粮,增加一倍,所有人的俸禄,也增加一倍!
朝廷方面,有求必应!
此外……“
嬴胡亥的目光看向了一边上跪坐在矮几后边的李斯。
李斯急忙离开席位,跪在一边上,拱手一拜。
便听到皇帝缓缓地说道:“选调锦衣卫,成为墨家的常设机构。
此外!”
嬴胡亥又看了一眼韩谈,韩谈也急忙 跪在李斯身侧。
嬴胡亥这才接着说道:“东厂也选调人员进入。
你们进去的人看着,是要看到这些钱粮用到了实际的地方。
但是,对于墨家 的研究,只能记录钱粮 用得到了什么地方。
任何人等都不能瞎指挥乱指挥,违令者——斩!”
两人齐声道:“遵旨!”
嬴胡亥目光稍微缓和了一些,他淡淡一笑:“平身吧!”
他的目光温和,看向诸子百家所有的门人:
“朕给你们名留青史的机会,朕给你们流芳千古的机会。”
他指着李斯说道:“秦纸,印刷术这两种东西,都出自于李爱卿之手。
他必将留名千古!
千百年以后的人,也休想磨灭秦纸的和印刷术的功劳!”
他又指着墨傲说道 :“墨傲!玻璃这种材料出现,将彻底改变我们所有人的生活习惯。
他,也注定要名留青史。”
“此外,在科普这书本中提到的一切东西,你们可以选择一个方向,将之阐述。
辉煌的时代,不应该只是一个人的光华闪耀,而应该是这个时代,所有的英才闪耀光芒。
朕给你们舞台!
这个天下!
你们是这个时代最为精英的人物。
你们的目光,不应该是单纯的在这片天穹之下。
匈奴人和胡人为了避开我大秦锋芒,已经从北部的长生天桥,到达了另外一片世界。
对此,朕只想说:寇可往,我亦可往!
这天下的版图,朕为你们画下了,但是,你们能拿下多少。
我们大秦,能拿下多少,着看我们大秦自己的本事!”
这一瞬,振聋发聩,如同天音,令墨家大堂中寂静无声。
第九百五十七章辉煌时代的萌芽
至于人们要询问的是什么,那已经不重要了。
嬴胡亥的目的已经达到。
老成持重者,将会永远为大秦这个国度排斥。
年轻的皇帝,任用的官员,将军们,都是非常年轻的人。
可是,偏生就是这些年轻人,做的事情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无论是韩信、英布这些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的上将军。
还是萧何、曹参、周苛这些年轻等官员,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朝廷之上如此,那朝堂之下。
大秦学宫之中,也必定要如此。
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非要抱着门户之见的话,那便只能成为大秦学宫的边缘人。
朝廷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并不会打压他们,但是也不会扶持。
整个帝国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在皇帝的权谋大手之下,跨越千百年的发展。
直奔更远而去。
“愿追随吾皇,死不改志!”
不知道是谁,率先大吼了一声。
刹那间,诺大的墨家大堂中,那些老成持重的诸子百家门人,也忍不住热血沸腾的大声喝道:
“愿追随吾皇,死不改志!”
嬴胡亥站起身来,看着所有跪拜下去的人。
无论在什么世界,都有一个原则——能量守恒定理。
嬴胡亥给他们承诺,李斯和墨傲的榜样就在前头。
所有的人看着,都能看得清楚,著书立论,鼓吹一个学派的目的是什么?
实现人生价值?
或许是。
但是,在千古流芳面前的话,这个就显得档次不够了。
人会死,肉体会腐败,甚至于坚硬的骨骼都会在漫长的岁月中风化掉。
但是,唯独有精神,长存不灭!
唯独有精神,与日月同辉!
唯独有精神,亘古永恒!
科普一书的正确性,已经毋庸置疑。
所有人怀着激动的心情,静静的聆听着皇帝和墨傲的对话。
有些问题,墨傲一问,皇帝便可以直接张口回答。
但是有的问题,墨傲询问了以后,皇帝自己需要认真沉思之后,才能给出答案来。
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已经开始倒吸凉气,那这岂不是说。
这都是皇帝一个人的知识储量?
“两块不同的凸透镜,按照一定的比例调整交聚点,就可以组成一个望远镜。
望远镜这个词儿,可能有点陌生,朕用千里眼这个词儿来代替的话 。
你们或许就应该明白了!”
嬴胡亥看到自己说完以后,墨傲快速记下来了什么,就交给一边上满眼热切,等待着的墨家弟子。
这些人是立刻就去行动起来,他们没有非常深厚的物理学知识储备。
但是他们有非常强大的动手能力。
嬴胡亥忍不住沉吟着,看着一边上的药婆婆说道 :“同样的道理,也可以使用在医学上。
望远镜可以看到远处的 东西,扩充人的视野。
就相当于是把远处的东西放大了。
我们可以利用这种镜面放大的效果,放大空气中,人体肉眼看不到的纤细微尘。
这样的话,那些细小的病菌,微末尘埃,我们就可以找到对付它们的办法。”
嬴胡亥看着不远处的阴阳家门主,颔首说道:“天地生就万物,万物之间就会有相互克制的。
最为简单地,高对应矮,长对应短。
这世间万物如此,那么,那些微末的细菌病毒,微生物,同样如此!”
这下,不仅是药婆婆激动得浑身发抖,目光颤动。
就是阴阳家的门主,那高昂的峰峦,都激动得颤抖着。
一下子就把诸子学派注视着秦皇的目光,转移到了她身上去。
不少人心中暗自怒骂自己,明明是读书人的,为何 会有如此淫邪之心?
“陛下的意思是说,阴阳家和道家的思想,也可以用在医理之上?”
嬴胡亥认真点头:“你们的思想深远,朕将之称为哲学,都是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学派。
或许会因为我们人类本身渺小的目光,而导致不识秦岭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局限性。
但是,这总归都是一个方向。”
这一刻, 皇帝给人们的感觉,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杀伐果断的人间至尊。
这一刻,皇帝是所有人的导师,往常的时候,再怎么认真听着师父讲课的学子们,也没有这一刻认真。
任何人,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所有的人都见识到了巨型天灯的力量。
所有的人都想成为下一个名留青史的人物。
……
从大秦学宫出来之后,嬴胡亥的声音是沙哑的,远比昨天晚上丽妃娘娘的声音沙哑十数倍。
他疲乏的靠在丽妃怀中,半闭着眼睛,听着丽妃在哼秦腔。
那是诗经中很有名的篇章,唤作“国风·邶风·击鼓&。
“击鼓其镗 ,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 ,我独南行。”
他接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自然接受了这具身体对于这个时代的情感。
丽妃 软软糯糯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他很自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但是,丽妃发现,当自己停下来的时候,皇帝总会微微的睁开眼睛。
于是,她从窗外月色借来三分美丽,又从御花园中的池塘中借来了五分柔润;自诗经中又借来了两分斐然的文采 。
最后,融合她自身一分的女性柔美。
歌喉缓缓地回荡着: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这是许多人都会唱的。
对于后世人而言,诗经是用来当做诗文看待的。
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 而言,诗经是歌谣。
很多人都会传唱,不管是什么地方的人,他们的口音或许不一样。
但是,却都能张口吟唱诗经。
车辇外,宫娥们也下下意识的跟随者丽妃娘娘夜莺般的歌喉,吟唱了起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皇帝已经熟睡,丽妃娘娘让宦官们小心翼翼的抱着皇帝,放在了龙榻上。
皇帝太累了。
是真的需要好好的休息了。
大秦学宫,夜已经很深了。
可是,墨傲却领着一群弟子,在这里计算一种名为抛物线方程的东西。
另外一群弟子,则在非常认真的计算着力的互相作用。
他们在白天受到了皇帝的启发,要制造出来另外一种更强、更狂暴的攻城器械。
还有很多……
那写满了密密麻麻字体和画满了图案的手札上,还有一种名为滑轮的东西。
还有一种带有齿轮的传动轴……还有四轮的马车……圆形的车把式……
对了,皇帝把这种东西城之外“方向盘”。
据说,皇帝认为这样可以创造出来一种非常可怕的战争机器……
第九百五十八章恶疾突来
嬴胡亥病了,非常突兀的就病了。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候 ,第一场大病。
或者说,这幅强健的体魄,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强烈的病痛。
为皇帝问诊的,反而不是太医院的御医,反而是药婆婆。
是皇后不想把这件事情声张出去。
更况且,皇帝的病情来得非常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担忧起来大秦的江山社稷。
李皇贵妃、许皇贵妃、武贵妃、仁贵妃、慧妃、丽妃。
甚至于,在宫外代替皇帝照顾巴江饮食起居的修仪夫人,都悄悄地回到了宫中。
李夭紧紧地把皇帝抱在怀中,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其余的后妃中,许莫负勉强还能镇定下来,可是她的嘴唇是乌紫色的,完全是吓得。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经为嬴胡亥看过的命数,她不可在控制的想到了皇帝曾经是早夭的命运。
难道天命不可违背?
其余的人,哪怕是武贵妃虞姬,都像是泪人一样。
至于仁贵妃,她是不敢哭,只是紧紧地握着皇帝的手心,一直盯着皇帝的气色很差的脸。
慧妃和修仪夫人暗自垂泪,不敢言语。
蒙蕙算是沉稳,但是脸色阴沉的可怕。
丽妃却满脸自责和内疚,她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皇帝。
昨天晚上皇帝回来以后,还在帝辇上的时候,就靠在她怀里睡着了。
她们一路唱着歌,回到了大秦咸阳宫。
深夜的时候,皇帝曾经醒过来一次,说自己想喝水并不想传膳。
喝完水以后,皇帝便沉沉睡去。
药婆婆诊脉许久,微微颔首着,收回了手。
“陛下这是劳累过度,才会昏迷不醒的,皇后娘娘无需担忧。”
药婆婆目中带着心疼之色的说道:
“陛下需要好生休息,他的体魄非常强健,可是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
陛下就算是疲惫了,也依旧用自己强大的体魄去征服疲乏。
再加上昨天在大秦学宫中讲学,脑力消耗过度,精气神也亏损严重。
这次方才会出现昏厥。”
蒙蕙松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微微有些下坠感的小腹:“那陛下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药婆婆沉吟着说:“如果不是昨天脑力消耗过度,陛下有随时都处在一种极度的亢奋状态下。
那陛下是不会这般昏厥的。
臣下推测,陛下定然会在今天晚上醒过来。”
“此外……”药婆婆看向许莫负,颔首道:“许皇贵妃精通熏香,最是能让人浑身放松解乏。
陛下在这里安睡,不大的吵闹声,惊扰了陛下这种深层次的睡眠。
第二,熏香的同时,到时要注意通风……”
说道“通风”,药婆婆下意识的看了看巨大的宫殿,微微含笑:“或许,也正是因为宫殿之中的空间,本身来说是相对封闭的。
而现在已经到了五月份,气候逐渐炎热潮湿起来。
皇宫大内,更应该注重这些才是。”
许莫负乌黑发紫的嘴唇,这才恢复了几分血色,她一声不响的走开,去准备安静凝神的香料去了。
蒙蕙微微颔首,下意识的伸手和李夭的手紧紧地抓在一起。
她们彼此都感觉都了对方冰凉的手指。
“韩谈,你带着药婆婆去侧边的大殿中休息。”
韩谈一声不响的拱手,侍奉在一边上,等着给药婆婆领路。
蒙蕙有些歉意的看着药婆婆:“陛下现在的情况相对稳定,但是以防万一,还请药婆婆在一边上候着。”
“这时应当的!”药婆婆微微欠身,随即又道:“此前,李尚书曾经与我说过,让我为李皇贵妃挣断身子。”
“故而,还请娘娘回复医者学堂中的门人。
就说我在宫中小住几日,为李皇贵妃调养身子,以防止他人多想。”
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即刻拱手,低声道:“臣下这就去做!”
药婆婆当然知道,皇帝忽然昏厥不醒的消息,不能走漏丝毫风声。
否则的话,大秦随时都有分崩瓦解的可能!
姑且不说那些在各地镇守的骄兵悍将,就是在外边跟随领军大将们的诸侯王们。
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会作何中盘算呢?
这就非常危险了,一旦那些人起了心思之后,未必就不会出现阵前黄袍加身的情况。
都是皇帝的儿子,谁都能做这大秦的帝位。
若真的是到了那个时候,秦帝国之间,自然不可能避免一场手足相残的内耗。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不知道皇后和仁贵妃两人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
若是男儿,那皇帝发生意外,至少诸多大臣们,还有从龙之心。
若是女儿……那恐怕就真的很难了。
这个时代,从未有过女帝。
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可以成为武则天的。
蒙蕙收回目光,看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几人,眉头微微一皱的说道:“
“谁再哭,本宫当即斩了,陛下只是劳累过度,你等这是作何状态?”
慧妃和修仪夫人顿时吓得止住哭声。
李夭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看向蒙蕙,蒙蕙目中不忍,取出绣帕,轻轻地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
“不会有事的,当初北伐之战,多么凶险?陛下即位之初,就敢和匈奴人开战。
更况且,边境有我父亲坐镇,朝廷之上,有你父亲坐镇。
内相外侯,我大秦的江山稳固万年可期。”
李夭低头看着怀里的皇帝,用力地点头。
李由走了进来,拱手跪在一边上,对着皇后低声说道:“娘娘,可要召集白起将军回防咸阳城?以防有变?”
蒙蕙淡淡道:“无需如此紧张,本宫亲自坐镇咸阳,谁敢作乱,族灭!”
“朝廷一切照旧,诸位大臣在六部大殿上值,若是有什么难以决断的问题,便由吏部尚书李斯裁定。
如果李斯裁定之后,还有谁不服的,陛下自会则定时间朝议之!”
“遵旨!”李由拱手就要退下。
蒙蕙却忍不住道:“等等!”
“娘娘还有何吩咐?”
蒙蕙看了看李夭,随即又看了看李由,目中却还是选择相信了他们。
不为别的,她从始至终,相信皇帝的眼光 。
“着将军李鼎,征调三万禁军入城,随时听候朝廷调遣,飞奏书前往陈仓,着上将军虞子期镇守陈仓城。
再着上将军白起回归咸阳来。
明面上的李由,就说长公主殿下要临盆了,皇帝特此征他回来,以享天伦之乐!”
终究,还是充满了担忧的。
第九百五十九章缺了皇帝会是怎么样
李由迟疑了一下,拱手道 :“娘娘,如果这个时候,直接征调三万大军进入咸阳城的话,会不会引起各方注意?”
“那爱卿的意思呢?”
“一切照旧!”李由说道 :“但是,传下秘奏到将军李鼎处,着他随时准备好调兵入城的准备!”
“此外……”
蒙蕙将李鼎言语踟蹰,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朝廷之上,能者无数,但……”
她转头看了一眼李夭,又收回目光看着李鼎道 :
“陛下最为信任的,无非就是你兄弟二人。”
“我二叔蒙毅伤势尚未康复,关中咸阳之地,尚且着你父子三人一并承担。”
“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了!”
李由便直接说道:“咸阳之地,是帝国之心脏。
陛下现在的情况不明,那咸阳令喜?”
蒙蕙眼眸闪过寒芒,嬴扶苏和王荷华的事情,让她们所有人回想起来,都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秦帝国朝堂上的满朝文武,直接就被锦衣卫斩了一半!
那时候的娄敬就得了一个血手屠的称号。
据说在关中之地,可以夜止小儿啼哭。
现在,喜就是咸阳令。
而喜,朝堂上下,任何人都知道,这人是王喜举荐上来的人。
如果咸阳城中真的发生变故的话,那李鼎调兵入城的时候,王喜从中作梗的话……
岂非?
“咸阳城楼的守将现在是谁?”
“正是在咸阳保卫战之中戍守上林苑的老将军冯无泽!”
蒙蕙忍不住皱眉说道:“冯无泽为咸阳城守将,他的儿子冯敬则是长安令……
夏侯婴是长安城守将……”
她低声自语了一遍,随后忽然看向韩谈。
韩谈立刻会意:“东厂可以找到非常合适的借口,跟在喜身边。
而且,冯无泽身为帝国老将,虽然本事不是很出色,但是多年以来 ,为帝国勤勤恳恳。
虽说没有立下过大功劳,但是也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
中规中矩!”
韩谈看着蒙蕙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顿时倒是感觉朝堂上诸公的安排是比较有意思的。
这种制约平衡之道,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韩谈继续说道:“王喜现在很是谦卑,只是这种谦卑究竟是真的谦卑,还是有意表现出来的,尚且不明。”
周青臣拱手跪下:“娘娘,这事情,臣下愿意去做,前段时间,一直都在查乌珍案。
王喜举荐他手底下熟悉律法的喜为咸阳令之后,咸阳令喜一直都在查乌珍案的事情。
嗯,差不多也就是这会儿,他应该是要来向着陛下述职禀告的。”
“有点意思……”蒙蕙颔首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就盯好了,看看这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此外……”
蒙蕙看着韩谈道:“王喜现在为户部主事,就在六部大殿中做事情。
如果让你来安排一场王喜和喜的偶然相遇,难不难?”
韩谈道 :“轻而易举!”
“好,那就安排一下,让人看看这两人的反应如何,是否有什么小动作。”
蒙蕙随即说道 :“关键时候 ,不可不把这些小事儿当做一回事。”
“娘娘放心,臣等断然不敢有任何懈怠的地方。”
众人拱手退出去 。
一时间,大殿之中,便只剩下了诸多妃嫔。
不曾想,方才出去的韩谈忽然快步走了进来,皱着眉头拱手道:
“启奏娘娘,长公主府邸来人,说长公主要临盆了!”
蒙蕙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这事情,怎么就被本宫说中了!”
“金口玉言?”李夭忽然激动地看着蒙蕙:“快说皇上醒来!”
蒙蕙奇怪的看了一眼李夭,但是随即却又满怀希望的看着嬴胡亥:
“陛下醒来?”
“陛下醒来?”
连续呼唤了两声,却没有半点反应,众人不免失落的同时,内心却有像是紧绷着一根弦一样。
李夭没说话,低头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嬴胡亥。
韩谈道:“娘娘?那这……”
“继续去传上将军白起回来,这一点不变;此外,着药婆婆去给长公主殿下接生!”
李夭看了一眼蒙蕙,韩谈迟疑了一下,将李夭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便重新将目光落在了皇帝身上 。
韩谈拱手:“遵旨!”
他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蒙蕙很是疲惫的看了一眼仁贵妃 :“不要紧张,你我都怀有身孕,陛下重要,皇儿也一样重要。”
仁贵妃微微点头,眼睛却有些发红,她说道:“娘娘放心,臣妾没事的!”
“醒了!”
蒙蕙忽然看着皇帝,淡淡的说了一句。
正把皇帝的脑袋紧紧地抱在怀里的,挨着自己胸口的李夭猛然低头,就看到皇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兴奋地看着皇帝,蒙蕙脸上露出笑容来,却赶紧抬起衣袖来,把眼角的泪水擦掉,像是担心被人看到一。
她快速眨了眨眼睛,神色也就变得和往常一样光彩照人。
她看着李夭说:“你是打算用兄把陛下闷死吗?”
“如果不是的话,不要抱太紧了!”
李夭赶紧小心翼翼的放开了嬴胡亥。
嬴胡亥缓缓看着众人:“奇怪,朕是不是中毒了?怎么浑身无力?
还是被你们轮流上了一夜未曾停歇?”
原本担心的要死的众人,顿时破涕为笑,就是蒙蕙那般沉稳如山的性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最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蒙蕙脸上。
包括李夭,这个时候也是看着蒙蕙 。
蒙蕙忽然有种认同感,但是看到李夭也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是很有成就感的。
但随即那成就感就变成了对李夭的愧疚,感受着皇帝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
蒙蕙便说道 :“陛下是太累了,昨天又在大秦学宫脑力消耗过度,且情绪一直波动很大。
所以才会如此,你虽然身体健硕,但是也不是铁打的。
该好好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
嬴胡亥有点汗颜,自己昨天那是兴奋过度了吗?
他忍不住转头看着丽妃王玉。
王玉顿时享受到了皇后被众人看着的感觉,只不过她可没有蒙蕙的心态,这会儿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陛下您昨天和墨傲谈话的时候,时不时癫狂大笑,时不时怒目沉思。
到最后表情都变得带着狰狞的韵味了。
臣妾只道是陛下过于欣喜,方才会如此,未曾想,竟然就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第九百六十章胡亥的美梦
嬴胡亥这次完全愣住了。
蒙蕙打着哈欠,让人追上李由,告知他皇帝已经醒过来的事情。
免得白起那边听到消息以后,过于紧张,直接把大军都带回来拱卫咸阳了。
但是,对于喜这个人的考校,她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嬴胡亥身为皇帝,可以旷宏大量,但是她不会。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是不介意直接把王喜斩了的。
当然,那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漫长的生涯中,她当然可以等候,只要王喜犯错,那迎接他的,就是人头落地。
“陛下……”李夭张口,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被蒙蕙制止了。
“这件事情 以后再说,本来就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所致。
现在刚刚醒过来,你要是说出口,那陛下不直接昏死过去了?”
李夭一听,顿时吓得不敢说话,如果不是皇帝被她抱在怀里,她这会恐怕都会用手捂住嘴巴。
嬴胡亥好奇道:“是什么好事儿,还是坏事 ?”
“放心吧,是挺大的好事儿!”
蒙蕙打着哈欠,转过身去,侧着身子,倒在一边上的软塌上,就睡着了。
仁贵妃和蒙蕙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在一边的软塌上倒过头,便直接睡去了。
本来就是孕晚期,现在有担惊受怕的过了半个早上。
这不管换成谁,这会儿都差不多折腾的精疲力竭了 。
“陛下,你让工部连夜赶制出来的一批玻璃镜子,宫中都已经有了。
还有啊,臣妾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就已经听说。
现在咸阳城里边的达官贵人,都以家中拥有玻璃镜子为自豪的事情!
真的是没有想到啊,这东西刚刚出来,就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呢!”
嬴胡亥半闭着眼:“那是当然,朕现在就指望这东西挣钱了……
嗯,修仪你也回来了。”
嬴胡亥靠在李夭怀中非常舒服,自从他少年时代到现在,都是这个姿势。
这副身体本身,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姿势。
“陛下如此,臣妾岂敢不回来?”
修仪夫人松了一口气:“但是现在看起来,陛下已经醒过来,臣妾就放心了。”
“嗯!”嬴胡亥侧过头去,看着虞姬,笑了笑:
“小虞,你也回来了……在南阳郡做将军的感觉怎么样?”
虞姬苦笑道:“陛下,您难道不知道,臣妾们都在等着你说一下自己的情况现在怎么样呢?”
“情况一般般……嗯,朕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嬴胡亥笑道:“看你们的模样,个个花容失色?”
“陛下!”李夭叫住了嬴胡亥,嬴胡亥转过头来,仰视着李夭。
李夭好看的唇形微微一动,那动听的话,自然也就说出口了:
“我们都担心的要死,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担心地方武将们拥兵自重。”
李夭看着皇帝,又看着身边的嫔妃们:“所以,陛下还是养好身子,我们多生孩子吧!”
嬴胡亥看着 李夭没羞没臊的说这样的话,忍不住感叹:“桃子,岁月真的是把杀猪刀啊,朕尚未登基之前,你总是会脸红。
到现在,朕都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你脸红过了!”
李夭顿时羞恼起来:“陛下这就是满嘴胡言……罢了,臣妾今天不和你斗嘴。
但是,陛下真的放心诸侯王们,和外边领兵的将军们混在一起?
先帝时候,尚且有长安君成嬌之乱!”
嬴胡亥忍不住道:“那爱妃觉得,以李斯主内政,白起、蒙恬、虞子期、王离、武臣等人将兵,谁人可与之一战?”
“别说这么多的人凑在一起,便是白起将军和蒙恬大将军将兵,就已经天下无敌了。”
李夭说着,却忍不住恼怒道:“如果不是粮草不足的话,那些乱贼,又怎么可能这么蹦跶?
早就已经让横刀剁了脑袋了!”
“嗯……爱妃知道就好!”
嬴胡亥想要坐立起来,可是却瞬间感觉自己周身天旋地转,完全没有办法坐稳。
吓得他赶紧抱紧了李夭。
李夭呼吸瞬间都忍不住有些急促起来:“不可!陛下现在不可,你刚刚醒过来,怎么可以那样?”
嬴胡亥一愣,他转过头,看着众人道:“你们都这样想的?”
这会儿,嬴胡亥发现自己的老婆们,脸上的表情真的会变成文字。
这会儿就已经变成了“难道不是”四个字……
好吧。
真的是……
好吧……
嬴胡亥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地方。
自己就是那样的皇帝。
自己曾经的梦想,就是成为商纣王一样的皇帝。
过上酒池肉林、声色犬马、一天有事就开无遮大会,没事也开无遮大会的日子。
只不过,这个念头永远都只能在梦中实现了。
现在,自己只需要做两件事情。
休息。
睡觉。
醒来以后,只需要把一件事情做好:种地。
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完全就用太过于操心了。
望远镜这东西肯定很快就能出现,但是显微镜这东西,也足够医家和墨家的人折腾很长的时间。
这两样东西没有出现之前,大秦的科技水平还想要再度往前推进的话。
那就只能期待着火药问世了。
靠在李夭怀里,嬴胡亥就像是当初那个少年胡亥一样,对李夭充满了依恋。
他睡得很香,而且还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嬴胡亥领着全现代化的装甲部队,对天下叛军实施了海、陆、空三维立体打击。
只不过是半年时间,就已经从北杀到南,从东杀到西。
最后,项羽请求和嬴胡亥单挑,决议雌雄。
看着气势汹汹的西楚霸王项羽,嬴胡亥掏出一把和电影里边西部牛仔一样的左轮手枪。
一枪就崩了西楚霸王项羽。
梦中嬴胡亥吹了一下还在冒烟的枪管口,淡淡的看着项羽说了一句:
“霸王,时代变了,谁他么还单挑啊!”
……
黄昏时分,药婆婆接生归来,长公主殿下母子平安。
等待着白起归来,为孩子取名。
当然,为了防止皇帝过于激动,这事儿……还是被隐瞒下来。
药婆婆得到授意之后,重新为皇帝诊脉。
脉象已经平缓了许多,药婆婆脸上露出笑意:“吃三天流质状的食物。
所有的东西都要力求软糯好消化!除此之外,陛下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药婆婆的声音落下,李夭就发现在怀里的皇帝嘴角带着笑纹,竟然在睡梦中发出那种憨憨可爱的笑声来。
蒙蕙忍不住凑近了些许,满脸不解。
李夭有些恼怒的说:“肯定是看上那里的美姬了,做梦都笑出这样的声音来!”
比较向着皇帝的丽妃强行辩解:“万一是陛下做梦梦到了山河一统呢?”
众人顿时投给钦佩的目光。
李夭轻哼一声,很是不屑的说道:“是谁,前个夜里,声音都叫哑了的?”
第九百六十一章如履薄冰
李皇贵妃的毒舌,无惧于诸子百家中的任何一位辩论高手。
更不用说在后宫之中,她本身就是堪称无敌的存在。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没话说了。
嬴胡亥只是闭上眼睛,安心休息。
而这会儿,喜已经入宫,亲自来向着皇帝禀告案件的经过。
正巧不巧,他在领路的宦官往前走的时候,遇到了正好从六部大殿中走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的王喜。
两人自然微微打了招呼。
“看你如此神采奕奕,看来案件已经有着实质性的突破了吧?”
王喜含笑着说道。
喜拱手一拜:“已经破了,而且也不用抓人去了。”
“额?”王喜很是好奇,但却没有多问:“陛下正在等着你, 快去吧!”
“喏!”喜微微拱手,随后跟在宦官身后,快步的向着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大殿而去。
说来当真是奇怪,王喜就像心中有感应一样,总觉得朝廷之上,有人看他不顺眼。
毕竟,因为王荷华的事情,王喜一门上下,都已经是逆贼了。
可现在,他不仅没有掉脑袋,反而成为了大秦的高官。
而且,用不了几年时间,就会爬得更高,位极人臣。
这就让许多走科举路子的官员们,更加和他不对付。
可偏生,就是单纯的和他不对付,对于其他皇帝直接提拔任免的官员们。
那些人却没有任何敌视的情绪在其中。
王喜不愿多想,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了就行。
除此之外的事情,他不多言。
职责之外的事情,他也不理。
这反而让许多盯着他,想找问题的人,鸡蛋里边都挑不出骨头来。
周青臣先一步向着蒙蕙禀告了两人见面之后的谈话。
蒙蕙放下粥碗,淡淡道:“知道了……”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喂给皇帝和稀粥的李夭。
李夭那样子,就像是在喂小宝宝吃一样,还“哦!”“啊!张嘴!”&真乖“什么的……
也真的是让人破觉得无敌了。
修仪夫人已经离去,对外宣称回宫亲自挑选一些日常用度的东西。
其余的后妃都围在这里,但前边也有屏风遮挡,倒也是无所谓的东西。
武贵妃显得有些紧张,当然最紧张的还是玉儿。
她的身份本就敏感,再加上乌珍本身就是乌氏一族的族人,她现在最担心的,却还是自己连累了武贵妃。
相依为命这种感觉一旦生出,那就会改变一个人的心境。
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之前,她总觉得皇帝宠幸过自己以后,最低也会又封赏的,然而实际上缺什么都没有。
武贵妃曾许诺,会为她讨要名号,可现在完全不是从合适的场合。
“启奏吾皇,咸阳令喜到了!”
大殿外,宦官在高声通报。
李夭抬起头来,看着周青臣微微颔首。
周青臣便道:“宣进来!”
“宣!咸阳令喜觐见!”
喜整理衣冠,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进大殿,进了门槛以后便直接行大礼叩拜。
“臣,咸阳令喜,叩拜吾皇万岁!”
屏风后边,嬴胡亥正要说话,就看到李夭的白净的瓜子脸上,露出来了坏坏的笑容。
随后,他看到李夭细长光洁的脖颈上,咽喉那个位置的软骨,似乎发生了唯一。
然后,那种威严的声音,顿时从李夭口中发出。
“朕让你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众人露出异色,包括嬴胡亥自己,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李夭居然学着自己说话,而且,就是他本人都分辨不清楚。
可,蒙蕙却像是非常清楚一样,甚至眼眸里便还带着几分不屑和轻慢。
巨大的黑龙屏风后边,威严的声音传出,喜下意识的匍匐得更低了一些。
“臣下已经查清楚了,是潜入咸阳城的楚国女侠客,假扮成为宫娥,混入到了温泉池中。
这才悄悄地盗用了武贵妃的印章。”
武贵妃虞姬有些蹙眉,李夭便继续用嬴胡亥的声音问道: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
喜高声道:“陛下此前将一群去巴江府邸营救逆贼黄石公的刺客困住。
有人又饥又渴,熬不住,便直接说出了实情。
臣是捡了便宜,那女贼唤作曼珠。”
“曼珠?”虞姬表情有些怪异,她低声对着嬴胡亥说:“陛下,这个人臣妾听说过,据说是季布的红颜知己?”
嬴胡亥心头一震,李夭就像是完全能洞察皇帝的心思一样。
她开口道:“那这个曼珠人现在在哪里?”
喜便说道:“此人自称,她和楚国逆贼将领季布关系密切,为红颜知己。
下臣觉得,这是一层可以利用的关系,就从锦衣卫手中,把此人讨要了回来,现在正看押在咸阳大狱中。
已经着人十二个时辰轮番看守,不会让她出现任何意外。”
嬴胡亥眨了眨眼睛,李夭便说道:“很好,做得很不错。”
喜便继续说道:“此外,此女招供,说假冒武贵妃宫中女官玉儿的,也是她。”
玉儿顿时松了一口气。
“去教坊司更改卷宗的三个锦衣卫,分别叫做王二、段泽,叶歉三人。
下臣询问这三人的时候,他们均有人证,证明自己那一天没有去教坊司。
其一,他们三人那天是沐休,王二的夫人在家中生产,段泽的母亲是咸阳城有名的接生婆。
整好为王二的娘子接生,而叶歉则亲手杀猪,三人当天为王二的第三个儿子庆祝。
王二家中还有四个匈奴歌姬,他们三人当天正午的时候,还和四个歌姬胡乱来了一次。”
李夭啐了一口:“真不讲究!”
于是,巨大的黑龙屏风后边,就传来了皇帝威严的声音:
“真不讲究!”
喜微微一愣,但是不敢抬头看,只是继续说道:
“后,臣下又重新返回到了巴江府邸去,从哪些半死不活的此刻口中得知。
假冒这三个锦衣卫的人,整好就是现在户部侍郎之子,蒙炆领着两百家将追捕的清风子、枯松道人、云中上人三人。
臣下为求真实可靠,特意走访教坊司。
发现这婉儿、段泽、叶歉三人,在教坊司各自有相好。
几人每次去往教坊司,都会和自己的相好一起喝酒作乐。
就算是三人带着公务去教坊司,也会和各自的相好嘻嘻一番的。
可是,那次是唯独没有的一次。
故而,下臣肯定,那些被困在巴江府邸里边,半死不活的刺客们说的是真的。”
第九百六十二章平淡唯美
巨大的黑龙屏风后边,皇帝发出声音来:
“嗯,此事查的不错。”
喜不敢居功,他说道:“这是臣下捡了便宜,困难的地方,都是陛下亲自查清楚的。”
“哈哈哈……”
嬴胡亥看着李夭发出和自己一样豪迈的笑声来,心中那种感觉甭提多别扭了……
因为两人实在是太熟。
甚至于,他发现李夭对于自己声音的细节方面, 都处理的极好。
“朕之前承诺你,你把这事情查清楚了,赐予你姓氏。”
“臣惶恐!”
喜心中激动无比。
李夭看着嬴胡亥,那眼神简直像是再说:小样儿,老娘还不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
“我满朝文武贵人,则以李、蒙、王、冯显贵。
你自己想成为那一个氏族之人?”
正在喝着羹汤的蒙蕙忍不住翻白眼,这把自己家扯进去做什么?
王玉则掩嘴笑了笑,但是没说话。
这种选择真的比较有意思了。
王喜对喜有再造之恩,如果不是他举荐喜为咸阳令的话,喜怎么能显贵?
所以,如果为了报恩,选择王为姓氏的话, 那自然也说得过去。
这以后就是王家的人了,同样也是王喜的人。
可,放在另外一个层面上来看的话,这就是结党营私。
上位者最为忌惮的,便是这个。
只见得喜丝毫不犹豫的说道:“下臣是法家门徒,而李斯李尚书,乃是法家门主。
所以,我愿意遵从毕生所学,为李氏一族之人。”
李夭眼里带着笑意的看了一眼皇帝,那样子似乎是在说:“陛下眼光不错啊,没有挑错人。”
可,她却又问道:“为何不选王氏?王喜对你恩同再造啊!”
“王主事确实是对下臣有提拔之恩,但一切殊荣岂非都是因为陛下而得到?
法家最忌结党营私,不尊律法。
下臣对王喜主事有感激之心,感谢他的推举之恩,那就应该忠于职守,不辜负他对于下臣的厚望。
而不是与王喜结党营私,互为耳目,那样的话,才是真的害了王主事!”
“很好!”李夭也对这喜……,现在应该叫做李喜,有着不错的感官。
“周青臣,着人去登记造册,就说朕为李氏一族,挑选了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遵旨!”周青臣看着满脸笑意的皇帝,一脸苦笑之色。
嬴胡亥挥了挥手,周青臣便直接走了出去。
李喜则磕头道:“下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从进来,到出去的整个过程,全部都是低着头的,甚至都不知道,和他说话的“皇帝”,是在屏风后边和他说话的。
这就是法家强调的尊卑有序。
任何人等,都不得直视君王,那便是大不敬。
嬴胡亥看着李夭满脸恶趣味的笑容:“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不等李夭说话,蒙蕙便“大腹便便”的走了过来,紧挨着皇帝坐了下来。
她说道:“很早以前就学会了,差不多就是锦衣卫之中进来了我秦国江湖之上的人物。
一个叫做海棠的锦衣卫教她的。”
说着,蒙蕙看着李夭,幽幽叹息道:“陛下不在的时候,她就经常假扮陛下的口吻,和臣妾说话解闷。”
慧妃笑道:“还有几次,娘娘还假扮陛下的口吻,摸到了臣妾床榻上,说要宠幸臣妾……”
她的脸红的厉害,竟然闹出这样大的笑话来。
武贵妃虞姬愣住了片刻,然后对着李夭书旗大拇指:“会玩!”
“一般般了!”李夭摇头道:
“我们在宫中,又不能背着陛下偷汉子,自然要自己开发点乐趣不是?”
丽妃红着脸道:“话是这样说,可上次打牌,姐姐输给我的三十两黄金,可以付钱了吗?”
李夭一脸茫然:“什么?我们上次打牌了?蕙儿?我们打牌的时候,我输钱了吗?”
蒙蕙一脸无可奈何,她拍了拍王玉的手:“别想了,她这个人就这样,自己赢钱的时候,叫的比谁都凶。
可是自己输钱了,就茫然的选择性失忆了。”
“……”
嬴胡亥看着众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忽然觉得, 这就是生活吧?
自己是皇帝,想要一夫一妻,那是铁定不行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来看,如果真的是一夫一妻。
那皇后真的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别的事情全部都不需要坐了。
那就是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不停地生孩子。
最上边的两位,没有心思搞什么宫心计这类的玩意儿。
下边的人,就算是有心思搞什么宫斗,那也是搞不起来的。
不管是李夭,还是蒙蕙。
只要发现,立刻就杖毙了。
下边的宫娥们,自然也就不敢乱来。
所有的试探,都在瞬间被剪除,那自然也就不存在后续篇章了。
他有用大部分皇帝不曾拥有的东西:爱情。
叽叽喳喳的声音停下,嬴胡亥忍不住看着许莫负道:
“你气势汹汹的领着那么多的人,去岐山可有什么收获?”
许莫负抿了抿嘴:“陛下这般无情,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吗?”
众人顿时好奇起来,齐刷刷地看着许莫负。
许莫负便只好无所谓的说道:“什么都没有抓到,反而被拉着兜圈子。
那三个混账东西,故意留下迷惑的我的线索,按照道门的手段,我产生了惯性思想。
结果发现他们都反其道而行之,当我逆向思维思考的时候。
就发现那三个贼子,竟然又采用道门的手段来隐匿自身。
然后……”
许莫负有些委屈的看着嬴胡亥:“蒙炆就来了,我只能祈祷。
那小子第一次领兵抓人,不要太惨,如果弄不好的,这真的是毕生阴影了。”
嬴胡亥半闭着眼:“这个很不好说的,跟着蒙炆过去的人, 都是以前从战场上下来的蒙家军老卒。
蒙炆年轻可能会上当,但是那些人可不会。
一个个都是人精。”
“陛下!”
这会儿,周青臣走了进来,不知为何,神色有些轻佻。
他拱手跪下:“陛下,从齐国传回消息来,说事情基本成了。
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写了厚厚的一份书信,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记录下来。
以此呈给陛下,作为万寿节的贺礼!”
第九百六十三章一个男人的来信
“朕的生辰要到了吗?”
嬴胡亥忍不住看向身边的李夭。
李夭颔首道:“陛下忙碌起来,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了。”
嬴胡亥微微闭目,叹息一声:“先帝将一统的天下, 交到了朕手中。
奈何而今之天下,分崩离析!”
“这不是陛下的错!”李夭下意识的抱紧了皇帝。
周青臣更是吓得直接跪了下去。
嬴胡亥微微摇头:“那书信呢?”
周青臣赶紧道:“人还在大殿外,未曾宣来!”
李夭眉头微微一皱:“取来。”
“遵旨!”周青臣急忙退出大殿。
蒙蕙忍不住打哈欠:“陛下这是在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朕就是气不过!”嬴胡亥淡淡的说道,可随即却有摇头道:“行了,不说了。
这天下,终究是要折腾折腾,死掉更多的人,他们才会安分下来。
知道太平日子,远比他们心中思念的故国更加重要。”
这让他想到了白起,想到了白起主宰的濡水之战,三十万叛军一夜覆没。
大军班师回朝之后,东北之地,再无叛乱。
蒙蕙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
片刻时间之后,李夭看到周青臣双手捧着一封厚度惊人的书信走了进来。
他跪在一边上:“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把齐国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嬴胡亥半闭着眼睛:“丽妃去念,朕就当做养神了,这个陈胜怪多的小心思。
竟然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汇编成册,呈给朕!”
周青臣心思一动,便知道皇帝对陈胜这样的做法,似乎是有些不悦的。
皇帝任何时候,都只需要一个结果,至于你怎么去做,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至于你用什么手段,那皇帝也不会过问。
这个世界, 永远都是结果比过程更加重要。
“臣,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远拜陛下万安,大秦康泰,国运万寿。使团一行人奏报如下……”
这是以陈胜的第一视觉叙述的整篇故事,它包括了齐国、赵国、魏国三国的关系现在如何,甚至还做出了推测。
此外,还有齐国本地民众的情况,各国大臣们,是如何看待目前情况的。
但是,讲述着和看待着,却不会单纯地以第一视觉看待问题。
那样的话,就会出现那非常大的局限性:
娄敬后一步抵达了巨鹿城,陈胜亲自出城迎接。
可是娄敬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
“大人,可是路上过来出了什么事情?”
娄敬看了一眼陈胜,又把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赵国前来迎接的队伍中。
陈胜心思一转,却不知什么地方做的不妙。
“先行入城,到驿站再说。”
“喏!”陈胜转过身,挥了挥手,赵国的仪仗队中前来迎接的人是夏说。
夏说含笑走上前来,却看到秦国的主使,却已经转身走到了马车里边。
这意思,只留给自己一个屁股看看?
夏说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只是拱手向着马车中的韩谈拜了拜:
“却不知,可是礼节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触怒了尊使?”
“哼!”
马车里边,却只是传出来了娄敬的一声冷哼,赶车的武夫就已经挥舞马鞭,直接驱车入城了。
夏说笑了笑,看向陈胜。
陈胜眉头紧锁,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那就是和这些人走得太近了。
娄敬觉得,大秦是天朝上国,就算是出使赵国、魏国,那也只是单纯的为了战略目的。
而这般和赵国人亲近,为他所厌恶。
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陈胜和娄敬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无妨!无妨!”夏说却含笑道:“尊使远道而来,若是疲惫,岂非是我等照顾不周?
我这就去下令,着备好酒席,请主使大人前去赴宴!”
陈胜醒悟过来, 自己这会儿要表现出来和娄敬两人不和的模样。
否则的话,娄敬方才那样的姿态,岂不是都白费了?
他也随即作色道:“他只不过是仰仗陛下的宠幸,方才如此蛮横罢了。
我陈胜成为锦衣卫北镇抚使,那可是用自己的血汗换来的!”
夏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查觉得笑意,却被陈胜诡异的捕捉到了。
堂堂锦衣卫,干的就是这工作,如果这都察觉不到的话,那真的是可以收拾下铺盖走人了。
“大人不可迁怒,必定是我们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了!”
这次,就连称呼都变成了我们。
“好了,无需再说了,我倒是想要看看这娄敬要是无法将万胜帝矛讨要回去。
到时候在皇帝跟前,他如何交差了事!”
夏说眼里含笑,拉着陈胜上了马车。
这两人这些时日,俨然已经成为好朋友好知己一样。
甚至偶尔在晚上饮酒作乐之后,两人都抵足而眠,宛若夫妻一样。
这落在陈余眼中,当然是好事儿。
夏说疯狂的从陈胜口中套出秦国的情报。
陈胜也在疯狂的从夏说口中掏出赵国的情报。
两人似乎心照不宣,真真假假如何, 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去小心分辨了。
“主使如此,使君应该早做他图才是!”
马车上,夏说似有深意的说道。
陈胜看了看夏说,眼睛一眯的说道:“难不成你们会把万胜帝矛交给我,让我带回去呈给我皇帝陛下?”
“嘿!”夏说嘿嘿一笑:“使君这是在怀疑我和你的关系?”
陈胜眼热道:“如果你真的的可以说动丞相,让我携带万胜帝矛回去,而让娄敬在这里碰一鼻子的灰。
我陈胜对你的恩情永远铭记于心!”
“哈哈哈……”
夏说忍不住仰天大笑,拍打着陈胜的手背说道:
“使君说笑了,你我相识多日,你看我是有那样本事的人吗?”
陈胜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脸上也有些不悦之色,渐渐生出。
“只不过……”夏说含着笑意道:“我虽然没有这样的权力。
可是并不代表我家丞相没有这样的权力啊!”
陈胜眼睛一眯,随即又摇头:“你家丞相可不是那么好说动的。
更况且,结交娄敬那个锦衣卫都指挥使,不比我这个北镇抚使好得多?”
“哈哈哈……”
夏说再度抚须大笑:“说笑了!说笑了!
你看娄敬那副姿态,恐怕今天晚上设宴,他都不会去赴宴的。
如此一来,那先生可不去赴宴?”
陈胜一脸沉思的转过头来,看着夏说,似乎有些动容,却又有些隐忍。
夏说眉眼挑动,含笑看着陈胜:“嗯?”
“好!”陈胜深吸一口气,目中寒芒闪动:
“我为娄敬前来探路,试探你赵国和魏国的态度,可是随时都会掉脑袋的。
他娄敬而今来了,却这样不把我陈胜放在眼中,我岂能容他?”
第九百六十四章全都是戏
“倒是有一事,还需先生助我!”
陈胜思前想后,忽而笑吟吟的看着夏说。
夏说便道:“你只管说,但凡是能相助的地方,我绝对不推辞。”
“倘若是主使娄敬不去赴宴的话,我恐丞相和魏国上将军魏豹恼羞成怒。
若宴会上当真如此的话,到时候还请先生为我美言一两句。
这样的话,在下感激不尽!”
“你我都以兄弟相称,这岂非小事?”
这会儿,马车止住,夏说掀开车帘子看了看,便笑道:
“你我在此处分道,我需要回去向着我家丞相复命。
若晚间时候,主使娄敬当真不来,先生只管来便是。
若我家丞相和魏国上将魏豹动怒,我定然可为先生美言!”
“好!”陈胜感动不已:“若此间事情成了,我定然不忘记先生的恩情。”
夏说便就此拉着衣裳的前摆,下了马车。
他没有召集上马车,而是站在道路边上,凝视着陈胜的马车好一会儿,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待的马车走远了以后,陈胜这才悄悄地把自己先开一个缝隙的车帘子缓缓放了下来。
心中暗自琢磨着:难不成此人看出些许什么来了吗?
看样子……
想要让陈余和魏豹相信我与娄敬两人不和,却还真的是要花费一番功夫。
他心中这般想着,忽而心思一动:有了,苦肉计最是叫人难以分辨真假……
不多时候,陈胜便回到了驿站中,锦衣卫的人已经在一边上等候着。
“大人,不知道为何,都指挥使到了以后,就在驿馆中大发雷霆,斥责我等无能……”
陈胜抬起手来:“打住,我知道了!”
他抬起脚来,就向着驿馆后院走去。
那锦衣卫跟在他身侧一边走,一边低声道:
“大人,您要不要等一会儿再去将都指挥使?”
“为何呀?”陈胜转过头来的时候,这才注意到这人左侧的脸颊上,有五个非常清晰的指印,而且还微微浮肿着……
至此,陈胜心中都忍不住高看娄敬一眼,自己一路上过来才想到的东西。
而娄敬却早就已经筹划好了。
孰优孰劣,顿时两分。
“行了!”陈胜低声道:“告诉下边的兄弟们。
我们过来这么久的时间,却无尺寸之功。
而且,大家或多或少,都收了赵国、魏国的钱财。
只要都指挥使不追究这些,受一点皮肉之苦,又有什么受不了的?”
那锦衣卫苦涩一笑:“大人说的也是, 可小的挨打就算了,大人您?”
“放心吧,我可不相信都指挥使会连带着我一并打了!”
陈胜心中这般说着,实际上早就已经做好了被娄敬暴揍的准备!
后院里边,诸多锦衣卫人人低着头,陈胜眼角的余光看这些人脸上都有浮肿的巴掌印。
这……娄敬有一手啊!
打人不打脸,这家伙真的是专门挑着人的脸打。
生怕驿馆中盯着秦国使团的人不知道他很生气。
正堂中,娄敬背负着双手,背对大门。
陈胜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了进去,同时大声道:
“属下拜见大人!”
“哼!”
娄敬冷哼一声:“担不起!北镇抚使大人在书信中,说给皇帝送美人
皇帝俨然心动不已。
恐无需多久时间,我也将是北镇抚使大人的下属了!”
陈胜下意识的将目光往房门外边瞄了一眼。
就是这么一瞬间, 他至少看到了不同角落里边,有三四个看起来像是驿馆仆从的人。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正在假装听着。
其中一个人假装在擦拭栏杆,一个人假装在清扫落叶。
还有两个人,挡着一桶水,从一边上走过的时候,感觉很累,就停下来,正在擦着脸上的汗水。
“属下惶恐!”
“哼!”娄敬冷哼,依旧背负双手,背对着陈胜:
“说说看吧,本官倒是很想知道,你除了会媚上以外,可有点什么真本事!”
“却不知大人指的是?”陈胜声音带着试探性。
娄敬终于转过头来,一双眸子威严的盯着陈胜:
“我说的是什么,北镇抚使大人不清楚吗?”
“赵国和魏国方面,表示会尽力和齐国交涉!”
娄敬忍不住讥讽一笑:“你是在拿本官寻开心的嘛?万胜帝矛本来就在赵国人手中的!”
“大人容禀!”陈胜赶紧说道:“当初一战,陛下确实是掷杀李左车而去,万胜帝矛将李左车定杀在城楼的柱子上。
可是,又因为种种原因,李左车投齐国田横而去,这也就导致了万胜帝矛落在齐国人手中。
成为了齐国田横手中使用的兵刃,当初我军在婆山岭困龙泽一战的时候。
军中将士都曾看到齐国田横使用的,就是陛下的万胜帝矛!”
娄敬沉思片刻,这才微微颔首道:“似乎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却不知,赵国和齐国交涉的如何了?
我大秦可是许诺,兵锋全部退出巨鹿郡中段和北部,将攻打下来的疆土,拱手让给赵国的!”
陈胜脸上顿时露出吞吞吐吐之色来。
娄敬看在眼中,忍不住大怒道:“何故不言不语?”
“这……大人赎罪!现在事情具体是什么样子,属下当真不知……
不过,稍后赵国丞相陈余设宴,我等自然可以在宴会上询问,不就知道了?”
“放肆!”娄敬大步走上前来,怒声喝道:“你身为锦衣卫北镇抚使,到了此处这么长的时间,却无尺寸之功!
本官询问你的这些兄弟,你吞吐不言,更是不知所言!”
“啪——”
娄敬一巴掌狠狠地抽打在陈胜脸上。
陈胜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随即看到娄敬的脸色都有些狰狞了。
这他么……这意思……大人扇嘴巴子太多了,把自己的手都打疼了吗?
可陈胜皮糙肉厚,何足惧哉?
他甚至还想着娄敬使了一个眼色,右边再来一下,这样看起来才平衡。
娄敬目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似乎在说:我他么手都快断了,你是认真的吗。
陈胜使眼色:我是认真的,快点!
“简直放肆!”娄敬咬牙,又是一巴掌抽了过来。
陈胜看到娄敬已经疼得浑身发抖,两个巴掌的手腕,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颜色血红,甚至于……陈胜听到了娄敬已经疼得在倒吸凉气了。
第九百六十五章大人再爱我一次
大人真的是文人啊!
“去宴会上告诉赵国丞相陈余,本官在给他一个月的时间。
如果一个月的时间之后,我们还是见不到万胜帝矛,那就休要再说退兵割让疆土的事情了!”
“是!”
陈胜故意让自己的声音沙哑点,他这是怕自己这会儿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反正大堂里边,分列左右两边的锦衣卫是已经咬紧牙关,生怕自己这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胜这边演技炸裂,连滚带爬的离开房门。
娄敬这边已经疼得只会哼哼了。
“咯吱!”房门紧闭上去。
周围的锦衣卫门赶紧拿出活血化瘀的药膏递到了娄敬面前。
娄敬眼泪头快疼出来了,他颤抖着手去拿瓶瓶罐罐,可是却一个都抓不住。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打开,把药膏摸到了娄敬手背、手腕、手指上!
“嘶——”
娄敬倒吸一口凉气,艰难的做到了椅子上,这才低声道:
“记好了,所有挨了嘴巴子的兄弟们,回到国中以后,直接晋升一级!”
“是!”
一边上的人赶紧拱手道,随即很是难为情地请求道:
“大人,能不能给我一个嘴巴子!”
“大人,请再爱我们一次!”
娄敬看着那羞愧的满脸绯红的锦衣卫,愣住了片刻。
其他的人也纷纷跪了下来,一个个有点憋笑的看着娄敬:
“大人,我们也想要!”
“大人再爱我一次!”
娄敬咬牙:“滚!”
众人觉得有点可惜啊,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就这样错过了。
看大人这样子,想吃嘴巴子,那只怕是很难了。
陈胜这边退出房门,一脸桀骜愤愤之色,甚至还回头瞪了一眼娄敬的房门。
这才轻哼咦了一声离去。
于是,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北镇抚使大人脸上的两个嘴巴子……
真他么醒目啊!
这东西,至少几天才能散去吧?
有人心中不由得这样想着。
可是……锦衣卫之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心思细腻之辈。
不少人都察觉到这似乎是……苦肉计?
他们太熟悉北镇抚使大人了,平日里对上官都非常讨好的。
这会儿,似乎表演的有点过力了。
可是,他们看得出来,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一直和北镇抚使大人相处,彼此之间很是熟悉。
所以才能看得出来的。
那赵国人,可就不一定能看得出来了。
“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五个,等会陪着我去赴宴!”
陈胜捂着脸,伸手点了五个脸肿起来有点骇人的人。
这几个应该是出属于脸皮比较薄的人,所以肿的比较高。
嗯,也可能是娄敬一开始打的,就是这几人。
大家心思活络开来,一个个赶紧拱手,齐声应道:“喏!”
陈胜回到房间里边,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看脸。
表情有些放松下来,就这样,他就不相信,都这样了,对面还不相信。
只是,等会的托词,他还是要在心中斟酌一二的。
倘若是表现得太过,那必定会让别人怀疑。
当然,怀疑那是肯定会怀疑的。
现在主要是看自己怎么让对方相信,自己已经和娄敬之间起了矛盾。
这个度,非常难把握。
但是,这是一个天大的立功的好机会,只要自己把握住了,回到朝廷之中,就是莫大的封赏。
时间匆匆而过,夏说亲自乘车来邀请娄敬赴宴。
陈胜在二楼的窗户上看到这样一幕:夏说对这娄敬紧闭的房门深深一拜。
“大人,我家丞相陈余,魏国上将军魏豹,以及巨鹿城一干大小官员。
请求大人前去赴宴,商量归还万胜帝矛的事情。”
没有半点声音传来。
夏说直起身来,站在房门外边踟蹰了片刻。
然后看了看守在房门外边的锦衣卫,这两人脸上也有两个嘴巴子。
这个是后边跟随娄敬过来的护卫,他们听说甩嘴巴子,能回去以后,就能升官。
在大人不再爱他们的时候。
这两人毫不犹豫,直接就给自己安排上了。
这就完全超乎娄敬所料了。
“先生请回吧,我家大人今天不回复赴宴的!”
其中一个侍卫冷着脸说道。
夏说嘿嘿一笑,伸手从衣袖中摸出来两块马蹄金,一人一块。
“规矩我懂!”夏说笑呵呵地说道:“有劳通报一声?”
那侍卫脸上冰冷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许,他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这才低声道:“实不相瞒,我等再过来的时候,皇帝曾对着我家大人发怒,斥责了一番我家大人。
说北镇抚使过来这么久的时间,却亏无尺寸之功。
万胜帝矛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皇帝手中!
所以,我家大人过来以后,就把北镇抚使狠狠地训斥了一遍,别说此前过来的人都挨了嘴巴子。
就是我们后边跟着来的人,都因为帮着北镇抚使大人说了两句话 ,挨了嘴巴子!”
什么是锦衣卫的最高境界?
锦衣卫的最高境界,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时候,连自己都能骗了。
这就是锦衣卫的最高境界。
夏说愕然了片刻,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
心说,难怪自己进来的时候,看着这些锦衣卫,脸上全部都红肿的呢……
没曾想 ,这个娄敬,竟然这么恶毒啊!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这还真的是打人挑着脸打的。
“看样子,这个血手屠的名声果真不是吹嘘出来的啊!”
夏说心中这般想着,便微微一笑:“那就只能去宴请副使者了。
诸位兄弟多多担待,该日吧……该日本官重新宴请诸位兄弟!”
“多谢!”
两人急忙拱手!
二楼窗户上,陈胜无比肯定,这会儿娄敬就在房价高门后边躲着听。
他那样睫毛都是空的人,只要听着夏说说话的语气,就能判断出来夏说心里相信了几分。
这也算是一向不错的本事儿。
可惜,陈胜到现在也学不会。他觉得,这或许就是自己一直都是锦衣卫镇抚使,而没有办法在进一步的原因。
夏说这边一回头,就看到正在窗子边上看着自己的陈胜。
他不由得挥了挥手,便快速穿过庭院,顺着前排建筑物的楼梯走到了陈胜房门外边。
不等他敲门,陈胜就已经把房门打开,一脸愤愤的看着 夏说。
夏说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陈胜,顿时就被陈胜脸上的巨大巴掌印惊到了!
“嘶!这血手屠,对自己人都这样凶狠?”
第九百六十六章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陈胜这边似乎是不屑的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对自己人都非常狠的话,那又怎么会被人称作血手屠呢?”
“先生进来说话吧!”
陈胜转身走进房门,在一边上跪坐了下来。
夏说也随即跪坐在一边上,他看了看陈胜,心中震惊的同时,还有些不解。
陈胜看着夏说那目光,便羞恼的低下头:
“先生还记得,你之前送我的三个美姬吗?”
夏说微微点头:“当然记得!那可都是万中无一的绝色女子呢!”
“可不是么!”陈胜轻哼一声,不屑地说道:
“我就动了把这三个美姬送给皇帝陛下的念头。
那曾知道,这事儿竟然让娄敬知道了……”
说着,他忽然看了一眼夏说:“先生可能不知道。
阴山之战前头,我秦国大军伐灭月氏国之后,曾经得到了月氏国第一美人。
也就是他们的大祭司。
那娄敬那会儿,也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小锦衣卫而已。
他就是找准了机会,把月氏国的大祭司献给了皇帝陛下。
这才在官场上,一路平步青云的。
可是!”
陈胜不自觉地咬牙:“为什么我给陛下送美人,这娄敬就如此打压我?”
夏说“哦”了一声地说道:“我想起来,先生你说的,可是你秦国之中的慧妃娘娘?”
“就是此人!”陈胜满脸不屑:“他娄敬心狠手辣,真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不成?
还不是依靠着慧妃娘娘在陛下耳边吹枕边风,这才有了而今的高位。”
看着满脸愤愤不平的陈胜。
夏说忍不住笑了笑,随机摇头道:“但是,眼下却有一个超过娄敬的机会,放在先生眼前 ,却不知先生可愿意抓住?”
“嗯?”陈胜眼睛发亮,甚至于带着一丝凶光,盯着夏说道:
“却不知……大人所说的是什么?”
“方才,我回去以后,就已经向着我家丞相禀告了娄敬无礼的事情。
我家丞相勃然大怒。
可相反,我家丞相对于大人,却很是欣赏啊!”
陈胜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向着房门外看去。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落在夏说眼中,让夏说更加满意。
这是担心被人停了去啊。
之前,陈胜就已经有过这种类似于无间道的想法。
而今,他越发如此表现,越是让夏说心动。
当然,至于真假有几分,这个就只有夏说自己知道了。
“我家丞相许诺,会帮助先生拿到万胜帝矛。
而且,这么长的时间,齐国那边,已经有使者过来了。”
夏说嘿嘿一笑:“但是想让大人猜猜看,代表齐国过来的人是谁?”
陈胜心头一惊,随即眉眼睁开:“莫不是……那齐国的上柱国田横?”
“啊哈哈……”夏说大笑着竖起大拇指来:
“先生果真高才,已经为先生所猜中了。
正是田横此人携带万胜帝矛而来,几乎是在你与尊主使入城之后。
他们人就来了。”
“万胜帝矛来了吗?”陈胜的心动,当然不是假的。
如果自己当真可以先一步得到万胜帝矛,而送回北方,那自然是最妙不过的事情。
这种想法,他当然存有。
“嗯……”夏说眯眼笑了笑:“未到!”
“但是,我家丞相大人猜测,万胜帝矛应该是跟着田横一并过来的。
只不过,田横此人诡计多端,万胜帝矛跟着他过来,他也未必会直接说出来。”
陈胜往后一靠,轻蔑的说道:“那如此看来,田横这狗贼,恐怕是过来讨要好处了。”
“必定是如此了。”夏说忍不住叹息道:“所以,我也是有一事相求的。”
陈胜忍不住笑了起来:“大人难不成是开玩笑?
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够为大人帮忙的?”
夏说沉吟道:“未必不可!”
“愿闻其详!”陈胜正色道。
“等回到了宴会上的时候,田横必定会向着我丞相和魏国上将军发难!
我国本身就是依附齐国而存在的。
所以,难免处处都会受制于人,到时候希望你能表露一些意思。
大致上,秦国这方面是支持我赵国和魏国的!”
“这个好说,只要能从齐国手中,把万胜帝矛讨要回来,万事都好说!”
陈胜自然满口答应。
“哈哈……”夏说心情不错,抚掌道:“既然是如此的话,那就请先生跟随我一起赴宴吧!”
“求之不得!”陈胜含笑道。
这两人一会儿先生,一会儿大人。
可,真正有多少言语是发自于内心真实所想?
那水分就真的太大了。
不多时候,便直接来到了宴会上。
陈胜落座以后,这才向着四周看去,除了往日里边比较熟悉的官员们以外。
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看着那一副倨傲,像是来兴师问罪的神情。
他就知道,这些人必定是齐国使团的。
又等了片刻时间,夏说这边领着一群歌姬 到了。
他面含微笑,春风得意的挥了挥手。
看着诸多矮几后的人,不管是冷着脸的,还是含笑的,他都说:
“去给诸位贵人们把盏!”
“是!大人!”
诸多美姬环肥燕瘦。
甚至于有的人,直接就向着诸多美姬中含笑招手:
“来!来本官这里!”
“那个小娘,本将好生喜欢,过来!”
“……”
看到众人如此,陈胜当然不客气。
他立刻盯住了一个长得不错,身材凹凸有致的美姬挥手:
“过来,本官好生喜欢你!”
那美姬赶紧笑语盈盈的走了过来,直接就投入到了陈胜的怀抱中。
陈胜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上下其手。
美姬顿时大感吃不消,羞怯的说:
“大人先把盏可好,奴奴听说,稍后可是还有重要的事情商议呢!”
“好!好!好!我的小美人儿!我的小心肝儿,我一切都依你!哈哈哈……”
陈胜这才放开了那美姬,不出意外的话,这美姬以后就会跟着他了。
乱世中,美人便是这样,直接成为一种交易的货币,送给他人的物资。
陈胜笑盈盈的从美姬手中接过酒盏来,这才看到那群一直冷着脸的齐国使团们。
他们身边坐着的女子,都是奇丑无比。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简直就是那种看一眼,直接会影响食欲的那种 。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他么肯定是夏说故意安排的。
也亏得自己方才没有假装矜持,假装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否则的话, 身边非要要做一个看一眼都会作呕之人?
第九百六十七章老陈的高光时刻
他方才抬起头来,就看到前边同样楼这美姬饮酒的夏说,整好往这边看了一眼。
那种心有灵犀的笑容,自然而然的露出。
陈胜不得不在心底承认,夏说这个人其实还是够意思的。
可是,就是两人是站在对立面上的。
如果能说动夏说投靠秦国的话,他们还是可以成为至交好友的。
一动了这个念头,陈胜竟然 发现自己有点那以控制这个念头在心中生长一样。
“果真,金钱美人美酒,是最能消磨男人意志的东西。”
陈胜在心中自我警醒了一番,可以含有拉拢夏说的念头。
但是绝对不能有让夏说知道自己内心秘密的念头。
“大赵国丞相陈余!
大魏国上将军魏豹!
大齐国上柱国田横!
到——”
这会儿,一边上侍奉着的侍从忽然高声吟唱起来。
如果娄敬今天晚上过来的话,那应该还会有一个“大秦国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的吟唱。
不过,今天注定是陈胜的专场。
所有的人都起身行礼,但是唯独有陈胜依旧坐在矮几边上,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
田横落座以后,看到陈胜依旧如此,便不自觉地冷哼了一声。
反而是赵国丞相陈余看在眼中,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地方。
秦国现在自诩大国,就算是使者外出,也不可能起身迎接自己等人的。
田横伸手指着陈胜:“那是谁人,为何这般无礼?”
别人不在意,但是这并不代表田横可以假装看不见。
他过来这边,就是准备和赵国、魏国撕逼摊牌的。
“大秦!陈胜!”
陈胜仰着下巴,很是轻蔑的看着田横。
他随即伸手指着田横,用一种比田横还趾高气昂的口吻,向着身边的众人问道:
“那竖子是何人?如此无礼,竟然敢手指大秦天朝使臣?”
他身边的美姬早就已经被他这个动作吓得不敢言语,脸色发白。
可是,陈胜完全不在乎,要的就是个态度。
外交么!
大秦的国力在那里摆着,自己还怂蛋的话,那干脆直接自己拔刀自刎算了。
莫要在这里折了大秦的国威,损了皇帝陛下的面子不是?
就在所有人都寂静无声的时候,夏说忽然非常正式的开口介绍道:
“那是齐国的上柱国,当今齐王的二弟,田横!”
不等气的脸色发青的田横发作,陈胜便率先冷哼一声的说道:
“原来是个未曾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而已。
见到我大秦使者都认不出来,没有眼光的下里巴人!”
田横顿时就要发作。
下边那些齐国使团随行的官员顿时一个个叫嚣起来:
“秦贼!你放肆!”
陈胜猛然一把张拍碎了面前的矮几,怒声叱道:
“大胆!是谁给你勇气,斥责大秦天朝上国的使臣!
你可知道,这是会引发灭国为代价的!”
一看众人马上就要掐架的样子,陈余立刻抬起手来,大声喊道:
“住手,都肃静!”
各方顿时都坐在了座位上,一个个都用自己的鼻孔对着屋顶。
一个比一个都傲娇极了。
“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情来得,何须这般暴脾气呢?”
陈余哈哈大笑道,他举起酒樽来,看了看一边上侧着身子,用鼻孔对着自己的田横。
随即有时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来!田大人!”
田横两个黑洞洞的鼻孔颤抖了一下,发出“哼”的一声不屑来。
陈余微微看了一眼魏豹,魏豹含笑举杯:
“上柱国,还请息怒!”
田横这才改变了用鼻孔对这敌人的策略,转而用一双斜视的眼睛。
很是勉强的 举起酒杯来,宛若是拿酒杯中有毒药一样。
当真是勉为其难的举起酒樽来!
一边上的美姬吓得花容失色,小手捂住诱人的丰胰嘴唇。
一边上的侍者无声无息的走上前来,把残局收拾掉,重换上了酒樽、果盘等物。
“来来来!”
陈余含笑,高高的举起酒樽来,是意中人一饮而尽。
陈胜这会儿当然没有再度作妖了。
他倒是把自己的定位的很清楚。
他还没有那个资格做作。
如果是娄敬过来了,那还差不多。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在言语上攻击田横啊!
他也举起酒杯来,趁着众人饮酒的空挡,大声笑道:
“来,众人满饮此杯,我大秦儿郎素来豪爽,我是不会计较上柱国这般无礼的。”
这句话,顿时让田横喝到嘴里的酒水感觉有点烫嘴。
想喷出来,又觉得这真的是太失礼了。
可是,不喷出来的话,这秦国狗贼,真的是欺人太甚了啊!
正在自己犹豫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放下了酒樽。
为了大齐国的风度,田横咽了下去,一双冰冷眸子注视着陈胜。
陈胜无所畏惧的与之对视,甚至还给了一个甜蜜的笑容:
“原来是齐国上柱国啊,方才并不知道是您老人家……”
田横心中正放松下来,准备不和陈胜计较的时候,忽然有听到陈胜的后半句话:
“我还以为是什么爱猫阿狗,竟然也可以坐在上位?
您这气质,和你的身份,实在是太不符合了。
还请大人下次出行的时候,整顿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
以免以后再度发生这样的误会。
毕竟啊,这齐国可是大国,也自诩时间齐鲁大地上礼仪之邦的代表。
却不曾想……”
他轻蔑的笑了笑:“上柱国乃是上卿,压住衣摆的玉佩,是要压在右边腰带上的。
您挂在了左边!”
这一下,不少人都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田横的腰带。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穿着的衣服比较宽大。
其目的是为了彰显威仪和权势。
所以走路的时候,衣摆摇动起来就比较大。
这样就影响了整体美感。
那怎么办呢?
准备一块玉佩,挂在腰带上,玉佩坠落下去,就整好可以稳稳的压住衣服的前摆。
这样走起路来的时候,衣服 就算是摆动,或者被风吹了,也不会凌乱飘飞,从而影响仪表。
而且,玉石还孕育着君子之风,自然受到许多人的吹捧。
按照古代礼节来看的话,以右为尊。
上卿乃是身份最为尊贵的人 ,这压住衣摆的玉佩,是要挂在右边的。
可是……这都是老黄历的事儿了,谁他么注意这个啊!
可……偏深出生锦衣卫的陈胜注意到了……
不得不说,锦衣卫确实是有一双很厉害的眼睛。
第九百六十八章那是吃喝嫖赌的快乐日子啊
这一下,群起激愤,恨不得冲过来直接两刀,结果了陈胜的齐国使团成员,也是愣住了。
至于上座的陈余和魏豹两人,在众人没有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这两人就已经下意识的摸了摸腰带。
把玉佩扯到了一边上。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侥幸。
这他么……这秦国使者的眼睛,竟然如此狠毒的吗?
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而……被所有人目光注视着田横,脸色瞬间变得酱紫!
可他随即轻哼一声的说道:“祖宗不足法!”
“若因循守旧,难成大业!”
齐国使团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一个个都忍不住钦佩起来上柱。
如果换成别的人,恐怕这会儿早就已经失态了。
而上柱国,不愧是心思过人之辈!
陈胜嘿嘿一笑:“好!说的不错!”
陈余和魏豹两人却觉得真是可惜啊。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田横老贼一张嘴给说破了。
陈余顺势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没有什么好争吵的了。
不妨我们来商量一下正事?”
“某家正有此意!”田横不屑的看着 陈胜,可是心中却非常警惕这个秦国的锦衣卫。
陈胜也 颔首道:“整好,我也想商量一下正事儿!
看到我脸上这巴掌印了吗?
我家大人打的,他太觉得我丢脸了。
在这里谈了这么久了,结果什么事儿都没有谈成。
每天就知道吃喝嫖赌!”
夏说下意识地把眼睛看向别处。
魏豹微微轻咳一声,他朗声道:
“所说的,无外乎便是秦国想要用巨鹿郡北边的疆土,换回秦皇的万胜帝矛。”
他的眼眸看向田横:“这对于我三国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
田横冷笑一声 :“那换回来的土地,归属于谁所有?”
陈余咧嘴一笑,看着田横道:“这个么,就要看秦国的意思了。”
陈胜便道:“我接到的命令,是和赵国换回万胜帝矛!”
“此等显而易见的离间之计,你二人岂会看不出?”
田横猛然指着陈胜道:“秦人计谋粗鄙,分明就是想要用巨鹿郡北地段的土地,哄骗你我三国内讧啊!”
“何出此言?”魏豹一副我很委屈的模样:
“这如何就让我三国内讧?”
田横郁闷的差点爆粗口,这他么……
分明就是魏国和赵国,都已经合谋好了啊!
“换回巨鹿郡大片疆域,怎么就成为你我三国内讧?”
陈余也是一脸无辜的看着田横,他甚至还倒打一耙:
“莫不成是上柱国听到了什么小人的言论?
这才会生出这种误会来的吗?”
“好!”田横深吸一口气 ,平复自己的心情:
“那我问你,换回北方的疆域来,归属于谁人所有?”
“自然是赵国!”
这次不用等夏说用眼神示意陈胜,陈胜就已经大声喝道:
“我家陛下说了,是让我和赵国用土地换回万胜帝矛!
至于赵国给不给你们土地,那是赵国的问题。
我秦军只要能看到万胜帝矛,就退兵,割让巨鹿郡以北,方圆数千里的疆土给赵国。”
田横心中直接忍不住爆粗口了:有你爹的方圆数千里!
当然这样的话在心里说说就好。
要真的是骂出口了,那就真的实在是太掉价了。
“啊,这是给我赵国,那我赵国接受以后,肯定会给齐国的啊!”
陈余赶忙说道,一脸的坚决:“这是不容任何商量的,就算是齐国打算把北方的疆土给我们赵国 。
我们赵国也是不会要的!”
陈胜几乎能感受得到田横那种想要把陈余按在地上,狠狠地抽他嘴巴子的心情。
这真的是心如蛇蝎之人啊!
齐王册封赵王、魏王,结果却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可否签订盟约?”田横目光灼灼了,宛如可直透人心!
陈余正色道:“当然可以!”
他回头看了一眼魏豹:“也请上将军做一个见证人,可否?”
“啊?那是自然可以的!”魏豹迟疑着。
“还只不过,陈余你虽然是赵国丞相,但是你确定自己有这个能力,代替赵王把盟约签订下来吗?”
陈余闻言,故作惊讶的“啊”了一声 ,随即摇头道:
“老夫还真的是愚蠢了!”
他急忙一脸惋惜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田横:
“实在是对不住了,老夫也想快点解决巨鹿郡北方的事情。
可是,我身为赵国丞相,可不能僭越一些事情。
这还是要请示我家大王的!”
“多久时间可以完成?”田横面无表情的看着陈余,完全属于死亡凝视。
陈余琢磨了一下:“我家大王在你齐国都城临淄之中。
如果还邀请魏国大王做一个保证人的话。
那这么一去一回,至少也需要个把月的时间啊!”
田横忍不住拔剑的冲动,淡淡道:“好,那我们就在等一个月的时间!”
陈胜这边却面带微笑,对于他和娄敬而言。
把这个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因为他们过来,就是撩拨魏王和赵王两家分齐的。
齐王最大依仗是什么 ?
便是自己的两位兄弟,一个是田横,一个是田荣。
田横已经被吸引到了这里,接下来的计划,自然是吸引田荣出使秦国!
一旦田荣也出使秦国的话,那齐王田儋身边,几乎处于无人可用的地步。
这样一来,赵王和魏王,便可以在齐国都城临淄,发动两家分齐!
等到田横和田荣两人知道以后,齐国就算不是大势已去。
那这齐鲁大地上,也将会陷入到三国角逐的境地中。
等到那个时候,秦国就可以作壁上观。
等着他们狗咬狗!
田横似乎未曾想到这些,可他感觉一个月的时间,却还是足可以等候的。
当然,这其中自然还需要陈胜和娄敬两人在多多运作,方才可成!
一旦这个计谋成了,秦国将来拿下齐鲁大地,收到的阻力,将会比现在小得多。
甚至可以用直接 横推来说。
而这个,便是兵法谋中常说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
凭借智谋,就可以让这齐心协力的三国互相厮杀。
等待其精锐耗尽,将帅疲惫不堪,粮草空虚的时候。
秦军悍然发兵南下。
然而这一切,都只存在一个问题。
就是秦国现在太强,三国恐怕真的打起来,彼此之间也会很约束。
陈胜心中甚至幻想着,如果秦国这会儿出什么乱子,那三国肯定马上就互掐起来了。
听着丽妃把书信念道这里,嬴胡亥忍不住骂道:
“陈胜这狗东西,他的诅咒成功了,从他参加宴会,威逼利诱田横那天算起,再有十天半月。
项羽刘邦就乘坐巨型天灯兵临咸阳,把我大秦的粮草全部焚毁一空了!“
李夭嗲声道:“陛下你讨厌,打断了人家听故事的兴趣!”
第九百六十九章凡人皆有春天
嬴胡亥直接一个回手掏!弄得李夭差点原地起飞。
他坏笑道:“怎么样,兴趣又来了吧?”
“一国之君啊!苍天啊!”
李夭只能掩面叹息。
“换个人,丽妃都已经口干舌燥了!”蒙蕙这会儿也在躺着听。
许莫负轻轻的波弄了一下熏香冒出来的烟子。
那细小的烟柱,顿时向着周围散开,随后又有一股直挺挺往上冒的细小烟柱成行。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让我来吧,丽妃温和得很,就像是小白兔。
念了这么久口干舌燥,竟然也不说话!”
丽妃红着脸:“没什么的,我还可以继续的。
以前我在家中,都是我喊着口号,让家将们操练的!”
嬴胡亥竖起大拇指来:“墙都不服就服你,你这软糯糯的声音,是怎么让将士们操练的时候,都能听得到的?”
丽妃认真思考着,把手中厚厚的书信递给了许莫负。
许莫负忍不住眯眼笑道 :“这陈胜那会儿 ,就开始想,秦国这边若是发生什么大事儿。
赵国和魏国必定安耐不住,要两家分齐。
同样,齐国必定也知道这两家心怀鬼胎。
所以,齐国迟早也是要动手的,只不过齐国现在迟疑着,恐怕是想要占据舆论大义的上峰!
等赵国和魏国想背信弃义,这样的话,会追随他们的百姓就更少了。”
“这么算下来,那齐鲁大地就会彻底乱起来……
只是,这书信虽然过来,但是齐鲁大地还是没有乱起来。”
李夭忍不住蹙眉,催促起来:“你快点往下念!”
许莫负翻了一个白眼,风情妩媚。
但是开口以后,所有人都愕然了。
因为的声音,就是李夭那种嗲声嗲气。
甚至还故意加重了几分那嗲嗲的语气。
简直听得众人骨头都发酥了。
嬴胡亥忍不住想到了当初在北地郡的时候,许莫负易容成为虞姬 的模样,和自己春风暗渡。
那是时候还问自己刺激不……
好吧,别的不说,那次是真的刺激……
虞姬感受这皇帝异样的目光,顿时露出不解的神色来。
还忍不住低头看看,可是自己今天的衣着有些不得体了吗?
“没事……朕就是想你了!”
李夭这会儿正在双手抱着嬴胡亥的头,听到嬴胡亥这样说。
顿时忍不住伸出小拇指,戳着嬴胡亥的脸,戳的他的脸皮一凹一凹。
“躺在我的怀里,说着你想别的女人。
呵!
渣男!”
“渣男”两个字儿,充满后现代的气息,当然也是嬴胡亥告诉众人的。
而众人这句“渣男”几乎是下意识起身出口的。
顿时,大殿中充满了快乐的气氛,欢声笑语自然回荡起来。
然而,这样的词汇,却能缓解嬴胡亥内心那说说不清道不明的穿越者才会拥有的孤独情绪。
许莫负清了清嗓子,开始继续诉说起来陈胜笔下的故事:
宴会在一种非常隐晦,压郁的气氛下进行着。
陈胜搂着美姬下了宴会,夏说就神情激动的出来相送。
并且表示随后会有厚礼送上。
方才陈胜把田横往死里怼,实在是太给力了!
陈胜本来只有三分醉意,可是这会儿却已经表现出来八分醉。
如果不是这美姬身体健康,能扶住他像是摇摇车一样的身体,估计这会儿两人都会华丽丽的扑街。
到了马车上以后,陈胜便直接枕着美姬的双膝,假装睡着了。
美姬看着面孔有些微微发黑,但是却难以掩饰英气的陈胜。
似乎有些害怕的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陈胜的脸颊。
陈胜听到了美姬发出一声很轻微的叹息 。
这或许就是她的命。
她还不得不接受。
忽然,马车到了一段颠簸的路段,陈胜轻轻的哼了一声,就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美姬正在看着他。
美姬下意识的笑了起来, 嘴角的笑纹荡开,就露出来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她的另外一只手,则赶紧扶住了马车中挂着的灯笼。
陈胜看到大红色的光芒照在这个美姬的脸上。
洁白的手腕轻轻地挨着他的额头,他能嗅到美姬身上淡淡的香味儿。
他下意识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姬低声道:“奴奴唤作季桃,就是巨鹿人士。”
陈胜侧过脸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季桃手腕上的守宫砂,这让他心中很是异样。
他缓缓地坐了起来,便道:“你有什么家里的人吗?”
“没有了……”季桃神色微微一暗,随即像是有些害怕一样的看着陈胜。
陈胜心头有些一样,他伸手轻轻拖住季桃的脸颊:
“不要害怕,到了我身边,就 就没有人能伤害你。”
季桃下意识的觉得眼前这个秦国高官是值得信任的。
可是,却又下意识的绝对自己只不过是一件货物。
等到秦国高官占有了自己,玩腻了自己以后,便会把自己送给别人。
以此来取悦别人。
她听着人们说过,这就是美姬们无法更改的宿命。
可是,为了活下去的本能趋势,她还是点头道:
“谢谢大人,奴奴一定会乖巧听话 的。”
陈胜微微一笑的说道:“你是本地人,为什么会没有亲人呢?”
季桃这一次不带有多少感情地说道:
“奴奴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的人卖到了世家之中。
世家为结交权贵,从小就会买小女孩进入府中养着。
成年以后,姿色身段,都是上乘的,就会被选做礼物,送给权贵。
各地乱军起来以后,权贵被杀了,奴奴等也就为齐国所占有。
本来是要选去充作 齐国后宫的,但是却不知为什么有没有去了。
便在巨鹿城留了下来。
承蒙上天垂怜,这才得以在大人身边侍奉。”
陈胜倒是听出味儿来,除了最后一句,其他的都是真的。
这样的女子,用身世浮萍来形容,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不过,陈胜看到她手腕上守宫砂还在,却动了别样的心思。
他这样的人,在咸阳城中,在秦国中。
人见人怕。
而且侍奉的乃是天子,做的也是最危险的事情。
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所以,他虽然显贵了,可去的都是教坊司找女人,从未婚配过。
这倒是让他想起来,他在自己的老家,似乎是有一门婚事的。
不过,这都已经过去好长时间,那边都没有消息传过来。
这么盘算着,恐怕这事儿已经吹了。
任何人,都会有想要一个家的念头。
陈胜把前所未有的温柔,都倾心到了季桃身上。
季桃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大秦高官、从内到外的气息改变。
陈胜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季桃垂落在耳边上的发丝:
“你若能把信任交给我,我就给你一个家,也是……给我自己一个家。”
第九百七十章娄敬出手
这话……
是真是假?
季桃心中顿时无法确认。
可是,却又下意识的想相信,这话是真的。
毕竟,伺候这样一个年轻俊朗的秦国高官,总好过 伺候那些赵国的糟老头子吧?
自己这样的女人,有资格挑选伺候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吗?
当然没有资格。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大人才相信?”季桃下意识的说出口,却又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是太愚蠢了。
不过,她却看到这位年轻的大人,脸上露出来很是满意的神情。
“不用你做什么,你应该知道,我是秦国出使赵国的官员。
所以,我担心你被送到我身边,其实可能带着某种监视的作用。”
季桃哑然失笑:“我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
就算是真的带着什么监视的作用,又能真的监视大人不成吗?”
“哈啊哈……”陈胜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你说的很对,就像是之前。
夏说送给我的那些女子一样,我许诺将她们献给皇帝陛下。
这样的话, 将来在皇宫中, 也会有一个人照应我。
我在官场上,只要不出什么大过错,就不会有杀头的危险。”
“嗯……”陈胜继续说道:“所以,你应该清楚,如果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妻室对待。
你应该清楚,成为我的妻子,在大秦会享受什么样的荣光!”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季桃的呼吸都已经急促了:
“我只不过是一个下等的美姬 ,大人如果真的把我当做妻室,我宁愿粉身碎骨,以死相报!”
“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陈胜轻轻地把季桃抱入怀中:
“我们在这里停留最多一两个月的时间,就会回到大秦。
我在大秦,有好几处宅子,我家中还有很多皇帝赏赐的仆人。
对了,我的官职,是大秦锦衣卫北镇抚使。
在整个大秦朝堂上,我只需要听命于锦衣卫都指挥使。
都指挥使就是娄敬……”
陈胜最后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他本身就不是那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
“但是现在,都指挥使似乎 不怎么喜欢我,我给皇帝送美姬的事情,让他感觉自己的地位不保。”
“那会有什么危险吗?”
“放心吧 ,就算是他想杀我,那我也是锦衣卫北镇抚使,他没有权力杀我。
最多就是上书弹劾我!
嗯,你们其他地方的人可能不知道,锦衣卫只听命于皇帝。
千户以上的官员任免,都要上报皇帝,需要皇帝陛下点头,才可以的。
而我是北镇抚使,整个帝国北边所有的锦衣卫,都归属于我调遣。
所以,就算是都指挥使想杀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季桃下意识的说道:“果真啊,在哪个国家做官,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哈哈……”陈胜又忍不住大笑起来:“当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我陈胜数年之前,却只不过还是一个帮工的佃农而已 。
我连自己的土地都没有,但是现在,在咸阳郊外,我已经有上千亩自己的土地。”
他抵着眉头,看着季桃如花的面颜,温柔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时候,就想有一个家!”
季桃感到自己的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原来,姐妹们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我们这样的人,也会遇到一个好人的。
与此同时!
田横气哼哼的坐在马车上,对于夏说送给自己的美姬,也是就没有半点兴趣。
美姬也知道田横非常生气,自己这会儿也是缩在一边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兴许是气头过了,田横这才瞄了一眼美姬,忍不住问道:“你祖上可是齐国人?”
“是!”美姬吓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很不自然的说道:
“我祖父的时候,还是齐国的百人主,就是在抵挡秦国的时候力战而死的。”
田横一听,倒是收起来了几分威严,忍不住问道:
“那这么说来,你祖上也是有本事的人,为何会轮到这个地步?”
美姬潸然落泪道:“承蒙大人挂念,我家祖父力战而死之后,秦国人攻破家乡。
我一家老小都被杀掉,只有女子被带走了,冲入教坊司。
小奴也是在教坊司中出生的!”
田横一听,忍不住冷声道:“秦贼何其可恶,我大齐英雄之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这美姬吓得不敢说话,但是听着田横的口吻,似乎并不会伤害自己。
田横想了想,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块马蹄金,放在歌姬腿上:
“这些钱财,足够你自己找一个好人家了!”
“大人!”美姬激动无比的看着田横 。
田横摆摆手说道:“我是齐国的上柱国,怎么忍心看齐国的子民如此 呢?
这钱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他提高了声音道:“停下马车!”
赶车的侍卫立刻勒住缰绳,喝住了马儿,马车嘎吱一声的停了下来。
美姬千恩万谢,双手捧着马蹄金,藏在衣袖中,就此下了马车。
田横忍不住抬起头来,把车帘子掀开一角,马车走远了,他还在看着那美姬跪在道路边上。
“唉!”田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何年何月,才可以重整我大齐国的雄风啊!”
“何人挡住去路?马车上的可是我大齐国的上柱国!”
忽然,缓缓奔走的马车再度停了下来。
田横眉头一皱,这是有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好大的胆子!
他正准备掀开车帘子的时候,就听到前方传来一个声音:
“我家主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和齐国上柱国大人商议!”
“你家主人是谁?”前边的侍卫 语气缓和了几分,但是依旧带着戒备之色。
拦路之人的声音传来:“这里有一封书信,还请代为呈给你家上柱国。
看完以后,他自然知道我家主人是谁!”
侍卫下马的声音传来,随后便是脚步声,接近马车以后,车帘子缓缓的掀开。
“主公,好像是秦国的人!”
田横眼睛一眯,拿过了那一封书信看了几眼,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
“不错,就是秦国的人。”
田横目中带着惊疑不定之色:“而且是秦国的那个主使娄敬,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秘密约见于我?”
第九百七十一章谈话开始
众人都有些不解之色。
“那主公,我们要不要去见见这个娄敬?”
田横沉吟片刻之后说道:“说来也是奇怪了,这个娄敬。
陈余宴请他,他没有来,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来约见我……
当真是让人摸不准,他心中在想什么?”
侍卫忽然道:“主公,属下等之前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说是这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和北镇抚使陈胜,两人虽然一个为主使,一个副使。
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这两人并不和睦,陈胜之前脸上的手巴掌印子,就是被娄敬打得!”
田横眼睛一眯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去见见娄敬,看看他想的是什么!”
“喏!”护卫放下了车帘子,随即马车外边就传来了护卫的声音:
“有劳前头带路!”
“请!”
不多时候,马车又在夜间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缓缓的走了起来。
并非是天下所有的国家,都是不禁夜的。
巨鹿城就有宵禁,到了晚上,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得在街道上随意走动。
很快,众人来到了驿站外边。
田横看到是驿站,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感觉上,他觉得这个娄敬似乎不是很讲究啊!
就在驿馆中会面,这样岂不是一举一动,几乎都在人家赵国人的耳目之下?
只是这般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便直接跟着侍卫走了进去。
不多时候,就看到了似乎已经等候自己许久的娄敬了。
只是,让他不怎么愉快的是 ,娄敬很是倨傲。
他的双手放在矮几之下,见到自己向着他拱手,也只不过是随意的点头示意而已。
好大的架子啊!
这倒是让他忍不住想到了那个陈胜,似乎也是这般。
这一下,他倒是觉得可以理解了。
陈胜一个北镇抚使都这样,那娄敬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自然也就会更加倨傲了。
不过,这都没有关系。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讲这么多的礼节,能让国家强大起来吗?
若是齐国现在强大无比,有强大的兵锋军威,能够压得秦国喘不过气来。
那样的话,就是自己坐在主座上,对这从外边走进来的娄敬随便点头示意了。
弱国无外交,自古皆是如此。
否则,那区区锦衣卫北镇抚使,为什么敢那样嚣张?
万般思绪,飞快的在田横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只是在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随即便平和地说道:“夜色已经很深了,都指挥使请我来,应该不是喝茶聊天的吧?”
娄敬果真轻蔑一笑:“喝茶聊天?你太高看你自己的,如果不是因为我锦衣卫内部出了点问题。
本官觉得,你实在是没有资格,让本官单独宴请你!”
田横脸上一阵发青,看着空空如也,就连是茶水都没有给自己准备的矮几。
他几乎要隐忍不住,发作出来。
田横指着空无一物的矮几,看着娄敬道:“这就是大人的宴会?
果真丰盛啊!”
“哈哈哈……”娄敬人不住仰天大笑起来:“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万胜帝矛你交给我,我做主,将巨鹿郡北方的疆土割让给你们齐国!
想必,你们齐国现在也应该非常清楚,魏国和赵国,已经想要效仿他们的祖上了。”
田横看了看娄敬,随即忍不住冷笑一声地说道:“大人在说什么?为什么这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娄敬忍不住摇头:“现在,就算是小儿,都已经知道古有三家分晋,今日有两家分齐!
你齐国册封赵国和魏国,那就是自己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再者,我听说,你家大王一直都和一个叫做张良的人关系密切?”
田横的脸色有些发青,没有说话。
娄敬忍不住笑了起来:“实话与你说了,当初我秦国北地郡,有人作乱的时候。
其实就是张良撮合的,想必这件事情,你也应该知道吧?”
田横忍不住作色道:“我不仅知道,实不相瞒,我还参与了!
最后如果不是我脱离了乌氏一族的乌长他们,这会儿我已经是你们秦国的阶下囚了!”
娄敬听到这话,忽然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田横:“不错,有点本事啊,当初竟然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逃走了?”
“但是,你要清楚,张良挨着谁,谁就完蛋,他一心只在乎自己的韩国,而不会在乎你们别的国家。”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田横深吸一口气,目中的寒意非常惊人:
“张良这个人确实不是良人,当初我们约定一起在北地郡举事的时候。
他自己却最早脱身,让我和乌氏一族所有的人成为了秦军的诱饵,吸引走了大部分的兵力追杀。”
娄敬人不住冷笑一声:“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会同意你兄长听从张良的建议,册封赵王、魏王呢?”
田横深深地看了一眼娄敬:“有些事情,并非是我这个齐王的弟弟,就可以做主的。
就如同你一样,你虽然是锦衣卫都指挥使。
可是,也并非是说,整个锦衣卫里边,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吧!”
娄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随即变成过了一种非常凝重的神色盯着田横。
田横也丝毫不示弱的盯着娄敬。
足足五六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以后,娄敬这才道:“很好,有点意思!
只不过,我觉得,如果你来做齐王的话,齐国一定会变成一个非常可怕的国度。”
“呵——”
田横忍不住冷笑出声:“你无需在这里撩拨我的野心,我田横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说拥立我兄长为齐王,那我兄长就是齐王。”
“话是如此说,但是,你这个兄长并不是很贤能!”
娄敬一针见血的说道:“在册封其他诸侯国的时候,他想到了会有今天这样的被动局面 ?”
田横眼中终于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带着怒意的看着娄敬:
“先生如果再这样继续无礼的话, 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终止这样没有什么意义的谈话了!”
娄敬这才脸上带着几分轻微狰狞味道的笑容,高声道:
“将堪舆图取来!”
“遵命!”
房门外,有锦衣卫大声应喏,双手捧着一份地图走了进来。
第九百七十二章鬼谋
田横眼睛一眯,未曾说话,但是那锦衣卫却在他面前的矮几上,把地图展开了。
他顿时眼睛发亮,这正好是巨鹿郡北边,所有的为秦军占据的疆土啊!
娄敬却不等他看清楚 ,就立刻道:“退下!”
“喏!”
就在田横只是看了几眼地图以后,锦衣卫就快速的把地图收了起来,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田横忍不住看着娄敬,深吸一口气:“说吧,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你方才能说得出,我虽然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但是却并不能控制锦衣卫所有的事情……
嗯!想必,你也是知道了,我下边这个锦衣卫北镇抚使,有将我取而代之的心思!”
“万胜帝矛?”田横下意识的试探道。
娄敬身子往前倾斜:“不仅是万胜帝矛,还有女人!”
“你应该清楚,我家哪位皇帝陛下,不仅喜欢打胜仗,他更喜欢漂亮的女人。”
田横嘴角微微翘起:“这天下的雄主,就没有几个不喜欢美人的。”
“问题在于,前段时间,陈胜竟然搜罗到了好几个美人,准备呈给皇帝。
而且,我安排在他身边的人,查清楚了,他已经准备在得到万胜帝矛之后,悄悄送给我家皇帝。
你说,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杀吗?”
田横忍不住讥笑:“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你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啊!”
“现在,他是副使者的身份,更况且,锦衣卫之中,千户以上的官职调动,逗需要皇帝亲自审阅。
陈胜的美人尚未送到皇帝手中,如果因为我到了赵国以后,陈胜就直接暴毙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家皇帝陛下是傻子?
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吗?”
田横沉吟了片刻之后,他似乎打算透露点什么给娄敬,他说道 :
“我觉得,你们应该能猜得出来,万胜帝矛,我其实已经带来了。”
“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娄敬点头道:
“所以,我找你来,就是想听听你能开什么价码,如果我能接受的话,那我们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露出阴谋得逞的快意笑容来。
“这样的话,我们就直接跳过了赵国和魏国两个背信弃义之属,岂不美哉?”
“啪啪啪——”
田横却忍不住开始抚掌:“好!先生果真是不愧有着血手屠称号的人。”
娄敬笑了笑,没说话,可田横却忍不住说道:“你我跳过 这两国交易。
那样的话,我齐国兵锋北上,率先一步占领巨鹿郡北部的地区。
等到那个时候,先生自然也已经离开了巨鹿城。
而作为副使的陈胜,那当然只有继续留在这里。
赵国和魏国得到消息以后,必定迁怒于陈胜,直接杀了陈胜,那是必定会有的事情。
而且,陈胜准备送给皇帝的美姬,也在驿馆之中。
那样的话,不仅陈胜死了,美姬也落空了,这样一来皇帝还会非常厌恶他!”
“最后,皇帝自然会越发信任先生!”
娄敬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随后看着田横道 :“知我者,田横也!
可惜了,你我两人站在对立面上,否则的话,我们还是可以把酒言欢,畅谈心中所想的!”
“哈哈哈……”田横忍不住摇头笑道:“如果我齐国可以和你秦国止息兵戈,化干戈为玉帛的话。
这一天,我相信不会久远的!”
娄敬嘴角微翘,随即笑道:“这一天会不会来到,我不知道。
但是 ,你齐国如何平了赵国和魏国这两个忧患?”
“这件事情,自然就不有劳先生了。”田横淡淡道:“我们现在还是商议一下,如何确定交易吧!”
“你说吧!”娄敬微微往后靠了靠,“你能猜得到,我怎么设谋,准备让陈胜永远的躺在巨鹿郡里边。
那你一定可以,想出来了一非常合适的办法。”
田横沉吟了片刻之后:“先生现在身为使团主使,想要离开巨鹿城,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我倒是有办法。
三日之后,会有一封从临淄过来的令书,上边是我家大王邀请先生前往临淄议和的令书。
到时候,先生只要不拒绝就行。”
娄敬忍不住道:“理由呢?我有什么理由不拒绝?”
“理由就真的太简单了……”田横眯眼一笑,目中满是森寒:
“秦国很想看到我齐国和赵国、还有魏国之间互相开战,我说的不错吧!”
娄敬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点头道:“不错,这当然是我秦国 愿意看到的一幕。
先生想说什么,我已经明白了,就无需多言。”
田横的想法,就是让娄敬泄露一些而消息出去,主要是泄露给陈胜。
就说,齐王有意邀请娄敬前往临淄,商议对付魏国和赵国的事情。
齐国和秦国结盟,灭掉这两个国家。
如此一来,陈胜心中肯定会有怀疑,但是……娄敬执意要去的话。
陈胜就算是心神怀疑,又有什么办法?
毕竟,娄敬才是主使,他只是副使者,就算是娄敬这会儿杀不掉他。
但却可以在一些事情上边制约他。
这,便是田横心中所想。
两人说话的,真真假假,各有千秋。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外交。
只是,娄敬是不是真的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想要对付陈胜?
这一点,恐怕就只有娄敬自己心中清楚了。
“那然后呢?”娄敬继续问道。
田横说道:“然后,我大齐国兵……”
田横被娄敬非常粗暴的打断了:“止住,不要在我面前说齐国的时候,加上一个‘大’字。
等你齐国真正拥有和我秦国相互抗衡的国力的时候,再说这样的话。
否则的话,我听着很刺耳!”
“你!”田横这才真的是恼羞成怒了,可是,他竟然能在关键时候,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这反而让娄敬非常佩服,这绝对是一个人才!
而且,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人的本事,本就不在于能发多大的火 ,而在于能在什么情况下,控制住自己的发火的本能。
发火,那是本能;控制住不发火,那就是本事。
“好!”田横深吸一口气,可是却已经气得双手十指都在发抖了。
这就是,弱国无外交。
赤果果的屈辱史啊!
ps:这一段外交,我之前构思了许久,本来是不打算写出来的,因为皇帝嬴胡亥没有参与其中,会让不少读者不喜欢。可是,我斟酌了一下,却又觉得,历史文如果只是单纯的把视线放在皇帝身上的话,那就会缺少了很多宏伟之感。
诸如,始皇帝一统天下的时候,如果只是单纯的将目光放在皇帝身上,那又何来那波澜壮阔的灭六国之创举?
所以,我大胆的尝试了一下这种分主线的写法。
此外,特别感谢一下帮助本书寻找错别字的书友们。
今天休息一下,只有这些更新了。
明天继续爆更,不多,十章,
第九百七十三章我信了你的邪
娄敬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一样,只是淡淡的说道:“继续说你方才的话。”
田横感觉自己脸上就像是被娄敬狠狠地扇了几巴掌一 样。
这种屈辱,让他鲜血上涌,当真是恨不得仰天咆哮,方才能将自己心中憋屈发泄出去一样。
他双拳紧握,指骨都已经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片刻时间过后,他压着心中的怒意,继续说道:
“到了齐国以后,我可以率先将万胜帝矛交给你保管。
不过,我要看到秦国兵锋后撤,把城池和疆域都让出来,我才能让你带着万胜帝矛离去。”
娄敬忍不住眯眼,随即带着冷笑和杀气的口吻说道:
&你就不会杀掉我?
我这样的人活着,对于你们天下各国 而言,可都是一种钱财的威胁!”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很想杀掉你,但是我会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击败你!
而不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娄敬却只是笑笑:“你说的话,我可不能完全相信。”
“那你说如何?”田横忽然展颜一笑,这种笑容落在娄敬眼中,越发让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很可怕。
他竟然意识到了,娄敬这是在有意的激怒他!
一个人一旦愤怒起来的时候,做事情总会受到自己感情的影响。
相反,一个人冷静下来,就会发现,愤怒的时候,很多事情虽然做的很快意。
可是,却错的太多。
看着忽然就冷静下来了的田横,娄敬顿时意识到,这是一个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可怕的对手。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率先杀掉这个人。
“眼下或许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娄敬眼睛一眯的说道:
“那就是交换质子,在你齐国之中,挑选一位分量十足的人,作为质子。
同样,也在我秦国之中,挑选一位分量十足的人,作为质子 。
如此一来的,那自然不用担心得到了万胜帝矛以后 ,我大秦兵锋不退。
我们秦国也不用担心,将北方的疆土交给了你们齐国以后。
你们齐国不给我们万胜帝矛。”
田横琢磨了一下,微微颔首道:“这个办法自然是不错的 ,但是却不知,你们秦国打算用谁来当做质子?”
娄敬笑笑:“不才,在下愿意成为质子,不知道你呢?你们齐国之中,谁来作为质子?”
田横眼睛一眯,似乎像是有些不服气一样的说道:“你秦国之中,你可以成为质子。
那我赵国之中,自然要挑选一位身份地位,都和你差不多的人。
选来选去,倒还是不如我去你们秦国之中充当质子。
这样的话,你觉得安心,我也觉得安心 。
如何?”
“哈哈哈……”娄敬大笑道:“此举最妙,你我也可以互相信任一下彼此。”
这种信任,当然是逼不得已的信任。
“那我们算是达成盟约了吗?”
“算是!”娄敬眯眼笑道:“当然,具体怎么操作,我们到了你齐国都城临淄之中,再做打算如何?”
“自然!”田横站起身来,微微拱手道:“在下告退了!”
娄敬微微颔首 :“慢走不送,希望这一次的交易,你我两国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田横下意识的眼睛一眯,脸上露出些许微带冷意的笑容:
“很好,你说的不错,希望我们两国之间,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看着田横远去的背影,娄敬忍不住打了下哈欠,随即转头看着屏风后边:
“听了这么久了, 是不是该出来说说话了?”
屏风后边走出一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胜。
陈胜大笑道:“未曾想过,大人已经将我视作心腹之患了,这么着急弄死属下!”
“行了 ,快闭嘴吧,想好怎么和夏说说了吗?”
“已经想好了,而且我会找人现在就去通知他,顺带着从夏说哪里,在勒索点东西来。
大人这次想要什么?”
娄敬:“滚!”
陈胜哈哈大笑:“大人放心,小人知道大人想要什么。”
娄敬抬起自己藏在矮几下边,肿的像是馒头一样的手巴掌来,无奈的叹息看着:
“如果不是我的手这样,我今天就抽的你上不了床!”
远处,却已经连陈胜的背影都已经看不到了。
不多时候,一个骑着战马的锦衣卫,快速的离开了驿站,一路奔走,便直接来到了夏说府邸外。
夏说府邸外,有护卫注意到了这个夜奔而来的人,走近一看之后,才发现原来是秦国的锦衣卫。
“却不知你……这个时候,来这里有何贵干?“
一个护卫上前,拱了拱手的说道。
那锦衣卫翻身下马:“我家主公是陈胜,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求见夏说大人,还请兄弟代为通报!”
那护卫一听是陈胜手底下的人,自然不敢迟疑,赶紧转回去通报。
“还请兄弟下马等候待片刻,我家大人这会儿刚刚从宴会上回来,没有多功夫呢!”
“有劳了!”锦衣卫翻身下马,立在一边上。
夏说这边,方才沐浴完了,正准备搂着美姬上床榻,好生快活一番的时候,忽然听到护卫来禀告:
“大人,陈胜手底下的锦衣卫到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求见!”
房门外边的声音传了进来,夏说顿时觉得怀中的美姬变得索然无味了,他急忙大声问道:
“有没有说什么事儿?
“没有!”护卫说道:“但是看那锦衣卫一路飞马过来,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夏说沉吟了片刻,看着怀中烟波柔美的美姬,只好安抚道:“宝贝儿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美姬忍不住撒娇起来:“大人白天也是处理政务 ,晚上都不能陪陪奴家吗?”
“哎!休要胡说些什么,这陈胜如果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我。
我怎么可能不去见他手底下的人呢?”
那美姬看着夏说离去 ,竟然没丝毫都不迟疑,目中的柔媚,竟然在瞬间变成了幽怨。
说着,夏说起身,一边披着衣服,一边往外边走去。
大门外,锦衣卫终于得见夏说,便急忙上前,从怀中逃出一份密信来,低声道:
“大人,事情不妙,请看这密信!”
第九百七十四章陈胜:我这真的是吃喝嫖赌的
夏说一看上边写着“夏说亲启,陈胜送上”的字样 ,顿时就让人把锦衣卫请到了府邸中。
方才看了几眼书信以后,夏说脸上顿时冷汗直流!
“这可是真的?娄敬和田横老贼会面?”
“是真的,我等都看到田横的马车在驿站外边。
我家大人有亲信,悄悄的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那锦衣卫这般说道。
“坏事了啊!”夏说急忙将书信收了起来,随后看着周围的侍卫们说道:
“快!立刻筹备马车,我要去见丞相大人!”
那锦衣卫见状,便拱手道:“大人 ,小人也回去复命了!”
“有劳!”夏说急忙道:“着府库赏赐马蹄金一对儿!”
那锦衣卫立刻喜笑颜开,拱手拜道:“多谢大人恩泽!”
陈余府邸!
方才睡下的他,忽然被敲门上惊醒。
侍卫在房门外边大声呼喊着,他才知道原来是夏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求见自己。
陈余也不恼怒, 便直接起身 ,把门打开,让人进来。
夏说火急火燎的把书信呈给了陈余,陈余看罢,顿时怒火中烧!
“好一个田横!好一个田横啊!竟然存了这般心思 !”
夏说急忙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正在盛怒之下的陈余忽然道 :“你这书信,是陈胜手底下的锦衣卫交给你的?”
“不错!”夏说点头。
陈余却忍不住在房屋里边走来走去,面露思索之色:“如果,这封书信上说的东西都是假的呢?”
夏说变色道:“大人的意思是,如果这封书信上的东西都是假的,那我们现在贸然有什么动作的话。
岂不是反而落人口实?”
“不错!”陈余道:“就算是我们现在存了两家分齐的心思。
但是也不能在口舌上落人把柄,以免日后无法统御民众。
我们要逼得齐国率先动手,这样的话我们才能以正义之师的名誉,取代齐国,这样才能得到民众的拥护。
所以,你安排人手定准了城门外边,再布置隐秘的人手,躲在官道和小路边上。
如果这个陈胜说的是真,那明天天亮以后,田横必定会派遣使者前往临淄而去。
你们在路上注意盯着,只要是有人往临淄方向快马而去的,都注意好了。
再让人盯着田横,看他随行的人是不是少了!”
“是!大人!”
夏说急忙拱手道:“那属下就先行退下了!”
“等等,你再去把这件事情告知魏豹,我两国现在合谋做事。
如此重要的事情,如果不告诉他的话,未免不当然人子!”
陈余这般说着,夏说正要拱手领命而去的时候,他却忽然道 :
“等下 ,这件事情还是我亲自去告知魏豹,也好显得看重他一些 。”
“是!”夏说拱了拱手,便直接退了出去。
翌日!
城中一切风平浪静,可是还没有到中午时分。
夏说就已经差遣人来向着陈余禀告,跟随田横而来的使团成员们,已经少了五个人。
他派遣出去,守在官道小路边上的人,果真看到那五个人纵马向着临淄临淄方向而去 。
陈余沉吟许久,似乎终于相信陈胜已经和娄敬两人现在是水火不容,上下互相猜忌防备的关系。
但是,陈余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向着娄敬提交了拜帖,想在这个时候去拜访娄敬。
毫无意外,直接就被拒绝了。
但是他却未曾想到,陈胜主动来拜访他了!
陈余自然非常热情的设宴款待陈胜。
“却不知,尊使有何指教?”
陈胜看着陈余的模样,便忍不住皱眉道:
“我本来将那件事情泄密给你们,是希望你们挡住田横送往临淄的密信。
没曾想,你们竟然没有挡住?”
陈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尊使的意思,是挡住那些人,然后让田横心生疑惑吗?”
陈胜皱眉道:“那不挡住,又能怎么样?到时候这两人可就是直接在我们眼前溜走了的啊!”
“尊使放心,我有办法让那人过去,当然那就有办法让那人没有办过来。
等到那人来的时候,我自然会安排人,将之截杀了,到时候,在将其中一份书信公布于世。
尊使觉得,这样一来,田横和娄敬两人,将会如何啊?”
陈胜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家伙,还真的是恶毒啊!
这样的话,那田横的名声首先就抽了,这只是其一!
其二,娄敬这会儿在锦衣卫里边,恐怕也是难以服众 了。
当然,这种难以服众,也只不过是锦衣卫内部,大家心知肚明的难以服众。
等到那个时候,重新谈判,就会被提上日程。
时间上,就会再度被拖延下来。
“既然丞相大人 已经有了运筹帷幄,布局全篇的谋划,倒是在下显得有些心急了!”
“哈哈哈……”陈余忍不住大笑道:“月多亏了尊使暗中通风报信,这才没有让这个两个逆贼的奸计得逞!
所以,在下这边略备薄礼,还请尊使不要推辞啊!”
说着,陈余抬起手来,用力的拍了几下。
顿时,就有两个美姬端着端盘从后边走了出来。
一个端盘里边,是一对美玉,还有一些看起来不错的女人首饰。
另外一个端盘里边,则全部都是金条!
粗略一看,至少也有七八根。
端着端盘的美姬双手指骨都有些发白,足可见这黄金的分量不轻!
这两个美姬姿色不错,虽然比不上季桃,但是也是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那种美丽。
陈胜看了一眼,便不自觉地流出喜欢的神态来。
陈余将陈胜的神态看在眼中,知道他这不是作伪的,便微微颔首说道:
“还请尊使笑纳!”
陈胜赶紧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这次为你们通风报信,一方面也是为了我自己……”
陈胜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两个美姬就已经笑盈盈的走上前来了。
直接跌坐在陈胜身边,把端盘放在矮几上,一人抱着陈胜的一条手臂,贴在了自己温软丰胰的胸口上。
陈胜嗅着两人身上的胭脂香粉,心中不由得一阵火热起来,正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发现陈余已经离去。
就连这大堂中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去。
只剩下自己和这两个美姬了。
“大人可是觉得我等丑陋,比不了季桃姐姐吗?故而一言不发?”
陈胜着重看了一眼两人的白净的手腕,见守宫砂还在,笑容顿时甜蜜了起来。
第九百七十五章谁说人心不可试探?
三日时间转瞬即到,娄敬这些天看着陈胜左拥右抱。
吃饭的时候,听着锦衣卫们说,陈大人都已经快成为了一个残疾人。
什么叫做残疾人?
并非是说陈胜身上有什么问题,而是说陈胜吃饭睡觉穿衣服。
只需要用眼睛看看,一边上的人就会帮着他弄了。
这简直成为了驿馆里边独特的风景线。
娄敬这会儿开始有点后悔了,自己当初如果点点头的话,那两个美姬,岂不是就送到了自己跟前来了?
只不过他这样的人,现在这会儿,就算是羡慕的要死,也绝对不会流露出半点那样的意思来。
同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今天,整个巨鹿城里边,就将要天翻地覆了。
娄敬和陈胜两人都在等着,直到黄昏时分,就有去外边打听消息的锦衣卫回来禀告。
说是,魏国上将军魏豹领了三千军,田横府邸外边的全部包围了起来,还让人当中宣读了一份令书。
其中的内容,正是那天晚上娄敬和田横两人暗中商议的哪些内容。
田横紧闭大门,着令手底下的侍卫们准备好恶战的准备。
至于陈余,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出现。
但是所有的人都估计,陈余一定在暗中盯着这一切。
现在,不管是魏国还是赵国,都不可能直接在这里就把田横杀掉。
那样的话,齐国临淄那边,肯定会第一时间杀掉赵王和魏王。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魏豹和陈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白脸已经登台,红脸自然随后就到。
陈胜听完以后,便觉得索然无味,直接搂着季桃径直回了房间。
娄敬也觉得,事情都在朝着自己和娄敬两人所期盼的方向发展着,便直接回屋睡觉了,还顺带着吩咐外边的锦衣卫。
接下里的几天都不见客,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打扰自己休息。
随后,锦衣卫回报,陈余果真出来做了和事佬。
田横也在那边表示,这封书信绝对是有人陷害自己的,自己绝对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两人不相信自己的话,可以直接来到驿馆中,寻找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问个清楚。
大家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找娄敬,反正娄敬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于是乎,所有的事情都再度被拖延了下来。
各个地方的留言,却变得非常严重。
围绕着田横、陈余、魏豹三人的阴谋阳谋论,层出不穷。
田横多次来求见娄敬,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和娄敬商议,但是却都被拒之门外。
这般下来,田横也就只有回去,心中既怀疑自己是中招了,可是却又不敢肯定。
终于,一条从关中来的消息,震惊天下了!
“什么?”
看完令书以后,陈胜和娄敬两人都下意识的走到了窗口边上,向着对方互望了过去。
“下来谈话!”娄敬高声道。
陈胜没说话,点了点头,便快速吩咐自己身边的季桃,还有两个美姬,帮助自己穿好了衣物,他则快速下了楼,直接来到了娄敬房间里边。
“大人,这怎么可能呢?”
陈胜见面就说:“怎么可能直接飞过秦岭,降临在关中?”
娄敬看着陈胜,幽幽说道:
“这令书是韩信上将军、英布上将军两人同时签署发布过来的,你觉得可能是假的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关中的粮草十之八九都已经被焚毁了。
这岂不是说,我朝廷现在已经没有继续调度大军出战的能力了?”
娄敬紧皱着眉头:“你就只是想到了这个吗?”
“那大人你?”
陈胜看着娄敬紧缩的眉头忽然展开,露出一种非常诡异的笑容看着自己。
“大人?你……你这是何意?”
陈胜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娄敬诡异的笑了笑,随即眯眼说到:“我这些天认真观察过,齐国、赵国、魏国彼此之间。
现在之所以都不敢走出最后一步,最大的原因在于哪里,你知道吗?”
陈胜随即眼中也出现了非常诡异的笑容:”他们都是担心我大秦会出兵?
趁着他们彼此之间混战的时候,浑水摸鱼?”
“可是现在,他们不用担心了,因为我大秦完全就没有出兵的能力了!”
“哈哈哈……”
娄敬忽然冷笑起来:“可惜……”
后边的话他没有说,那陈胜也不会问。
“那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送上拜帖,我们去见陈余、魏豹、田横三人。
并且明言,如果拿不到万胜帝矛的话,我们就直接回去了,也不用再商量了!”
他随后补充了一句:“万胜帝矛现在就在城中……至于关中的事情,我们能得到这个消息,我相信,他们也会得到这个消息。
只不过他们肯定难以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如何。”
“那……”陈胜本想说些什么的,可随即还是摇头道:
“也罢,我们现在最好回去,毕竟这三个国家用不了多久时间,就会互相开战!”
娄敬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道 :“我倒是想留下来!”
“大人不可!”陈胜变色道:“现在还是安全的,可是魏国、赵国、齐国三国开战以后,那真的是九死一生啊!”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齐国、魏国、赵国这三个国家开战的话,哪一个国家可以取胜?”
“这……”
陈胜一时间还真的是拿捏不准。
“李左车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如果齐国重用李左车的话,灭掉魏国和赵国,似乎不是多大的难题。
所以,我想留下来,帮助赵国,或者是魏国灭掉齐国。
这样的话,等到将来我们秦国和剩下来的诸侯国开战的时候,就会轻松许多。”
陈胜后背汗毛倒竖:“大人岂不是在说笑?就算是齐国重用李左车。
那李左车可以灭掉魏国和赵国,这齐鲁到地上,到时候也是满目疮痍,十室九空。
齐国就算是重新摒除这些问题,也一样是国力亏空。
而我大秦只需要数年时间,就可以休养生息起来。”
娄敬忽然眯眼道:“如果我一定要留下来呢?”
陈胜吓得脸色都变了,他退后几步,忽然向着娄敬跪了下来,他重重的磕头到 :
“那就对不住大人了,如果大人真的想要留下来,我就只能把大人打晕了,然后带回大秦去。
我大秦不能没有大人,我锦衣卫,更加不能没有大人!”
ps:这里,细心的书友应该看得出来,娄敬老贼这就是在故意试探陈胜,但是大家猜猜看,陈胜有没有看出娄敬老贼在试探他?
正所谓,虎有伤人意,人亦有伏虎心。
第九百七十六章尊卑有别
“你!”娄敬作色道:“你真的是岂有此理!”
他随即喝道:“你难道以为,其他的锦衣卫头会听你的话吗?”
陈胜脸上下意识的露出畏惧的神色来:
“他们当然不会听我的话,但是他们都不会想要大人留在这里冒险!”
说着,陈胜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娄敬问道:“大人还记得拾得一吗?”
娄敬目中忽然露出追忆之色,随后闪过一丝痛苦:“当然记得!”
“大人觉得,拾得一那会儿有必要,一定要把自己的生命丢在北地郡吗?”
娄敬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会儿和现在不一样!”
陈胜道:“现在和那会儿不一样,那会儿锦衣卫要向着天下人证明一件事情。
我大秦锦衣卫,就是陛下手中最为锋利的刀。
这口刀不仅仅只是悬挂在大秦朝廷所有官员的头上。
必要的时候 ,这口刀,也是可以付出一切,为陛下斩杀那些乱贼的。
可是现在,完全不用这样!
大人三思啊!
否则的话,属下就只有动粗了!”
娄敬沉吟了片刻,就连他脸上的表情,都变得阴晴变幻不定。
“好,我们一起回去!
去提交拜帖吧,我相信他们现在应该是非常乐意见到我们两人的!”
陈胜这才拱手退了出去,他走到房门外边,心中还是担心着什么。
便把娄敬身边的锦衣卫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了一边。
把娄敬想要留在赵国的想法说给了众人听,吩咐他们,只要情况不对劲,就把大人打晕了带走。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留下来,极有可能都会把老命丢在这边。
众人自然欣然领命。
别的不说,挨了嘴巴子以后,大家都指望这回到咸阳城去,娄敬给自己升官呢。
要是娄敬在这边出了什么意外,那这事儿还做不做主,可就是两说了。
不曾想,前去提交拜帖的锦衣卫方才出门,三个车队就已经到了驿馆外边。
“大齐国上柱国田横!
大赵国丞相陈余!
大魏国上将军魏豹!
特来求见大秦国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
拜帖送上!”
那立在门口的锦衣卫拱手结果,随后快步向着驿站里边走了进去。
方才回到二楼上的陈胜,立刻就对这季桃说道:“不要慌,你们收拾好东西,我们马上就要回秦国了!”
季桃顿时欣喜万分,抱住陈胜说道:“阿郎,出使的任务完成了吗?”
陈胜想了想, 觉得秦国发生的事情,还是暂且不要和季桃三人说得好,这样感觉会把这三个人给吓坏了!
“差不多,你们收拾好细软,我在巨鹿城这段时间,那个叫做夏说的人,给我送了不少的金银细软。
等回到秦国以后,我们就在咸阳城里边多多的置办田产!”
他忍不住伸手捏着季桃那嫩到流水的脸颊,笑吟吟的说道:“到时候都给老爷我生儿子!”
三人顿时娇羞不已,这会儿,房门外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大人,赵姑娘请大人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赵姑娘,自然就是赵子儿。
赵子儿,管姬,薄姬三人现在都在另外的房间里边待着,几乎从不出门。
陈胜一听,赶紧转身走出房门去。
其他的两个美姬,一个叫做就月桂,一个叫做青枣。
顿时就好奇不已的看着季桃:“姐姐?那个赵姑娘,还有管姬、薄姬他们,可是阿郎另外的相好?”
季桃一听,吓得脸都变色了:“住口!”
月桂和青枣看着平常时候,都是对自己笑脸说话的夫人忽然变了脸色,两人直接就吓得跪在了地上!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她们之前虽然都是美姬,随时会被当做货物送给他人的那种人。
但是,季桃现在是陈胜的正妻,正妻的地位,乃是家中地位最高的。
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哪怕随意打骂杀掉,在这个时代也是可以的。
季桃看着被自己吓得跪在地上的两人,目中却又有人不忍之色。
她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只好耐心说道:
“那是阿郎准备献给皇帝陛下的美人,将来可就是皇宫中的人。
你们知道吗?
现在的胡言乱语 ,可能会让阿郎人头落地!
不要忘记了,我们外边全部都是锦衣卫,阿郎是锦衣卫北镇抚使。
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胡言乱语的话,不会传入天听!”
两人这会儿也是吓得面无血色。
季桃这才将两人缓缓地扶了起来,安抚着两人说道:“你们平常说话,都是自由散漫习惯了。
这样是因为阿郎对我们都很好,但是从现在起,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要斟酌!”
“是!”
两人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季桃觉得, 自己方才的一声叱呵,瞬间就和两人有了距离感。
可是……
罢了,季桃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也是迟早会有的。
好在方才,她们说的话,都未曾叫人听到。
“快些收拾一下所有的东西,阿郎说要走,那肯定用不了几天时间,我们就要回秦国去了。”
三人赶紧行动了起来,美姬从小被养起来,就是为了送人,取悦于人的,所以她们都是识字的人,且粗略懂的诗文。
季桃取来一张秦纸,开始罗列出来各项物资。
去见赵子儿的陈胜,却又哪里知道,自己走后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过来的时候,赵子儿、薄姬、管姬三人都在。
“见过三位贵人!”陈胜拱手施礼道。
赵子儿便道:“陈大人,我们在这里已经数月有余。
方才听着外边有锦衣卫低声交谈着什么,可是秦国出大事了?”
陈胜眉头微微挑了一下,随即笑道:“却不知……三位贵人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秦国出大事了,那我们还能回到秦国 吗?”
管姬急切的问道。
陈胜将三人的神色看在眼中,赵子儿和管姬,都显得很是慌张。
可相反,偏偏是薄姬,不只为何,竟然很是沉稳,脸上看不到半点慌张之色。
陈胜心中不由得感觉有些惊讶,本就是妇人家而已。
听到秦国出乱子了,慌张乃是正常的,可是薄姬似乎很沉稳啊!
陈胜心中一动,随即拱手道:“薄姑娘为何不见慌张之色?”
第九百七十七章收之桑榆
薄姬被韩谈这么一问,还不等她说话,一边上的赵子儿,就已经将抢先说道:
“她就像是没事人儿一样,都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她就说,秦国那么大的国家,怎么可能会出什么问题呢?”
陈胜心头一震,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含笑着说道:
“这么说,薄姑娘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什么。”
“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薄姬忍不住笑道:“就是她们两人,听风就是雨,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了呢!
赵大人千万不要见怪。”
管姬忍不住笑道:“我们天天都在做梦,成为了皇帝的后妃。
听到秦国出了什么事情,自然很是紧张,所以赵大人还请不要见怪。”
陈胜忍不住拱手笑道:“岂敢!三位贵人都是天资绝色,必定会得到皇帝的宠爱。
大秦那边,确实是出了点小问题, 但是并不是什么非常大的问题。
我们恐怕这两日时间,就要回去了!”
“终于要回去了吗!”赵子儿已经非常激动了。
陈胜颔首道:“只在这一两日,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三位贵人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直接吩咐外边的锦衣卫!”
“嗯!”薄姬点头道:“陈大人日理万机,自然不可躲在这边困着!”
陈胜微微一笑,向着众人拱手,随即退了出去。
他方才走到房门边上,就已经听到了里边传出来的笑声:“天哪,我要成为皇妃娘娘了!”
“快些来看看,我要怎么样,才会显得美丽动人,让皇帝陛下一眼就爱上了我?”
“……”
那是赵子儿的声音。
陈胜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这三人之中,姿色最佳的人,就是薄姬。
他可未曾将希望放在赵子儿和管姬身上,完全就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薄姬身上。
这样的女人,似乎更加适合于后宫 。
赵子儿做事情太过于声张,不管是什么事情,看起来都很糟糕。
最怕的就是,刚刚送入宫中,就让宫中的贵人们不喜欢。
不过,那些事情,可不是他应该头疼的。
“大人!”锦衣卫找到了陈胜, 低声道:“他们过来是来打听虚实的。
都指挥使那边,已经直接摊牌了,说交出万胜帝矛,我们秦国大军就此后撤。
如果不愿意的话,那也无所谓,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准备走了。
至于 他们信不信,也无所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空耗着了。
只给他们三天的时间思考,三天之后,我们就走。”
陈胜琢磨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我现在能下去吗?”
“大人说你现在不要下去,你就在这里等着,到时候事情成与不成,那还是两码事。”
“那陈余他们怎么说的?”
“目前不知!”锦衣卫拱了拱手 :“属下就先下去了,等会有什么事情的话,属下 第一时间来禀告大人!”
“好!”陈胜点了点头,他现在这样子,似乎确实是不适合下去。
毕竟,明面上,他可是一直都和娄敬不和睦的。
这种不和睦,应该保持着回到秦国,再看情况决定,是不是要继续保持这种不和睦的状态。
陈胜眉头紧锁的站在栏杆边上,下意识的伸手拍打着栏杆,忽然就看到夏说从一边的楼梯下火急火燎的小跑了上来。
“陈大人,秦国发生的事情,可是真的?”
看着似乎想笑,但是却有意憋住笑意的夏说。
陈胜顿时意识到,自己此前和这个人所谓的友谊什么的,果真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用皇帝陛下的话来说,当真是友谊的小船,随便翻。
“是真的,只是目前还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办,我看娄敬的样子,应该准备回国了!”
陈胜眉头紧锁的说道。
夏说琢磨了一下:“娄敬现在就想着速战速决,我们的意思,是大人可不可以,尝试着留下来?”
陈胜心中暗骂了一句,真他么够混账啊,这些人 。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这般小心翼翼,勾心斗角的。
真的是让人看了都作呕。
“恐怕很难!”陈胜借题发挥,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娄敬从一开始就不让自己下去的原因了。
娄敬似乎已经猜到了,这边的人会上来找自己。
一时间,他忽然感到了娄敬真的是可怕啊!
要说,他没有想过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那怎么可能没有呢?
就像是小兵一样,总会幻想过自己成为大将军的样子吧?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和娄敬的差距,真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种差距,就像是他在咸阳城城门边上,而娄敬却在咸阳宫宫门边上。
“恐怕很难,你现在看到我在这里站着,可知道是为什么?”
陈胜蹙眉说道,表情看起来很是纠结一样。
夏说忍不住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想过自己留下来,娄敬这会儿肯定是没有办法留在巨鹿城的。
他肯定要回去的。”
“那,他答应了吗?”夏说急忙追问起来。
陈胜皱眉道:“我被撵上来了,而且还被训斥了一顿。”
夏说一脸无可奈何,皱着眉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
“你们之间还没有商议出一个办法来?”
“没有啊!巨鹿郡北方的疆土,谁都想占有,可是争吵来争吵去,始终都是没有一个定数啊!”
陈胜道:“你们最好拿一个决定,我担心朝廷那边出了这个问题以后。
只怕会动摇了是否割地换取万胜帝矛的念头!”
夏说苦笑一声,拱了拱手道:“也罢,看样子我和陈胜兄的分别时候也是到了。
小弟还准备了一份送别的 厚礼,还请兄长务必收下!”
陈胜下意识的觉得,这家伙还是不错的,至少给自己送钱方面。
“这怎么好意思呢?事情都没有帮你们做成几件?”
他的眼睛却已经忍不住向着四周看去了。
夏说笑笑:“就在驿馆外边,为了防止有人发现什么,我对外只是宣称,送给陈胜兄一辆马车!”
陈胜激动地握住了夏说的双手:“你可真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你放心,就算是我回到了秦国,我也不会和断了书信往来的!
但凡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千万要开口啊!”
夏说含笑道:“那是!那是!那我就先下去了,陈胜兄!就此别过了!”
两人分别退后几步,互相看着对方,可都是依依惜别的模样。
那副样子,真的是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分别了一般无二。
ps:昨天吹牛逼说今天十更,也就是更两万,但是只写了一万,真的是瞬间赤果果的打脸了。
一方面是这段情节我想的比较多,另外一方面就是咳嗽还没好,咽喉里边就像是有小虫虫要爬出来一样,痒的很难受,咳得脑瓜儿都有点嗡嗡嗡。
吃了药,明天应该会好点,明天如果好些的话,那肯定是两万更新的,这个毋庸置疑。就算是差一点,那至少也是一万+更新。
第九百七十八章咸阳来的一把火
娄敬房间中,气氛很是压郁,他自己坐在一边上,也不喝茶……
主要是怕手肿起来的样子被人看到,自个儿觉得非常尴尬。
其余的田横、陈余、魏豹三人,则表情凝重,一脸陈思,可是谁都不率先开口说话。
这种沉默,已经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娄敬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一边上的锦衣卫都担心大人在这个时候睡着了……
那样的话,是不是太有点不把这赵国、魏国、齐国的人看在眼中了?
好在,大人也是非常克制的,是不是还会睁开眼睛,看看三人,表示自己没有睡着。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了以后,娄敬终于是有点坐不住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三位请回吧,本官现在是能看到万胜帝矛,我秦国兵锋就后撤。
如果是看不到的话,那就不要多想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用万胜帝矛换回疆土的事情发生了。”
看着正要准备起身的娄敬,田横忽然开口说道:“我将万胜帝矛交给你!”
娄敬顿时眼中含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只不过,诸位可曾想好了?不再争执了?”
陈余眼睛一眯,正要说话,却直接被田横的声音吓住了。
“万胜帝矛,现在在我手中,我交给娄敬,那北方的疆域,自然归属于我齐国所有!
谁敢出兵强占,那就是和我齐国为敌!”
“如果是有谁不相信的话,咋们战场上分高低!”
说完这话,田横转身走了出去。
魏豹i看了看陈余,见陈余不说话,便皱着眉头,似乎想说话。
可是,娄敬却道:“送客!”
“两位大人,请吧!”一个锦衣卫走到了两人身边。
魏豹看着娄敬冷笑了一声,没任何动作。
娄敬却忍不住嗤笑一声:“天晴了,雨停了,有的人又觉得自己能行了。
我大秦上将军韩信和英布两人,统率十数万大军,就在巨鹿城边上。
相距这里,也不过是几百里而已,朝发夕至,绝非是狂言。
你们如果想试试我大秦的兵锋,随时奉陪!”
娄敬站起身来,轻蔑的看了两人一眼:
“我大秦现在是却少粮草,但是你们巨鹿城中,不是粮草丰厚的吗?
哦!
差点忘记了,项羽刘邦神兵天降关中的巨型天灯制作图纸,朝廷那边已经差人送到了韩信军中。
你们如果还觉得,这巨鹿城想要依仗城池高大,来阻挡我大秦兵锋的话,恐怕就是说笑了。”
“你……”
魏豹差点把持不住。
娄敬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动一下试试?我娄敬死在这里,你们所有人都要给我陪葬。”
魏豹顿时低下头,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娄敬。
娄敬淡淡说道:“无胆匹夫!”
这是在故意激怒魏豹,但是魏豹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发作。
巨鹿郡南北延伸,巨鹿城则是在巨鹿郡南北延伸的东南边缘地带。
其 形状可以列极为一个芒果的形状。
韩信和英布带兵,就在巨鹿郡的西边驻扎,随时都可能会杀过来。
这,也才是所有人出使巨鹿郡,最大的依仗所在。
“去吧陈胜叫来!”
娄敬背负着双手,淡淡的说道。
亏的这个时代的衣袖宽大,娄敬的双手藏在衣袖中,还真的是没有让人发现。
不多时候,陈胜大步走来,微微看了看气呼呼的陈余和魏豹,他便拱手拜道:
“见过大人,不知大人传唤小人过来,所为何事?”
“田横去取万胜帝矛,到时候你领着仪仗队伍,携带万胜帝矛去韩信将军军中,我则领着部分人员北上饶地。
直接让王离将军撤兵,退出巨鹿郡。
我大秦男人说话, 一个唾沫一个钉!
至于他们怎么分配疆土,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说完,娄敬忽然看着一边上的锦衣卫发怒:“我方才不是说过,送客的吗?
为什么人还在这里?”
这一下,外边的锦衣卫纷纷走了进来,向着陈余和魏豹齐齐拱手下拜:
“请!”
这两人面色羞红,目中也是恼怒,可却就是发作不出来。
秦帝国之中,韩信是非常神化的一个人。
匈奴人交战,灭月氏国,韩信都是主力,调兵入神。
再加上一曾经创造做背马破阵的英布在其军中,他们还真的是畏惧秦军这个时候不顾切的杀过来。
有了巨型天灯,只要挑着没有风,或者风向对的日子里攻城。
那不管多么牢固的城墙,都会变成摆设!
“也罢!就此别过!”陈余站起身来,斜着眼睛,气呼呼的向着娄敬拱了拱手。
对此,娄敬正脸都没有给他,只是给他一个屁股……
看到这一幕,本想着还能说点什么场面的话魏豹,顿时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身就走。
待的众人走了,整个房间里,就全部都是那种憋笑憋不住的声音了。
娄敬转过头来,重新坐了了下来,随即眯眼看着陈胜。
陈胜赶紧走上前来,拱手一拜的说道:“大人,看这样子,他们是准备开战了?”
“如果真的开战,那也是从抢夺北方的土地开始。
你带上所有的人,还有万胜帝矛,马不停蹄的往西边走,到大我军军营之后。
立刻修书一封,事无巨细,把我们在这边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是上报给陛下!
此外,我关中发生大事,各地只怕也会不平静,你回去的时候,不要着急直接回到咸阳献媚。
只要妹子漂亮,什么时候献给陛下都不迟!”
陈胜脸色有些发红,随即点头道:“大人放心,属下明白。
在回去的路上,属下会着重查看郡县的官员们,如果有问题的,立刻拿下,绝对不会拖延。”
陈胜接着说道:“同样也会让锦衣卫的人盯着地方上的百姓。
周厉王时候,曾有言论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等自然会注意!”
“嗯!”娄敬微微颔首:“这是第一步,第二部,你们要把现在我大秦各地的真实情况带回去,呈给陛下。
而不是单纯的只知道查验地方的官员。
我锦衣卫不仅是陛下手中最为锋利的刀,更是陛下的耳目!”
第九百七十九章三国顾虑解除
“属下明白!”陈胜拱手立在一边上,心中想了想,感觉已经没有什么疏漏的事。
他随即说道:“大人,何不与我们一同折回韩信将军军营?
你这样北上,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换言之,需要时间,那就是充满了风险,如果在北上的时候 遇到了什么事情 ,可是非常不妙的。
娄敬含笑道:“放心吧,我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北上,那自然是有把握的。
我们锦衣卫是皇帝的耳目,我们不仅要让陛下听到大秦百姓的声音,更要让陛下知道这些沦陷区的百姓,他们在想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准备做什么!”
陈胜不解其意,娄敬便直接说道:“你或许不知,在我看来,先帝过于仁慈!”
不少锦衣卫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了娄敬。
娄敬摆摆手,并不在意的说道:“昔年被灭的六国,为什么只有燕国没有后人跳出来作乱?
那只不过是因为当初攻打燕国的时候,曾经屠城过,但凡是燕国王孙贵族,全部都死在了我大秦老军的剑锋下!
所以,就没有乱贼了!
试想一下,如果当年先帝诛灭其他五国的时候,也这样做呢?
现在天下哪里还有什么乱贼跳出来?”
众人忽然觉得这话……虽然有大逆不道的嫌疑,但是说的很对啊!
如果先帝时候,对东方六国都这样做了,那哪里还会有今天的事儿?
“所以,我这一次留下来,准备北上,也是有目的的,便是为了探查一下民间的情况。
民间的百姓说的是什么,才是最真实的民意!”
“大人还是需要保重!”陈胜动容地说道。
“报!大人,田横将万胜帝矛带来了!”
娄敬微微颔首笑道:“将他请进来!”
不多时候,田横背负双手,领着两个光着膀子,抬着一个巨大的檀木盒子,吃力的走了进来。
万胜帝矛分量本身就不轻。
加上这个檀木盒子以后,恐分量更重!
“打开!”田横拂袖吩咐道。
一边上的两个力士赶紧把檀木盒子打开,众人随即看到这里边安静摆放着的万胜帝矛!
一股森然的寒意迫眉而来,古拙的战矛安静的躺在盒子中。
陈胜看了一眼娄敬,娄敬微微颔首,陈胜便直接走上前去,将那万胜帝矛持在手中,认真检查了起来。
对于两人的动作,田横目中全然都是不屑之色,只是冷哼了一声。
“不错,就是万胜帝矛,没有什么地方损坏过!”陈胜将万胜帝矛放进了木盒中,笑吟吟的说道。
田横是什么表情,他们完全不在话。
至少这一次出使的目的,已经是全然打到了。
田横向着娄敬拱手道:“万胜帝矛现在已经物归原主,还请先生写一份令书给我吧,以免到了北方的时候你秦军不推兵!”
左右两列的锦衣卫皆有怒色,娄敬却只是淡淡一笑:“陈胜执笔,写好了以后,加盖上我锦衣卫都指挥使娄敬的大印!”
“喏!”
陈胜拱手,随即走到一边上的书桌上,开始提笔书写起来。
这边的墨汁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陈胜见状,心中忽然感觉娄敬对于自己的压力似乎更强了。
这简直让他心中不敢冒出任何多余的想法来。
因为这样,他始终是看不穿娄敬下一步会做什么。
令书写好了以后,娄敬转头让一边上的锦衣卫取出自己的大营,然后加盖印章在上边。
田横持在手中,认真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以后,这才向着娄敬拱了拱手:
“请了!”
娄敬微微颔首,目送着田横离去。
“马上起程,不要做任何停留!”娄敬转头看向陈胜。
陈胜急忙拱手道:“遵命!”
他快步退出房门,向着二楼上奔走而去,周围的锦衣卫门,也纷纷奔走起来,开始大声催促着什么。
陈胜直奔二楼而去,先去的是薄姬她们的房间里边,让她们赶紧跟随自己出发。
薄姬三人本身就没有什么行李细软,直接就在婢女领着下,登上了驿馆里边准备的马车上。
陈胜这边,也是火急火燎的回到房间里边,季桃这会儿已经把清单罗列出来。
这才发现,那个叫做夏说的,这段时间,竟然送来了这么多的东西啊!
“相公……”
看到陈胜回来,她正准备把自己罗列的清单交给陈胜 看。
陈胜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说:“快走,巨鹿城马上就要打仗了。”
月桂和青枣两人闻言,赶紧站起身来,非常紧张的看着陈胜。
陈胜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他转过头,向着房门外喝道:“进来,把东西搬走,搀扶着夫人上驿馆里边的马车。
此外,夏说还送来了一辆马车在什么地方?”
“就在驿站外边,那边上守着的人说,大人不去的话,不给我们经手!”
陈胜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季桃说:“夫人这边先上马车。
我去外边看看!”
“是!阿郎!”
季桃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陈胜却已经“蹭蹭蹭”的跑下楼梯去了。
她这边站在栏杆边上向着外边一看,只能看到陈胜矫健的身影,正在大步向着驿站外边奔走而去。
这边果真有三匹马拉着的马车,就连战马,看起来都是上等货色。
陈胜忍不住心中冷哼了一声,那守在马车上的仆人看到陈胜人来了以后,便小心翼翼的呈给陈胜一份令书:
“大人,这是我家主公亲手所写的领书,说是让小人在这里等着,到时候亲手交给大人!”
“嗯!”陈胜伸手抹了一下衣袖,一块碎银子就到了手中,他递到了那个人跟前:
“打赏你的,回去以后就和夏大人说,他的恩情,我陈胜铭记于心。”
“是!小人谢过大人!”那仆人笑嘻嘻的把银子收了起来,拱了拱手,便转身走开了。
周围的锦衣卫全部围了上来,陈胜挥了一下手 ,顿时就有一个人走上前去,伸手把这诺大马车的车帘子掀开了。
众人看到之后,神色顿时一变!
第九百八十章终于成了
“这……”
陈胜也愣住了。
这马车里边,竟然坐满了美姬!
粗略一看,环肥燕瘦,当真是全部都有啊!
而且,有几个人的姿色,简直可以和季桃一较高下!
“见过大人!”
众人看到陈胜以后,急忙甜甜的叫了起来。
陈胜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伸手把车帘子拉了下来。
“他夏说是不是觉得,我陈胜有八个肾?”
“哈哈哈……”
一边上的锦衣卫们却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属下觉得,大人至少有十六个肾脏,八个实在是不堪用!”
有人打趣起来。
陈胜也忍不住眯眼笑了笑:“去把我夫人叫过来,让她领着这辆马车上所有的人。
我们全部上马,快速出城!”
&喏!”
诸多锦衣卫齐声应道,陈胜这边也放身上马,在驿馆外边等会了片刻,娄敬已经穿好了飞鱼甲,从驿馆里边骑着马走了出来。
他和陈胜两人在马背上拱手作别。
“保重!”
随后一个走西门、一个走北门,出了巨鹿城。
……
咸阳宫中,许莫负放下了手中的书信,然后看着嬴胡亥:
“这陈胜……还真的是事无巨细啊,他在最后说,他们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盯着巨鹿城。
一旦有任何发现,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回报!”
嬴胡亥半闭着眼,挥了挥手:“不用回报,现在也知道,那边是肯定要打起来了……
项羽的那把火,把我大秦的粮草烧了个精光,可是同样也让那各怀鬼胎的三国不再担心我大秦会出兵……
否则的话,娄敬何至于说出那等威胁之言?
分明就是很苍白的威胁啊!”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等到魏豹和陈余回去以后,稍微一想,就会回过味儿来。
等到那个时候,想要杀他和陈胜,他们人都已经跑的没影了!”
许莫负这次回想起来,陈胜的书信中,是说他们撤得非常快的……
“除此之外,别的地方还有什么消息回报吗?”
“没有了,就算是有的话,那肯定也是先到六部那边。”
许莫负放下书信,看着嬴胡亥说道:“陛下这会儿就应该好好的休息才是。
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嬴胡亥道:“朕知道了……韩谈,六部那边有什么消息要禀报的吗?”
“没有!”韩谈赶紧拱手说道:“陛下身体重要,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没有什么事情比陛下的身体重要!”
嬴胡亥忍不住轻哼一声:“那就退下吧,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不用全部都围着朕身边。”
蒙蕙打着哈欠道:“睡觉在哪里都可以睡,臣妾就不走了, 就在这里睡了。”
仁贵妃也是一样,学着李夭打着哈欠,一并靠在一起睡了。
慧妃则笑盈盈的挨了过来一些,也靠在一边上睡了。
李夭看着大家都这样讲,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许莫负身上。
许莫负也打了一个哈欠,自个儿挨着皇后,也睡了。
虞姬看着众人这样,快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如果不睡觉的话,那是不是太显得另类了?
嬴胡亥看了看,就说道:“桃子,说说宫里发生的事情,朕一直都没有怎么过问过。”
“宫里啊……能发生什么事情?“李夭想了想,发现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值得一说的,便把目光落在了虞姬身上:
“小虞,你来说说,你这一次南下的事情吧?”
“我说?南阳郡吗?”
“嗯!”李夭用力的点头,说说南阳郡的事情。“
“南阳郡现在各处都在准备兵马,要和贼军决一死战,但是除了这个意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虞姬说着,自个儿忍不住深深地想了想,随后摇头道:“确实没有什么新鲜事儿。”
李夭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怀里的皇帝已经睡着了,她便小心翼翼的把皇帝抱在怀中, 用眼神示意虞姬赶紧把一边上的毯子扯过来。
虞姬动作很轻,她就靠在一边上,看着李夭把嬴胡亥抱在怀中。
那满脸幸福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想到了红树林树洞里边发生的事情。
时间真快啊!
从第一次见到皇帝到现在,竟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吗?
不仅仅是这天下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就是自己身上,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
一夜时间飞快过去,第二天醒来以后,嬴胡亥发现自己还是在李夭怀中。
他这才意识到,李夭竟然是抱着自己睡了一夜么?
看着李夭脸上带着的满足笑容,嬴胡亥心中不可遏制的生出一种亏欠情绪来。
他尝试这坐立起来,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地方不舒服。
这副身体,健壮的令人感到可怕!
李夭忽然惊醒了过来,急忙看着嬴胡亥,低声问道:
“陛下,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呢?”
“没有……”嬴胡亥柔声道:“朕很好,朕现在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你的手……”
“早就麻木没有知觉了!”李夭狡黠的看着嬴胡亥,目中不可控制的露出爱慕之情来:
“陛下,是不是很感动呀?”
嬴胡亥缓缓的坐了起来,忍不住伸手将李夭包入怀中:“朕早就已经让你这个小坏蛋感动坏了!”
李夭半闭着眼睛,脑袋亲昵不已的在嬴胡亥胸膛上摩擦着。
“陛下又要去处理政务了吗?不若今日再谢谢?”李夭轻声说道。
声音里边却带着一丝渴望。
嬴胡亥忍不住伸手,紧紧地握住李夭的手腕,兴奋的说道:
“好,朕今天陪着你!”
李夭满脸幸福,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又有一个温热柔软的身子抱住了嬴胡亥:
“陛下,臣妾也要陛下陪着!”许莫负也是紧紧地抱着嬴胡亥。
蒙蕙打着哈欠醒了过来,看着三人,忍不住不屑一笑:“本宫不要的渣男,就送给你们了!”
嬴胡亥一脸很受伤的表情:“蕙儿,你竟然提起裤子来就不认人?”
蒙蕙冷笑道:“本宫已经快一年多没有过了,陛下说话,当真不知廉耻!”
“大清早的……”虞姬也是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听着陛下吵架的声音,就知道陛下龙体康泰。
臣妾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好梦,我想今天一定会有喜事!”
慧妃和丽妃两人也醒了过来,齐刷刷的看着坐立起来,将李皇贵妃抱在怀中的皇帝陛下。
“有什么好事?”嬴胡亥忍不住笑道:“难不成马上就会传来齐国和赵国、魏国开战了不成?”
“是不是这个,臣妾可不知……”
“报!陛下,工部传来消息,火药!火药!火药成了!”
ps:今天去医院抽血什么的,从头到尾的检查了一遍……然后医生说,就是流感,我这种情况就算是住院输液也一样……让我多可热水,如果吃药还是不起作用的话,熬着熬着就好了……让我把茶戒了,说是不能喝茶……今天就这些,我休息下,明天应该可以恢复爆更了,大家别担心,后边的情节更刺激,火药出来了,我们一起去征服全世界。
话不多说,打到嬴扶苏,活捉李夭!李夭是我的!
第九百八十一章迫不及待
蒙蕙一双眼睛看了过去,韩谈顿时吓得跪在地上,似乎知道自己这会儿是非常冒失了。
皇帝现在需要好生休养,尤其是不能接触到工部,特别是墨家的人一些。
嬴胡亥顿时就来了精神,他转过身看着一边跪在地上的韩谈:
“此言当真?确实是做出来了?”
韩谈颤抖着说:“昨天晚上做出来的,据说刚刚成功的时候,就已经有好几个人被直接炸死了。
他们身上穿着的甲胄也不管用!
不过调配的比例成功了,墨家的人站在远处用火箭点燃以后,发生了爆炸。
就像是雷电 一样,瞬间就把周围的房屋夷为平地了。”
嬴胡亥这会儿,甚至能听到了自己心脏咚咚的剧烈跳动声。
紧挨着皇帝的李夭,顿时狠狠地在嬴胡亥腰杆子上敲了一下!
疼得嬴胡亥呲牙咧嘴,却又满眼爱惜的看着李夭:“朕向你保证,绝对不是什么消耗脑力的事情!
那玩意儿嘭的一下,爆照起来老好玩了!”
蒙蕙忍不住道:“陛下没有听到韩谈说,研究的人身上穿着铁甲,都被炸死了吗?”
嬴胡亥道:“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怎么保持距离,如果有引线的话,那就完全不用担心任何问题了……
对!引线!”
嬴胡亥说道:“引线这东西制作简单,朕倒是很像熟悉,随便搞一搞就有了!
走吧 ,朕今天带你们去放松一下,我们去御花园里边炸鱼!”
众人顿时翻白眼。
蒙蕙打着哈欠:“陛下去吧,臣妾 就在这边安心静养了。”
仁贵妃这会儿就像是变成了皇后的狗腿子一样,皇后在哪里,她就在那里。
她心中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没有皇后的庇护,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是不可能成功活到现在的。
更况且,现在她和皇后都已经要临盆了,她就更加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了。
她是不敢去,皇后是懒得去……
嬴胡亥顿时一把抓起李夭,搂着许莫负,这会儿看着武贵妃、慧妃和丽妃,就只恨自己差了两只手。
不过,慧妃和丽水非常乖巧,自儿个就凑了过来。
嬴胡亥说道:“朕向你们所有人保证,绝对不是什么烧脑的事情,我们先去工部,毕竟人家都是为了我们做实验死掉的。
该有的恩赐,不能少了。”
韩谈这才松了一口气,生怕这个时候触怒了皇后。
他虽然知道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不低,但是,一点也不夸张的说。
皇后想弄死王喜这个户部主事,或许要费点神,只要王喜自己有什么地方犯错了,那立刻就是脑袋落地。
而想要弄死他这个大内总管,真的是只需要动动嘴皮子。
看着皇帝和后妃们咋咋呼呼的走了出去,似乎不太成体统,可是却也没有人敢说话。
韩谈这边方才要起身,蒙蕙就在一边上的宫娥的搀扶下,缓缓地坐了起来。
“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东厂后边曾将派遣了一个叫做步行的宦官,也是奔赴齐国出使的?
为何陈胜在书信中,似乎从未提及此人?”
韩谈苦涩一笑:“兴许是路上走得比较慢,所以都没有到达齐国,那边就已经 完成任务了。”
“是带着皇帝的使命,去出使齐国的,但是到现在,陈胜和娄敬两人 都已经完成了手中的事情,不行都还没有抵达巨鹿城 ?”
“奴婢知罪!”韩谈赶紧跪了下来,这个时候,如果还做什么无畏的坚持,那才真的是愚蠢。
蒙蕙挥了挥手:“知道有罪就好,此外,陈胜在传回来的书信中,未曾提到半点娄敬官职变化的道理。
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向着天下所有的官员们传达消息的事情,应该是吏部做的事儿?
可是,为什么戍守边境的大将们,都不知道朝廷中官员的更迭变化?”
韩谈脸上的皮肉都已经被吓的一抖一抖。
仁贵妃见状,便笑笑盈盈的抱住了蒙蕙的手臂:“皇后姐姐何须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动怒?
再说了,韩谈也是为了陛下着想,陛下朝思暮想的火药,可是比想我们姐妹的身子都馋的!
现在成了, 他如何能不开心呢?”
蒙蕙伸手摸了摸仁贵妃的大都督,这才笑了笑:“看在你为他说情的份上,本宫自然不计较。
步行此人如此慢的动作,等他回来的时候,无比给本宫一个交代!”
“遵旨!”韩谈磕头如同捣蒜。
仁贵妃脸上含着笑意,看着韩谈道:“还不滚下去?在这里碍眼!”
“喏!”韩谈小心翼翼的退出大殿,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后背上早就已经被冷汗清透了……
皇后娘娘真可怕啊……
他心中暗自琢磨着,如果这次没有仁贵妃解围的话,恐怕自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韩谈!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快点上帝辇来!”
远处,帝辇上的皇帝已经忍不住在大声催促韩谈了。
韩谈摆正了心态,看着远处的帝辇,心中忽然流过一丝暖意,他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
“陛下!奴婢来了!”
大殿中,蒙蕙打着哈欠:“本宫倒是有一个想法,这天下各处的消息闭塞。
发生些什么事情,总需要等到人慢慢的流传过去。
陈胜到了韩信军中才写出来的书信,却并没有发现官职变动的问题。
这说明朝廷上政令,往下传达的时间是非常之久的。”
这个年代,还没有那种所谓的后宫不得干政的说道。
而且,秦国的政治体制之中,皇后是有自己的小朝廷的。
所以,这也就是说,在这个时代中。
不仅没有抵制皇后干预朝政,相反还非常有力的鼓励让皇后参预朝政……
这一切的缘由,其实还是大秦曾经出过以为宣太后,创造了大秦的煌煌盛世!
自然,大家都不会存在这种念想。
尤其是秦汉时代,并没有所谓的男尊女卑的想法,这种想法被推崇到极致的时候,自然也是到了明清时代。
方才有了男尊女卑的主流思想。
仁贵妃心思细腻,听到皇后这样说,便含笑着说道:
“皇后姐姐可是动了心思,想要自己创办一种机构,专门用来传递消息?广而告之于天下?”
ps:关于书中说的这个时代的男女的地位,其实是真牛皮的,举个栗子,发生在亚圣孟子身上的事情。他又一次进房门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老婆正在换衣服,他就不开心了。
为什么不开心,我也不知道,大概和那个时代的理解不相符合,换衣服没差门闩?
孟子的老婆就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于是他就去找到孟母,说要和孟子离合,也就是离婚。
孟母问清楚缘由以后,就让孟子给老婆道歉……没错,就是这样的,我以前就是在书本上看到这样一个说法,那本书我记不清了,反正我是觉得懵逼的啊,传统印象中,大家都觉得男尊女卑,其实很多时候不是这样的,只有在一些特定的朝代之中,才会有这样的看法,风俗观念也是慢慢形成的。
第九百八十二章远超所想
工部!
皇帝已经到了,而且带着诸多后妃都来了。
这在工部的这些人眼中看来,这已经是非常高的规格了。
嬴高顶着两个永远都不会消失的黑圆圈出来迎接皇帝。
知道的人当然清楚这位王爷是熬夜过渡,爆肝太严重了。
不知道,都认为者为王爷其实就是纵欲过度……
毕竟,对于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熬夜爆肝的可能性太低。
纵欲过度那真的只是基操。
“那些被炸死的人呢?”嬴胡亥非常克制,没有率先问火药。
嬴高拱手一拜的说道:“启奏陛下……尸骨无存……只能找到些许烧焦的骨头,尚且可以辨认是人骨。”
嬴胡亥便道:“在什么地方,带着朕去看看!”
左右两边上,墨家的人顿时露出非常感动的神色来。
“还请陛下跟随臣下来!”
嬴高的语气很是沉重,熬夜爆肝的工作狂队友,一下子就挂了好几个,让他非常心痛。
嬴胡亥微微颔首,跟着嬴高往前走去,他这边才穿过一层楼阁,就已经闻到空气中带着非常墙壁的硝烟气味儿。
这是真正属于热武器对于这个世界造成的恐怖损伤。
嬴胡亥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虽然这个只是最起初的一小步。
但是对于整个时代而言,那将会是无比宏伟的一步子!
前方,黑色的绸布平铺在木板凑成的大桌子山,上边摆放着焦黑的骨头,还有融化后的
这些骨头已经和被炙热高温烧融化了的铁甲混在了一起,难以分开。
嬴胡亥眉头皱紧了:“一共几个人?”
“三个正在做实验的人,四个打下手的人!”
嬴高声音痛苦地说道:“臣下本来也是准备参与这件事情的。”
嬴胡亥一听,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他赶紧伸手抓护住了嬴高的手腕。
这种感情的自然流露,可不是作假的。
自从三王折损于汨罗江,嬴胡亥这会儿是非常重视自己和这些兄弟们的情感的。
“陛下……”嬴高几乎哽咽了。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虽说做科研试验,风险很大,哪里有不死人的?
但是这一次的代价也太大了……”
前方是被爆炸夷为平地的房舍,他心中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如果自己当初 能早点抽出时间来看看的话,肯定就能发现这些人,必定是把所有的可燃物堆积在一个房间里边吧?
也正是因为没有这种安全意识,那最多就是把双手炸的流血的小型爆炸,瞬间引发成为了大型保障,将这边的房舍,全部夷为平地了。
可惜啊!
可惜了那七个人才了。
“追封七人二品官爵位,厚葬之……”嬴胡亥深吸一口气:
“此外,这其人的家属中,每一个人下边都给从六品官职,每一个人都有两个名额。
如何分派官职,提交到吏部那边去!”
“遵旨!”韩谈急忙拱手一拜,随即又道:“还请陛下和王爷节哀!”
嬴高摆摆手,退后几步,向着嬴胡亥拱手拜道:“臣代替这七人,拜谢吾皇万岁!
火药成品就在一边上,还请陛下移步,我们现在去看!”
“嗯!”嬴胡亥微微颔首,“走吧!”
嬴高抬起衣袖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领着皇帝往一边上的院落走去。
穿过这片废墟边缘地带,空气里就弥漫着一股火药特有的味道了。
嬴胡亥看到这房屋里边堆放着许多成品火药。
而且都非常小心翼翼的用麻布包裹了起来。
中间还有一个用麻布包裹着的箩筐,内里存放着打量黑色的火药。
这是展示给皇帝看的。
嬴高看到这些东西以后,目中的神情当真是又爱又恨。
他伸手轻轻的抹了一把火药在手中,呈到了皇帝跟前来:
“这小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但是我们用麻布包裹着,只需要砖头大的一块,就能把一座房屋给摧毁了。”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忽然看到了一边上有些东西很眼熟……这是……火药的引线啊……
没曾想,这些人竟然自己做出来了……
此时此刻,他真的是只想说两个字:“牛皮!”
而且,一边上堆放着的火药,都是按照一定的规格,制作而成了火药包。
古人……虽然他现在也是古人的一份子。
但是嬴胡亥还是想说,古人真的的是非常聪明的。
“这种引线是臣下之前参照火折子制作出来的、
可以站在很远的距离之外,用来引燃火药……
不过,臣下反而觉得 ,这火药炸起来的时候,非常恐怖,倒是换个名字,叫做炸药更合适。”
嬴胡亥点头:“好,皇兄说的 好,制作出来的叫做火药,已经包装好了的,则叫做炸药,此言有理!”
他转身将炸药包持在手中,入手的感觉非常沉重。
嬴高立刻说道:“爆炸需要一个非常密封的条件,才会产生非常距离的高温和杀伤力量。
在火药制作成功以后,臣下等在短短的还是之内,把之前的构想都用过了。
但是最好的办法,还是在麻布内里涂抹上一层油蜡松脂,然后包裹火药,这样的话,爆炸的力量非常强劲!
就这样一个小东西点燃了,方圆三四丈之内,万物不存!”
嬴胡亥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在战场上的时候,这种东西用投石机投掷出去,落到了敌军阵营之中 。
然后火箭齐射,只要一个爆了,瞬间周围一片跟着就爆了!
这种杀伤力,简直可以让敌军崩溃!
项羽再怎么牛皮,给他来一下,也要变成粉末。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是时候给他们灌输炸弹的思想了。
火药包炸开,那只不过是单纯的依靠了火药爆开一瞬间的力量。
但是炸弹的强大之处,在于弹片爆开的瞬间,那种恐怖的杀伤力。
剧烈高温伴随着恐怖的速度爆开的瞬间,才是热武器最可怕的地方。
拇指大小的一块弹片爆开,就能杀人于无形。
只需要当头炸过去,敌军不尿裤子,也要崩溃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嬴胡亥自己的设想,实际上火药能真正使用在战争上,则还需要大量的实战才行。
他最怕的是自己这边的人还没摸清楚,临战的时候,自个儿把自己个儿炸没了……
第九百八十三章热武器
“可曾尝试过使用铁模具,把火药封存在其中?这样的话,至需留出来一个引线的口子,点燃以后,将会爆发更恐怖的杀伤力。”
嬴胡亥诲人不倦的说道。
嬴高黑眼袋眼中的眼睛,顿时迸发出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嬴胡亥很想说,这东西把比例改一改,加上点泥沙什么的,还能做成炮仗玩。
只不过,现在火药这东西关系重大,恐怕百年,甚至于数百年之内,都没有人会想着做成炮仗烟花吧?
那样真的是太不当人子了。
这可是征服世界的强大利器。
秦始皇:寡人要用大秦的铁骑,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秦二世:朕要用大秦的火药,炸开一个个大大的窟窿……
嬴胡亥看着脸上都兴奋地的冒出汗珠的嬴高,便说道:“在制作过程的中,小心一切。
必要的时候,让别人上,你站在远处看着就行了,工部这边,可是需要你全部执掌的。”
嬴高点头道:“陛下放心,经过这件事情之后,臣下 也是会非常小心谨慎的。”
“火药时间堆放久了,会自动结块凝固。
但是记住了,千万不能用金属劈砍!那样的话,爆开的火星,就会把整个库藏的火药点燃。
到时候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个库房里边所有的官员!”
嬴胡亥尽量能把自己想到的,都说出来,至于其他想不到的以后再说。
因为,他记得明朝历史上,似乎就有一次莫名其妙的大爆炸。
好像就是什么天启大爆炸吧?
便是有人,在处理堆积了许多年的陈旧火药的时候。
忽然发现火药结块了,那傻逼玩意儿就用斧头去砍。
这一斧子下去,顿时大半个京城都差点凉透了。
作为一个后世人,嬴胡亥对于火药这种毁灭性的武器,有着天然的畏惧感。
但这个时代的人会有多少畏惧感,那就要看火药在战争上的应用了。
嬴高擦了擦脸上激动的汗水:“臣下等觉得,在开矿、修路之上,炸药可以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而且,等到来年战事起来的时候,秦岭这边不是没有道路?
但是我们,却可以直接用火药炸出一条道路来,拱给大军行走,粮草运送!”
嬴胡亥用力地拍了拍嬴高的肩膀,什么叫做豪横?
这就叫做豪横。
古代的时候,李冰父子修筑都江堰用的是水冷热的办法,让石头碎裂。
那种办法虽然不错,但是相对于炸药的豪横来说,前者是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
而后者,则充满了简单粗暴,是货真价实的暴力美学。
“好!户部那边要多少钱粮,朕悉数应诺。”
嬴高很是激动地说道:“工部出场的东西,赚的钱两,已经非常多了。
玻璃场子已经在咸阳城边上修建起来,这才一两天的时间,就已经开始大批量的投入生产。
各处的豪富之家 ,商贾已经开始罗列订单。
陛下过来之前,臣下就已经看到了数据,玻璃厂子的工,已经排列到了明年!”
听到这个,嬴胡亥很惊讶。
他似乎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时代的消费能力了吧?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可曾想过 扩大生产?”
嬴高摇头道:“人手不够,此前用那些奴隶的时候,真的是用的得心应手……”
说道奴隶,嬴高的脸色忽然一变,他急忙跪下:“臣下该死!”
“起来吧,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问题。”嬴胡亥道:
“第二批捕奴团还在组建中,但是依照目前的速度来看,应该会有几万人浩浩荡荡的向着亚羌人生活的地方出发。
算着时间的话,定北将军的人,应该已经抵达西域了。”
嬴高这才缓缓起身,嬴胡亥道:“朕看你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试验一下,用钢铁打造的炸弹效果如何了?
朕给你的只是建议,具体怎么试验,你还可以多多尝试。
比如说,用两半儿木片,中间挖空了去,然后填充上火药,再加上一些碎铁片。
这东西要是制作成功了,士兵直接就能用手把炸药丢出去。”
嬴胡亥前一世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所以只能大致上指明一个方向。
手榴弹这东西外形看起来像是接力棒,这样非常方便抛掷出去。
而现在这种砖头一样的玩意儿,真的是只能用来爆破,而且威力太强了。
其次便是,一定要送到敌人群落中才行,
这种武器,敌人第一次会吃亏,但是到了第二次以后,就未必会有神效了。
人家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站在原地让你炸死的。
所以,这东西的力量很霸道,很直接,很简单粗暴。
但是,避开的它并不是不可以的。
手雷如果能弄出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就算是弄不出来,嬴胡亥觉得问题也不是多大。
城楼在火药面前,已经不再是任何大问题,那他麾下这些如狼似虎的秦军,就可以纵横无敌!
这绝对不是狂言!
只有他这个皇帝,才真的清楚,这些虎狼之师有多么恐怖。
嬴胡亥携带了一箩筐的火药,准备回到后宫里边,自己去做炮仗,领着后妃们去御花园的湖里炸鱼炸水玩……
当真是不当人子……
帝辇上,李夭似乎是欲言又止,随后方才说道:
“陛下,长公主殿下生产了,前日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陛下身体出问题了,所以我们都没说,还请陛下责罚!”
嬴胡亥动容道:“休要胡言,朕怎么会责罚你们呢?白起回来了吗?”
“回来了!”李夭松了一口气,瞬间变成了那个古灵精怪的桃子。
“是男儿还是女儿?”
“是男儿!”李夭说道这里,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没动静,还是没动静……
皇帝的种子不止一次播种在她的土壤上,可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不要有什么压力!”嬴胡亥安慰起来李夭:“药婆婆是怎么说的?”
“说宫寒,就说这个,除了这个以外,就没有别的,她说以后需要注意保暖,还说用一种草来熏。
那种草难闻死了!”
嬴胡亥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是艾草吗?”
“对,就是艾草,难闻死了 ,那个气味!”李夭嘟嘴。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再过一顿时间,蕙儿怀里可是抱着小宝宝了,你就不眼馋?”
“眼馋!”李夭眼睛发亮:“但是,臣妾觉得,怀里抱着陛下,岂非更舒服?”
第九百八十四章濡水君
这话,顿时让嬴胡亥没话说了……
这算什么?
这能算什么?
“韩谈,去白府!皇姐生下孩儿,朕理所当然的要去探望……”
他看向李夭:“那你们筹备贺礼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白将军知道陛下那会儿病了,只是对长公主殿下说,陛下在处理非常头疼的朝政。
处理完了,自然就过来了。”
嬴胡亥又问道 :“既然是皇姐的孩儿,朕自然不能少了封赏!”
他看着众多后妃们:“爱妃们可有什么建议?”
许莫负忍不住道:“若是女儿,还可册封为公主,可是男儿,陛下可就要慎重了。”
毕竟 ,公主这名头给出去,本质上讲就是一种殊荣,但却没有大问题。
可若是而男儿的话,给封号,就需要非常慎重了。
“白起率领的人屠军,最为出彩的一战,就是在濡水,那这孩儿就册封为濡水君。
也算是朕的心意。
等到他弱冠之后,可在濡水边上修筑一座城池,当做朕赏赐给他的封地。”
李夭忍不住道:“陛下?”
嬴胡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李夭的下巴,调笑道 :“放心了,濡水一座城而已,无需挂碍太多。
再说了,按照我大秦律法 ,到了这孩儿的下一代,不论男女,都是要均分家财的。
如此以来,濡水城只需要一县令坐镇,便可安然无恙了。”
李夭闻言,这才没说什么。
分封制的弊端,一直都为人所病垢。
嬴胡亥自然很清楚,但是推恩令却可以完美的解决这种弊端。
而且,他觉得这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
现在他还需这些人为他打天下。
大秦的天下,将不会单纯的局限于人们所了解的这片天下。
秦皇的目光很远。
匈奴人和东胡人自诩已经打了天堂之地。
北美洲诺大的疆域之上,拥有广大的平原地带,足够他们纵马驰骋。
他们认为,这是上天恩赐给他们繁衍生息,没有秦皇嬴胡亥这个恶魔的地方。
甚至于亚洲大陆北段和北美洲最西端连接的海峡,在冬天结冰时候的壮观场景,都被他们称作为长生天桥。
可惜,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在北美洲为皇帝牧马而已。
未来,他们发现自己又会被赶到南美洲……
于是,惊讶的发现,南美洲也不错啊。
最后,还会再度可悲的发现……窝草,怎么南美洲这地方,又被恶魔一样的秦皇盯上了?
那是未来美好的畅想。
白起府邸就在皇城边上。
嬴胡亥的帝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边的街道边上,已经停满了权贵的马车。
那些平日里人五人六,看谁都是用鼻孔对着他人眼睛讲话的话护卫们,顿时吓得两腿发软。
皇帝的帝辇不同于以一般的马车,那上边的东西一应俱全 ,自然占地面积就非常广阔。
一队数百人的锦衣卫开道,顿时看到了挡住道路的马车。
“马上挪走,阻挡皇帝到来,谁的话都不好使!”
“我锦衣卫只会用刀说话,阻挠了皇帝陛下,谁在乎你家主公是谁!”
一群锦衣卫吆喝了起来。
周围的人顿时开始去赶马车,要腾出位置来。
可是,这样一下子瞬间就乱了起来。
锦衣卫可不在乎,绣春刀的刀鞘直接就往人身上敲。
敲到不说是筋断骨折,至少也是钻心的疼。
于是,非常另类的 一幕出现了。
往日都是就人骑马,马拉车,现在反而是……马骑人、车拉马……
闹哄哄的场面持续了不到盏茶时间,街道上骤然安静了下来。
锦衣卫分列两边,白府中的人也被惊动了出来,看到是锦衣卫便知道是皇帝要来了。
不多时候,穿戴一身黑色龙蟒常服的白起,急忙领着仆人们出门迎接皇帝。
远远的就看到了帝辇从 远处缓缓地驶来。
韩谈骑着马,率先一步来到了白起府邸外边,他高声吟道:
“吾皇天恩浩荡,册封少子为濡水君,待其成年之后,将在濡水之畔,挑选一处好地,修筑一座城,作为少子的封地!”
白起眉眼一挑,急忙拱手向着马背上的韩谈拜道:“臣白起谢主隆恩!”
韩谈这才翻身下马,拱手笑道:“恭喜将军了,陛下听闻夫人生下麒麟儿,可是非常开心的!”
白起微微一笑,没有理会韩谈,而是将目光看向远处皇帝的帝辇。
这般模样,倒也和往常一样,只不过是,白起的脸上,也少见露出来了笑容。
这在以往的时候,几乎是很少见的。
待的那帝辇走进了以后缓缓停下,皇帝便率先在帝辇上露头。
这帝辇前段,就像是可以开关的房门一样,上边还有黑色的龙纹帘子遮掩着。
李夭也笑吟吟的跟在皇帝身边,随后便是许莫负、虞姬,王玉,最后才是慧妃胭脂。
白起不慌不忙迎了上去,跪在帝辇前头,俯身下拜道:
“臣,白起恭迎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嬴胡亥大笑着,顺着一边上小楼梯下来,双手扶起白起:
“朕与你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快快!带朕去看看侄儿!”
白起顺势站了起来,目中也是难以掩饰的欣喜。
“遵旨!”
李夭等人也兴奋地凑上前来。
这个婴儿,是大秦帝国诸多权贵之中,第一个诞生的婴儿。
如何能不得宠?
白起领着众人直奔长公主阴嫚房间去,左右两边的婢女仆人,一个个赶紧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是陛下来了!”
房屋里边,一边上的奶娘们兴奋地看着阴嫚长公主。
阴嫚长公主躺在榻上,半闭着眼睛:“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将我儿放在我身边就好。”
众人赶紧小心翼翼的把这小儿放在阴嫚公主身侧。
嬴胡亥这边说到就到了。
阴嫚长公主躺在榻上,目中满是欢喜之色的看着皇帝,轻声道:
“陛下……”
嬴胡亥赶紧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在襁褓中安睡的宝宝。
白起也凑上前来,两个大男人看着这白嫩嫩的小儿,脸上都是说不出的喜欢。
“你们两人长得那么丑,会不会吓到宝宝?”
李夭真的是号称毒舌,一点都不错。
这话瞬间让嬴胡亥和白起两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都下意识地露出非常温和的表情来。
阴嫚长公主看在眼中,很是无奈的说:“桃子的意思是说,她想上来看,你们两人今个儿见了孩儿,怎么脑袋都不灵光了?”
第九百八十五章朕来败家一次
嬴胡亥这才依依不舍得拉着白起推倒一边上坐了下来。
李夭也是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看着忽然张嘴打哈欠的宝宝,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宝宝的小脸。
结果顿时招惹来了皇帝的鄙视:“你洗手了吗?就这样大刺刺的去摸?”
李夭在半空中的手吓得僵住,悻悻的缩了回来,目中却也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羡慕之色 。
阴嫚长公主将这看在眼中,便温和的安慰起来:“别急,会有的!”
李夭急忙抬头看着长公主,兴奋地点点头。
许莫负凑上前来,认真的打量着孩子的面孔,随即惊喜地说道:“这孩子的面相,简直贵不可言!”
李夭对着皇帝说:“管好这算命的,看到谁都想给人家算命!”
兴奋无比的许莫负,顿时不得不省略了一万字赞美的溢词。
虞姬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忍不住点头道:
“这孩子的模样,和白起将军真的好相似!”
白起顿时坐直身子,认真的看着阴嫚长公主:
“夫人看罢,武贵妃都说长得像我 ,我也说长得像我,偏生我夫人说长得像她!“
嬴胡亥忍不住看了看,随即看向一边上想看宝宝,又不敢上前去的王玉和胭脂两人:
“你们看看,像谁?”
两人心中一喜,倍感 得到皇帝的呵护,这才挤到前边去看了一眼。
“呀,好好看的宝宝!”王玉心生喜爱,然后又看了看长公主和白起,这才说道:
“眼睛像是长公主的,脸的轮廓,则更像是白起将军!
倒是这个鼻子,嗯,看起来像是陛下的鼻子!”
“嗯?侄儿的鼻子像是朕的吗?”嬴胡亥兴奋起来,凑过头去才要看,就被李夭退开:
“快走开,你长得太丑了, 宝宝要醒了,声音小点!”
嬴胡亥被推了脑袋,便不好再往前挤进去,就开始和白起商量起来孩子的名字。
“还请陛下赐给孩子一个名字吧!”
结果白起也是真的直男,都没有想到让皇帝给孩子赐一个名字,两人选来选去,都觉得不好 。
亏得是长公主开口说道。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正要张口的时候,李夭便忙着说道:
“陛下,这孩儿生在五月初,又是我们皇室第一个孩子。
何不以陛下的年号为尊,白初?”
众人听得眼睛一亮,嬴胡亥却皱眉:
&不好听!不好听!白初?一点也不顺耳!
你看朕的名字,是胡亥,皇姐的名字是阴嫚。
就是白起的名字都觉得好听。
你的名字是李夭。
许莫负……
这那个的名字不好听?
白初确实不妙!”
李夭一嘟嘴:“何不从诗经中选一个?”
白起居然感到非常头疼的揉了一下脑袋。
显然,他可以筹划那种怎么用一万人将三十万人灭掉的战争。
可对于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字这样的事情,难度远超过指挥一场战争!
嬴胡亥忽然道:“古之雅典文辞中常说: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将军是武官,杀命震动天下,朕看啊白府之中,缺少的就是文雅之气。
就叫这孩子白鹿吧!
日后长大,不管是从文习武,又或者是两者都学,这个白鹿的名字,怎么听都觉得好听!”
“不错!”白起颔首道:“臣从陈仓道上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算卦的……”
说到算卦的,白起也忍不住看了一眼许莫负。
许莫负轻咳一声,表示自己不是单纯的算卦的。
“他说臣下身上杀气太重,将要要杀人一百万,方才圆满。
如果能有文气中和,方才是稳步之道理。”
李夭忍不住道:“区区江湖术士,说的话怎么能够当真?
依照我说,白鹿太文弱,叫做白胜!
岂不美哉?
白起将军领军作战,百胜之军,这小儿取名为白胜,谐音百胜,岂非更好?”
白起一时间陷入到了非常痛苦的选择中,他一会儿呢喃着白鹿。
又一会儿忍不住的低声说白胜……
这一幕,看得嬴胡亥都觉得自己的脑仁儿刺疼、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白起有深深的选择困难……
阴嫚长公主略显无奈:“小名叫小鹿,大名就叫做白胜吧!”
白起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的表情就像是刚刚和项羽厮杀了一场一样……
“还是夫人聪慧!”
嬴胡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朕有些话想和你说,你我君臣外边说罢,让她们女人家自个儿说话便是了。”
“也好!”白起起身,跟着嬴胡亥走了出去,房屋里边顿时回荡起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就听到小鹿哭的声音。
然后李夭叽叽喳喳说什么饿了饿了,快点奶一口之类的话。
结果是……许莫负说李夭的声音太大,吓到宝宝了……
“火药已经被工部的人搞出来了,这件事情你知道了吗?”
白起愕然:“没人和我说,但那东西,当真和陛下说的一样神奇?”
嬴胡亥点了点头,看着韩叹道:“去取一碗火药进来,在准备纸张和蜂蜜!”
“遵旨!”
韩谈快速离去,不多时候 嬴胡亥要的东西,就全部都到了他面前。
白起看着这一碗黑色的粉末,忍不住皱眉,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道:“到远处去,远离这边!不然惊到了小儿, 可是不妙。”
白起听着嬴胡亥这样说,更加觉得惊讶,这还能吓到孩子?
这是什么东西?
韩谈领着锦衣卫把东西挪到了白府最东边。
这可不是一段小距离,从直线距离上来看,那至少也有快七八里的距离了。
嬴胡亥这才开始动手做炮仗……
他没有用什么胶水,而是直接用蜂蜜把纸张粘起来,外边留出来一根很长的引线。
他甚至还让韩谈用火折子试了一下引线燃烧的速度。
很安全,足可以在手中点燃以后慢慢的丢出去。
白起一言不发的看着皇帝制作这种东西。
终于,不大一会儿功夫,炮仗做好了。
嬴胡亥拿在手里点了引线,然后飞快的丢了出去。
他用力比较到大,那“呲溜”一声燃烧着火花的炮仗“啪”的一声掉在了花盆里边。
白起正在疑惑,看着冒黑烟的花盆,面露不解之色的时候。
“嘭”的一声,碎纸到处都是,枝叶翻飞,陶质的花盆一下就崩裂开来了。
已经被花盘固定了形状的土壤里边,正在向着外边冒烟。
空气里边也似有似无的回荡着一股火药燃烧之后的味道。
白起瞬间惊讶起来,他兴奋的说:“这东西如果用以马车去炸城楼,岂不是一炸一个准儿?”
第九百八十六章陈胜归来
“将军现在算是发现它的用处了吧!”嬴胡亥随手丢出好几个炮仗,把花园里边盛开的正好的花朵炸的满天飞。
白起也非常过瘾的炸了起来。
君臣两人玩的不亦乐乎,韩谈则领着边上的宦官们卷纸做炮仗。
这活儿本来就不难,坐起来速度也快。
“那陛下的想法,可是秋收之后,我们就率军收复巴蜀汉中?”
嬴胡亥点头道:“不错……在火药没有出来之前,朕还在想着,或许只有先把齐鲁大地收复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先收复巴蜀汉中。
把这些地方收复回来以后,在看别的地方,将军的意思呢?”
白起沉吟了一会儿:“巴蜀汉中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道路的问题。
但是如果有了这个火药的话, 我们就算是修路,也会变得非常容易。
到时候道路扩宽,大军通行也会变得更容易些。”
嬴胡亥又道:“而且,朕听说巴江现在着巴伯去研究水泥这种东西……
嗯,水泥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一种很新的建筑材料,地面上铺了一层水泥以后,就会自动结块,僵硬起来。
这样的话,就不会像是往常那样,一旦下雨,道路就会变得泥泞难走。”
白起道:“水泥如果研制成功的话,收入必定不低,陛下何不着工部的人去做?
墨家研制成功的东西,都在为我国库创造收入的。”
嬴胡亥感觉自己有些想法,是没有办法和白起说清楚地。
他斟酌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们现在看,或许是这样的,但是实际上,却总是这样或者那样的偏差。
而且,这天底下聪明的人非常多,如果是单纯的将目光局限在朝廷之中。
局限于墨家之中,那就很不值得了。”
“民间之人,但凡是有利于国家的发明创造,朕都应该给予足够的支持。
任何一个产业出现,那都将带动一大批人富起来。
富起来的人多了,秦帝国才会强大起来。
那么,朕就让他们看到,不是墨家的门人,只要各项东西,都是有利于朝廷的,朕也会给予他们支持!”
白起想了想,觉得皇帝对于这天下的百姓似乎是过于宽纵了。
可,这样做似乎却也有他所看不到的好处在其中。
“好生休息休息,来年丰收以后,就是离家的时候!”
嬴胡亥拍了拍白起的肩膀:“天下未曾统一,你我君臣仍需努力!”
白起看着皇帝起身离去,他急忙跟了上去。
回到宫中,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李夭满脸兴奋的说着小鹿的模样,那种手舞足蹈的模样,无一不在表明她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嬴胡亥这边方才用过午膳,准备带着众人去炸鱼的时候,就发现不见了李夭的踪迹。
稍微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李夭已经自己主动去找药婆婆做什么疗养艾灸去了。
只是,他感觉少了李夭的话,自己的快乐就少了一半。
不过看到丽妃和慧妃两人期待却有不敢有任何表示的眼神,嬴胡亥就愉快的拉着几人出发,在后宫的湖泊里边,开始炸水玩了。
时间就在这般缓缓的快乐中流失而去,转眼就已经到了五月中旬。
东方依旧没有传来魏国、赵国、齐国三国开战的消息。
反而是步行和韩谈两人回来了。
皇后这些时日已经有临盆的征兆,嬴胡亥处在一种兴奋和惶恐并存的状态下。
“陛下,陈胜携带万胜帝矛归来,还送上来了三位美人?
陛下可要抽时间见一下?”
韩谈拱手问道。
嬴胡亥正要说话的时候,周青臣忽然快步从外边走了进来,他拱手拜道:
“启奏陛下,蒙炆回来了!”
嬴胡亥略显惊讶的问道:“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而且还不少,足足有五百多贼寇。”
嬴胡亥颔首道:“还不错,让他先回去拜见他父亲,问候好了他父亲以后,再来见朕!”
“遵旨!”周青臣快步退了出去。
嬴胡亥把御案前边的折子合了起来,这才道:“宣进来!”
“遵旨!”
韩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皇帝这数日以来情绪是很低落的。
他自然是小心伺候着。
不多时候,陈胜和步行两人快步走了进来,远远地便跪下行礼。
嬴胡亥看了看两人,尤其是陈胜,多日不见了,但是气色却好的出奇。
“陈胜你过来的时候,韩信和英布军中的情况,巨鹿郡那边的形式 都如何?”
韩信拱手道:“启奏陛下,韩将军和英将军军中将士士气高昂,每天训练军卒的声音,都非常之大。
巨鹿郡的局势越发紧张,爆发战事只是时间问题。
臣下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去往韩将军军中 犒赏三军的孔侍郎!”
“孔鲋年事已高,你看他舟车劳顿,人可还精神呢?”嬴胡亥倒是关切的问道。
陈胜回忆了一下,点头道:“启奏陛下,孔侍郎精神十足,他还和臣下一并纵马飞驰了一段距离。”
嬴胡亥忍不住微微颔首,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和他以前那个时代的读书人,完全就是两类人。
“嗯,你多日不再咸阳,咸阳这段时间,也算是发生了不少的事儿。
朕倒是听说,你在巨鹿城的时候,那个叫做夏说的赵国人,送了不少的美姬给你?”
陈胜神色不变,拱手道:“陛下所言不错,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有十位。
其中一人不错,品行贤淑,臣下已经挑选为自己的正妻了!”
嬴胡亥差点 被口水噎到:“你说什么 ?你挑为自己的正妻?”
“不错!”陈胜点头道:“本来臣下在老家是有一门婚事的。
臣下虽然在咸阳城显贵了,可是后来才听说,她觉得我死在了战场上,没有来咸阳找我,已经嫁给了别人。”
当然,陈胜没说,那汉子知道自己抢了锦衣卫北镇抚使的女人后,第二天就已经吓得上吊死了。
陈胜觉得,这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他只不过是这一次回来的时候,派遣了两个锦衣卫回到自己的老家去查一查。
结果那男人自己上吊死了,女人的情况如何,他已经不想再过问了。
嬴胡亥忍不住摇摇头:“咸阳好女不少,为什么看不上?”
“陛下,说的不错,咸阳好女确实不少,但也并非是臣下看不上她们,而是她们中间许多人,都不愿意嫁给臣下。”
第九百八十七章万民图
嬴胡亥忍不住好奇的问道:“竟然有这么 一回事儿 ?你起来和朕说话!”
陈胜和步行两人都在跪着,陈胜这才缓缓起身,站在一边上拱手说道:
“臣下显贵以后,自然也想过成家,但是也有媒婆询问过不少人,但是听到臣下是锦衣卫之后,一个个的都摇头拒绝了。”
“理由呢?”嬴胡亥忍不住往后靠了靠。
陈胜很清楚 ,这次有人要遭殃了。
皇帝做出这个动作,一般都是开始认真思考一件事情。
“她们认为我们锦衣卫做的事情太危险了,时不时就要打仗 ,时不时就要掉脑袋。
还有……”
陈胜迟疑了一下,低头道:“臣下不敢说!”
嬴胡亥道:“说吧,朕倒是想听听,这些人是怎么看待的我大秦锦衣卫的。”
“她们说我锦衣卫做的事情有损阴的,怕折算了福……”
“放肆!”
嬴胡亥怒道:“是谁家的女子,敢这样说朕的锦衣卫?”
陈胜吓得冷汗直流,他急忙跪了下来,他虽然知道这事儿说出来,皇帝肯定会发怒。
但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是……长安东城的女子,但具体是谁家的,媒婆只是和臣下随口说了一句啊,臣下嗤之以鼻,便没有理会了!”
“哼!”嬴胡亥冷哼一声,他伸手指了指陈胜:“你们都是要等到朕让你们做什么事情,你们才会做事的吗?”
陈胜冷汗往下流:“臣知罪,立刻就去做!”
嬴胡亥摆手道:“罢了!也就是这一次了,往后你自己看,但凡是有人还以这等理由拒绝我锦衣卫男儿求亲的,朕决不轻饶!”
“宣林七杜来!”
嬴胡亥忽然看向韩谈。
韩谈急忙领命,吩咐人去把林七杜找来。
陈胜见状,接着说道:“臣下尊奉都指挥使娄敬……
不,现在是户部尚书娄大人的建议,一路上折回来的时候。
着重查看各地民风民俗,暗中打听民间风评。
发现民间风评对于李皇贵妃的极高,甚至压过了陛下。”
“嗯?”嬴胡亥端起茶杯来,颔首道:“细细的说说,朕还是颇为好奇的。”
“也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开的,说李皇贵妃当初在咸阳保卫战的时候,亲自披坚执锐,亲冒矢石,杀退贼军。
嗯……臣下还听到一种说法,说的是皇后娘娘在战场上和李皇贵妃并肩作战,而后在战场上产下皇儿,取乳名为天泽!”
“天泽?”嬴胡亥也忍不住侧过身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皇后在战场生下孩儿,取名天泽?”
“据说是从咸阳这边传过去的,天泽之意,便是天命所归,泽被大秦之意。”
天泽太子?
为什么自己感觉这名字似乎是有些熟悉的呢?
哦!
原来是这件事啊……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朕想起来,这是李皇贵妃逼着林七杜写的小说话本,早就已经流传到了全国各处。
所以才会有这种误解,认为皇后娘娘和她一并上了战场。
还在战场上生下了孩儿,取名为天泽。”
陈胜心想,这林七杜胆子是真的大啊,这样的事情他都敢随意杜撰。
甚至于未来的大秦太子,他都直接给去好了名字,天泽太子?
别的不说,这称号还真的是挺不错的。
“除此之外呢,各地民生如何?”
嬴胡亥问道,天泽太子这个事儿暂且不提,如果皇后真的喜欢,民众又是这样认为的,倒也不错。
小名天泽,天命所归,泽被大秦。
其实真的不错。
“各地民生并无有大问题, 但是关中粮草被焚毁的事情,几乎天下人都知道。
所以,很多人都担心,会不会从各地加重税收。
这倒也是成为了百姓们最为担心的问题。”
“各处的地方官员又是怎么看的呢?”嬴胡亥眯眼道:“朝廷虽然困难,但是并没有向各地加征收赋税。
如果有什么人敢在这个时候中饱私囊,朕可不会姑息的!”
陈胜拱手道:“陛下大可放心,臣下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这等胆大妄为的人!”
“话是如此说,但小心些总不会有错的。
韩谈记下来,着刑部去查询,东厂派遣宦官下去,但凡是有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
“遵旨!”
韩谈记了下来, 他们宦官的本事,就在于记忆力非常惊人。
甚至于有的时候,他们可以模仿出一个人说话的语气神态,分毫不差。
嬴胡亥道:“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回去在家中休息十日,那么多妻妾总要安顿好了不是?”
陈胜脸上一喜:“谢陛下挂念,臣下只需三五日,便可以安顿好了。”
“十日,准你十日沐休,十日之后,朕自有别的打算。”
陈胜拱手拜道:“谢万岁,臣下这边退下了!”
“嗯!”嬴胡亥颔首,眼睛眯了起来,看着步行:“说说看,怎么一路上过去如此之缓慢?”
步行磕头道:“回禀万岁,臣下一路上过去的时候,有意探查民间情况,将出观众的百姓情况,全部都画了下来。
组成了万民图,本想以此呈给陛下的,未曾想过,竟然会耽搁了行程。”
嬴胡亥忍不住动容:“万民图?你们完成的如何了?”
“还没有走到韩信将军军营,就已经折了回来,但是完成的部分,已经有好几马车了,随时都可以呈给吾皇!”
嬴胡亥忍不住看着面孔惊慌的步行笑了笑:“做的还不错,退下吧!”
“奴婢遵旨!”
步行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嬴胡亥转头看着一边行的韩谈:
“步行是宫中的老人,哪里会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老韩,这是你的注意吧?”
韩谈笑道:“陛下圣明,臣下其实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让步行去巨鹿城交涉的话,恐怕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相反,陛下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函谷关以东,那些百姓们现在的真实生活情况。
所以,奴婢着步行这样做!”
说完,韩谈直挺挺的跪了下来,拱手拜道:“还请陛下赎罪,这是臣擅自做主的事。”
嬴胡亥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走到了韩谈身边,声音带着笑意:
“起来吧,你就是这样,做了好事儿,不请功,反而请罪?
走,朕和你一起去看看那万民图!”
韩谈正要应喏的时候,大殿外边忽然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
“快速禀告陛下,皇后娘娘要生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嬴元天泽
那宫娥的声音方才落下,就看到皇帝已经一脸狂喜的冲了出来。
“快走!”
宫娥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人影,皇帝就已经火急火燎的向着远处奔走而去了。
嬴胡亥紧张异常,一路奔走到了皇后宫殿中的时候。
才发现这外边,护卫已经站满了。
众人看着皇帝到了以后,一个个齐齐跪了下来。
嬴胡亥无心在意这么多,便直接穿过人群,直奔宫殿内里而去。
李夭、许莫负、虞姬、王玉、胭脂等人,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
倒是独不见仁贵妃,嬴胡亥表情凝重的看向将行,将行赶紧跪下道:
“陛下放心,药婆婆说顺胎,不会有什么风险的,请陛下在外边等候片刻!”
“好,朕知道了!”
李夭走上前来,紧紧地抓住了皇帝的手臂,这才察觉到皇帝的手指这会儿,都是颤抖的。
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下,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生产真的是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
这一点,皇家女人和普通人家的女人,区别不大。
“陛下……”李夭紧紧地握着皇帝的手掌。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只是……这真的很难啊。
面对项羽这样恐怖的人物的时候,他尚且可以镇定下来,可是现在面对这个事儿……
他完全无法镇定下来,又何谈冷静?
许莫负张口似乎祥说些什么,但是却有止住了。
她感觉自己这会儿要是说什么算命的话,估计皇帝能把抽自己嘴巴子……
至于虞姬,同样紧张。
皇后对后宫的人很平和,没有故意打压谁,也没有故意欺凌谁,让她们都非常拥戴。
包括慧妃和丽妃两人也是如此,谁都不想皇后在这个会儿出什么事。
可,大殿中传出来的那痛苦的喊叫声,让在场所有的人脸上,都不自觉地冒汗水。
嬴胡亥自己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忽然 看到房门打开,满脸疲惫的药婆婆在宫娥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她疲惫的看着皇帝,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天佑大秦,国祚绵延,是一位公子!”
“公子”这个词儿,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可以随便称呼别人。
公,乃是公侯之意。
子,意思是对于男子的尊称,第二个意思便是血脉亲缘的儿子。
所以,公子合起来,那就是公侯的子嗣。
始皇帝的儿子是被称作诸公子的,诸如公子扶苏,又如公子胡亥。
药婆婆是从战国时代活过来的人,习惯自然尚未完全改变,所以她的称呼依旧是公子。
嬴胡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出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的。
&带药婆婆下去休息!”嬴胡亥说完这话,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李夭等人也小心翼翼的跟在后边,她这样大大咧咧性子的人,这会儿走路的时候,都已经是小心翼翼的了。
足可见其他人现在是什么样子。
“陛下来了!”女官小心翼翼的说道,皇后已经换了床榻上的被褥。
嬴胡亥看着有点虚弱,但是却自己侧着身子坐着的蒙蕙,这才放松一笑,自己似乎是太过于低估皇后了。
蒙氏一族狂暴的血统基因,不会允许柔弱这个词儿出现在他们身上。
“陛下……”
皇后轻轻地呼唤着,嬴胡亥赶紧挨着皇后坐了下来,这才低头去看皇后怀中那个睁着眼睛的小肉团子。
他原本以为,孩子生下来是都是皱巴巴的小丑蛋儿。
可,长公主阴嫚和白起的孩子粉嫩嫩的白,自己和蒙蕙的孩子也是粉嘟嘟的白。
嬴胡亥看着那亮晶晶的小眼睛,竟然正在看着自己。
这一瞬,他心中也说不出是何种感觉,只知道自己在这个是陌生的世界,终于有了值得留念的人。
这,就是血脉亲情。
“陛下……”蒙蕙抬起头来,看着嬴胡亥,满脸幸福的笑容出现在她脸上:
“天泽……”她看了一眼李夭,这才发现李夭竟然看着小皇子激动地流泪。
“是我和桃子两人互相商量之后取得乳名,天下都已经传开了,就用这个名字可好呢?”
嬴胡亥点头,又看了一眼那已经闭着眼睛,呼呼睡着了起来的小宝贝。
“好!好!自然是好的,朕一切都依你!”
蒙蕙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天泽,随即转头看着嬴胡亥:
“陛下放心,臣妾没事的。臣妾素来都不是弱女子 ,陛下又不是不知道。”
嬴胡亥摇头道:“可别这样说 ,朕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平安就好……”
“陛下无需这样紧张的,那孩儿的大名,陛下可曾想好了?”
嬴胡亥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是不太适合做这样的事情啊。
这会儿,他意识到发现自己真的是陷入到了和白起一样的痛苦抉择中。
叫什么好呢?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李夭目中露出了那种神采,立刻就问道:
“桃子,你是不是又有想法了?”
李夭努努嘴:“如果陛下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估摸着臣妾选的,陛下可不一定会喜欢呢。”
“净说气话,桃子想想,若是有好的, 那便确定下来了。”
李夭顿时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露,她兴奋地说道:“不如就叫做嬴元?”
“嬴元?”蒙蕙斟酌着,目中已经露出满意之色来。
嬴胡亥忍不住道:“你所说的,嬴元可是参照了朕的年号太初?”
“不错!”李夭点头道:“虽说 先帝一统天下,但是而今之天下,较之于先帝时代,不知道改变了多少。
万物一切,都是太初。
而 世界一切的开始,不就是元始?
若是这样的,那皇儿何不唤作嬴元?
别的不说,嬴元天泽?
就算是念起来,那也是朗朗上口的啊!”
“蕙儿喜欢吗?”嬴胡亥低头看着蒙蕙,这毕竟是李夭取名。
这两人从小就是对头,现在虽然说已经和解了,不过这一切还是要看 蒙蕙的意思。
蒙蕙 显然么有嬴胡亥这么多余的想法,她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嬴胡亥:
“陛下难道还有比嬴元更好的名字吗?”
“显然没有!”
嬴胡亥忍不住乐道,他看着又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然后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的小家伙。
便轻声道:“嬴元这个名字好极了……对了,朕的万寿节也快到了,就一并庆祝吧!”
蒙蕙微微颔首,这才道:“今日是五月十八,陛下的万寿节是五月二十八,你父子两人整好差了十天……”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孩子以后的生辰,恐怕都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提前过,肯定都是和陛下一起过了。”
嬴胡亥赶紧道:“朕怎么可能是那种人?皇儿的生辰当然是单独过的。
咋们大秦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何需分开过呢?”
蒙蕙低头,看着怀中的天泽,忽然抬头,看着满脸心思的皇帝:
“陛下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儿?”
第九百八十九章大秦国本
嬴胡亥乐呵道:“朕才真的是一高兴,就忘记了,来呀!
传召下去,册封嬴元为太子,从今以后,我大秦也有国本了!”
此言一出,后妃之中,除了李夭和许莫负两人的 神色未曾有分毫改变以外。
其余的人,都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来。
虽然,很多人都已经想到了,这个孩子出生只要是男儿,就会为皇帝册封为太子。
但是,现在真的听到皇帝亲口册封天泽为太子,众人依旧还是显得很震惊!
“遵旨!”
韩谈等一群宦官宫娥跪在地上,一个个脸上都满是喜色。
“即刻昭告天下,关中普天同庆,咸阳宫大摆筵席,先庆祝个三天三夜!
此外……”
嬴胡亥想说的是,今年全国各地的税收减半……但是这可能会影响到来年征战天下的举措。
可是,他回头看了一眼睡熟了的儿子,还是深吸一口气:
“为庆祝天泽的降生,全国所有的税收减半!”
此言一出,皇后都忍不住想说话。
嬴胡亥伸手打断了蒙蕙要说话的动作,他动容道:
“朕只想自己的孩儿健康成长,朕希望他将来做一个好皇帝。
朕更希望,他现在就能得到人们的祝福。”
“更况且……”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轻声说道:
“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担心朝廷增加税收,这已经弄得人心惶惶。
朕现在下诏,所有人都安心的同时,也会赞美天泽的。”
“朕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是天泽大秦的,天命所归、泽被大秦!”
“天命所归,泽被大秦!”蒙蕙念了一遍,随即笑道:“林七杜能写出这样的好词儿来,实在是应当重赏!”
韩谈这会儿拱手拜道:“启奏娘娘,方才吾皇还差人 去宣林七杜呢!”
李夭哼哼道:“宣他来做什么,我的天泽孩儿,可不需要他来吹捧。”
嬴胡亥笑道:“人都已经到了,以往的事情,何须总挂在心上。
再说了,你恐怕都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人吧?”
李夭轻哼一声的说道:“谁说没有找到,长安城里边有一个大家公认非常有头脑的人,叫做金来福!”
蒙蕙努了努嘴说道:“我父亲府邸上饲养的军犬,名字也叫做来福!”
“简直欺负人!”李夭哼哼道。
蒙蕙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相信的话,你去问问看,看看是不是那军犬叫做来福的?”
李夭惊讶道:“真的叫做来福啊?”
“真的!”韩谈拱手拜道:
“奴婢的话,娘娘总是相信的,大将军蒙恬府邸上,确实是有一条老狗,叫做来福的。”
李夭以后遮住脸:“那怎么办?本来就比皇后低了一头。
现在弄个人来管理秦家庄,竟然发现和大将军家的狗同名?”
嬴胡亥忽然道:“等等!你说的这个金来福,朕似乎好像见过以此,确实是很机灵。
可是,你确定秦家庄的一切他都能掌控稳妥的吗?”
“确定!”李夭点头道:“我可是通过驻扎在那边的锦衣卫打听出来的。
许多大商股要做假账的时候,都是找他去做的,这人的脑袋就像是不是人的脑袋一样。
臣妾说的数目让他做计算,加减乘除,臣妾这边说出口,他那边就已经直接算出来了。”
嬴胡亥有些好奇起来:“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人?”
“不错!”李夭下意识的挺起胸膛来,自豪无比的说道:
“怎么样?陛下难不成还当真以为离开了这个林七杜,本宫的秦家庄就运作不起来了?”
嬴胡亥摆摆手:“别显摆了,你们在这里陪着皇后,不要吵闹,朕就先过去处理政务了。”
李夭看着皇帝要走,却又忍不住道:
“罢了,陛下过去的时候,就和林七杜说,本宫已经不计较他的事情了,让他自己好自为之吧!”
蒙蕙笑道:“陛下记得和林七杜说,本宫着他来统领本宫的小朝廷,绝对比在桃子手底下做一个大掌柜的来的快乐。
这可是正三品的大官儿!”
李夭咧嘴一笑:“蒙蕙啊……算了。
看在你给陛下生了这个好看的宝宝的份儿上,我不和你吵了,这个林七杜本事确实不错,就送给你了。”
蒙蕙听着李夭的话,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一样,很使惊讶的看了一眼李夭这才微微颔首。
人,果真是会改变的。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走了出去,忽然想起 仁贵妃来,便急忙问道:
“仁贵妃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一切都安好!”将行低声说道:“是皇后让她回到自己宫中等候生产的。
药婆婆也担心皇后娘娘生产的样子吓到了她,恐会早产,所以才让人搀扶着仁贵妃回去的。”
嬴胡亥想了想,随后点头道:“这事儿做的不错,你回去伺候着皇后,让她现在多多休息。
宫中所有人都有恩泽,你去和皇后商议着给就是!”
“谢吾皇!”将行急忙躬身行礼。
嬴胡亥微微颔首,随后便直奔仁贵妃宫中去了。
宫中,蒙蕙看着小天泽太子,眼睛一眨不眨的,周围其他的人也是如此,看着天贼太子,眼睛都不带眨以下的。
大家就这样安静的看着……
李夭忽然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蒙蕙:“你是不是该喂奶了?我想看看你是怎么喂奶的?
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别人是怎么喂奶的!”
蒙蕙愣了愣,随即点头道:“也对,你家你就是最小的,我家我还见过我堂弟蒙炆吃奶的模样。”
李夭看着蒙蕙饱满的胸口,疑惑地说道:“你真的有奶?”
蒙蕙忍不住道:“难道你以往摸的都是假的?”
这话顿时让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李夭睁大眼睛,看着天泽太子小嘴一动一动的含住吃奶。
李夭觉得神奇无比,她居然兴奋的开口问蒙蕙:“他能吃我的吗?
他是不是吃了我的奶,也会叫我娘呢?”
蒙蕙本想责备两句的,可是看着李夭眼中那亮晶晶的神采,她忽然意识到。
李夭似乎是认为自己没有办法生下孩儿了,所以才会这样吧……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傻丫头,你的留给陛下吃就好了,我的给天泽吃!”
第九百九十章嬴阳
“娘娘,是公子,已经按照皇后的想法,取名为天泽!据说美好的意愿,就是天命所谓,泽被大秦!”
“娘娘!李皇贵妃给取了名字,唤作嬴元,陛下已经亲口册封为太子了!”
仁贵妃宫中,女官兴奋的跑进跑出,他们中所有的人都很清楚。
自家娘娘能够一直安安稳稳的到生产,多亏了皇后,所有大家心中都是非常感念皇后恩泽的。
仁贵妃激动地说:“感谢司命之神,让皇后娘娘母子平安!”
“感谢司命之神的时候,也不顺带着为自己祈祷一下的吗?”
嬴胡亥直接走了进来。
看到皇帝,仁贵妃很是错愕,随即惊喜万分的说:“陛下,您怎么过来了?
您这个时候,应该好生陪着皇后娘娘才是啊!”
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仁贵妃的大都督:
“朕当然要陪着皇后,可是你呢?朕难道就能不来看看你?”
仁贵妃心中甜蜜,同时也非常放松:“皇后娘娘是有福气的人,臣妾也是有福气的人,才得以侍奉陛下。
也才能从怀上孩儿到现在,都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庇护!”
嬴胡亥忍不住将仁贵妃拥入怀中,鼻息轻轻地吮吸着仁贵妃发丝间的体香味道。
“是朕亏欠了你们,朕答应你们,天下一统,会好好抽出时间来陪着你们!”
“可不能这样说!”仁贵妃甜蜜道:“陛下先是天下的君王,然后才是我们的夫君。
陛下如果处理不好天底下的政务,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这个而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臣妾等虽说总是不能见到陛下,但是这天下的女人,岂非都是如此?”
嬴胡亥忍不住感叹:“何止天下如此,未来再过两千年后都是如此啊!”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聚少离多。
未来世界……在他以前的那个世界,更是如此啊!
这个,就是人生。
这个,就是人世间。
自己是皇帝,也未能完全改变这种命运啊。
“安心休养,宫中一切用度,你但凡是需要的,一定取来!”嬴胡亥转头看着一边上的女官,认真问道:
“其他宫中 的人,可有谁欺负过仁贵妃的?你们说实话,有朕在,无需担忧什么?”
女官愣住片刻,竟然还是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来,随后她红着脸道:
“陛下放心,确实是未曾有过的,娘娘一直都跟着皇后娘娘在一起,吃穿住行都在一起。”
嬴胡亥忍不住道:“蕙儿当为贤能之帝后,流传千古也可啊!”
他看着仁贵妃道:“安心静养,万寿节过后,朕准备去陈仓巡视一圈,确认那边的安全,随后就回来陪着你和孩儿!”
仁贵妃道:“只要不是和贼人开战,臣妾都无什么担心可言。不过,陛下可否为臣妾腹中孩儿取名?”
看着仁贵妃目中的恳求之色,嬴胡亥怎么忍心拒绝?
他琢磨了一下,自己这会儿实在是不该说什么男儿取名为什么,女儿取名为什么。
太子已经有了名字,叫做嬴元。
而仁贵妃本人,又是拥有着胡人血统,还是被自己从匈奴天赐湖边上掳来的。
她本人的命运,更是坎坷多难。
“人行走在温和的阳光下,是很舒服的!”嬴胡亥说道:“朕给这个孩子取名为阳!”
“阳!”
仁贵妃忍不住念了一遍。
嬴胡亥点头道:“不错,就是阳!孩儿以后的就叫做嬴阳,他是朕的第二个孩子。
朕希望他像是太阳一样,能给人间带来温暖。”
嬴胡亥更是忍不住说道 :“爱妃你这一生,也算是命运多舛,人生坎坷。
朕希望孩儿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不要像是你我这般奔波!”
仁贵妃几乎要欢喜的流出眼泪来。
嬴胡亥看在眼中,才知道仁贵妃都尚且如此,那慧妃和修仪夫人呢?
王玉或许不用太担心,她虽然只是丽妃品阶,但是品阶升迁与否,整个后宫中,都不会有人轻易招惹她。
女人,无论在那个时代,娘家终究是最有力的靠山。
“陛下处理政务也要紧,不可在这里久留,臣妾一切都会照顾好自己的。
陛下快些去处理朝政吧!”
仁贵妃居然已经开始催促起来嬴胡亥。
嬴胡亥想了想,觉得朝政也没有什么值得处理的,唯独需要找的人就是林七杜,那就让他等着吧。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朕就在这里陪着你吧!朕陪你说说话!”
仁贵妃本想拒绝的,可是皇帝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顿时就让她无法拒绝。
或许最初,讨好皇帝,那只不过是单纯的为了活命,活了更好,有尊严的活下去是。
但是现在不一样,日久生情这个词儿的出现,本身就是有道理的。
相处在一起的人,不是生出感情,就是生出仇恨来。
……
林七杜火急火燎的来到了皇宫中,心中也是七上八下,虽然知道这会儿,自己已经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可是,这一点也不妨碍林七杜心中其实是怕的要死的……
尤其是现在,他已经在偏侧的房屋中,等候了快一个时辰,就连茶水点心都更换了两次了。
他自个儿都已经憋不住,去了茅房还几次回来,还是没有得到召见。
如果不是一边上小宦官,对他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的,他真的要被自己吓坏了……
“这位小公公……”
终于,林七杜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心都快累死了……
“蹦蹦蹦”的一个劲儿的狂跳,简直快把他自己折腾死了。
一边上的小宦官忍不住问道:“先生可是茶水凉了?”
“不不不……”林七杜连忙道:“当然不是这样,在下只是想问问小公公。
陛下宣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为何这般许久时间,我尚未可知呢?”
小宦官一听,便笑道:“原来先生还不知道啊,你已经高升了!
皇后娘娘钦点你统领内朝小朝廷,可是正三品的大员呢!”
林七杜本以为皇后最多就是让自己执掌他那边的产业而已。
未曾想,恩隆竟然如此之丰?
“可是真的?”
回过神来以后,林七杜确认起来。
“陛下宣林七杜觐见!”
ps:火药是用什么办法亮相的, 我猜测诸位都想不到,明天差不多可以让火药第一次去装逼了。
第九百九十一章我又发达了
林七杜看着上座的皇帝,小心翼翼的跪拜行礼。
皇帝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面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皇后着你统领小朝廷,知道这是了吗?”
林七杜急忙拱手道 :“方才听着一边上的小公公提过,小人可以为陛下,为皇后娘娘,为我大秦朝廷分忧,实在是荣幸得很!”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别学那些文人,虚伪的很!你是有本事的人,就该把本实用到正道上。
小朝廷能成什么样子,朕拭目以待!”
林七杜松了一口气,拱手拜道:“请陛下放心,臣下绝对用心竭力!”
“金来福这人,你听说过吗?”
“回禀陛下,听说过此人,此人是长安城中少有的聪明人,早些时候,臣下是非常想将他收入麾下的。”
林七杜如是说道。
嬴胡亥不解其意,问道:“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李皇贵妃现在已经让此人执掌秦家庄了,你会不会觉得太亏了?”
林七杜不是傻子,哪能说什么亏不亏的话?
自己 显贵,是皇帝给的,自己落魄也是皇帝给的。
自己的一切都源自于皇帝陛下。
“启奏陛下,臣下觉得很放心。”
“放心?”嬴胡亥笑了笑,“怎么个放心法?”
林七杜便道:“如果是将秦家庄交给别的人,臣下或许会担心李皇贵妃许久的心血,毁于一旦。
当初臣下招募此人的时候,此人曾经说过:
如果将秦家庄全部放在他手中的话,他倒是可以让秦家庄如何大放异彩。
臣下与之交流,发现其人确实是有学问在身,并非是空洞虚幻言语之人 。
只是,他一来,就非要取代臣下的位置不可,自然就被臣下拒绝了。
可是现在,秦家庄如果交到了金来福此人手中,此人必定可以让秦家庄更加辉煌下去。”
“你倒是对此人很有信心啊……”嬴胡亥忍不住笑道:“你在长安城中行走,也算是有一些时日了。
朕倒也相信你说的金来福有点本事。
行了,现在朝廷百废俱兴,天泽太子诞生,宴会如何安置,朕倒是想看看你的本事儿。
将行这会儿抽不开身,那怎么安置宴会,还有朕的万寿节,朕就全部交给你来安排了,也算是看看,你在商海中呆了那么久 。
来到朝廷里边以后,做事情是不是也能让人满意。”
“臣下拜谢吾皇信任,定然把事情做的让陛下,让皇后娘娘,让满朝文武都满意!”
“明日真打算去一趟陈仓,你就随行吧!”
林七杜拱手拜道:“臣遵旨!”
他从未想过 ,自己有一天,竟然可以混到伴随圣驾出行的时候。
回想起来前几天的时候,自己夫妻二人还想着悬梁自尽的。
而现在,却一下子直接成为了当朝权贵。
人生,真的大起大落的不要太快了。
“退下吧!”皇帝微微摆了摆手。
林七杜拱手谢恩,从这边退出去的时候,乃是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周青臣,亲自送他出咸阳宫的。
想着不久前,自己被从这里丢出来的场景,林七杜真的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陛下着大人负责天泽太子的宴会,还有万寿节的庆贺宴会,先生可曾想好,该怎么做了?”
林七杜心思一动,自己此前发达的时候,可是没少给这位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送钱的啊。
当初落难的时候,这个老狗贼一句好话都没有为自己说过。
现在这幅姿态……
林七杜不由得微笑道:“下官初次主持这样的事情,各方面都是不太成熟的,所以还请公公指点一二。
但凡是能有半点点拨,下官心中也是万分感激的!”
周青臣掩嘴笑了笑:“宴会啊,其实今天晚上就已经开始了。
只不过,大人可知道,陛下为什么让你来住持?”
“尚未可知,还请公共点拨一二!”
周青臣这才说道:“其实啊,陛下就是想让你表现表现。”
他忽然从衣袖中取出一个本子,小心翼翼的递给到了林七杜面前来。
林七杜一看,急忙接住,口中更是称谢不已。
“甭客气了,咱家跟你谁和谁啊?”周青臣笑了起来:“当初你落难的时候,咱家和老韩可是没少给你说好话!”
林七杜动容道:“正所谓患难见真情,满朝文武,也就只有韩公公和您,还把我当做一个朋友了!”
“那可不是!”周青臣下巴扬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明个儿陛下要去陈仓,大人可知道陛下为什么 在这个时候去陈仓?”
林七杜含笑:“这个,自然还请公公明示一二,下官也好筹谋一下,讨得陛下欢喜。”
“这话说得,可真的是让咱家心里舒坦……
那就直说了,到了陈仓以后,你就对着陛下说,你会掌控雷霆的仙法。
蜀国人在陈仓道上修筑了一座城池,取名换做镇北关。
这啥意思呢?这阻挡的就是我们大秦南下的兵锋!
你只管和陛下说,你掌控雷法,能召唤天雷,直接将那镇北关劈个粉碎!”
林七杜红着脸道:“公公岂不是说笑了?我可以在小说里随便瞎写,可是这陛下面前 ,怎么可以乱说话呢?”
“老兄弟,你这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了,你要是真的把咱家和厂公当做兄弟,到了陈仓以后,你就这样说便是。”
“你仔细想想看, 陛下要是真的让你主持宴会,他自个儿还去陈仓做什么?”
“可这?”林七杜哭笑不得:“这也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吧?
万一陛下来真的呢?”
“嘿!不是老哥哥说 ,你就照着样子说就是了,万一陛下来真的?
你直接登台作法,召唤神雷,劈那蜀国狗娘养的一群逆贼混账玩意儿!”
林七杜一会儿有点摸不准,这周青臣究竟是在谋害自己 ,还是真的在指点自己?
让自己登台,召唤雷霆,轰碎城楼关隘?
这他么做梦呢?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的梦啊!
“信不信,你自己斟酌,反正这话,我只和你说一遍,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老哥哥我可就指点别人去了!”
第九百九十二章遗漏的地方
“哪能啊!”林七杜赶紧笑道:“老哥哥都这样指点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你只管放心,到了陈仓以后,我主动对着陛下说这话,保管不让老哥哥的指点落空了!”
周青臣很是满意的点头:“那陛下如果让你登台做法,则又当如何 ?”
林七杜这次真的是咬牙了:“想当初,谁能想得到贼人会直接飞跃秦岭,出现在关中呢?
这说起来,不也一样是痴人说梦?
可是,他却还是发生了!”
“啊!这就对了,如果什么事儿都不敢,那还怎么为陛下分忧?”
周青臣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密,直接送林七杜到了宫门外,这才转身离去。
林七杜坐在马车上,马倌吆喝着,马车也缓缓的走了起来。
曾经的那些护卫们,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重新显贵的消息。
只是,那些曾经听到自己落难,就已经离去的人,就算是现在回来了,也不会得到好脸色看。
更况且,林七杜似乎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大秦国,真正能够依靠的力量,不是什么护卫。
而是……皇帝!
只要有皇帝能够依靠,再怎么样的危险,也可以化险为夷。
再怎么强大的敌人,也会以自己想不到的结局而灰飞烟灭。
……
大殿中,周青臣再小心翼翼的向着皇帝禀告着。
“奴婢把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林大人自然觉得惊讶,可是随后,却又听从了。”
嬴胡亥笑道:“那你猜猜看,他有没有猜出来,这个就是朕的意思?”
“臣下和韩谈做事情,素来都是稳中求胜,自然不敢在陛下没有授意的情况下,和大臣们胡言乱语。
所以,臣下觉得,那林七杜肯定是猜出来了。”
嬴胡亥笑道:“不管他是猜出来,还是没有猜出来,他只要照做了,朕就放心了。
皇后的小朝廷,如果随便交给一个总是有自己想法的人,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周青臣进言道:“陛下,明日是庆祝天泽太子 诞生的宴会,当真去陈仓?”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认为,朕会抱着太子出席在宴会上?”
他去陈仓,是有着别样目的的。
“这……”周青臣道:“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惹人非议,觉得陛下不重视太子的。”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然而朕已经对林七杜说了,明天去陈仓,你觉得如何更好才好?”
周青臣喜上眉梢:“臣下自有办法,还请陛下安心等候!”
“尚可,此事算是朕考虑不周,你能及时进言,不惧天威,很是忠心。”
周青臣拱手道:“这是臣下分内之事,岂敢因为畏惧陛下的天威,就不说了呢?”
“朕听说,你有几个儿子?”
周青臣颔首道:“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年岁若何?”
“长子今年弱冠,次子一十八岁,女儿正是豆蔻年华!”
“嗯!”嬴胡亥微微颔首,站起身来,领着周青臣往外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
“那可曾婚配了?”
周青臣含笑道:“有劳陛下挂念,长子本来是打算在弱冠礼之后成婚的。
但是女方家毁坏婚约,这件事情,也就不得不作罢了。
次子尚未有婚约,人倒是在锦衣卫里边任职,做到了百户的官职。
是衙门上值的清闲活计。”
衙门司上值,那基本上就是混吃等死……升迁似乎也没有多少希望。
不像是陈胜他们这样,能随时外出,立功的机会也非常之多。
当然,上值的锦衣卫,安全程度自然是不用说的。
那是真的安全……
“嗯?这么说,你长子是没有官职在身的?”
“此前是有的,咸阳保卫战的时候,他是骑兵队的五百人主。
跟随大军冲锋的时候,所有兄弟都死了,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还是关键时候,被兄弟们用身体给护住……”
周青臣忍不住哽咽了一声,红着眼睛说道:“他的手臂让铁戟军的人斩断了。
兵部准他留任军中,为帝国训练军卒,他却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废人,不足以为陛下的征战疆场。
故而辞去官职,在家中……”
嬴胡亥看着周青臣如此,心中不忍的说道:“那,他这样的情况,咸阳保卫战之后的很多吗?”
“小儿是运气好,方才捡回来了一条命 ,其余活着的人,几乎都进了忠烈城中。
小儿不愿意去,故而在家中。”
嬴胡亥摇头道:“你今天晚上回去问他,可愿意作朕的护卫,如果愿意的话,让他明天清晨披上甲胄,来见朕!
此外,安排一下行程,朕是时候抽出身,去忠烈城走一遭了!
记住,朕要看到真实的忠烈城是什么样,如果有谁敢提前准备,藏拙的话,朕发现了,所有人的脑袋都要落地。”
周青臣激动地眼泪直流,跪在地上向着皇帝磕头道:
“臣下带逆子拜谢吾皇,可是他断了一只手,如何还能再护卫吾皇?
恐那个时候,也是有心无力了!”
“朕说可以就可以!”嬴胡亥双手扶起周青臣来:
“朕不知,你们这些臣子,为大秦付出了多少!
你只管回去说,他若是愿意 ,明天披上甲胄,来护卫朕的安危!
朕相信他,能够护卫好朕!”
如果那样的人,他都不相信,他就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什么人了。
周青臣已经完全泣不成声了,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曾经的他,本身就是文官,但是后来因为韩谈的一番话。
遂而自我阉割,成为了皇帝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大秦掌印太监!
这也算是走到了此生权谋的巅峰。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 让他饱受争议。
原本和长子有婚约的女方家中,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觉得周青臣媚上过甚,所以毁了婚约。
长子心灰意冷,那日跟随蒙毅铁骑出咸阳,抱着永不折返的念头,去和楚国的铁戟军同归于尽……
只能说是上天垂连他这个可怜人。
项羽率军退走了以后,清理战场的人,从死人堆里,运送死尸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断臂青年竟然还在活着……
这是何等顽强的生命力?
所有人都认为,这本是上天垂怜周青臣,不忍心他的子嗣死在战场上。
甚至于惊动了皇后,着御医救治他的长子。
只是断了一臂,脱力而昏死。
除此之外,身上再没有任何别的伤口……
这就更加让人坚定一个信念,这是上天垂怜周青臣。
回到后宫,嬴胡亥显然已经动怒了。
他当然听得出来,周青臣长子遭人退婚的事情,其实是有隐情的。
“不要让周青臣知道这件事情,去查查看,顺带着查一查。
这关中之地,究竟有多少锦衣卫儿郎,遭遇过女方拒绝的。”
大殿中,皇帝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害怕的平静。
第九百九十三章伴君如伴虎
翌日清晨。
林七杜及早的来到了皇宫中,远远的就看到了周青臣和一个断了一只手臂的禁军武夫站在远处。
两人低声说这些什么。
但是周青臣看到林七杜以后,便对着那断了手臂的禁军武夫道:
“去吧,去和周遭的同僚们见见面,以后护卫陛下,可不能丢了脸!”
“喏!”赳赳武夫案首挺胸而去。
林七杜虽然隔得远,但是也看得出来周青臣和那个武夫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啊……
“林大人!”周青臣走了过来,忽然认真的看了看林七杜,然后惊讶地说道:
“为什么一夜不见,大人的气色怎么变得如此之差?”
林七杜愣住了片刻,自己的气色很差吗?为什么自己没有半点感觉呢?
“我看大人这样的状态,实在是不能侍奉陛下去陈仓啊!”
周青臣随口说道,同时又皱紧眉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恐十分不妙啊!”
“这家伙装神弄鬼的……什么意思?”林七杜心中不解,但是却肯定自己的精神头十足。
绝对不像是他说的那样就,精气神不足。
“这……”林七杜开口道:“下官也没有想到,昨天晚上睡了一觉起来以后,精气神竟然会这么差……
还请大人指条明路。”
又是同样的套路?
林七杜掌心里在冒冷汗,这岂不是说,自己以后在朝堂上,就会彻底变成了那种……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
又或者是那种,完全被人操控的傀儡么?
“咱家建议,林大人等会见到了皇帝以后,还是和陛下说改一改去陈仓的日子,你染了风寒,请求陛下垂怜一二!”
林七杜这会儿真的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大哥,你这是开玩笑的吧?我有几个脑袋?给皇帝砍掉的?”
可这话,也只能在他心里发发牢骚。
他还是很认真的请教起来:“公公看,这样说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哎呀!你只管放心,你现在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你说自己身体欠佳,不堪承受舟车劳顿,陛下的定然会打消念头的!”
林七杜看着劳神叨叨的周青臣,觉得自己昨天傍晚时分,那样的话都想相信了?
现在的话,相信一次也无妨吧。
当然……他觉得这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只是这会儿,实在是被吓得状态太差,脑子都完全没有办法灵活运转起来了。
周青臣在前边小步走着,林七杜一声不响跟在后边。
不多大一会儿,就来到了大殿中。
皇帝正在低头处理政务,一份份的奏折被皇帝披红以后,便直接交给了一边上的小宦官带走,传达到六部大殿去。
林七杜看在眼中,脑袋这会儿似乎活络了起来,陛下这处理公文的模样,似乎并不像是想去陈仓……
他忽然意识到,陛下这是有意在拉近自己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啊!
昨天陛下说去陈仓,那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可是庆祝天泽太子诞生的好日子啊!
结果皇帝领着人去了陈仓?
这未免会让人非议,觉得皇帝不喜欢自己的嫡长子,不喜欢太子,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然而,现在周青臣说,让自己以身体欠佳为理由,劝说陛下放弃去陈仓……
这话要是传到了皇后娘娘耳朵里,那必定能让皇后娘娘心中愉悦。
为何?
自己之前是为李皇贵妃做事的啊!
李皇贵妃和皇后娘娘素来不合,从小就是冤家对头。
现在却是自己这个李皇贵妃的头号大将,去帮助皇后娘娘执掌小朝廷?
他更是捉摸出味儿来,恐怕让自己为皇后娘娘执掌小朝廷这事儿……
也是皇帝的念头吧!
毕竟,自己在皇后娘娘那边,可能吃不了好果子的。
皇帝这一出,便是为了让皇后知道,自己虽然是出自于李皇贵妃门下,可对于皇后娘娘的忠心,没有丝毫问题!
念及于此,林七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啊!
这样复杂的事情,都能让自己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想清楚了!
御案后便,皇帝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周青臣,便问道:“车辇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等着陛下您更换常服呢!”
说着,周青臣急忙向着林七杜使了一个眼色,林七杜急忙上前,拱手拜道在地上:
“启奏陛下,臣下有事情……”
“有什么事情,就不能等着朕到了陈仓以后再说的吗?”
林七杜急忙说道:“陛下,臣下昨天晚上染了风寒,恐怕没有办法跟随陛下前往陈仓去了。
可是,这又是臣下第一次距离陛下如此近距离,所以,臣下斗胆!
请求陛下更改时日,再去陈仓!”
说完这话,周边上的宫娥宦官,乃至于锦衣卫,都用一种自己在做梦的表情,看着跪在地上的林七杜。
甚至于,有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宫娥,竟然直接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想要看看这是不是在做梦?
开什么玩笑。
你一个臣子,竟然提出让陛下更改时间的要求?
你这真的是长了一百个脑袋啊!
嬴胡亥忍不住看了看低着头的周青臣,又看着那跪在地上林七杜,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周青臣这注意……这他么别致啊!
也就这些读书人的鬼心眼儿最多,换成韩谈的话,只怕是想不出这样的蹩脚的办法来。
林七杜这会儿气息均匀,气色红润,哪里有办法看起来不行的样子?
这分明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这倒是让嬴胡亥下意识的想起来了一个正史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指鹿为马!
这个时代,不会发生指鹿为马这样荒唐的事情。
可是,未必就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
这倒是让他有些忌惮起来,自己这样做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呢?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去了,择日再去吧!”
皇帝重新坐了下来,开始处理政务。
林七杜站起身来,立在一边上,掌心里全是冷汗。
过了一会儿,嬴胡亥放心手中的折子,看着周青臣说道:
“蜀国修建的镇北关,需要顺着陈仓道走多少距离?”
周青臣便道:“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里路!”
“镇北关的守将是谁?”
“蜀国国相,也是项氏一族的族人,唤作项他!”
“去给他下令书,就说六月初一这一天,朕邀请他将看天降神雷的表演!
着虞子期差人和这位项他交涉,在镇北关外修筑土台!”
这话,落在了林七杜耳朵里便,他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帝这是……真的听信了谗言,相信自己有开坛做法?引来神雷的神仙手段吗?
他看着前边躬身含笑领命的周青臣,忽然相冲前去将他一脚踢飞在地上,然后大骂一声:
“周青臣,卧槽你姥姥!”
正在他这种念头要占据自己理智的时候。
大殿外忽然传来的一声冗长通报,惊得他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这会儿浑身上下,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这让他越发觉得恐惧,朝堂之上,似乎完全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尔虞我诈……顷刻之间就能要了人的命啊!
“陛下,蒙炆求见!”
高坐九重天上的皇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个字:
“宣!”
ps:本来今天也是打算爆更的,就像是昨天那种,但是停电了,没辙,没辙,明天爆更!
第九百九十四章八百之军
蒙炆虽然未弱冠,但是却宛若是赳赳武夫一样,大步走了进来,他直接穿过了林七杜和 周青臣身侧,向着嬴胡亥 拱手拜道:
“臣,蒙炆,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嬴胡亥忍不住笑眯眯的看着蒙炆,“在岐山带着了这些天 ,感觉怎么样?”
“臣在岐山,一直和那些乱贼勾心斗角,稍有不注意,就会丢掉性命,就会死人 !
臣下觉得, 这才是男人 应该有的生活!”
“嗯?”嬴胡亥好奇的看着蒙炆:“好小子,你尽是夸海口,你把清风子等人抓住,折损了多少人?”
“五人!”蒙炆道:“一开始,我们没有想过他们竟然能在山林中布置那么多的陷阱。
所以,一开始折损了五人,后来我们摸清规律,和他们 一直在山林里边兜圈子!
最后,臣摸清楚了他们逃开的规律和路线,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嬴胡亥往后一靠,笑盈盈的看着蒙炆,这小子,似乎是个帅才啊!
“朕之前许诺,准你组建军卒,你现在就可以去户部领了军械甲胄钱粮,去组建大军吧!”
“末将不要那么多的人,只要八百!”
“八百?”嬴胡亥大笑了起来:“小子 ,八百人,在 一场至关重要的大战,能起到什么作用?
几十万人混战的大场面里,八百人丢进去,浪花都放不起来!”
不等蒙炆说话,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哦!朕知道了 ,你这是以退为进啊,想要统率更多的兵马?
理论上,朕自然是可以答应给你的。
只不过,朕给你五千人,依旧是极限了!再给你多的人,恐怕其他将军们,就有话说了!”
蒙炆拱手道:“陛下,臣下以为 ,兵在精不在多,行军打战,不在于勇猛,而在于智谋!
如果末将用养五千人的物资来供养八百人,那这八百人绝对可以跟随末将纵横疆场,横扫天下!”
“有点意思,周青臣!”
“奴婢在!”周青臣急忙拱手上前去。
嬴胡亥伸手指着蒙炆大笑道:“你派遣个宦官,跟着蒙炆去户部领钱粮,给他五千人所需的。
朕倒是想看看,他能把这八百人养成什么样子!”
“遵旨!”周青臣笑盈盈的看着蒙炆。
蒙炆拱手拜道:“末将谢过陛下,这八百人来日冲锋陷阵的时候,自然可以让天下人都震惊的!”
“有点意思啊!”嬴胡亥笑道:“那你父亲现在如何了?”
“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但是还需要人搀扶着,父亲说,再有十来日事件,就可以为陛下驱驰效命了!”
“让他在休息个把月,现在朝廷本身就没什么大事,就连接朝臣们每天上奏给朕的折子里边,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嬴胡亥摆摆手说道:“去吧,朕倒是想看看,你这军队能组建成什么样子?”
蒙炆兴奋地拱手道:“陛下,臣下的军队组建完成,可否请陛下为臣下的军队赐下名号?”
“哟!”嬴胡亥忍不住惊讶起来:“你这小子,鬼心思还挺多啊!
行吧,你先组建大军,到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再让朕来评说!”
“谢万岁!”
蒙炆兴奋无比的退了出去。
嬴胡亥站起身来:“走,去看看步行的万民图,究竟长什么样子!
嗯……林七杜去把韩谈换回来,朕着你去主持宴会,韩谈就陪着朕去看万民图!”
周青臣赶紧道:“启奏陛下,林七杜乃是出生于寒微之人,或许可以辨别万民图真假如何?”
嬴胡亥看向林七杜,林七杜急忙拱手拜道:
“陛下,臣下确实是出生于寒微,数年之前还在为了一箪食一豆羹而笑脸迎人,四处求人。”
嬴胡亥背负双手,走在最前 :“那好,你就跟随朕去看看,这万民图真假如何!”
“遵旨!”
林七杜看着周青臣的背影,心中有再度迷惑起来,这人到底是帮助自己,还是坑害自己呢?
他一时间,竟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辨别了……
万民图,已经被宦官悬挂在一处空闲的大殿中,始皇帝临朝的时候,大秦富庶,自然大兴土木,修筑宫殿无数。
所以,咸阳宫里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
嬴胡亥走进以后,第一眼就认出来,那当面悬挂着的图画,是大秦郊外之地。
画师作画的技术不能说多么精巧,但是却非常写实。
图画上边的贩夫走卒 ,神态竟然都在寥寥数笔之间被勾勒出来。
倒是让嬴胡亥有些惊讶了,没曾想过,自己这个时代,也会有技术如此高超的画师。
再往里边走,就已经到了三川郡地界,风貌和咸阳略有不同。
从房屋建筑,人们的衣着街道布局来看,大致上可以看得出来,三川郡的富庶,已经比不上咸阳了,这种感觉是非常明显的。
这会儿,街道上就已经可以看到乞丐的影子,但并不是太多。
继续往东边走的话,房舍的密集程度也逐渐变小,人口稠密的地方,自然人口稠密。
但是人们身上衣着,都透露着一股寒酸气息。
嬴胡亥忍不住道:“天下的膏泽,都已经流转到了关中来。
此图倒是有些意思了,出了函谷关以后,人就变得穷酸起来了吗?”
周青臣忙道:“自古国都,本就应该有最为富庶之地,方才能够镇压天下。
这是一定要有的!”
嬴胡亥看了他一眼,周青臣可不单纯的是一个宦官,他可是真正有学识的人。
当然,高学低能,在他身上,似乎也有点体现的过分。
和皇帝吹吹牛皮这样的事情,他是真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处理政务的话,那就真的只能算是中庸的过分了。
“只不过,朕看这地方上, 图画中,出现的乞者似乎不少啊!
这样的人,朝廷没有划分田地吗?”
林七杜苦涩一笑:“陛下,天下之土,皆为陛下所有。
臣下虽说是出自于小说家的一脉的人,但是早些年的时候,迫于生计,还是亲自给人耕躬过。
能到手的工钱寥寥无几,只是勉强可以活命罢了。
要是遇到身体不康健的时候,几乎难以承受那等高强度的体力活。”
第九百九十五章天下之民与秦人
嬴胡亥忍不住道:“所以,有的人没有土地田产,身体有了病痛以后,也无法得到良好的医治,久而久之,便只能沦为乞丐?”
“陛下圣明,确实是如此。”林七杜叹息道:“实不相瞒,当初陛下以科举制应招天下学子,入咸阳而来赶考。
臣其实就是半路乞讨半路找活儿,这才活到了咸阳来的。”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静默的看着那些图画,忍不住笑了起来:
“朕倒是明白一件事情了!”
两人不解,嬴胡亥背负双手,走出大殿道:“重赏步行,提升其为御前侍奉太监。
那些跟着步行前往作画的画师,朕倒是非常感兴趣,重赏之,纳入朝廷中来。
这天下之人,都应该可以一张自己所学而养家糊口。
如果无法仰仗自己所学而养家糊口的话,那天下就容易生出乱子来。
此外,天泽太子的庆祝宴会开始之前,让人领着六部的官员们。
来这边看看这些图,然后再去赴宴!”
皇帝已经走远,林七杜和周青臣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有些不清楚,皇帝说的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是想明白了什么事儿?
这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两人不敢迟疑,快速跟着皇帝前往皇后的寝宫过去。
这边非常热闹,但是所有的人却又都小心翼翼,并不会在这个时候,有意的发出什么吵闹的声音来,惊扰了皇后和太子。
这一点也不夸张的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嬴胡亥进去的时候,也没有让人通报,李夭正在抱着天泽太子,整个人的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看到皇帝来了以后, 便小心翼翼的把怀中的天泽太子给嬴胡亥看。
小家伙睁着眼睛,看着嬴胡亥,似乎觉得非常好奇,一时间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来,朕抱抱……皇后呢?”
“才睡下,这个小家伙晚上不睡觉,奶娘抱走他,他就哭,非要挨着皇后。
皇后抱着他大半夜时间都未曾合眼。
我打算今天晚上过来,我抱着他的时候,他也不哭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
看一会儿,有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睡一会儿,他又会睁开眼睛看着我,看一会儿他又睡。”
这是看睡,小婴儿都会这一项天赋技能。
父母在身边的时候,他 睡得很安稳 ,父母方才一离开,马上就能张着嘴,闭着眼睛,在睡梦中就已经哇哇大哭起来了。
嬴胡亥抱着天泽,转身坐了下来:“步行筹备了万民图,朕方才去看过了。”
李夭忍不住道:“那有什么好看的?”
“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朕看完以后,反而明白可一件事情!”
“哦?”李夭好奇起来,“陛下明白了什么?”
“朕之前想不明白,为什么项羽刘邦那些逆贼作乱的时候,总会一呼百应?
而且还会有那么多的人跟随他们。”
李夭顿时也好奇起来:“那陛下说说,这是为什么?”
“万民图上,朕看到了富庶的地方,只不过是关中之而已。
所以,关中的老秦人们,是最为拥戴朕的。
但是走出关中之地,越过三川郡以后,就已经很不一样了,那些地方就开始变得非常贫瘠。
所以,那些过得很不如意的人,听到有人造反以后,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境地。
那么,加入叛军,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那些六国余孽,一直都在选择和朝廷对抗。
这一次天下平定之后,该杀的就是杀,手软,那只不过是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祸患而已。”
李夭顿时丝毫不感兴趣:“我老秦人本就应该富庶起来才是。
不然的话,陛下对得起那么多的老秦人,对你如此的拥戴吗?”
“哈哈……”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也罢!也罢!你的说自然是这个道理。
但是,想要天下的百姓对我大秦,像是关中老秦人这般,有着强烈的归属感,这条路啊,还要走很长呢!”
李夭看了一看嬴胡亥怀中再度安睡了的天泽太子:“你负责杀人,儿子负责做圣君,不就行了?
你把那些反对大秦的人杀掉七八成,剩下的两三成,看到儿子居然是一个圣君仁君,自然就对我大秦有归属了?”
嬴胡亥愕然的看着李夭:“这个道理,谁交给你的?”
“难道,你以为我执掌秦家庄,真的是依靠林七杜就完事了?”
“可以啊!”嬴胡亥忍不住惊讶道:“没曾想,你执掌一个秦家庄,竟然都领悟出来了帝王之道。
以后儿子大了点,就让她跟在你身边,多学多看,了解一下人的尔虞我诈。”
“小孩子就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如果我们是寻常人家,自然可以等到他长大些,然后再和他说这些。
但是他不一样 ,他是大秦未来的皇帝。
这个世界什么样子,他必须提早就知道。”
“以免将来即位之后,只知道满口的仁义道德,那样的人,是做不好皇帝这个位置的!”
说到这里,嬴胡亥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明代的建文皇帝,这就是一个真正的书生皇帝。
本来有多次灭掉燕王朱棣的机会,却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一再错失良机,最后导致天下倾覆,自己也落得个下落不明的地步。
此等人生,岂不可悲可笑?
李夭只是觉得皇帝这番话似乎是很有道理的,可是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知道了,以后该多多的让他看看这个呢……”
李夭看着缓缓眯开眼睛,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天泽,欣喜万分地说道:
“他要吃奶了,陛下快给我,我去找奶娘!”
嬴胡亥微微颔首:“朕在前殿大宴群臣,你就在这边和蕙儿在一起,陪着她可是?”
“朝堂上都是些老面孔,见不见都无所谓!”李夭摆摆手,似乎这个时候觉得皇帝有些多余了一样,已经迫不及待的抱着太子往后边走去了。
嬴胡亥看在眼中,忍不住摇了摇头,李夭是什么心思,他如何能不知道。
对于这个孩子,视如己出的眼神,让他心中既觉得欣慰的同时,却有感觉有些亏欠在其中。
可是,这他么,这年代可没有什么不孕不育医院,自己能怎么办?
走出大殿,嬴胡亥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诸子流派中,鬼家门人怎么说的?”
第九百九十六章爆肝帝又来了
周青臣低声道:“鬼家门人已经去探查了,最迟在明天就能有消息。”
“嗯!”皇帝点了点头,“宣药婆婆来见朕。”
“遵旨!”
周青臣亲自去请药婆婆,这会儿跟在皇帝身后的,便只有林七杜了。
林七杜心中发紧的厉害。
鬼家门人……诸子百家流派众多,学术众多,这鬼家门人,他还真的听说过。
鬼家和鬼谷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字和少了一个字的区别。
但是其本质上,却完全不一样。
鬼家,换个更加通俗点的说法,他们是——盗墓贼!
皇帝找这些人做什么?
林七杜心中疑惑,但是却不敢别多想。
不多时候,皇帝就已经来到了宴会上,这边的诸公尚未安坐,韩谈领着一大群的宦官宫娥,正在布置宴会,当真是好一派热闹景象!
嬴胡亥坐下帝座上,韩谈赶忙过来行礼:“启奏陛下,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就等着诸位王公大臣们过来呢!”
嬴胡亥微微颔首:“去忙吧,朕坐在这里看一会儿。“
韩谈本想说这和礼制不符,皇帝需要在所有大臣都入了宴以后,这才能入宴的。
可是,看着皇帝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韩谈还是识趣的没说话,继续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这会儿,周青臣领着药婆婆快步走了过来。
“老身拜见万岁,却不知万岁传唤,所为何事?”
嬴胡亥虚扶了一把:“免礼平身,赐座!”
“谢万岁!”药婆婆安坐下来,就听到嬴胡亥问道:“李皇贵妃的身体调养的如何了?”
药婆婆说道:“体性偏寒,又不喜安静,而喜动;臣问过宫娥和宦官,也询问过李尚书府邸的人。
李皇贵妃吸食辛辣之物,更善舞,故而伤身,常常将小腹露出,和陛下嘻嘻玩闹。”
嬴胡亥脑海里还真的是回忆起来这样的画面,那差不多是他和李夭的少年时代。
那会儿胡亥就满脑子的吃喝玩乐,李夭自然也是如此。
没曾想,竟然有这么重的后遗症?
可,蒙蕙也算是超负荷的习武,为什么没有这样的事情呢?
许莫负整天熏香,完全就一个神婆,不也一样屁事没有?
“那还可以医治吗?”嬴胡亥紧锁眉头。
药婆婆迟疑了一下:“臣下也不敢说有十成把握,只能说有六七成把握,可以将皇贵妃的身体调养好了。
但皇贵妃是否能拥有子嗣,却还要看天意。”
嬴胡亥挥了挥手,这会儿他真的是喜忧参半。
“朕知道了,退下吧!”
“遵旨!”
周青臣急忙搀扶着药婆婆,缓缓的离去,随后交给了一边上的宫娥们,搀扶着离去。
林七杜跪在一边的矮几后边,也不敢吱声。
皇帝这会儿在为皇贵妃的事情心烦,他一个写小说的,能帮得上什么忙?
“林爱卿?”忽而,皇帝看向了林七杜。
林七杜急忙拱手道:“陛下,臣在!”
“你所做的话本,朕也是看过了,其中描写咸阳之战,倒是写的不错。
甚至于已经往天下个各州郡流传出去了。 ”
“臣下……惭愧!”林七杜拱了拱手。
嬴胡亥看着远处走来的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说道:“朕若是着你以锦衣卫为主要话题,编写话本,你可否能做得到?”
林七杜听到这个,差点吐血,但却觉得这问题不大。
毕竟,这算是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自然可以!”
林七杜松了一口气的说道。
嬴胡亥笑道:“你或许不知道,朕倒是听说,关中之地,许多良家女子,都不愿意嫁给锦衣卫。
那岂不是说,这个世上 ,有许多 人都对锦衣卫有所误会?
若是如此的话,那就需要有人出来为锦衣卫正名。”
林七杜心想,这哪里是正名啊,则分明就是商业吹捧呢!
“陛下放心,臣下定然不负厚望的!”
“你空闲下来的时候,就去找北镇抚使,让他把巨鹿城发生的事情说给你听听。
还有,拾得一在北地郡的事情,都说给你听听,这些事情,本就值得歌颂。
如何艺术加工,那就看你个人的本事,朕倒是拭目以待。”
“臣遵旨!”
不多时候,诸多大臣一个个表情各异的前来赴宴。
嬴胡亥对于万民图的事情,却只字不提,这倒是让诸多朝臣心中, 更加不可控制的有了多余的想法。
顶着两个黑圆圈,爆肝过度的嬴高一脸兴奋的找到皇帝,小心翼翼的禀告着:
“陛下说的那种手榴弹,已经制作成功了,只是引线还需于改善,单独投掷出去的话,有时候燃烧不起来。”
“而且,作战的时候,士兵需要随身携带火折子,可火折子这东西的不确定性太强了。
墨家已经分出人手,开始准备去研究一种新制式的引火设备。
不过,大家都没有什么思路。”
这很自然的,就让嬴胡亥想到了打火机……
可是,打火机的制作原理?
现在似乎一时半会儿真的弄不出来。
于是,嬴胡亥眼睛一亮想到了另外一种东西——火柴 !
有了火药,还担心制作不出火柴来吗?
嬴胡亥笑了笑,着周青臣取来纸笔,直接洋洋洒洒的挥动毛笔。
把火柴的制作过程详细的写了出来,然后交给爆肝帝嬴高。
嬴高一双眼睛盯着那纸张,甚至于是不是的疯狂吞咽口水。
这让不远处的大臣们看在眼中,表情都难以控制的变得很是古怪起来。
“这……火柴,陛下放心,最多一两日时间,就会有成品出现。”
嬴高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收了起来:“此外,对于齿轮的润滑,我们有了新的进展。
动物油润滑齿轮的持久性不是很好,而且齿轮在互相转动的时候,非常容易发热。
这个问题也是着实让人头疼,我们只有尝试有水冷的办法。
可这样一来,却有陷入到了农家老掌门说的问题之中,就是靡费过度了,不知陛下这边,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嬴胡亥现在是明白过来,自己的这位皇兄已经把自己当做百度来使用了……
嬴胡亥想了想,随后说道:
“你们可以尝试在动物油脂里边添加一些其他的成分 熬炼一下看看,会不会出什么异常变化。
此外,可以尝试一下试试猛火油,诸子百家中那么多的流派。
其中有许多人流派的人想做官,都是被空闲下来的。
你想想看,哪个流派的寻找猛火油最为厉害?
那就整理好了文册,上书给朕,朕着吏部尽快把事情安排下去。”
嬴审眼睛发亮,他相信皇帝所说的猛火油,一定是解决齿轮运转的关键所在。
“此外,臣下也按照陛下所说的思路,将四轮车制作成功了。
方向盘也非常稳固,奔跑起来的速度非常之快,远胜于二轮车。”
第九百九十七章新式马车
“哦!这么快!”这倒是超乎嬴胡亥所料了。
“滑轮研究出来以后,方向盘转动起来就很简单了,此外便是转轴的问题,也是得到了一定的解决。
目前来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动力的问题。”
“动力?”嬴胡亥好奇道:“战马无法拖拽四轮战车奔走吗?”
“这倒不是!”嬴高摇头道 :“战马虽然可以拉动死卵马车,但是很吃力,加多拉车马匹的数量,就显得得不偿失了。
我们在想,能不能用别的动力,来取代畜力?”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很是惊喜的看着嬴高 :“那皇兄可曾有什么想法了?”
这个时代能把不能做出蒸汽机来?
内燃机肯定是吃屁,但是蒸汽机,嬴胡亥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可是,蒸汽机是怎么运转动力的,他最深的印象,也不过就是茶壶盖子被热气退开,然后唱了一曲“郭德纲郭德纲郭德纲郭德纲”这样。
如果能简单地类比,水力风车带动的富贵织布机,将这种运作的方士转换到铁滑轮车上,或许是可行的。
但是……嬴胡亥觉得还是不成,那样的话,构架铁轨,修建铁路这样的工程,就要提上日程来。
可是,秦帝国现在每年的钢产量,完全就不足以支出这样觉得消耗。
这让嬴胡亥忍不住想到了奴隶,只有奴隶这种最为廉价的资源,才能够供应大秦现在的需求 。
而且,越多努力越好!
“臣确实是有一些想法,水流是一种力量,但是 在这之前, 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了,把水力用来作为可以使用的资源。”
“所以,臣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
看看其他的东西,是不是也可以尝试使用别的资源呢?”
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让一边上的宫娥取来炉子,装满水的茶壶!”
“你先看一遍,看看能不能做出什么类似的东西来!”
嬴高真的是睁大眼睛看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可是,过了片刻时间之后,他就只能将不解的目光看向皇帝了。
“陛下,这……就是一个火炉和茶壶啊?”
嬴胡亥忍不住道:“慢慢看,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的能量转换规律了。
比如说,人饿了,是需要吃食物饮水的,那我们吃下去的食物和饮水,都变成了什么?”
嬴高一本正经的说道:“都变成了排泄物!”
这话让皇帝脸色发黑:“那你解释下,为什么你吃下的美食,喝下去的美酒会变成那么臭的玩意儿排出身体?”
“这……”嬴高苦笑道:“陛下,这不是天然如此的吗?
自古以来,人的身体就是这样,你这样让臣下怎么回答?”
嬴胡亥发现自己方才的问话,实在是有暴君之嫌疑,难道嬴高答不上来,自己还能斩了他不成?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想说的是,吃下去的食物和水,变成了我们的力量 。
我们的力量耗尽的时候,就需要补充食物和水!
这就叫做能量。”
“你方才说道的水力织布机,其实就是同样的原理。
我们将水流淌的能量,转化成为了织布机所需的能量!”
“咕嘟!咕嘟!”
这会儿茶壶里边的水开始沸腾起来,茶壶盖子微微的鼓动着。
嬴胡亥停了下来,将目光放在茶壶上,一边上的宫娥赶紧走上前来,想要把茶壶提走,可是嬴胡亥却忽然道:
“停下,让它沸腾开来 !”
宫娥赶紧止住动作,后退到了一边上。
嬴高也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茶壶边上,开始认真的看着。
然后,沸腾起来的茶水,便开启了“郭德纲”模式。
君臣两人看着,甚至于那越来越沸腾的水,竟然直接把茶壶盖子 推移得倒转了一个方向。
这落在嬴高眼中,似乎有了 某种新世界的启发。
嬴高忽然转头,目光狂人无比的盯着周青臣:“去找一块转头来!”
周青臣迟疑了一下,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皇帝。
嬴胡亥微微点头,周青臣这才去去来了一块分量不轻的砖头。
嬴高一声不响的把砖头压在了重新盖好了的茶壶盖子上。
这一次,茶壶变得非常安分,茶壶嘴开始直接喷水……
嬴高兴奋地撕扯下来自己的衣服,抓起桌子上的筷子来,裹着衣服,把茶壶嘴给堵了起来。
片刻时间之后,“嘭”的一声闷响,茶壶盖子和砖头竟然直接被震飞!
扑腾出来的热气,差点给嬴高烫到了。
嬴高心有余悸的看着皇帝,随即目中露出狂喜之色来:“陛下!臣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道理!
这水沸腾的时候,那些热气……”
嬴胡亥纠正道:“蒸汽!”
“对!蒸汽中蕴含着非常大的力量,如果我们可以利用这一股蒸汽的话, 那岂不是说,我们所设想的那种摆脱畜力,就是可能了?”
“不错 !”嬴胡亥眯眼笑道:“而且,你难道不觉得,车轮也是可以重新改善的吗?”
“改善车轮?”嬴高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极度的思索之中。
他猛然抓起皇帝面前的纸和笔,开始自个儿飞快的勾勒出来这个时代的车轮模样。
这个时代的车轮,是木质的。
虽说跑起来问题不大,但是那要看什么时候,运送的货物有多少。
如果运送的货物比较多的话,车轮子就会死死地卡在泥土里。
毕竟,这个时代,水泥……嬴胡亥还在等着巴伯去弄出来呢。
这是对于巴氏一族的恩泽。
“或许可以加固皮革什么的东西……但是那样做的话,完全背离了轮胎廉价的初衷,我们是否可以尝试着,寻找一种 新的材料替代轮胎呢?
天啊!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自古以来,轮子用的不都是木头的吗?”
嬴高这会儿,经完全被把整个宴会,当做了自己实验室。
嬴胡亥挥了挥手,示意歌舞停下来,所有的人都静默的看着这一位专注无比的大秦王爷。
他趴在案桌上,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的材料,都可木头制作的轮胎对比了起来。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放弃了。
古人选择木头制作轮子,那自然有其道理的。
简单廉价,损坏之后,更换也是非常容易的……
可,他眼睛一亮……不能整体更换轮胎,那为什么不把轮胎的轴体部分,换成齿轮和滑轮呢?
这样的话,马车的行走速度,不就变得非常快了?
第九百九十八章喜从东方来
赢高飞快的勾勒图纸,按照之前制作铁滑轮车时候的想法,他大胆的尝试创新起来。
以往的木质轮车子,两个轮子是是用一根坚硬无比的木头串联在一起的。
这样的话,两个轮子就是同时转动的,不可能出现一个轮子转动,另外一个轮子不转动的情况。
这自然也就导致这个时代的御者,执鞭之士……嗯,通俗的说,就是司机!
司机是要考核才能上岗的,并非是随便来个人坐在驾杆上,就能去赶马车。
儒家所谓的君子六艺之中,御就是其中之一,指的便是驾车。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虽然没有驾校这东西,但是想驾车的话, 还真的是要经过系统的学习……
嬴高的想法,就是将转轴彻底更换掉,用滑轮的代替固定死了在一根横木上的两个 木质轮胎。
这样的话,两个原本合为一体的轮胎,就变成了独立的存在。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这样的好处就在于,轮胎转轴和车体之间摩擦力几乎被降低到了等同于无的地步。
这就是滑轮和转轴的最大优势了。
不然的话,就这个时代的马车来说,舒适度那几乎是没有的。
更别提什么减震这玩意儿。
转轴承受了整个马车的压力,也是最容易断掉的部分。
把这些图纸画出来了以后,嬴高正自己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嬴胡亥本想说减震的弹簧什么的,可是看着嬴高这疯狂的样子,他这会都有点不敢刺激他了……
以后再说吧……
嬴高心中无比兴奋,如果是这样的话,还需要找什么新的能源替换畜力?
完全没必要了啊,一匹战马就能拖着马车奔走如飞了!
可是……怎么制动呢 ?
嬴高又陷入到了一种困难的沉思中。
跑是能飞快地跑起来,可是怎么制动?
四个轮子,带有方向盘的战车,稳定性那自然不用多说,很难被掀翻在地上。
他们自己都已经试验过了,而且 如果转轴彻底更换为滑轮以后,那就更加暴走了。
完全不用担心畜力无法拉动马车 飞驰 的情况。
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怎么制动?
当嬴高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忽然我看到了皇帝脸上淡淡的笑容。
这一刻,嬴审感觉皇帝简直成为了自己人生路上的导师。
“陛下教我!”
嬴胡亥只有刹车的这玩意儿弄出来了,但是客观来说,这东西的难度不是太大。
轮胎的加一层铁质 的轮毂,模板固定在铁质的轮毂上,刹车就变得很轻松了。
至此,这位整天熬夜爆肝的大秦王爷,再也坐不住了,他直接向着皇帝拱手辞别。
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印证皇帝教授自己的这些东西。
这简直就是另外一片世界的大门啊!
嬴胡亥举杯道 :“来!众爱卿,与朕满饮此杯!”
众人举杯,齐声喝道:“万寿!”
宴会保持在一种欢快的气氛中,嬴胡亥斜靠在软塌上,看着宫娥的翩翩舞姿。
脑海中却在谋划着将来要做的事情。
制作蒸汽机对墨家来说,会不会是一个莫大的挑战呢?
但如果真的蒸汽机可以问世的话, 大秦的生产力瞬间就可以暴增几个单次。
甚至于,他都可以预见得到,秦帝国能开垦出来的土地也将会更多。
耕牛这样被人们最为依仗的畜力,恐怕也不会成为必要了。
太容易代替了。
只是,这什么时候能只做得出来,这主要还是要看墨家那群人。
正确的方向有了。
朝廷的支持也有了。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些发明创作,转化为生产力的速度变得更快。
这就会促使更多的人 来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
这样的话,就会形成了一个良性发展。
嬴胡亥甚至觉得,哪怕自己这会儿就开始混吃等死,秦国国力的飙升速度,也将远远地将天下各国甩在身后。
一统天下,简直可以称为大秦的科技练手。
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他竟然对于一统天下,都并不是持有非常强大的念想了。
或许,对于科技出现划时代意义变化的大秦来说。
这一场战争,时间拖得越久,最后受益的人 ,反而是大秦,而不是天下其他的诸侯国。
现在的大秦对于天下各国而言,在冷兵器甲胄上来说,就已经是降维打击了。
如果再加上火药的话,那就是实打实的欺负人了。
别人攻打大秦的城墙,只能往上爬,用人命去堆。
但是大秦 攻打别人的城池,却完全可以使用炸药轰碎之!
这就是优点。
而且,如果蒸汽机真的能够研制成功的话,构架铁轨,也将成为大势所趋。
一旦真的出现铁轨蒸汽火车的话,大秦运送兵力的速度,将会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程度 。
等到那个时候,秦国这个战争机器,将会让整个世界都感到颤抖。
嬴胡亥看着其中一个舞姬,不知为何,竟然越看越喜欢,伸手将那舞姬招致跟前来,拥入怀中的时候,才发现这他么是李夭?
他顿时打了一个哆嗦:“胡闹,你怎么能混在歌姬中间呢?”
“臣妾为什么不能呢?”李夭的反问 ,反而放嬴胡亥有点无所适从。
“倒是陛下 ,这会儿饮下美酒之后,便看上某个舞姬了!”
“胡说!”嬴胡亥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朕看上的不是你么?
也是心中越看越喜欢。
这说明了什么?哪怕你换了一重身份,朕也照样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你!”
李夭无可奈何:“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可明知道陛下这话是骗臣妾的,臣妾却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生出喜欢来。”
李夭转过身,走到了侧边的车辇中,更换了盛装之后出来,诸多朝臣们假装着,这会儿才看到李夭,于是纷纷起身拱手行礼。
李斯眉头紧皱着,非常尴尬的事情是,他方才真的没有发现,其中一个舞姬居然是自己的女儿假扮的……
因为整个过程中,他都在盯着领舞的舞姬看……
直到那其中的一个舞姬,被皇帝伸手够了过去以后,他才发现,原来是李夭……
这会儿,不少人的眼睛都想着李斯看了过来 。
李斯只能强行专做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嬴胡亥安然入座,低声和李夭交谈着什么, 看着两人的神色,状态都还是不错的。
大致意思是……你不是陪着皇后的吗?
皇后说:让我过来看看,指不定陛下又要重新谁谁谁了呢!
……
就在这个时候,锦衣卫忽然送来了一份秘奏。
嬴胡亥笑盈盈的放下酒樽,打开之后,神色骤然一喜!
李夭急忙问道:“陛下,有什么喜事不成?”
“天大的喜事啊!”嬴胡亥抬起手来,整个宴会上所有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便是那歌舞的声音,都随即停了下来。
嬴胡亥忍不住高声道:“天大的喜讯,齐国、魏国、赵国!
开战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加一把火
几乎是在皇帝嬴胡亥声音落下的瞬间,诺大的宴会上的,顿时传来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终于安耐不住,互相狗咬狗了吗?
嬴胡亥将令书交给了一边上的周青臣,让他 念出来。
这会儿,欢呼的声音也骤然安静下来。
周青臣心情激动的念道:“魏国、赵国、齐国,就巨鹿郡北方的无主之地,展开战斗。
最先是齐国三千 军,将赵国五百前去争夺城池的兵卒尽数斩杀。
惹得赵国大将司马卬领军一万,尽数将齐国三千军斩杀,而后曝尸荒野。
随后,三国在饶地展开混战!
齐国兵马强悍,以两万兵决战赵国和魏国五万联军大胜而归,斩首三万!
战事虽然依旧被限制在巨鹿郡北方,但是臣下认为 ,蔓延到整个齐国境内,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娄敬的亲笔令书。
“诸位!”嬴胡亥站起身来,所有的朝臣们,都纷纷的站起身来。
嬴胡亥大笑道 :“可惜啊,这份热闹,我大秦凑不上了。
但是,我们却不能不关注这三国局势!
当然,这三国乱起来,对于我大秦而言,那是天大的好事。
朕决议,加一把火,却不知诸位可有什么妙计,让这把火烧得更猛?”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让这把火烧得更猛从?
就在所有的人都沉思着的时候,李斯忽然拱手出列道:
“陛下,臣下倒是有一个办法。”
“爱卿快说!”嬴胡亥两眼一眯,有李斯在就是好,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
啊呸!
朕的李斯足智多谋,有经天纬地之才!
“如果说,齐国、魏国、赵国三国之间纷争,并没有完全扩大,他们彼此之间都还在非常克制的话。
那看得就是他们彼此君主的意思。
如果,赵王、魏王、齐国在这个时候,都忽然遭遇了刺客行刺?
等到那个时候,恐怕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有意思了。
就算是这齐王、魏王、赵王他们再怎么克制,恐怕也是没有办法克制得了的!”
“好!”嬴胡亥兴奋道:“此事 ,就交给爱卿你全权负责,朕给你最大的权力选调人手。
如何去完成这件事情,达到我们所有人预期的目标,朕就看你的了!”
“吾皇放心!”李斯拱手一拜:“臣下断然不会让吾皇失望的!”
嬴胡亥举起酒樽来,大声笑道:“来!此间大宴,足矣为乐,歌舞丝竹管弦,不可停歇!”
李夭看着皇帝兴奋地脸都通红了,也不自觉地为皇帝高兴起来。
她转过身,看着自己身边新来的女官:“你去将锦衣卫北镇抚使送来的三个美姬梳妆打扮。
挑选一处还不错的宫殿安置下来,稍后本宫先行过去瞧瞧!”
&遵命!”宫娥拱手退下,嬴胡亥这边却还在和诸多大臣们 痛饮美酒。
……
驿馆中,赵子儿坐在窗口边上,和管姬兴奋无比的看着窗外的咸阳城。
远处的楼阁亭台,近处的车水马龙,任何东西都能成为她们两人的谈资。
相反,薄姬却神色平和,安然的坐在一边上煮茶。
“宫中在大摆宴会,可惜我们不能上去献上一舞,否则的话,一定可以得到皇帝恩宠的!”
赵子儿忍不住患得患失起来。
没有回到咸阳之前,她任何时刻都觉得自己要成为贵妃娘娘了。
可是,回到了咸阳以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做残酷的现实!
管姬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薄姬自己品味了一口熬煮的茶汁,忽然觉得火候有些老了,导致茶香的醇味儿被冲散了几分。
她便倒掉了所有茶,开始重新熬煮起来。
两人看着薄姬这样子,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傻妹妹。
到了皇宫里边以后,怎么能得宠呢?
“咚咚咚——“
却在这个时候,脚步声从房门外传来, 紧接着便是就一个女子清冷,还带着几分孤高的口吻传了进来:
“三位贵人,我家娘娘李皇贵妃,着小奴来请你们入宫!”
顿时,赵子儿和管姬两人兴奋地看着对方。
“知道了!你们进来吧!”
女官身边的宫娥推开了房门,她缓步走了进去,最先看到的便是赵子儿和管姬。
两人不错的姿色,确实是让她稍显惊讶,可是目光稍微移动之后,她看到了缓缓起身的薄姬以后,目中就已经露出惊容来了。
不仅仅是薄姬的美色,更在于薄姬浑身上下的气质,简直是她未曾见过的。
她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气息。
可是,她却又觉得,这个摆弄茶具的美姬,必定可以获得皇帝的宠爱!
不为别的,就是她浑身上下的那一股气质,实在是太出彩了。
“还请三位贵人跟随小奴入宫!”
女官又说了一遍。
赵子儿微微颔首:“我姊妹三人初来,不识宫中礼体,还请姑娘携带我们去!”
女官闻言,目中倒是微微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便领着三人下了楼,上了车辇,直奔皇宫而。
再说这皇宫中,宴会三位散去,嬴胡亥这边就已经得到了锦衣卫的密报。
李皇贵妃的女官暗中将北镇抚使陈胜送给皇帝的美姬接到了宫中来。
嬴胡亥回头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坐塌,暗自琢磨着,这磨人的小妖精,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
他笑着挥了挥手,下令重赏那锦衣卫,便丝毫不在意的和诸多大臣们畅饮起来。
不多时候,李夭又像是瞬移一样,“蹭”的一下,就有出现在了坐塌上,脸上还带着坏坏的笑容看着嬴胡亥。
“哟?爱妃这是?”嬴胡亥坐了下来,笑眯眯的凑到了李夭面门边上,低声笑道:
“吃了蜜蜂屎了?笑得这么开心?”
“哎呀!陛下好讨厌得啦!”李夭想要伸手推开嬴胡亥,却顺势在他耳边哈了一口热气。
她很明显的感受到了,皇帝的身体轻微的颤抖了一下,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变得火热起来。
她赶紧说道:“人我已经帮你接回来了,就在我宫殿边上,不过……去不去临幸,这就看陛下的哦!
臣妾可是要去照顾天泽的!”
李夭说完,竟然又在嬴胡亥耳朵边上呼呼的吹了一口气,顿时让嬴胡亥差点把持不住!
她却 精灵古怪的起身,拱手一拜 :“陛下,臣妾先行退下了!”
第一千章思路清晰的虞子期
陈仓!
鬼家门人浑身是泥巴的回到了陈仓城池中。
镇守大将虞子期忍不住迎了上去,拱手笑道:“先生可有什么收获?”
鬼家领头的发丘郎君忍不住眯眼笑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这个天下,就没有我鬼家挖掘开来的地道!”
说着,发丘郎君便直接展开一卷地图来,这看得虞子期眼睛一亮。
这地图,不是别的,正是蜀国镇北关周围的地势!
发丘郎君信誓旦旦的指着一处位置说道:“这边,我们已经挖开了一条地道,随时都可以抵达镇北关下。
倒是……在下想不出来,皇帝陛下让我们这样做,可是准备领兵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入镇北关中?”
虞子期转过身坐了下来,未曾说话,发丘郎君便忍不住继续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风险很大!
而且在下从咸阳城那边过来,很清楚我大秦现在缺乏粮草,不可持久作战的!”
虞子期微微摇头:“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而且还差人去给汉国镇北关守将下了令书。
约了汉国镇北关守将,也就是汉国的国相项声,六月一号在镇北关外会盟。
而且还着令本将和汉国的国相项声,共同派遣军卒修筑高台 。(之前好像写成蜀国了,特此修正,蜀国是项梁所执掌的国家)
这才更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鬼家掌门发丘郎君闻言,沉思了片刻时间之后,微微颔首道:
“我等无需多想,陛下这样安排,那自然是有我们所不知道的谋划在其中。
倒是我鬼家门人本就不多,此次也算是辛苦万分,却不知上将军……”
虞子期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在一边的案桌上翻找了一会儿。
一封写在丝绸上的令书,被他交到了发丘郎君手中。
发丘郎君看罢,这上边是任命自己,还有自己门人官职的令书,不由得眉开眼笑起来。
“多谢上将军费心,我等日后, 自当为我大秦奔走效命,为皇帝陛下万死不辞!”
虞子期摆摆手道:“我可不敢居功,这是陛下亲自册封 的官职!
还有,本将多问一句话,你们挖的地道可曾保密呢?”
“将军只管放心,绝对保密!”发丘郎君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猥琐起来。
“如果不保密的话,我鬼家也不可能流传到而今了吧?”
虞子期听着他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这发丘郎君的本质是盗墓啊!
盗墓……
虞子期目中忽然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他挥挥手,把左右的都斥退。
发丘郎君看在眼中,自然知道这上将军怕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想要和自己谋划了。
却不知……会是什么勾当呢?
正在发丘郎君疑惑的时候,虞子期就已经语气激动地说道:“先生一门本事超凡,多为世人所不齿。
可是在本将这里,却悄悄相反啊!”
发丘郎君眼睛一眯的说道:“却不这,上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虞子期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可曾听闻,北地郡之战的时候。
那个乌氏倮的坟冢,为乱军掘开,其中珍宝无数,随便抓一把,都够那些普通人吃和一辈子的!”
发丘郎君目中逐渐露出笑意:“将军说的是这个啊……”
“不错!我说的就是这个!”虞子期激动道:“我听闻,古代蜀国的蜀王,曾将下葬的时候,陪葬的金银财宝无数!
你现在有技术,我又执掌大军!
我们为何不强强联手,干一票大的?
等到那个时候,陛下不就有钱了?
陛下有钱了 ,我们还愁没有军粮打战吗?”
虞子期一脸自豪之色,忍不住斜着身子,老神在在的看着一脸惊讶之色的发丘郎君:
“怎么?没这个胆子?还是你没有那个技术 ,能找到古代蜀王的坟冢?”
“怎么可能找不到?只是……这事情,将军可需要请示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
如果到时候陛下发怒的话,恐你我二人,无法承受陛下的怒火吧?”
“嘘——”
虞子期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这算什么大事儿?
我大秦现在缺少粮饷,我们自己弄来的钱粮,陛下 就算知道了,难道还能声张出去不成?
再说了,我们这可不是自己中饱私囊,而是为了陛下去做这事儿啊!
就算是让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抓到了,他们能有什么说道不成?
他们仁义?
他们仁义?
仁义能变成钱粮,供给大军打仗所需?”
“他们仁义?仁义这东西,能当做饭吃?”
鬼家一脉本就不存在什么道德下限,人家做的事情就是这个,你还和他讲究礼义廉耻,仁义道德?
这不是开玩笑?
但是,鬼家可以流传到现在,而且成为诸子百家中的一脉,自然有其谨慎小心的一面。
发丘郎君琢磨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话是如此说,但朝廷之上,那些所谓的谦谦君子,多有道貌岸然之辈。
所以,我觉得我们做这件事情之间,是不是?嗯?”
“你的意思是,准备拉几个人下水?”
发丘郎君干笑一声:“上将军这话严重了,我们这可不是拉人下水,而是找人一起为陛下分忧解难!”
虞子期捉摸着:“那你看,这满朝文武,谁人合适参与我们呢?
兵部侍郎就算了,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而且我觉得他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的。
所以,我们只能先把事情做了,有成效了,等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他知道了,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上将军觉得,尉隐此人如何?”
“尉隐?”虞子期琢磨了一下,随机眼睛发亮的说道:“必定可行,此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之前也是军中的厮杀汉。
来人!
去把尉隐请过来,就说本将找他有要事相商!”
“喏!”
房门外边,传来了亲兵的声音。
发丘郎君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这样远远不够,锦衣卫和东厂之中。
至少还要找一个分量足够的人,来一起参与这件事情。”
“分量足够?”虞子期琢磨了一下,然后一拍脑袋的说:“锦衣卫都指挥使怎么样?”
第一千零一章各路英雄入伙!
听到虞子期这话,发丘郎君很想说:上将军牛逼!
可是,他却只能说:“还是先等到尉隐过来以后再说吧。
此人足智多谋,如果我们谋划这件事情的话,一定要带上他才行。”
虞子期见状,只觉得这发丘郎君可能是在地底下呆的时间久了,胆子都变小了!
不过,现在这会儿,他可不会说什么话来吃罪发丘郎君。
不多时候,尉隐就来了。
“不知上将军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虞子期便指了指一边上的发丘郎君,将两人此前商议的事情和盘托出。
尉隐思索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恐怕难搞啊,陛下是需要脸面的人。
如果让世人知道,陛下凑集粮草,要依靠盗掘古墓?
这样名声岂不是全毁了?”
“呵呵!”发丘郎君忍不住阴笑两声:“盗掘古墓,就是丢掉名声了吗?
依照我来,这些古代的将相王侯们,也只不过是吸人血的恶魔罢了。
如果不是他们处处搜刮民脂民膏,哪里来的如此豪华的坟冢?”
尉隐听着他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忍不住沉思了起来。
他没有多余的想法,或者说没有什么非常正统的想法。
因为他本身也是从军卒中最底层做起的人。
“话是如此说,但那又君王不爱惜自己的名声?
如果事发,到时候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朝廷肯定会找出替罪羊的。
等到那个时候,两位可曾想过我们会处在何种被动的境地?”
“你这人,胆子怎么这么小?这有什么好怕的?”虞子期忍不住大声嚷嚷着。
尉隐琢磨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如果真的要做的话,那就一定要把锦衣卫拉下水。
而且,就依照我来看的话,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应该是可以拉拢的。
此人为了升官,可以不择手段,如果我们用这样的办法,能够悄悄地为陛下筹措粮饷。”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到时候,就算真的是有人向着陛下告发这件事情,也有锦衣卫出招,随便找几个替死鬼,不就完事了?”
“哈哈哈……”虞子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尉隐道:
“老子就知道,你的鬼主意最多,带上你一起干,准没错!”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尉隐的肩膀:“你我都是蹉跎半生,没有什么成就的人。
所以,本将现在就可以许诺你,到时候只要真的找打了古代蜀王的墓葬,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尉隐微微一笑,好处当然那不能少了自己的。
否则的话,自己冒着风险做这件事情,难不成真的那么单纯的为了报效大秦?
大头是用来给皇帝筹措粮饷的,那样的话,事发之后也有人背锅。
他们几个人,最多就是分点小头而已。
可就算只是小头,那样也可以富得流油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的话,陈胜便交给我去拉拢了,如何?”
尉隐看了看虞子期,又看了看发丘郎君。
“可以!”发丘郎君点头道。
虞子期也大笑道:“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报——将军,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到了。”
“咦?”虞子期轻咦了一声,看着两人道:
“这倒是有点神奇了啊,我们这边方才说陈胜,陈胜就已经到了。
那你们看?”
尉隐眯眼道:“自然是直接和他说明了,我们想要拉陈胜入伙,如果还对他有什么隐瞒的话。
那……”
他看着两人笑了笑:“发丘郎君可以承受锦衣卫的怒火,还是上将军可以承受锦衣卫的怒火呢?”
虞子期忍不住轻哼道:“在锦衣卫面前,砸门三个凑一块,屁都不是一个!
但是说好了,拉陈胜这小子入伙,好处可以分给他,但是也不准他狮子大开口!
我们做这些,虽说都能获利,但是本质上,却还是为了筹措粮饷,和蜀国那般孙子干仗的。
这一点是怎么都不会变的!”
“然也!”发丘郎君文邹邹的说道。
尉隐却只是点了点头:“稍后,我来说,两位暂且不要说话,我相信陈胜此人,也不会狮子大开口的。”
不过时候,陈胜来了。
他进来以后,看到尉隐和发丘郎君,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这才向着虞子期一拱手的说道:
“陛下万寿节过后,就来这边,吩咐将军做的,都做好了吗?”
“放心!这点事情,本将都做不好的话,那干脆把脑袋拧下来给陛下作夜壶算了,还做什么将军?”
“哈哈哈……”
众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陈胜在一边上跪坐了下来,颔首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放心了……当然,地方都选好了吗?”
这句话,他是看着发丘郎君说的,那自然也是在问发丘郎君。
“放心,地道都挖好了!而且绝对保密,不会被人发现,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鬼家也不可能传承的下来了!”
他的声音落下,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尉隐身上。
尉隐琢磨了一下,便道:“陈大人,我有一件事情……”
盏茶功夫之后,陈胜脸色阴晴变幻不定的看着三人,随即冷笑一声:
“你们好大的胆子!挖坟掘墓的事情,你们都敢想!”
“怕个鸟!”虞子期忍不住粗暴的骂道:“劳资现在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拿下蜀国!
建立不世功勋!
陈胜!”
陈胜猛然抬头看着虞子期,神色微微不善,尉隐看这样子,心中大呼不妙。
这虞子期做事情,未免太过于粗暴了些。
“你自己想想看,你在锦衣卫里边,能做到什么?锦衣卫都指挥使就是上限!
但是,你自己想想看,你的恩宠,在锦衣卫里边,能超过李由吗?
那肯定是没有办法超过的!”
“嘿!”虞子期忍不住笑道:“所以,还不如和我们兄弟三人干一票大的!
到时候,皇帝有了钱粮军饷,我们一并率军杀入蜀国,收复汉中巴蜀!
那我们就是大功臣啊!
皇帝难道还要杀掉我们不成?
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陈胜不免心动,他自己当然那知道,自己在锦衣卫之中的上限。
是怎么都不可能达到锦衣卫都指挥使那个地步的。
那么……
“好!”
第一千零二章 同盟成立
陈胜应喏道:“事情有我一份儿,但是你们动手之前 ,一定要通知我。
锦衣卫之中,我不按住风口的话,只怕风会提前吹到皇帝耳朵里边。
那个时候,皇帝肯定不会让我们做这种事情的。
可是,一旦我们都已经做好了,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
自然就不会受什么牵连了,不过……”
陈胜的眼光变的森寒起来。
虞子期哈哈大笑道:“别什么不过三过的了,有什么要求就说!
咋们现在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谁都跑不了!”
“丑话说在前头,想要我参加,可以!”陈胜说道:“但是,所有得到的钱财,必须全部用在军饷钱粮上。
一分一毫,都不准私人吞没,如果你们不答应的话,那我就不能参加!”
“为什么呀?”虞子期第一个坐不住了:“咋们做这个事情,又不是什么谋逆的事情,为什么不能 让自己留一点儿?”
“没有什么为什么。”陈胜沉声说道:
“这件事情无需多想,我都可以猜测得到,皇帝陛下迟早是会知道的。
如果陛下知道我们自己留了一笔钱,那就算是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
到时候……”
“嘿嘿!”陈胜冷笑一声:“你我四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至于其他参与这件事情的人,恐怕都要脑袋落地!”
尉隐听着陈胜的话,脸色也是微微变了变,他点头说道:
“陈胜此言有理,陛下也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
如果我们只是单纯的为了建功立业,而做这件事情的话,尚且可以称之为赤子之心。
但如果我们手中留了钱财,那性质上,可就完全不是一样的了!”
虞子期倒吸了一口凉气的说道:“可……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有什么奔头?
咋们不就是为了发财的吗?”
陈胜看这虞子期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将军现在还缺钱财吗?”
虞子期只是憨厚的笑了笑:“那倒是啊!劳资现在可是不缺钱的!”
“那将军缺少的是什么?”陈胜追问道。
虞子期便道:“名声!权势!这两样东西,我现在最缺的便是这个!”
“这就是了!”陈胜看向一边上的尉隐和发丘郎君:
“你们两人或许还在觉得自己现在缺钱,但是,这都不是大问题。
只要我们能筹措出来征讨巴蜀、汉中之地的粮饷,那样的话,你们觉得,我们身上还会缺少钱财吗?”
众人稍微一琢磨,还真的是这么个道理啊!
只要自己手中有了权势,就像是虞子期这样,那还会缺少钱财吗?
当然不会!
“甚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虞子期站起身来,威严的看着三人:
“咋们丑话说在前头,对着天地立誓,一分一毫,都不能入了我们自己的腰包!
我们要的,是在蜀国和汉国,都认为我们秦军,没有钱粮军饷的情况下,忽然有了钱粮军饷!
这就叫做出其不意!
杀穿陈仓道,兵临汉中,收复失地,名震天下!”
“如果谁敢违背了,那别怪劳资翻脸无情!”虞子期周身杀气腾腾的低沉吼道:
“到时候,这双眼睛认得你们是谁,可是劳资手中的翻江倒海戟,未必认得你们是谁!”
“将军只管放心!我等绝对不敢公饱私囊!”
三人齐齐拱手应道。
虞子期这才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看着陈胜笑道:
“大人心细得很,皇帝陛下着我派遣人手,去和汉国国相一并出人手修筑高台,用作会盟之事。
大人可否领着人去,以此防止汉贼在那里动什么手脚?”
“可以!”陈胜一口应喏下来。
时间就这样缓缓而过,发丘郎君开始分散出去门派中的人手,前去寻找古代的大墓。
咸阳宫中,嬴胡亥自从来了赵子儿三人宫中以后,就差点直接变成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了。
对此,嬴胡亥只能发出感叹,太他么会玩了,太他么会玩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赵子儿竟然这么会玩儿……
为此,李夭还特意着药婆婆查看皇帝的身体,生怕皇帝被榨干了……
好在,药婆婆给出的话是,皇帝身体康健,没有任何问题……
安排刺客刺杀赵王、魏王、齐王这样的事情,当然没有那么容易,一蹴而就。
但是,从娄敬不断发回来的令书看,巨鹿郡的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
除了上一次的强大冲突之外,赵国、魏国之间,也起了冲突。
这样就相当于是,三国之间已经不再是赵国和魏国联盟的关系。
反而是三国互相猜忌,彼此之间,谁都不信任谁。
在书信中,娄敬表示自己一开始还担心张良会出面,调和三国之间的矛盾。
可是,让他觉得很奇怪的是,张良这个人就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不见了一样。
娄敬派遣到齐国临淄的细作,竟然都没有打听到张良在临淄的消息。
这也就是说……张良,极有可能已经不再齐国,而是到了南边的楚国,又或者是……
现在就已经到了蜀国?汉国了?
娄敬心中有这样的猜测,嬴胡亥当然难以镇定下来,张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给他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如果张良此人不在齐国,那就说明他一定在别的地方憋着劲儿,准备使坏了。
可是,张良会在什么地方?
嬴胡亥将娄敬所有的秘奏放在御案上,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这会儿,他真的是很不得自己 现在就在王离军中!
“老韩!”嬴胡亥忽然开口,韩谈急忙拱手道: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吗?可是又要去三位贵人宫中去了?”
嬴胡亥忍不住摸了摸嘴唇上修剪得很是精美的胡须,似乎在回味什么一样。
他忽而面色一肃:“今天初几了?”
“回禀陛下,五月二十九了!”
“二十九了?”嬴胡亥轻轻自语了一句,随即却又笑了起来:
“你说,这赵子儿、管姬、薄姬三人,该如何册封才好?”
“这个……”韩谈笑道:“本来应该过问皇后娘娘的。
不过娘娘现在照顾天泽太子很是辛苦,也可以着礼部的人想一下封号才是。
却不知,陛下给什么品阶呢?”
嬴胡亥目中却露出那种想着别处,心思不在这个上边的神情,忽然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册封丽妃为丽贵妃,跟随朕一并去陈仓,朕已经和汉国国相约定好了六月初一会盟。
那朕自然要提前去……此外,朕让你送到工部的密令,如何了?”
韩谈急忙道:“启奏陛下,都已经安排好了,只不过……那薄姬等三位贵人呢?”
“让她们去侍奉一下皇后,先看看,等朕回来再说!”嬴胡亥站起身来,“朕去皇后那里一趟,你即刻去准备出发的仪仗队……
还有,让工部行事小心谨慎,休要走露任何风声!”
第一千零三章陆地神仙
汉国,镇北关。
项他站在城楼上,凝视着远处已经修筑起来的土台,目中却满是沉思和不解。
秦皇要和自己在镇北关外会盟。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
秦皇总不能是闲着没事做,故意来找自己聊天的吧?
这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项他琢磨了一下,随后吩咐道:“明天我和秦皇会盟的时候,所有人都稳住。
现在不仅是秦国缺乏粮草,我们更加缺乏,唯一的盼头,就是等到巴蜀、汉中之地秋收。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才有和秦国争锋的资本。”
诸将闻言,纷纷拱手道:“相国大人只管放心,我等绝对不会有任何莽撞无礼的举动!”
项他想了想,又说道:“明天就是六月初一,秦皇敢深入陈仓道中来见我们,我们自然不能弱了场面。
明天城楼上留下少许精锐戍守,其余的人退下,好让秦国 知道,我大汉并不会畏惧他们秦国。”
部将中,有一人拱手出列说道:“相国大人,这样做还是带着风险的,还请相国大人三思!”
其余的武将也纷纷拱手,有人说道:“秦国明天必定是人屠白起陪着秦皇过来。
我们如果不谨慎些,到时候只怕是弄巧成拙!”
项他本就是从谏如流之人,看到诸将都这样畏惧白起,便点头道:
“那这样如何,明天留下少许精锐在城楼上,其余的兵马都到瓮城里边待着,你们看如何?”
众人听罢,觉得这样既可以以一种高姿态面对秦皇,表示我们并不怕你。
同样也可以很好的防备,秦国真的有什么别样心思。
“相国大人从善如流,我等拜服,就依照相国大人的意思吧!”
“明天末将等领兵,就在城楼上,统率精锐士卒,以此来作为防备!”
“甚好!”项他微微颔首。
同一时间,秦皇嬴胡亥携带三千铁骑,在黄昏时分,抵达了陈仓。
比较让项他猜不到的 ,便是白起没有随行前来。
嬴胡亥准他沐休,好生在家中陪着长公主和白胜。
毕竟,对于白起而言,可是很少有时间在家中配合长公主。
对此,白起也认为皇帝前去和汉国的相国项他会盟,并不会有任何危险在其中。
虽说白起是领兵打仗的人,可是很多方面,他看的比一般的武夫都远。
战争,本就是朝堂的延伸。
只有在朝堂之上,无法解决的问题,才会用战争去解决。
现在,无论是汉国还是秦国,都没有出兵的可能。
一个字:穷!
咸阳保卫战过去以后,现在不管是谁,都穷的叮当响,都等着秋收以后,才能对明年的国策做出决定。
当真,这个国策,主要还是是战是和。
秦国现在开战,除非从长城上征调粮草。
可是,那样真的太得不偿失了。
长城军粮库里边的粮草,本就是耗费巨大运送北上而去的。
如果现在又南运回来,那这不是脑壳有包了?
皇帝做不出这样的败家行为来。
所以,白起可以安然的在家中陪着妻儿。
陈仓!
虞子期领着军卒出城迎接,声势浩大。
嬴胡亥看着浩大的仪仗队伍,很是无可奈何。
他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了。
改朝换代是非常难的,可是和改变一个人的本性比起来。
改朝换代居然是比较容易的事情……
那么,自己再继续坚持让虞子期,改变以往那种媚上欺下的性格,好好地把自己的本事用在战场上……
这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过,嬴胡亥也发现,眼前的仪仗队伍,似乎是自己做皇帝以来。
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地方上最大的一次吧?
本着这个原则,嬴胡亥发现自己也不是很难原谅虞子期的性格缺陷 。
进入城池中以后,嬴胡亥这才发现,城中的一切部署,竟然都已经得到了重新规划。
比之于自己此前在这里的时候,更加合理多了。
这种合理,主要体现在兵力部署的进攻和撤退上。
“陛下,臣下已经派遣出五千军卒,在陈仓道沿途着重勘察,特意防备着!
明个儿天一大早,我们便可以直接奔赴陈仓了。
虽说陈仓那边是山道,但是之前因为楚军和汉军、蜀军搬运粮草的时候,早就已经修缮过道路,足可以纵马小跑。
所以清晨出发,至少也是要到中午时分,临近黄昏的时候,才能抵达镇北关下的!”
嬴胡亥微微颔首:“传令下去,立刻宴饮,大军饱食之后,便连夜出发。
我们走慢一点,明天中午时分,怎么都能抵达镇北关下了。”
虞子期不解:“非是末将多嘴,只是这夜间行走,恐多有不便之处。
却不知陛下为何非要坚持夜间行走呢?”
嬴胡亥笑盈盈的看这虞子期:“朕请了一位陆地神仙,据说啊!
可以登台做法,天降神雷,无所不能。
但是这位神仙和朕说,他需要在夜间的时候,就通过陈仓道。
这样的话,他的道法,才能显灵?”
虞子期真的是被皇帝的话震惊到了,他目中凶光乍现!
“陛下,这样的人绝对是江湖骗子,依照末将之见,直接拖出去斩首便是!
何须留他活到明天?”
嬴胡亥没想到,虞子期竟然会这么耿直?
“那朕与将军打一个赌,如果明天雷劈镇北关,将军则有若何?”
“陛下啊……”虞子期苦涩一笑的说道:“这完全就没有必要比的,实在是这事情就不可能发生的啊!”
“哦?”嬴胡亥哈哈大笑着,转身坐了下来,没曾想,这虞子期竟然还是一个无神论者?
“那你倒是和朕说说,为什么没有必要?难道这召唤神雷,轰碎城关的事情,当真是假的不成?”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虞子期忍不住苦涩的笑道:
“陛下一定蒙受了小人的蒙蔽,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陆地神仙,能够召唤神雷,轰碎城关?”
“非是臣下忤逆,此当真不可能是真的!”
嬴胡亥往后一靠,眯眼笑道:“将军就不想知道这人是谁 ?”
虞子期猛然回头看了过去,只见得一个文弱书生,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样,缓步走了出来,拱手一拜:
“上将军,那个自吹能召唤神雷,劈碎镇北关城楼的人,正是区区在下!”
第一千零四章事情败露
虞子期顿时用一种很是鄙夷的目光看着林七杜。
“你是觉得你有一百个脑袋?”
“哎!”嬴胡亥挥手止住了虞子期,“不得无礼,林七杜此人,你也是熟悉的。
他是不是那种夸海口之人,难道将军不知道?”
虞子期急忙向着皇帝拱手一拜,随即还是苦笑道:
“陛下,这怎么可能呢?那你让他现在施展法术,把臣变成女人?
这样的话,末将就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会法术,是陆地神仙。”
嬴胡亥一口茶水全部喷了出来,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朕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林七杜是不是陆地神仙,明天他登台做法之后,不就知道了?”
“非是臣下忤逆不尊,可如果 明天林七杜登台做法,雷霆不来。
那岂不是让汉国人都笑掉大牙了?”
嬴胡亥颔首道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嬴胡亥转头看向虞子期,有点憋笑的问道:“林七杜啊!你说呢?”
林七杜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火药的秘密。
只不过皇帝这会儿依旧打算秘而不发,他自然只能硬着头皮道:
“还是看上将军说吧,上将军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嬴胡亥微微颔首:“那既然是这样的话,虞子期你说吧!”
“谢陛下!”虞子期微微拱手,随后看了看林七杜,目中杀意萦绕:
“如果明天你登台做法,无法召唤神雷的话。
我当场将你砍了,以此谢罪,你可有话说?”
“若明日登台做法,我不能召唤神雷,轰碎镇北关,情愿领死!”
说着这话,林七杜不免多了一个心眼儿,他看着虞子期道:
“若是,明天 我登台做法,侥幸自天上借来雷霆,则又当如何?”
虞子期冷哼一声:“你只管说来,我无不应允。”
“岂敢!”林七杜含笑道:“到时候,我只求能与将军同桌饮酒,便是恩泽了!”
虞子期一听,顿时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对劲啊。
正常情况下,这小子不应该是狮子大开口的吗?
或许是早些年杀人越货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似乎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的。
虞子期便微微颔首道:“也罢,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希望你明天可以登台做法,借来神雷。”
嬴胡亥含笑道:“如此 最好,诸位快快饮食 ,我等随后就上路!”
“遵旨!”
众人急忙拱手领命,大肆吃喝了起来。
不多时候,大军簇拥着皇帝再度出发。
不过 人数却不多,只有两千之众 。
沿途上就已经有五千军卒守卫 着,如果这会儿过去的人太多的话。
那难免有率军攻打镇北关之嫌疑,所以,人数本身 就应该控制在一个合适的度里边。
顺着陈仓道走去,火光闪烁,左右两边随处可见挥舞着火把巡视的军卒。
安全方面,自然不用担心任何问题。
只不过,六月时候,却正是蚊虫肆虐的时节。
熏艾草驱赶蚊虫,似乎倒也是有些效果的。
嬴胡亥骑着马走在山道上,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艾草的熏香的味道。
陈胜跟随皇帝身边,忽而看到不远处的尉隐,正在向着自己使眼色 。
皇帝在马背上和虞子期低声交流着些什么,时不时发出大笑声来。
他感觉皇帝这会儿是注意不到自己的,便驱马离开了皇帝身边,向着尉隐那边走了过去。
“什么事?在这个时候找我?”
陈胜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尉隐低声道:“神了,鬼家的人已经在山林中找到了一处古墓。
按照发丘郎君的说法,那古墓至少有上千年的时间。
而且范围绝对不小,他来让我问你,搞不搞?
搞得话,等到陛下和汉国的相国会盟结束以后,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上千年的古墓?”陈胜忍不住动容道:“那这岂不是说,都快是商朝时代的墓葬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确定是古代蜀王的墓葬?”
“肯定不是,那个时候咋们秦国都没有呢,不对,周代都没有呢!”
尉隐沉吟道:“我推测的话,可能是古代秦岭这个地方的部落大王的墓葬。”
陈胜瞬间有点索然无味起来:“那个时候的关中,都不是中原之地,能有什么好货?
最多也就是一些玉石器皿作为陪葬而已,值不了几个钱!
我们这样兴师动众,那可是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
尉隐琢磨了一下:“可,根据发丘郎君说,那墓葬里边都已经有墓室在其中,可不是草草埋葬 的墓地,肯定有好货在下边。”
陈胜琢磨了一下:“那行吧,就让他先练练手。
鬼家虽然传得是神乎其神,可是具体是什么样子,总需要看看才知道。”
“嗯!”尉隐颔首道:“那我就不和上将军说了,反正他肯定是不会反对的。
我先去找鬼家门人 ,告诉他们让发丘郎君勘测好了,等到皇帝陛下回去以后,就直接动手!”
“好!”陈胜微微颔首,便直接驱马回到了皇帝身后,整个人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皇帝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韩谈!
韩谈不动声色的将陈胜这来来回回的动作看在眼中,一边上东厂的人,却早就已经盯住了尉隐。
只不过尉隐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现在大军在山道中间行走,队列显得很是散乱,自然不可能像是在平地上行走的时候,显得极为严整。
自然,这个人员,混乱起来,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某几个番子看似是不同的方向走了去 。
但实则却已经悄悄地盯着尉隐。
甚至于,陈胜和尉隐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人再用望远镜看着他们的嘴型,通过他们的口型,窥视他们说话的内容。
望远镜这东西,自然也是极为隐秘的存在。
墨家制作显微镜那真的是费时费力,但是制作望远镜,却只不过是在皇帝离开大秦学宫之后的第五天,就已经制作出来了。
而且,墨家的人也发现了望远镜成像的规律,可以根据晶片的厚薄程度,来让望远镜能看到的距离发生改变。
韩谈悄无声息的把战马往后边缩了缩,就有一个宦官骑着马和韩谈并列,面无表情的把自己通过口型得到的消息,转述给了韩谈。
第一千零五章说服韩谈
“厂公?”
那宦官禀告完了以后,就发现韩谈呆若木鸡一样,愣住在马背上,一句话也不说。
韩谈这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看着那宦官道:“这件事情,不要声张出去,知道的人现在有几个,那就是几个,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知道。”
“厂公放心,我等的嘴巴,比死人都严实。”
韩谈点了点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起来,微微看着前方的步行,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步行的好。
毕竟,此人方才升官,正是头上热血最容易冲动的时候,如果和他说了,保不定皇上马上就知道了。
如果皇帝知道的话,那这事情就越发困难起来了。
而且,韩谈也觉得,这事情虽然不地道,但是……还真的是可以解决皇帝燃眉之急啊!
正在韩谈这边沉思的时候,尉隐忽然火急火燎的驱马跑了过来,又开始在远处和陈胜抛眉弄眼起来。
陈胜很快就注意到了在远处举着个火把,对着自己抛眉弄眼的尉隐,便直接驱马走了过去。
“又怎么了?”
陈胜问道。
尉隐小心翼翼的说道:“坏事了,我们的事儿让韩谈盯上了,我担心这会儿恐怕 已经泄露出去了。”
陈胜回头,向着皇帝身后,还在马背上的韩谈看了过去。
韩谈那边未曾注意到自己和尉隐,可是当陈胜向着四周的火光 昏暗的地方看去的时候。
他看到好多人顿时收回了目光。
这下,他忽然明白过来,东厂监督锦衣卫,那真的不是放在嘴上说说而已。
韩谈老贼这会儿淡定的在马背上,恐怕心中却已经准备去向着皇帝告发了……
可惜啊!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谁知道以后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能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而且,一旦皇帝发现之后,提前制止了所有人。
那以后肯定是没人敢这样做的。
就算是虞子期也一样,胆大包天,也有一个度的。
这一切度的前提,就是皇帝没有直接表态说不准。
一旦皇帝说了不准之后,这家伙比谁都怂……
尉隐心思转动,随即低声道:“事到如今,你只能去探一探韩谈的口风了。
毕竟,前不久你们锦衣卫还是和东厂合作过的 ,话说那香火情还是在的。”
陈胜很是为难:“你这不是在开玩笑?东厂就是为了搞我们锦衣卫,这才设立的机构。
你这不是开玩笑?韩谈会站在我们这边?”
“别忘记了,韩谈的东厂确实是为了监督你们锦衣卫才设立的。
可是,韩谈对于陛下,可是绝对忠心的,而且,韩谈经常跟在陛下身边。
他比你我都清楚,我大秦府库之中现在的真实情况是什么。”
陈胜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也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低声道:
“让发丘郎君等着,现在不要有任何动作,我稍后找时间,去找韩谈探一探口风。”
尉隐皱眉道 :“不要稍后找时间,要越快越好!”
陈胜看了一眼尉隐:“你在教我做事?”
尉隐无可奈何的拱手道:“陈大人,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还是尽快吧。”
陈胜哈哈一笑:“逗你玩的,我这就去!”
看着陈胜远去,尉隐忍不住拍了拍胸口,他这会儿显然是喘气都会出冷汗了……
“不行啊,当年吕氏一族事发的时候,就吓得不轻了。
现在有了家室,遇到这些事情, 真的是又惊又怕啊!”
说着,尉先生忍不住自嘲一笑:“果真是啊,这男人就是,有了老婆之后,胆子就变小了!
希望陈胜能说服厂公吧!”
他驱马走在一边上,取出 酒壶来,轻轻的嘬了一口了,这才想起这壶酒是花香亲自装满的,心中顿时涌出一股甜蜜来。
尉隐脸上顿时露出美滋滋的表情来 。
陈胜这边,回到了皇帝身后,皇帝依旧开始和虞子期谈论到了项氏一族,在故楚之地的名声问题。
虞子期也算是最为了解的项羽的人之一,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般谈话,皇帝也是极为投入其中,陈胜便动了心思,下意识的放慢了战马的速度。
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挨近了韩谈。
韩谈却早就已经察觉到了陈胜的小动作,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厂公?”陈胜微微一笑,拱手道。
韩谈微微颔首:“北镇抚使有何事呢?”
陈胜笑道:“倒是没有什么大事,陛下和上将军交谈甚欢。
下官忍不住想要和厂公聊聊天而已,这也算是下官高攀了。”
韩谈淡淡一笑,对于陈胜来找自己做什么,那自然是心知肚明。
“嗯,这长夜漫漫,有人说这话,倒也是很舒坦。
哦!
北镇抚使巨鹿城一行,倒是出尽了风头,还得了美人,真的是羡煞旁人啊!”
“见笑了!”陈胜含笑,随即又道:“在巨鹿城的时候,我倒是 看到那赵军,是囤积了不少的粮草。
可恨我大秦关中,几多无尽粮草,就这样被大火焚烧!”
韩谈也忍不住感叹道:“还有那五十万奴隶,也是可惜至极啊!”
“现在,我大秦缺乏许多精壮,虽说曲辕犁和耧车,能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劳动力不足的情况。
可是,我朝廷在开矿、冶铁方面的人手,一直都不足。
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地方。”
陈胜忍不住道:“那不知,这第二支捕奴团,组建的如何了?”
他方才回到关中没多久,这些事情却还真是不太清楚。
“半个月前的时候,就说要出发了,可是却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下来了。
其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我大秦对于西部长城西边的地方,一直都处在未知状态。
我们从商贾手中得到的那些地图,自相矛盾,对不起来的地方太多了。”
“而且,还有一些商贾说,到了青藏地区,经常会有人喘不过气来,浑身难受。
可是从青藏地区回来以后,却又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他们说,那边的 空气里边,有恶魔的手,经常会遏制住人的咽喉,让人呼吸不畅。”
陈胜忍不住看了看远处,正在马背上打哈欠的林七杜,下意识的说:
“这不就跟林七杜说自己是陆地神像一样,瞎掰呢!”
第一千零六章加入其中
韩谈笑了笑:“林七杜说自己是陆地神仙,什么天不生我林七杜,仙道万古如长夜。
仙路尽头谁为峰,一见七杜道成空这样的话,或许是瞎掰的。
但是亚羌人盘踞的西边,这个却并不是瞎掰的!”
陈胜下意识的打了几下寒颤,他想到了自己等人秘密做的事情,下意识的伸长了脖子:
“厂公?难道真的有什么看不见的鬼手,会扼住人的咽喉?”
“这倒不是。”韩谈将陈胜的神态看在眼中,当然那知道他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很难得啊。
这锦衣卫竟然都有害怕的时候么?
“陛下说,那不是鬼手,而是高原反应。”
“高原反应?”陈胜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韩谈忍不住眯眼笑了笑:“陛下的科普一书,你应该没有看吧?”
陈胜脸色发红,尴尬的笑了起来:“厂公说笑了,如果我喜爱读书的话,那肯定是去做文官了。”
韩谈淡淡一笑,随即解释起来:“陛下在科普这本书中说,青藏地区的陆地非常高……
嗯,其实就是海拔,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和你解释海拔这东西。
你见过大海,就知道,超过海平面的高度,就叫做海拔。”
陈胜颔首道:“这个我知道,就是比大海海水高的部分。”
“嗯,不错,确实是可以这样简单的理解。”韩谈点头:“因为海拔特别高,所以氧气就会稀薄……”
陈胜睁大眼睛:“氧气稀薄?啥东西?”
“嗯……就是我们呼吸的气,在那个地方是比较少的。
所以有的人到了高原上以后,就会有高原反应,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 !”陈胜点头:“那这确实是说不上啊。”
“还有更有意思的呢。”韩谈笑道:“我听那些商人说。
在亚羌人居住的地方,烧水的时候,水刚刚开始咕嘟咕嘟沸腾起来的时候,并不是很烫的,还能把手伸进去。
可我们这个地方,如果水沸腾起来,谁敢把手伸下,绝对是烫的皮开肉绽。”
陈胜惊讶道:“这倒是很神奇了啊,难道就是这些事情,吓住了捕奴团?”
“不是吓住了,是陛下让人准备才充分了再进去,主要是担心这边的捕奴团失利了以后。
就会吓到了民间许多的捕奴团,那样才是得不偿失 。”
“陛下考虑当真是全面啊!”陈胜随即笑了起来:“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问先人借钱用。
想必厂公已经知道了吧?”
陈胜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盯着韩谈的脸的。
可是,却没有看到韩谈脸上有半点神色波动。
过了半晌,韩谈这才说道 :“你们这事情,想好了替死鬼了吗?
等到事发以后,满朝文武面前,皇帝陛下能不抓出几个替死鬼来吗?”
陈胜闻言,很是激动的拱手说道:“还请厂公明示!”
“我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们这事情,虽说爆发以后,必定是会对陛下的名声造成损害。
不过,我相信你们都应该清楚,陛下从来都不是那种看重虚名的人,陛下更为在意的,是对于大秦,是不是有利。”
陈胜激动道:“厂公高义,我们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对于我大秦非常有利。”
“那些东西能够弥补我大秦最为缺乏的粮草军饷。
如此一来,我们就有办法在汉军认为我们完全没有能力南下收复汉中郡的时候南下。
这样出其不意,绝对可以在一月时间之内,收复汉中郡。
如果运气好的话,收复巴蜀,也是可期的啊!”
韩谈看着陈胜这样子,目中有些不忍之色闪过。
大家都是为了秦帝国能强大起来,手段重要吗?
手段当然不重要,韩谈执掌东厂,什么样黑暗的事情没有见过?
他和皇帝一样,最为看中的是结果,结果才是最为重要的。
他琢磨了一下,便道:“对于你们这件事情,我只能说一句话。”
陈胜拱手拜道:“还请厂公赐教,我等必定洗耳恭听。”
“不要想着中饱私囊,一分一毫,都不要!”
陈胜激动道:“厂公放心,我等此前已经说清楚了,一分一毫,都不会进了我们手中的。
所有的一切,都充作大军军饷,购买粮草,除此之外,分毫不会有花费。”
韩谈微微颔首:“这件事情隐瞒陛下,后果其实是非常恶劣的。”
陈胜面色大变,随即深吸一口气:“下官明白厂公说的是什么。”
锦衣卫和东厂,如果在一件事情固执的认为自己的看法是对的,那就可以直接跳过皇帝,悄悄地去做这件事情。
那这对于皇帝而言,就是一种赤果果的挑衅。
挑衅皇帝的权威,速来只有一个下场——人头落地!
韩谈琢磨了一下:“其实,我可以试探一下陛下的口风,毕竟这件事情……”
陈胜也蹙眉:“陛下肯定不会同意的,厂公三思!
这件事情隐瞒不住东厂,但是却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拖一拖!”
韩谈再三斟酌,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有些难以定夺下来。
他心中有两个声音在互相嘶吼着。
一个声音说:你是皇帝最为忠诚的奴仆,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可以隐瞒皇帝。
另外一个声音说:你这并不是在隐瞒皇帝,而是在帮助大秦渡过难关,秦军可以一举收复汉中,威震天下!
韩谈忽然陷入到了这样的纠结之中,陈胜看了看韩谈脸上的挣扎之色,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会暴露的。
“厂公,您不如试试陛下的口风?如果陛下真的是对这件事情深恶痛绝的话,那我们就终止吧。
毕竟,参与这件事情的人,多半都是身居高位者。”
换言之,一旦事发,皇帝对这件事情,又是极度痛恨的话。
那这可不是一两个人脑袋落地,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可是成千上万人脑袋落地。
韩谈眉头紧皱,脸色稍显狰狞的看了一眼陈胜:
“都指挥使知道这件事情吗?”
“哪能让他知道啊,他要是知道的话,绝对不会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就禀告陛下了!”
韩谈深深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忍不住笑了笑:
“如果真的这样,那恐怕事发以后,你就没办法继续在锦衣卫任职了,你可当真想好了?”
陈胜正色道:“为大秦,为陛下,某万死不辞!”
韩谈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陈胜的肩膀:“好!好小子,你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
我韩谈如果还在推辞的话,那当真不当人子了,我去探探陛下的口风,你们所有人都等着。
这会儿,可千万不能有什么贸然的动作!”
“厂公放心,我等这个时候,绝对不敢有任何举动!”
ps:大家说说看吧,怎么选,干还是不干;干的好处就像是行文里说的那样,甚至不知不觉的凑集钱粮,拿下汉中不是问题,运气好的话,还能一举收复巴郡和蜀军。将这个天然的粮仓之地抢夺回来。
第一千零七章强行不亏
看着韩谈驱马走上前去,陈胜感觉自己悬着的心,终于是缓缓落到了肚子里。
不远处 ,尉隐又在哪里搔首弄姿,看得 陈胜这会儿真的是想过去暴揍他一顿。
此前如果不是这家伙这么不分场合的话,东厂的人又怎么会注意到呢?
说白了,还是自己不够小心。
如果足够小心的话,东厂的人 ,也是不可能发现的。
“你又想说什么?”陈胜驱马来到了尉隐身边,这一次他完全不避讳了。
甚至于都不压制情绪,对着尉隐凶恶的低吼道。
周围的禁军们,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看。
看到是陈胜和尉隐说话以后,众人这才收回目光,没有再盯着这边。
尉隐吓得一哆嗦:“你疯了?我又没有和你女人偷偷的睡觉,你这样凶我做什么?”
陈胜想了想,还是算了,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抱怨,说是尉隐自己不小心,这才导致他们这一次的密谋暴露的话。
那这不是自己内讧了呢?
“你想问什么?是问我韩谈答应了吗?”
“不错!”尉隐笑盈盈地说:“方才看你们两人的谈话,似乎是挺开心的啊,那却不知,韩谈是不是已经答应了?“
“没有!”陈胜有些气馁,随即略感无力:“这件事情,韩谈肯定是要深思熟路的。
但是他却答应,他会找机会试一试陛下的口风,让我们现在停止一切动作。
如果陛下对于盗墓这种事,是非常反感的话 ,那我们最好停手。
否则的话,事发以后,恐怕事发以后,真的是要血流成河了。”
尉隐下意识地打一个哆嗦,对于皇帝天然的畏惧,这是怎么都没有办法免除的。
“也好,我这就去告知发丘郎君,让他手底下的门人全部都回来。
在韩谈那边没有口风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当做完全没有参与过这件事情。“
陈胜忍不住看了看尉先生,很是恼火,但是话到了嘴边上,却又生生咽了下去。
也亏的是陈胜这人在锦衣卫里边呆了这么久的时间,早就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之前的发火,只不过是偶尔的失控而已。
多数的时候,他却还是可以保持着喜怒不形于色的状态。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我们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了,陛下要做圣君,要做千古明君。
而且,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开头?
如果陛下这边带了这个头?
那往后的君王们,如果手里没钱了,岂不是都可以挖坟掘墓,做这样的事情了 ?”
尉先生忍不住愣起眼睛看了看陈胜:“你这意思,是说以前的那些人,没有人干过这件事情吗?”
陈胜露出惊讶之色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很早以前,就有人这样做过了,不然你以为 ,孔丘为什么总是说,自春秋时代以来,礼崩乐坏?
那可不只是单纯的指朝廷政治体制的混乱,天子大权旁落。”
“可是……”陈胜下意识的回想起来,自己读书少,在这样的事情上,似乎是没有多少发言权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或许还是有希望的?”
“不是或许是有希望的,是非常有希望的。”
尉隐笑了笑:“如果是别的君王,这件事情,那肯定是成不了的,但是在陛下这里,韩谈试探口风的话,也是会非常隐晦的。”
尉隐扬了扬下巴的说道:“你看前边,陛下和上将军谈笑自若,恐怕韩谈探口风的时候。
陛下都不会想到什么深层次的意思。
而将来事发的时候,我们只需要齐齐装孙子就行了。
到时候,韩谈就会说 :陛下,臣之前已经是探过陛下的口风。
陛下说过 ,这不是什么有伤大雅的事情啊!
所以,奴婢这才让陈胜他们去做了的。”
陈胜惊讶的看着尉隐,随即低声道:“我和你赌一千两银子,赌不赌?”
尉隐斟酌了一下,随即眼睛发亮的问道:“你赌什么?”
“我赌陛下不会同意!”
“那巧了,我就想赌韩谈探口风回来,会同意我们的事情。”
陈胜斟酌了一下,颔首道:“那好,我们就赌这个,但是这件事情,我们需要找一个见证人,以此防止到时候扯皮 ,你不给钱。”
“呵!”尉隐忍不住冷笑道:“如果是别的事情,我或许是没有把握的,但是在看人心这一方面。
不是我海口吹嘘自己!”
他看着陈胜摇了摇头的说道:“大人,你十个捆在一起,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陈胜不屑的笑道:“还十个捆在一起?我一拳头就能送你上天!”
尉隐顿时露出贱贱的笑容来,低声叫着说道:“啊!大人啊,快来送我上天吧!”
“哈哈哈……”
一时间,两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是之前他们在教坊司里边玩的时候,经常让那些小姐姐们这样喊话。
其中的乐趣,自然也就只有他们两人懂得了。
话说,韩谈这边直接来到了皇帝身侧,就听到虞子期这边正在大笑着说道:
“其实,如果说项羽这个人是不是英雄?
我倒是觉得这个人还真的是英雄,我和他的第一次交手,就是我领着兄弟们准备黑吃黑的时候。
那天就在水道上遇到了他!
结果,我两打了一架 ,把我的大船都砸碎好多地方。
后来还是项梁站出来,说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在这里发财,这才才叫住了项羽!”
嬴胡亥好奇的问道:“哦?那这样说,你们也是打了一会儿?”
“哪能一会儿!也就不到盏茶功夫,我的肋骨都让项羽这老贼打断了一根了!”
嬴胡亥惊讶的看着虞子期,虞子期咧嘴一笑:
“陛下别这样看着我,项羽那边也不好受,末将把他的手指都掰断了一根,他养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嬴胡亥翻白眼:“你这都好意思说?一根肋骨 ,换了人家的一根手指头?
你还觉得赚了?”
虞子期顿时叫屈起来:“话可不能这样说啊,陛下可是不知道,之前白起将军在咸阳外和项羽恶战的时候。
身上的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呢!”
嬴胡亥忍不住嘘嘘:“这倒是啊,那边项羽凶悍无比,简直就不像是人一样!
不过,朕听说,项羽可是让白起给骑了,那才真的是亏大了呢!”
“嘿嘿……”虞子期坏笑道 :“项羽虽然是凶悍,但是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 ,末将却有十足的把握杀掉他!”
第一千零八章有人探路
嬴胡亥脸上看虞子期的表情,就是那种嫌弃你,但是我又不拆穿你。
虞子期认真的说道:“末将可不是开玩笑的,项羽水性不好。
那会儿我就知道,我要是想杀项羽的话,在水上是最好的时机。
而末将就不一样了,末将水性极好,常年在江边上行走,哪怕是穿着甲胄掉到了水里,都不用害怕的!”
嬴胡亥更加觉得虞子期这是在和自己吹牛了。
别的不说,就说虞子期身上的这一副甲胄,至少也是四五十斤的分量,掉到水里,那就相当于 是在人的身上绑住了一块大石头。
这样就会直接沉入水底,怎么可能没事儿?
虞子期着急得抓耳挠腮:“陛下,臣下都不知道该怎么让您相信,这是真的!
对了,你可以问小虞,有一次我带着兄弟们出去的发财的时候。
就遇到高人了,被人把船撞歪了,那会儿我就在船头上站着……“
虞子期脸上顿时露出非常不好意思的神情来:
“我刚刚和好几个山贼大王滚了床榻,两腿有点发软……
咦,陛下你那个是什么眼神?
我们荆楚之地的水贼大王,那可都是女的啊!”
嬴胡亥忍不住咳嗽到:“老韩啊,朕是什么眼神?”
韩谈干笑道:“陛下那当然是龙眼了,威仪四方!”
虞子期只能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就让人撞到了,身上披着铁甲,直接就掉到了江水里。
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完蛋了,但是我却穿着甲胄浮在水中。
别的不吹,就这一份本事儿,整个荆楚之地,绝对找不出来第二个人!”
嬴胡亥很使惊讶:“然后呢?”
他这会儿真的是纯属于无聊,在听虞子期吹自己的以前的山大王生活。
其内容主要就是怎么杀人越货,而不会被人发现。
其中蕴含兵法的地方,也真的是让嬴胡亥自己都觉得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明明是一个帅才,结果却成为了山大王……
整天研究的就是在什么地方埋伏抓人。
什么时候动手, 商贾们是最为松懈,最容易的得手的。
依照着虞子期自己吹嘘的说法,反正他盯上的商队,从来没有逃走的时候。
换言之,都得手了。
这是一位百战百胜的山大王……
“后来啊!”虞子期脸上露出几分羞涩的神情来:
“我们在水底下发现了一座古代的大墓!
真他娘神奇了,陛下我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山贼,这还真的是第一次 看到水底下有大墓的!”
韩谈心思一动,忽然觉得陈胜这家伙的运气是真的好啊!
自己这边都还没有试探口风,虞子期自己就已经在吹嘘自己的光荣往事的时候,向着陛下提到了这盗墓的事情。
嬴胡亥斜视了一眼虞子期:“这么说,你还干过盗墓这事儿?”
“干过啊!干一票,那绝对是肥的流油!”虞子期两眼发光,声音都兴奋得有些略微颤抖了。
嬴胡亥忍不住说道:“那可是什么……
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
虞子期眼睛发亮,看这嬴胡亥:“这么说,陛下也是同道中人?”
“放肆!”韩谈低叱一声,脸色微寒!
虞子期急忙勒住战马,翻身下马,磕头轻罪:
“陛下,末将失言了!”
“起来吧!朕本就说过,闲聊的时候,是无需拘礼的,否则的话,那还有什么闲聊的意思 呢?”
虞子期这才翻身上马,不过手心里却已经全是冷汗。
很显然……也是被吓得。
明明一个胆大包天的人,可是在面对皇帝的时候,却依旧会不可遏制的生出恐惧之感来。
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嬴胡亥道:“朕只不过是看小说里这样写的。”
他本想说陈坤那电影 里边就是这样念叨的,而且非常顺口,他印象很深,自然就记下来。
不过,这显然不是鬼吹灯和盗墓笔记的世界。
虞子期盗墓更是没有遇到什么鬼敢把他的灯吹了。
如果真有鬼那样做了,那恐怕是连鬼都做不成了。
“朕倒是挺好奇,你们是怎么把水地底下的墓葬给盗窃了的?”
韩谈看皇帝这样子,似乎并不是对盗墓掘坟有着非常深恶痛绝的感觉啊 ?
如果韩谈知道,皇帝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也是一个资深的盗墓小说钟爱者,那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了。
毕竟,皇帝前一辈子就是一个普通人,也曾经熬夜追过小说,甚至于追过电视机。
也曾幻想过小哥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这些隐藏在嬴胡亥心中最深处的秘密,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办法和人分享的,要而是没有办法与人言说的。
这个,也是穿越者没有办法避免的孤独宿命。
“我们顺着那墓葬后边去找,就找到了可以进去的地方。
而且,不管是荆楚之地,还是别的地方,但凡是盗墓的人,都会有非常高超的技术。
末将身边之前就有一个专门负责盗墓……对对,陛下说的那个词儿就是寻龙点金的高手。”
嬴胡亥正要笑的时候,却又听到虞子期叹了一口气:
“僮县恶战的时候,寻龙点金的高手和他手底下的门人,都跟着我出城,战死在了城外,中了葛婴的埋伏!”
嬴胡亥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虞子期的肩膀:“想开点,往前看,反正现在也不用下墓去了,不是也挺好?”
虞子期甩了甩手,抹掉眼角的泪水:“那到底是啊!可是,现在的生活怎么说呢?
末将倒是觉得,没有以前刺激了,以前那日子,咱虞子期在荆楚一带,也算是地方王的!
谁人下地的时候,不都要来找我探探口风,看看地方能不能下去。”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这他么就是是一个古代的版本的三爷?
不对,这人可不是三爷,这应该是古代版本的小哥儿。
大墓里边的粽子见到了虞子期,都要叫爷爷,这简直就是顶配版的小哥了。
“那朕倒是挺好奇的,以前好过一些盗墓的小说,说什么千年古墓里边,有尸体不腐败。
接触到了活人的气息以后,会暴起伤人,称之为行尸。
嗯,这行话里边,是叫做粽子?”
韩谈听到这里,就知道陈胜的事儿,只要找好了替死鬼,那就没事儿了。
第一千零九章我也可以五五开
“粽子?”虞子期茫然了片刻:“那不是吃的吗?”
嬴胡亥摆摆手:“你就说,会不会遇到朕说的这种情况?”
“这哪能啊!”虞子期大笑道:“这怎么可能呢?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有那东西,他的脑袋难道还能比石门还僵硬不成?”
“那墓葬里边的石门,末将都能用拳头砸碎了去,这真要是说有老粽子敢在末将面前逼逼叨的,打扰了我盗墓的兴致,怎么死的他都不知道!”
嬴胡亥听着这话,顿时明白过来,这虞子期何止是顶配版的小哥啊,这他么简直就是神仙妖怪啊!
古墓里边要真的是有老粽子,真的是见到虞子期都要叫爷爷了。
这毕竟是可以和楚霸王陆地强行五五开,水上保证弄死楚霸王的盖代狠人。
当然,这个强行五五开的意思,其实是很好理解的。
虞子期自己总结的一句话就是 :我跑得快。
在吴中,虞子期以冶铁作为自己的副业,以打家劫舍作为自己的主要职业。
跑的不快那能成么?
按照他那个厚脸皮的意思,强行五五开的原因就在于,自己打不过项羽的话,就能风筝项羽。
一边跑一边嘲讽项羽,直到他把项羽累死了……
对于虞子期这种自我感觉良好到了极致的强行五五开,而且又有自知之明的五五开。
嬴胡亥只是表示自己虽然身为皇帝,但是必要的时候,还是会给予大臣将军们一定的商业互吹的。
“那你对项他这个人,如何看待?”
嬴胡亥接着问道。
虞子期和项他,自然也是老熟人了。
听到这个虞子期忍不住咬牙切齿:“末将家中也算是荆楚第一富豪之家了,当初就是被这个项他忽悠,才回想着去造反的!
本来么,末将在荆楚之地,有时间就去打劫去,没时间就在家中打铁。
谁能想得到,这个项他,完全就是花言巧舌之人,生生的把末将给欺骗了!”
嬴胡亥这会儿真的是只能看破不说破了,你那点小心思,当真以为朕不知道?
分明就是自己想着造反做大将军的 。
那句话怎么说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虞子期 早就是一个臭蛋,项氏一族准备造反,当然第一个就找上你了。
“这次见到项他以后,需要笑脸迎人,能做得到吗?”
嬴胡亥看着虞子期 ,脸上带着笑容。
他一点也不怀疑,虞子期见到项他以后,直接老拳交加,分分钟让项他见不到晚上的夕阳都是有可能的。
“陛下放心!”虞子期拱手道:“这点道理,末将还是明白的。
就算是末将心中存了一万个弄死项他这老杂毛的心思,也绝对不会在会盟的时候乱来的。
要杀他,那也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斩掉他!”
“嗯!”嬴胡亥颔首:“不错,我大秦的男儿,就应该有这样的气魄才是。”
韩谈心中又是捉摸了一番,从方才皇帝和虞子期的谈话之中,大致上可以看得出来,皇帝对于盗墓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深恶痛绝的。
而且,还非常好奇?
可是……韩谈眉头紧锁,这样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皇帝陛下准备在青史留名,如果是因为对于盗墓非常热衷的话?
那这岂不是要留下一个非常难听的名声了?
盗墓皇帝?
听到这个, 韩谈自己都忍不住要咬牙切齿了。
可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韩谈忽然多了……另外一层想法。
如果……皇帝是听到有人说,古墓里边有不死药呢?
然后这才有的盗墓,而不是单纯的为了古墓中的钱财盗墓?
这样的话,岂不是将来事发的时候, 又多了一重高大上的借口了?
想到这个以后,韩谈自己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皇帝可以做很多糊涂事。
但是这些糊涂事里边,最能被原谅的事情,却也还是有不少的。
心中打定注意了以后,韩谈也不想这么快就告诉陈胜。
大军继续在山道中行走着。
这边的道路 果真是很宽敞的,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边道路修建成这样,就算是山道两边上,有人想设伏都很困难……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汉军在修筑道路的时候,有意为之?
到了夜深时分,道路差不多走了一半了。
皇帝和虞子期的话也逐渐少了起来,毕竟谁的嘴巴,都不可能一只吧嗒吧嗒的说一个不停。
韩谈则悄悄地来到了队伍后方,检查了一下拉着火药的马车。
这些东西对外宣称是就皇帝准备送给汉国相国的礼物。
但是,韩谈却又觉得,这话没有什么问题,这本来就是送给项他的一份大礼。
只是,现在虞子期军中上下,包括虞子期,这会儿,都还是被蒙在鼓里的。
明天林七杜就会登台做法,按照皇帝的要求,到了那个的时候的林七杜,就会满嘴骚话不停的召唤神雷了。
一想到皇帝写的那些骚话,韩谈自己都忍不住要笑出声迎来了。
他都不知道皇帝怎么想出来的。
什么……仙路尽头谁为峰来着?
还是什么改用了论语中的名篇: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
这句话原本是用来形容儒家前辈孔丘的。
但是却被皇帝改成了“天不生我林七杜,仙道万古如长夜”。
别的不说,反正听起来真的像是一个修仙者,才能说得出来的大气恢弘之言。
只不过,曾经默默地看着始皇帝求仙问道多年,缺什么都没有寻访得到的韩谈,又怎么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呢?
他驱马从这边走过的时候,还看到了不远处的林七杜,一边举着火把,一边在背皇帝写的那些骚话。
林七杜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韩谈正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脸色发红,拱手微微一拜:
“厂公!”
“嗯!”韩谈微微颔首道:“如何了?”
“基本上都记下来了,只是这些话,有的我自己念起来的时候,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实在是感觉有点念不出口啊!”
“那句话?”
韩谈忍不住问道,实则是想看看,其他的骚话都是什么样子的。
第一千零一十章林七杜:我于人间全无敌
林七杜哪有那么多的想法?
韩谈问他,他便毫无任何防备之心的,把纸张交给了韩谈 。
韩谈低下眉头看了过去,只看到林七杜用手指头指着的哪一行文字是这样的:
“仙之巅、傲世间!
有我七神便有天!”
韩谈下意识的念了一句,顿时自己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他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林七杜:“这话念出来,再怎么说,也算是青史留名了吧?”
林七杜欲哭无泪:“可是,这样的会盟,注定是载入史册的。
那后世人会怎么看我?”
韩谈看了看四周,下意识的用手遮住嘴唇,低声说道:
“怕什么,反正又不是真的,再说了,这事情有几个人会非要计较的?”
林七杜只能连续深吸几口气,来表达自己现在现在是处于一种会呼吸的痛之中。
如果不是碍于韩谈的身份,实在是比自己高得多,她真的很想说:
要不?您来试试?
“还有这句,真的是……我堂堂读书人,我怎么念的出口?”
韩谈顺着下边看,嘴里还忍不住嘀咕道:“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加令人鸡皮疙瘩直冒的?
卧槽!
这是什么东西?这都可以?”
韩谈瞬间失态。
林七杜掩面叹息,顿时有种唇焦口燥呼不得之感的念道:
“这是陛下让我登台的时候,大声念出来的。
什么一步一品,二步指玄,三步天象,一剑春秋起,一念白发生,一步千里外,入陆地神仙!”
韩谈发现自己的三观,简直都快被皇帝陛下颠覆了。
因为这还有,最后收场的一句话,它是这样的:镇北关外,陈仓道前。
林七杜请汉军赴死!
然后,轰隆一声,雷霆降临……
韩谈这是脑海中都不自觉地浮现出画面感来了……
“这不算什么,这个画面才真的是美丽……”林七杜咬牙,指着一句话说道:
“厂公看这里,仙道气运,尽加吾身,今日只为证道成仙!”
林七杜一脸绝望的看着韩谈:“厂公,我……”
他这才真的是吞声踟蹰不敢言了。
韩谈嘿嘿一笑,目光扫了一遍之后,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
“其实,这也不算多吧?不过我觉得这句还真的不错啊!
仙路尽头谁为峰,一见七杜道成空!”
“厂公你这是在打趣我啊,你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林七杜还是叫屈。
韩谈摇摇头:“年轻人,你可是要想好了,这样的事情,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做梦的时候,可都是梦不到的!”
林七杜表情痛苦又快乐,这真的是痛并快乐着了。
“多谢厂公教诲,我铭记于心,明日登台,必定不会出任何差错。”
“嗯!”韩谈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很是憋笑的离开了。
这会儿,虞子期已经开始在向着皇帝嬴胡亥,商量反攻的时候,秦军改怎么出发的问题。
韩谈听起来颇为没有精神,就开始在马背上冲瞌睡。
双腿扣住马镫,双手抄起,藏在宽大的衣袖里边,身子稍微往前倾斜着。
别的不说,反正这样的姿势在马背上冲瞌睡,还是很舒服的。
嬴胡亥这边也开始打哈欠,虞子期赶紧把腰间的酒壶解下来,双手呈给皇帝:
“陛下,若是犯困的话,我们休息下再走吧?
或者,陛下到马车里睡一觉,等要到的时候,末将再把陛下请出来?”
“胡闹!”嬴胡亥结果酒壶,轻轻的灌了一口之后,大声说道:
“将士们都在行走中 ,朕怎么可以独自一个人去安睡?”
周围的禁军们听了,难以控制的露出感动之色来。
嬴胡亥嘴角微翘,这种场面话,自己说起来的时候,真的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终于,君臣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挨到了天明时分。
期间道路宽敞的地方,便纵马奔走 ,道路狭窄的地方,便放慢战马的速度,徐徐而前。
虞子期很是精神,嬴胡亥也差不多。
但这会儿距离前方的镇北关,差不多只有十多里的路程。
这点距离,当真可以说是转瞬即到。
当初项襄领着大军和民夫,没少在这路途上耗费时间。
自然,这道路也就变得非常笔直了。
“大军七分饱,这是老规矩,就不需要本将多话了。”
等到了镇北关下,也是一样,分批次饮食,谁敢乱来,丢了陛下的脸面,老子第一个拿刀剁了你!”
凶恶无比的呼喝声,从虞子期口中传出。
各军的校尉纷纷约束部下,开始在这边就着清水吃干粮。
这会儿当然不可能有时间埋锅造饭,那样的话,时间上就会被拖延很多,完全得不偿失了 。
所有过来的军卒,身上都携带了三天的干粮,来来回回,这是绝对足够的。
嬴胡亥看着虞子期在马背上大发神威,倒也是忍不住笑了笑。
昨天晚上的谈话过后,他才知道,这家伙以前干的真的是杀人越货的生意。
而且非常怀念以往的杀人越货的生意,其主要的原因在于,想出勤的时候,就出勤。
不想出勤的时候,就在家睡觉……
这些谈话,或许单纯从表明上来看,虞子期就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 。
嗯,这种单纯,应该只是单纯的体现在面对皇帝的时候, 他的心思是单纯的。
以前做的好事恶事,全部都对着皇帝和盘托出,没有丝毫隐瞒。
至于这是不是刻意这样做的?
嬴胡亥未曾多想,但是他却很清楚。
虞子期这会儿必定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所以才会趁着这个机会对自己说这样的一番话。
嬴胡亥只是稍微琢磨了一下,便无需深思了。
因为他觉得那个指点虞子期的高人,应该是虞姬。
恐怕也只有虞姬说的话,虞子期现在才能听得进去了。
嬴胡亥这边,方才靠在韩谈从马车里边取来的软塌上,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
步行和周青臣就已经从行军队伍的前锋,驱马折了回来。
“启奏陛下,汉国镇北关副帅傅宽,已经领着仪仗队伍来迎接陛下了!”
嬴胡亥站起身来,周围的将军们,也纷纷起身。
虞子期拱手道:“陛下,据说这个傅宽很有本事啊!
当初汉国征发民夫修筑道路的时候,曾经发生过叛乱,是傅宽此人一张嘴,直接说服了所有的人,放弃了反抗的!”
嬴胡亥微微颔首,心中暗自低语道:“能不厉害吗 ?此人可是西汉开国功臣表上,排名第十的存在。
要是没两把刷子的话,能排名那么高?”
“无妨,既然汉使已经来迎接我们,那我们便过去看看!”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辩论战
傅宽看起来年岁不小,但是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浩然正气。
这种气质,还真的是让嬴胡亥眼前一亮,让他有种错觉,还以为自己是见到了孔鲋老先生一样。
“汉国司空傅宽,拜见秦皇!”
嬴胡亥看着翻身下马,拱手一揖倒地的傅宽,嘴角微微上翘。
韩谈忍不住怒声叱道:“大胆!见天下之主不跪拜,何其无礼?”
嬴胡亥左右的将军们,顿时齐声喝道:“大胆!”
傅宽神色不变,依旧保持着一揖倒地的动作,声音淡淡的笑道:
“君是秦国之主,而我是汉国之臣;我曾听闻,贤能的君主,不会故意为难身怀使命的人。”
嬴胡亥忍不住笑笑,抬了抬手,示意左右的将军们无需愤怒。
“朕与你汉国的相国会盟与镇北关外,却不知你家汉王适合态度?”
傅宽依旧保持着躬身下拜的姿势,声音平稳的说道:
“我家大王传话说,已经准备好美酒,美姬,送到了镇北关,准备在宴会上,供给秦皇享乐。
愿我汉国和秦国,永世交好,再不兴兵戈,再不见狼烟笼罩陈仓道上空!”
“很会说话!”嬴胡亥颔首道:“朕不会为难你,并非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单纯的认为你是一个有才之人。
也正是因为你是一个有才能有学识的人,朕不会为难你。
这天下的人,本就都应该尊重有才学的人,先生说是也不是?”
傅宽心思一动,姿态更低:“秦皇所言有道理,这也正是天下雄主应该有的风度。”
“平身吧!”嬴胡亥淡淡笑道:“上马,朕对汉国民众,现在却当真是挂念,却不知先生可愿与朕说一说呢?”
傅宽又是拱手拜了拜:“谢过秦皇万岁!”他这边翻身上马以后,这才向着嬴胡亥面含微笑的拱手拜道:
“而今汉国之民,已无徭役缠身,专心侍奉田产,以求富贵。”
“先生言过其实了吧?”尉隐忍不住嘲讽的说道:
“汉国此前为了筹集巨型天灯的军需,大肆征缴各种物资钱粮。
早就已经令富饶的汉中之地,沦为苛政之所,民众畏惧于汉国朝廷,远胜于猛虎也!
而今在听先生此言,岂非空旷虚言?
如同见民众无下炊之米,却反而问言说:何不食肉糜尔?
岂非沦天下笑柄,万世讥讽?”
此言一出,颇为辛辣。
可是傅宽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神色变化,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笑容:
“那只不过是战争之下的汉国而已,民众恐惧上位主人相易,而不知新主汉王之仁慈。
是以怀念旧主恩德,故而惶恐,方才会言说苛政之恶。
在而今,坦言相告于足下,非是狂言欺君,汉中之地,民众归顺,虽不敢说可食肉糜,但却足有果腹之米粮。”
尉隐淡淡笑道:“取草叶、树皮切碎熬煮,便也是果脯之米粮否?
先生之言,当真颇为有意思呢。
我常听闻,汉王喜好空言,又因其人出自于市井之中,常常以假大空之言,而诓人 。
今日听先生言说,汉中之民足有果腹之米粮。
方才知,古有楚王好细腰,而国民皆有饥色;今有汉王好空言,而大臣指草木为米粮,民众食犬彘之食,犹言乐在其中,人心归汉?
岂非大谬可讥矣?”
傅宽终于难以掩饰内心之色,他看到秦国的那边的史官就在行列之中,飞快的提笔记下这些言论来。
傅宽心中无奈,总不能直接和秦皇说:其实,我们真的很穷了,求求你们,不要打我们了,好吗?
“此口舌之能,先生更胜一筹也!”傅宽只是如此回应,遂而看向嬴胡亥,含笑道:
“此处风景绝佳,下臣为秦皇指示可否?”
尉隐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嬴胡亥看在眼中,总算是明白这家伙当初和英布两人一起率军西征北地郡的时候,为什么会因为锦衣卫千户拾得一殉国而竖起白旗了。
这不吐不快的性格,让嬴胡亥很是喜欢。
当然,前提是这家伙安安分分的做官,再过一些时日,出任尚书侍郎,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要跟着朝廷中的那些人胡闹就好。
看着尉隐似乎还想要继续在言辞上刺激傅宽,嬴胡亥便使了一个眼色。
尉隐则微微颔首,不再逮着傅宽打嘴炮。
嬴胡亥将目光看去,前方风景 却是秀丽,竟然还有一处亭子?
“那是何人所修筑?”
嬴胡亥指着远处山峰上一处亭子,含笑着问道。
傅宽松了一口气,心中难免对嬴胡亥有些好感,这确实是一位宽厚的君主。
如果是刻薄的君主,那肯定不会用眼神制止尉隐在言辞上奚落自己的。
“启禀秦帝,那是当初陈仓之战的时候,下臣负责营造道路的时候,名人修筑的亭子。”
“哦?”嬴胡亥仰头看着亭子,朝阳照射之下,竟然也是有别样风味在其中。
他便笑道:“朕未曾想过,先生竟然也是一个雅人。
想必在那亭子之上,观看陈仓道日出,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在其中的吧?”
傅宽尴尬一笑:“陛下谬赞了,修建这一处亭子的初衷。
其实是因为工地之上,为了赶时间修建道路,运送军粮,经常有士兵打骂服徭役的民夫。
轻者受伤,重者丢命。
我心中不忍,这才想到在高处修筑亭子,俯瞰整个工地,便可知何处的军卒又在打骂民夫,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嬴胡亥含笑着:“先生果真仁爱,难怪汉中之民,都愿意归顺先生!”
韩谈这会儿发现皇帝的眼神,竟然在有意无意之间,看了看自己。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见皇帝这意思在明确不过了,找机会干掉这个人……
但是,时间上肯定不是现在。
同一时间,陈胜也发现了皇帝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过。
于是,陈胜和韩谈的眼神,都在不经意之间交错过去。
干掉这个人!
“那却不知,这高山之上的亭子,可有取名了?”
嬴胡亥含笑道,他这会儿是一位仁爱的皇帝,绝不是那种心肠狠辣的帝王。
“未曾!”傅宽立刻就懂了皇帝的意思:“若秦帝不嫌弃的话,还请秦帝为这亭子取名如何?”
嬴胡亥斟酌片刻,含笑凝望那亭子,笑道:“就取名为望仁亭吧!
先生一眼看过去,便是仁慈广泽,望仁亭,也正好合适!”
“秦帝高义!”傅宽拱手拜道:“多谢秦帝为此亭赐下名字!
千百年以后,此亭也当因为秦帝赐名,而得以流芳千古!”
嬴胡亥淡淡一笑,这家伙,还真的是会拍马屁啊!
“绕过望仁亭后,便可远看镇北关,我汉国已经和秦国军卒一并联手,修筑了土台。
可否也斗胆,请秦帝赐下名字?”
嬴胡亥忍不住乐呵起来,有点意思啊,这位傅宽……
如果能为自己所用,那当真是不错了。
这个念头生出,嬴胡亥竟然有点难以遏制了。
ps:明天林七杜就要登台了,诸位道友有什么骚话,尽管留下。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跪求灭我
“赐下名字,倒也是可以!”嬴胡亥含笑道:“到了那边,眼睛看到以后再说赐下名字的事情如何?”
“那是!那是!”傅宽忍不住笑道:“是下臣心急了。”
众人顺着道路往前走,饶过前方的山体以后,镇北关就横卧在眼前。
镇北关前边,也就是在道路边上的一片宽阔地带边上,修筑了一处数丈高的土台。
不大不小,上边也有遮阴的三角亭,看起来颇为古风古韵。
嬴胡亥看在眼中,倒是有意盘算了一下镇北关城楼和土台的距离。
这个距离很安全,并不会因为火药的问题,波及到了自己。
“哦!朕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嬴胡亥像是如梦初醒一样的说道。
傅宽含笑道:“且不知秦帝想到了什么事情呢?下臣可够帮着秦帝解决一二?”
“前些天,秦国咸阳除了一些问题,想必先生也听过。
我秦国关中秦家庄的名头吧?”
“秦帝所言不差,下臣可不仅是听过,秦家庄对于天下之人来说,那可都是如雷贯耳啊!”
“前些日子,秦家庄的大掌柜林七杜犯错了,被罢免了以后,他竟然和朕说道,他是什么神仙转世身?
这是来到了人间历练!”
嬴胡亥眼睛不自觉的带着几分笑意,看着一边上面露惊讶之色的傅宽来:
“却不知,先生可相信这种鬼怪神仙的说法?”
傅宽面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来:“实不相瞒,下臣对于秦皇所做的科普一书,也是认真研究过的。
陛下所说的,这个世界上,我们人类眼睛看到的许多东西,其实都只不过是自然现象而已。
诸如风雨雷电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可以用相对应的理论来解释的。”
傅宽笑着摇头道:“自然,下臣也是不相信什么鬼怪神仙的说法的。”
“嗯!”嬴胡亥点头道:“话是这样说,朕也是不相信,可是此人说自己有长生术,朕难免心动!”
自古帝王将行才会想着长生,因为他们的生活太安逸。
而穷苦百姓,就没有人会想着长生,因为生活太辛苦了。
傅宽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便拱手笑道:“秦帝若是有长生之念,或许可以多多请教这位神仙。”
如果秦帝嬴胡亥迷信神仙道法 的话,那对于秦国的国力,将会一种莫大的消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傅宽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天下诸侯,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不错,朕 确实是有长生执念!”嬴胡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傻逼才会相信可以长生不死这种事情。
“所以,朕把那个林七杜带来了,他曾经在咸阳宫中和朕夸下海口。
说自己现在已经神功大成,一声呼和,就可以天翻地覆,覆灭万物。
那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一边上的虞子期都愣起眼睛,往后边的人群里边看了过去。
这林七杜简直就是蛊惑帝皇的妖孽啊!
实在是该杀!
傅宽忍不住哑然失笑,随即在马背上向着嬴胡亥拱手谢罪道:
“下臣失态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呢?”
“可不可能 ……”嬴胡亥也将目光向着后边的人群中看了去。
林七杜在马背上挺直腰板,知道这会儿该自己上场表演了。
“林七杜,上前来!”
林七杜当下纵马冲上前来,拱手一拜:“陛下!”
“这一位先生是汉国的司空,他可不相信你会什么翻天覆地,毁灭宇宙星空万物的本事。”
嬴胡亥煞有其事的介绍起来。
林七杜对此只不过是轻蔑的一声冷哼:“我林七杜一生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傅宽这会儿还真的是被林七杜浑身上下的气场唬住了片刻。
他干笑一声,对着林七杜微微拱手:“先生会仙术?可翻天覆地?”
“此小道而已!”林七杜轻蔑的看了一眼傅宽,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样:
“本座横渡时间长河,迎战不世大敌,重伤坠落人间,不得已之下,方才转世重修。
你等凡人,匆匆百年时光,对于本作而言……哼……”
林七杜眼中蔑视之色,完全想是发自于内心。
“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你可知晓?修真无岁月,闭眼睁眼,便是数百年岁月匆匆而过?”
傅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完全是有点颠覆自己的认知了。
或许,换个更加准确的说法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吹牛逼还可以吹成这样的?
片刻时间之后,傅宽随即轻笑了一声:“先生既然有此等本事,又要辅佐秦帝,那何不发天兵天将,直接帮助秦帝一统江山呢?”
“放肆!”林七杜大声叱道:“你这凡人,可是在质神明的权威!
你可知道,你已经惹怒了本座!
本座稍后就登台做法,引来地龙,将你镇北关摧毁!”
说罢,林七杜居然还对着傅宽做出一个极为蔑视的眼神杀来:
“如果你现在翻身下马,跪在本尊马前磕三百个响头的话。
本尊可以念及你镇北关城楼上下,多是无辜无知的凡人,便不做法,也就无需引来地龙天雷,毁坏你镇北关了!”
傅宽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直接羞怒的甩了几下衣袖。
他指着远处肉眼可眺望得到的镇北关:“大仙人?镇北关就在此处,还请仙人做法,摧毁城池 ,毁坏城楼!”
林七杜被这么一说,气的脸红脖子粗:“大胆的凡人,愚昧的凡人,无知的凡人!
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和一位俯瞰宇宙星空,无敌无尽岁月的存在说话?
当初吾乃是天都不愿意提起的禁忌存在!
想当年,我与独孤大神,魔主等共灭老天的时候,你这样凡人的古祖,都匍匐在本尊的脚下作为奴仆。
而今这天,当真是变了啊!
你这样的蝼蚁,都敢用这样的口气和本尊说话的吗?”
傅宽听得这番话,当真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他么……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牛逼,你把老天爷都屠了?
真的是太会吹了吧?
他这会儿完全没有办法顾及自己作为汉国使者的身份,直接对着林七杜冷讪笑道:
“大仙,跪求灭我 镇北关!跪求!”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我真的是修仙者
对此,林七杜毫不留情的轻蔑一笑,拂动衣袖:
“无知的凡人,你让人在镇北关前边五十丈开外的地方,搭建七尺高度的土台。
到时候本大仙酒足饭饱之后,便登台做法,召唤地龙,摧毁你城墙。
呼喝神雷问我所用,灭你镇北关,只在瞬息!”
傅宽忽然觉得,这或许是秦国皇帝故意找来折辱自己等人的另类。
那肯定不能让他这么安逸的折回去?
如果真的让他这么安逸的骂完人,然后就跑了。
这岂非是留下千古笑柄了?
傅宽当即动了心思,向着嬴胡亥拱手拜道:“秦帝在上,可否做一个见证人?如果此人是浪得虚名之辈,请求 将此人斩首,其首级悬挂于镇北关下。
也好警示那些喜欢骗人、弄虚作假的狂徒?”
嬴胡亥打着哈欠:“那是……那是自然!来人!”
左右的将军们凶神恶煞的应喏道:“末将在!”
“你们看着,如果林七杜无法召唤什么地龙、神雷这东西。
就当着傅宽的面儿,斩了他,把首级献给汉国,不得有误!”
林七杜心中有底,这会儿那自然是狂飙演技,那种睥睨天下的眼神,蔑视的扫过傅宽眼睛的时候。
竟然都整的傅宽都有点不自信了……
前方,项他已经恭候多时,他远远的看到了秦皇以后,便直接站直了身子,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随后,项他一揖倒地,保持着嬴胡亥的战马到了他跟前以后,他这才缓缓 的直起身子来。
再度行礼,便是拱手跪拜的大礼节了。
嬴胡亥看在眼中,不由得高看了一眼项他。
这倒并非是因为项他给他下跪了,而项他方才的礼节,乃是春秋时代的古礼。
按照这样的礼节,自己虽然作为他国君王,但是却要赏赐项他礼物的。
礼物不在贵贱,但一定要是有美好象征意义的东西。
嬴胡亥摸了摸身上,一块玉佩被他从腰带上取了下来,他伸手丢到了匍匐在地上的项他身前。
“吧嗒”
一声脆响,玉佩落在泥土上,依旧透光,吸引人目光。
美玉落入泥土中,却依旧不该其本心,正如君子一样。
身处于污浊的世间,但是却依旧可以保持自己本心不被污浊!”
这是一句赞美的话,也是古代的礼节。
项他双手捧着美玉和泥土,一并高高举起:“多谢秦帝恩泽,会盟之高台已完,还请秦帝登台!”
嬴胡亥翻身下马,双手扶起项他,淡淡笑道 :“那是自然,走,你与朕一并登台!”
虽说是一并登台,但是缺依旧保持者前后距离的差距。
登上高台以后,视线也变得开阔了起来。
分主次坐下以后,嬴胡亥便笑着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边。
项他忍不住看了看林七杜,又看了看一边上依旧有些余怒未消傅宽。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傅宽这样心态的人,竟然都是能被林七杜气成这样?
项他拱了拱手说道:“本不愿与此人争高低的,奈何秦帝有了命令,自然不能不允诺。
下臣这就去着人修筑七尺高的土台,也好让这位神像大发神威。
实不相瞒……”
他的目光看向林七杜:“在下也是很想看看,大仙人那种召唤地龙、神雷的术法,真假如何呢?”
林七杜依旧只是给了众人一个睥睨天下的眼神,让他们自己体会。
这会儿,他都开始觉得,自己回一句话,都已经会开始掉价了……
嬴胡亥抚掌笑道:“且不说这个,朕听说汉王准备了美姬和美酒,又在何处呢?”
项他微微一笑,拱手拜道:“请秦帝稍后,美姬美酒,这就呈上来!”
他的声音落下,高台下边,就有穿着暴露至极的美姬,扭动着婀娜的身姿,翩然起舞,来到了高台上。
众人就在三角亭中,看着这赏心悦目的一幕。
项他亲自为皇帝献上美酒,其余的武将诸如虞子期,随从韩谈、步行、陈胜等人,也是纷纷落座。
开始击筑饮美酒,欣赏美姬歌舞了。
林七杜这边,原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仙人。
可是,看到蜀地的美姬 以后,他却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一幕落到了一直盯着他的傅宽眼中,傅宽更是忍不住嘲讽的笑了一声。
林七杜见状,便直接端起酒樽来,牛饮而尽,还把酒樽倒转过来,很是无礼的看着傅宽。
傅宽见状,表情有些咬牙,但是这会儿宴会上,正是欢乐的时候,大家都在盯着美姬跳舞。
他也不好发作出来,打扰了所有人的兴致。
然而,也正是这个时候。
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已经领着锦衣卫的人,和鬼家的门人,就像是用扁担挑粮食一样,挑着足足五十多担的火药包,悄悄的摸到了后山。
镇北关外,是秦国之地。
秦国在就已经在这边设置了瞭望台,甚至于烽火台。
只是没有驻扎军队而已。
同样的道理,汉国那边的军队,便不会越过镇北关外。
那么自然,除了聚会之地以外,别的地方,都是不会有汉国军队存在的。
甚至于斥候,都一个没有。
他们的想法就非常实际了,如果是不行的话,我们直接撤退回到镇北关里边不就行了。
难道你们还能直接飞进来?
正是在这种朴素的思想熏陶下,鬼家的门人,这才会那么快就的手了。
李由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着一边上目露激动之色的发丘郎君:
“都准备好了吗?用什么东西来承载这么多的火药?“
“准备好了,我们打算用棺材,直接堆在棺材里边,然后我们顺着地道,抬着棺材进去。
这样的话,方便进出,也方便抬着。”
说完这些以后,发丘郎中还忍不住低声询问了起来:“大人,非是下官多嘴,这东西当真能有大人说的那么厉害吗?”
李由深深地看了一眼发丘郎君,随后一脸漠然的说道:
“打个赌?如果没有我说的那么神奇,我倒贴你三千两纹银!
如果有,你倒贴我三千两纹银?来不来?
这可是非常公平的。”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李由:我心不止眼前
发丘郎君尴尬的笑了起来:“大人,实不相瞒,你就是把我卖了,我现在也拿不出那么的钱财来啊!”
“你在逗我玩?”李由靠着一颗水桶粗的松毛树坐了下来,随手这了一把青绿色的松毛抓在手中,一股松毛特有的清香味道充斥在他口鼻之间。
“鬼家乃是诸子百家之中最为富有的一家,当然,你们鬼家的人,也是最会装穷的!”
“大人,话是这样说,可是您应该清楚啊,咸阳保卫战之后。
下官已经做主,把鬼家所有的钱财,都捐献给了国库,所以才得到了皇帝的重视的啊!
毕竟,这开挖地道的,寻找山脉薄弱点,稳固地道的技术,诸子百家之中,也并非是我鬼家才精通这术的。
其余的土家,甚至于墨家,都是非常精通的!”
李由眼里不自觉地露出笑意来:“废话真多,那本官问你,你到底是赌不赌呢?“
“换一个,我没钱!”发丘郎君干脆的让人没话说。
李由想了想,眼睛发亮的盯着发丘郎君说道:“我对你们鬼家的赶尸术,非常好奇。
如果你输了,我只想听听你们赶尸术的秘密, 是什么神奇的手段,竟然可以让尸体直立行走?”
“这个……”发丘郎君忍不住皱眉的说道:“大人啊!你应该清楚,这赶尸术可是我鬼家的不传之妙!
这世世代代,但凡是有人死在了外边,大家都追求一个落叶归根。
所以才会有人想到赶尸,把死在外乡的尸体赶回家乡去。”
李由一听:“那你这意思就是没得谈了?”
发丘郎君连接摇头,嘴里吸着气儿的说:“那倒不是……”
他看着李由,脸上露出几分贪婪却又约束的很好的神色,随即脸色严肃了三分,可这严肃起来的脸色,却又瞬间变成了贪婪:
“得加钱!”
李由想了想,说:“那五千两,如果不能达到我说的那种效果, 我给你五千两银子。
如果能达到,你只需要把赶尸术的秘密说给我听就行了。”
“好!一言为定,但是大人要清楚一点,这是我鬼家安身立命的本事。
这本事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也让多少死于外地的人,可以魂归故里,让他们的亲人得以安心。
所以……”
李由皱起眉头来:“还要加钱?”
“这倒不是!”发丘郎君脸上露出愉快之色来:“大人不可以告知别人,您自个儿知道就行了。”
李由不由得轻笑一声。
发丘郎君将这个神情看在眼中,立刻赔罪的说道:
“倒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了,锦衣卫的嘴巴素来最为严的。”
“知道就好!”李由站起身来,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价钱的准备,但是这家伙却说这样的……
他严肃的看着发丘郎君:“记好了,任何明火,都有可能点燃火药,甚至于一点点的火星子,都会让火药瞬间爆炸!
这一点,我可以和你直接说了,墨家研究这东西的几位高人,瞬间就没了。
就连身上穿着保护自己的铁甲,都被烧融化了,所以,血肉之躯,在这东西面前,完全不够看。”
如果不是李由的身份在这里摆着,发丘郎君当然不会重视。
尤其是知道了李由跟随皇帝过来的时候,一直都是隐匿自我,未曾让人发现他的时候。
发丘郎君就更加重视了。
“大人放心,鬼家做事,就一个字——妥!”
李由面上的严肃像是寒霜冰雪,没有丝毫改变。
他说道:“现在,你们可以把火药当做是一些不起眼的粉末。
但是我相信,今天过后,你们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神明的 。“
发丘郎君不解其意。
李由冷笑了一声,解释道:“火药就是神明,是皇帝创造的神明!”
发丘郎君神色肃穆了起来,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地图来,开始向着陈胜介绍起来:
“从镇北关的分布来看,他们的主要城楼上,是有内城和外城。
换言之瓮城就是最大的阻隔,所以我们的想法就很简单,我们选择了一处比价平整的城墙。
而不是选择城楼。
城楼能炸掉一部分,但是瓮城未必就会被炸掉。”
李由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发丘郎君。
发丘郎君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是小人狂言了,这其实就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起初的时候,小人还以为,这是皇帝陛下准备率军走地道攻打镇北关的。
但现在才知道,这是……”
后边的话,他没说出口,李由却忍不住说道:“陛下未必就就没有存了攻打汉中的念头。
你可曾想过,火药没有发明之前,我们需要数十万雄兵,才能收复汉中?
其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汉中的地形问题很大。
而且,汉中的城楼多是依山而建。
这样对于攻打城楼的一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只能熬到城中弹尽粮绝,开城投降。
不过,有了这东西,我都有把握,率军十万……不,五万!
就能收复汉中。”
发丘郎君愕然道:“可,不是说,咸阳已经没有粮了吗?”
李由忽然眯起眼来,看着发丘郎君:“没有粮,那说的是没有供给百万大军持续作战的粮草。
如果只是供应十万人以下的军队,一两个月作战的话。
陛下勒紧裤腰带,总归还是有的!”
不等发丘郎君说话,李由便道:“你应该知道,我把这些秘密泄露给你是什么意思?”
发丘郎君急忙指天立誓:“我此生立志效忠大秦,忠于陛下,死不改志向!”
“这样最好!”李由随即说道:“如果这火药炸毁 城楼可行的话。
那我就会向着陛下请军出战,到时候,你我也需要密切无间的合作,方才可能在一两个月的时间之内,收复汉中的。”
发丘郎君不由得笑道:“原来,大人是没有十足把握的啊!”
李由一愣,随即轻哼一声的笑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有十足把握的!
所以,那五千两银子,我还是给你备着的!”
这是,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呢?
这会儿,一个浑身上下散发这一股很浓烈土腥味道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李由感觉这个人行走的动作非常轻灵,而且速度非常快。
这不由得让他想到了老鼠这种动物。
老鼠一样的男子走进了些去 ,拱手道:“启禀大人,火药已经就位了!”
李由站起身来,向着远处看了看,眯着眼思索了一会儿,才道:
“去传话,告诉林七杜,他可以开始装神弄鬼了。”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大威天龙
“方才说道,斗胆请秦帝为这高台赐名,却不知……”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一些微微的醉意了。
傅宽便如此说道。
嬴胡亥看了一眼不远处,对于美姬似乎非常眼馋的林七杜。
便笑着说道:“既然这里有一位自称是神仙的人,那朕就将这地方取名为堕仙台。”
众人下意识的向着林七杜看了过去。
可不是呢,堕仙台,堕仙台。
这位神仙人物是真的堕落了啊!
傅宽目光看向远处 ,那七尺高度的土台,却已经是完工了。
毕竟这可是上千人齐齐动手,只不过是七尺土台而已,速度自然快了。
“土台已经成了,却不知仙人还需要什么,才能登台做法呢?”
林七杜的兴致被搅扰了,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傅宽:
“时机!时机!你懂什么叫做时机的吗?
本座已经掐指算好了。”
他的眼睛向着四处看了过去。
忽然在某一个位置上看到了一个竖立着的红色小旗子。
那旗子旗面病恹恹的垂着,未曾迎风招展开来。
林七杜却的心中一动 ,很显然这是李由那边已经完成了啊!
傅宽这边忍不住反唇相讥道:“那却不知,大仙人所说的时机,又是什么时候呢?
难不成……”
他看向左右的人,大笑道:“大仙人所说的时机,可是要等到几十年以后?哈哈哈……”
顿时,左右两边的人也纷纷大笑了起来。
嬴胡亥面上也带着淡淡的微笑,他这边能看到城楼上有不少的军卒巡视。
只是远远的看过去,那些军卒身上甲胄散发出来的光泽,就可以知道这些人是汉国的精锐。
虽说这一次不能直接明目张胆的把项他、傅宽等人炸死了。
但是,能把那些精锐炸死了,而且还不会引发两国国战。
别的不说,就这个,简直不要太爽了啊!
林七杜端起酒樽来,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时机,就是现在,你们且看我如何做法,引来地龙,掀翻你们这城墙。
引来天雷,劈碎你们的城楼!”
“取我战矛来!披我战甲,挂我盾牌来!”
林七杜一声大喝,可是却没有出现天地震动的宏伟景象,反而是一群人忍不住的嘲笑他……
不得不说,林七杜这样厚脸皮的人,这会儿竟然都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了。
周围的禁军们憋着笑,把纸糊的甲胄给林七杜穿了上去,用草编的盾牌交给了他。
唯独有那一口赤色的战矛是真的……嗯,颜色么,自然是林七杜自己用红色燃料染红的。
只不过,这个,却是某一位无良皇帝,让林七杜这样做的。
于是,七神登场了!
他极度拉风,甚至于让三角亭下,堕仙台上的歌舞都停了下来。
于是,那种让人鸡皮疙瘩都冒了的台词回荡开来了:
“赤锋矛,不朽盾,斩尽仙王灭九天!
仙之巅,傲世间,有我七神便有天!”
“噗——”
傅宽口中的酒水差点直接喷出来。
可是,他看到周围的人都在静静地听着,而且不少人脸上露出来了极为吃惊的神色之后,便生生忍住了。
秦皇嬴胡亥,则是用一种很欣赏的神色看着这一幕。
这落在了傅宽和项他两人眼中,两人都不自觉地眼睛发亮,如果秦皇真的是迷信修仙的话。
强大的秦帝国,将会在段段时间之内,国力衰弱,为天下诸侯所吞。
这样的话,岂非……
一时间,两人目光交错,竟然都在那么一瞬间,生出一种荒诞不经的想法来。
居然都想着城楼直接垮掉算了……
那样的话,秦皇肯定相信,这绝对是林七杜这位大仙人的本事。
“本座自宇宙星空而来,一步一品,二步指玄,三步天象,一剑春秋起,一念白发生,一步千里外,入陆地神仙!”
别的不说,配合着林七杜那非常富有舞台表演剧的动作,看起来还真的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啊——”
林七杜忽然一声大吼,在他自己的幻想中,那是一阵怒吼,诸天星辰摇落,无数宇宙级强者像是下饺子一样被自己吼死了……
然而,实际上,不管是在秦国这边,还是在汉国那边。
这些杀人如麻的猛士看来,这什么怎么听都像是小奶狗在嗷嗷嗷的撒娇。
“仙道气运,尽加吾身,今日只为证道成仙!”
众人已经适应了这种狂暴的词汇组合,可脸上的表情,却像是便秘了一样……
让人有点鸡皮疙瘩都掉地上的感觉!
“仙路尽头谁为峰,一见七神道成空!”
“诵我名者,轮回中得见永生!”
这会儿,大家已经索然无味了,这绝壁是一个死骗子,怎么可能呢?
哪里来的什么大仙人?
不少人甚至想到了林七杜此前赖以谋生的职业——小说家门人……
难怪啊,这肯定是写小说写的走火入魔了。
不少人心中这般想着。
否则的换,怎么回相处这么多听起来,本质上还是不错的词汇组合呢 ?
可是……还是那句老话!
在这个时代,小说家是最为诸子百家所鄙视的 。
因为小说家的言辞多为虚空构造,假大空用来形容小说家,当真半点不为过。
于是,这样一幅对话,在不少人脑海中悄然冒出来:
“你写小说吗?”
“不写啊!”
“正经人谁写小说啊!”
于是,不少人正经人的目光,却又忍不住看向了不远处七尺高台上,词汇量狂暴震惊世人的林七杜:
“镇北关外,陈仓道前。
林七杜请汉军赴死!”
“赴死……死……死 ……”
这一次,他的声音陡然高亢无比,这确实是运足了全身所有的气力。
声音回荡在群山万壑之间,惊飞山鸟。
这一刻,许多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就是那些盯着美姬扭来扭去,扭去扭来。
舍不得将目光看向别处的文臣武将,都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林七杜。
“好大的口气啊,竟然请汉军赴死!”傅宽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一下。
天翻地覆是不可能了,但是林七杜的脑袋,今天是一定要悬挂在镇北关上了。
忽而……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是在下无敌了
忽然……
所有的人都感到有点不对劲,为什么矮几上的酒樽,会不受控制的抖动?
不对……
为什么我不受控制的自己摇来摇去?
奇怪,为什么大家都在摇来摇去的?
“不好!地龙翻身了!”
嬴胡亥身边的虞子期猛然大吼了一声,一把将皇帝扑倒在地上,死死护住了皇帝。
“轰隆——”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听到了那种天翻地覆的声音。
只是瞬间,整个天地都被一片滚滚的浓烟笼罩。
项他在被惊恐情绪笼罩的同时,更是发现那镇北关的城墙,忽然有一段直接翻飞到了半空中。
无数正在城楼上巡视的军卒,就像是爬在一块石头上的蚂蚁。
被狠狠地掀飞到了半空中,随即就被那翻滚而起的……
项他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接下来看到的这一幕。
城楼下边在喷火!
确实是在喷薄火焰,那下边就像是蛰伏了火神一样,此刻爆发出火神所有的怒火,掀翻了城墙。
然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缓缓的在半空中成行。
他们除了听到最初的“轰隆隆”那样开天辟地的巨大声响以后。
耳朵则是在瞬间失去了听觉,只感觉天翻地覆。
远处的战马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上,屁股后边屎尿齐流,浑身上下止不住的抖动着。
甚至于有的战马,竟然是被活生生吓死了……
嬴胡亥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像是末日浩劫一样的世界。
虞子期双手紧紧地抱着皇帝,嘴巴里在大声呼喊着什么,可是嬴胡亥完全听不到。
他只能看到虞子期周身落满了泥灰,狼狈的就像是一只从泥巴灰尘里边刚刚打滚出来的老鼠似得。
直到这个时候,嬴胡亥被炸药爆炸之后,阵得有些发懵的脑袋里边,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艹——炸药用多了,超标了……”
“嗡——”
直到这个时候,嬴胡亥才骤然感到自己双耳里边,闪电似得暴起一种类似于被针扎的刺痛。
他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这会儿终于听到了虞子期的呼喊声:
“陛下!陛下!你怎么样了?你伤着了没有?”
看着都已经着急的快流泪的虞子期,嬴胡亥大口喘着粗气:“朕没事……朕没事!所有的人怎么样了?”
虞子期扶着嬴胡亥站了起来,君臣两人向着四周看去,这片天地都像是真的被神仙毁灭了一样。
到处都是爆炸过后留下的狰狞场景。
远处的城楼已经崩塌,一节一节的断掉。
甚至于城门都倒塌了,紧挨着那一段城楼的瓮城,更是倒塌了一半……
这更是看得人触目惊心。
而那些翻飞出来的泥土,则是焦黑的,冒着烟子的。
空气中,更是到处都在弥漫着一股让人吸一口,就会忍不住想咳嗽的古怪气味。
至于烧焦的臭味,则到处都是。
劫后余生的人倒伏在地上。
嬴胡亥看到有人跪在地上,向着一个方向不停地磕头。
同样吓坏了的林七杜,这会儿还杵着战矛,大口大口的喘粗气,目中更是惊恐无比的向着嬴胡亥这边看着。
那双颤抖的腿儿,像是随时都会失去作用。
秦国这边,锦衣卫从地上爬了起来,纷纷向着嬴胡亥看了过来。
他们目中透露着惊恐,但看到皇帝以后,可似乎却稳住了许多。
劫后余生的汉军,则纷纷向着项他和傅宽挨近了些许,他们脸上的惶恐,远超秦军。
镇北关,竟然真的……让大仙人炸了?
一下子,许多人心中真的是又惊又怕。
这会儿,便是项他和傅宽看向林七杜的眼光中,都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其中了。
越来越多惊恐的眼神落在了林七杜身上。
林七杜忽然站直了身子,一点也不害怕了……他提着战矛,指着傅宽,大声叱道:
“卑微的凡人,你现在相信本尊所言非虚了吧!”
傅宽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侍从,面露惊恐之色,踉跄着完全走了几步,看了一眼变成一片废墟的镇北关。
口中忽然发出“啊”的一声凄惨笑声之后,口中陡然喷出一大口血,就此昏死了过去 。
林七杜惊愕不已,随即冷哼一声的喝道:
“看到了吗,这边不是污蔑神仙的后果!”
周围的人越发觉得可怕,竟然都没有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去把傅宽扶起来。
嬴胡亥忍不住翻白眼,这家伙……真他么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也亏得自己没有选别人。
换成别的人,就算是提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恐怕这个时候,却依旧还是吓得呆若木鸡,僵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了。
那样岂不是穿帮了?
项他惊恐的看着嬴胡亥:“秦帝?”
嬴胡亥摆了摆手:“这是傅宽自己和仙人打得赌约,与朕没有任何关系。
汉王的美姬美酒朕收下了,依照朕看,这次的会盟就到这里结束吧!”
项他赶紧点头:“那是……那是!就到这里结束吧,下臣还会上奏我家大王,为秦皇送上厚礼的。”
嬴胡亥摆摆手,脸上故意做出那种无比火热的目光,看着远处的林七杜。
“朕知道了!”嬴胡亥头也不回的说道:“虞子期,传令下去,即刻回陈仓去!
吩咐步行,厚礼仙人!”
“遵旨!”虞子期这会儿回过神来,脸上也是一副见鬼……不,见了神仙的表情。
所有的秦军开始后撤,嬴胡亥这会儿真的是跑的比兔子都快。
唯一可惜的,便是那上来跳舞的美姬,竟然当场就被火药爆炸吓死了五个……
这让嬴胡亥和虞子期都觉得真的太可惜了。
那脸蛋、那身段,真的是可惜啊!
一片未知的山地中,李由和发丘郎君,还有诸多的锦衣卫,鬼家门人,一个个也是灰头土脸的。
“上天啊!那地道塌陷之前,都在向着这边喷火的呢!”
发丘郎君忍不住道:“大人,这边的痕迹会不会被人发现呢?”
李由从水壶中倒出水来,洗了把脸,这才看了看众人:“你们觉得呢?现在是六月份,草木生长正是旺盛的时候。
只需要个把月的时间,这边就会彻底被浓密的植被覆盖,汉国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再说了,你们之前挑选地方开挖地道的时候,不就已经考虑过这边是极为隐秘的地方,不会被人发现的吗?”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完美收官
听到李由这样说,发丘郎君总归是安心下来,面上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
“实在是,没有想过这火药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方才大人说,这是神明,皇帝陛下创造的神明,我等尚且有不明白的地方。
现在,总归是明白大人所说的神明是什么意思了。”
李由伸手拍了拍发丘郎君的肩膀:“你鬼家弟子的嘴巴比锦衣卫都严实,这一点我当然不担心。
但是,为以防万一,汉国之中的人可能出来寻找蛛丝马迹,你还是带着人在这里。
把这周围的环境恢复一下,防止被人看出破绽来。
不过,方才那可怕的一幕,就算是山体崩塌了,岂非也是正常?”
发丘郎君含笑道:“大人放心就好,把外边的环境恢复如初,那只不过是我鬼家手段的皮毛而已。”
那一次掘坟盗墓之后,他们不都是小心翼翼的?
把墓葬周围被破坏的植被等,全部恢复原样?
这只不过是最基础的是手段而已了。
“如此最好!”李由嘴角微翘:“陛下面前,我自然会为你们请功!”
……
镇北关外!
项他听着军卒的禀告,脸色逐渐变得非常难看起来。
“我军前前后后,一共折损快两万多人,主要是躲在瓮城中的人,一下子被翻到过来的城墙压住。
完全都没有任何机会逃脱出去。”
“此外,便是在城楼上巡视的人,这些可都是我军的精锐,然而 ……”
军卒已经被项他阴沉沉的脸色,吓得不敢说话了。
他咬咬牙,看着一边上的人问道:“傅宽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边上的军卒急忙说道:“军医诊脉之后,说是急火攻心才吐血的,但不会有什么事情,只是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项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了那倒塌的城墙边上,他低头往下看,就能看到顺着废墟裂缝往外流淌着的鲜血。
两万多精锐,就那么一哆嗦?
就没了?
这让叫他咬牙切齿的同时,却有惊恐莫名……
难道,那个人真的是神仙不成?
可他若不是神仙的话,怎么解释着一切呢?
林七杜登台做法,他们可都是看在眼中的啊!
“把废墟清理开来,先找到一条回去的路,本官亲自写奏报,上奏汉王。”
他满脸担忧之色:“如果这个大仙人真的帮助秦国皇帝一统山河的话,我们这些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得住?”
这话出口,他明显的看到了周围的军卒们,身上都不同程度的颤抖了起来。
自己都这样了,下边得人能不害怕吗?
可是……所有的人都看在眼中,自己总不能还在这里扭曲事实不成?
这……
项他一时间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想了想,却也只有硬着头皮说道:“你们方才都看到了,那个大仙人确实是非常可怕。
可是人家完全没有必要对付我们凡人的。
我们只要自己保持本心就行了。
再说了,神仙人物,又怎么会插手凡人之间的争斗呢?”
他看着这些被自己越说越怕的将军士兵们,只好一咬牙, 把所有黑锅都甩到了傅宽身上。
“这一切,其实都是傅宽的错儿,大家都清楚的。
如果不是他忤逆了大仙人,人家又怎么会召唤地龙,引来神雷,毁坏镇北关的?”
众人这么一听,惊恐的没有血色的脸,似乎恢复了几分生机。
“所以,本官回去城中以后,上书汉王,送一份厚礼到秦国。
这一来,是为了交好秦国皇帝,二来呢,自然也是向着大仙人赔罪。
便可没事了。”
有武将站出来,招呼着众人,开始将那倒塌的城墙和半倒塌撞他的城楼下边的碎裂砖块挪开。
更为严重的,却还是有的墙砖到现在还是粘连在一起的。
至少也有上千斤乃至于数千斤的的分量……
可惜了这大好的镇北关,修筑的时候,可都是真材实料,没有任何地方是偷工减料的。
这会儿,军卒们想要把这被天雷地龙毁坏的镇北关碎裂墙砖凿开,竟然也是非常吃力的……
一点儿也不夸张的说,现在镇北关劫后余生的人们,心都在滴血!
这不仅仅是他们挖开倒塌的城砖之下,会看到身体已经糜烂,认不出原来面貌的袍泽们。
更在于,更在于随后,就要花费更多的钱粮人力,来重铸镇北关。
这个时代,人的命过于被轻贱了。
还有……秦国那一位仙人的压力!
秦国,虞子期一路上追着嬴胡亥问个不停,林七杜是不是真的是神仙这类的话。
这会儿,不仅军中的这些人这样认为,甚至于有不少不知情的锦衣卫们,都动了这样的念头。
嬴胡亥被问得好烦,忍不住大笑着问道:
“爱卿,如果这林七杜当然是神仙,有神仙法术在身,那又如何?”
虞子期抵着眉头,往前看了过去,他拱了拱手,低声说道:
“陛下,如果这个林七杜真的是有仙法在身,而且还是那么厉害的法术。
末将建议,现在就斩了他!”
嬴胡亥略显吃惊的看着虞子期:“为何腰斩了他?”
“这样可怕的人活着,对于陛下可是非常危险的!”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末将纵马冲过去,一刀就能将他斩做两断!”
虞子期目中杀意萦绕,久而不散。
嬴胡亥笑了笑:“放心吧……”他转头看向身边韩谈:“你来和上将军说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虞子期疑惑起来。
韩谈便拱手笑道:“上将军有所不知,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听着韩谈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了虞子期听了以后。
虞子期 一脸狂喜的看着嬴胡亥:“陛下,竟然有这东西!那末将请战啊!
给我五万人,只要一个月的时间,末将保证把汉中郡拿下来!”
“五万人,一个月?”嬴胡亥眯着眼,看着虞子期:
“将军觉得,当真五万人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拿下汉中郡?”
虞子期掷地有声:“若是拿不下来,末将甘愿受罚!”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不急,这事情再等等?”
“陛下的意思是?”虞子期很是不解。
嬴胡亥咧嘴笑道:“你说,朕假借仙法为名目,炸掉了镇北关。
汉国敢在这个时候和朕开战吗?”
“当然不敢啊!”虞子期道:“他们现在的情况也是非常糟糕的。”
“那不就是了,他们没有这个胆子,而且必定会生活在惶恐之中!”
嬴胡亥眼里带着 猫戏老鼠的寒芒:“等到他们把镇北关修筑好了以后。
就让林七杜写令书,狮子大开口,问他们要各种物资钱粮。
若是给了,那还好说,若是不给,咋们就再炸一次镇北关!
这般折磨下去,足足可以把汉国人折磨疯了!
只要火药的秘密不暴露,咋们就可以假托鬼神之名。
对汉国从将军到士兵,所有的人都造成一种心理上的极端压力。
时间久了,别说军卒哗变,人都要疯了。
那种滋味,绝对酸爽!”
“哈哈哈……“虞子期畅快的笑了起来:
“陛下啊陛下,你真的是好坏啊,可是我好喜欢啊!”
韩谈本想说放肆的,可是看着皇帝和虞子期两人都放声大笑,他便微微止住了到嘴边上的话。
“陛下,李由和发丘郎君他们汇入队伍了。”
周青臣驱马来到了皇帝身边,拱手低声说道。
ps:自咸阳保卫战到现在,我自己总结的细纲写完了,昨天和今天我都在整理细纲,差不多明天就可以继续爆更了,今天就三更。
对于小说吧,我写了这么长时间,想法是有很多的,但是很多时候,我尽量把它写的像是那么一回事儿,能逗得诸君一乐呵,便足矣。
不过,不得不承认,我的水平还是有限的,很多地方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故而也希望大家止住不足的地方。上传完了以后,我就去做细纲了,么么哒,爱你们呦!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开口吧,狮子
“宣上前来!”嬴胡亥勒住战马,站在原地等着众人。
“遵旨!”
周青臣退了下去,只是片刻时间之后。
李由和发丘郎君就一并来到了皇帝跟前。
“拜见万岁!”
两人翻身下马,齐齐跪拜道。
嬴胡亥看了看两人身上的泥灰,便含笑道:“平身吧,上马,咋们边走边说!”
“谢万岁!”
两人显得很兴奋。
待的两人上马之后,嬴胡亥便直接问道:
“这次行动,你们感觉怎么样?”
李由直接拱手说道:“问题方面,主要还是火药运输的问题。
知道这东西有多大威力的人,怎么样都是小心翼翼的。
可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人,随手拿在手里丢来丢去的。”
“这倒是无妨,只需要挑选小心谨慎的人做事情就可以了。”
嬴胡亥淡淡的说道:“那其他的问题呢?”
发丘郎君拱手道:“启奏陛下,臣下等在将火药密封在棺材里边,运送到地道里边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 。”
“哦?”嬴胡亥哑然失笑:“你们竟然想到了将火药放在棺材里边的运送?
这倒是个好办法!”
“嗯!”他随即点头道:“你说说你发现的问题。”
“火药是一定要隔绝明火的,甚至于半点火星都不成!”
发丘郎君 一脸严肃地说道:“可是,地道里边本来就阴暗潮湿,需要火源照明才行。
可如果是没有明火照明的话,行走起来非常困难。
而且,就目前来说,臣下等确实是没有找到是什么合适的办法。”
嬴胡亥明白,这也是和嬴高一样,把自己当做百度了啊……
“那爱卿可有什么办法?”嬴胡亥随口问道。
不管是作为一个君主,还是作为一个领导者。
贸然的开口 对一件事情做出自己的看法,那本身就是不好的。
发丘郎君便道:“自然而然会发光的东西,自然也是有不少的,其中荧光石最为不错。
只不过,这种东西的光芒也还不是非常明亮,如果用来照明的话。
恐怕很艰难,只怕需要许多许多,那样的话,简直就是得不偿失了!”
说完这些,发丘郎君苦笑道:“所以,臣下也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来。”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其实,只要在运送火药的过程中 ,多多小心,本就不会出大问题。”
“再者,你们开挖隧道的时候,尽量在墙壁上留出小格,小格中点燃蜡烛或者是油灯就好。
到时候,在油灯后边留下一面内凹的镜子。
这样就足可以把光源射了出来。
那样的话,是非常方便照明所需的!”
“镜子?”发丘郎君惊讶了片刻后,“还请陛下调配,镜子现在的价值不菲。”
“放心吧!”嬴胡亥笑道:“这些事情,会到咸阳城以后,朕自然会调配大量资源给你们。
嗯!此外,林七杜呢?”
“启奏陛下!”步行拱手说道:“林七杜这会儿正在和士兵们吹嘘,自己召唤天雷的事情呢!”
“不当人子!”嬴胡亥笑骂了一句:“让他过来,朕想听听他对汉国狮子开口,能开到何种程度。”
众人闻言,一个个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汉国陈仓道、秦岭之中。
镇北关外。
大仙人林七杜召唤地龙,摧毁城墙,呼唤神雷,毁灭城楼。
这绝对会成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是,汉军把自己的所见所闻 ,传回到刘邦那里以后。
刘邦会怎么做?
到时候,蜀王项梁会怎么想?
别的不说,恐惧这种情绪,就将一直伴随着他们。
然后,大仙人说要什么,他们还必须给。
不给?
那好,你就等着吧,我就看看你有多少个镇北关足够我炸的。
不多时候满脸红光,意气风发的林七杜来了!
看到皇帝以后,林七杜收敛起来了满脸的春风得意,赶紧就要翻身下马,行跪拜之礼。
嬴胡亥伸手指着他:“得了!免了吧!&
&谢陛下!”林七杜这会儿,那脸都是兴奋地红扑扑的。
“大仙人,想好了怎么对刘邦狮子大开口了吗?”
林七杜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正色的拱手说道:“微臣一切都听陛下的!”
嬴胡亥微微含笑:“这倒是不用,你回到咸阳城以后。
看看自己家中紧什么,想要什么,就修书一封 ,着人从到镇北关。
让汉国的人限期送来,不管怎么说 ,现在总归是要试探一下刘邦的情况如何。”
“吾皇圣明!”
林七杜略显无奈的笑道:“陛下,可如果回到咸阳城的话,臣下岂不是真的坐实了,我自己是什么神仙人物的虚言 了?”
“你是怕,如果坐实了这个流言的话,怕有人钻空子?”
嬴胡亥含笑着问道。
林七杜颔首道:“陛下所言不错,如果是市井之间,有人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
先不说会不会借着臣下的名义去行骗。
但是那些好吃懒做的人,这会儿肯定会动歪心思的。
一旦这些人动了歪心思,又钻了空子,那许多人都会被骗的。”
嬴胡亥微微颔首:“可以 ,朕让锦衣卫加强巡视,同时传达下去政令。
除了林七杜一人以外,所有宣布会仙法的人,民众可就地打死,然后去官府领赏钱。
这是其一,其二,林七杜未曾收过任何弟子,更加没有什么同门师兄弟。
更加没有什么师父师祖这类的玩意儿,谁敢自称是林七杜同门,又或者是林七杜的祖师的。
见一个杀一个!”
林七杜只能苦涩的笑着:“陛下,您这可是要让我坐实了大仙人了啊!”
“怕什么,朕以后自然会给你证明,你是冤枉的!”
看着皇帝露出那种大灰狼一样的笑容来,这真的是让林七杜半点都不敢反抗。
“列清单 吧!”嬴胡亥打着哈欠,转头看着陈仓道,咧嘴笑着,看着身边的众人:
“自个儿想想,平日里想要什么,这会儿就别客气了,有大仙人在这里,咋们要什么都可以有的。”
众人非常克制的笑了起来,随后,虞子期直接忍受不住,看着众人嘿嘿一笑:
“那什么大仙人啊,我一点都不贪心,让 刘邦给我准备十个八个美姬就够了。
此外,奉养这十个八个美姬也是一笔不小得消耗。
让他看着给钱就行了,多的不要,随便弄个千八万两银子什么的就行了。
如果有马蹄金的话,随便弄什么几箱子马蹄金来就成。”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蜀汉之谋
有人带头,其他的人自然也就含蓄不起来了,一个个腆着脸的凑上前去。
不是要美女的,就是要钱财的 。
好在大家都非常的克制,没有提出什么是非过分的要求来。
林七杜让一边上的人准备好笔墨,他要一个不漏的记下来。
于是,第一次狮子开口,便就此成了 。
只不过,刘邦看到这书信以后,会是何种想法?
那就不得而知了。
嬴胡亥在第二天清晨时分, 方才抵达陈仓城。
很快,在锦衣卫和东厂的有意渲染之下,诺大的咸阳、长安之地,处处都在流传着大仙人引来地龙翻身,毁坏镇北关。
勾动天雷,轰碎镇北关城楼的事情。
与此同时,项他发出去的多分令书,分别到达了项羽、刘邦、项梁三人手中。
三人看完了以后,整个人的表情都是懵逼状态的。
项梁第一时间找到了项羽,这才发现刘邦已经先自己一步项羽,两人正在大声争论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怀疑这份令书 ,都是有人故意假冒项他发出来的!”
这是项羽的大喊的声音。
项梁止住脚步,迟疑了一下,把手中的令书打开一看.
这……项他 可是项氏一族之中,少有的文人。
而且项他笔迹,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模仿的出来的。
至少也是在书法上下过苦功夫的人,堪称大师级别的人物,才能模仿的出来的。
就算是,有人能模仿的出来向他的笔迹,那项他的印章?
这东西可是没有人能模仿的出来的。
所以,这他么是真的?
项梁迟疑着,他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现在这种感觉,竟然越发强烈了。
“项老弟,难道这书信还有的假的不成?不对,我想我们收到了,蜀王也一定收到了。”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从来侧边滑开,刘邦就看到站在房门外边的项梁。
项梁轻轻咳嗽一声,淡淡道:“这令书是真的,只不过,你们怎么看?“
项羽急忙起身,拱手拜道:“叔父!”
刘邦也拱手一拜 ,脸上笑嘻嘻的说道:“蜀王 !”
“嗯!”项梁微微颔首,一脸威严的走了进去,遂而转身坐了下来,他看着项羽和刘邦两人纷纷落座,这才说道:
“如果,秦军能请来这位大仙人在军中,用来 攻城拔寨的话,那岂不是说 ,所向无敌了?”
刘邦额头上的冷汗不作假 :“那我们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城池摧毁?
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干脆全部抹脖子算了!”
“胡话!”项梁叱了一声,随即又道 :“虽然说这个大仙人可以摧毁城池。
那只不过是说明,我们的城池没有办法像是以往那样抵挡秦军了。
那我们在平地上和秦军相互冲锋的话,未必 就不能战胜秦军啊!
再说了,项他在书信中也说得非常清楚。”
项梁把令书打开,看了看,找到了其中一部分,大声念了出来:
“秦皇见大仙人果真有仙法在身,欣喜万分,催促秦军回秦国。
俨然无趁机进攻我军的半点念头,更无有南侵之心。
似是已经把求仙问道,完全放在心上了。
只要这样长期持续下去,秦国的朝政荒废, 只在眼前。
所以,臣下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抓紧时间,和秦国交好关系。
送厚礼到秦国,令其君臣麻痹,知晓我等有臣服之心。
臣在斗胆进谏:上书请求秦帝册封为王,若秦帝许诺,则当真可以见其修道之心,俨然不是作假。
若当真是如此的话,不出三五年,秦国朝政必定荒废。
等到那个时候,秦国若是发现我等可灭其国家,绝其宗庙。
难不成还当真可以凭借一个大仙人,就令我百万诸侯联军,顷刻间灰飞烟灭不成?
再者,自古及今,关于仙人的传说更是多不可数,秦国能出现仙人。
我们也可以寻访仙人,未必就不能成啊!
只要我们手中也有了仙人,到时候有何必担心秦国那个林七杜呢?”
项梁将手中的令书放下,看着两人,目中含笑道:“你们现在怎么看?别说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这类话的。
这要是放在以前,我们也不相信自己能够制作出来巨型天灯,直接飞跃秦岭,降临在秦国关中之地的吧?”
项羽没什么想法:“若是改日我在战场上见到了那个林七杜,远远地就将其一箭射杀。
我倒是想看看,是他这个大仙人厉害,还是我项藉的霸王神弓厉害!”
“胡闹!”项梁大声叱道:“这林七杜既然已经有大仙人之能,难道还不能提前预知危险?
你这样冒冒失失,若是遭了他的邪法,岂非白白丢掉性命了?”
项羽顿时无可奈何的一摊手:“难道叔父当真要去差人,寻访什么仙人不成 ?
这话又说回来,当初始皇帝耗费那么多的靡费,去寻找什么仙人,不一样没有找到吗?”
“话是如此说……“项梁忽然眯眼,脸上带着几分寒意的说道:
“只不过,你们是否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忽略了一个问题?忽略了什么?”刘邦下意识的问道。
项梁沉吟着说道:“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这个秦国皇帝,似乎很不一般?”
“很不一般?”项羽不解的看着项梁。
刘邦目光一闪,显然是想到了些什么,但不知为何,却有不说话。
项梁眼睛一挑,看向刘邦:“汉王可是所思有所得?为何不说出来呢?”
刘邦顺势说:“小王确实是有所思,只不过担心说出来以后,会误导了两位,所以没说出口。
不过,蜀王既然问到了,小王不如说说。”
项梁颔首,眼睛不带多少感情的看着刘邦:“那汉王不如说说看?”
“秦皇帝嬴胡亥登基之后,忽然拿出来的曲辕犁、马蹄铁、造纸术、印刷术,这些东西,我觉得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试想一下,始皇帝临朝的时候,秦国北伐匈奴,南征百越,和匈奴人,百越人可以说是打得不可开交。
那个时候,嬴胡亥为什么 不把这些东西献给秦皇呢?
还有,你们就不觉得这个大仙人林七杜的出现,过于诡异了吗?”
第一千零二十章全都是阴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 target="_blank"><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聪明还是愚钝
“秦皇修仙的事情,是怎么都隐瞒不住天下列国的。”
“那既然是这样,还不如直接带着那个大仙人。
用仙法毁坏了镇北关,好叫天下人都知道。
秦国有大仙人坐镇,就算是秦皇真的修仙不问国事。
天下列国之中,谁都不敢触怒秦国,否则的话,即将面的。
可不仅仅是秦国的虎狼之师,更有秦国的……”
项羽的表情怪异了片刻之后,方才用一种很古怪的口吻说道:
“更有秦国的修仙者?”
“这就是一种威慑,秦皇在向着天下列国宣告。
我准备修仙了,倒是你们别想着我修仙了以后,我秦国就好欺负了。
谁敢耽误我修仙,第一个灭了谁?”
刘邦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项梁和项羽,语气也古怪到了极致的,把这放话说完。
鬼神之说,在古人心中,占据了非常大的地位。
真正直面鬼神的时候,心中如何能不带着恐惧和敬畏呢?
项梁摇头:“只怕是这样了,这也确实是非常符合秦皇霸道的做事风格。”
项羽忍不住咳嗽一声,看着已经完全陷入到了推理和思维之中的叔父,还有刘邦二人: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秦国为什么不率先一统天下呢?
毕竟,他们可是有仙人坐镇的啊?”
项梁和刘邦两人顿时非常难得的,整齐无比的用一种非常鄙视的眼神看着项羽。
“项老弟追求的是什么?”刘邦有些尴尬的问道。
项羽忽而面色严肃,沉声说道:“诛灭暴秦!复我山河!”
“那项老弟觉得,嬴胡亥的志向是什么?”
“他?”项羽琢磨了一下,“自古以来,天下人之人,莫不是子承父业。
始皇帝一统山河,我向来,这嬴胡亥的志向,只怕也是一统山河吧?”
“哈哈哈……”刘邦忍不住大笑道:“话是这样说可是对于嬴胡亥而言,现在有长生不死的机会。
项老弟是嬴胡亥的话 ,你会放弃吗?”
“这……”项羽还真的是忍不住迟疑了起来,面色严肃的说道:
“如果当真是有这样的机会,谁能拒绝?尤其是你我这样的人,身居高位。
如果能得长生的话,岂非是可以拥有无穷尽的荣华富贵?”
“是啊!”刘邦这会儿,少见的真情流露出来:“这样的机会,放在我们之中任何人身上,谁都不愿意错过的。
而对于秦国来说,秦皇就更加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了。
秦国有天险,更加有虎狼之师。
这样一来,若是可得长生不死,秦皇就更加动心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边都陷入到了沉默中。
过了片刻时间之后,项羽忽然道:“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个时候,上书请求秦皇册封为王?”
“如果是不这样,我们能怎么办?”刘邦反问了一句。
项羽起身,冷哼道:“这是国家大计,但叔父愿意上书给秦皇,那就请叔父上书吧!
钟离昧和龙且已经奔赴楚地,主持大局去了。
侄儿认为,楚地才是我项氏一族的和根本所在,所以,侄儿请求现在就启程出发点,去彭城主持大局。
叔父意下如何?”
项梁含笑摇头的说道:“羽儿你年轻气盛,觉得接受秦皇的册封是耻辱的事情。
可是,你也应该知道, 大丈夫立于世间,自当能屈能伸才是。”
项羽拱手道:“侄儿出发之前,叔父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我知道你有什么想法,但是你记住,义帝熊心,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
但是,却绝对不能死在我们项氏一族人手中。”
项梁语重心长的说道:“义帝是我们拥立的,但是没有理由,我们拥立了义帝,然后又去杀掉义帝。
这样的话,天下人都会认为我们项氏一族残暴不仁,反复无常。
失信于天下的事情,你不能做,你手底下的将军们,也不可以做。
至于谁人可以做……嗯,我为你挑选了一位令尹,希望羽儿可以多多听取此人的意见。”
项羽不自觉的冷哼一声:“谁人可以为我楚国令尹?叔父莫不成是说笑?”
“无礼!”项梁轻叱一声:“宋义此人你知道的,是义帝身边的令尹。
我已经修书一封,请他为西楚令尹,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项羽有些恼怒,但却发作不出来,只是重新做了下来:“宋义此人早些年的时候,就是我故楚的令尹。
执掌故楚所有军权,位高权重,又是楚国王氏一族的人 。
叔父让他成为我西楚的令尹,这不是明摆着要用宋义来保义帝熊心?
那样的话,就算是我回到了西楚,也处处都会受到此人掣肘。”
项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痴儿,你这还是没有明白我的用心啊!“
他忽然看了一眼刘邦:“汉王下去准备一下,我们要送一份厚礼到秦国去!”
“小王明白!”刘邦这边,则快速退了下去。
实则呢,他心中也是很清楚的,这是项梁有什么秘密,准备和项羽说,不想让自己知道而已。
不过,刘邦丝毫不在意。
他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在其中,项梁项羽再怎么合计,他都认为,这是不可能超过自己的。
这是他刘邦的自信!
“叔父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还支开了刘邦?”
项羽看着项梁,很是无奈的说道。
项梁问道:“叔父我想听听你的志向,若是将来能灭掉秦国,你要做什么?”
项羽张口就要说话,项梁却挥手,止住了项羽,他说道:“认真思考以后再说,不要张口就来。
那样的话,可不是什么值得去努力的目标。”
项羽眉头紧皱着,沉思了一会儿,就抬起头来,看着项梁道:
“叔父,我想好了,灭掉秦国以后,我要将天下各路诸侯重新整顿。”
“然后呢?”项梁面色也微微严肃了几分。
“原本,我是想册封天下各路义军和他们的将领们,做天下的诸侯的。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忽然发现嬴胡亥的想法,其实是有些道理的。
天下,本该一统,诸侯国的存在,只会不停地导致战争的爆发。
天下要安宁下来,纳天下就只能有一个人的声音。”
他看着项梁,一字一顿地说:“我要成为新的皇帝!我要成为新的天子!”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咸阳依旧在
秦国!
咸阳宫中。
嬴胡亥回来以后,便直接召集李斯,认真商议之后,他们在六部之中的工部,重新增加设置了一个官职机构。
按照鬼家门人的想法,这个隶属于工部的机构,主吏取名为主土郎中。
下边则分别设置了大大小小的官吏。
第一人主土了郎中,便是发丘郎君,而现在,因为他得了主土郎中的官职,自然称呼也变成了发丘郎中。
原本,发丘郎中还以为自己到了朝堂之上,会遭受他人轻视的。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到了朝堂上以后,所有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完全就没有因为他的出生,而轻视与他。
这倒是让他大感欣慰,真正的明白朝堂之上,确实是像是皇帝说的那样。
有本事的人,就会得到尊重。
被鄙夷的人,只是那些的才能和官职不相匹配的人。
蒙毅的伤势好了许多,虽然不说是可以上阵杀敌,但是却也能自己步行来参加朝议。
或者是去大秦学宫,听皇帝讲学。
同样伤势好了许多的人,还有巴江。
巴江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但是面色很苍白,她现在还需要人搀扶着,才能安稳的行走。
否则的话,真的是一阵风吹来,都能将她吹倒在地上。
只不过,巴伯研究水泥的进度,让嬴胡亥很是不满意。
自然,嬴胡亥所说的,等到蒙毅伤好了以后,就直接商议咸阳保卫战封赏的问题。
这个,虽然说诸位大臣们都已经得到了不少实质性的赏赐。
可是,该有的名誉和恩宠,自然是不能少了的。
参与商议的人,自然是李斯。
曾经让李斯离开过自己以后,嬴胡亥才知道没了李斯,咸阳真的是一团乱遭。
萧何、曹参或许有能力处理这些政务。
但是,他们两人在去年年初的时候,都还在泗水亭做小吏。
这才时隔一年,就直接成为了执掌大秦朝堂的人物。
老秦人这边,不服气的人当然会有。
所以,嬴胡亥虽然知道自己的声望很大,但是也不敢瞎折腾 。
萧何和曹参,还是需要他慢慢的往上提升。
自然,商议封赏这件事情,萧何、曹参也参与了。
此外便是被册封为太师的内史腾,他也被皇帝诏来商议。
率先说话的人,当然还是李斯。
虽然都已经熬到了仁贵妃都快要生产,李夭的肚子依旧没动静。
但是,李斯对于大秦,对于皇帝,却没有丝毫懈怠。
他已经罗列好了一份名单,双手呈给皇帝。
嬴胡亥看了看,李斯主张着重封赏的是白起、蒙毅、杨端和等戍守关中的武将。
此外,还有哪些战死将士们的安顿问题。
尤其是李斯更是大胆地提出设想,咸阳保卫战的时候,老秦人人人请求为国死战。
应当免除关中百姓的赋税,这不仅仅是田产赋税,人头税,甚至与包括了商贾的赋税,全部都免除!
时间为一年。
天泽太子降生,皇帝才下过诏令,减免赋税。
又来?
嬴胡亥琢磨了一会儿,看向内史腾:“老爱卿呢?你怎么看?”
内史腾拱手笑道:“臣下可没有李尚书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众人听着内史腾的话,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臣觉得,关中之战的功臣,首推白起将军,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的扫过,众人都微微点头。
这是属于白起的战功,谁都别想抢走分毫,这是毋庸置疑的。
“此外,陈仓之战,就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贼军飞跃秦岭之后。
西楚上将钟离昧,率军强攻陈仓,则是户部郎中尉隐,和将军虞伯领兵死守陈仓。
这也是不可磨灭的功劳!”
嬴胡亥点头道:“虞伯此人还向着朕推举了娄敬这样的大才,着实应该重赏。”
想到这个,嬴胡亥忍不住想到,正史上,有一个虞将军向着刘邦推举了娄敬。
没曾想,历史改变了,虞将军依旧是向着皇帝推举了娄敬。
最不过,那个皇帝从刘邦变成了自己。
而这个历史上只留下虞将军名字的人,也确实是一位将才!
“而且,经过这么久的时间,老臣总觉得,六部官职都好,唯独有兵部之中,是否要重新改变一下?”
“嗯?”嬴胡亥问道:“老爱卿这是何意呢?”
“陛下,大将军蒙恬,为兵部尚书,此其一也!白起将军为兵部侍郎,此其二也!
可这两位,坐镇朝廷中枢的时间,和其他六部尚书比起来,简直就相当于是空闲出来了的职务一样。
几乎都是兵部主事冯唐一人在住持。”
嬴胡亥微微颔首:“这到确实是如此,可兵部设立,朕也不愿意轻易更改。”
&哈哈……”内史腾含笑道:“陛下误会臣下的意思的,臣的意思,并非是更改兵部。
而是可够在六部之外,在分别设立一个属于武将的独立机构?”
“此举不妥!”内史腾的声音方才落下,李斯就已经忍不住泼凉水了:
“如果是在六部之外,独立设置武将机构的话,那日后岂非会出现武将专权的情况出现?
那样的话,文官如何节制武将?”
内史腾微微颔首:“李尚书所言不差,但是请让我把话说完!”
李斯微微拱手,歉然道:“请!”
内史腾继续说道:“这六部之外,单独设置武将的机构,其地位不能直接超然六部之上,而是和六部同等。
其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些武将只有领兵打仗的权力,而没有直接调动兵马的权力。
他们调动兵马,则需要通过兵部请示皇帝。
同样,皇帝陛下,则可以直接跳过兵部,统领武将,必要的时候,武将也可以直接越过兵部,从陛下手中请兵。”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这倒是有点互相制衡的味道在其中了。
可是现在天下未定,就想着怎么制衡武将?
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此事容后再议,先说这次的封赏吧!”嬴胡亥神色微微不悦地说道。
一边上的萧何和曹参两人察言观色,但却没有多余的想法,他们也不赞同这个时候,就开始制约武人。
好在皇帝一样否决了,不然的话,萧何是准备进言的。
内史腾略感失落,但随即却又说道:“白起将军勇战,臣建议,将其侯爵绵延,可传五世!”
“正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爵位绵延五世,也是隆恩了啊!”
嬴胡亥尚未说话,韩谈就快步走了进来:
“启奏陛下,汉国、蜀国有使者到,且携带厚礼,单单是拉礼物的马车,就已经有上百辆之多!
使者更是表态,请求陛下册封汉王和蜀王!”
“哦?”嬴胡亥看着众人笑道:“这仙人的威力果真强大,竟然来的这么快?
不过,朕还是先和爱卿们把事情商议完了,在去瞧瞧!”
他转头看着韩谈道:“着驿馆招待着便是,无需给好脸色!”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封侯
“遵旨!”
韩谈这边退下,众人就开始再度商议起来封赏的问题。
白起爵位传给子孙,一共五代人,几乎不用多商议什么。
倒是对于蒙毅的封赏,出现了分歧。
萧何、曹参等人,都赞同给蒙毅封侯,上侯爵。
但是李斯不赞同,他认为蒙毅的功劳虽然不小,但是还没有达到封侯的地步。
现在天下未曾统一,如果就因为蒙毅的功劳,而直接封侯的话。
那岂不是说,在接下来的统一战争中,秦国将会出现更多的侯爵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侯爵岂非都已经变得不值钱了。
侯爵也会变成大白菜了。
李斯更加主张实物封赏,诸如钱财官职。
可是,蒙毅现在是吏部侍郎,算得上是李斯的副手,如果再继续封赏的话,那官职还能怎么走?
毕竟,就算是在始皇帝朝的时候,蒙毅就已经是整个朝堂之上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经常陪伴在始皇帝左右,甚至于和始皇帝一并乘坐帝辇出行。
这等恩宠,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至少,蒙恬和李斯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和始皇帝一同乘坐帝辇的恩宠。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倒是发现李斯的口风,其实就是不想让蒙氏一族做大。
现在,蒙氏一族的女子,蒙蕙已经成为了大秦帝国的皇后。
蒙蕙的儿子,已经被册封为了天泽太子。
自己百年之后,这个孩子就是秦帝国的皇帝,整个天下的主人。
如果蒙氏一族还是恩宠过重的话,那会不会威胁到帝国的安危?
这是一个非常难以把握住分寸的问题。
历代君王之中,再怎么贤能的人,在这个问题上,都会经常犯错。
看着众人直接因为蒙毅封赏的问题吵闹不停歇,嬴胡亥忍不住有点头疼。
他微微开口道:“诸位爱卿,这样的争吵,成何体统啊?“
众人赶紧闭口,向着皇帝齐齐拱手,但是却没有说话,这是在等着皇帝表态。
蒙氏一族恩宠不可过重!
李斯的眼睛会说话。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那文官之中,最大的恩遇是什么?”
“册封封号,诸如武将之中,古有武安君,武定君,武成君、武信军等等。
文官之中,也有类似的封号,诸如文安君、文成君等等。”
说话的人是李斯。
嬴胡亥心想,这李斯还真的是比较抠啊!
说的直接都是君,连公都不愿意给蒙毅一个。
不过,也罢!
李斯的担忧不无道理,蒙氏一族对自己是忠心耿耿,可是谁知道蒙氏一族未来会怎么选择呢?
这种问题,就相当于是当年嬴胡亥的老祖宗秦昭襄王一样。
他让白起暗中统率大军,搞定了长平的四十万赵军,用的是离间计。
这才让赵国临阵换将,把廉颇这位老将换下,换上了年轻的将领赵括。
但是随后,长平之战结束之后,赵国朝野恐惧无比。
因为秦国兵锋继续压来,灭掉赵国只在旦夕之间。
赵国更是恐惧到了征调兵卒没有人的情况下,直接让未成年的男孩子披甲上阵的地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国人忽然也来了一招离间计,散布白起将自立为王,背叛秦国的消息。
秦昭襄王中招了……
所以,秦国那个时候错失了最佳灭掉赵国的机会。
而过了两年之后,秦昭襄王悔恨不已 ,知道自己中计了。
于是,他发动了灭赵之战。
而对于赵国而言,那就是非常惨烈的邯郸保卫战。
指挥赵军的人,正是名将廉颇!
结果是赵军胜利,秦国惨败!
此前长平之战建立起来的优势,瞬间土崩瓦解。
而邯郸之战前,秦王曾经找到 白起,想让他挂帅出征。
可是白起说,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灭赵的最佳时机,出兵必败。
秦王不听从白起的建议,非要出兵攻打赵国,结果惨败而归。
于是,对于白起的猜忌更深一层。
同行,再加上白起的那些政敌们,不断地在秦昭襄王耳边吹风。
这也就注定了白起的命运了。
嬴胡亥现在脑海中闪过的,就是这些信息,这他么……
他真的是发现一个问题啊!
人们都说以史为鉴以史为鉴。
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以史为鉴?
来来来!
他真的想对着人们大喊一声,来吧,你们来以史为鉴让我看看?
李斯看了看皇帝面上犹豫不决,内史腾抓住机会,拱手道:“陛下,我大秦自商君变法以来,奖励耕战,这是立国之本!”
嬴胡亥心思一动,可是,这奖励耕战,其实更大的意思,在于鼓动那些中层和底层的将士们,拼命的杀敌建功立业。
对于上层 的将领们来说,这东西,似乎就有点不合时宜了吧?
都已经身居高位,在多的功勋恩泽出去,那就是一种压力了。
就像是现在的蒙毅便是如此。
如果蒙毅不是蒙恬的弟弟,不是皇后的叔父,那就太简单了,什么样的官职恩宠,都可以封赏出去 。
可是,就是因为他是皇后的叔父,这就变得很难了。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众人几乎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这意味着皇帝已经有决议了。
“册封蒙毅为文安侯,加封食邑一千户!”
嬴胡亥看着众人道:“朕要创立的是辉煌无比的时代,怎么可以因为蒙氏一族现在是我大秦强大的家族,而忌惮他们?
传告天下!”
“吾皇圣明!”内史腾的声音格外洪亮 。
萧何和曹参两人眼中闪过激动之色 ,至少皇帝不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那样。
当初若不是蒙毅拼死血战,咸阳守得住守不住,那还是两回事呢。
总不能拼命的时候,让人家上,封赏的时候,却又开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不给应有的恩泽赏赐?
李斯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这两个儿子是废物,就没有一个成器的。
蒙毅都 已经封侯了,自己的儿子却还在天天跟在皇帝屁股后边,什么大事都做不了。
嬴胡亥微微看了一眼李斯,含笑道:“那爱卿怎么看尉隐呢?”
“尉隐此人聪慧,可以委以重任。”李斯的目光似有所悟的看了一眼席萧何和曹参两人。
萧何和曹参两人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尼玛……这实在是太过了吧?
直接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和皇帝说:用尉隐节制一下这两个从沛县出来的人?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争斗一直存在
这一下子就让气氛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嬴胡亥道:“尉隐的话……继续擢升的话,便直接就是户部主事了,嗯,户部主事的官职现在可是王喜。
王喜也算是兢兢业业,朕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官职来。
诸位爱卿的意思呢?”
虽然是这样问,可是嬴胡亥发现,朝廷上下,似乎又要开始内斗了吗?
真他么太狗了!
自己都还在朝廷上边,都敢这样的吗?
真的是欺负自己现在还要依靠他们一统天下。
萧何拱手道:“启奏陛下,尉隐此人能力凸出,户部主事虽说是王喜,但是臣下听说吏部主事,似乎劳累国度,积劳成疾。
前些天的时候,还在六部大殿中处理公文的时候咳血。
再加上,吏部主事年岁已高,何不着其为吏部主事呢?”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吏部主事是李斯的人。
而尉隐和萧何的关系也是不错的,这两人之前就是同在户部做事的。
这样的官职更换,岂不是直接把李斯的台子拆了?
不过,尉隐这个人的态度立场,一直都是飘忽不定的。
如果官职真的得到了升迁以后,会不会搞出点其他的幺蛾子来?
那就不好说了。
嬴胡亥觉得,这些家伙真的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尉隐的事情,朕打算单独擢升他为陈仓令,负责陈仓的一切大小事务。
包括对于汉国、蜀国的监视,全部都交给他负责。
他这个陈仓令属于特设,可直接面见朕,陈述事务。”
嬴胡亥往后一靠,笑盈盈的看着诸多朝臣:“朝廷这边的事情,他就不用参与了,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众人心中发凉,一个个都非常克制内心的恐惧。
他们的小动作,皇帝都看在眼中,尤其是萧何,这会儿呼吸都很明显的有些不自然了。
“陛下圣明!”
内史腾第一个拱手说道。
“加封虞伯为定西将军,领上将军衔。”嬴胡亥嘴上说着,但是心里却也清楚,这估计是秦帝国比较水的上将军了……
陈仓之战初期,面对钟离昧强攻的时候,几乎都是白起分出去,镇守在陈仓的人屠军抗住进攻的。
而且,镇守陈仓的禁军,也是 秦国的精锐。
钟离昧能打下来才是有鬼了呢!
“此外,人屠军中诸多将领,朕要亲自设千雉宴款待。
这件事情,李爱卿去安排一下!“
“遵旨!”
李斯微微拱手,咸阳之战主要需要恩泽的人,几乎对到位了。
至于虞子期、李鼎、李由这些人,则没有太大的争议,封山自然也不会过于恩厚。
“那,陛下这汉国和蜀国的使团,陛下看?”
萧何拱手说道,显然有些动了心思。
“萧爱卿想去见一见这两国的使团吗?”
萧何便道:“臣下听闻,汉国前来出使的人,是一个换做张耳,此人年少的时候,曾经是魏国信陵君魏无忌的门客。
据传闻,此人颇有才干,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此人和赵国丞相陈余交好,也算是忘年交。
我朝一直都在布局齐鲁大地,令魏国、赵国、齐国三虎相争。”
萧何含笑道:“所以,臣下就想去从此人口中探探口风,摸一下陈余那边的事情。”
嬴胡亥点头道:“如此也好,你就去探探口风,当然,记得泄露一下,朕现在已经准备修仙的事情。”
“吾皇放心,臣下明白!”萧何拱手说道。
嬴胡亥点头道:“嗯,这次小朝议就这么定下了,曹参你亲自去礼部那边,着礼部挑选良辰吉日,在朝会上册封众人。”
“遵旨!”曹参急忙拱手领命。
嬴胡亥起身,众人急忙离开作为,拱手拜道:“恭送吾皇!”
待的嬴胡亥走出大殿以后,李斯这才看向萧何等人:“萧侍郎,蒙氏一族恩宠过大,难道对于我大秦朝廷而言,这是好事吗?”
“李尚书说笑了。”萧何道:“陛下召集我等 前来,是为了讨论封赏恩泽的问题。
难道是来讨论,说蒙氏一族有不臣之心吗?”
“不得胡言乱语!”内史腾低叱一声的说道:“蒙氏一族对于我大秦忠心耿耿。
你二人政见不合,但却不能这样说,免得传出话去,惹人非议,平白树立政敌!”
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一个老迈,一个年轻,竟然是谁也不服谁。
曹参也赶紧站出来作和事佬,笑呵呵地说道:“李尚书,萧侍郎,这事情陛下已经有了定论。
我们又何必为了小朝议的事情,而伤了同僚之间的和气不是?
不如今日我做东,我们去花香酒楼温酒一壶,解开彼此身上的怨气?”
李斯本想要拒绝的,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含笑道:“曹侍郎所言不错,倒也是老夫执着了,那我们就去花香酒楼吧。”
萧何一时间有点弄不明白,李斯这老狐狸在想什么。
但也不好开口拒绝,便笑道:“如此也好,也是某家年轻气盛,还请老大人恕罪!”
“哎呀呀!”内史腾大笑起来:“这不就对了吗?”
萧何可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接班人,可不想看到萧何和李斯针锋相对。
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毕竟,内史腾很清楚,皇帝是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画面出现的。
如果 真的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必定要有人脑袋落地。
是谁脑袋会落地,这就很清楚了。
想到这个,他也忍不住含笑道:“那老夫而已跟随你们一并去吧?
你们可不会嫌弃老夫是一个酒囊饭袋吧?”
“哈哈……”曹参笑道:“老大人说笑了,怎么会呢?这可是我们的荣幸啊!”
嬴胡亥直奔后宫而去,抱着天泽太子左右亲了一口,这才把太子放在了李夭手中,疲惫的往后一靠,躺在了蒙蕙怀里。
“陛下看起来很累?”
蒙蕙轻轻地揉着嬴胡亥的额头。
“还能怎么累?朝堂上,又开始争斗起来了,这群混账玩意儿!”
嬴胡亥随口骂道。
李夭抱着天泽天子,紧挨着做了下来 ,很是兴奋的看着嬴胡亥:
“陛下快说说?是哪个老匹夫?又挑起了争端?”
“你爹”这两个字到了嘴边上,又让嬴胡亥咽了下去。
他只好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朕现在还在思考一个问题,六部之间,应该是互相独立,还是互相渗透的?”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后宫也不安生
“这当然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蒙蕙说道:“六部如果分列成为六个独立的机构。
那办事效率自然就更高。
可是,如果这六个独立机构有了自己的想法,让陛下觉得不舒坦的话。
那是不是应该重新划分一下?
该打乱的时候,自然就要打乱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坐起身来,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韩谈:
“把国书取来!”
“遵旨!”
很快, 韩谈捧着汉国和蜀国的国书 到了。
“这是刘邦和项梁, 请求朕册封他们为诸侯王的国书。
这是变相的让朕承认他们的身份,真的是有点意思啊!”
“这明目张胆!”李夭忍不住道:“难道陛下还真的要册封他们?”
&他们现在是权宜之计,担心朕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让他们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做。
该造反的时候,他们可是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真是不要脸!”李夭低声骂道。
嬴胡亥却道:“这是个好兆头……至少说明,他们是真的相信林七杜是大仙人的事儿了。”
“陛下要说的是,他们这会儿已经相信陛下准备修仙了吧?”
蒙蕙忍不住笑道。
李夭颔首道:“那陛下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嬴胡亥都弄了一下天泽:“你们盯着看,什么东西劳民伤财。
就让他们进贡什么东西过来。”
“等到东西到了以后,再下诏册封他们为蜀王和汉王。”
李夭听出味儿来:“陛下你这话里有话?”
嬴胡亥目中闪过一丝歉然:“不错,朕打算去王离军中。
朕不在咸阳城的时候,非要朕出面的情况,你就假扮成为朕的样子。”
“胡闹!”蒙蕙轻叱一声:“陛下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在咸阳城待着?”
“天下未曾一统,朕如何安心?”嬴胡亥摇头道:“齐鲁大地上的局势瞬息万变。
朕如果一直都在这边等着的话,那才是煎熬。”
蒙蕙和李夭对视了一眼,后者略显无奈的说:“那总归也要等到仁贵妃生产之后吧?
陛下可不能厚此薄彼,仁贵妃本来就么有什么安全感可言。”
嬴胡亥皱紧眉头,李夭就继续说道:“还有啊,陛下如果真的准备去北边的话。
那是不是身边总要带着什么人呢?”
李夭的脸上露出坏笑来:“臣妾可是听着药婆婆说,男人的种子就算是不耕种,也会自己流失的,那样的话岂不是浪费了?”
嬴胡亥一头黑线,这尼玛?药婆婆这都研究出来了?
厉害啊!
李夭脸上带着小聪明:“再者,陛下都从陈仓和汉国的相国项他会盟回来了。
赵子儿、薄姬、管姬三人,是不是该确定下来身份了?”
嬴胡亥看向蒙蕙:“那你们可曾想好册封的事情了?”
蒙蕙淡淡的说道 :“这三人之中,赵子儿过于孟浪轻佻,不足以作为妇德表率,为少使就已经是恩宠了!”
秦国后妃制度为嬴胡亥更改之后便是皇后最大。
依次往下走,则是皇贵妃,贵妃、嫔妃、妃,最后才是七子、长使、少使。
倒是薄姬,臣妾很是看好此人,已经为她想好了名号。
为容妃。
至于那个管姬,可为七子。”
嬴胡亥倒是很回味赵子儿在床榻之上的火辣。
不过,却也当真是如同蒙蕙说的这样,赵子儿为人过于孟浪,不足以推崇。
少使虽说低了点……嗯,也不是低了点,是后宫中最低的品,但至少也是有一个名分在身的人了。
“那就依照蕙儿所言。”嬴胡亥看向韩谈:“即刻去传召,既然皇后喜欢容妃,那就为容妃单独挑选宫殿。
此外,让少使和七子两人一并居住,只给单独院落,不给宫殿。”
“遵旨!”韩谈拱手退下。
蒙蕙听着最后一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陛下这是在讨好臣妾的么?”
“皇后不喜欢这两人,朕又怎么会喜欢呢?”
“无耻!”李夭的评论恰到好处。
蒙蕙乐呵一笑:“那陛下想好了,这次去王离军中,携带谁人一并前往了吗?”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便说道:“宣贵妃和丽贵妃吧?皇后之意呢?”
“臣妾本意,当然是让桃子跟着陛下去的,桃子如果再生不出孩子,李尚书恐怕都要白头了。”
李夭轻哼一声,伸手逗弄着天泽:“天泽就是我的儿子,生不生无所谓了。”
只是,她目中闪过的失落,是怎么都没有办法遮掩的。
“让药婆婆先好生调养!”嬴胡亥语重心长的说道。
李夭却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不过北方之都苦寒,丽贵妃身体较弱,宣贵妃恐不能照顾好陛下,还是让那个赵子儿随行,陛下意下如何呢?”
李夭乐呵道:“陛下都已经快笑出声来了,还问陛下意下如何的吗?”
“胡说!瞎说!”嬴胡亥轻哼道:“朕可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李夭道:“陛下喜欢这个赵子儿,臣妾倒是没什么话说。
不过,此人品行孟浪,不可为后宫典范,所以陛下自己掂量啊。
如果后宫的女人,都看到赵子儿能得到陛下的恩宠,纷纷学着赵子儿的话。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蒙蕙说道:“不管是谁,学一个,我杖毙一个,到没有为止。”
不等嬴胡亥说话,李夭就已经笑到:“陛下日理万机,当然没有心思过问后宫的事情。
下边的宫娥们,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话,就是说陛下喜欢赵子儿,胜过了李夭。
那话怎么说的?还挺顺口啊!
叫做子儿东来、桃夭失色。
这话不就是说,这个赵子儿来到了宫中,李夭就失去了恩宠?
嬴胡亥也愕然:“这是那个混账东西编出来的?”
李夭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嬴胡亥:“陛下觉得呢?”
“赵子儿?”嬴胡亥蹙眉:“当真是她?”
“如果真的查清楚是她编出来的,早就已经杖毙了。”蒙蕙道:“不知道是谁编出来的。“
李夭逗弄了一下怀里正在打哈欠的小太子:“臣妾可没有什么耐心,我就想要杖毙了赵子儿。
是皇后说,让我为了天泽,不要杀戮后宫,否则的话。
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活的到陛下回来呢?”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古代版的骗彩礼
嬴胡亥看向将行:“让人查一查。”
“罢了,不查了。”蒙蕙道:“这些事情就这样过去,如果还有人传言的话,陛下可不要责怪臣妾。”
“也不要责怪臣妾把你的爱妃杖毙了。”
李夭嘟嘴道。
嬴胡亥只能无奈的笑笑:“你们让朕有一种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感觉……”
“可是 ,这手心肉多,手背肉少,就看陛下心疼谁了。”
嬴胡亥赶紧道:“桃子别胡闹,朕心疼谁,你不知道?”
李夭一脸懵懂:“陛下说什么,臣妾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蒙蕙也已经开始笑出声来了。
嬴胡亥只好道:“你就当朕什么都没说吧?”
“陛下!”步行快不走了进来,拱手拜道:“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求见!”
“他可说所为何事?”
“此前陛下着令,差人去查关中女子退婚锦衣卫成员的事情,陈胜那边已经有了一些结果,特此来禀告陛下。”
嬴胡亥正要说话,李夭就已经抢着说道:“这事儿不用锦衣卫去差,我都听说过了。
大致上的意思就是好多人收了锦衣卫的彩礼以后,却悔婚了。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就是说锦衣卫的人来钱快,带着锦衣卫的人都是狮子大开口的要彩礼。”
嬴胡亥皱眉道:“天子之礼,为万金作聘。按照规定,平民百姓的聘礼,也是有定数的,超过那个数目,可是要掉脑袋的。
等等……朕方法听到了什么,有人薅羊毛薅到了锦衣卫头上?
锦衣卫居然忍住了?”
“陛下难道以为锦衣卫都是鱼肉百姓之人?”
这次是蒙蕙说话了,她的语气都有些不快在其中了。
嬴胡亥摇头道:“这倒不是,只是朕觉得这事情太过于蹊跷了,满堂诸公畏惧锦衣卫如同蛇蝎。
可是锦衣卫竟然连一个普通之家都搞不定的吗?”
李夭哼哼道:“陛下去听听陈胜怎么说的吧,反正臣妾是没有想过,这人竟然可以这么不要脸!
对了,这个刘邦和项梁,便是属于这一类不要脸的人之属了。”
嬴胡亥听着李夭这样说,心中也是越发好奇起来。
这都是人精的锦衣卫,究竟是怎么中招的?
“朕出去看看,听听这陈胜怎么说的。”
“做好准备,不然真的是能气个半死!”李夭哼哼的说道,声音有些大了,正在闭着眼睛打哈欠的天泽忽然眉头一皱,做出一个要哭的表情来。
“哦哦哦!宝宝,为娘在,为娘在!”
顿时,天泽就撅着小嘴呼呼睡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嬴胡亥竖起大拇指来:“有一手!”
蒙蕙笑道:“陛下快去吧,听听陈胜怎么说的,反正臣妾和桃子听到的时候,愣住许久说不出话来。”
嬴胡亥点了点头, 便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陈胜已经在大殿中等候多时,这才看到皇帝龙行虎步而来。
“陛下!”陈胜急忙拱手一拜。
嬴胡亥含笑道:“事情都差清楚了?”
“虽不敢说所有的都查清楚,但是大致上是摸清楚了。”
陈胜说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关中流传着一种说法,大致上就是说锦衣卫的人来钱快。
于是,就有一些穷苦人家的女儿,主动找到了媒婆,着媒婆说亲。
锦衣卫素来都看重身份清白的人。
那些穷苦人家,身份自然干净。”
嬴胡亥微微颔首:“可以这样理解,只是,穷苦人家的胆子也这么大的吗?”
“还请陛下容臣下慢慢禀明情况。”陈胜说道:“他们多半都说要丰厚聘礼,等到聘礼送过去以后。
便直接悔婚,到时候锦衣卫的人想要去把聘礼要回来。
就会发现那些穷苦人家秉承着我穷我有理。
锦衣卫来钱快等等的理由。
如果闹凶了,还有人上吊以死相逼!”
“所以,兄弟们多半都是选择息事宁人。”
末了,陈胜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其实,锦衣卫来钱真的不快……多半都是我们自己存下来的。”
“朕知道!”嬴胡亥背负着双手,来回走了走,便问道:
“这种事情持续多长时间了?大致有多少人中招了?”
“目前,臣下在锦衣卫衙门司里边问过,有上千号人中招。”
“上千人?”嬴胡亥眉头紧皱:“这些蠢货私底下,都不互相交流的吗?”
陈胜笑道:“他们都觉得很丢脸,所以不打算说。”
“那聘礼如何呢?”
陈胜正色道:“多的数百两银子,少的也有数十两银子。
臣下还查到了一件事情,当初的锦衣卫千户拾得一,也有一个有过婚约的女子。
那女子秉承着为拾得一守寡的念头,这才没过几个月,就把朝廷赏赐给拾得一父母的钱粮,全部拐走。
到现在人去了什么地方,都无人能知!”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陈胜看着皇帝这个动作,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混账!”
片刻时间之后,皇帝一声怒斥的骂道:“安置拾得一的人是谁?朕现在就要他狗头落地!”
陈胜匍匐在地上道:“启奏陛下,那些人已经在咸阳保卫战的时候战死了!”
“战死了?”嬴胡亥瞪了一眼陈胜:“这样的情况,难道在关中很普遍?”
“拾得一是一个特例!”陈胜急忙说道:“但是骗取聘礼的人,却不在少数。”
“臣下调查的时候,发现东厂的番子,也有不少人被骗过。
大多都选择了息事宁人,吃了哑巴亏!”
“好呀!好呀!”嬴胡亥转头看向步行,“朕记得,韩谈和朕闲聊的时候提过一次,你家就是穷苦人家出生的?”
步行急忙拱手道:“陛下圣明,奴婢确实是出生于穷苦人家,这才被送入宫中,乞求活命的。”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便问道:“那你可曾听说你家附近有这样的人?”
“这……”步行急忙跪了下来:“自从奴婢入宫以来,已经快二十多年,没有回去看过了。”
“嗯?”嬴胡亥看着跪在地上的步行,忍不住笑了笑:“这是为何?难道你不想家吗?”
“如何能不想家啊!可是奴婢在宫中做了宦官以后,资历上来了,家中问我要钱的次数和量,也是多的无可计算。
奴婢是想回去,可是回不起啊!”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微服出巡
嬴胡亥忍不住蹙眉,转头看向周围其他的宦官们:
“你们也是 ?”
那些小宦官们赶紧跪了下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奴婢也是!”
“奴婢是啊!”
“奴婢的月俸是三钱银子,家里总觉得我们到了宫中以后,就是吃香的喝辣的。
他们上个月还问奴婢要三十两银子,回家去给奴婢的兄弟建房娶亲呢!”
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看着那小宦官说道:“那你一个月的月俸,不过是三钱银子。
你怎么 给家里那么多的钱?”
“奴婢自己存了钱,有三四两银子,除此之外,还向着公公们、禁军侍卫们借了钱,这才送回家中去的!”
嬴胡亥忽然觉得这些宦官真的是好可怜啊!
本身就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家中也只是把他们当做摇钱树。
“步行,你就换上便装,朕跟你回去看看。”嬴胡亥神情颇为有些自责的说道:
“以往的时候,朕微服出巡,都是在城中,很少注意到乡间是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这一次锦衣卫事发,朕都不知道,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遵旨!”步行拱手摆了摆:“陛下还请允许臣下去收拾一下,顺带着问厂公借点钱……”
说到最后,他自己脸上都露出了羞愧难当的神情来。
嬴胡亥看着步行:“之前你献上万民图的时候,朕不是已经赏赐过你许多钱财?”
“臣……臣都分给那些画师,还有随行的人员了。”步行红着脸说道:“臣下只留下了五十两银子,准备今年过年的时候,送回家中去的。”
嬴胡亥点头道:“也罢,那你往常往家里寄钱的时候,是寄多少钱的?”
“臣此前是负责给陛下沐浴的,月俸是一千钱,每年可以往家里寄回去,八千钱。
但是这次不一样,臣下升官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回到了乡里。
家中昨个儿才来了书信,说是要给家中修建祠堂。
可以让我的名字落在宗族族谱上,但是要让我筹集一百两银子寄回去。
给他们修建祠堂。”
“奴婢现在的月份是十两银子一月,这会儿手里有五十两,算着时间到明年开春动手修建祠堂的时候 。
奴婢就能凑足一百两银子寄回去。”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这一百两银子,朕替你出了,去内府取两百两银子来,交给步行。
朕现在就和你回家乡去。”
“谢陛下!”步行这会儿已经激动得流泪了。
嬴胡亥道:“平身吧!”
宦官这种制度,只要有皇帝制度在,那宦官制度就不会改变。
嬴胡亥也不想挑战天下传统,直接废除宦官制度。
那样太夸张了,别人都会以为他疯掉了。
陈胜拱手道:“陛下,那锦衣卫的事情?”
“去看看,该把银子要回来的就要回来。锦衣卫凭什么就要吃哑巴亏?”
“可……刑部那边盯得紧,臣下来的路上也想过,如果真的去把聘礼要回来的,闹不好还是会出人命的。”
嬴胡亥冷哼一声:“你们只管去做,如果刑部插手,朕就问问他,为什么锦衣卫的聘礼被骗走的时候,他装聋作哑?
现在锦衣卫去把自己的聘礼要回来的时候,他就能站在一边上指责儿郎们做事不对?”
有了皇帝这句话,陈胜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陛下放心,臣明白该怎么做了!”
嬴胡亥点头:“去吧,朕虽然说锦衣卫监察百官,但是没有想让你们做事情都是夹着尾巴的,朕可都不起这个人。”
陈胜面色微红,拱手退了出去。
不多时候,韩谈取来了衣裳,嬴胡亥一看,竟然是锦衣卫普通成员穿着的飞鱼服?
“老韩啊老韩,你可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朕在想什么,你都知道了吗?”
韩谈眯眯眼的笑着,开心极了:“奴婢可没有陛下肚子里的蛔虫金贵。”
“你穿什么?”嬴胡亥看着韩谈。
韩谈嘿嘿一笑:“奴婢呀,现在可就是将御前宦官的侍从,陛下想要摸清楚一些情况。便只有充当御前宦官的护卫了。”
嬴胡亥翻白眼:“你见过那个锦衣卫给御前宦官作护卫的吗?”
韩谈往后看了看,低声道:“陛下您可小声点,奴婢可是打听到一些 消息。
锦衣卫的人现在可是那些穷乡僻野妹子的香饽饽呢!”
骗钱的香饽饽?
嬴胡亥立刻拍打着韩谈的肩膀:“好!这事儿就你和朕知道!”
韩谈立刻说道:“陛下在说什么?臣并不清楚!”
“哈哈哈——”
嬴胡亥已经乐得大笑不止了。
只是,步行知道皇帝竟然穿上飞鱼服,准备成为自己护卫的时候,吓得一口气直接背了过去。
真的是差点活活吓死了……
锦衣卫,只能护卫皇族。
他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皇族的一条狗而已。
只不过,在看到厂公韩谈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之后,步行顿时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东厂的人开始安排高手,前往保护皇帝的安全。
嬴胡亥则只是交上了盖聂和鲁勾践两人。
这两人在暗中,嬴胡亥的安全自然也就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步行的家在咸阳城外,往北走很远的一处偏僻村落。
只不过是,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时分了。
嬴胡亥坐在马背上,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七零八落的村庄。
至于汉国和蜀国使团,则完全被嬴胡亥晾在一边上。
开玩笑?
自己现在可是在修仙呢,哪里有什么时间去接见什么使团?
山里的妹子不甜吗?
当然,前提是不要骗钱就行。
只不过,嬴胡亥骑着马,跟在四轮马车后边走进山村以后,就看到不少妹子火辣辣的眼神,都已经盯着自己……
嗯,准确的说,是盯着自己的飞鱼服,完全没有办法挪开了。
或许,在他们看来,自己就是一个行走的金元宝?
“小哥!婚配了吗?”
结果,刚刚走进村口,就已经有人重量级村姑,向着嬴胡亥招手了。
嬴胡亥只能羞怯的拱手道:“姑娘说笑了,在下的坐骑,实在是无法承受姑娘与我共同奔驰!”
“哟!死相,还在马背上来?”重量级村姑一脸妖娆的挥舞着手中的丝帕。
却被一边上“瘦弱”的妹子退开:“小哥哥看我!”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嬴胡亥这会儿发现瘦弱的妹子可是一点都不瘦弱。
“讨我给你做婆娘好不好?不要九九八十一两黄金,只要九九八十一两银子!”
嬴胡亥差点爆粗口:教坊司的花魁妹子,都不要这么多!够黑!
韩谈压了压头上的斗笠,回头把车帘子拉开一角,对着里边有些窘促不安的步行道:
“记住了,在村里看到咋们爷和姑娘们发生了什么,万万不可说半个字!”
步行已经颤抖着说:“这是要杀头的,厂公放心,我怎么敢乱说呢?”
但是他却清楚,有的人要脑袋落地了。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问题来了
“这段时间的日子,真的是越来越枯燥乏味了。”
一处极为隐秘,却正好能把村中一切看在眼中的地方。
鲁勾践背负着双手,淡淡的感叹道。
盖聂没说话,他静默的看着前方,那正在盯着小姐姐扭来扭去的秦皇 嬴胡亥 。
“师哥,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鲁勾践继续说道。
盖聂看了他一样:“你想赌什么?”
“如果秦皇被小娘勾去了,你给我喜一个月的衣服,连带着内衣裤。”
盖聂看着鲁勾践,斜视了他一眼,完全没有理会。
鲁勾践道:“你这样的话,那就显得太没有意思了,上一次也是你说看上哪个人有修习剑术的天赋。
结果是我们想多了,想着当初我们把纵横剑术丢给皇帝的时候,还不如亲自教授皇帝纵横剑术呢。”
盖聂终于说话:“皇后学得不错,至少已经有你我四五成功力?”
“啊?”鲁勾践故作惊讶:“这么说,师兄偷看过皇后?”
“啊呀,这可是要杀头的啊!师兄你再怎么能打,秦军那么多的人围着你,也能把你群殴死啊!
师哥你不如说说,你看上了咸阳城哪一家的棺材?
我现在可以去找棺材店的老板商量一下,给你来一个八九折?”
盖聂再度忍不住开口:“我看过皇后练剑留下的剑痕,从皇后留下的剑痕,大致上就可以判断的出来,纵横剑术,她已经修习到了何种程度。”
鲁勾践只觉得索然无味:“再怎么修习纵横剑术,难道还能超过你我不成?
不如我们来说一下赌约?”
“结局很明显,完全不用赌。”盖聂 冷冷的说道:“你往村边上走,我去村中看看。”
话音落下,鲁勾践方才一抬头,就看到盖聂人已经不见了。
“无趣,简直比当年那个荆轲跑的还快。”鲁句践摇着头,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但是随着他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望远镜以后,表情就变得有些精彩起来了。
村口边上,或许当真是因为嬴胡亥这一身飞鱼服,不管是好看的,还是难看的那些小娘,全部都挤了出来。
嬴胡亥这边很是少见的羞红了脸。
那个身姿婀娜的小娘看着嬴胡亥:“怎么?阿郎看到我这样的容貌,还需要犹豫的吗?
难不成当真是眼界太高了,看不上我们的吗?”
“哪里的话!”嬴胡亥满嘴跑马:“我是眼睛都看花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要九九八的金子,只要九九八的银子,绝对不会吃亏,更加不会上当哦!”
最后这个“哦”,嬴胡亥感觉自己的魂儿都快被勾走了。
这才真的是……山珍海味吃多了,看到这路边摊,竟然还会留口水?
嬴胡亥狠狠地在心中鄙视自己:“嬴胡亥啊嬴胡亥,你可是堂堂大秦皇帝啊!
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可是,小娘勾魂的笑声传来,嬴胡亥却完全把自己的志向抛诸脑后,狠狠的践踏着自己身为皇帝的尊严。
“快来呀!小哥哥!”
“别别别!”
嬴胡亥赶紧道:“我年纪太小了!见鬼了,这马儿怎么不听话?自己向着你们走了过来?
哎呀卧槽!
这真的是马儿自己向着你们走过来的,我发誓!”
“小哥哥说笑了,难不成奴奴等不是娇花吗?”
嬴胡亥抖了抖,这他么……这真的是村姑?村姑什么时候会这样勾魂了?
教坊司的头牌们,也不见得能这样勾魂吧 ?
嬴胡亥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果真啊,这锦衣卫频繁被人下套,这其中必有蹊跷!
而这蹊跷,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嬴胡亥心中狠狠地骂了一顿李由,这个家伙简直是死古板,如果换成是娄敬的话,恐怕这会儿早就已经把所有黑手捞出来了。
不过,嬴胡亥也知道,李由身上,有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取代的一样东西——忠!
只要有这样一个品质在身,再怎么愚钝的人,嬴胡亥也是可以重用的。
他脸上带着那种羞涩的笑容,可是心中却已经开始飞快的思索起来。
这些人的腔调,就是秦腔,和关中的人讲的话都是一样的。
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小姐姐,嬴胡亥几乎都快被她们身上的胭脂粉香味儿熏晕了。
他赶紧捂住了钱袋子:“我没钱的,我真的没钱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锦衣卫,哪里有什么钱呢?
大人!
大人!”
他急忙扯了下马头,战马打着响鼻,喷出些许鼻涕,吓得周围小姐姐们花容失色。
可是,人们都看到战马奔跑起来的时候,那鼓胀的钱袋子,还有那不经意之间闪烁的银子光泽。
一个个眼睛都发直了。
“好家伙!竟然有这么多的钱!”不少人眼睛发亮。
嬴胡亥顿时露出羞涩的笑容来:“真的没多少钱的, 不骗你们!”
可是,这笑容落在这些人眼中,他就真的是一个单纯的小可爱了。
“姐妹们,晚上去?”
她们也没有追上来,如果让战马撞到伤了身体,那可就大大的不值了。
“上一次,你们村东头的,可是骗了好几个锦衣卫了,这次是不是轮到我们了?”
那重量级小姐姐一脸傲娇的看着众人。
在她身后,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一大群,顿时叽叽喳喳的争吵了起来。
大致上的意思,村东头的人得手了好几次。
现在村东头已经富起来了,现在村西头可是还没有一个姑娘得手的。
“话可不能这样说,锦衣卫的郎君们,就喜欢我们村东头的小娘!
看不上你们西头的,还不是因为你们长得丑?个个都是重量级?”
“依照我看啊,锦衣卫的阿郎们,完全就是担心你们这些重量级坐上去的时候,直接把人给压死了!”
“哈哈哈……”
一时间,村西头的人瞬间就落了下风,很显然她们之中重量级的人物似乎不在少数。
“哼!那就凭各自手段,谁能得到聘礼,那是谁的本事!”
重量级小姐姐发话 了,俏脸微寒,甚至还带着一丝轻微的狰狞之感。
果真,这钱财最是能让人红了眼。
嬴胡亥快速追上了马车,赶车的韩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马车里边的步行,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老韩,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嬴胡亥低声问道。
韩谈低声道:“发现了,这边的小娘不应该这么骚的。”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人间之惺惺作态
嬴胡亥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你他么……
不过,韩谈好像说的也不错啊。
自己方才就感觉,教坊司里边的人都没有这边的放荡形骸的厉害。
嗯 ,韩谈的说法只是比较口语化,而自己说话比较含蓄而已。
本质上是没有什么变化的。
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他这个时代,还是他前一辈子那个时代,有些东西不监管,就会出大问题。
“那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嬴胡亥向着左右看看,远处那些站在路边上的小娘们,就已经止不住的开始向着他招手了。
这吓得嬴胡亥赶紧收回了目光,太他么勾魂了。
韩谈沉吟了一会儿:“这肯定是有原因的,陛下,不如让番子进来查一查?”
“先等等。”嬴胡亥道:“朕今天晚上亲自去会会!”
他在马背上低头的时候,看到韩谈脸色怪异的看着自己,他急忙道:“老韩,你这什么眼神?”
“没有啊,我什么眼神都没有的。”韩谈赶紧道:“我只是一个认真开车的车夫。”
“嘿嘿!”嬴胡亥笑了起来:“老韩啊,你说你要不是那个啥,咋今天晚上就带你去快活快活!”
韩谈心头一热,眼睛也有些发红,他低着头,头上宽大的斗笠非常完好的遮掩住了他的情绪。
他用很平稳的声音说:“注意身体就好,这边的人比不了宫里的人,可都是检查过身体的。”
“朕……我是那样的人吗?”嬴胡亥自辩清白,可是怎么看都觉得苍白无力。
这会儿已经到了步行老家门口了,一门上下足足有数百口子,全部都聚会在一起。
还不等步行说话,为首一个老头儿就已经笑嘻嘻的迎上前来。
这才真的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啊!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些人对待步行是什么态度,嬴胡亥还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那慈祥的老脸,怎么看都觉得恶心!
“拜族叔!”老人大声吆喝着,后边足足数百人,全部都跪了下来。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齐声喊道:“恭迎族叔!”
韩谈嘴角不自觉地上勾起来,他在家中虽然是长子,也有一个大家族。
但是那里边的情况,和现在这样的一幕,岂非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人们脸上的尊敬,却完全没有办法遮掩他们丑恶内心中的一句:臭太监!
韩谈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勒住了马车,屁股从驾杆上滑了一下,双脚就“哒”的一声到了地上。
他转过头来,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子,里边期初显得局促不安的步行,在看到马车外边阳光照耀下的场景后。
几乎要哽咽哭出声来。
好在……
所有的人都是跪在地上的,这会儿没有人看到步行的这个动作。
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当初走的时候,这里还是草庐而已,而今单看房屋,却已经是大户人家了么?
是啊,自己这些年,往家里寄了多少钱?
养活了多少人呢?
可是,这些人又对自己有多少感恩之念?
静默了一会儿,步行这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而这个时候,嬴胡亥忽然高声道:“大公公说,今天到场磕头的所有人,每个人都赏赐一两银子!
还不谢恩?”
步行正想说,我哪有那么多的钱?这可是至少也有两三百人吧?
可还不等他说话,下边跪着的人们,顿时热情无比的喊道:
“谢谢族叔!”
韩谈斗笠下边的面孔转了过来,看了一眼步行,步行端着态度。
他知道这时候皇帝帮着自己把钱出了。
心中难以控制的生出感激之情来,此前的萧条之意,尽数散去,心中反而有难以控制的暖流汩汩渗出。
若不是眼下场合不对,他都要跪地磕头谢恩了。
韩谈搀扶着步行缓缓地下了马车。
那些跪着的人里边,立刻就有年轻俊朗的后生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准备搀扶着步行。
步行任由那两俊俏的后生搀扶着,缓缓地向着打开的大门里边走了进去。
“生养的不错,浑然不似庄家人啊!”步行在人群中找了一群,竟然都没有找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父兄都已经不在了,兄长的儿子们,却还在。
只不过,那些都是在书信中看到的。
他现在连自己的侄子是谁都认不出来……
两个儿郎赶紧道:“知道祖父要回来,我等可是盼了好些日子的。”
“见祖父身体硬朗,我等也是喜欢在心里的!”
这竟然是他的孙子辈儿?
“都知道我在皇宫里边当差升官了!”步行脸上的笑容带着陌生的距离感,这是很难避免的。
可是他却又只有坚持下来。
人生岂非就是一场戏?
“那是!咋们家族也算是光耀门楣了!”一个少年郎说道,神情很激动。
步行笑道:“那等会回去的时候,你也跟着咱家进宫去,把身子弄干净了,也去伺候皇帝可好?”
那面孔白净的少年郎顿时吓得两腿发软,差点跪在地上。
“逗你玩儿呢!”步行笑了笑:“宫中当差,又怎么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你留着自己的宝贝儿,和女人快活去吧!”
“那是!那是!”少年郎赶紧说道。
步行甚至于都感到受到了,这少年郎牵着自己的手心里头,都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人生追求的又是什么呢?
嬴胡亥把这些看在眼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韩谈道:“走吧,咋们也跟着进去?”
“嗯!”嬴胡亥翻身下马,正要牵着马跟在步行身后走进去的时候,忽然被人拦住了。
那人身材魁梧些许,可是脸上却带着横肉,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
他拦住嬴胡亥和韩谈,指了指一边上:“你们都是我叔父的随从,有什么资格走我步家的正门?”
嬴胡亥笑盈盈的问道:“那倒是有劳老哥指点一二,走哪里呢?”
“喏!那边,看到了吗?走小门!哎!这有身份的人呢,才能走正门。
你们这些我叔父的侍从,有什么资格走大门正门的?”
韩谈和嬴胡亥两人对视了一眼,得了,今日这还真的是遇到狗眼看人低了。
就在嬴胡亥准备牵着马去走小门的时候 ,这壮汉忽然又露出大有深意的笑容:
“小子,我看你是锦衣卫,如果你愿意娶我步家的姑娘嘛?
嘿嘿!如果你愿意,那当然可以走正门,大哥我给你牵马都成!”
嬴胡亥和韩谈两人对视了一眼,君臣二人 目中都闪过精光:果真有问题!
第一千零三十章全是套
这是一个尊卑贵贱,被放在明面上来说的时代。
这是一个卑贱者,顶撞尊贵者,立刻就会被处死的时代。
步家族人之中,有一个步行成为了大秦皇帝的御前侍奉宦官。
这可是光耀门楣的事情,而且步家的身份地位也会随之水涨船高的。
那,怎么可能让一个普通的锦衣卫,直接顺着大门走进去?
这就是一种羞辱。
大门只有真正的权贵之人到了,才会打开迎接的。
而打开大门,只是为了迎接一个普通的锦衣卫,这样的话说出去,那都是一种耻辱的。
嬴胡亥静默了片刻,可是那面上凶厉之色很深的男子,却露出来了非常暧昧的笑容:
“小老弟,咋样?去看看我家的姑娘?别的不说,这姿色绝对是方圆百八十里一等一的呢!”
嬴胡亥听着这直接就认亲戚的话语,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堆起来了些许:
“那倒是有劳老哥引荐一二了。”
嬴胡亥笑吟吟的说道。
韩谈则低着头,从嬴胡亥手中牵过马匹,非常熟练的顺着小门走了进去。
如果这一幕让禁军和锦衣卫的人看到,真定是能把下巴都惊讶的掉在地上吧?
这可是东厂厂公,天下都畏惧的人啊!
竟然这样低三下四?
“好说!好说!”那人立刻笑道:“在下步骑牛,粗汉子一个,但是你别看我长得三五粗大,面相凶恶。
可是我家妹子,那可真的是水灵啊!”
嬴胡亥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看着大哥这样子,能有什么样好看的妹子?
为了摸清楚一些事情, 嬴胡亥这会儿只能拱手道:“在下佛山黄飞鸿,失敬失敬!原来是步骑牛大哥!”
“咦?佛山黄飞鸿?佛山又是什么地方啊?为何我从没有听说过呢?”
步骑牛这么一问,却不知是谨慎,还是纯属于好奇。”
“哦!”嬴胡亥点头道:“在广州,大哥不知道也是正常,那只不过是乡村野地。
小弟我也是运气好,得到了上司的看重, 这才成为锦衣卫的!”
嬴胡亥有意无意的拍了下腰间的绣春刀。
步骑牛微微点头,领着嬴胡亥从正门里边走过,他似乎也感觉自己从正门走过与有荣焉一般:
“这个黄飞鸿啊!嗯,你这名字挺怪的,我们可是要事先说好的。
跟着我去见我家妹子,我们可是要先谈好聘礼的!”
嬴胡亥立刻肃容道:“实不相瞒,小弟之前立下功劳,现在身上确实是有不少的钱财。
但是也不多,只有两百两银子,还请大哥帮衬一二。
到时候事情成了,自然少不了大哥的酬谢!”
“嘿!”步骑牛乐道:“你和我客气你麻痹呀!”
“卧槽?”嬴胡亥差点拔刀剁了这家伙,可还真是忍住了……
或许,这人说话的习惯就这样吧……
“放心,我不帮衬你,谁帮衬你?不过,我看你似乎像是有备而来?”
步骑牛盯着嬴胡亥鼓囊的钱袋子,笑眯眯的看着他。
嬴胡亥脸上立刻露出那种老实人的表情来:“实不相瞒,步公公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啊。
你想想看,如果我能娶到了一位步家千金?
那我岂不是就和步家有了姻亲关系在其中?”
嬴胡亥老实人的脸上,露出来了非常市侩的笑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担心自己以后不能升官发财吗?
小弟这要是能升官发财了,以后还能少得了大哥的好处吗?”
“嗯!”步骑牛目中难以掩饰的贪婪:“好!你这话,大哥就喜欢听,大哥呀,就他么喜欢你这样的实在人!”
步骑牛紧紧地搂着嬴胡亥的肩膀,随即惊讶的摸了摸嬴胡亥身上。
“哟!小老弟,没曾想你身上还有点料啊!”
嬴胡亥这次真的是郁闷的快要吐血了。
“哈哈!小老弟放心,大哥哥绝对没有那种特殊的爱好!”
嬴胡亥这才说道:“小弟再怎么说,也是锦衣卫,功夫还是有两下子的。”
“嗯!”步骑牛很认真的说道:“这样的话,我也就不用担心 我妹子嫁给你以后,不幸福了。”
嬴胡亥心想,这么说的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啊!
可惜了,你们这次遇到的不是一般人。
“那什么,大哥还没说,要多少聘礼呢?”
步骑牛便说道:“这按照周礼的话,那至少是三媒六证,不过咋们也只不过是一般人家,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这样吧,一千两银子足了!”
嬴胡亥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这老小子是认真的吗?
一千两银子?
还一般人家?
“嘿!可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哥我,你这还是自己人,我给你打了一个对折儿!”
嬴胡亥故意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那老哥这意思是,没有打对折的话,可是两千两?”
“不错!”步骑牛脸不红气不喘,义正言辞的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家妹子,那绝对是十里八乡标志的美人儿!”
嬴胡亥低着头:“可是,小弟哪里能拿出这么多的钱财呢?”
“嘿!”步骑牛乐呵道:“你们锦衣卫不是来钱挺快的吗?”
“哪能啊?”嬴胡亥赶紧道:“流言伤人啊,这个绝对是流言蜚语,不能做真的!”
“那可管不了那么多,你想去看我家妹子,就需要拿出一千两的聘礼来,如果拿不出来,那就别想了。”
嬴胡亥咬牙道:“好吧,小弟家中还有些田产房舍,变卖一下,却还是可以凑足一千两的。”
“这就对了!”步骑牛脸上已经是吃定了嬴胡亥的表情。
“再说了,你这娶了我家妹子,将来可就是我叔父眼前的红人了!
咋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到时候混一混,再1用钱财打点打点,上一个锦衣卫千户,这要求不过分吧?”
嬴胡亥这会儿又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赶紧点头说道:“不过分,不过分!”
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啊?
锦衣卫升官这么容易的吗?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锦衣卫应该是所有官员之中,升迁最难得。
因为他们立功和别的人不一样。
自然,也就不像是军卒上战场一样,直接以人头多少轮军功,那样的话自然升官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喏!前边那院落就是给我妹子单独居住的绣楼,咱可是不亏待你。
咱家妹子养在深闺人未识,你可是除了我和我爹以外,第三个我妹子见到的男人了。
不亏带你吧?”
步骑牛乐呵的看着嬴胡亥:“咋样?这一千两值得吧?”
嬴胡亥看着那院落中一道略显得陌生,但是却依稀能想起来是谁的面孔,脸上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值得!这一千两银子,实在是太值得了!”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灵魂三问
那院落中穿着直裾裙的漂亮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乌珍案件中。
那个醉酒落水井而死的小吏张阂,他在教坊司了里边的相好 ——云朵。
只是,嬴胡亥记得很清楚,这个云朵姑娘,当初不是用张阂留下来的银子,为自己赎身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这个云朵姑娘的老家,就是这步家?
这……几乎不太可能啊!
看着一边上沾沾自喜的步骑牛,嬴胡亥这会儿真想要问问他究竟有几个脑袋够自己剁掉的?
用教坊司里边人尽可夫的女子,来冒充良家女子,收取如此高额的聘礼。
当然,现在只不过是撒网的时候,嬴胡亥素来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就沉不住气了 。
当然,这云朵姑娘肯定是能认出自己的,如果自己跟着张阂一并进去的话,恐怕云朵姑娘直接会吓得昏死过去。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就把自己头上戴着的头盔往下压了压。
这样的话,自己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也不至于就被云朵姑娘认出来。
也亏得自己在阴山之战过后,推广秦军戴头盔这习惯,否则的话,这会儿还真的是没地方躲了……
头盔往下压着,当初自己的和现在的自己,身份差别还是很大的,最重要的是嬴胡亥的口技也练得不错,声音改变一下,在云朵这样的女子面前懵逼混过关。
嬴胡亥觉得这简直就是不要太轻松的事情了。
“云儿!云儿!”步骑牛大声喊道。
云朵姑娘急忙转头向着这边看了过来。
步骑牛便哈哈大笑道:“大哥给你挑选了一位如意郎君,这人可是锦衣卫出生的,而且还是叔父步行的随从。
从咸阳城过来的,人可是见过世面的!”
嬴胡亥有意低着头,那 云朵姑娘只是道:“大哥把人带进来吧。”
声音有些清冷 ,并没有小姑娘相亲时候的那种羞涩。
更没有兄妹之间的那种温情在其中。
再说了,这个年代,正经人家谁会直接带着人来相亲?
如果是最底层的正经人家,不出意外的话,新郎官儿是在成婚的当天晚上,才能看到新娘子的。
自然,成婚那天晚上,也是新郎官儿心跳最快的时候。
漂亮老婆还是恐龙夫人,就在掀开盖头那么一哆嗦了。
走进院落以后,云朵转身坐在庭院中桂树下的座椅边上,微微招呼着步骑牛和黄飞鸿两人入座 。
入座之后,步骑牛呵呵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发现自己身边的黄飞鸿一直低着头,便忍不住道:“你抬起头来呀!
低着头?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闷闷的声音从嬴胡亥身上传来:“第一次见人,不好意思啊!我从小长到大。
除了和我娘这样一个女人说过话以外,都没有和别的女人说过话。”
“哈哈哈……”步骑牛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好小子 ,你这算是运气好,遇到了我家妹子。”
“行了,我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着,等会我再来!”
说着,步骑牛完全不用询问一下云朵的意思,便直接走了出去。
云朵往后一靠,看着眼前这个怯生生的锦衣卫,淡淡的问道:
“我大哥说的条件,你都知道了吗?”
嬴胡亥赶紧道:“知道了,一千两的银子作为聘礼!”
“不止这些。”云朵接着说道:“除此之外,你在咸阳城有房吗?”
嬴胡亥听这个,脑子里顿时蹦出属于自己前一辈子的灵魂三拷问:
“有房吗?”
“有车吗?”
“有存款吗?”
这他么……他在心里发誓,这个东西,他绝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也罢,所谓的时代在进步,人还是那些人。
人心也还是那些人心罢了。
“寨子有一座,是上一次立功之后,朝廷赏赐我的。”
云朵傲娇的脸上微微露出满意之色来:“那马车呢?当然,我首先说好了,我这个人不喜欢乘坐马车。
马走得快,比较颠簸,我还是比较喜欢牛车。”
嬴胡亥依旧低着头,心中却忍不住为张阂感到不值得啊。
你说,你都把自己的老命丢掉了,结果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
果真啊,戏子无义,婊子无情。
“有,外边马匹就是我的,牛车的话,锦衣卫这边的关系好,需要的话马上就能搞到手。”
“那你给了我大哥聘礼以后,手上还有多少银子?”
嬴胡亥这会儿低着头,认真盘算了一下,说道:“我算了一下,把摆酒席的算上,最后手底下应该还能剩下两百多两银子。”
云朵眼睛微微一抬:“那还不错,果真啊,人们都说你们锦衣卫来钱快,你们锦衣卫还死不承认?”
嬴胡亥心说:我这吹牛逼的,难道还要承认什么吗?
一个正常的锦衣卫,就算是算上自己那见不得光的收入,一辈子恐怕也凑不出一千两银子来。
“那您看咋两的事儿?”嬴胡亥赶紧道:“我是步行步公公手底下的人。
如果能娶了姑娘的话,那以后和步公公可就是一家人了。
这样的话 ,步公公也会多多关照我的。
到时候升官发财,还不是布公公一句话的事儿?”
云朵脸上露出笑容来:“那倒是有点意思了,这么说,你以后打算做太监?”
“话可不能这样说啊!”嬴胡亥赶紧道:“步公公稍微照拂一二,我自己努点力,在锦衣卫中擢升还是非常快的。”
不出意外,接下来应该是问月薪多少的问题了。
云朵姑娘这会儿显然已经动容了,嬴胡亥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行姑娘脸上露出来了满意之色。
但是,这最后一步的灵魂拷问,还真的是让嬴胡亥猜中了:
“那么,你现在的月俸是多少?”
普通的锦衣卫,月俸就是一两银子,这算是秦国这边,诸多官员之中,月俸比较高的。
一旦到了百户,月俸就是十两银子。
千户则是五十两。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嬴胡亥才会觉得,普通的锦衣卫,一辈子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一千两银子来。
正如同一个月薪一万的人,何年何月能拿得出来一千万来?
嬴胡亥如是说道:“实不相瞒,我现在的月俸是一两银子。”
云朵姑娘脸上顿时露出极度嫌弃的表情来:“一两银子?我看我们的事儿,恐怕还需要再等等,再商议商议吧?”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摊牌
嬴胡亥是真的没有想到,前一辈子只是听着别人,遭遇过灵魂拷问 。
没有想到,这一辈子做了皇帝以后,竟然都逃避不掉这灵魂拷问。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然而,嬴胡亥心中很想说,自己的月俸,他还真没有算过,自己成为皇帝以后,月俸是多少。
只知道自己身上的玉佩,都价值千金。
如果再算上自己皇帝的身份,那至少价值万金。
云朵淡淡的瞟了一眼,身边这个依旧低着头的锦衣卫:“抬起头来,我看看。”
“姑娘,你大哥在边上看着吗?”
云朵 眉头皱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是担心云朵姑娘看到我的长相以后,会忍不住叫出声。”
云朵乐出了声:“你是想说你自己长得貌若宋玉?会让我惊艳到?”
“还是请姑娘先回答我的问题吧。”嬴胡亥说道。
云朵左右看了看,盯着某几个角落,着重留意了一下,便道:“没有在盯着,人早就已经走了。
步公公回家里来,可是几十年都没有过的事情。
他这样的人,现在只怕恨不得把自己骟了,去讨好步公公。”
“姑娘在这边看起来多的不是很潇洒,但是姑娘可还记得一个叫做张阂的人?”
云朵表情骤然一变,斜靠在椅子上的身体,也瞬间僵硬,她缓缓地直起身来,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锦衣卫:
“你……你怎么知道张阂的,你是谁?”
“再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姑娘不如和我说说,你得了张阂的卖命钱,为什么不找个好人家?
还是说,姑娘的娘家,就是步家呢?”
嬴胡亥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温和的看着云朵。
只是一眼,云朵瞬间昏死了过去。
嬴胡亥回过头,左右看了看,果真没有人在盯着,否则的话,这云朵这么大的反应,那盯着的人,早就已经跳出来了。
嬴胡亥伸手掐住了云朵的人中,稍微一用力,云朵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随即便惊恐的看这嬴胡亥。
她浑身发抖,就像是随时都会忍不住跪下去一样。
“姑娘是一个聪明人,这样的情况下,都没有叫出声来?”
云朵的下巴一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竟然让她害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放心,我保证姑娘不会有任何危险,姑娘可以放松下来了吗?”
云朵惊恐的点头,像是要长嘴说话,嬴胡亥却看到她椅子上往下滴水。
这是真的吓尿了……
嬴胡亥笑了笑:“姑娘还是先去换衣服吧,我在院落中等着姑娘。
嗯,对了,我的身份,姑娘不可以和任何人说,你自己知道就行。
否则的话,整个村落的人脑袋都要落地。”
云朵想要站起来,但是浑身上下都软的像是烂泥一样,完全吓坏了。
“姑娘可以尝试一下,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呼出,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呼出。
这样,姑娘便可以调整自己现在的状态。”
云朵不敢迟疑,俨然是眼前这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片刻时间之后,云朵方才有些艰难的站起身来,向着后边的绣楼里边走了进去。
嬴胡亥忍不住摇头笑了笑,这才真的是漏洞百出啊。
真的是以为自己没有见过什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吗?
大户人家的小姐,身边至少都有两三个陪着的丫头呢。
最少也有一个。
云朵这假扮的大户人家小姐,身边却一个使唤丫头都没有。
这步骑牛,真的是因为自己是傻子不成?
他现在还真是越发想要摸清楚,关中出现这种风气,究竟是单纯的为了贪财。
不少人本着我穷我有理的原因呢。
还是,这背后有人暗中操纵这一切?
嬴胡亥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云朵姑娘,缓缓地走了出来。
只是怎么看,她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充满了恐惧得出。
面对皇帝,恐惧远胜于她个人的羞耻之心。
这可不是什么无脑电视剧,一个普通女子,能够随便的在皇帝面前撒泼。
那样,可不仅仅是分分钟掉脑袋的。
云朵缓缓的坐了下来,目光中带着带着畏惧之色,看这嬴胡亥:
“皇……”
“我现在叫做黄飞鸿,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锦衣卫而已。
姑娘现在应该叫我什么,想来姑娘也是清楚的吧?”
云朵赶紧道:“自然是清楚的!”
“那我很好奇,姑娘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那天我不是让姑娘用张阂留下来的银子,给你自己赎身的吗?”
云朵姑娘目光闪烁着说:“这说来就话长 了!”
嬴胡亥转过头来,眯着眼,看着蔚蓝色的青蓝天空:“没什么,今天你和我有的都是时间,就慢慢的说吧。”
云朵咬了咬嘴唇,便低声说道:“这还要从我给自己赎身了以后的事情说起。
我离开了教坊司以后,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本来想着,在咸阳城里边盘下一个小铺子,自己做点小本生意。
经历了张阂的事情,我也没有想过成亲这件事情……”
不曾想,一心就想着过安稳日子的云朵,竟然有一天遇到了一个神秘的客人。
这个客人说,月俸二十两银子,请她到一个村子里边,教授那些村姑们勾人的手段。
云朵姑娘一听,还以为是做皮肉生意的。
她自己就是从火坑中跳出来的,又怎么忍心让别的姑娘跳进去?
二十两银子的月俸,虽然非常诱惑人,可是云朵还是拒绝了。
不过,哪个客人非常有耐心,一直等着,而且说明白了,并不是做那等下贱生意的。
云朵当下就动了心思,便直接问那个客人,做的是什么生意?
那个客人便直接把事情和盘托出。
云朵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诓骗锦衣卫和番子的钱财。
可是,当云朵问道,这些会不会被锦衣卫和番子追查到的时候。
那个人却非常神秘的说,只管放心,这件事情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又怎么会这样做呢?
嬴胡亥听完了以后,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这究竟是谁?
在谋划这件事情?
或许明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他非常清楚,这件事情会对秦帝国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同样,他也明白自己这个时候,似乎是有点误解了对于这件事情,一直都不作为的李由。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真相隐约可见
如果彻查这件事情,会是什么后果?
嬴胡亥在心中自问自己。
等到那个时候,他就会发现,原来发生锦衣卫被骗走聘礼的那些村落之中。
竟然都有一个和云朵身份类似的女子。
这个女子出自于教坊司,或者是出自于那些低等的院子里。
之前做的就是皮肉生意。
但是现在却分布在这些村落里边,开始交那些女子怎么俘获男人的心。
而且,这些地方出来的女人,都是玩弄男人情感的高手。
不然的话,张阂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死心塌地,拼了命的,要给云朵赎身呢?
甚至于每个月交出那么多的钱财,就是为了让云朵不再接客?
这原因就在于,这些女人非常会抓住男人的心。
如果不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又怎么让一个男人为你掏钱 ?
嬴胡亥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快要被颠覆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时代,各种思想杂乱纷呈。
完全就没有后世宋明清时代的贞洁观念。
自然……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就算是没有这些女子的教唆。
那些小娘只要勾勾手,给她们钱财,她们就会非常愉快的来自荐枕席。
而且,这个时代有一条非常奇葩的规定。
就是说,如果一对男女相爱的话,但是男方家中穷,出不起聘礼的话。
那就可以选择在春天的时候出奔,只要能坚持三天时间不被女方家长抓到。
那不仅社会上要承认他们婚约,而且他们这样的婚姻,也是受到朝廷保护的(非杜撰)。
再者,便是在一些时令的时候,男男女女都可以混在一起玩耍。
如果是对眼了,嗯……当天晚上就可以去野合。
那种是完全不用负责的。
诗经之中,就有相应的篇章记载了这样的事情。
嬴胡亥自己也清楚,哪怕是在他的那个时代,青海地区,在立国初期的时候,还保留这样的传统(这个真的不是杜撰的,兄弟们别骂,而且我朝建立初期,有些地方还保留着客妻的习俗,窝草这个才真的是颠覆七仔的三观,不知道客妻是什么的,自己去百度)。
所以,也就是这样未曾成行的习俗顾念,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那么,最后问题来了。
那个幕后黑手 ,似乎并不担心这一切被秦国朝廷发现。
甚至于嬴胡亥让人去查询这件事情之前,李夭和蒙蕙就已经知道民间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了。
那这岂不是说,这个人明摆着就是想要让这件事情被朝廷查呢?
似乎实在很嚣张的对嬴胡亥说:来打我啊!笨蛋!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他继续往下思索,如果真的是那样查下去的话。
这岂不是说,锦衣卫那边,立刻就会把大批大批的人抓到监狱里边。
这样一来,那关中之地,有多少村落能够幸免于难?
等到那个时候,秦帝国的育龄妇人们,都在监狱里边待着?
很多家庭,也因为这件事情而家破人亡?
锦衣卫代表的是朝廷,到时候 锦衣卫就真的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有人在长出来带一波节奏的话,那……
这岂不是……乱我大秦民众之心?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办法坐着了。
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被自己这个动作吓得浑身发抖,差点直接瘫软在地上云朵。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步骑牛问你什么,你只管向着好的方向说就是,其余的什么都不要说。
晚上你把窗子打开,我从窗子进来,有些话我还要找你问清楚。
你放心,就像是上一次一样,你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自己就是安全的。”
云朵赶紧点头,生怕自己点头慢了一分,都会让嬴胡亥不悦。
韩谈这边正在院落中背着手走来走去的,他远远地就看到嬴胡亥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 。
不等韩谈说话,嬴胡亥就已经抢先问道:“我给锦衣卫的政令传达下去之后,锦衣卫多长时间就会行动起来?”
韩谈一惊,想了想说道 :“如果是十分紧急的事情,那马上就会去做。
一般点的事情,差不多第二天去做。”
嬴胡亥说道:“朕让陈胜去查那些骗走聘礼的事情,你觉得陈胜什么时候回去做?”
“这需要搜集很多证据,最快也许要三两天!”
韩谈说完这话,看着皇帝忽然松了一口气,顿时低声道:“陛下已经查出消息来了?”
“差不多了,立刻让暗子回咸阳,着锦衣卫暗中彻查此事,不可惊动任何人。”
韩谈急忙看向院落外边:“外边有一个货郎,奴婢这就去。”
嬴胡亥惊讶了片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走街串巷的货郎这东西,应该是要等到宋代才出现的吧?
看样子,长安作为一个商业城池的建设,真的是有很东西自己都超时代的出现了。
嬴胡亥便在院落中等着,不到片刻时间之后,韩谈折返了回来。
神色很是兴奋的对嬴胡亥说道:“陛下,有件事情奴婢都忘记向着您禀告了。
农家的人发现鸽除了好吃以外,还有一个特性,便是带到很远的地方,从鸟笼中放出来以后。
鸽也可以飞回原来的地方。
所以,兵家的弟子喝着鸽子汤的时候,就想到了用鸽子去来传递消息。
这样的话,可是比骑马快得多了。”
这会儿,有人走了过来,韩谈低声道:“现在已经试验成功了,外边货郎身边就带着鸽子,锦衣卫那边马上就能得到消息。”
“好!”嬴胡亥激动不已 ,这他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都没有想到,反而是农家的弟子给兵家的弟子做了一顿鸽子汤?
然后大家坐在一起喝酒吹牛的时候,兵家的弟子忽然想到,鸽子不仅仅是用来吃的,或许可以用来打战传递消息?
周礼注疏卷四载:庖人掌共六畜、六兽、六禽。六禽说是:雁、鹑、鴳、雉、鸠、鸽。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在那个时候,是人们家中常常饲养着吃的。
而周礼一书成于西周时代。
换言之,这个时代的吃货们,从周代算起的话,吃了八百年的鸽子,都没有人发现鸽子可以用来传递信件……
这还不能否认说商朝没有人吃鸽子。
如果商朝也算上的话……嬴胡亥发现,吃货们如果动动脑袋的话,华夏民族也不至于回落后世界那么多年吧?
韩谈看着皇帝疑惑却又纠结的眼神,非常乖巧,低声说道:
“陛下,皇后和李皇贵妃都讨厌吃鸽子,所以宫中从没有上过。”
嬴胡亥觉得,自己这种疏忽是可以理解的吧?
这会儿,步骑牛大步走了进来,眼神火热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快速对这韩谈道:“大致情况我已经摸清楚了。
自黄石公一群人之后,还有人想乱我大秦民心,此人心肠狠毒至极。
现在,先把这人打发出去了,再和你细说!”
ps:来吧,又到了本书的有奖竞猜环节,大家来猜猜,这个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秦国锦衣卫和番子往下一查,肯定是要闹得满城风雨的,李由并非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而是清楚这件事情查下去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所以才装孙子的。
如果大家伙儿猜得出来,爆更。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冰火玉
步骑牛笑呵呵的走上前来,那热情,简直就像是嬴胡亥这会儿是他的亲爹一样。
不过,真正论起来,步骑牛就算是对他的亲爹,都不会有这么热情。
他真正的爹,只有一个,那就是钱。
也不知道那云朵究竟是和这家伙说了些什么。
“好兄弟!好兄弟!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步骑牛激动地拉着嬴胡亥的手,热情地说道:
“你可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韩谈的眉头皱了起来,很想要杀人。
嬴胡亥却热切的说道:“不用这么激动,一后还会有更刺激的事情呢!”
“更刺激的事情?”步骑牛惊讶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点头道:“不错,确实是有更刺激的事情!“
“啥哈哈……”步骑牛乐呵道:“好兄弟你这简直就是……行了,话不多说,我去杀鸡杀猪,等会好好招待你才是。
你以后可就是我们步家的姑爷了!
可不能让人说,我们步家对待姑爷实在是不伤心,安阳的话,岂不是让人看不起姑爷您?”
说完,步骑牛就要转身走出去,可是他却又转过头来,笑盈盈的看着嬴胡亥问道:
“那什么?姑爷您说说,那三千两的聘礼,什么时候送过来了呢?
还有啊,你这可是锦衣卫千户啊,干嘛说自己是一个普通的锦衣卫呢?
这方才可不是差点就轻慢您了!”
嬴胡亥笑眯眯的从衣袖中摸出一块玉佩来,通过步骑牛这些话,大致上也是可以猜得出来。
那云朵究竟是和他吹嘘了些什么。
“这一美玉,你看看,价值多少钱 ?”
步骑牛看着嬴胡亥手中的透光美玉,眼珠子都差点直接蹦出来了。
“这这这……”他的舌头都直接不听使唤,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至少也四五千两银子吧?这可是非常难得绝世美玉,透光如水!”
听着步骑牛倒吸凉气的声音。
韩谈忍不住冷笑道:“四五千?”
“这位?”步骑牛这下子,倒是有点不敢小觑嬴胡亥身边的人了。
他惊讶的看着韩谈:“这位难道也懂得美玉?”
韩谈轻蔑的看了一眼步骑牛:“当然懂得,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这位爷的真实身份,是锦衣卫千户。
那你应该听说过,汉国和蜀国前来进贡朝见天子的事情吧?”
“那是自然听过的。”步骑牛惊讶的看着两人,随后眼睛落在了那一块美玉上,十分愕然的张口说道:
“难道?”
“没有什么难道北到的。”韩谈淡淡的说道:“这一块美玉,就是皇帝陛下赏赐给他的。
所以,你说的那个价值,在往上翻一倍,就是这块美玉的真实价格!”
“而且!”韩谈将那一块美玉拿在手中,深吸一口气的说道:
“这一块美玉自冒水汽,这才是最为难的地方,简直就是绝世奇珍!”
他举了起来,迎着阳光道:“你来感受一下,这上边散发着一股清亮之意,这样的炎热的天气,这一块美玉带在身上。
完全不用担心酷热伤身。
这还只是其一!”
“其二者。”韩谈更加激动地说道:“这一块美玉到了寒冬的时候,更加会自己散发热量。
带在身上,那就是不惧怕寒气伤身,而且,我早些年的时候,就听说过 这东西。”
“哦?”步骑牛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么说,这东西还是有天大来头的。”
“当然!”韩谈目中出现一丝追忆之色:“想来,你可能听说过,当年先帝临朝的时候,曾经赏赐巴清很多厚礼。
而这一块美玉,其实来自于楚国王族。
昔年,楚国迁都寿春的时候,曾经有人献上一块冰火玉!
用作给楚王恭贺迁都之喜。
这一块玉,那个时候就已经因为它的神奇之处,而得到了人们的吹捧。
后来,我大秦灭掉了楚国之后,这一块美玉被献给了先帝。
先帝则恩赐给了巴清。
自然,者养的一块美玉,也就成为了巴氏一族之中最大的珍宝。”
含糖的语气有些幽幽的说道:“只是现在,这一块美玉成为了蜀国的进贡的贡品,那自然可想而知。
当初巴氏一族举族投江自尽殉国的时候,这一块美玉其实被人抢走了的,这才会出现在给皇帝陛下的贡品之中!”
听着韩谈这么一顿吹嘘,嬴胡亥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来他出宫的时候,身上随便带着的一块美玉,竟然有这样的过往?
“那这岂不是说,这一块美玉的价值,简直可以在咸阳城里边换一座大宅子了?”
韩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小子还是有点眼光的啊!”
“当然,单纯的来说宅子的话,至少也是那种六进六出的大宅院。
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别说是六进六出的,就算是七进七出的大院落,说不定,你都可以换得到。”
步骑牛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拿在手中,看向嬴胡亥的眼神,更是带着难以遏制的惊喜。
这才是真的捡到宝贝了啊!
“行了,拿走吧。”嬴胡亥很不在意的说道。
韩谈看着步骑牛快速把玉佩收了起来,然后就像是担心嬴胡亥会把这玉佩要回去一样,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迹。
“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为什么不早点说?”嬴胡亥忍不住问道。
韩谈干笑一声:“宫中很多东西,都有一段不错的故事和传说。
但是这枚美玉,过不了几天,也会重新回到陛下手中的。
更况且,这个步骑牛也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而已。”
嬴胡亥笑了笑,转身坐了下来,他开始把自己在云朵那里打听到的所有消息,缓缓地和韩谈说了一遍。
韩谈这才道:“这个步骑牛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是锦衣卫千户。
竟然一点都不怀疑,你为什么会伪装成为一个普通的锦衣卫,这才真的是让人想要发笑的地方。”
“自古以来,财帛、最是能遮住人的眼睛,这倒也是自然。
再说了,那可是上万两银子的一块美玉。
步骑牛现在哪怕回过神来,知道我的身份可疑,他又怎么忍心放手呢?”
韩谈无奈的摇头,笑道:“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的蠢人还是比较多的。
有命拿钱,无命花钱的道理,浅显易懂,但是总有人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财帛遮人眼
不多时候,步家的家主杵着拐杖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两个年轻人搀扶着。
这个人年岁颇高,只是笑着和嬴胡亥还有韩谈打了打招呼,便直接离去了。
“这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可是做的事情,却是让人觉得想要发笑的。”
步行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很是无奈的看着嬴胡亥和韩谈。
“问你要了多少钱?”韩谈忍不住笑着问道。
步行苦着脸道:“说好的一百两,他现在竟然说我做大官了,风光回到故里,只是出一百两的话,那岂不是让小辈笑话?”
“那他让你出多少?”嬴胡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步行苦笑道:“一千两……这可是一千两啊,我现在就算是天天做贪官,也贪不到一千两。”
“看样子,胃口是真的变大了啊。”嬴胡亥忍不住笑道:“你知道他们问我要多少彩礼吗?”
步行额愕然了片刻,低声道:“不会也是一千两?”
“原本说什么两千两,然后我给了一万两。”
嬴胡亥笑道。
步行一听,表情随即大变。
别的人不懂有命贪钱,无命花钱的道理,可是他明白啊!
皇帝这是……
可是,就算是现在,按照步家做的事情来说,就算是不掉脑袋,但是直接贬为奴隶,却还真的是恩泽了。
“放心吧,不到最后时刻,是不会选择那样做的,一切照旧就行,对了, 你身边不是还有两个年轻后生侍奉你的吗?”
步行只能苦笑道:“有钱才有年轻后生侍奉,不把这钱拿出来,哪里有什么年轻后生?
这个世界啊,就是一个看钱的世界。”
嬴胡亥乐呵道:“你要是拿出点官威来,也足可以吓死他们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再怎么说也是小人的家啊!”
韩谈摇头:“你把人家当做家人,别人可不会把你当做家人的,这人啊!
有时候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自以为是,自己把很多的事情都想得太好了。“
步行心中发酸,听着这两位的意思,只怕是真的要对自己的家人们动手了吗?
也罢,只要能留下一个根儿就行了。
这人心坏了,到时候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别说留下一个根儿,就算是亲戚朋友,都要遭受连累掉脑袋。
步行心中反而踏实了下来,原本只不过是想回家看看,结果发现这个家对于自己而言,早就已经变味了。
索性无所谓了,他们也从未把自己当做家里人看待过。
“想什么呢?”韩谈推了一把步行。
步行苦笑一声:“还能想什么,这人生在世,其实就是这样了,能跟着……”
他看了一眼皇帝:“能跟着圣君,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比什么都重要。”
“你的万民图,早就已经足够名留青史了。”嬴胡亥习惯性的,想要往后一靠,这才发现这只不过是普通的木凳而已。
并没有靠背,这倒是让嬴胡亥差点直接靠在地上。
一边上的韩谈和步行两人眼睛都瞪大了,差点就忍不住扑上前来,扶住皇帝了。
嬴胡亥只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自己稳当当当的坐着,伸手习惯性的往前去拿茶杯的时候。
却有尴尬地发现,石桌上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这不是待客之道。”韩谈面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嬴胡亥正要说话,却忽然发现有许多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韩谈和步行两人脸色微微一变,相反是嬴胡亥自己,却神色平淡,看着两人问道: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知道我身上有钱,是个土豪,他们现在来打土豪了?”
话音刚刚落下,一群衣着破烂的,但是却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冲了进来。
这些人个个灰头土脸,可是人人凶神恶煞。
嬴胡亥甚至都看得出来,不少人脸上的泥灰,那都是刚刚摸上去的。
“这是唱哪出啊?”韩谈“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了。
“没什么!”为首的一个人目光凶恶:“倒是听说步家出了一个大官。
这位大官现在荣归故里,我们这些人都是穷得没粟米下锅的人,特此来讨一口吃的。”
韩谈冷声说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步家大宅!”
“没什么,就只不过是把步家的人都打倒在了地上,自然就进来了。
步家的老祖宗去做了太监,于是就导致步家的人都是软蛋,一个个的就都像是自己的鸟儿都被割了。
所以,我们只是站在门口吓唬吓唬他们,步家的人就已经自己跑了。”
嬴胡亥笑了笑:“我才说,这真的是难怪了,我们在这里坐着这么久,竟然都没有人上茶。
只不过……听你们的口音,不是关中的人?
关外过来的?”
那为首一人惊讶的看了一眼嬴胡亥,目中闪过一丝畏惧,但是却故作凶恶的点头,随即语气狰狞的喝道:
“是从泗水郡逃到关中的难民,朝廷把我们安置在这边种地。
可是啊,这位爷你锦衣卫来钱快,所以你们清楚,安安分分的种地,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发财了?”
嬴胡亥转头看着韩谈道:“有这回事儿?”
“有!”韩谈点头道:“应该是户部那边安置下来的!”
韩谈也抬头看着众人,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但是,朝廷已经分给你们土地,房舍,而且几年之内都不会向着你们征收税收。
你们还不安安分分的种地?”
“哈哈哈……”
众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身上都能看到腱子肉的家伙乐呵道:“实不相瞒,就让你们三个做一个明白鬼!
咋们有地栽种,有房子住,心里自然是感激皇帝的。
可是啊,咋们是本本分分的庄稼汉。
而且,我们兄弟几个,还约好了,今年秋收以后,就去从军,帮着皇帝老头打江山。“
“等等……”嬴胡亥挥手打断了这壮汉:“你说什么?皇帝老头?
皇帝什么时候变成老头儿了?”
那人也愣了一下,韩谈也愣住,他心说,陛下难道没有听出这句话的重点吗 ?
重点他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却可以推测得出来,是有人暗中鼓动他们来作恶的。
作恶的人固然可恶,但是始作俑者,才是最可恶的人。
壮汉满不在乎的说道:“从咸阳回来的人和我们说的,皇帝老头儿是一个好君王。
但是对不住了,我们在这边定居下来,都是得了皇帝老头的恩泽。
本不应该杀掉皇帝老头儿的手底下的官,但是谁叫有人看上你们的钱财了呢?”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失职之处
看着那壮汉,嬴胡亥说道:“那什么,既然我们三个都要被你们打死了,能不能让我们三个做个糊涂鬼?”
那壮汉迟疑了一下,看向一边上领头的那人。
那人想了想,说道:“也好,让你们三个人做一个明白鬼,也是可以的。
常言说:冤有头债有主,到时候你们变成鬼了,也记好了,谁才是害死你们的人。”
嬴胡亥干笑一声,韩谈和步行两人则咬牙切齿,但是皇帝这般能撑住气,他们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沉不住气。
“你们来的时候,其实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们忘记了一句话,叫做财不露白!”
嬴胡亥了然道:“常言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不是这个道理?
只不过,我有点好奇,我们并没有在外边露财啊,你们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对了吧?”
“嘿!”那领头的人笑道:“那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手上的一块玉佩,就价值万两银子,你可知道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我们这样的人 ,在这边种地的有一万个,我们一个四口之家,一两银子就足够我们吃喝三个月,偶尔还能看到荤腥!
所以啊,这就是你的罪过。
有人想把你打死了看看,你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钱?”
那人狞笑着,向着嬴胡亥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小兄弟,老哥给你指条明路,自己那身上纸钱的玩意儿全部都拿出来。
这样的话,你岂不是可以少受罪?”
嬴胡亥点头道:“你这是一个好建议,我算一下,我身上有多少钱财,不过你止步。
我还有些问题没有想清楚。”
那人眼睛发亮,因为嬴胡亥从衣袖中摸出一块马蹄金来,黄橙橙的!
这会儿不仅是他的眼睛红了,周围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步行脸上全是冷汗,身上衣服都快要被冷汗浸透了。
他看了一眼韩谈,韩谈却气定神宁,也开始往衣袂里边摸东西。
他摸出来的,是两块马蹄金,他笑笑,看着众人说道:“这里有钱的,不只是他一个,咱家也有点小钱带在身上。
对了,还有一块腰带,这也是皇帝恩赐给咱家的,听人说啊,这样的玉带,可是价值上千两银子的!”
韩谈伸手就把自己的腰带解了下来,衣服顿时变得蓬松起来。
众人看着那玉带,眼睛都发直了。
“说少了,说少了,这东西至少值得两千两银子,上边还有金丝呢!”
为首之人,竟然是个识货的。
嬴胡亥从衣袖中摸出一块黑色的令牌来,轻轻的放在石桌上:
“这块东西,不知道你们中间有人,认得是什么吗?”
看到那黑色的了龙纹令牌之后,韩谈和步行两人非常明显的颤抖了几下。
这是黑龙令!
可是,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傻吊。
“看起来像是乌金材质的啊,这东西价值不菲,绝对比你那两个马蹄金都之前!”
有人开口说道,声音都兴奋地颤抖了起来。
嬴胡亥微微点头:“好眼力,竟然看得出这东西是乌金制作,确实是价值不菲!
那么我的钱财,都放在这里,可惜出门的时候有点匆忙,还有一尊玺没有带来。”
众人眼睛都已经发红了。
韩谈这会儿也冒冷汗了,皇帝说的玺,那就是传国玉玺了吧?
恐怕再怎么愚蠢的人,看到那东西也知道那是传国玉玺。
“好了,小子我全部都和你说了!”领头的人喘着粗气,目光贪婪,却很克制。
“是步家的人找到了我们,说把你们干掉,身上的钱财归他们步家所有。
到时候我们种地,他们步家就不会干扰我们种地,也不会强行收租子!”
这人深呼了一口:“小子,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皇帝老头儿是说好的,免费给我们种地的。
但是常言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步家的人,就是地头蛇,他要强行收租,我们没有办法活下去的。
所以就只能听他们的,来杀了你们,把你们身上的钱财夺走了去。”
步行惊讶的问道,声音都沙哑变声了:“步家的人强行收租,你们为什么不去官府告发?”
“皇帝都不收的租,步家的人强行收租,这可是要杀头的啊!”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人摇头:“我们是从关东过来的难民。
按照朝廷的规定,三年之内,我们不能离开划定的生活区域。
这本意我们都明白,是想让我们安分下来,毕竟谁知道我们这些难民里边,会不会混入什么细作呢?”
“可是,这也正好给了步家控制我们的机会!”那人苦笑一声,他看着嬴胡亥道:
“小哥,你可是锦衣卫,可是啊,你们锦衣卫做点事情,也真的是不当人子了。
但凡你们不是那么尸餐素位,我们也不至于混到这种为虎作伥的地步上来吧?”
“等等!”嬴胡亥又问道:“你说这事儿和锦衣卫关系密切?”
“难道不是?”领头之人哼哼的说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来的时候,我们就听说过,我们这边是有锦衣卫戍防的。
这就是为了保证我们这些外乡人,到了关中定居下来以后,不会受人欺负的。”
“结果啊,我们都来这里那么长时间了,戍守在这里的锦衣卫人都还没有来?
你说,这难道不是你们锦衣卫的人觉得这边是偏远之地,比不得那繁华的长安、咸阳好捞钱?
所以就一直都没有人过来的吗?”
嬴胡亥脸色发黑,这事情……这办法就是他想的啊!
为什么没有贯彻执行下来?
韩谈低声道:“都去战场上了,都成了各国的细作,人手不够……”
“好了,你好有什么疑问,你都说吧,反正你们三个死在这里,也算是你们锦衣卫自己失职的后果了 。”
嬴胡亥看着这人,虽然表面上表现的很是无所谓,可是实际上,他却像非常难为情一样。
“你们就不担心杀了我们有以后,被朝廷派遣过来的人追查到吗?”
步行沉声问道:“再怎么说,咱家现在也是御前侍奉太监,这一位也是锦衣卫正千户啊!
而且,你们现在的冤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到时候回到朝廷以后,自然会彻查这件事情的。”
嬴胡亥微微含笑,这算是很简单的策反了。
可是,这些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们,却完全没想到过这一层问题。
对啊,锦衣卫都来了,我直接和锦衣卫说不就是了?
你居然还在步家三言两语蛊惑下,直接杀掉朝廷命官?
兄弟,你这样是造反啊,可是要杀头的啊!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真步惊云
“话是这样说,可是我们已经答应步家在前,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
庄稼汉非常认真的说着,脸上更是写满了纠结。
嬴胡亥三人真的是差点齐齐的喷出一口老血来。
“那你们想过吗,如果你们杀掉了我们,怎么善后?到时候你们可是打死朝廷命官,这可是谋逆啊!
要杀头的呢!”
嬴胡亥忍不住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
“知道那肯定是知道的,但是步家说,他们已经想好了说辞。
就说你们到了村子外边的时候,马车失控,冲到了山沟里边,车毁人亡了。”
嬴胡亥指着自己:“那谁都知道我是骑着马儿来的,这不就说不过去了?”
“步家会给前来查案的人送钱的。”庄稼汉很是无奈的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非要答应呢?
步家现在已经是这方圆上百里土地上的土皇帝了,他们做事情,简直比山匪都要凶狠。”
“完全就是不把王法放在眼中啊!”嬴胡亥忍不住嘘嘘道:“这些人,难道就不怕朝廷有一日发现,他们都要人头落地的吗?”
“哎!他们没有什么好怕的,小老弟,你还记得你之前看到云儿姑娘吗?”
嬴胡亥嘴角微翘,庄稼人就是这样,太过老实了。
自己都还没有动歪心思套话,自个儿就已经把自己想知道的东西说出来了。
“那个云儿姑娘怎么了?”
“狗屁的姑娘,就他么一个婊子!”庄稼汉怒骂道:“这步家村以前都挺好的,就是因为这个贱货来了以后。
村里的大姑娘都叫她带坏了,整天说着什么锦衣卫来钱快,可以从锦衣卫手中骗取聘礼。
到时候悔婚,也不用嫁给锦衣卫。因为锦衣卫的钱财来的不是正道,所以他们也不敢乱来。
如果真的有人乱来,到时候全村的人都挂在树上做样子上吊自杀,保管把人吓跑了。”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这倒是和陈胜调查的差不多。
庄稼汉出身的带头大哥,这会儿正在用一种很是痛恨的眼神看着嬴胡亥:
“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身上就有这么多的钱财,足可看得出来!
这传闻当真不是假的,锦衣卫果真是特别有钱的人。
而且来钱真的非常快!
这些可都是民脂民膏啊,也不知道你搜刮了多长时间?
皇帝老头儿让你们好好地做官,给你们高官厚禄,你们却用自己的官职来贪赃枉法!
你说说,你说说,你对得起皇帝老头儿对你的信任吗?”
本来是很紧张的气氛,可是三人看到这位带头大哥如此的银义愤填膺,甚至于还在这了为了皇帝……
嗯,皇帝老头儿愤愤不平。
这倒是个不错的人啊。
韩谈和步行心中都觉得,至少皇帝在彻查这件事期间的时候,这带头大哥不仅不会丢了脑袋,反而还会因此而走上人生巅峰。
“行了行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也是说起来,我这心中越是难受得紧。
你们还有什么遗言,也赶紧说吧,谁叫你们运气不好,遇到了步家这群完犊子玩意儿!”
带头大哥看着步行道:“你应该是步家族长的堂弟,你说说,你那个老哥哥,是不是太不当人子了?
就为了这点钱财?
而且啊,我还听说,步家能有现在这么大的一份家业。
可都是你从宫里边一点一点寄回来钱财,这才慢慢养起来的。”
步行点头道:“嗯,壮士这话说的不错,步家一开始就是一点草庐。
我寄回来的钱,让他们买了田地,这才慢慢富裕起来的。
只是没有想到,几十年过去了,我最后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个的下场?”
“那还不是怪你啊!”带头大哥喋喋不休起来:“你自己想想看。
你都发达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咱别的不说,要是我的鸟切了,进攻去侍奉皇帝,我还想着家里做什么?
等到那个时候,咱可就是皇帝的人了,肯定要一门心思为了皇帝着想啊!”
步行摸了下额头,很是伤神:“小哥说的对,我就不该存了什么上祠堂的心思啊!”
“甭想了,我就和你直说了,你步家的那些后代子孙,真他么不是东西!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让你上族谱,就是骗你钱财的。
行了,就从你开始吧,送你上路了。”
步行立刻问道:“为什么啊?”
“嘿!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如果不是寄钱回来,养活了这些白眼狼的话。
那今天哪里还会有这些事儿?”
步行苦笑着:“也是啊,如果不是我寄钱回来,养活了这些白眼狼儿,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些贪赃枉法的事儿呢?”
“所以啊,你们这三儿,就你死的最不冤枉了!”
就在带头大哥准备上来动手的时候,嬴胡亥又问道:“那什么,我还有一个疑问。”
带头大哥不知道是真的有强迫症,还是担心眼前这些人,不明不白的死了以后,鬼魂会缠着他,还是怎么得。
居然真的又停了下来,只是很是不耐烦的看着嬴胡亥:
“你有什么问题,最后一个了啊!”
“你们对那个云儿了解多少,她是怎么来到步家村的?”
“嘿!你这小老弟,都快要死求了,还在想女人?但怎么来的我不知道。
不过,我这么和你说吧,你听着那步骑牛的名字?
是有点另类?
我们私底下都叫他步骑云呢!哈哈哈……所以啊,你就别想那个千人骑万人睡的贱婢了。”
嬴胡亥虽说不是老司机,但是这话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说,这个步骑云,干脆叫做步惊云算了!”
“咦!这小老弟说的还挺有文采不是?这每次步骑牛进云朵的房间,那叫声,嘿!
还真他娘的是步惊云呢!”
嬴胡亥打了一个哈欠:“反正步惊云也不会用什么排云掌来刺杀我。
这样吧,我和你们商议一下,你们去把步家所有的人抓来,我给你们主持公道。
至于仗义什么的?
我相信你们很清楚步家的为人,你们就算是帮着他们杀了我们,夺走了我们身上的钱财。
到时候还是会被步骑牛反咬一口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对于头脑发达,四只简单的带头大哥来说,显然是没有办法笑话嬴胡亥这些话的。
韩谈笑着解释起来:“意思就是说,等到我们三个人死了以后,上边的人下来查这件事情。
步家的人就会说,是你们打死了我们,到时候你们就是乱民。
你想想看,你们都成为乱民了,那你们耕种的土地,岂不是就会被恩赐给了步家人?
等到那个时候,你们耕种了整整一个春天的劳动成功,就进了步家的腰包?”
“你胡说!”带头大哥气得满脸通红。
“我胡说还是还是真说,你闻一闻步骑牛不就知道了?”
嬴胡亥转头,向着某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众人顺着他的眼睛看了去,瓦房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有点头发发白的糟老头?
可偏生这个糟老头,却给人一种难以直视的锋锐之感。
那糟老头手中居然轻飘飘的,提着一个百十来斤的人?
那个人的模样惨兮兮的,猪头一样,显然是刚刚被暴打了一顿,早就已经鼻青脸肿了,不成人样了。
不过,通过那肿胀的猪头,依稀可以看得出来。
这个人,就是步骑牛。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水落石出了吗?
众人看着鼻青脸肿的步骑牛,被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就像是丢破布袋子一样,直接从屋檐上丢了下来。
“咚!”
看着步骑牛狠狠地摔在地上,众人的脸皮都下意识的抽了一下。
这不用说都知道是有多疼了。
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等到他们抬起头来,再去看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的那个老头的时候,老头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迎着他们的,只有这个锦衣卫千户黄飞鸿那一张带着淡淡笑容的笑脸。
“诸位,我说步骑牛现在都已经来了,你们是不是问一问他,他们是怎么盘算的?”
嬴胡亥说着这话,又是习惯性的伸手去桌面上那茶杯,却发现桌面上是空的。
这让他对于步家,更加反感起来。
韩谈看在眼中,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目光也悄然的看向别处。
原来,陛下有的时候,也很可爱啊!
带头大哥凶恶的瞪着步骑牛:“狗东西!你现在被人打成这样子,真的是活该啊!”
嬴胡亥一头的黑线:“你就不能问一点实在的东西吗?”
带头大哥这才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说,你们是打算怎么陷害我们的?”
“饶命啊!”步骑牛赶紧说道:“我们是打算在你们杀掉了这三人以后,就去报官,说你们这些从关东来的刁民作乱。
这样的话,你们肯定会被朝廷贬斥为奴隶,去工地上日夜劳作采矿的。
等到那个时候,你们的土地就归属于我们所有了。
你们从他们身上抢到的钱财,也是我们的。”
看着群起激愤,几乎要冲上前来,把这家伙大成肉泥的诸多民众。
嬴胡亥淡淡的笑道:“听到了吗?这计策就叫做借刀杀人。
到时候,你们就成了有冤情无地方说的可怜人。
而步家呢,却依旧可以继续在这里做他们的地头蛇啊!”
嬴胡亥看看左右的房舍,嘘嘘不已的说道:“其实,我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奇怪了。”
原本群起激愤,恨不得分分钟让步骑牛变成肉泥的民众们,顿时就被嬴胡亥吸引了注意力。
嬴胡亥不得不感叹,这群人真的是太过于单纯了吧?
也就是这么一群单纯的人啊,只要能有一口吃的,能活得下去,他们也不会选择造反的吧?
可是,这实际上就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话罢了。
就像是现在发生的事情一样,他们明知道自己在作恶,自己在做错事,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是对不住秦国皇帝老头儿……
嗯 ,也就是对不起自己的,但是他们还是选择做了。
所以,民众的单纯和愚昧,或许是方便于自己统治他们,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
但是,遇到像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已经是在谋逆造反了。
只不过他们自己不清楚而已。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嬴胡亥明白过来了,为什么秦帝国得到了自己那么多新鲜事物的注入以后。
却还是有人愿意跟随那些逆贼造反作乱的缘由了。
不仅仅是因为万民图上看到的那些场景。
还有如同眼下这种的,这是完全没道理可讲的。
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愚昧且自私的。
所以,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军队的职责:对内镇压!对外抵御和扩张 。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这些麻木却有可笑的愚昧子民们,淡淡的解释道:
“我来的时候,发现这步家其实是很有钱啊,可是为什么步家,却依旧选择在这样的穷乡僻壤里边生活着?
本来啊,依照他们现在的条件,他们完全是有可能直接去长安,或者是咸阳城居住的。
但是他们并没有选择去哪里。
那么,这是不是说,他们对于这件事情,其实是筹划了很久的呢?“
众人疑惑着,似乎还是没有完全听明白,嬴胡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
但是这会儿,他们下意识的感觉得到,眼前这三个人,是不好找惹得。
尤其是这个年轻俊俏的锦衣卫千户,绝对是最不好招惹的人。
韩谈不是十分明白这个道理,他说道:“可是,灾民进来,也只不过是很短的时间啊!
这道理说不通。”
嬴胡亥道:“道理确实是说不通,但是你应该知道,这边的田地,都是朝廷的。
步家如果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眼馋这边的土地,想要占为己有呢?”
这是带着反问的口吻。
步行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了,他这全然属于吓得。
韩谈抬起脚来,踢了踢地上的就像是死狗一样的步骑牛,步骑牛顿时吓得嗷嗷惨叫着。
嬴胡亥眉头皱了一下:“再发出这种死狗一样的叫声,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步骑牛顿时吓得捂住嘴巴,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韩谈了喝道:“看这样子,他现在是明白,什么叫做有命拿钱,无命花钱了。
得了,你记住就行了,我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但凡是你知道的事情,你最好不要隐瞒半分。
我想,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除了你以外,我们也可以从别人嘴里得到这些消息。”
韩谈笑眯眯的看着步骑牛:“不是么?”
步骑牛惊恐万分,差点又叫出声来,但是却强烈克制住了,他可不认为,眼前这个叫做黄飞鸿的锦衣卫千户,说的是假的。
“你们步家,是不是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图谋这边的官田?”
“是……是这样的,我们就是想在这边盯着,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把官田弄到手。
本来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但是伴随着灾民来了,我们就全部动了心思。”
嬴胡亥忍不住嘲讽一笑:“就你们这样的废渣,能想得出这样的办法来?”
“不老实。”
三个字“不老实”落在了步骑牛耳朵里,吓得他浑身发抖,以为嬴胡亥马上就会让那个神出鬼没的老头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他赶紧说道:“是来了一个高人,他说自己不需要报酬的,只需要把云朵安顿在这里,这些东西自然就是我们步家的。
对对,他的口音也不是关中人,是关外人,我听族长说,这个人的口音,听起来像是以前韩国人的口音。”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真相更复杂
“以前韩国人的口音?”嬴胡亥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漏掉了一些细节。
在乌镇案件落幕的时候,他已经认为自己掌控了一切,自然不会再去深究什么。
可是,知道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黄石公说,他谋反的原因在于科普一书,已经完全断绝了道门的根本。
秦帝国不可能把道门作为秦国国教。
所以,他才在另外一个弟子,张良的撮合下,发动了那一场阴谋……
那么,张良在什么地方?
嬴胡亥开始重新审视起来这个问题。
当初,他还领兵在巨鹿郡的时候,率军攻打武垣城的时候。
大军血战困龙泽,就想到了离间之计。
结果,离间之计就成了!
完全没有受到半点阻碍。
那个时候,他心中就觉得很奇怪,张良这样的人如果在齐国都城临淄待着的话,怎么看可能会看不破呢?
还有后来,锦衣卫的阳谋,意图让齐国、赵国、魏国三国战乱不朽。
还在齐国临淄的张良,依旧是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
那这岂不是说,张良其实并没有在齐国临淄。
他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齐国?
那么……张良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
韩!
不管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在正史上,张良一开始选择辅佐的对象,都不是刘邦。
而是韩王韩成,可是……现在的韩王是韩王信。
张良是选择正派血统的韩成,又或者是韩王信呢?
或许都不是!
嬴胡亥目中寒芒闪动,张良就在关中,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一股肃杀之气,悄然了然在嬴胡亥周身。
好大的胆子啊!
当真以为我大秦无人了!
“混账!”
嬴胡亥下意识的出口骂道。
步骑牛哪里承受过天子之怒?
不仅是他,就是那带头大哥,这会儿都已经两股战战,其余的民众之中,更是有人在嬴胡亥的一声怒斥之下,两腿发软跪了下来。
这,就是帝王之怒。
“把步家的族长提上来!”
带头大哥一愣,向着周围看去的时候,就看到之前那个鬼魅一样出现的老头儿,手中提着步家族长,轻飘飘的落到了院落中,随手将那老头像是丢死狗一样,往地上一丢。
步家族长这会儿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上下的嘴皮子,都是颤抖着难以说话的。
嬴胡亥挥手道:“帮他清醒一下。“
鲁勾践面无表情,正要上前的时候,这老家伙忽然自己惨叫着坐了起来:
“不要!不要!小老儿清醒得很!”
看着这人,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真的是老油条吧?而且绝对是演技不属于李斯等人之流的那种。
“那个人说话的口音,确实是关外韩地的口音。
但是这个人很谨慎,和我碰头的时候,都是带着斗笠的,我没有看到他真正长什么样子。”
“真的不知道了?”嬴胡亥看着步家族长,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步家族长点头:“小人知道的都说了,但是步骑牛这个混账玩意儿,虽然经常闯入到云朵姑娘的房间里。
可是我可以保证,这混账玩意儿什么都没有做成。”
这次不仅是嬴胡亥乐得大笑,就是站在一边上的鲁勾践,嘴角都上翘起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这老家伙还在这里瞎扯淡?
“这是真的!”步骑牛艰难的开口:“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做成,那个小妮子力气大得很,每次我都是灰头土脸的出来。”
韩谈笑了笑:“那这岂不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神仙难日打滚的比,不过啊,你们说这个有什么用?
你们真不会以为,这位爷,看上哪个云朵姑娘了?”
嬴胡亥挥挥手,打断了这种无聊的对话,他发现韩谈这狗奴才,有时候会故意接着这样的机会来打去自己。
他冷笑一声:“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留下你有什么用?”
“别啊!这位爷不听听,我的建议吗?”步家族长脸上露出老狐狸一样的笑容来。
嬴胡亥看了一眼脸上全是冷汗的步行,忍不住摇摇头:“也好,我也想听听,你现在还能给出什么建议来。”
步家族长眯眼笑道:“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有筹码的,都是可以谈一谈的。”
嬴胡亥往前倾斜了一下身子:“你最好现在就把你想说的说出来。。
否则的话,我不介意把你的脑袋摘下来,悬挂在高高的杆子上,以此来警示世人。”
步家族长顿时感到一股非常可怕的寒意袭来,他急忙说道:
“我的建议就是,我们把这些刁民!”
他伸手指了一下身后的那些民众:“扣上一个造反的名义。
然而,实际上,他们也确实是想要杀掉锦衣卫,杀掉皇帝御前侍奉太监。
这已经是造反了,不是么?”
“到时候,他们土地上所有的出场,我和诸位平分,甚至于,我们步家今年可以什么都不要,完全把这些出产献给三位。
只需要三位帮助步家,给他们扣上一个刁民造反的帽子,岂不美哉?”
“老匹夫!你好恶毒的心思啊,你方才是怎么和我说话的?现在竟然想要将我们置于死地?
那没的说了,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想让我们死啊,我们死之前,也要杀掉你!”
带头大哥大叫着,周围的人也蜂拥而来,很显然是真的要民变了。
“放肆!”鲁勾践忽然叱咤一声,那声音宛若炸雷。
以带头大哥作为前排的民众,直接昏死了过后,隐约可以看到他们耳朵里边都在向着外边渗血。
后边想要挤进来的人, 更是感觉脑袋里边都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那种刺痛,不自觉的让人痛苦的抱住脑袋,蹲下身来。
“先生一声叱咤,镇压当场,让人刮目相看啊!”
嬴胡亥赞道。
鲁勾践微微点了点头:“只不过是一些乡野愚夫罢了。”
他看着步家族长:“不过,这老贼实在是该杀,这些从关外迁徙而来的百姓,被他欺凌多日。
步家一门上下,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嘴角微翘,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都已经变成了酱紫色的步行:
“还有他,一样不可留。也当斩!”
第一千零四十章 说服皇帝背叛皇帝的高人
“我实有罪,理当被诛!”步行惨笑一声:“家族之中的人,借助我的名声。
那便是狐假虎威,我虽然没有作恶,但是他们却是借助我而作恶的!”
步行满脸痛苦,像是自我忏悔一样。
嬴胡亥只是道:“这事情容后再说,现在可不是让你自我忏悔的时候。”
他看向后边那群十分畏惧,但是却还没有就此溃散掉的民众。
“现在,你们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
步家族长依旧不死心,一双老眼中带着奇妙蛊惑人心般的神情,看着嬴胡亥道:
“小哥,当真不考虑下吗?你可知道这是多少钱?”
“你拼了命,给皇帝当差,一年到头,又有几个钱而?
步家族长笑呵呵的看着嬴胡亥,忽然从衣袖里摸出来了一袋子的细碎之物,看起来沉甸甸的。
老头儿轻轻的放在地上,笑呵呵的看着嬴胡亥,伸手一扯住袋子口,这里边竟然全部都是一颗颗牙齿大小的碎金!
“怎么样?这位小哥,不管你现在再怎么有钱,但是肯定也会想更加有钱的吧?
只要这些田产到了我步家名下,你还会担心以后没有钱吗?”
“你只要有了钱,就能孝敬上官,孝敬上官到位了,你还会担心自己不能升官发财?
而且,我看着小哥你,这么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锦衣卫的正千户。
你也必定不是一个迂腐之人啊!”
嬴胡亥眼里含着笑意,抚掌道:“好!好!好!”
三抚掌之后,嬴胡亥喜笑颜开:“说得好啊,常言道,瞎子见钱都会眼开了。
更何况是我这样眼睛健康的大活人呢?”
后边的民众们,听着这样的话,从那个锦衣卫大人的口中说出,面上更是绝望。
此前还抱有少许希望的他们,现在才真的是绝望到了极点。
若非是鲁勾践过于恐怖,他们早就已经再度一拥而上了。
至于逃……没有路引,他们离开这片地方,就会被当做流民,被人抓到,那就是奴隶,说都没地方说理去。
“既然准备合作,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告?”
嬴胡亥问道。
步家族长嘿嘿一笑,一双眼睛里边的神光,脸上的表情,透露着的全部都是市侩之色:
“小哥想问的,应该是那个韩地来的人吧?”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你们从锦衣卫手中骗取到了那么多的聘礼。
这才是来钱最快的手段吧?
地里边长出来的粮食,还需要等到秋天才能收割,但是你们这个法子,却完全不用等到秋天,任何时候都可以。”
“这样聪明的人,我当然想要见识一二。”
“那不知道小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步家族长的眼神向着一边上的鲁勾践看了看,很显然,这个伸手超凡的人,给了他非常强的忌惮。
“当然可以!”嬴胡亥转身向着后边的房屋里边走了进去。
韩谈笑呵呵的走上前来,伸手搀扶着步家的族长,一并走到了房间里边去。
除了鲁勾践以外,盖聂也在暗中保护着嬴胡亥的安全,嬴胡亥当然是没有丝毫担忧的。
鲁勾践面无表情的看着所有的民众,指了指那带头大哥等众多昏迷的人,漠然的开口说道:
“把人拖下去,用冷水擦一擦,就能醒过来,迟了,可能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众人心中愤恨,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把带头大哥,还有其他昏迷过去的人,都给拖下去,准备按照鲁勾践说的办法试试看。
房屋里边,步家族长脸上对起笑容来:“小哥想认识的那位爷,这会儿已经离开关中了,但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不过,小哥或许听过他的名字。”
“哦?难不成是什么天下人都知道的大人物不成?”
“不错!”步家族长含笑道:“这个人,就是帝国通缉的头号要犯——张良!”
嬴胡亥眼眸一沉:“你们的胆子可真的是好大啊,竟然敢和这样的逆贼合作?”
“怎么?小哥这样的人,还会把帝国的律法放在眼中吗?”步家族长含笑着说道:
“能发财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呢?”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道:“你说的很对,能发财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这样的年纪,就成为了帝国的千户!
不过,我想知道,你们做这件事情的具体利润如何?”
步家族长看了一眼嬴胡亥,目中含着笑意:“其实吧,本来我还担心你这是故意下套,想要从老夫口中,套出点什么实际可用的消息来。
不过,我倒是可以直接和你说,我们只不过是做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得了这个数!”
老头儿伸出一根手指来!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多少?”
“一万两金子!”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锦衣卫之中的人,这么有钱?”
“嘿!说笑了,可不只是锦衣卫的人,东厂番子,我们照样骗。
但凡是和锦衣卫和东厂有关系的人,我们都可了劲儿的往死里骗。”
老头胸有成竹,乐呵的说道:“你就是锦衣卫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刑部那些大人们,可都是在盯着锦衣卫呢。
巴望不得锦衣卫犯错,到时候好逼宫皇帝,废止锦衣卫。
所以啊,这事儿!嘿嘿!”
这个“嘿嘿”让嬴胡亥明白过来,这件事情在关中闹得这么凶,竟然还有刑部的人默许么?
张良想要对付是大秦帝国。
他选择从锦衣卫和东厂下手。
刑部,乃至于朝廷六部官员们,想要对付的人就是锦衣卫和东厂。
于是,他们察觉到了苗头以后,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等到事情爆发的不可收拾的时候。
自然就会爆料出来锦衣卫杀人行凶的事情。
于是,六部百官联名上书,请求皇帝废止锦衣卫。
嬴胡亥迫于天下大势……毕竟等到那个时候,锦衣卫在关中代表的是朝廷。
结果,锦衣卫却是这样子的人……逼得许多人家上吊自杀。甚至于还有许多人被迫假戏真做。
比如说,好多得了聘礼以后,却有悔婚的村落,遭遇了神秘屠村……
其结果便是,这些无头悬案的屎盆子,就全部都扣到了锦衣卫身上。
到时候,废止锦衣卫,重新笼络老秦人的人心。
至于……本质上,有谁回去追究,本身就是那些人做的不对?
谁会去追究?
等到那个时候,感情牌远超过理智牌,更加会有人在暗中推动大手,鼓动愚昧的民众造势。
如此一来,舆论压力便成为最大的压力。
朝廷不废止锦衣卫,嬴胡亥不废除锦衣卫,如何谢天下?
嬴胡亥眼睛一眯……真的是好手段啊!
张良这是在借势啊!
原本安生了上千年的官僚体质,忽然多出一把悬挂在头顶上的屠刀,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落下。
那自然,这屠刀……谁都想要将他拿走。
而且秦帝国六部的文武百官,非常心甘情愿的给张良借势。
这是敌人与敌人之间的相互默契,谁都不会说,但是咋们大家都明白。
这种深层次的阴谋混杂了阳谋的玩意儿,倒是让嬴胡亥想到了华夏历史上有明一代的土木堡之变。
据说,便是文官集团针对于武官集团的一次阳谋。
那等场景,和现在岂非是真的太相似了?
可是,这幕后黑手,真的只有张良一个人吗?
那同为汉初三杰的萧何、韩信两人,是不是就太有点掉价了?
忽而,嬴胡亥脸上露出笑容来:“我都已经打算和你们合作了,但是老先生似乎不够坦诚啊!”
“嘿嘿!”步家族长嘿嘿一笑:“我真个人就是这样,我能将步家从最开始那么穷的一个家族。
一手带到现在来,你就应该知道我做事情有多么谨慎了?
如果不是我肯定这些事情可以给你们带来多大的利益。
这利益大到了天下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拒绝的地步,我又怎么会和你们说这些?”
嬴胡亥摇头:“张良还在关中,同样,就像是你说的,我一辈子为秦国皇帝卖命,能有几个钱?
现在这事儿只要成功,到时候,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嬴胡亥眼睛一眯,随即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忠诚?美妙的谎言!”
屋子里边,顿时回荡起来三人的笑声。
片刻时间之后,步家族长这才眼睛一眯的说道:“我可没有骗你,想要做生意,就需要诚信。
这一点,我绝对比大秦朝廷都讲诚信。
张良,他人确实是已经离开关中了。
但是,有另外一个人,他和张良一起进入关中的,这个人,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人?”嬴胡亥眼睛一眯的问道。
“这个人,他已经在关中蛰伏了很久的时间,甚至于,准确一点的说,这件事情,是他一手策划的。
张良来关中,其实是想就走一个人,至于那个人是谁,他没有和我们说。”
嬴胡亥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看着步家族长问道:那个人,他是不是叫做陈——平!”
ps:真相基本上出来了,当然,后边还有一个巨大的转折,我保证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卧槽?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诏书?我有很多啊
步家族长惊讶的看着嬴胡亥:“小哥竟然知道这个人?”
“不是知道。”嬴胡亥神色淡淡的,往后一靠:“你说,我这样的年纪,就能做到这样的官职。
如果不是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消息,怎么可能做得到现在的官职呢?”
“哈哈……”步家族长笑道:“小哥所言不差,倒是小老儿我大惊小怪了。”
“那不知,你什么时候可以引荐一二呢?”嬴胡亥含笑着问道。
步家族长眼睛一眯的说道:“这倒是要看小哥您了。”
“哦?”嬴胡亥道:“看我?”
步家族长点头道:“不过,就是看小哥你的了,所有的事情经过,我都已经和你说了。
但是,小哥是不是忘记一点了。”
“明白了,就算是山贼入伙,那至少还需要纳投名状不是。
我立刻修书一封,加盖印章,着人送到锦衣卫衙门司,或者直接从栎阳调兵过来,把这些乱民抓走。”
这里距离咸阳有一段距离,但是距离秦国的祖地栎阳,却非常接近。
而且,一点也不夸张的说,栎阳城的宫殿繁华程度,并不属输给咸阳城。
正史上,汉帝国建立之后,都城一开始,就是在栎阳的。
后来长安城修筑成功,这才迁都到了长安的。
“这样最好!”步家族长笑眯眯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去把桌子上的东西带走。”
韩谈明白皇帝说的是黑龙令。
这东西再加上是韩谈的手持过去,调动数万大军过来,都不成问题。
嬴胡亥飞快的写好令书,交给了韩谈。
韩谈不作任何停留,走出房门,看了看依旧脸色依旧是死灰色的步行,便笑道: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步行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韩谈,声音颤抖着问:“可……可以吗?”
“我们现在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你觉得呢?”
韩谈淡淡的笑着,不着痕迹的把黑龙令收了起来。
这黑龙令拿在手中,分明不是什么特别沉重的东西,可是韩谈却依旧觉得这东西比较沉重。
或许,这只不过是因为黑龙令本身代表的东西,过于沉重了。
“好,我陪你去!”
步行站起身来。
后边的人群里边,人人都义愤填膺,似乎就差某一个角落里传出一声:
“打死他们!”
所有的人就会不顾一切的一拥而上,用匹夫之怒,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不过,或许当真是鲁勾践的威慑力已经超凡,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是没有人敢站出来带头。
此前的带头大哥,这会儿还在昏死中。
韩谈领着步行,一声不响的穿过人群。
这边其实没有多少人过来,不过三百多,而这边真正安置的灾民,却足有上万人。
嬴胡亥这会儿,开始非常认真地和步家族长讨论起来分赃的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他丝毫不让,充分表现了一个贪得无厌的锦衣卫应该有的素养。
于是,步家族长对于嬴胡亥的怀疑之心,逐渐放松。
“那个叫做云朵的女人,当真没有让步骑牛占有过?”嬴胡亥忍不住追问道。
步家族长嘿嘿一笑:“小哥真的看上那女的了?”
“你这凶相僻壤的,在这地方,我总不能用自己的双手解决不是?”
“没有。”步家族长很认真的说 :“这一点,老夫可以保证,只不过那个女子性格极为刚烈。
小哥当真觉得自己可以驾驭她?”
“那我问你,你们把这个女人留下都目的是什么?”嬴胡亥似笑非笑的看着步家族长。
步家族长迟疑着:“自然是教授这地方女子如何俘获男子的心。”
“那你觉得,现在这片地方的女子能俘获男子的心了吗?”
“这……”步家族长随即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是醒悟过来了。
按照当初的约定,我们每个月都给这个女子二十两 银子作为酬金。
也就是步骑牛这混账东西,非要摸到人家房间里边,结果还从未得手过。”
嬴胡亥眼睛一眯的笑道:“今天晚上,我去他房间里,还有我给步骑牛的玉佩,还给我。”
“可以。”步家族长点头道:“我们现在既然已经是盟友关系,那么那个女人?”
“爽完之后,我自然会杀了,不过没有玩够了之前,她是我的。”
“还有,我进村的时候,看过这边的妹子!”
那种邪恶的笑容,很自然的在嬴胡亥脸上出现。
“没问题!”步家族长点头道:“而且我可以想着你保证,这些人都是清白的身子。
不过……”
“你是想说,我们之间分配的额度,需要改换?”
嬴胡亥斜视着步家族长。
“不错,除非你能在半年之内,成为锦衣卫镇抚使,否则的话,你觉得你现在只不过是千户的官职,你能给我们提供多少庇护。”
“你想看的是这个吗?”忽然,窗外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嬴胡亥转过头去,看到盖聂面无表情的站在窗户外边。
步家族长吓了一跳,随即有些责怪的看着嬴胡亥:“这也是你的人?”
嬴胡亥笑道:“不是我的人,难道是你的人?”
他转头,看着盖聂笑道:“把东西送进来,给这位爷过过眼,免得他觉得我的分量有点轻,不足以占据大头份额。”
盖聂衣袖中一卷,一份令书准确无比的投掷到了桌面上。
步家族长很惊讶的打开,表情愕然一边:“这……这竟然是任命黄飞鸿……也就是你为锦衣卫东镇抚使的令书?
这……这是秦国玉玺加盖过的文书?”
换言之,真的不能再真了。
嬴胡亥淡淡一笑:“如何?”
其实,如果这老头想要的话,盖聂那边还有擢升黄飞鸿为大秦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刑部尚书、甚至于天下兵马大元帅。
大秦各种封号的令书。
此外,还有嬴胡亥的曾用名为叶问、乔峰、韦小宝、咏春等多个名字的册封诏书。
至于出门的时候携带什么诏书,这主要是看嬴胡亥这次准备用那个名字……
“了不得啊!了不得啊!小兄弟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被皇帝授予锦衣卫东镇抚使的官职。
你的前途,恐无法估量啊!”
嬴胡亥心中,盖聂衣袖里边,还有人命黄飞鸿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诏书呢。
只是担心拿出来吓得你心生疑惑。
“小意思!”嬴胡亥淡淡的说道:“我能得到这样的殊荣,便是上一次大仙人林七杜召唤神雷,炸掉镇北关的时候,我立了大功。
眼下皇帝沉迷于修仙,我更是找到了不少仙人送入宫中,故而的此官职。
嗯,这个锦衣卫东镇抚使的主要职责,便是搜寻仙道。
我之所以伪装成为普通锦衣卫,便是准备北上搜寻仙法。
在路途上遇到了步行,这才结伴而前,准备来此猎艳。”
说着,嬴胡亥脸上露出几分懊恼之色来:
“我此前,看到那个云朵姑娘的时候,确实是动心了。
不过……”
他冷笑道:“我也只不过是想要玩弄过后,就丢弃,然后从步骑牛手中夺回玉佩,顺带着杀人灭口的。
没曾想啊,今天竟然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万事需谨慎
步家族长微微一笑:“这才符合你做事情的风格……”
杀人越货,睡完就杀!
嬴胡亥表示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如果自己愿意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女人可以拒绝自己。
那种电视剧里边演的什么嫁入皇宫里边,哭得要死要活的……
真的只能是在电视剧里看看就行了。
一个女人一旦得到了皇帝的恩宠,也就意味着一个家族将会崛起数百年。
嬴胡亥就听过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生男莫喜生女莫悲,君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或许,历史因为自己而改变,但是这个道理,却还依旧是这个道理。
嬴胡亥看着步家族长:“现在,可以考虑一下,带着我去见陈平了吗?”
所有的铺垫,无非就是为了抓住陈平这个逆贼。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擒拿下来步家族长,是因为嬴胡亥看到他说话的时候,后槽牙上有料。
难怪这老家伙之前被抓住的时候,面上慌张,实则并不慌张。
那是毒囊,咬破了以后,瞬间就能自杀成功,完全不会给嬴胡亥严刑拷打的机会。
他倒是有点庆幸于自己方才的谨慎了。
“可以!”步家族长又认真的看了一眼,那任命黄飞鸿为锦衣卫东镇抚使的令书。
这才缓缓地起身,他看了一眼嬴胡亥道:“需要乘坐马车,直走长安去。
陈平一直都在长安城中的花香酒楼住着。”
嬴胡亥心里很想骂一句妈卖批。
锦衣卫早就已经把花香酒楼当做是自己的一处暗中据点了。
没曾想,陈平此人竟然就在花香酒楼中待着?
这是不是黄石公所说的灯下黑?
嬴胡亥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了。
这简直是就是赤果果的羞辱啊。
亏得一边上的步家族长,还以为这东镇抚使是激动的呢。
“嗯!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不着急了,先等着大军把这些乱民抓走。
你步家接受这些土地以后,我们在出发,如何?”
一松一弛,才是完美的取胜之道。正如追妹子一样,欲擒故纵,方才让人欲罢不能。
兵家族长目中果真含着喜色的开口:“如此最好。”
“还有一事。”嬴胡亥目中杀气微微显露。
“只管开口,如果要女人的话,我可以加到十个,再多的话,只怕你身体骨吃不消了。”
步家族长笑道:“色是刮骨钢刀啊,年轻总要节制节制才是。”
“若是不纵情声色,我要这铁棒有何用?”嬴胡亥反问。
步家族长稍显疑惑:“铁棒何用?哦!哈哈……小哥用词,当真绝妙!不过,我想小哥说的,可不是这个吧?”
嬴胡亥下意识的往后一靠,淡笑道:“我说的,当然不只是这个。
步行此人,虽然是御前侍奉太监,但是此人性格,恐难成大事。
我担心他会熬炼不住内心,把这件事情上禀皇帝。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岂非都要人头落地?所以……”
嬴胡亥目光阴沉:“杀了他!我会亲自禀告皇帝,说是乱民把步行杀掉的。”
步家族长眼睛一挑,目中带着几分惊讶之色看着嬴胡亥,心中暗自琢磨起来:此人好狠毒的心思啊!
那可是御前侍奉太监,说杀就杀的吗?
而且,自己还打算用步行来牵着此人,否则的话,他身居高位,岂非是把自己等人吃得死死了的?
“这倒不用。”步家族长淡淡笑道:“步行总归是我步家出去的人,只要我去说,那必定是不会出事的。”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说道:“我还是建议杀掉此人,否则的话,我总担心会泄露风声出去。”
“那,跟随你们前来,另外一个未曾说话的宦官呢?”步家族长忽然问道。
“那个人,绝对可靠,他是我花钱在宫中买下来的人,否则的话,我也不可能对皇帝的喜好一清二楚。”
嬴胡亥捉摸着,自己都已经这样说,甚至于表露出来了对于步行的杀意,这老家伙现在应该找不到什么破绽了吧?
“也好!”步家族长沉吟着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吩咐下人,准备酒宴。”
嬴胡亥眼睛一眯的说道:“不急,先等到大军到了以后,把这边的人抓走了,我们在考虑这些问题。”
步家族长点点头:“也对,倒是我考虑不周全。”
嬴胡亥道 :“为了防止外边的乱民作乱,我觉得,让我身边的护卫跟在你身边,应该没有问题吧?”
“可以!”步家族长答应的非常干脆:“我们既然已经选择合作,那自然就要互相信任彼此。
更况且 ,你的那一个护卫武功高强,神乎其神,我觉得这样的人,如果到了战场上,那也是纵横无敌的猛将。”
“呵!战场上的事情,过于危险了。”嬴胡亥无所谓的摆摆手:“去吧,用不了多久时间,栎阳大军就会到来。
到时候这边的田产,可就尽数归于你步家所有了。”
步家族长嘿嘿一笑,站起身来,哪里还有之前那种被吓坏的模样?
这人才真的是一个老狐狸呢!
步家族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就传来了鲁勾践怒斥乱民的声音。
“嘎吱——”
窗户打开的声音传来,盖聂瞬移一样出现在嬴胡亥身边:“有暗子在边上盯着。
我杀了几个,锦衣卫杀了几个,我拷问过,步家的人不知道这些暗子的存在。
栎阳那边的锦衣卫已经率先一步过来。
现在这村落外边隐蔽的地方,已经有三百多锦衣卫盯着了。”
嬴胡亥颔首道:“那也就是说,现在整个村落内外,一只蚂蚁的进出,都在我们的掌控中。”
“可以这样说。”盖聂点头,随即又道:“非是臣下妄言,陛下应该抓紧时间,让这个老头带着你去找陈平的。”
嬴胡亥很意外的看了一眼盖聂:“先生什么时候这般心急了?”
“臣只是觉得,事情拖得太久了,恐生变故,所以越快越好。”
“那先生也有把握,保证这条老狐狸说的都是真的?”嬴胡亥眼里含着笑意。
他说道:“方才在和这条老狐狸谈话的时候, 我注意到这个老狐狸嘴里的牙齿高度不一。
在槽牙后边的位置,有黑色的牙齿,其实那不是牙齿,那时毒囊。”
“锦衣卫的人以前发现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人非常狠毒,一旦发现自己身陷危险之中,无法改变困顿局面的时候,就咬破毒囊,服毒自尽。
想要折磨着从他们口中拷问出什么东西来,都是难以做到的。”
盖聂目中出现一丝异色,未曾想过皇帝的观察,竟然如此细致入微。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加入他们。”
盖聂迟疑了一下,随后问道 :“那,恐怕大军到来的时候,外边的民众,会有死伤?”
嬴胡亥背负双手,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道:“那个府衙下,没有冤死的鬼?”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创造一种社会观念
嬴胡亥转过头来,看着盖聂道:“不过,韩谈素来是一个细心的人,怎么做这些事情,他应该很清楚,也很有分寸。
戍守栎阳的武将,都是秦国宗亲,韩谈只要把事情说清楚,那一切都是没有问题的。”
盖聂又道:“步家村的人,已经把这边冲进来的民众都围起来。
臣下觉得,这样的情况在关中,恐怕很普遍,陛下应该认真的考虑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嬴胡亥看着盖聂,盖聂便说道:“民风民俗,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养成。
同样,朝廷可以杀一儆百,然后用一种朝廷所需要的民俗观念去引导。”
“比如说,小说就是最好引导民风民俗的办法,而且很多人都会认为小说中说的是真的。”
嬴胡亥听着盖聂的话,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个世界里边,流传最广的诸如杨家将、岳武穆等的故事。
这些都是历史话本小说,其中的东西自然也是有真有假。
同样在弘扬一些英雄人物的时候,有的人自然是被黑出翔来了。
然而他自己所看过的,诸如说说唐一文,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隋唐英雄传原本。
里边,那作者就曾经写过隋炀帝让锦衣卫去抓人。
嬴胡亥当初看到这里的时候,震惊了一下,这他么?隋朝就有锦衣卫了?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认真的看了看,那上边确实说的是隋炀帝让锦衣卫去抓人。
随后他就释然了,因为说唐一书,成就与有明一代。
而有明一代,普通百姓就是认为皇帝抓人,派遣的就是锦衣卫……
这是怎么形成的?
这就是一种民众通用认知观。
至于怎么形成?
只需要百十年,就可以成为一种风俗传承下去。
嬴胡亥点头,随即又问道:“除此之外,先生有什么好办法吗?”
盖聂和鲁勾践这两人,除了其本身是战力超凡的绝顶高手外,其人也是最为聪慧的。
盖聂道:“杀一个典型,是最好的办法,朝廷明确颁布法令……”
他沉吟了一下,随即说道:“现在秦国之中,乃是法无禁止皆可的一个状态,可秦国本身就是法家最为喜爱之地。
但是,如果非常严苛的适用法令,恐会让天下人不满。
所以,陛下颁布法律的时候,希望可以着大秦学宫中,诸子百家的读书人,和朝廷官员相互商议。
商议之中,朝廷命官不可以势压人,就可以的一部好的律法来。”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嬴胡亥幽幽叹息道:“这句话,当真是有道理啊。
朕着六部各自出人,去大秦学宫商议重新制定大秦律法,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盖聂颔首道:“毕竟,自从长安城修筑以来,商贾的繁荣,自然而然的带动了许多未曾出现的行业出现。
如此一来,这个世界就变得更加复杂。
对于有些事情,比如说眼下这个聘礼的问题,朝廷只是做出明确规定,天子之礼为万金。
但是却没有规定过,不退聘礼,是不是违背大秦律法的问题。”
“我秦国识字的人很少,百人之中,难有一二人识文断字。”嬴胡亥嘘嘘不已的说道:
“但是,如果着小说家,将律法汇编到了话本小说中,经过人们流传出去,那效果将会更加明显!”
这一点,三国演义,就是一个最佳的例子,完美的塑造了关二爷忠义的形象。
以至于千古以来,许多讲义气的人,都拜关二爷。
当然,这些人对这兄弟捅刀子的时候,也是丝毫不手软的。
盖聂颔首:“吾皇圣明,正如林七杜写的天泽太子一样,天下之中,大部分人都以为,天泽太子其实是皇后娘娘在战场上生下的。”
“哦?”嬴胡亥忍不住笑道:“这么说,盖先生也看过林七杜写的那小说?”
“看过。”盖聂眼帘微微低垂下去:“陛下,有人过来了。”
嬴胡亥转头看向房门外边,顿时他也听到了脚步声,随即便是一个温和的女人声音传来:
“大人,我等前来烹茶,侍奉大人!”
盖聂嘴角微翘:“十个人,但都是弱女子。”
嬴胡亥大乐道:“进来!”
“是!”房门推开以后,嬴胡亥发现领头那个人,竟然就是自己进入村口的时候,那个跳舞展示自己婀娜身段的女子。
还说什么不要九九八的黄金,只要九九八银子的那人。
至于现在,嘿嘿?想要什么?九九八嘴巴子倒是稳得很,就怕小娘子身体较弱,承受不住呢。
“小哥哥,这就是缘分哟!”
香氛气息扑面而来,嬴胡亥着重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守宫砂依旧完整,顿时表情有些纠结起来。
“嬴胡亥啊嬴胡亥,你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你是一个拥有着崇高志向的皇帝啊!”
下一刻,嬴胡亥把自己所有的崇高志向丢到了九霄云外,香玉满怀,俨然如同夏桀商纣在世一般。
盖聂只好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发现。
时间就这样到了黄昏时分,那群人的带头大哥醒了过来,在房门外边请求见一见黄飞鸿。
嬴胡亥想了想,便道:“让他进来。”
步家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那三百多人转移到了别处的院落中待着去了。
果真,在这个时代,最底层的人,都是没有反抗精神的,素来都是逆来顺受。
带头大哥走了进来,看着眼前这个锦衣卫千户香玉满怀,左拥右抱,面上顿时写满了苦涩。
“想说什么?”嬴胡亥笑眯眯的看着这人。
那人直接跪了下来:“我们听说,朝廷在组建第二队伍的捕奴团。
我们知道这一次肯定是在劫难逃了,我们说什么话,也觉得没有你这个锦衣卫好使。
那不如这样?
我可以领着兄弟们,为朝廷去抓捕奴隶回来。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我们抓回一个身强力壮的奴隶回到咸阳城以后。
朝廷就为我们的家人恢复自由身份,可以吗?”
那双殷切的目光,让嬴胡亥的双手从小姐姐身上移开。
“抓回一个奴隶,恢复你们家人的身份,这样的买卖,也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只不过……”
满脸殷切之色的带头大哥听到只不过后,表情瞬间萎靡:“大人!如果实在是不行的话,两个奴隶,换取一个人的自由之身,也是可以的啊!”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这笔买卖,倒是 稳赚不赔,你问过步家族长了?”
“步春?”带头大哥苦笑道:“实不相瞒,我连人都见不到,又去什么地方问他呢?
再者,希望大人可以相信我,我们只想简单的活下去。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十个!”
他抬起头来,看着嬴胡亥:“十个奴隶,换取一个人的身份自由,可以吗?”
嬴胡亥眼睛一眯,嘴角露出笑纹:“成交……不过,这件事情,你却要去亲自找步家族长,步春去说。”
他一把推开了搂在怀中的小姐姐,冷漠道:“你,带着他去找步春,我觉得这事情有赚头。”
这边是传说中的拔手无情吗?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直奔长安
那女子脸上也不敢露出任何不快的神色来,她笑盈盈的起身,领着带头大哥便走了出去。
嬴胡亥忽然看到桌面上,酒杯里边的酒水在轻微的震动着,散发着 细小的涟漪。
“来了!”嬴胡亥说道,屋子里有歌舞声,丝竹之音,自然不可能立刻就听到马蹄声。
盖聂微微颔首:“应该是铁骑,人数只怕有数千之众。”
他们的话音方才落下,韩谈就已经一身戎装的走了进来, 拱手拜道:
“来了,五千铁骑,已经把整个步家村周围围了起来。”
他很兴奋的说:“我方才回来的时候,骑着马特意看了周围的田地,不得不说,这群关外人栽种粮食很有一套,今年这里绝对可以丰收。”
韩谈的声音方才落下,步家族长步春,就已经领着许多步家成员兴奋的走了进来。
他们目光有些忌惮,却又兴奋地看着嬴胡亥。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真的可以把秦国大军招来。
嬴胡亥背负双手,站起身来,笑眯眯的看着步春:“现在,可以带我去见我想见的人了吗?”
“可以,现在就可以出发,只不过……”步春含笑:“顾飞的事情,我谈到了二十个奴隶,换取一个人的自由之身。
你觉得这件事情风险如何?”
嬴胡亥一惊,暗道这老家伙真的是够黑啊!
二十个奴隶,足可以让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直接变成豪富之人。
但是,在这老家伙这里,却变成了二十个奴隶换一个人的自由。
这真的不是一般的黑,而是黑到了极点啊!
“我觉得很好。”嬴胡亥方才骂完了步家族长,自个儿就已经背着手,扮演起来了吸血鬼的模样:
“还有,现在是你该表现自己价值的时候了。”
现在,嬴胡亥能把这 五千铁骑招惹而来,但是同样,他的一句话,或许就会让步家化为乌有。
这个道理,步春当然明白。
“好,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现在出发,明天黄昏的时候,就可以见到陈平。”
嬴胡亥咧嘴笑道:“骑马才是时尚,这年头谁还坐马车?”
步春听着嬴胡亥的话,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是不是太过于急切刻意了?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了。
既然已经选择合作,那彼此之间总要给对方一点信任的。
更况且,这么多的铁骑在这里,人只要动一小点歪心思。
上报给朝廷的令书就会是这样的:步家村为乱民所毁,人皆死伤,无一幸免。
至于财务么,自然是进了某些人的腰包了。
“也好,我这副老骨头,不能在女人的肚皮上颠簸,但是在马背上颠簸一下,却还是不成问题的。”
步春这样说道,不少族人都露出了笑意。
嬴胡亥又道:“还有,云朵说好了,是留给我的,谁都不要碰!”
鼻青脸肿的步骑牛站了出来,杵着拐杖,歉然的看着嬴胡亥,他身边有一个年轻人,双手捧着那冰火玉,小心翼翼的躬身呈给嬴胡亥。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老伙计,这东西就送给你了。”
韩谈一点都不客气的收了起来:“大人只管放心,我的嘴巴素来掩饰,只要用钱来压,保管比死人都严实。”
“我就喜欢你这样。”嬴胡亥乐呵道:“这边的一切,就交给他了,步行呢?”
韩谈道:“人在外边。”
嬴胡亥微微点头,他想着人群外边走的时候,看到盖聂的身影出现在屋顶上。
那个背影孤高寂寞,一转头又看到黑暗的墙角上,有一个人影正在对这盖聂撒尿。
那是鲁勾践……
对此,嬴胡亥只好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只要不在咸阳宫里边大小便,其他的地方,随意就好。
出乎嬴胡亥的预料,步春到了马背上以后,简直不像是一个老年人。
在地上走路的时候, 他杵着拐杖,还需要人搀扶着的模样,竟然都是演的?
这老家伙,很多地方不仅是骗了自己,就连他的亲族,身边的人,都被他骗了。
恐怕,他实际上是有武功在身的人,而且不弱。
马队飞驰而去,远处的夜幕下,能看到如狼似虎的铁骑向着一个方向围了过去。
步行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递给了嬴胡亥一张纸条,韩谈则留在了这边主持大军。
嬴胡亥接着手中火把光,微微展开一看,这是韩谈暗中转告自己,说绝对不会出人命。
此外,韩谈还提到了,他已经让自己的儿子中行说,安排好了人手在长安城外边。
只要嬴胡亥过去,立刻就会有人手跟上去。
这一幕,就像是当初捉拿黄石公时候一模一样。
看这样子,韩谈做什么事情的时候,确实是能猜得到自己的心思了啊。
顺着官道一路飞驰,很快就路过了栎阳城。
不过众人都没有停留,也没有说话,这个时节骑着战马飞驰,总会有细小的小虫,在你张嘴的时候,就飞到你的嘴巴里边。
就是在马背上飞驰的时候,都要小心这种小虫飞到眼睛里边。
一夜飞驰,步春这老头的精气神显然不如此前了。
不过,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嬴胡亥是不会有什么怜惜可说的。
战马依旧在飞驰,终于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长安城。
四门随时大开的长安城,车如流水马如龙。如果人多的时候,自然还会打开其他的小门。
嬴胡亥等人只有放慢了战马奔走的速度,混在人群中,向着北门走进去。
也就在嬴胡亥进入北门的时候,一些隐藏在暗中,等了足足一夜时间的人,也开始行动起来了。
嬴胡亥这会儿感觉,这次的事情似乎是有点梦幻啊。
谁能想得到,自己随意出宫,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不过,或许也只有自己出宫,才敢这样做吧?
换成是其他的官员,这会儿肯定已经把步家上下全部抓起来了,哪里敢做这种无间道的事情?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说不清楚了,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给赔进去。
为了打消步春现在可能会有的担忧和疑虑,嬴胡亥指着前边的一片繁华的街区说道:
“在这里边占有房舍的人,非富即贵,但是我有特权在身,我可以在这边,挑选一所宅院给你。
想好了步家如何进入长安城了吗?”
步春神色有些萎靡,但是听到嬴胡亥说这个以后,顿时比打了兴奋剂都精神起来:
“想好了,衣食住行,衣为先,步家已经选定一片区域,培育好了桑树。
富贵织布机厂子修筑起来,用四个来形容,那就是财源滚滚!
当然,只要能拿下来,孝敬大人的,自然不会少了。”
说完,他眼睛眯了迷,指着前边说道:“花香酒楼就在那边,他是花香酒楼里边常驻的客,改名字为谐音的程凭。
据说,和朝廷一个叫做尉隐的高官,曾经有过交往。”
听到这话,嬴胡亥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
“尉隐?”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一墙之内的陈平
步春颔首:“不错,就是此人,咦?你听说过这个人?”
“不仅听说过,而且还见过。”嬴胡亥眼神逐渐平和了下来:
“听说尉隐的夫人,就是花香酒楼的老板娘?”
步春眼睛发光,就像是方才嬴胡亥眼神一样犀利起来:“不错,确实是,那老板娘,但凡是个男人看她一眼,都要忍不住和她弄一次才好。”
嬴胡亥惊讶起来:“难道那女的很浪荡?”
“这倒不是。”步春眯着眼睛,不知道在回忆什么:“你见过的女人肯定比我的多。
但是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很多女人不是长得漂亮,就能让人喜欢的。
有的女人身上,就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看起来,就忍不住想要挨近她。
花香老板娘,就是这样的女人。
据说啊,这女人之前和秦家庄的秦二爷有一腿,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让秦家庄的秦二爷抛弃了。
就和高官尉隐搞到一块去了。”
嬴胡亥差点被口水呛到,这个秦二爷就是他自己。
本身就是他自己随口胡扯的人,没曾想秦二爷竟然还真的成为了关中的名人……
“对了,你觉得尉隐这个人,能不能拉拢道和我们入伙?”
步春忽然话锋一转,看着嬴胡亥问道。
他们进入长安城以后,就不会在街道上纵马狂奔。
嬴胡亥压低了自己头上的锦衣卫头盔:“或许可以试试看,我觉得我们就应该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你拉一个富商,我拉一个大官儿,到时候,我们就成为了一张非常密集的网。
把我们想要延伸到的地方,全部都辐射到。
嗯,我觉得,我们可以把我们这个组成取一个名字,叫做——罗网!”
他目光灼灼,看着步春。
步春也深受感染:“罗网?这天地的一切都在一张大网之中,我们可选择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被我们选择?”
若不是现在在大街上,他都已经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好!一切等见到了陈平先生之后,再作详谈!”步春 如此说道,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驱马飞驰了。
嬴胡亥忽然压低声音的说道:“事先说好了,如果要让我做什么出卖秦帝国的事情,我可不会去做的。
我希望你明白,这天下重新回到列国纷争的时代,对于你我都有好处。
如果真的叫秦国,或者叫其他国家推翻了我们大秦,占有我的疆土。
我们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哈哈哈……”步春真的是忍不住大笑起来了:“放心!放心,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的。
我们现在已经是占有利益者,如果……”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秦国出什么事儿的话,我们这些既得利益者,岂非立刻就要让出利益,重新谋划?
那样的事情,不管怎么算,都是非常不划算的。”
“很好,这是我的准则,既然你也清楚,那就太好了。”
嬴胡亥曾经是花香酒楼的常客,他这会儿还是担心自己进入花香酒楼的话,会被老板年花香认出来。
随即下意识的问道:“你说的那个花香?嗯?”
“别想了,成为了尉夫人以后,早就已经不再抛头露面了,只不过是长安城中,依旧有她的传说流传开来而已。”
这就是现实版的,人虽然不在江湖,可是江湖依旧有姐的传说。
想当初那个在穷乡僻野,为一个亭长所有欺凌的可怜人。
而今却也有这样一番堪称传奇的遭遇,着实让嬴胡亥嘘嘘不已啊。
可,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在他以前那个世界里。
任何人,只要能遇到贵人提自己一把,自己把握好了,便可以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和命运。
听着花香不再酒楼之中,嬴胡亥道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那里边的锦衣卫们,似乎大部分人都能认出自己来。
但是稍微一想,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毕竟锦衣卫虽然能认出自己,可是却依旧会假装认不出自己。
“不过,你要是真有这个心思的话,或许可以试试花香的两个姊妹,能搞到手,或许有机会的。”
看着老淫虫一样的步春,嬴胡亥微微一笑:“日后再说,我找机会先看一看尉隐的口风如何。
如果不成的话,那这事情自然不能拉他入伙。
不过,我以前翻看锦衣卫卷宗的时候,但是注意到这个人。
这个人身上有不少的问题,随便拿出来一两样,都可以让他掉脑袋。
如果能够拿这个威胁他的话,或许可以成功!”
步春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因为花香酒楼已经到了。
这里边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嬴胡亥大致上一眼看过去,就能分清楚这些酒客之中。
那些人是锦衣卫,那些人是普通人。
一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来到了酒楼之中,顿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长安城中随处都可见锦衣卫,众人也只不过是稍微看了一下而已,就已经各做各的事儿去了。
不是余吃猪那些老人迎上来,而是一些新面孔迎了上来。
嬴胡亥这会儿才发现,他似乎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
不等小二哥说话,步春就已经抬手丢出一枚铜钱,稳稳的落在了小二哥手中:
“程凭程大爷在不在客栈中?”
“在!”小二哥满脸堆笑的说道:“程大爷还找了戏班子的人来这里唱戏呢?”
“哦?今天还有戏班子的人过来?”
自从嬴胡亥当初在花香酒楼弄出这东西之后,长安城里边简直玩疯了。
是什么东西都敢拿来演。
“今个儿这大戏,是秦皇破龙城,讲的是咋们大秦的皇帝陛下,怎么样英明神武的杀穿匈奴人的龙城之所的故事。”
步春回头看着低着头的嬴胡亥,他这才意识到,嬴胡亥似乎从进入长安城以后,就很喜欢低着头?
“那好,我们现在就过去!你前头领路。”
小二哥兴奋地点头,转身走在路边上为三人领路。
步行一边上楼,一边回头看,他看到外边街道上的人,似乎一下子就多起来了许多。
嬴胡亥则兴奋地有些难以遏制的轻微颤抖着,还在他的眼睛是盯着柜台后边,花香老板的姊妹。
步春很谨慎,看到这一幕之后,成功的被嬴胡亥的伪装骗过,再加上嬴胡亥之前表现的那种无女不欢的模样。
他心中已经完全把嬴胡亥归类于,看上了那女的了。
顺着嬴胡亥的目光看了过去,他这样年纪的老头,竟然也人老心不老的眯了迷眼。
似乎盯着有容之处,猛看了好几眼,这才收回目光,跟在店小二身后走去。
这会儿,已经可以听到唱戏的声音了。
长安城经过了多次扩建,如此有名的花香酒楼,自然也经过了多次扩建。
现在的花香酒楼,已经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招牌之地了。
在后院,自然有单独的院落供给一些巨贾富豪居住。
嬴胡亥眼睛眯了起来,朝着前方的高高的院墙看去,目中已经难以掩饰自己的凶态了。
ps:这次的过度章节终于写完了,我写了很多,但是自己又删除了至少上万字。
至于后续么,臣妾觉得更精彩,秦国对其他国家有各种阴谋阳谋,那么很自然,其他国家是不可能对秦国没有阴谋阳谋的。
不过,如果这段故事到这里就结束的话,那就有点索然无味了,不是么?
诸位陛下,咋们明个儿在约,不见不散。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陈平:我赢太多
嬴胡亥在房门前止住脚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步春敲开房门。
开门的人是一个仆从一样的少年人,他看了一眼,发现是步春以后,面上带着一种很吃惊的表情。
“老丈竟然真的来了。”
“嗯?”步春有点好奇的看着这仆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早就已经已经知道我要来?”
“老丈快些请进来,这是随行的客人吗?”少年仆从问道,同时解释了起来:
“可不是小人有这样神机妙算的本事,而是我家主人,他说老丈回来的,至于是什么时候,我家主人就不说了。
只是说,老长来的时候,还会带着几个通行的陌生面孔。”
那少年仆从笑盈盈的看着嬴胡亥和步行:“这才真的是让我家主公说中了。”
嬴胡亥听到这里,心中忽然“咯噔”的一声,沉了下去,那这岂不是说。
这一次自己过来,可能是……扑空了?
又或者?
嬴胡亥顺着打开的房门,往里边看了进去。
戏台下边,有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人,手持羽扇,煮茶品茗,风流倜傥。
那个人?
就是陈平吗?
当真是一袭白衣,人间无双的妙人。
“快些请进来吧,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这少年仆人看着三人脸上都有疑惑之色,便笑盈盈的拱手说道。
步春微微颔首,转头看了看嬴胡亥,目光里边带着些许疑惑,看这嬴胡亥的目光却有些阴沉,脸色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是带着几分狰狞之感?
这让步春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来。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之前似乎也 有过,好像是在进入长安城的时候。
可是,那个时候步春未曾多想什么。
“终于来了吗?”疑似是陈平的白衣青年,缓缓地闪动羽扇。
很是大方的招手,让嬴胡亥和步春两人挨着他坐下。
茶香正到好处,步行眉头紧皱起来,也跪坐在了一边上。
陈平则吩咐那个少年郎去准备膳食,他非常明确地说道,要火锅。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嬴胡亥脸上,认真看了看之后,看着面无表情的嬴胡亥, 他竟然直接从一边上,取出来了一幅画像。
那画像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个身穿黑龙帝袍,威严无比的帝皇。
大秦皇帝,嬴胡亥!
嬴胡亥看着自己的画像,觉得很意外,这个逆贼手中竟然就有自己的画像?
步春看着那画像,脸色忽然大变,他猛然转头,看这嬴胡亥,对比着这画像上的人和嬴胡亥的脸!
“你!你是谁!”
步春猛然噶生追问道。
“秦国皇帝!”陈平淡淡的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问步春,还是在嬴胡亥。
步春吓得一哆嗦,咽喉蠕动了一下,脑袋缓缓地地垂落下去,整个人竟然直接没有了气息。
嬴胡亥看了一眼直接咬破了槽牙位置上毒囊自尽的步春,又看了看陈平。
“真正的陈平已经走了,你又是谁呢?”
陈平目中露出喜色,看着嬴胡亥道:“皇帝果真不是非凡人,竟然已经猜到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影子。”
“那这一切,又是什么意思?”嬴胡亥问道,他很明白眼前这个陈平,能听得懂自己所说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陈平却淡淡一笑的说道:“品茶的办法是皇帝您发明出来的,不如我们先品茶,而后谈论一下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何?”
步行厉声道:“逆贼,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整个客栈内外,现在全部都已经被围起来了!”
“我当然知道。”陈平淡淡的说道:“你们抓到我,肯定是要严刑拷打 ,把我所知道一切,都从嘴里撬出来。
我知道自己承受不住那样的酷刑,所以呢,还不如现在一边喝茶,以后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这样不可以吗?”
他看着步行,盯着步行脸上的疑惑,却露出了很快意的笑容 来:
“整个故事,应该从巴江遇刺开始说起。”
嬴胡亥看了一眼茶盅,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陈平只好自己品茗。
“在乌珍案件中,皇帝得到的答案,就是黄石公是幕后黑手,而且,黄石公之所以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张良暗中修书给黄石公,请他布谋,可是如此呢?”
嬴胡亥眼睛眯了起来:“不错,确实是如此。”
“那么,秦皇这样认为的话,我就胜了第一招。”
嬴胡亥眼神一沉,但是没有说话。
陈平便继续说道:“其实,劝说黄石公的人,是我,不是张良,不知道这个真相,是不是让皇帝很吃惊?”
嬴胡亥面无表情的看着陈平那张脸,随即讥讽一笑:“朕只是看到了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那就是皇帝陛下,不愿意承认自己第一次交锋失败了而已。”
陈平摇摇头,无所谓的表情在脸颊上生出:“这是第一次交锋,张良后来知道我利用他,让黄石公陷入险地之中。
他领着人前来,想要救走黄石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谷纵横的两位高人,将黄石公镇压在当场。
那个时候,皇帝身边不仅有高手护卫,更有纵横这样的可怕剑客。
于是很多人都惧怕,不敢再继续和皇帝为敌。”
“但是,总有人不一样,我又以张良的身份,找到了朱家。
于是,方才有了拉拢林七杜的事情。”
步行冷笑道:“雕虫小技,竟敢在这里班门弄斧!朱家一行乱党,早就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嗯!”陈平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而且朱家一行人被凌迟处死的时候,我就在下边看着,群众欢呼万岁的时候,我也在其中。”
“当然,也正是因为朱家完蛋了,那么,这就是我的第二胜。”
步行冷笑,嘲讽道:“不知所云!不知所谓!你这逆贼而今满盘皆输,现在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是不是可笑的,那总应该听着我把话说完。”
陈平看着嬴胡亥:“陛下,不是么?”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诸侯自乱
嬴胡亥漠然的看着陈平:“朕素来喜欢看小丑跳梁。”
“啊哈哈哈……”陈平大笑不止。
“那这么看来,第二次交锋,我确实是赢了。”
他缓缓地说道:“皇帝或许觉得,我现在是吓得失心疯了,已经在说梦话了。
但是则不然,你们或许不知道,张良此人,一心只有韩国,在诸侯联军之中的口碑,已经差到了极点。”
“再加上,他此前在齐国之中,立主葛婴、武臣为将,领兵南征。
但是葛婴和武臣却归顺了秦国以后,更是让他在诸侯之中的信誉降低到了极点。
“所以,有人看他不顺眼,是极度的不顺眼,自然就有人想搞他。
于是,在下边便受人所托,来到了关中,布置下了大局。
令张良最后一个支持者项楚,也极度唾弃他了。”
“对了,当初项羽、刘邦两人相互约定入关中,你陛下可知道为什么刘邦没率军攻打长安,就已经退走了?
这也是因为张良的计策在其中,他想让刘邦和项羽互相撕咬,而然韩国坐收其利。
其人心思何其歹毒也?”
嬴胡亥忍不住沉思起来,他看着陈平,缓缓地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些楚国侠客,其实是张良的意思组建而来的。”
“不错。”陈平点头道:“他们之中很多人,和项氏一族的关系莫逆,可以说得上是生死之交。
而且,这些人人人如龙,都是精英才俊。这些人不完蛋的话,刘邦再怎么狡猾如同狐狸 ,也难以占据上风的。
如果不是张良磨破了嘴皮子的话,项氏一族又怎么舍得,把这些人都丢在关中这样的龙眠之所呢?”
他笑笑,端起茶来,缓缓地品了一口,随即说道:“我受人所托而来,便是要让这些人尽数葬送在关中。
从黄石公开始,到朱家结束。
这一切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其实就是我在操纵者。
张良发现自己的布局被人打乱之后,他亲自前来关中,想要救人救局,却发现已经太迟。”
嬴胡亥忽然想到步春之前和自己说过,张良确实是来关中救人的。
那个人,就是黄石公,可惜没有成功。
朱家也说过,嬴胡亥和盖聂、鲁勾践抓走了黄石公的时候,他们那个时候就在人群中看着。
这些事情连贯在一起,大致上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眼前的这个陈平,似乎是没有撒谎。
陈平继续说道:“那皇帝这会儿应该疑惑的是,既然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好了。
为什么还在关中,故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生怕别人找不上门的事情呢?”
嬴胡亥看着陈平:“说来听听?”
“本就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和皇帝陛下说的。”陈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陈平认为,自己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张良部署在关中的力量全部瓦解掉。
这是借刀杀人之计。
但是,却让秦皇沾沾自喜,以为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英明神武做成的。
那自己离开关中之前,就再留下一点杰作,让秦皇自己顺藤摸瓜过来。
到时候秦皇就会明白,那些自以为是自己破掉的案子,其实只不过是我陈平故意留下引子,让他顺着来,才成功破掉的而已。”
说完这些话,陈平认真的看着嬴胡亥,结果发现嬴胡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他不免有些失落的说道:“陈平临走前和我说,秦皇听到这些话以后,肯定是会气的吐血的。
可是,皇帝陛下的心胸气度,早就不是陈平可以比拟得了的。
所以啊,陈平把这一切都算清楚了,但是却低估了皇帝的气量。”
嬴胡亥淡淡的说道:“那这么说来,故意以 不退聘礼招惹锦衣卫这件事情,就是陈平留给朕的引子,让朕自己找寻到这边来?”
如果嬴胡亥没有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情有大阴谋在其中,那迎接他的,将会是锦衣卫引发民怨,六部百官上述弹劾。
为平息天下愤怒,嬴胡亥废止锦衣卫和东厂!
这计谋,何其毒辣?
眼前的陈平点头道:“陈平就是这样说的,他和我说,他进入关中的时候,偶然之间发现了关中百姓对于锦衣卫的印象不是很好 。
许多媒婆再给锦衣卫说亲的时候,经常吃闭门羹,于是他这才想到了这样一个办法。”
陈平顿了顿继续说道:“嗯,一切的计谋,其实都来源于生活的启迪。”
“这话也是陈平本人自己说的。”
步行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那你知道迎接你这个冒牌货的结局是什么吗?”
“最惨不过凌迟处死,我又没有家人,也是被陈平逼迫如此的话。
自然不可能被诛九族。
所以,我这些天才莺歌燕舞,想要在皇帝找到我之前,享受享受,到时候也不白给陈平坐了替死鬼。”
嬴胡亥往后一靠,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假货,问道:“那既然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张良现在已经失去了项氏一族的支撑?
而且也失去了齐国的支撑,天下诸侯之中,便以项氏一族和齐国各自为大宗。
他们两处都仇视张良的话,你们这些叛乱的诸侯,岂不是自毁阵脚,自我内耗?
这样的事情,岂不是让我大秦喜闻乐见?”
“没办法啊!”陈平摇头说道:“张良的心太大了,他之前做的事情,难道就不是消耗别人的力量来损耗秦国?
然后给弱小的韩国有崛起的可能吗?”
“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别人就不能用同样的事情来报复他呢?”
陈平继续说道 :“更况且,我从不认为,项氏一族缺乏谋士。
我所以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我觉得第一聪明的人,范增老前辈绝对能排第一!”
在真正的历史上,范增作为项羽的首席谋士,和他对战的刘邦集团谋士,阵容豪华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
范增甚至可以说:我举世无敌,奈何项羽是猪队友。
这一点,从范增看了科普一书,就能直接弄出来巨型天灯,飞跃秦岭的创举来说。
嬴胡亥都不得不承认,范增天资伟岸,无敌于这个时代任何人。
他才是真正的开挂选手。
一人鏖战汉初三杰,都可以谈笑风生,然而……神一样的对手并不可怕,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嬴胡亥不清楚这个时代的项羽,会不会成为范增的猪队友。
但如果项梁不死,项羽成为范增猪队友的可能就非常之低。
看着沉思的皇帝嬴胡亥,陈平并不着急,给了嬴胡亥足够的时间思索自己的话。
嬴胡亥说道:“其实,朕想过用离间计,来针对乱军的,但是没曾想,朕都没有怎么发力,你们自己就已经开始乱起来了。”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真假难分
“这本身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陈平很是认真的说道:“就像是当年一样。
秦国以一国之力而灭掉天下六国,但凡是天下六国能够齐心协力,也不至于被秦国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灭掉。
眼下这些诸侯联军之中,大多数的人,都是昔年六国后裔。
除此之外,更有许多嫉贤妒能之人,让人恨得磨牙。”
嬴胡亥看着眼前这个假冒陈平,生死面前,却依旧可以谈笑风生的人:
“话是如此说,我倒是很想知道,先生究竟是何人?为何对于天下局势的看法,就像自己是处在局外之人一样?”
这青年笑了笑:“我名蒯彻,本事准备来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的人。
但是不曾想在半路上吹牛皮过狠了,引起了隐姓埋名的张良注意,怪只怪我初出茅庐,太过于单纯,和初相逢的人吐露心声。
后来,我听出张良对于秦国朝廷非常不满的意思。
就知道我表露我自己来参加考试的话,必定为他所杀。
所以,我就表露了自己的意思,说自己也愿意反秦。
于是,我就混入到了张良那伙人那边去了。
这算是被迫造反!”
蒯彻表情苦笑:“后来,陈平得田横所托,入关中来布局,顷刻之间就让张良所有的布局,都化为乌有。
我得到陈平的帮助,脱离了张良的控制,我自己才把陈平的布局都猜出来了。
陈平想带我走,我不同意。
我是和他这样说的,我要留下来,让秦皇在我们东方诸侯国的智谋之士面前颤抖!
如果,灭秦需要智谋之士牺牲流血的话,那就让我蒯彻第一个来吧。
杀了我蒯彻,还有后来人,还有千千万万个蒯彻。”
“陈平那会儿都让我感动哭了。”他咧嘴笑着,看着嬴胡亥道:“我觉得陛下是一个好皇帝。
而且,你听着我说完陈平的布局以后,并没有像是陈平说的那样,小人呕血三升。
所以,我认为,陛下是一个值得辅佐的明君圣主!”
说完,蒯彻苦笑着,看着嬴胡亥问道:“只是,陛下现在杀我之心,恐未曾熄灭吧?”
嬴胡亥看着蒯彻道 :“既然是如此,先生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蒯彻看着嬴胡亥,脸色有些茫然地说道:“如果我说自己不会易容术,而是被人强行易容了,现在怎么恢复自己本来面目都不知道,陛下信不信呢?”
嬴胡亥看着蒯彻,眼角微微一凝:“先生口技恐也不错吧?可以模仿出陈平的声音,让陈平身边的侍从都看不出半点破绽来?”
“惭愧,这人是陈平到了关中很久以后,才买回来的奴隶,所以对于陈平本就不是很熟悉。
至于口技,我都已经把陈平给感动哭了,学一学口技这东西,应该不过分吧?。”
嬴胡亥笑了笑:“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朕未曾想过,竟然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布谋了这样精彩的一幕。
但是,却不知是陈平有什么事情忘记和先生说了,还是先生有什么事情忘记和朕说了?”
蒯彻苦笑了一声:“这么想来,那应该是陈平有什么东西忘记和我说了。
他留下的这后手,第一个目的就是向着皇帝挑衅。
似乎他的聪明才智,一直都是碾压大秦的。
嗯,陈平是一个极度骄傲的人。”
品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以后,蒯彻继续说道:“第二个,陈平没说的,便是他这一招。
可以暗中从秦国朝堂之上借力,以大势声讨锦衣卫,到时候皇帝冰虾迫于大势,恐怕只能自断臂膀。”
“不过……”蒯彻看这嬴胡亥脸上那种似笑非笑,还带着几分轻蔑之色的表情,只能苦笑着说:
“现在看来,陛下似乎已经想到了非常妥当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这问题,只需要陛下提前发现,找到这里来,就可以很轻松地解决,如果陛下没有嗅到阴谋的味道,提前发现的话。
那到时候可就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无法阻挡大势,而只有自斩臂膀,废止锦衣卫和东厂了。”
他随后自语了一句:“难怪陈平不和我说这件事情,原来他已经猜到了陛下能解决这事儿。”
蒯彻的表情有点愤愤不平起来:“看样子,那家伙是料定我必定会死在关中,所以离别的时候,才会哭了那么多的鼻涕在我衣服上。”
“解决这事儿的前提,是有人发现这件事情。”嬴胡亥说道:“自从天下叛乱,诸侯自立之后,秦国锦衣卫几乎都已经派遣到了外地去了。
只有长安、咸阳、栎阳之地,尚且又足够的人手。
其余的地方,已经不是朝廷监管的重要地带。
这才是让陈平钻空子的原因所在。”
“不过,先生你,到底是真的想要为朝廷做事情呢,还是先生想要身在秦营心在外呢?”
“这就要看皇帝陛下自己选择了。”蒯彻淡淡的笑道:“被张良控制这段时间,我自然无时无刻不想要复仇。
把张良踩在脚底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我选择留下来在这里赌一把的原因。
皇帝是一定要杀张良,我也是一定要杀张良的。
如果想要说动其他的诸侯杀掉张良,那种难度,远比辅佐陛下再度一统山河更难。
留下来啊,或许有机会去的皇帝的信任,那样将来我就能报仇。”
他随即乐呵道:“就算是不成,说不定好能混个一官半职,富贵一生呢。”
蒯彻脸上露出几分玩味儿的笑容来:“至于说什么为了天下之民的狗屁高大上言论,那就算了,我蒯彻素来不是这样的人。
自然也就不用说那种我自己听着,鸡皮疙瘩都会掉地上誓言了。”
这会儿,年轻的仆人已经准备好了火锅,开始过来请主人和宾客。
只是察觉到这边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以后,他便侍奉在一边上,不愿走开。
“行了,你下去等着吧,这边可不是你有资格参与的。”蒯彻眉头微微一皱的说道。
年轻仆人赶紧退了下去,一言也不发。
嬴胡亥想了想,说道:“先生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加入我大秦,那绝对是风险大于收益。
此外,你说的这些话,真真假假,各自占了多少,岂非只有你自己更清楚?”
嬴胡亥笑着,看着蒯彻说道:“谁又知道,先生是不是早就已经谋划好了,如果事发以后,就编出这样一个真假掺半的故事。
来蒙混过关?
到时候,朕如果相信了,那你就可以从一个将死之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大秦高官?
这等漂亮的手段,方才是真真的厉害啊!”
蒯彻的表情僵住,愕然的看了看嬴胡亥,随即苦笑道:“那我恐怕就真的只有死在这里了。”
“也不用。”嬴胡亥嘴角微翘:“只需要先生证明,自己是真的值得朕相信你的。
正如葛婴一样,他的将才,让朕觉得他值得冒险信任一把。
先生也一样,只要你表现出来的才能,能让朕觉得,你是值得信任的,就足够了。
而你有没有造反之心,朕……并不在意。”
嬴胡亥往后一靠,眼神居高临下,心态更是远在九重天阙之上:
“只要我大秦强大,天下之人,就算是有谋逆之心,那也只能在心中想想。
呵——恐怕就仅仅是这想想,也会生出冷汗来呢!”
ps:今天本来要爆更的,但是我舅舅一家来我家了,陪着坐了很长时间,所以更新也就不可能爆更了,只能保底三更了。
还有,诸位眼睛雪亮的群众们琢磨下,这个蒯彻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如同嬴胡亥说的那样,蒯彻其实就是幕后黑手,他只不过是为了活命,提前预演了一切?在皇帝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把预演的说出来了呢?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求生欲强烈
蒯彻只能苦笑着,看着嬴胡亥说道:“在下这里,有一份名册,差不多是整个关中之地。
所有被陈平算计到的村寨。”
嬴胡亥完全理都没有理会,直接就把眼睛看向了舞台上,看着秦皇破龙城的剧目去了。
换言之,这点东西,完全不足以让自己看到蒯彻的价值。
蒯彻微微含笑的说道:“陈平之前的想法,想要形成一个很大的舆论圈子 ,那就需要把关中多个地方都囊括进去。
到时候老秦人痛恨锦衣卫,皇帝这才不得不为天下之民,而做出自断臂膀的事情来。”
步行干笑一声:“这位先生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不妨现在说说?
我家陛下对于将死之人,一直都是非常宽容的。”
蒯彻斟酌着说道:“可是,陛下想要天下大治,为什么要杀有才之人呢?
更况且, 我之前所说的,其实都是句句属实,我实在是没有背叛秦国的必要啊?”
“这个还是不足够。”步行看了一眼步春的尸体,摇摇头的说道:
“先生有什么才能?治国之能?难道可以强过李斯蒙毅之流?”
蒯彻看了一眼步行,幽幽的说道:“你这样的人,都可以侍奉天子为什么我不可以?”
“因为你身上有的东西,我没有,如果你有胆子,学一学周青臣的话,陛下自然就相信你了。”
蒯彻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我要是没有了这东西,那我还活着做什么?”
“反正你现在都要死了,你不妨试试看呢?”步行脸上露出笑意来。
嬴胡亥静默着,依旧不说话,还是看秦皇破龙城。
蒯彻琢磨了一下,忍不住说道:“不猜了,秦皇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否则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啊,我可不是陛下肚子里边的蛔虫啊!”
嬴胡亥终于转过头来,含笑着看着蒯彻:“这番话,算是说到了我心里。
先生如果是自诩经天纬地之才,那先生觉得,朕现在发兵攻灭汉国,收复汉中郡,需要多少兵马才足够呢?”
杀不杀蒯彻,只不过是嬴胡亥现在随意的一个念头而已。
但如果是真正有用的人,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哪怕知道你心存恶念,那也无妨,反正我会找人盯着你。
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是绝佳之人。
杀你,任何时候都可以。
蒯彻琢磨了一下,眉头紧锁起来:“万岁如果是想这个的话,就目前而言,恐怕非五十万 大军,不足以征服汉国,收复汉中郡。”
“为何?”嬴胡亥仰头看着蒯彻。
蒯彻沉吟着说道:“攻打汉国,那蜀国一定会出兵援救的。
换句话来说,攻打汉国,其实是在蜀国一并开战。
而且巴蜀之地的地形也是非常困难的,蜀道之难,更是最难攻克的地方。”
步行忍不住冷笑道:“话是这样说,可是,刘邦项羽两人,可以对我大秦来一次神兵天降,那我大秦为什么就不能对他们来一次神兵天降呢?”
“你这话问的好,可是人家都知道我们会对他们来神兵天降,难道人家就不会提前预备着么?”
蒯彻反问。
“别的不说,这东西吧,你只要有足够的准备,其实巨型天灯在天空上,就像是活靶子一样。”
他转身看着嬴胡亥道:“想必陛下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而且,神兵天降最大的问题在于风向,风向不改变的话,问题才是最大的。”
嬴胡亥看着蒯彻:“如果,朕打算用五万人攻去汉中,先生可有什么良策?”
“啊?”蒯彻愕然:“五万人?陛下可不是在说笑?”
“是不是在说笑,这就看先生自己的看法了,如果先生认为是在说笑的话,大可以不用去思考这个问题。”
“那么换言之,先生可以现在先吃点好吃的,毕竟等会脑袋就要掉在地上了。”
蒯彻表情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那……陛下给我多长时间,让我来思考这个问题呢?”
嬴胡亥指着舞台上的剧目,缓缓地说道:“若是想不出来,曲终魂散。”
蒯彻顿时眉头紧锁起来,有什么办法?
对啊?
有什么办法?
看大秦是怎么应对刘邦项羽的,那就可以看得出来,刘邦项羽这会儿会怎么防备秦国。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关隘阻挡……
等等……我是不是漏了什么?
关隘在仙法面前,将一无是处。
可是,大仙人会跟随大军去征战的吗?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有了办法。
“陛下,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嬴胡亥看着蒯彻:“想好了再说,毕竟,你现在开口说话的机会,都很珍贵。”
蒯彻:“我的亲娘祖宗哎,这事儿……早知道我就自己去锦衣卫的衙门司去了。
一直都蹲在这里装逼,结果现在看这样子,肯定是要掉脑袋了……”
嬴胡亥笑了起来:“你可以选择不说的,这曲目还是有一会儿的。”
“能不说吗?”蒯彻哭丧着脸,随即却有乐道:“不过,我这个办法,绝对可以让陛下取得成功。”
“废话多的人,素来都不让人喜欢。”嬴胡亥漠然的收回了目光。
蒯彻急忙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汉国现在确实是在防备着我朝……”
嬴胡亥打断了蒯彻:“注意用词,朕现在未曾准你是我秦国之人的。”
蒯彻只能无奈的说:“得得得!那就是你们大秦,刘邦在防备你们大秦神兵天降。
那若说,巨型天灯只是一个幌子,上头其实是没有兵马的。
或者只不过是有少数操控巨型天灯的死士而已。
这样的话,他们用巨型天灯拉着汉军遛狗,把汉军了累一个半死,而且大量的兵马都引走了。
这样的话,我们在率领重兵杀穿陈仓道,岂不是就可以拿下汉国了?”
嬴胡亥忽然重重的看了一眼蒯彻。
蒯彻乐呵的笑了起来:“陛下,咋样,是不是发现咱实在是太聪明了?
这样牛皮的想法,我都能想得出来?”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不算完美,汉军早就已经在陈仓道布下重兵。
你以为这地方,是那么容易杀穿的吗?”
“再者,朕怎么能知道,你这个办法是不是在就已经和汉王刘邦串通好了的呢?
到时候,我大秦花费巨资打造的巨型天灯,就这样降落到了汉军 营地之中。
这岂不是资助敌人?”
第一千零五十章 我当真要无敌了
蒯彻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极度精彩起来了。
他甚至做出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动作,自己掐住了自己的人中,防止自己瞬间昏死过去。
“皇帝陛下,你的脑回路真的实在是太清晰了……难怪……”
他的脸上还忽然露出那种卧槽原来是这样的……其实就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难怪陈平那小子走的时候, 哭的样子一点都不是做假的啊。
他是真的吃定了,明白我这是不可能得到的皇帝的信任,所以才会哭得那么伤心!”
说完这些,蒯彻忽然反手就给了自己的两个响亮的嘴巴子:
“亏得那个时候,我竟然还在想着,我骗那小子,哭的这么惨,是不是有点不地道了什么的?
我……”
这才真的是想要对着皇帝口吐芬芳而不能。
“你这样子整得还挺委屈的。”嬴胡亥笑了起来:“不过,你说的办法倒是也不错。
可是,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而且啊,如果刘邦军看到巨型天灯上出现的,是我大秦人屠军的话,必定是会调集重兵合围的。
那样的话,确实是可以吸引走大量的兵力,至于坚固的城池,或许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蒯彻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来:“难道,真的有大仙人?那个林七杜真的是什么大仙人?”
“你难道觉得镇北关被天雷炸毁了,是假的吗?”嬴胡亥一脸讳莫如深的反问道。
“真的啊!”蒯彻松了一口气,脸上都露出来了那种非常快意的的笑容:“既然是这样的话,陛下实在是可以找大仙人啊!
大仙人不都是那种看破一切虚幻的人?
他肯定知道臣下说的这话,是真是假的。”
嬴胡亥差点喷出口水来,这么他……蒯彻这家伙,真的是脑回路清晰无比。
这样的事情,他竟然直接就想明白了,而且在这么断短的时间之内,就给自己下了一个套?
“这可不成,大仙人上一次已经伤了元气了,怎么可能为你这样的凡夫俗子出手呢?”
嬴胡亥目中充满了鄙夷之色:“所以,你还是趁着这剧目没有结束之前,快点想办法吧。”
蒯彻眉头紧锁:“那,陛下的想法是,用五万大军,直接攻灭 汉国,收复汉中郡?”
“不错!”嬴胡亥点头:“朕的想法就是这个,只能出五万大军,因为朕现在只能供应五万大军作战两个月。”
蒯彻明白过来,这是粮草的问题啊。
五十万大军的粮草供应,可不单纯的是五万大军的十倍。
那至少也是上百倍的粮草供应数量。
因为运送量草的时候,这人吃马嚼,就已经是一笔非常大的消耗了。
那自己能不能换个思路?找到供应五十万大军两个月所需的粮草呢?
很快,他自己又想给自己嘴巴子了,供应五十万大军粮草的法子,做梦或许可以做得到。
嬴胡亥在一边上,看到了蒯彻竟然伸手拍打着自己的脑瓜儿……
拍的啪啪啪的响,然后嘴里嘀咕着说道:“蒯彻啊蒯彻,快发动你的聪明脑瓜子,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五万大军征战两个月的时间,就直接打下汉中郡来?”
过了一会儿,蒯彻忽然道:“有了,我又有办法了!我们不如试试策反?”
“策反?”嬴胡亥眼睛一眯的看着蒯彻:“你倒是说说看,怎么策反?”
“陛下你糊涂啊……”
“放肆!”蒯彻的话方才出口,就已经被一边上的步行怒声叱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竟然敢这样对着陛下说话?你当真以为自己有一百个脑袋?”
“恕罪啊,我真的不是这样想的!”蒯彻赶紧喝了一口气茶,结果烫的他自己呲牙咧嘴。
嬴胡亥忍不住想到刚刚进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陈平先生。
气质空灵,一袭白衣,简直就是言情小说中的最佳男主角。
结果现在……有的人真的是这样的……
古代也有二货?
“之前,汉中郡那边的人,其实都是老秦人,对不对?我记得此前不就是有一只望乡军?
这些人的家属,其实现在都已经安置到了关中。
但是,万岁是不是忘记了,现在在汉中郡那边,那些军卒们,将军们,祖祖辈辈可都是老秦人啊!”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你的办法或许可行,但是,怎么策反?”
“刘邦敢重用这些人又怎么会想不到他们可能会造反呢?”
“办法有的是啊!”蒯彻嘿嘿笑了起来,那种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调戏小姑娘的老流氓似得。
“陛下直接放出风声去,就说什么册封谁谁谁为侯爵啊什么的。
到时候弄得刘邦自己就人心惶惶。
刘邦肯定就会对下边得人越发严苛,这样的话,部下的叛乱,那就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
“这种粗略不堪的离间计,刘邦怎么会看不穿?”步行都忍不住反唇相讥起来。
“那岂不是说?项羽刘邦直接册封我大秦将军为什么什么侯爵,就可以让我家陛下猜忌那些人了吗?”
“这不一样的啊!”蒯彻说道:“如果是项羽册封虞子期做大王的话,皇帝陛下能不猜忌吗?”
嬴胡亥白了一眼蒯彻:“放心,朕一点都不猜忌,甚至会直接册封虞子期为诸侯王。”
蒯彻被嬴胡亥呛住,表情便秘似得笑了笑:“可,皇帝陛下只不过是嘴上说说。
为人君者,怎么可能没有猜忌之心呢?”
“你这是在找死!”步行讥笑道:“咱家还是那句好话,如果你有什么遗言的话,现在说还是来得及的。”
蒯彻急忙说道:“皇帝陛下,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呢?
就我现在知道的,刘邦为了稳定住汉中郡的民众,认命了许多在汉中有威望的人做朝廷的大官。
但是,那些人多半都是被刀锋压在脖子上,这才去汉国朝廷做官的。
只要汉中郡流言四起,说这些人都准备发动叛乱,本来就觉得自己坐不稳位置的刘邦,怎么可能不猜忌这些人呢?”
嬴胡亥微微蹙眉,还真的是认真考虑起来了这些问题。
刘邦的猜忌之心强烈吗?
那何止是强烈,简直就是非常可怕!
正史上,和他从小到大的好基友卢绾,都是被他的猜忌之心吓得逃到了匈奴人那里去的。
甚至于,就是樊哙,这样曾经为刘邦出生入死,在鸿门宴上不顾及个人安危,闯入大帐之中的樊哙。
都被刘邦下诏杀死。
而樊哙之所以没有死,则是因为刘邦先一步死了……使者看押着樊哙,准备带回长安城去,让刘邦亲自处死的。
结果刘邦先一步病死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樊哙这才得以活命的 。
看着皇帝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蒯彻就知道这事儿成了六七分。
他继续说道:“不仅仅是刘邦可以用这一招,就是项梁也可以用这一招的!
嗯!臣下大胆推测一下!就我了解的情况来看,项羽这会儿应该不在巴蜀汉中之地。
万岁可还记得一个人?”
嬴胡亥倒是有点正眼看着蒯彻了:“你说的是何人?”
“殷通!”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策反阴谋
“那个逆贼 ?”嬴胡亥目中露出不快之色来。
蒯彻大笑道:“陛下息怒啊,我们现在看殷通是逆贼,但是殷通这个逆贼……嘿嘿!
陛下可曾听说过,殷通得到了高官吗?”
“这个……”嬴胡亥深吸一口气,“似乎未曾听说过,那你肯定知道了?”
“臣下……唉,臣下还不是陛下的臣子呢!”蒯彻很是心痛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发现这人似乎有点贱贱的啊!
“快说!”嬴胡亥眉头一皱,看着蒯彻。
蒯彻吓得一哆嗦,急忙说道:“项梁、范增能发兵攻取巴蜀、汉中之地。
这个殷通乃是罪魁祸首,他在这一战之中,立下了大功劳。
但是,项梁、刘邦占有了巴蜀、汉中之地以后,并没有像是之前殷通想象中的那样,直接册封他做王!
殷通现在,可是恨在心中,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嬴胡亥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赵佗的儿子,赵始!
赵始似乎也是如此啊!
刘邦项羽在东北之地战败之后,从大海上坐船逃走,就是到了东南之地。
得到了赵始的帮助,这才能站稳脚跟,重新积累资本造反。
可是,天下诸侯称王的时候,这个赵始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别说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个赵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就是锦衣卫多方打听,都不知道这个赵始现在如何了。
那这岂不是说,赵始也是可以利用的了?
蒯彻看着嬴胡亥目中的沉思之色逐渐变为一种狠厉,便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秦皇。
他拱手说道:“陛下啊,这个殷通本就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如果在这个时候,殷通忽然收到了消息,说只要能将项梁杀掉,就册封他为蜀王。
那不管殷通成不成功,项梁从今以后,都不敢相信蜀地、巴郡的那些将士们了。
这样一来,项梁猜忌巴蜀之地的官员、将领、士兵 、
刘邦也猜忌汉中的官员、将领、士兵,如此一来的话。
这巴蜀、汉中之地,自然就乱成一锅粥。
我们攻取的时候,起飞会更加容易呢?”
嬴胡亥看了看蒯彻:“继续说,就这么点儿,五万人攻打下来汉中郡,似乎还是不够的。”
“啊?”蒯彻惊讶的看着嬴胡亥:“陛下,你这简直就是比我家乡的老财主都狠心啊!”
嬴胡亥道:“你可以选择不说,朕没有逼你,朕只不过是让你做了一个选择题而已。”
步行在一边上嘿嘿笑着,但是满眼都是坏心思。
蒯彻又开始沉默了,时不时用手巴掌把自己的额头打的”啪啪啪“的作响,时不时扯着下巴上的胡须,眉头紧锁。
“没了,一时半会儿,臣下是真的想不到了,陛下能不能别杀我,说不定留着我的小命,到时候我还能想到一点别的事情呢?”
蒯彻央求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按照道理来说,这个蒯彻在历史上,应该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朕看先生,似乎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当然不是!”蒯彻忽然正色道:“我一开始就已经说过了,张良欺凌我太甚,我现在就是在赌。
赌皇帝陛下能相信我,这样我不仅能扬名天下,将来还能杀掉张良报仇!”
嬴胡亥想了想:“但是,你的几个办法,似乎实施起来,都是带着风险的。
而且,你确定殷通一定会造反吗?”
“确定!”蒯彻说道:“我见过这个人,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国对他的恩厚,已经可以说是非常高了,但是他造反的时候,想都没有想过皇帝的对他的恩厚。
他不一样是造反了?
为何?
必定是项梁曾经许诺过他封王的事情,否则的话,就殷通这样的年纪和官职,将来未必不能混到朝廷中枢,得皇帝封侯。”
“但是,他却依旧冒险造反了,可是却没有得到封王的许诺。
这不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了么?”
嬴胡亥看了看蒯彻,其实他心里当然想要收服这样的人才为己所用。
只不过心中还是有些担忧,难以免除的。
“可以,你可以活下来,但是要看殷通是否造反,如果殷通造反,你活命。
如果殷通没有造反的话,你依旧无法免罪。”
蒯彻哭笑不得:“陛下啊,你想想看,别的君主都是谋士来投,人家不计前嫌的。
我这个……陛下不信任就算了,还要逼着我想办法。”
“谨慎些,未必不好,再说了,朕不逼着你,你怎么进步?就算是现在赦免了你,到了朝堂上,你觉得那些六部官员们,有多少人想弄死你?”
嬴胡亥眼里带着几分轻佻之色:“尉隐知道吧?他那样的人,现在不也是被六部官员排挤出了朝廷中枢。
去陈仓那边去了?”
蒯彻一脸感动无比的说:“啊!原来皇帝陛下是爱我的啊!
皇帝陛下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我的安慰着想啊!
啊!陛下再我一次吧!
啊!伟大的皇帝啊,我爱你啊!爱得深沉!爱的强烈,爱的无法自拔……”
嬴胡亥直接扬起手巴掌来:“在这样,朕现在就让你脑袋搬家!”
蒯彻干咳一声:“万岁,这不是……林七杜写的小说?里边就有这样的情节的吗?”
嬴胡亥眼角抽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蒯彻打了一个哆嗦,但是却还是继续说道:“在大秦皇后鏖战群雄产天泽太子,皇贵妃纵马提枪七进七出杀贼寇的故事了。
皇贵妃就是这样对这陛下你说的啊!
如果不是……”
看着皇帝脸色变得有些发黑之后,蒯彻有些尴尬地笑着说道:“如果不是陛下准许的话,林七杜怎么敢这样写呢?”
嬴胡亥觉得,蒯彻真的可能是被张良软禁的时间太久了,整个人的精神都点错乱了。
这是一个正常的,聪明绝顶之辈能说出来的话吗?
“行了,以后你正常点就可以了,朕会让锦衣卫的人陪着你,你去把那些贪墨了的聘礼都讨要回来。
记住,不能激起任何民变,否则的话,也是要人头落地的。”
蒯彻立刻兴奋地看着嬴胡亥:“哦,我敬爱的皇帝陛下,万岁啊 ,这是最后的一道考验吗?”
“陛下说过了,最后一道考验,是殷通造反,先生想多了,这个充其量只能说是将死之人的利用。”
步行眯眼笑了起来。
蒯彻噶声道:“你干脆说我是废物利用算了。”
“我没说过。”步行很是认真的澄清自己。
这会儿,秦皇破龙城这出戏,终于落幕了,火锅的香气四溢开来,嬴胡亥却起身离开,不做丝毫停留。
ps:之前我说自己坐了细纲,又写了这一部分,就是为了给秦国写间谍战做铺垫,蒯彻这个人物,其实是我在秦汉时代特别看重的一个人物,本来我是打算把他写的很稳重的,但是我仔细一想,如果写的很稳重,没有满嘴骚话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了,于是蒯彻大人别梦中杀我,你真的是我很喜欢的历史人物啊!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偶遇故人
步行站起身来,低着头跟着皇帝身后快速走了出去。
蒯彻迟疑了一下,眉头紧皱着,远处的仆从快速走了过来,已经吓得面无血色来。
“主人,外边来了好多的人,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令人浑身发抖啊!”
“那是东厂的番子,行了,你又死不了,该死的是陈平,再说了,秦帝国那么大的帝国,怎么可能会为难你一个仆从呢?”
蒯彻眉头紧锁,心思显然不在这边,他还在思索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削弱汉国和蜀国的力量。
从而让秦国大军更好的吞并汉中之地。
至于巴蜀之地,那自然是静待有缘人了。
皇帝说的只是汉中,又没有说巴蜀不是?
很快,大量的番子走了进来, 一个个脸色阴沉的盯着蒯彻,为首的一个人,竟然是一个少年郎。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中行说。
中行说笑盈盈的走上前来,对这蒯彻拱了拱手:“以后,杂家和先生衣食住行都在一起,也希望先生快点完成皇帝的使命。
如果先生没有办法完成皇帝的使命,那咱家就只能完成皇帝的使命了。”
蒯彻微微颔首:“火锅已经熟烂了,小哥不来点?”
“不来,我怕有毒。”中行说咧嘴一笑,模样灿烂,宛若是邻家大男孩一样。
蒯彻只能无奈的耸耸肩:“那好吧,房舍就在这边了,让人进去搜查一下吧。
否则的话,你带着这么多的人过来,但要是却不进去搜查的话,我自己都觉得别扭。”
中行说点头道:“那就不好意思了!”随即,他脸色严肃起来,挥了挥手,周围的番子顿时蜂拥一样走了进去。
粗暴的翻找声音到处都是。
嬴胡亥这边已经来到了前头,远远的就看到了花香老板娘,一张俏脸风情妩媚,可是这会儿,却很是紧张的左右看看。
身边也跟着一群仆从,众人的表情也是很紧张的。
忽然,花香老板娘在人群中看到了嬴胡亥,顿时兴奋起来,正要开口大声呼喊嬴胡亥的时候,却又会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是 有夫之妇了。
她顿时哀婉起来,一只手捂住胸口,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喊嬴胡亥的时候。
却发现嬴胡亥已经看见她了,而且正在和她微笑着打招呼。
“秦二爷!好久不见了啊!”花香终于是红着脸,和嬴胡亥 招呼了起来。
“这就是秦二爷啊!”
周围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顿时纷纷对这嬴胡亥指指点点起来。
花香一看,顿时心中有些发慌,毕竟对于她和秦二爷的那些风流韵事,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现在这么多的人指指点点,下人们都在,她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 ,尤其是想到了自己成婚的时候,秦二爷人虽然没有到, 但是却差人送来了不少的贺礼。
不过,好在自己的夫君并不计较这些,晚上干事儿的时候,提起秦二爷,自己的那个死鬼,竟然还越发卖力气来了呢。
“准备一间上房,备好酒菜,今个儿这事情闹打了,但是秦二爷是和朝廷里边的人有关系的。
我们或许可以找秦二爷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仆人们表现的很为难,可是却没有人敢违背花香的意思。
很快,花香领着嬴胡亥来到了房间里边,两人对案而坐。
嬴胡亥看着有了几分夫人端庄仪台的花香,微微颔首说道:“看样子,尉大人对夫人似乎是很不错的。”
“啊呀,二爷,可别说这个了,当初你要是能狠狠心,我现在不就是你的人了么?”
“啊!”嬴胡亥做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来:“那只恨那个时候,我人不在朝廷中,你也看到,家中夫人管得紧,我哪里能自作主张呢?”
“好了!”看着外边的仆人端着酒菜走了进来,花香立刻恢复了正常,虽然看向嬴胡亥的目光中,依旧是带着余情未了之色。
但这里边站满了仆人,她也不好在说什么。
更况且,尉隐乃是真心对她,方才那些话,只不过是随意和嬴胡亥开玩笑罢了。
“二爷,可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东厂的番子都来了啊!”
嬴胡亥道:“是抓到了一个乱贼,不过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乱贼?”花香吓了一跳:“那岂不是说,那个乱贼已经在我酒楼之中,居住了很长的时间呢?“
“是这样,不过他身上携带别人制作的路引,这倒也算不得是你的错过。
东厂的人应该是很讲道理的,不会胡来的。”
花香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本来我还担心发生什么大事,准备找秦二爷你和东厂的人说说好话呢。
哎呀!我忽然想起来,你这都快大半年没有来到我这里了吧?
我都以为,上一次咸阳保卫战的时候,你死在战场上了呢!害得老娘还为你伤心过呢!”
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花香表情有些异样,一边上的仆人们都在听着,这会儿一个个更是都快要变成长耳朵兔子了一样。
就是秦二爷身边站着的那个随从,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怒意来。
花香非常乖巧得补充了一句:“毕竟,当初老娘在这里开酒肆的时候,你可是帮衬了不少的。”
嬴胡亥微微一笑:“那都是你们自己努力得到的,我做不做那些,都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对了,余吃猪那群老人呢?我怎么没有见过?”
“又去抓奴隶了去了,哎呀!这群老不死的,直接上了北边,跟着定北将军的大军出发了!”
花香嘴上说老不死的,但是目中的担忧之色却丝毫不作假。
“半个月前还有一封家书送回来,说什么走到了大沙漠里边。
倒是抓到了不少的奴隶,可能再有一个月,第一批奴隶就会回到咸阳城了。“
嬴胡亥微微一笑:“这才真的是老当益壮,有我大秦风骨在啊!”
“秦二爷,多嘴问一句啊,你的秦家庄后来都被烧了,那个林七杜惹恼了李皇贵妃。
你就没有想过,自己趁机帮着李皇贵妃执掌秦家庄?
如果你有这个心思的话,我倒是可以让我夫君帮你说说好话,到时候你执掌秦家庄,岂不美哉?”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呼朋唤友
嬴胡亥干咳一声:“这样可不好,你看我现在安安稳稳的,有什么不好?
做那等什么执掌秦家庄的人,累死累活,又能得到什么呢?”
“难怪你夫人不让你纳妾!”花香开始抱怨起来:“你这样,没有什么进取心可言,你夫人只怕都你纳妾以后,没有钱财养活这么多的人了。”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起来:“你这样说,却还真是 一言惊醒梦中人了……行吧,我这边就先走了,你放心便是,东厂哪个行可不会找你麻烦的。”
花香闻言,目中隐约可见不舍之色 ,可是她现在的身份,早就已经和往日不同。
自然是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直接坐到了嬴胡亥腿上去。
花香心中很是无奈,只好挥了挥手,作别嬴胡亥。
除了花香酒楼以后,韩谈和长安令冯无泽,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了。
嬴胡亥直接上了马车,韩谈对着冯无泽挥了挥手,冯无泽领着兵马退去。
他这才转身上了马车,向着皇帝禀告道:“民众已经安抚下去了。
臣下许诺民众,将步家一般的财富分给他们。
同样让他们把诓骗锦衣卫的聘礼,都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嬴胡亥微微颔首,他忍不住把车帘子掀开一角,向着周围看去,他在思索蒯彻这个人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那真正的陈平或者是张良,会不会就在某一个角落里边看着自己呢?
他轻轻地把帘子放了下来,心中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难怪这历史上很多皇帝,都会有疑心病重的问题。
这不管换成谁做到了自己的这个位置上,能不疑心病重吗?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对方心中再想的是什么?
又有谁知道,这些看似顺从温和的面孔下,又隐藏着怎么样的一颗心呢?
韩谈看着皇帝脸上的神色带着沉思,却有显得漠然威严,便不再言语。
等到皇帝轻轻地放下车帘子,收回目光以后,韩谈这才说道:
“陛下?我们现在回宫吗?”
“嗯,先回宫吧,去北方军中的事情暂缓,先处理一下第二支捕奴团的事情。”
“那个叫做顾飞的带头大哥,你觉得此人如何?”
“做事情很冲动,而且没有什么头脑,很单纯,太容易被骗了。”
韩谈说着,随后又低声道:“但是,此人身上,到是也有些憨厚的品质。
陛下难不成想要启用此人?”
“捕奴团里边,问题最大的在于努力运送回来的时候,经常会在路上死掉不少人,这部分损失,其实是可以想办法避免的。”
嬴胡亥幽幽说道,已经闭上了眼。
韩谈低声道:“臣下会差人去问问此人的意思。”
“嗯,如果不齐心的话,捕奴团就更乱了,让他们加快点速度,如果不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手不够,朕还要那些废物做什么?”
嬴胡亥忽然睁开眼睛来,心情很是烦闷的说道:“去忠烈城,朕想去看看老卒们的生活。”
“遵旨!”
韩谈急忙应道。
花香酒楼中,蒯彻这会儿正在对这 步行千恩万谢。
其主要的原因在于,步行手中出现了那种可以洗掉人皮面具的药水。
“啊!做回自己,真的是感觉倍爽儿!”蒯彻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左看右看。
随即笑吟吟的看着中行说:“小哥,跟你打听个事儿。”
中行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骚包的青年男子,这人本来卖相极佳,而且模样也看着是极为有风骨的那种人。
可是这动作和言语,实在是不太符合。
“要完成皇帝的要求,我需要找几个人,这几个人还需要小哥帮忙才行。”
中行说道:“可以,那几个人?在什么地方?”
“安其生、梁石君、束郭,这三人都是我的好友,当初我们约定一起来参加科举的,不过我走在半路上让张良劫走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三位现在应该已经是咸阳这边的官员了。”
中行说脑海中思索了一下,并没有听说朝廷之中有这样的三位官员,但蒯彻说的很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便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我立刻差人去找。”
随即,他又笑了笑:“但是 ,这三人愿不愿意见你,那就是两码事了。”
“放心吧!”蒯彻一脸自信,背负双手走出了房间。
外边,大批的番子神色不善,把蒯彻围在正中间。
至于步春的尸体,早就已经被人拖走了。
甚至于外边的那些酒客们,都不知道这里边竟然死了一个人。
蒯彻背负双手, 走路带风,满面春光,骚包至极的感叹道:
“啊,年少时候,也曾幻想过前呼后拥,鲜衣怒马的场面。
没曾想,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啊!”
他想着周围为官的人们招手:“嘿!那边的朋友大大叫好!”
一群人表情异样,便是那些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番子们,这会儿都渐渐地皱起眉头来了。
中行说走在队伍最后,他很小心翼翼,低声吩咐番子们混入到人群中去,盯着一些形迹可疑的人。
他担心这是蒯彻某种传递消息的办法。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个时候的他,比以前更加警惕。
忠烈城!
嬴胡亥巡视过了老卒们的生活区,颇为满意。
这里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垂老病死挣扎,相反还焕发出了第二春。
咸阳城的年轻人们,经历过了上一次咸阳保卫战之后,竟然有些许多人在空暇时间,来到忠烈城中,请教老卒们许多征战的问题。
最为让嬴胡亥意外的是,老卒、残卒们,竟然组成了一整只的别样军队,向着咸阳的年轻人们讲述行伍之间的知识。
他更是看到了军中的二五百人主,乃至于校尉,都直接来这里边挑选人才。
甚至于,忠烈城之中,已经形成了一套很是完善运转的自我生活方式。
当然,最让嬴胡亥觉得意外的是,这里居然还有小说家的门人,有偿的找到了老卒们,让他们口述自己经历过的战争。
这些人想要汇编成为小说话本,拿去卖钱……
对此,嬴胡亥只是轻松一笑,他便装而来,有意隐藏自己,自然没有人认出他来。
“陛下,宫里来人,说是汉国使者和蜀国使者联名上血书,请求觐见吾皇,陛下您看?”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忠烈之所
韩谈眯眼笑道:“那可不是,来到这边以后,都已经耗了好些天了。
迫于大仙人的压力,从汉国那边,过陈仓关催促的使者,每天都能看到好几拨。
若是陛下还在不接见的话,估摸着这使者团就开始出现有人承受不住压力,直接自尽了。”
嬴胡亥点了点头,走到一边上坐了下来,开始听着老卒讲述当年蒙恬率军攻打匈奴的恶战。
一边上的小孩儿提着一个被烟熏火燎之后,变得黑黢黢的大茶壶,立刻就给嬴胡亥上了一壶茶,咧着嘴笑了起来。
“客官,可是不能白听的,两文钱,您就算是在这里坐一下午,我这都给你续茶水。”
嬴胡亥微微颔首,从衣袖中摸出一把铜钱来,足足有七八个大钱,直接放在了小孩儿手心里去。
小孩眼睛发亮,连声道谢,还给嬴胡亥搬来了一个座椅。
嬴胡亥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只需要做在外边停一会儿就可以,不需要进去里边。
小孩儿也不强求,笑呵呵的走了进去,提着那烟熏火燎的大茶壶在人群里走来走去,走了一圈之后。
嬴胡亥就看到这小孩儿自个儿做到了一边上,开始放出一本书来,缓缓地看了起来。
韩谈看着皇帝看饶有兴致,便低声说道:“这是识文断字,但凡是进了忠烈城的小儿,每天早上都是要去官家的学堂学习的。
中午时候,他们就回到各自居住的地方,每个地方的人,都有自己活命的办法。
强制让他们整天学习的话,生活就会出大问题了。”
嬴胡亥微微点头,忠烈城有点像是一个半军事化管理的城池。
但是里边无时无刻,都在出现新的东西,朝廷不可能让这边的人饿死。
也不可能让他们枯坐等死。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男女老少,没有人会想着过上那种混吃等死,什么都不做的生活。
哪怕是大秦皇后,空闲下来的时候, 也会和咸阳城的贵妇人们在一起做做绣工。
嬴胡亥穿的很多衣服,其中不少都是皇后、李夭、许莫负他们亲手做的。
忠烈城中,那就是更是如此了。
嬴胡亥听了一会,老卒讲的是蒙恬率军深入草原,非常着急和匈奴人主力交战。
但是匈奴人非常狡猾,就是不和秦军的主力交战。
最后回撤的时候,不幸遭遇了匈奴人的埋伏,蒙恬领着三百铁骑,冲入到了匈奴人的军阵中,伐倒王旗,杀退匈奴人,反败为胜的一幕。
周围不少小说家的门人纷纷叫好。
蒙恬本身就是大秦活着的传奇。
老卒砸吧砸吧嘴巴:“哪一战,凶险无比,但是啊,这话说回来了,要说到大规模的交战,这还是要说阴山大战!
我朝和匈奴人两军的人数加在一起,都快有一百多万了。
我朝运送粮草的民夫,可都是有数百万人呢!”
“老哥,能不能和我们说一说阴山之战?”
有人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块碎银子,放在了老卒面前的端盘上。
老卒笑嘻嘻的收下,随后淡淡的说道:“这要说阴山之战啊,那可真的是惨烈!
我虽然是老卒,但是我是锋字营出生的人,锋字营,你们知道吗?”
“知道!”
有人眼睛发亮的说道:“听说现在的上将军英布,当初就是锋字营的人?”
“不错!”老卒点头道:“当初啊,我还和英布将军在一个军营里边喝过酒呢。
他本来是被选到了人屠军那边去的,但是在那边遇到了小人,这才去了禁军之中。
后来北伐之战的时候,锋字营就他一个人和月氏对战。
英布背马破阵的时候,我就在后边看着!”
老卒脸上的神色非常激动,但是他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说实话,我就是那一战断了手,后来才在这地方的。
如果不是那一战断了手的话,我现在应该可以跟着英布将军去灭齐国的。”
“话不能这样说吧!”一个小说家门人很是尊敬的说道:“如果老大哥现在在齐国战场上,那我们找谁去和我们说阴山之战?
来来来!
老大哥和我们说说,我们认真的把阴山之战的事情记录下来。
虽然说我们小说家门人总是写什么志怪故事博人眼球,但是我们也有一颗记录历史的心啊!
你说的背马破阵,具体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就不知道,都只是听说过。
你来说,我们来记录下来,到时候啊,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大秦的英雄,是怎么在战场上杀敌的!”
“……”
嬴胡亥只是静默的看着这一切,他在马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换掉了锦衣卫的飞鱼服。
所以,现在的他对于这些人,只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得到他。
到了黄昏时候,嬴胡亥这才离开了忠烈城。
历史就是这样,亲身经历这些事情的人,对于同样的一件事情,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老卒说的很认真,完全是以自己第一视觉去看背马破阵的。
很多人、包括嬴胡亥都认为,英布是勇无不可阻,这才有了背马破阵的壮举。
但是在老卒看来,英布那个时候是面对箭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这才拼死一搏,这才有了背马破阵的壮举。
“陛下!”走出忠烈城,韩谈立刻示意等在外边的马车夫赶紧走过来。
嬴胡亥坐在马车上:“宣林七杜来!”
“遵旨!”
韩谈低声应诺。
林府!
林七杜成为大仙人以后,按照嬴胡亥说的,直接狮子大开口,对汉国和蜀国讨要了许多珍贵之物。
他起初还觉得会遭受拒绝的,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全部都送来了。
而且,还是超过他所要的数目!
院落里边,江小寒把上百对美玉全部放在架子上,看着周围的珍宝琳琅满目,她的眼睛都快分不清楚怎么走路了。
林七杜快步走了进来,看着江小寒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娘子挑选几种最喜欢的,剩下的我要送入宫中去。”
江小寒不解:“这是为何?这不是皇帝陛下恩泽赏赐给你的吗?”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再度布谋
“方才东厂的人来传召,陛下宣我进宫……”林七杜目露沉思之色:
“我听着来的人说,汉国和蜀国的使者上血书,请求觐见吾皇。”
江小寒忍不住道:“但是,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陛下不都是说了吗?相公狮子大开口,这些东西都是属于我们的啊!”
林七杜人不住笑了起来:“小财迷,我们现在所拥有的财富,几辈人都花不完的。
留着这些多余的东西做什么呢?
再说了,你难道真的以为相公我是大仙人吗?”
江小寒哼哼道:“相公是经历了之前的时候,早就已经没有了胆气了,这些都是皇帝陛下明言属于我们的东西啊!”
“夫人快些挑选一些,我准备入宫,稍后会差人把这些东西装起来,带入皇宫献给陛下。”
江小寒见状,忽而眼里含笑着说道:“我明白了,夫君是想要把这些东西献给皇帝,以此筹措军饷粮草?”
林七杜瞪了江小寒一眼:“你知道,还问那么多?有了那东西会后,陛下出兵收复汉中,那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们现在对外宣称皇帝在修仙,那是为了让汉国的人麻痹大意。
而且,东厂的人过来的时候,还和我说,让我安排一处仙法的好戏,让汉国和蜀国的人看呢!”
江小寒笑道:“统统带走吧,我们家的富贵,都是皇帝恩泽的。
现在皇帝需要帮助,我们总不能当做什么都看不到不是?”
林七杜松了一口气,微微颔首道:“夫人高义,为夫谢过了!”
“贫嘴!”江小寒说道:“这段时间,我买到了不少的粮食,差不多有……”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本子,交给了林七杜:“陛下恩厚,我们自然不能不精忠卫国。
一共有三十万石粮食,这是我悄悄地着人暗中筹措的。
你可以告知陛下,不管是什么时候,我们都可以马上调集粮食,输送到大军之中去!”
“三十万石?”林七杜深吸一口气:“娘子你从什么地方购买来的粮食?关中现在可是很缺粮的!”
江小寒嘟嘴道:“是朝廷缺粮,而不是关中的世家大族缺粮。
再说了,皇帝一直都不忍心加重赋税,再加上天泽太子出生以后,还下诏减免赋税。
这样一来,朝廷岂非会更加缺粮。
所以,夫君现在把这小本子交个陛下,陛下会如何?便不用我说了吧?”
林七杜兴奋道:“夫人当真是我的贤内助啊!”
江小寒故作惊讶:“哎呀!夫君可真的是折煞妾身了呢!”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咸阳宫!
嬴胡亥首先召见了萧何,问到了张耳的事情。
萧何便如是说道:“张耳此人举止谈吐,很是 有风度,但是对于鬼神一说,似乎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臣下觉得,张耳可能是觉得陛下修仙这件事情是假的。”
“哦?”嬴胡亥稍显意外:“那这么说,张耳是认为,朕只不过是打着修仙作为幌子,实际上是准备暗中吞灭汉中?”
“不错!”萧何点头道,“所以,臣下觉得,张耳此人,我们要想办法留在关中,不能让他折返回去。”
嬴胡亥眯眼一笑:“可是,两国交战素来不斩来使,更况且,汉国使者张耳并没有什么冒犯我秦国的地方,杀掉他,恐怕与理不符。”
“嘿嘿!”萧何低笑一声:“陛下只管放心,臣下已经想好了办法。
到时候陛下之需要做出为难之色便可。”
“可否先说给朕听?”嬴胡亥好奇不已。
萧何来到咸阳城的时间很短,不过数年,但是现在却已经是身居高位之人。
这也算是嬴胡亥少有的,只是召见萧何,而没有召见李斯和内史腾的时候了。
萧何闻言,忍不住笑道:“当然可以,还请陛下恕微臣失礼了。”
话音落下,萧何便凑近了一些,低声对这嬴胡亥说了一番话。
嬴胡亥听完,表情古怪:“这都可以?这样会不会?”
“陛下放心,东厂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正琢磨这个办法,谁能想得出来呢?”
嬴胡亥想了想,到苏轼也没有什么地方不妥当的。
“也好,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可曾着人去后宫说过了?”
“陛下放心,宦官已经去说过了,皇后娘娘等人已经带着太子到了章台宫那边去了,并不会被爆炸的声音吓到。”
嬴胡亥挥挥手:“也好,今日白天的时候,晴空万里,夜间必定是月光皎洁,朕倒是想看看,这个张耳会如何应对这件事情。”
“此外,蜀国使者唤作召平,但是和我秦国的东陵侯的名字一样,也叫做召平。
为此,我朝东陵侯,还亲自前往拜访过召平。”
萧何面无表情的说道。
嬴胡亥闻言,看了一眼萧何:“东陵侯是先朝老人,他这是在责怪朕不重用他?”
“臣下不敢揣测东陵侯的心思,不过此人自从吾皇即位之后,痴迷于耕种的事情,栽种出来的瓜,倒是我咸阳一绝。”
萧何只是如此说。
嬴胡亥想了想:“朕听说,当初阴山之战的时候,本来是想要着东陵侯领兵北上,作为后续大军的。
但是东陵侯那个时候病了,所以才选了李信,可有这样的事情呢?”
“臣下不知。”萧何拱手道:“或许李斯李尚书清楚,当初我大秦官职尚未变动,他是我大秦丞相,自然清楚那个时候朝廷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嬴胡亥轻哼一声,神色不虞,这会儿外边步行快不走了进来,拱手拜道:“启奏陛下,许皇贵妃求见!”
嬴胡亥挥了挥衣袖:“退下吧!”
萧何急忙拱手:“遵旨!”
嬴胡亥这才看着步行道:“她过来做什么?没有跟着皇后他们去章台宫的吗?”
“奴婢不知。”步行低眉,“但看皇贵妃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虞。”
嬴胡亥挥挥手,正要说宣进来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步行应该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当初,阴山之战的时候,朝廷发后续大军北上,朕问你,李斯可是曾取用过东陵侯?”
步行紧锁眉头,认真回忆了起来,随后点头到:“回禀万岁,确实是有这件事儿。
但是东陵侯接到命令的时候,人在疏通涵洞过水,他正要出来的时候,涵洞坍塌了下来,把他活埋在了里边。
奴婢那个时候就在边上看着,还是诸多禁军一起上前,这才把东陵侯刨了出来,如果动作慢点的话,东陵侯恐怕都会被憋死了。”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东陵侯是我大秦的老牌贵族,疏通涵洞那样的活计?
他都亲自动手?”
“这……”步行忍不住说道:“还有更加夸张的呢,先帝时候,东陵侯还经常挑大粪浇菜呢。”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让嬴胡亥眉头更加紧皱起来,这个东陵侯,属于原本嬴胡亥的记忆,东陵侯召平是属于长公子扶苏一脉的。
但是很神奇啊,当初假扶苏的事情闹得咸阳城血雨腥风,近乎一半的朝廷官员被诛杀。
那些官员的女眷充入教坊司里边,一下子让教坊司的质量都提好了好多倍。
但是,偏生是嬴胡亥印象之中,是长公子扶苏一脉的东陵侯,却屁事没有?
这可并不是说,当初清算的时候,锦衣卫的人漏掉了东陵侯召平。
而是这家伙完全就没有和嬴扶苏接触过,或者说,他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还真的是有点牛皮啊。
这个人有意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了最低,精心研究怎么种瓜?
可是,为什么他听到蜀国使者的名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时候,他却去拜访了?
谨慎之心呢?
去哪里了?
这个人会不会是一个老银币?
一直蛰伏到现在?
古代人的思维和后世人有很大的区别。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如果东陵侯这会儿知道火药的事情,悄悄地泄密给了召平呢?
嬴胡亥忍不住琢磨起来,这大秦朝廷上下,有多少人知道火药的事情?
那,东陵侯一直都是边缘人的存在,就算是大秦的侯爵,但是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
秦国的许多老牌贵族,嬴胡亥都很难信任,因为那些人一开始都是嬴扶苏的马仔。
完全不是自己的马仔,也正是因为这种心理芥蒂,所以嬴胡亥很多事情都宁愿相信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们。
要说历史上,东陵侯召平此人似乎留下的名声,就是种的瓜特别好吃而出名……
其余的,也就没有什么事迹流传下去了。
步行见皇帝眉宇之间带着思索之色,下意识的拱手说道:“陛下,许皇贵妃还在外边候着呢。”
“宣进来。”嬴胡亥挥了挥手,步行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见得许莫负还在一边的车辇上,便走进了些许,还不等他说话,女官就已经冷着脸道:
“步公公实在是出息了,让你去通报一声,我家主人到了,你竟然都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难不成是认为我家娘娘不受宠了吗?”
步行陪着笑脸说道:“说笑了,姑奶奶简直就是说笑了,是陛下忽然问起奴婢东陵侯的事情。”
女官轻哼一声,这才转身走到了车辇边上,低声对着里边的许莫负耳语了两句话。
许莫负这才缓缓地从车辇中走了下来,只是脸色似乎很不对劲。
步行看在眼中,更是直接匍匐在地上,和其他的侍从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咸阳宫中,没有人会认为许莫负是不得宠 的那个人。
嬴胡亥这边正在沉思着,许莫负便直接走了进来。
“爱妃何事?面色不虞?”嬴胡亥也觉得奇怪。
许莫负素来是一个很开朗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许莫负直接走进到了嬴胡亥身边,靠在他肩头上,低声抽泣了起来。
嬴胡亥赶紧抱住许莫负,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看向那些女官,面色威严:“说!发生了什么事!”
诸多宫娥吓得跪了下来,一个个都不敢说话。
许莫负抽泣道:“陛下,臣妾有孩子,可是……小产了!”
“什么?”嬴胡亥欲要发怒,却又忍住,许莫负则更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周围的宫娥们,侍从们低声哭泣,以此助哀。
嬴胡亥目光灼灼,吃人一样看向了下边的诸多宫娥。
一群宫娥低声抽泣着,宛若感觉死亡降临到了自己身上一样,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臣妾也不知道,小腹忽然坠痛,女红提前来了,血流不止。
御医过来查看,才知道臣妾已经有快一月多的身孕,这那是流产了。”
“后来,御医查验饮食,才发现臣妾的饮食之中,竟然被人长时间掺入甲鱼汤……”
许莫负一边说着,一边泣不成声。
嬴胡亥只感觉自己手指冰冷:“传召!将所有的御厨……”
皇帝面孔狰狞到了极致:“全部处死!”
“遵旨!”
大殿外,李由面无表情的应喏。
许莫负哭声稍息,嬴胡亥这才轻轻地扶住她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就是朕离开皇宫这一两天的事情吗?”
“是……臣妾不敢和任何说,就等着陛下回宫……”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却依旧止不住自己心中的寒意,竟然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报!陛下,李皇贵妃求见!”步行硬着头皮的禀告道。
还不等嬴胡亥说话,李夭的声音就从大殿外传了进来:“简直造反了!你们敢阻拦本宫?本宫见陛下,什么时候需要通报了?”
“胡闹!”嬴胡亥眉头紧锁:“让她进来!”
李夭气哼哼的跑了进来,看着哭成泪人的许莫负,眉头紧锁起来: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我们说?我和皇后可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姐妹?”
许莫负只是痛苦的把脸埋在皇帝胸口,低声抽泣着。
嬴胡亥挥了挥手,让李夭住口。
这还用说?敢对许莫负动手的,整个皇宫里边,除了李夭就是蒙蕙。
你让人家怎么说?
桃子啊!
你真的是不长脑子!
可是,嬴胡亥也想不出来,蒙蕙和李夭,为什么要对许莫负出手。
这对她们完全没有什么好处啊。
轮宠爱,许莫负比不过两人。
论家族,许莫负的老爹许望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许莫负坐了皇贵妃以后,她老爹这才混到了朝廷吏部郎中的官职。
几个兄弟也只能说一般般,不管是李夭还是蒙蕙,想要打击许家,那真的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她家碾压死了的。
李夭气恼的坐了下来,眉头紧锁着,伸手轻轻地拍打着许莫负的后背,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触摸到许莫负后背的时候,许莫负竟然在轻微颤抖着。
嬴胡亥心烦意乱,难道真的是李夭动的手?又或者是皇后下的毒手?
这他么,这话自己心里想想,能说出口吗?
当然不能啊。
嬴胡亥自我感觉,绝对还不是李夭或者是蒙蕙,可那是谁?
有这个胆子?
“我方才过来的时候,让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在外边候着,陛下要是下诏杀掉所有的御厨。
那不是自己断绝了揪出幕后真凶的可能了?”
看着李夭责怪的眼神,嬴胡亥暗道愚蠢啊,自己这真的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难怪许莫负哭得那么伤心……对于李夭会那么畏惧。
这小妮子浑然是想成了,自己有意包庇幕后黑手,所以才下诏斩杀所有御厨……
毕竟,对于嬴胡亥来说,御厨杀了就杀了,可是对于许莫负来说,那可是害她的幕后黑手啊!
可……想来想去,诺大的皇宫中,谁有这个胆子和能耐?
嬴胡亥真的是要憋屈的吐血了,除了蒙蕙和李夭,别人就算是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能量啊!
李夭看着嬴胡亥的眼神落在自己脸上,她顿时怒道:“你疯了?”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腥风血雨来了
李夭喊出口以后,却又忍不住难过起来:“让我去查!”
“站住!”嬴胡亥急忙道:“着李由把所有的御厨都控制起来,所有人都要活着,谁死了,朕拿锦衣卫试问!”
李夭眉头紧锁:“那……好吧,只能这样了,我先去皇后那边,你……”
她看着非常惧怕自己的许莫负,知道自己和许莫负的感情不可能回到以前那样了。
这些事情,真的是怎么说都说不清楚的,除非是能够查清楚,究竟谁才是幕后黑手。
可是,宫中膳食都是经过层层把控的话,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不可能会出问题啊!
李夭走了,嬴胡亥也没有什么心思接见蜀国和汉国的使者。
当下着步行出去,把这两国的使者退走,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思,再什么时候见吧 。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后宫之中,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后宫之中,都是非常平和的,可是……
事实放在眼前,如何去辩解呢?
“把那天给皇贵妃诊脉的御医找来!”
嬴胡亥道:“此外,皇贵妃的膳食都是有专人把控的,说是那些人过手的,人全部都找来 。
找不到,提头来见!”
“遵旨!”
步行心弦紧绷起来,快速退了出去。
韩谈这边侍奉在一边上看着,及忙跪下,拱手说道:“陛下,皇贵妃不能再哭了,恐身体留下创伤啊!”
嬴胡亥轻轻把许莫负扶了起来,温和地说道:“爱妃,别哭了,朕会为你做主的。”
听到皇帝这样说,许莫负这才止住哭声,只是轻轻的抽泣着。
“不查了……”许莫负声音哽咽的说道:“臣妾是担心查到了最后,会让陛下为难的!”
嬴胡亥脸色阴沉了片刻,捧起许莫负的脸来:“你知道是谁做的?”
“我……”许莫负眼神闪躲:“陛下,我不知道,但是宫中敢做这件事情的人,又有几个?”
嬴胡亥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不是李夭,就是皇后,可是,蒙蕙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的啊。
嬴胡亥静默了一会儿,是没有必要这样做,可是……
现在天泽太子在前,如果呢?
如果将来发生像是始皇帝那样的事情,偏爱其他儿子,不是单纯的偏爱长子呢?
那将来天泽太子还能继承帝位吗?
帝王之家啊……
但凡是男儿,都会被皇后所猜忌的。
只有所有的人都死了,那天泽太子才真的是可能顺利即位的。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拍打着许莫负的后背:“放心吧……”
“陛下,林七杜求见。”嬴胡亥转过头,看着这很不长眼的宦官,正要叱喝的时候,却发现是中行说。
他便有些不烦闷的挥手:“不见,朕现在烦着呢!”
中行说拱手道:“林七杜将从蜀国、汉国那边得到的所有的东西,全部都献给陛下。
此外,他的夫人江小寒,还暗中筹措了三十万石粮草,也一并献给朝廷。”
嬴胡亥闻言,神色微微有些异样起来。
许莫负抬起衣袖来,擦掉脸上的泪痕,哽咽着说:“陛下,国事为重,不可不见。”
嬴胡亥便看向那些女官:“侍奉好皇贵妃,朕稍后过来!”
“是!”一群宫娥也哽咽着上前,搀扶着皇贵妃退下。
中行说这才继续说道:“除此之外,那个蒯彻今天已经成功让二十多户人家,把从锦衣卫手中骗走的聘礼送回来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所有的被骗走聘礼的锦衣卫,都会退回去了。”
嬴胡亥看着跪在下边的中行说,眉头皱了起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朕现在心情烦躁,还是假的不知道?”
韩谈掌心里已经冒冷汗了,中行说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一样,拱手说道:
“奴婢只知道,陛下是天子,天子就应该以国事为重。
后宫发生争端,那就应该着官员去查,天子愤怒,只会伤身体,失去理智,作出不应该做的事情来。”
嬴胡亥强行压住心中的怒火,看着中行说冷笑一声:“你还真的是有脑袋够朕砍的!
去宣林七杜进来!”
中行说拱手退下,韩谈这会发现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发软了 。
不多时候,林七杜走了进来,他拱手一拜:“臣下林七杜,拜见吾皇万岁!”
上座,皇帝面无表情的颔首,一边上的韩谈高声道:“免礼,平身!”
林七杜再度拱手拜道:“拜谢吾皇万岁!”
起身之后,林七杜便说道:“两国使者都已经到了宫墙外边,却又重新退了回去。
臣下听闻宫中出事了,臣下又是皇后小朝廷统领,不得不进宫中来,求见吾皇。”
嬴胡亥闻言,微微沉思了片刻:“爱卿如此说,倒也确实是理所当然,你进来的时候,时候正是黄昏,可曾用过晚膳了?”
林七杜如是说道:“未曾。”
“甚好,朕也未曾用过晚膳,你就在宫中陪朕宴饮,如何?”
林七杜很是兴奋,拱手拜道:“谢万岁垂青,臣下感激万分。”
嬴胡亥心中却冷笑,谢不谢,那是分外事儿,如果这事情是你做的,朕非要剁了你的狗头不可!
这个世界是很神奇的世界。
蒙蕙和李夭身居高位,他们两人不会针对其他的后妃下手,让其断绝子嗣。
但是,这并不代表蒙蕙和李夭是身边的人,不敢对其他的后妃们下手。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就是这个时代最好的代言词。
李夭一直都生不出孩子来,那试想一下,如果后宫之中,其他的后妃都有了子嗣。
那面对李夭的,会是何种结果呢?
嬴胡亥忽然明白过来,许莫负心中,是认定自己就是被李夭害了的。
李氏一族在大秦朝堂称雄多年,耳目众多,党羽遍地都是。
除却 蒙氏一族可以与之抗衡,那恐怕再也找不出另外一个家族了。
所以,李氏一族的人,不敢动皇后。
而且,皇后本身也是极为聪慧的人,谁敢动她?她大权在握,别说后宫之中,她想杀谁就杀谁。
朝堂之上的百官,尚书、侍郎以下的人,逼急了,她也照样杀了便是。
谁敢说她?
可是,除此之外的后妃呢?
那就不一样了,区别就真的太大了。
膳食尚未开始,御医就来了。
这个御医嬴胡亥认得,医术精湛,虽然不是药婆婆之流,但是也绝对是这个世界之中,医术最为顶尖层次的人。
“具体和朕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嬴胡亥这会儿只能镇定下来。
御医拱了拱手,老迈的声音随即响起:“陛下,回答陛下的这个问题之前,老臣斗胆,问陛下一个问题。
陛下可曾想过,为什么陛下即位这么久,后妃也不少,但是却这么长的时间,只是有皇后和仁贵妃两人有了身孕呢?”
嬴胡亥忍不住看了看这御医:“爱卿这是何意?”
“甲鱼汤,本身不过量的话是不会导致流产的,但是臣下通过许皇贵妃的事情,发现后宫之中,大多数后妃的饮食之中,竟然都有甲鱼汤!”
嬴胡亥眉头一挑,看着御医。
御医说道:“偶尔服用一两次甲鱼汤,乃是大补之物,可是如果长时间服用,孕妇不仅会流产,而且女子也会有宫寒,难以怀有身孕。”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无处安放
嬴胡亥感觉自己藏在龙袍底下的手指头都在颤抖。
“皇后和仁贵妃跟随朕北伐,故而有了身孕?”嬴胡亥自语道 :“只不过是因为她们远离了咸阳宫,饮食习惯改变了,所以立刻就有了身孕?”
不等御医说话,嬴胡亥又皱着眉头说道:“不应该啊,当初征战北地郡的时候,许皇贵妃就跟着朕身边的,那个时候她没有身孕的。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有了?”
御医说道:“臣只能把臣下发下的说给陛下听,至于为什么会是这样,臣下不敢妄自揣测,这样会影响陛下的决断的。”
“嗯。”嬴胡亥道:“那你还发现些什么?”
“臣去过御膳房,发现那边并没有大量宰杀甲鱼,只是偶尔的时候,会杀几只。
但多数的时候,都是给陛下补气血的,而且,陛下的食材,太医院的人天天都在盯着,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尤其是一些食材,单纯的分开去看,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混杂在一起之后,就会产生剧毒,这也是太医院盯着陛下食材的原因所在。”
嬴胡亥好奇的问道:“那皇贵妃呢?”
“按照我朝的规矩来说,只有皇帝和皇后才可以有这样的待遇。
除此之外的人,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嗯,当然先帝时候,就已经规定过,太子可以有这样的待遇。
但是陛下也知道,先帝时代,并没有册封过太子,直到先帝归天的时候,才下诏陛下继承大统的。”
嬴胡亥心里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摆摆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说,宫中有人在暗中宰杀甲鱼熬煮汤料。
然后又悄悄的添加到后妃的食物中?”
御医点头说道:“臣下想了几个可能,就目前来看,许皇贵妃本身就是精通医术的人。
如果自己的膳食之中,被人混入了甲鱼汤,她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更大的可能是,调料之中,有甲鱼肉干粉末。”
嬴胡亥蹙眉:“可如果是这样的话,皇后和仁贵妃也在宫中养胎,那岂不是都是要流产了?
可是天泽吾儿,依旧安然降生了,仁贵妃也没有出事啊!”
御医又道:“陛下莫急,许皇贵妃的事情发生以后,臣暗中查看过皇后和仁贵妃的饮食,并没有甲鱼汤在其中。
但是,除此之外,丽贵妃、武贵妃等人的食材之中,都发现了微量的甲鱼。
尤其是在丽贵妃的食材之中,臣甚至发现了风干的甲鱼肉丝。”
“放肆!”嬴胡亥勃然大怒,“究竟是哪个混账东西,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御医神色不动,拱了拱手:“臣下便以夏天湿热伤身为由头,为所有的后妃诊脉,发现人人都有宫寒。
万岁,此事恐怕……”
嬴胡亥忽然冷静了下来:“朕知道了!你无需多说,记住,这些话不要和任何人说,从今以后你就是御医丞,太医院的归属你统领。”
“臣拜谢万岁!”御医非常懂得进退之道,当下便拱手退了出去。
不对时候,韩谈来禀告,说是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缓缓前行的时候,便问道:“仁贵妃如何了?”
“一切都好。”韩谈说道:“陛下,所有的御厨都被抓起来了,方才下厨的人是从宫娥中挑选的,口味恐比之以往的时候,会差许多。”
“那些御厨就没有谁长出来说话的?”嬴胡亥皱眉问道。
他几乎能想得到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没有。”韩谈也忧心忡忡的说:“所有的人,都只是跪地口喊冤枉。”
“冤不冤枉,交给锦衣卫去查查看就知道了。”嬴胡亥琢磨了一下,忽而道:
“着花香酒楼花香进宫来筹备宫中的膳食。”
“这?”韩谈低眉道:“还请陛下三思,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啊!”
嬴胡亥轻哼道:“那你见过哪朝哪代的君王,把所有的御厨都抓起来的吗?”
韩谈变色道:“臣下失言了!”
“你差人过去,就和花香说,这是秦二爷推举的,如果出了差错,秦二爷脑袋要落地,那必定不会有任何差池在其中。”
嬴胡亥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是没有任何疏漏在其中了。
他便继续说道:“着所有的后妃,全部去仁贵妃宫中探望,让御医晋疾去一边上盯着,就说是和她们讲授医理常识。
但仁贵妃不用出来候着,也不要惊动皇后和李皇贵妃。
许皇贵妃就在宫中待着,着药婆婆进攻,为她诊治身体,看看可曾留下隐患。“
皇帝一连串的话说出口,韩谈却一字不落,全部都记了下来。
但是韩谈看着皇帝站在横空飞道上,俯瞰这诺大的咸阳宫,忽然沉默了,他便知道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
“再者,让番子去把所有御厨,从大到小的,所有御膳房里边的人,都去查一查。
记住,这件事情不要惊动任何人,更不要让锦衣卫的人知道。”
韩谈心中微微一惊,皇帝这样子……是已经开始有些怀疑锦衣卫了吗?
可是……
不过……
锦衣卫的都指挥使是李由,乃是李皇贵妃的亲哥哥。
嬴胡亥依旧在远眺,片刻时间之后,他忽然道:“步家全族上下都已经被诛,你怎么看步行此人?”
韩谈很清楚,决定步行死活的时候到了。
“家族观念是人之常情,步行现在确实是不能留在陛下身边 侍奉了。”
“那你的意思的呢?”嬴胡亥转过身去,缓缓的走了起来:“步行如何安顿?”
“北方现在没有什么大事,匈奴人和东胡人都已经过气了,不如将步行安顿在定北将军身边。
名曰北军监军,实则让定北将军盯着步行。
更况且,北方苦寒,步行身边有许多画师,既然是画师多,那就让他去北边,把北方的酷寒之地画出来,让万岁看一看,岂不美哉?”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韩谈,韩谈急忙低头,他现在越发有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之感了。
“也罢,步行此人在公众多年,未曾有过什么打错,那就然他去北边苦寒之地,把边廷的情况画出来。
朕拨给他钱粮,让他挑选山壁,凿上浮雕壁画,流传万世吧!”
“遵旨!”
韩谈掌心已经全然都是冷汗了。
前方走廊那边,皇后将行领着一群宦官跪在地上,看着皇帝走进了以后,将行高声道:
“启奏吾皇,皇后请陛下膳食过后,去章台宫一见,皇后娘娘有要事禀告。”
嬴胡亥忍不住沉默了一会儿,去,还是不去。
他这会儿,竟然有些难以面对蒙蕙的感觉。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高处不胜寒
片刻时间之后,嬴胡亥面无表情的说道:“朕知道了,晚膳过后,朕自然会去章台宫。
着皇后照顾好皇儿便可,嗯 ,李皇贵妃呢?”
将行听到皇帝的话,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启奏陛下,李皇贵妃就在章台宫中,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皇贵妃的神色似乎有些慌张。”
“神色慌张啊?”赢胡亥微微蹙眉,挥了挥衣袖:“朕知道了,退下吧!”
“遵旨!”将行快速退了下去,那边跪着的宫娥和宦官们,也纷纷退开。
韩谈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非常混乱,各种各样的想法,都在这一瞬间,浮现在了他心头。
但是最后,却又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嬴胡亥再度穿过一片横空飞道,这才来到了用膳的宫殿中,林七杜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了,看到皇帝走了进来以后,便无声无息的跪在矮几边上。
嬴胡亥走过的时候,忽然止住脚步,看着林七杜的背脊,沉默了一会,随即笑道:“免礼入座,但凡是来和朕宴饮的大臣们,都是无需如此执礼的。”
林七杜似乎 修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他含笑着起身入座,随后拱手道:“陛下宽厚待人,然而自古以来,有礼节,这才有了尊卑贵贱。
陛下又是天下最为尊贵的人,臣下当然不敢废了礼节。”
嬴胡亥看着面前的膳食,只是觉得索然无味,微微颔首,举起酒樽来。
林七杜那边笑盈盈的,却又小心翼翼的举起酒樽来:“恭贺万寿!”
“万寿!”嬴胡亥象征性的举杯,随即君臣缓缓饮酒。
“你成为了皇后小朝廷的统领官以后,内朝可曾发生过什么让你感觉棘手的事情呢?”
嬴胡亥随口问道。
林七杜却非常警觉,他拱手说道:“启奏陛下,小朝廷之中,最为棘手的问题,倒也没有。
但是此前,皇后的小府库中,各种物资的分类,一直都没有做出来,而且非常混乱,倒是这个事情,让臣下辛苦了好些时日。”
嬴胡亥笑笑:“除此之外,别的事情就没有了么?”
林七杜拱手道:“暂时没有。”
嬴胡亥沉吟着含笑点头:“嗯,你的能力,朕看在眼中,努力做,小朝廷那边只要有成效了,日后位列六部,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万岁隆恩,臣下铭记于心中。”
嬴胡亥微笑着点头,端起酒樽来,自斟自饮了起来,一边上的帷幕后边,按照周礼的制度,天子进食的时候,是需要奏雅乐的。
音乐声起,嬴胡亥缓缓地进食,不再言语。
食不言寝不语,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追求。
林七杜那边则是小心翼翼的,时不时面带微笑,注意着皇帝的动作,自己也开始慢慢地吃了起来。
只是,他可未曾想过,嬴胡亥心中现在的想法可是真的多了。
不为别的。
许莫负的事情方才到了自己面前的时候,这林七杜就这么凑巧的,准备了三十万石粮草,送到了自己面前来?
除此之外, 各种珍宝无数,也全部都送到了自己的府库之中来。
这事情,是不是太凑巧了呢?
嬴胡亥心中暗暗的思索着,再想整件事情的破绽在什么地方。
他前一世虽然不是热衷于侦探小说的人,但是却也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完美犯罪的。
雁过留声。
只要是有人动了手脚,那就一定能找得到蛛丝马迹。
片刻时间之后,嬴胡亥放下酒樽,一边上的宫娥小心翼翼的帮着皇帝擦掉嘴角边上的食物残渣。
嬴胡亥便看向林七杜,林七杜那边赶紧拱手。
“爱卿慢慢享用,稍后,朕着番子护送爱卿会府。”
“谢陛下隆恩!”林七杜受宠若惊,心中却越发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可是,这会儿,他就算是有渠道打听,皇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没有人时间啊。
看着皇帝起身离去,林七杜急忙躬身拜道:“恭送吾皇万岁!”
走出这一处宫殿之后,步行已经回来复命。
李皇贵妃的情绪稳定,药婆婆正在诊脉,但是具体结果尚未出来。
其余的皇贵妃们,除了尚且在巴江府邸的修仪夫人武伯姬以外,人都已经到了仁贵妃宫中。
老御医晋疾也已经到了,他正在和诸位后妃们讲述药物之间的作用关系。
“嗯,朕知道了!”嬴胡亥登上了露台,静默的看着诺大的咸阳城,万家灯火,城墙宫阙,都在他之下。
露台之上,他才是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下独尊的气息。
这一处的露台,也是当年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李斯建议修建的。
登上这里以后,那才真正的是天下唯我一人。
诺大的咸阳,都在自己之下,天下万物,都在自己之下。
韩谈向着步行试了一个眼儿,两人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一些,立在不远处的台阶之下。
迎面吹来的风,不知为何,竟然带着一股寒意。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嬴胡亥嘘嘘不已:“若和此人一朝,当与之痛饮!”
他开始思索很多东西,他有种感觉,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是不是出错了呢?
就许莫负这件事情,任何人都是值得怀疑的。
甚至于那个离开宫廷之外的修仪夫人,她也非常值得怀疑。
她已经提前为自己做好了不在场的准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人,才真的是绝顶高手的。
可是,历史上对这个人的评价,她只不过是一个女酒鬼而已了。
可实际上,嬴胡亥发现,修仪夫人虽然喜欢喝酒,但是酒量爆炸,而且也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喝醉过。
那么,林七杜?
这个人太值得怀疑了。
诸子百家的门徒,做事情素来就是 依照自己所想的去做,自己认定什么是对的,那就去做。
尤其是为了自己的主公做事情,死且不避的性格,在这些人身上,更是体现的酣畅淋漓。
那……韩谈呢?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他非常果断的排出韩谈,这个人对于大秦,绝对是死忠之中的死忠!
锦衣卫?
东厂?
嬴胡亥忽然发现自己有了一些答案,他转过头来,看着 韩谈道:
“老韩,起风了,朕的披衣呢 ?”
第一千零六十章 事情很简单
皇宫外!
汉国使者陈余 、蜀国使者召平两人站在一起,眉头紧锁,满脸愁绪的看着对方。
两人没有可能像是嬴胡亥一样,站在高大的露台商家,看不到万家灯火,更看不到那人间极致的景色。
当然,因为人身份 的不同,他们就算是站在露台上,看到了和嬴胡亥同样的场景,也不会有嬴胡亥那样的心态。
两人心中,只有愁眉苦情,自然所见所感,都是愁情。
“东陵侯与你……”陈余忍不住开口,可是话说到了一半,却又生生止住了。
召平摇头 :“只是单纯的想看看我这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而已,看完就走了……嗯,留下了一个不错的金瓜。
我小心翼翼的切开以后,却发现里边什么都没有。
只能说,味道是真的不错。”
“那我们今天晚上?”陈余苦笑:“秦皇身为一国之君,不应该是朝令夕改的啊。
可是……”
“听说,那个大仙人林七杜,先我们一步进入到了皇宫中,会不会是因为这原因?”
召平小心翼翼的说到。
陈余眉头紧锁:“你当真相信这个世界上也有鬼神仙魔?”
“这还用相信吗?不管是傅宽,还是项他,这两个人是会说谎话的人吗?”
召平很是无奈,他忽然看着一个方向,低声道:“那一位,可是萧何?”
陈余转头看去,立刻抬着直裾裙的裙摆(这个时代男女都穿直裾裙或者曲裾裙,就像是现在的流行款),快步向着那边走了过去,一边走,口中还带着笑意的喊道:
“萧大人请留步!萧大人请留步!”
萧何止步,面含微笑的看着陈余:“使君,事情有转机了。
我大皇帝陛下和大仙人林七杜一起用膳之后,忽然改变了想法,着我来请两位大人入宫去。”
“上天垂怜啊!”张耳激动不已。
远处的召平听到之后,也是大为激动,来到了秦国咸阳这么久的时间,连秦国皇帝都没有见到。
现在都还在摸不清楚秦国对于自己国家是什么态度,这才真的是作为一个使者 最为失败的地方啊!
“还请大人领路,我等这就去参拜皇帝陛下。”
张耳 一揖倒地。
萧何眼中看着一些古怪的笑意,召平这边也是快步上前,同样是一揖倒地。
“两位使君快快请起!”萧何含笑道:“你我三国之间,能罢兵言和,互通有无,这是天下人都愿意看到的场景。”
两人微微一笑,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话只不过是场面话而已。
互通有无?那是互通有无吗?那只不过是互相输送间谍罢了。
三国之间,只要有机会,谁都不会讲情面,一定会将对方往死里杀!
不灭其国,誓不罢休!
“某家建议,两位使君想要完成各自国君交给你们的使命,却还是需要谨慎些。”
萧何在前边领路,两人在后边跟着,他不慌不忙的说道。
“还请萧大人指点一二,我二人必胜感激不尽啊!”张耳年岁颇高,自然更加懂得人情世故。
换言之,其实就是更加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该说什么样的话去讨好对方。
至于召平,很是年轻,热血尚未冷掉,就算是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该说什么讨好别人的话,也是说不出口的。
年轻人总觉得面子大于天,这习惯再过两千年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萧何便道:“我听御前侍奉太监步行说,是大仙人林七杜,和我皇帝陛下说,可以见一见蜀国和汉国的使者。
这样并不会耽搁我家陛下修习仙道的事情。”
“所以,我家陛下这才下诏,召见你二人的。”
“这……”张耳立刻道:“我等已经备好厚礼,只是苦于没有门路拜访大仙人。
若是萧大人可以作为引荐一二之人,我等二人自然也有厚礼送上。”
萧何觉得张耳此人,当真是有点牛皮啊。
不是说他非常上道,而是言谈举止之间,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愉快的。
比如说现在,自己明显就是在敲竹杠,可是张耳的口吻和神态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真诚之意。
萧何含笑道:“这倒不是,我与使君年岁相差颇大,但是与使君谈论,却俨然有忘年知己只感。
所以,我现在和你们透露点秘密,等会到了大殿中,如果看到了大仙人的话,一定要先向着大仙人行礼,然后再向着我大皇帝行礼,切记!”
张耳和召平令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异之色。
这……
岂非是嬴胡亥的秦国,都已经完全变成了大仙人的秦国?
这……简直无礼啊!
目无祖宗之君王,何异于卖国之君王?
这岂非是将祖宗筚路蓝缕,开拓出来的万里山河,拱手送给这个大仙人林七杜了?
长久如此下去,秦国焉能有不灭之道理?
两人心中窃喜。
萧何说道:“两位不要在心中存有什么疑惑,这也是我家陛下吩咐的。
否则的话,恐怕会惹怒陛下的!”
两人唯唯诺诺的点头,跟在萧何身后,就此一言不发,可是心中却不可控制的浮现出来了万千言语。
与此同时,嬴胡亥人已经到了章台宫内 。
皇后怀抱着尚未睡下的天泽太子,李夭则在一边上翻看一些医书。
嬴胡亥过来的时候,许皇贵妃宫中的宫娥已经来报,药婆婆已经为许皇贵妃诊断过,并无大碍,身子只要修养一些时日,便可安然无恙。
这倒是让嬴胡亥松了一口气,毕竟只要人的身体没出什么大碍,也就大可放心了。
再度见到嬴胡亥,蒙蕙和李夭两人的表情都非常复杂。
天泽太子只不过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儿,又怎么会知道大人们之间的恩怨呢?
黑白分明的小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口中竟然能兴奋地发出“嗷呜”的卖萌声音来。
这让李夭和蒙蕙两人惊讶不已。
因为这孩子都是她们两人带着的,可是从来没有对她们两人发出过如此萌态的。
嬴胡亥乐道:“这就是传说中……不,现实中的奶龙咆哮啊!”
一时间,大殿中压郁的气氛,总算是得到了缓解。
蒙蕙便趁机说道:“陛下心中的疑惑,可是在许皇贵妃身上发生的事情?”
嬴胡亥轻轻地抚摸着怀中的天泽孩儿,过了一会儿,他看着蒙蕙和李夭:
“朕以前就说过,朕可以把自己生命,江山社稷,都交到你们两人手中。
朕当然相信,你们不会做出谋害朕子嗣的事情来。”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朕不做孤家寡人
他看着快要喜极而涕的两人,面带微笑和信任:“仁贵妃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么?”
仁贵妃若不是跟在皇后身边,同吃同住同睡一起,腹中胎儿,恐怕再就因为各种而夭折了。
这样的道理,不仅嬴胡亥明白,后宫上下,谁人不知?
皇后有母仪天下之姿,又怎么会做那种下作手段呢?
李夭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但是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嫌疑最大的,却还是我和蕙儿。”
嬴胡亥看着怀中的孩儿张了张嘴,便闭上眼睛,随后又忽然睁开眼,看着嬴胡亥忽然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又睁开眼睛,看着嬴胡亥再度笑了笑。
这才嘴角挂着笑纹睡去了。
三人像是都屏住了自己的呼吸,静默的看着这孩子。
蒙蕙招了招手,远处的乳娘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从嬴胡亥手中接过太子,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李夭便继续说道:“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看来,蕙儿才是最有可能做这件事情的人。”
嬴胡亥端起温茶来往后一靠,淡淡的说道:“朕已经很久没有和你们说心里话了,你们都已经和朕生疏了,所以才会有这些疑问吧。”
“那可不是……”李夭有些气馁,“那陛下可还要听我的分析呢?”
“你说,朕听着。”嬴胡亥品了一口温茶,面含笑意,看着李夭。
李夭便继续说道:“因为天泽孩儿,皇后只怕不可能保持以前那样的从容姿态。
毕竟是作为母亲的人,我自己就有这种感觉,天泽虽然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但是我也不想任何人将来取代他的位置。”
蒙蕙点头:“确实,我心中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我也不想仁贵妃剩下的孩子是男儿。
但是,我相信陛下的眼光,我也相信天泽孩儿将来会是一个如同他父皇一样,了不起的君王。
同样,这大秦的江山,是历代大秦历代先王,披荆斩棘,耗尽无数心血,这才有了今天的繁华盛世。
若天泽孩儿将来不堪为帝,我也不会让他继承帝位的。”
李夭摇头说道:“天泽儿不继承帝位,就只能死,我们没有退路。”
“那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所有的皇嗣。”蒙蕙看着嬴胡亥道:“但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其他的皇妃,都没有办法生出孩儿来。”
李夭无所谓的耸耸肩:“尤其是我这个祸国殃民级别的桃子,如果我生了儿子,将会是天泽儿最可怕的竞争对手。”
蒙蕙点头:“所以啊,这次发生的事情,很明显一切都指向了我们两人。”
李夭道:“所以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我们手底下的某一个人,或者是某些人做的这些事情。”
嬴胡亥道:“所以啊,你们说吧,朕怎么办?”
“杀了呗!”李夭无所谓的耸肩说道:“如果这些人留着,他们就会觉得自己这次做的事情是对的,哪怕是在挑战皇帝的底线,他们也会觉得这件事情是对的。”
蒙蕙接着说道:“所以,等到将来天泽儿长大以后,他们如果觉得陛下太难伺候了。
那就会想着,拥立一个新帝,或许会让自己过得更加安逸一些,毕竟都是从龙之臣。
那么,他们就会怂恿天泽儿发动政变,从陛下手中夺取帝位。”
李夭惊讶的“哦”了一声:“天哪,那将来岂不是要上演父子相残,宫廷流血的惨剧了?”
嬴胡亥看着这两个混账老婆,很明显自己心中还在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她们两人就已经清楚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了。
女人,在有的时候都比男人们自己想的更聪明,只不过是男人们总觉得自己更聪明,更可以掌控大局。
李夭为皇帝斟茶,这才道:“陛下就不奇怪,为什么许莫负刚刚到了你那里,我就到了?”
“朕还没有来得及想这个问题。”嬴胡亥如是说:“朕倒是准备了一出好戏。”
李夭便道:“许莫负从自己宫中走出去,准备去求见陛下的时候,就有人来找我了。
所以,我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明白是那些人了。”
嬴胡亥看着李夭脸上无可奈何的神色,摇头道:“你们自己处理吧,倒是你们去看戏吗?”
“不去,心烦意乱!”李夭苦着脸。
蒙蕙掩嘴笑道:“有的人,可是和桃子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呢。”
李夭瞪了一眼蒙蕙:“难道你那边不是?”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两边的人都杀了,你们以后怎么监管后宫?”
蒙蕙眨了一下眼睛:“陛下以为呢?监管后宫需要凭借这些人吗?你经常领兵在外,臣妾监国的时候,要杀谁,六部谁能阻拦?”
嬴胡亥郁闷的有点吐血:“罢了,你们把这事儿交给韩谈处理吧,他绝对能让你们满意。”
“既然你们都不想去看戏,朕就自己去唱独角戏了。”
李夭慵懒的躺在藤椅上,妩媚的看着嬴胡亥:“陛下,臣妾对修仙中的双修之术颇有研究,要试试吗?”
嬴胡亥赶紧起身离去,丢下一句话:“改日吧!”
看着皇帝重新充满了自信的背影,李夭和蒙蕙两人眼中的爱意却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寒冬肃杀千里的凛冽杀气。
“全部都滚进来!”
李夭大声喝道!
大殿侧边,密密麻麻的身影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我等愿自裁谢罪!”
众人齐声道,声音不大,但却带着魔性一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另外一处大殿中,张耳和召平已经等候多时,却未曾见到皇帝,也没有见到那个什么大仙人林七杜。
萧何已经去看了三次,回来的时候,都说皇帝正在向着大仙人询问仙道掌心雷的道法。
让他们两人再等等。
眼看着时间都已经快要到了下半夜,两人眼睛都已经熬出血丝来了,却始终不见半点结果。
甚至于萧何从大殿的帷幕后走出来的时候,两人从一开始的激动殷切,到现在都已经完全变得麻木无感了。
萧何面带微笑:“两位使君,陛下来了。”
换言之,好戏开场了。
ps:今天去接老妹回家,回来堵车了,我那个车的后座位门边上,不知道为什么发出很闷的声音来,下车检查缺什么问题都没看到,然后不负众望的堵车了,这边在拆迁修路,太恐怖了,大货车成排,我和我的大白车就像是在大灰狼怀里的小白兔一样夹着……以后我出门都只敢骑电动车了,堵得那个恐怖。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轻易拿捏
两人赶紧打起精神来,向着前方看了过去,随即也站起身来,做好了准备行礼叩拜的动作。
只不过,他们是他国使者,就算是朝见秦国君主,叶只能使在两百步开外。
这一处接见使者的大殿,就足足有九百五十步……
可想而知,当年吕不韦在修筑这座宫殿的时候,心中是怀着何种情感的了。
九五者,人皇之数。
两百步开外,两人齐齐的看着大殿上走出来的秦皇,却看到是一个身穿直裾裙的中年男子。
两人飞快的对视了一眼,都在目中闪过一丝不快之色。
那边上轮值的宦官立刻高声道:“大仙人到!”
两人只好压住心中的不快,拱手施礼拜道:“参见大仙人!”
林七杜那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自顾自的走着,在皇帝的主座边上跪坐了下来。
虽然说板凳椅子,这些东西确实是已经推广开来了。
但是,朝廷有些地方,却依旧是遵从古礼,未曾改变过。
两人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中回荡开来,可是却没有半点回应。
直到这个时候,嬴胡亥方才姗姗来迟,嘴里却还在神神道道的念着什么: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空!”
两人愣了一下,随即再度行礼:“汉国、蜀国使者,拜见大秦皇帝陛下!”
这会儿嬴胡亥依旧还是 沉浸在大威天龙之中。
一边上的跟着皇帝走来的韩谈,及忙低声提醒了一句。
皇帝这才转身跪坐下来,看着躬身行礼的两人,很是不耐烦的问道:
“免礼吧,朕问你们,你两国究竟是什么意思?”
两人缓缓起身,张耳拱了拱手,缓缓的开口:“自古以来,万物以和为贵……”
“住口!”嬴胡亥不悦地挥手打断了张耳:“有什么话快点说,朕修炼雷法 到了关键时候。
见一见你们弹丸小国的侍者,乃是天尊恩泽你们小国的恩惠,休要说什么废话,你们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张耳显然很意外,目光悄悄地看了一眼那一边上盘膝而坐,气定神宁,微微闭目的林七杜。
“我家汉王,愿意臣服于大秦,请求陛下册封为汉王!”
召平不曾多想,也是上前拱手拜道:“启奏皇帝,我家蜀王,也是愿意臣服于大秦,请求陛下下诏,册封为蜀王!”
嬴胡亥心中冷笑,面上却全然是不耐烦的神色。
“刘邦、项梁这两个逆贼心中安的是什么心,朕如何不知道?他们会心甘情愿臣服我大秦?
那只不过是看着我大秦有天尊大人坐镇,故而心生恐惧,方才想要假意臣服于我大秦的。”
张耳赶紧拱手说道:“皇帝陛下且息怒,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我家汉王是诚心归顺大秦的,这里还有我家汉王的亲笔书信在此处。”
他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份令书,双膝跪下,双手上承。
韩谈身边的宦官快步走下台阶,召平顺势跪下,拱手拜道:“我家蜀王也有令书自此处,现在呈给皇帝陛下。”
那宦官倒也不迟疑,将两人的令书持在手中,认真看了看以后,这才转身走上台阶,一边上的人已经小心翼翼的开始查验,随后才把 国书呈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依旧是那种非常不耐烦的神色,缓缓地翻看了起来。
大殿中瞬间寂静了下来,只有嬴胡亥翻动书信的声音。
片刻时间之后,嬴胡亥把书信揉成一团废纸,直接砸到了地上:
“欺骗小儿之言,若刘邦和项梁二贼,当真是有心归顺我大秦的,便直接越过陈仓道,来我大秦咸阳宫中。
对朕行跪拜之礼,朕自然给他们册封!”
张耳神色如常,可是召平脸色却已经完全变了,这全然是被嬴胡亥吓到了。
秦国皇帝这样子,那岂不是说,要把使者杀掉不可了?
“滚!”韩谈随即怒声叱道:“滚出我大秦,惹得吾皇震怒,不杀你们,就已经是大秦的恩贼了!”
“咵咵咵!”
大殿外边,黑甲禁军顿时迈着整齐的步伐,提着横刀,列阵走了进来。
只是瞬间,召平和张耳两人就被这一片黑色的钢铁洪流所包围,方圆三尺之外,便是寒光闪烁的横刀。
召平面无血色,张耳却从容不迫的跪下行礼:“多谢大秦皇帝不杀之恩!”
随即,张耳转身朝着外边就要走去。
却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林七杜,林天尊忽然开口:“且慢!”
召平脸上冷汗直流,两行汗珠顺着左边的脸颊缓缓地往下流,看的人心惶惶。
张耳心中也是一惊,但是他却依旧可以从容地拱手拜道:“却不知,大仙人有何指教?”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左右两列的禁军顿时散开,将横刀插回刀鞘中,静默的立在一边上。
林七杜淡淡道:“本座观看你,拥有上乘的修仙之体,如果本座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荒古圣体!”
张耳一脸茫然,浑然是摸不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相反是一边上的秦皇嬴胡亥,顿时满脸狂喜的看着张耳,随后又转头看着林七杜:
“天尊所言不假?这人当真就是最强的荒古圣体?传言中大成圣体,可以叫板古之大帝?”
“不错,就是这种体质!”林七杜两眼盯着张耳,似乎很想让自己的眼睛冒光,但是却又做不到。
“这样的人,一旦踏上修炼之路,就可以彰显不凡,陛下,我想收此人做我的弟子。”
“这……”嬴胡亥沉吟了起来,摇头道:“天尊想好了,这人可是汉国大臣,怎么可能跟随你修仙呢?”
林七杜淡淡一笑,目光平缓的 看着张耳:“本座问你,你可愿意与本座修仙?”
“这……”张耳这边完全蒙逼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七杜看着张耳迟疑,便笑道:“你若是愿意答应留下来,跟随本座修仙的话,你世俗之中的事情,本座自会帮助你解决。”
“嗯,你想让秦皇册封你蜀国国君为蜀王,对于你们来说,这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但是对于本座来说,却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答应啊!”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少年,来修仙吧
召平低声提醒愣住的张耳,心中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复杂了,他现在只恨自己不是什么圣体来着。
没有被大仙人看重,否则的话,还担心什么吃喝住行的问题?
那岂不是真的 踏上了修仙之路,将一切都抛诸脑后去了?
修仙一日,吃喝不愁。
张耳飞快的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身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被林七杜图谋的。
“大仙人,非是在下不识抬举,而是这修仙的事情,我恐怕并不是精修。
毕竟,这神仙鬼怪直说 ,对于我等凡人而言,都只是传说之中存在的东西。”
“你好大的胆子!”韩谈在一边上,忍不住叱道:“我家皇帝陛下,身份尊崇,乃是一国之君,天下的主人。
这才得到了大仙人的看重,收入门下,为首席大弟子。
而你呢?
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大仙人能看上你,那就是你的造化到了。”
“放肆!”嬴胡亥威严的开口:“大仙人的目光当然是不会错的。
张耳,你可想好了,你如果愿意跟随 天尊修道 ,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朕的师弟。”
张耳心思一动,但不知为何,却依旧是显得有些迟疑的开口:
“都传闻说,大仙人有仙法在身,张耳不过是一介凡俗之人而已。
大仙人可否展露仙法,令凡人开眼?”
“哈哈哈……”
林七杜忍不住仰天大笑:“雕虫小技,我便演化这掌心雷,让你 开开眼界!”
张耳惊讶,随即拱手拜道:“求之不得!”
嬴胡亥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 :“也好,朕一直对掌心雷的掌握很是迷茫。
这一次看看天尊是如何发出掌心雷的,朕观摩一二,或许也可受益良多。”
林七杜起身 ,率先想着外边走了出去。
韩谈一挥手,左右两列的禁军簇拥着嬴胡亥,一并向着大殿外边走了出去。
夜风习习,凉爽不已。
林七杜背负双手,立于前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跟随人潮走出来的张耳、召平两人,淡淡的屈指一指:
“你等看前方,那一座假山景致如何?”
张耳看了看,便道:“怪石嶙峋,颇可把玩。”
“我以掌心雷,指天指地,顿时就可以将之炸毁,汝等可信?”
张耳张了张嘴 ,没说话,倒是召平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主见了。
“大仙人连镇北关城楼都能炸掉,眼下炸毁这区区假山,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林七杜看了看召平,一脸高深莫测的摇头:“你没有修仙的天资,所以你就不要想了。
本座收徒,绝对不是听你说一两句好话就可以的。”
召平干笑一声:“那是,是小人福源太浅,比不了张大人。”
林七杜挥了挥手,转头看着千呼万拥的大秦皇帝,一脸世外高人模样,神色平和地说道:
“皇帝陛下,你且看好了,这发掌心雷,不仅需要手印与之相互匹配,更需要运转身体中的灵气,激发天地威能,方才可以爆发掌心雷的。”
嬴胡亥一脸认真模样:“仙师只管施展仙法,朕自会认真观看的。”
话音落下,林七杜淡淡一挥手:“所有人都后退,我要开始装逼了!”
张耳听着这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是却被一边上的召平 扯着,往后边退了三十多步。
这会儿,林七杜在原地来了一套嬴胡亥交给他的全国小学生广播体操。
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把大威天龙念了好几遍,最后猛然伸手一指:
“飞龙在天!”
刹那间,所有人都寂静无声的盯着远处那假山,只是瞬息时间,天翻地覆的轰鸣声骤然传来。
“咚!”
乱石飞舞,足足有两丈多高的假山,瞬间爆开一团炙热的赤红火浪。
满天都是飞舞的石头,大的足足有磨盘大,小的也有拳头大。
好在他们距离那假山有足够的距离,这才没有被波及到。
嬴胡亥心中很惊叹,墨家和鬼家的人,已经对火药量的把控很是稳妥了啊。
至少这一次,没有像是上一次炸镇北关城楼的时候,弄的天翻地覆,火药的量太多了。
这一次,不多不少,刚刚好。
张耳和召平两人惊慌失措,但是那些禁军却完全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风。
实则是……这些死忠于嬴胡亥的人,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恐怕,只有林七杜自己知道,他的广播体操 跳得有多尴尬……
嬴胡亥惊讶万分:“方才一道掌心雷,就已经有如此的威力了,看样子,天尊的法力,恢复了不少啊!”
林七杜一脸寂寞人生如雪的无敌姿态:“只不过是恢复了当初鼎盛时期的皮毛而已。
嗯,不知道陛下掌握了多少?”
张耳和召平两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对话,秦国皇帝淡淡的点头:
“朕试试看!”
于是……嬴胡亥觉得生命在于运动,他也一边跳广播体操,一边大喝大威天龙……
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远眺越远,衣袖中的火柴悄然亮起,这对于在远处盯着皇帝的张耳来说,神乎其神!
于是 ,一个炮仗无声无息的让嬴胡亥点燃了。
伴随着嬴胡亥一声“飞龙在天”之后,一个被丢出去的炮仗,悄然在半空中炸开!
这个时代,终究是没有灯泡的,禁军举着火把,站在远处,嬴胡亥又一边跳广播体操,一边走位到了前头。
张耳和召平两人愣是被唬住了。
这他么的……真的有仙法啊!
嬴胡亥觉得不怎么过瘾,又来一句“飞龙在天”。
“啪!”
一个响亮的炮仗在夜空中炸开,火光刺眼。
林七杜淡淡的颔首:“皇帝虽说引动灵气入体的时间太短,未曾真正的踏入到练气境界,但是这掌心雷却已经可以催发而出。
不得不说,皇帝确实很有修炼的天赋。”
张耳和召平两人对视着……
泥马?
这真是神仙啊!
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张耳看到了林七杜那双老夫早就看穿一切的眼睛。
“少年人,你可愿意跟随本座修道?本座带你踏上无上仙道,纵横宇宙星空无敌手!”
张耳老脸一红的拱手道:“大仙人,在下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了。”
“哈哈哈……”林七杜爽朗一笑:“不惑之年,也不过区区四十而已。
老夫修道八万年,得证不朽果位,莫说你对于老夫来说是一个年轻人而已,就算是这天下生灵 ,对于老夫来说,也都是后生晚辈的!”
说完,林七杜还一脸认真地教诲起来:“切记!走进修仙世界以后,可不能单纯的从一个人的外貌上,,来判断这个人的年龄。
那是非常愚蠢的做法。”
张耳又是一愣,自己真的已经是一个修仙者了吗?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计谋成了
韩谈淡淡一笑的说道:“还不快些拜见恩师?”
召平急忙用眼睛是以张耳,张耳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立刻躬身下拜:
“拜见师尊!”
这画风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另类。
可是,他偏偏忽悠成功了。
嬴胡亥这会儿也走了回来,若不是夜风习习,把他身上的火药味都冲散了,他这边还需要找一个借口,来忽悠一下张耳。
“嗯,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了。”林七杜淡淡的说道。
张耳抬头道:“师父,弟子斗胆一问,那是否从今以后,弟子都要待在咸阳城了?”
“嗯?”林七杜脸上充满了不快:“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回到汉国?贪恋权势富贵?”
张耳道:“这倒不是,只是弟子总归是汉国大臣,还请秦皇答应册封汉国和蜀国。”
嬴胡亥微微颔首:“可以,朕答应册封汉国和蜀国,但是说清楚了,朕现在痴迷于修道,为求成仙,可没有什么功夫和刘邦、项梁这两人兜圈子。
他们不要发兵进攻秦国,朕也懒得理会他们,如果阻挠了朕修仙大业。
朕麾下的百万大军,朝发夕至,灭掉汉国和蜀国,只在旦夕之间。”
张耳拱手道 :“和平诉求,本是我三国所求,我愿意跟随恩师修仙问道,放弃凡俗之间的一切名利。”
“嗯!”林七杜颔首道:“这样做当然可以,那就给你安排一处住处在皇宫中,跟随你师兄一并修道吧。”
张耳表情异样的看了一眼嬴胡亥,张了张嘴,自己竟然真的成为了大秦皇帝的师弟么?
“对了,着汉王将你的家属送来,为师想看看,你的子嗣之中,是否也有修仙之姿。
毕竟,有修仙之姿的人 ,实在是太少了,而且这凡俗世界,我们也呆不了多长时间的。”
张耳趁机问道:“师父 ,这是何意?”
“因为我是人间帝皇。”嬴胡亥淡淡的说道:“秦国的一切没有安顿好了之前,朕没有办法完全静下心来修仙。
但是,朕有儿子了,一两年时间之后,安顿好了一切,朕便可以安心跟随天尊上路修仙。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回去真正的修仙界。”
张耳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会儿脑瓜子都是嗡嗡嗡的。
但是他却忽然想到了一点,难怪秦皇会册封刚刚出生的皇子为天泽太子。
这恐怕还是有些缘由在其中的啊!
“起来吧!”林七杜淡淡的说道 :“你现在宫中修养,吃清晨露水,将你身体中无垢排出以后,为师便可以给你讲修道的事情了。”
嬴胡亥则背负着双手,看了一眼那召平,淡淡的说道:“就让这个蜀国使者回去复命,把朕师弟的家眷全部都接到咸阳城来。
如果刘邦那厮敢为难,朕和天尊第一个不答应。”
林七杜淡淡的说道:“皇帝陛下何须动怒?我等修道之人,最为讲究心平气和。
更况且,修道之人不可胡乱杀人,随便干预凡人世界的一切。
否则的话,对于你我的长生大业,会有莫大阻碍的。”
嬴胡亥颔首道:“这倒也是,师弟有修仙之姿,刘邦必定不会阻拦。
更况且,朕留在人间,才是他们最为忌惮的,哈哈哈……”
秦皇嬴胡亥大笑着离去,周围的禁军们,齐声喝道:“恭送吾皇万岁!”
张耳有些木讷着,完全就没有回过神来,自己进宫以后,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这个时代有“这不科学啊”这句话,那一定是张耳内心最为真实的写照。
但是,他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出来。
嬴胡亥心情不错,来到了大殿后,便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会儿,他心中何其畅快?
只要张耳的家人到了咸阳城,他还用担心张耳不归顺大秦吗?
天下局势如何,所有的人都看在眼中。
同样,就算是张耳死不归顺大秦 ,那也无妨。
只要不为刘邦所用就成了,自己是杀还是幽禁,都在自己选择了算。
“陛下,宫里的诸多娘娘,都已经到了仁贵妃宫中了,我们差不多也是时候过去了。”
韩谈就跟在嬴胡亥身后,等着皇帝那畅快的笑声落下以后,他便小心翼翼的说到。
嬴胡亥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他看了看韩谈,这才发现韩谈身边的诸多宦官里边,已经不见了步行的踪影。
果真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自己想要做什么事情,很多时候都不用自己去做。
蒙蕙、李夭她们同样也是,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势了。
大势就是无数人在推动去做的事情。
而且,嬴胡亥心中是非常肯定的,这样的人杀之不竭的。
蒙蕙、李夭现在能把这些人杀掉,但是这样类似的人,未来还是会出现。
这样的回报太高,太子继承帝位之后,这些人 就是第一批受益的人。
可,有什么办法不内耗吗?
这是不可能的。
有人的地方,就会如此。小到一个家庭,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吵架。
更不用说诺大的第一个帝国了。
“皇后和李皇贵妃那边如何了?”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上了龙车,韩谈就在边上侍奉着。
“陛下走了以后,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的人,请求以死谢罪。”
嬴胡亥轻哼一声的说道:“这些人……杀掉就杀掉了,但是你不觉得步行一个人北上孤单吗?”
韩谈心思一动:“奴婢明白,我朝占有北疆,但是想要完全控制下来,却需要很多人戍边去。”
嬴胡亥颔首,王垕靠了下去,闭着眼睛道:“朕眯一会儿,到了仁贵妃宫外的时候,把朕叫醒了。”
“遵旨!”韩谈轻声说道,他小心翼翼的下了龙车,把 中行说叫了过来,快速吩咐了一两句。
中行说立刻转身离去,却又有一个宦官来报,说步行想见一面韩谈。
韩谈看了一眼皇帝缓缓前行的龙车,捉摸了片刻,点了点头:“你让他过来,我和他走在仪仗队最后,谈一谈,毕竟,我们也是老朋友了。”
宦官无声息的退下,不多时候,一个没落的身影已经走上前来。
两人肩并肩走了一会儿,步行才道:
“我从来都没有背叛陛下的心啊!”
ps:解释一下,昨天断更,是痔疮发作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和你们描述那种情况,太他么恐怖了,我都以为自己要挂了。今天我老婆说,弄点鱼汤给我补补吧,毕竟流血了,然后成功卡住了一颗鱼刺在咽喉的位置,然后又去医院拔了。回来的时候,我妈说今天早上你喝的鱼汤还没喝完,这次小心点,不出意外,又卡了,我明天早上还要去医院把鱼刺,我这辈子都不想吃鱼了。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指活路
韩谈叹息了一声:“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你家族中坐了那样的事情,换成别的君王,你早就已经死了百八十次了。
人,不能太贪,再说了,你到了北境,又不是啃草根,吃树皮过活。”
他咧嘴笑了起来:“还有那么多的人跟着你在一起呢!”
步行看了看韩谈,目光畏惧的看着前方的龙车,这才低声说到:“那我还有机会回来吗?北方终究是酷寒之地啊!”
“如果你真的想,或许有一个办法。”韩谈低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担心自己走到半路上的时候,被人斩掉。
许皇贵妃的事情,就已经表明了一个信号,现在朝堂上下,已经有无数的人,都在伸长了脖子,愿意为上位者抛头颅洒热血。
他们缺少的就是一个机会。”
他看着步行说:“你这样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如果不能一辈子待在皇宫里边,那就只能死掉。”
“只有这样,你知道的那些秘密,才会永远成为秘密。”
步行有些焦急起来,脚步都乱了,双手都顺拐了,尚且未曾察觉,他只是催促着:
“厂公能否救我一命?”
韩谈没有说话,走了一会儿,他这才说道:“我和你透露一个秘密。”
步行双目下意识的睁大了许多,看着韩谈,似乎再斟酌自己要不要韩谈的秘密一样。
可是,韩谈这会儿,已经开始自己说起来了。
“你我这样身体不完整的人,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依附皇权。
但是,我们这样的人却有很多,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依附上皇权的。
所以,我们就要悄悄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步行似乎有些感触,他说道:“万民图?便是其中之一?可,陛下不会真的只是想让我去北边画边境图吧?”
“是陛下想让你去的吗?”韩谈脸上忽然带着怪笑,看着步行。
步行立刻改口道:“是我失言了,是我自己想要去北边的。
北边是我朝的疆域,但是现在并不稳定,想要彻底抓在手中,我请求去北边。”
韩谈笑了笑,从衣袖中摸出几页书本来,递到了步行手中。
步行急忙拿着,想要去看,却被韩谈阻止了。
韩谈说:“你止步了,不能再往前走了,还有,不要想着在这个时候,去求人。
你求谁,谁就要倒霉,而且这些人倒霉之后,你也清楚自己恐怕是没有办法或者抵达北疆了。”
步行后背一阵冷汗直冒,他心中所想的事情,竟然都已经被韩谈猜到了。
几个宦官站在远处,手中挑着灯笼,面无表情的模样,叫人远远看起来,就像是看到了僵尸一样。
步行胡乱的把韩谈递给自己的几页纸张揉在一起,藏在衣袖中,一声不响的走了过去。
那个三个宦官挑着灯笼,走在他身边,不多时候,就已经来到了一处僻静之所。
“步公公也是体面人,今天晚上是你在宫中最后的一晚上,里边被褥都是新的,步公公还有什么需求的话,只管吩咐便是。”
其中一个挑着灯笼的宦官,声音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步行看了一眼这人,把自己的腰带解了下来,丢在地上,冷笑着走了进去。
这是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做什么悬梁自尽这样的蠢事。
这一幕,让三个宦官很是意外,但是他们却不敢大意,分开一定的距离之后,便一排的站在房门外边了。
房屋中,步行点燃了油灯,开始抽出韩谈给他的几页书。
这是科普一书之中,皇帝关于脚底下大地的概述。
按照皇帝所说的划分,秦帝国并非是世界的中心,秦帝国边上有一片诺大的海洋,海洋的尽头是另外一片大地。
匈奴人通过长生天桥,抵达了另外一片大地的北段,开始在那里繁衍生息。
但是,顺着皇帝所画出来的科普一书中,所标明的东西来看。
顺着秦国北地郡西部长城的位置,走亚羌人居住的高原,就会抵达被皇帝称之为珠穆朗玛的雪山。
可是,如果顺着以前月氏人的国都,顺着祁连山脉下边,往西边走,就会进入西域之地,
这里现在是秦国第一批捕奴团抓捕奴隶的地方。
但是按照皇帝的地图顺着西边走的话,穿过大沙漠,就可以看到其他更加强大的国度。
这也是秦国现在最想和这些国家扳手腕的地方。
但是,碍于秦国目前的国立来说,就算是知道这些人,也是没有办法打到这些地方的。
国立需要慢慢积蓄起来。
步行看着这几页纸,认真的捉摸了起来,韩谈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到了北疆边上,当然不只是画图过日子,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可是,这个更加重要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步行忽然想到了长生天桥,想到了那些还滞留在草原上的匈奴人和东胡人。
匈奴的人上单于和东胡王慕容天,只不过是带走了部分的族人。
就有许多人留在草原上。
如果能说动这些人,往西边去的话,那是不是他们就变成了秦国向着西边扩张的先驱力量?
至少,目前是可以看得出来的,他们已经成为了秦国皇帝向着东边扩张的先驱力量。
这一瞬间,步行有些明悟过来了。
韩谈的意思,实在是再明白不过了。
皇帝让自己不死,那 只不过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并没有参与道步家的谋反之中去。
所以才能活下来。
可是,就算是自己活下来了,那永生永世,都别想再度回到咸阳城。
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边境之地。
可,如果自己能表现的足够有力量的话,自己别说再度会到咸阳城,就算是彪炳史册,也不是什么困难的。
一时间,步行开始认真的盘算起来,自己倒了定北将军身边的时候,应该做的那些事情。
他相信,定北将军也不会一辈子都想要在北边带着。
任何人,可是都想来亲眼看一看,大秦这帝都咸阳,到底是有多繁华的。
房门外边,三个僵尸一样跳着灯笼的宦官忽然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他们急忙回头看去。
就看到站的笔直的步行开口道:“准备纸笔,咱家北上的时候,有一些计划,要卸下来。”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没有理想的国度
仁贵妃宫中,皇帝已经到了,诸多妃子行礼之后,一个个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皇帝自然是到了主座上。
嬴胡亥看着睡眼朦胧的众人:“诸位爱妃都知道,这皇宫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武贵妃拱手道:“陛下,臣妾们都听说了,李皇贵妃的事情,臣妾等深表痛心。”
“朕召集你们,不是想要质问你们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告诉你们,保护好你们自己。”
嬴胡亥摇摇头:“大秦是一个非常大的国家,他的很多东西,就算朕是皇帝,朕也不能左右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皇帝身上,却没有人说话。
“宫中的御厨,你们说杀不杀?”
丽贵妃王玉轻声道:“陛下,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算起来,可都不是御厨的罪过啊。”
“但是菜肴,是从御厨那边端上来的。”嬴胡亥道:“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那不知,陛下的意思是?”慧妃看这样嬴胡亥,总觉得皇帝心中已经有了注意,把自己等人叫来,更大的可能是告诉自己等人应该怎么做才是。
嬴胡亥道:“重新分配御厨,所有妃嫔,都有自己的小御膳房,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担心累死的事情发生了。”
“诸位爱妃觉得呢?”
王玉兴奋的说道:“那御厨现在是我们自己挑选,还是陛下挑选呢?”
“你们自己挑选,但是现在的这些御厨,则永不在用,需要重新选择。”
嬴胡亥说道:“所有的御厨,都是身份清白的良家子,方才可以入宫。”
“此外,至于谋划这些事情的人,已经有了结果,朕希望后之中,不会再有人讨论这些事情。”
诸多后妃面色肃然起敬:“谨遵陛下的旨意。”
嬴胡亥挥了挥手:“行了,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吧,晋疾已经和你们说了许多医药的常识。
朕并不想动不动就杀光所有人,杀戮不是最直接的办法,但是杀戮却是最有效的办法。”
听到皇帝这样说,不少人心中都有些发酸。
可是,这话错了吗?
这话并没有错。
杀戮确实是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杀戮在任何时候,都是最有效的办法。
世人为何惧怕皇帝?
皇帝同样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但,皇帝却是凌驾于所有权势之上的人,天下之间,任何人的生死命运,都在他的执掌之中。
嬴胡亥看着诸多后妃,想到了以前自己看到过的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讨论。
大致意思就是说,一个皇帝,能不能在大街上,无缘无故的杀掉一个无罪的人?
有很多人在热烈的讨论这个问题。
嬴胡亥心里却清楚,就他自己而言,他愿意的话,可以让方圆百里化为焦土,万物不存。
理由?
在这个世界下,谁人敢向着皇帝要理由?
或许不怕死的人,敢向着皇帝要理由。
但是,前提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又不怕死的人。
这就是,古往今来,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想做皇帝的原因了。
履至尊而制六合。
嬴胡亥看着诸多后妃恭敬的躬身退下,便是昔日里自己的救命恩人虞姬也一样。
这一刻,她们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皇帝的不满和愤怒。
可是,这不就是正常的帝王家应该有的吗?
帝王之家,怎么可能像是普通人家那般,父慈子孝呢?
太少了。
就算是有,那也只是局限于数人之间而已,而不会辐射到其他的人身上。
所有的人都走了以后,女官来禀告,说仁贵妃想要见皇帝。
嬴胡亥显然前往,仁贵妃这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朕不是让你好好安睡的吗?怎么一直在这里等着朕?”
仁贵妃温和的说道:“臣妾以微薄的德行,这才能够侍奉天子。
但是宫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心中都不会好受。
臣妾担心陛下会开杀戮,所以才一直熬夜到现在。”
她的脸上笑颜如花:“当然,陛下是圣仁之君,臣妾看在眼中,欢喜在心中。”
嬴胡亥只能道:“生命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生下来就是不公平的,其实,朕是很想让那些人脑袋落地的。”
仁贵妃很清楚皇帝说的那些人是谁。
“但是,朕给他们所有人一次机会,在大秦需要一致对外的时候,朕容忍他们的放肆。
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话,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以及他们所有的亲属。”
嬴胡亥伸手抚摸了一下仁贵妃的脸颊:“安心睡吧,皇儿更需要你。”
仁贵妃微微点头,她真的是太累了,几乎皇帝的声音落下以后,她靠着软塌,就已经开始睡着了。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离开了仁贵妃的宫殿。
他当然累了,可是这个时候,他必须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是属于他继位登基之后,出现的第一次权力之争。
他想到了始皇帝,自己的父亲嬴政,十多岁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母亲竟然和一个叫做嫪毐的人私通,而且生下了两个孩子。
有人生出年来,杀掉嬴政,让嫪毐和祖母的孩子,也就是自己那几个让自己父皇嬴政,转在袋子里帅死了的叔叔,来继承帝位。
那个时候,这位千古一帝,心中想的是什么呢?
嬴胡亥静默的在皇宫中走着。
可惜啊,他没有办法理解,那个只有十多岁的嬴政,是怎么看到这一切的?
嬴政活着的时候,他不敢去想这个问题,甚至于这些问题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可都是提一句都要掉脑袋的。
那更加不会有人去想。
不知不觉之间,嬴胡亥来到了雄伟的内城城楼上。
皇宫,不是只有一重城楼。
在许多夸张的话本中描述,皇城九重宫阙。
这是一点都不作假的,甚至于比这个更加森严。
嬴胡亥等上城楼的时候,看到一辆又一辆的大木车,顺着一边上的 隐门,再向着外边运送尸体。
这些尸体有宫娥的,有宦官的,相互叠加在一起。
韩谈急忙喝住,大声问道:“什么地方运出来的?”
那负责运送尸体的宦官抬起头来,是将行。
将行看到了韩谈,看到了城楼上面无表情俯瞰这一切的大秦皇帝陛下。
第1067章 万事可期的平衡之道
皇帝是孤独。
任何时候都是。
将行低下头,像是一个请罪的罪人一样,他硬着头皮喊道:
“是从章台宫那边运出来的,共计三百余人,为皇后娘娘和李皇贵妃两人亲自下令处死的!”
嬴胡亥盯着那些尸骸,没说什么话,约莫过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
直到将行都感觉空气已经完全凝固,自己都快要忍受不住,直接跪下去的时候。
城楼上这才传来了韩谈的声音:“深夜出宫多有不便,将行早去早回!”
将行有些喘气,但是却大声的说:“喏!”
可是,很多人都看到了,将行是扶着运送尸体的大木车,步履都变得有些蹒跚起来。
这让人看到他走路的背影以后,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韩谈走路的背影。
可是,不一样的地方也太多了。
嬴胡亥背负着手,顺着城楼边上走了一段,这才下了城楼。
他说:“吩咐下去,朕去栎阳城住一段时间,明天就出发,泄露点消息给召平,就说朕和大仙人林七杜去那边修道去了。
此外,让人盯好了张耳,着李斯那边,挑选准备回访蜀国和汉国的使者。”
他说道:“李斯知道朕心中在想什么,你问问他,要是有想法的话,就跟朕一起去栎阳城住几天。
没有想法的话,就让他在咸阳城待着。”
韩谈低声道:“奴婢记着呢。”
“那陛下可要着某位娘娘随行呢?”
嬴胡亥没说话,但是走了一会儿后,他说:“让王玉随行。
王氏一族,和蒙氏一族一样,也是我大秦的世代武将之家。
可是王离和蒙恬比起来,始终是太拉胯了。
嗯,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栎阳县令,是李信的儿子李川?”
“回禀万岁,确实是李将军之子李川。”
嬴胡亥不解的问道:“李信在先帝朝的时候,年岁很浅,他也是纵横天下的猛将。
可是为什么没有让李川从军呢?”
韩谈便说道:“听说是当年灭楚之战的时候,李将军和王翦老将军,因为灭楚之战起了争议。
后,陛下有意培养李信将军,着其率军二十万攻楚,不曾想大败而归。
也正是从那件事情之后,李将军的锋芒就已经减弱了许多。”
嬴胡亥回忆着说:“朕听说,当初统率二十万大军灭楚之战的时候,是李信和蒙恬两人一起率军的?”
“是的,陛下!”韩谈点头说道:“是大将军蒙恬和李信将军两人一起率军参战的。
但是两人兵分两路,后来李信将军要率军和蒙恬将军兵和一处的时候,遭遇楚国上将军项燕率军追在后边偷袭。
一场恶战下来,大军这才惨败的。”
“那也就是说,如果当初项燕偷袭的人是蒙恬的话,岂不是说,蒙恬现在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功勋?”
嬴胡亥嘴角带着恶趣味的笑容。
韩谈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索性不说了。
嬴胡亥又道:“当然,如果项燕当初率军偷袭的人是蒙恬的话,那也有可能遭遇蒙恬的反杀。”
毕竟,李信灭楚之战之后,虽不能说是一蹶不振,但至少已经没有了此前那种无敌战场的锋芒了。
可是蒙恬不一样,蒙恬一直都是那样的人。
“王贲老将军还在吧?”
嬴胡亥忽然问道。
韩谈表情微微一滞,拱手道:“奴婢……奴婢也不清楚。”
王贲的年岁很高了,这是和蒙恬父亲一个时代的人。
就算是还活着,恐怕下地行走,都需要人搀扶着了。
嬴胡亥道:“不知道也是寻常,明天着礼部草拟令书,挑选时日,册封李皇贵妃夭,为我大秦的东宫皇后,愿皇后蕙,为大秦西宫皇后。
我大秦继承周代的习惯,还是以右为尊,但是从今以后,秦国就有两个皇后了。
再者,册封皇贵妃父亲许望为蓝田侯,食邑三百,着其兄长许忻接任其父的官职,为户部郎中。”
“此外,其二兄,许钦、三兄许安,都为宫廷二五百长,为朕统率禁军。”
这样的安排,似乎在韩谈预料之中,皇帝终归是要做出一些表态的,否则的话,这个朝廷岂不是乱了?
皇后和李皇贵妃当然不会辜负皇帝对她们的隆恩,可是她们自己手底下的人,未必就会持有这样的想法。
这一下,宫廷里边,谁还敢恃宠而骄?
可是,对于李斯和蒙恬这两方势力,现在已经被皇帝有意的摆放在了明面上。
一个是西宫皇后,一个是东宫皇后。
西宫皇后的儿子天泽,已经被册封为大秦太子,将来继承帝位,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东宫皇后,却没有子嗣,如果这位东宫皇后有了子嗣。
那岂不是说,这东西宫就准备互相耗着了?
可,如果东西宫不互相耗着,防备着,那后宫中像是而今的事情,只怕会再度发生啊!
千日做贼尚且可行,千日防贼,如何可行呢?
韩谈在心中默默地叹息了一声,也难怪啊,皇帝陛下这会儿,都想去祖宗之所待着了。
栎阳城自从秦穆公修筑而成,就已经是天下繁华的大城了。
哪怕是比之于现在的咸阳城,也不见得就弱了多少。
同样,韩谈心中也清楚,丽贵妃王玉侍奉在皇帝身边,这意思就太明显不过了。
王离已经是封侯之人,时代勋贵,在外又是正派的长城统帅。
念及于此,韩谈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叹息一声,诺大朝野上下,风云诡谲,难以揣测啊!
说来慢时则极快,这些念头电光火石一样在韩谈心中闪过。
他便乖巧的拱手拜道:“万岁,许望并没有什么恩德,直接册封为蓝田侯,恐朝臣非议,还陛下三思。
再者,臣下听说,许忻并无德行,恐难以为吏部郎中这官职。”
这真的是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进言了。
嬴胡亥点头:“朕当然知道,可是这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难道都是超凡脱俗之辈吗?”
这番话,颇有深意,皇帝很清楚皇贵妃的兄弟们,并不是什么有才学的人。
也知道许皇贵妃的父亲,并非是真正担得起侯爵的人。
但是,却依旧要这样做。
韩谈后背已经 不自觉地冒出一身冷汗来,他拱手道:“陛下圣明,倒是奴婢愚钝了。”
第1068章 李夭:我是导演
栎阳城迎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夏雨,这边的农庄保持的很好。
没有因为此前的战争而被破坏。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就算是秦国今年真的免掉了全国的税收,单单是官田的收获,也足以让秦国的国库充盈了。
这就是奴隶 的好处了,完全不用计较任何付出,就可以获得巨额的回报。
李斯还没有出发,就已经把栎阳城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持在手中缓缓地翻看了起来。
当然,栎阳那地方,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大事情。
唯一的大事情,也只能说是步家那边发生的事情,同样锦衣卫衙门司亡羊补牢。
但凡是应该派遣锦衣卫前去戍守,但是锦衣卫去没有去的地方,全部都已经派遣出去人手了。
这直接导致锦衣卫衙门司那边,都只是留下了不到二十人轮值。
李斯把令书放下,他端起茶来,缓缓地品了一口,就看到周昌迈着悠闲的步伐,背着手,缓缓的从房门外边走了进来。
周昌是周苛的弟弟,周苛现在是大秦的刑部尚书,他的官职则许望的一样,也是吏部郎中。
但是,他的职务,相对于正常的六部郎中而言,那就真的是比较清闲了。
“哒哒哒哒……”走进来的周昌,立刻就进入到了一种奇怪口吃模式中。
李斯看了一眼周昌,此前紧皱起来的眉头缓缓地平整了下来:
“你是想说,朝廷上,皇帝陛下册封李皇贵妃为东宫皇后、册封皇后为西宫皇后。
又把许皇贵妃的家属大肆封赏?”
周昌想到了李斯常说的那句话:“下次,你点个头就行了。”
于是,他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这会儿,侍儿送茶水点心 进来,李斯示意周昌饮茶,随后便说道:
“这件事情,我目前也看不出是好是坏,但是昨天晚上,宫里有三百多人被处死。
现而今 两位皇后宫殿中 ,看起来都清冷了许多,这事情你总知道吧?”
周昌想了想:“皇皇皇皇……“
李斯有些痛苦的捂着头,一边上的侍儿感激给周昌取来了笔墨。
周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提起笔来,开始在纸张上飞快地写道:
“皇帝陛下如此册封,恐有失礼体,大人不能因为被册封人是你的女儿,而不进言劝谏。
此其一也!
其二,许忻得行微薄,不足以出任吏部郎中,吏部主事王喜守成中庸,不愿意进言。
但是下官不敢不来找大人进言。”
李斯看了一眼周昌:“你知道我要伴随圣驾前往栎阳城?”
周昌点头。
李斯看了看周昌写的文字,眉头紧锁:“怎么劝谏,你也是聪明人,陛下这样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谁能想得到啊……”
周昌飞快的提笔书写了起来:“我听人说,陛下曾想让这些人跟随御前侍奉宦官步行北上边疆。
但是皇后下令,处死所有人,不让他们跟随步行北上。
并且传令后宫,日后但凡是谁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决不轻饶的。”
“帝王之家无私事啊,这事情我们都知道了,那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了。”
李斯忍不住摇头:“无可进言。”
周昌表情无可奈何,提笔继续写:“大人亲自和皇帝陛下说这件事情,陛下当然会收回成命。
更况且,大人而今的身份地位,早就已经足以流传千古万世。
何不考虑下长远的事情呢?”
“长远的事情?”李斯狐疑的看着周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昌便提笔写道:“天泽已经是嫡长子,且为吾皇册封为大秦太子。
大人难不成认为,将来您的外孙,可超越天泽,继承大秦的万世基业不成?”
李斯目中寒芒闪动,盯着周昌。
周昌神色不变,继续写到:“此乃肺腑之言,李皇贵妃的子嗣,继承帝位 的可能很低。
大人自己心知肚明,无需用这般吃人的眼神看着下官。”
李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又如何不知道呢?”
周昌目中含着笑意,滚了滚墨汁,继续写道:“大人既然清楚这点,那就明白。
而今李皇贵妃和皇后娘娘争宠有多凶狠,将来天泽继承大统之后,李氏一族就会被打得有多狠。
等到那个时候,天下朝臣们,还会站在李大人这边,为李氏一族说话吗?
全然不会的。
所以说,大人如果在这个时候进言,主动让皇帝陛下收回成命。
那是在以退为进。
蒙氏一族看在眼中,贤能的皇后看在眼中,如何会不知大人的恩情呢?
那将来,天泽太子继承大秦万世基业,也会念及大人的贤能和恩情。
及时阻止了我朝后宫内斗,又何须担心天泽太子将来为母而复仇呢?”
李斯看着周昌落笔,目中闪过不屑之色:“你这番废话总结一下,就一句话:为了防止天泽太子将来为母寻仇。
李氏一族已经在这个时候低头,这样不仅可以让蒙皇后感受到我李斯的恩情。
更加可以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李斯有广博的胸襟。”
周昌颔首,将毛笔放在一边上,微笑着看着李斯。
李斯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能叹息一声:“怪只怪,是皇后先有了龙子啊!
若是我桃夭先有龙子,何至于如此呢?”
周昌脸色大变,提起笔来,却又放下笔来,他直接咬破手指,用血写道:“慎言,吾未曾听也。”
别乱说话,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李斯瞟了一眼周昌:“胆小如鼠,这番话,我会和陛下亲自说的。”
他站起身来,=背负双手,缓缓的走出了房门,周昌看着李斯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个权倾天下的权臣,除了看起来脊梁笔挺以外,他的年岁已经不小了。
“备好车马,送老夫入宫面圣!”
李斯的声音从房门外传了进来。
周昌吃了几口点心,提笔写“火盆”,一边上的侍儿快速取来火盆。
周昌亲自看着这些写满了文字的纸张,尽数被焚毁以后,这才背负着双手,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在朝廷官职变革之前,他是丞相李斯的内臣,负责造纸这一块的东西。
现在造纸和印刷已经已经已交工部,周昌也是吏部郎中,但是他依旧算是李斯的内臣。
皇宫里,这会儿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以武贵妃和丽贵妃为首,能来的嫔妃们,全部都跪在殿门外,放眼看去是黑压压的一大片宦官宫娥。
而大殿里边,则是蒙蕙和李夭,还有天泽太子三人。
皇后下令,所有人退出去,谁都不见,不知道怎么的,这命令在瞬间传遍了后宫。
于是,能来的人都来了,全部归在大殿外,请求皇后和李皇贵妃息怒。
正如同嬴胡亥所想的那样,册封一国两后的目的是什么,谁都能看得出来。
蒙蕙和李夭更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大殿内,李夭打了一个哈欠,睡得居然不错,很充满精神头。
蒙蕙看着她又看了看怀中的太子:“你就这么自信?”
“这有什么不自信的,谁都知道周昌是我父亲的内臣,我都已经让我兄长去和周昌说了。
周昌可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会儿怎么配合我们演出。
放心吧,我们现在该吃吃,该睡睡。
最多熬到下午的时候,诏令就会收回去了。”
她指着外边:“别的不说,就这么多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都跪在这里,那个人怎么舍得呢?哼!”
“但是我看,陛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蒙蕙逗弄了一下怀里的皇儿,有些担忧的说道。
李夭无所谓的说:“放心吧,他是生气了,我们所有人就合着伙儿,演一出天下和谐的好戏,让他开心起来不就行了?
再说了,这出戏演好了以后,至少十年之内,没有人敢在做出这样逾越雷池之举。
还去什么栎阳?王玉这小妮子想要上位,可当真是做梦了呢!”
ps:屁股还在疼,在休息一天,明天正常恢复更新……
第1069章 打感情牌的李斯
鲜衣怒马,王侯人家。
前呼后拥,铁骑卷平冈。
这是皇帝现在的生活,左右禁军也已经阵列完毕。
一只训的极好的猎鹰,就停歇在嬴胡亥的肩头上。
这畜生很灵性,只要嬴胡亥做出动作或者指示。
它就会飞到远处,将军卒放出来的兔子抓回来,丢在嬴胡亥马前。
在嬴胡亥的记忆里边,以前的胡亥真的很会玩,但是碍于始皇帝在上,他不管是做什么,总会有所顾忌的。
但是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却还真的是没有享乐过。
没办法,天下未定,何以家为?
本来,嬴胡亥想要用闪电战,解决天下这些逆贼。
可是,谁会想得到发生关中之战那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只能说,关中之战最大的优点,就是让天下人都接受了科普一书上写的东西。
嬴胡亥取出箭矢来,前方是禁军从树林里边去驱赶出来的野物。
颇为令他震惊的是,他竟然还看到了两条成年人大腿粗的蟒蛇,也混在这些混乱的动物里边。
嬴胡亥开弓一箭射出,前方一只野猪应声而倒。
可是,那野猪命大皮厚,脑袋上竟然插着一根箭矢,又跑出去了十多步之后,方才一头跌落在地上,疯狂的蹬脚,抽搐了几下,这才倒在地上死透了。
“皇帝威武!”
禁军开始大声呼喝起来。
“皇帝威武!”
“皇帝威武!”
嬴胡亥很满意,再度开弓,一只惊慌失措的鹿瞬间倒地。
在嬴胡亥身边,李由纵马冲上前去,双脚扣住马镫,微微发力,身子往下一抄,就将那鹿抓在手中。
野猪身形硕大,到还真的不是能随便一抄手就抓住的玩意儿。
周围的锦衣卫们走上前去,将那足足有上百斤分量的野猪抬着,来到了皇帝身边。
嬴胡亥翻身下马,大乐道:“烤了便是,朕与诸君同乐!”
“谢万岁!”众人齐声喝道。
嬴胡亥转身一边的高山上走去,韩谈微微使了一个眼色,李由快步跟了上去,周围的锦衣卫们,也纷纷分涌了过去。
嬴胡亥站在山巅,任由风迎面吹来,锦衣卫的仪仗队伍也在边上安顿下来。
坐垫,矮几这些东西,都已经布置好了。
正在嬴胡亥远眺猎场的时候,韩谈走进了一些,低声拱手道:“陛下,吏部尚书李斯求见。”
嬴胡亥转过头去:“把人带上来,着李由拢火,烤制鹿肉和野猪肉。
嗯,先帝时代留下来的佳酿,你带上了吗?”
韩谈见皇帝心情极好,当下也笑着拱手说道:“自然是带着的!”
“也好,摆上来,朕虽然是在御花园里边狩猎,比不得外出上林苑狩猎,但心情也是极佳。
李斯既然来了,那朕就和他痛饮一番。”
“遵旨!”韩谈满心欢喜的退了下去,转过身就看到了在下边等候着求见嬴胡亥的李斯。
“尚书来的正是时候,陛下现在正是龙颜大悦的时候呢。”
李斯闻言,心中琢磨了一下,这才说道:“陛下今天忽然来到了御花园里边狩猎,却不知是何人的主意呢?”
“蒙炆的主意。”韩谈笑道:“蒙炆组建的八百军 已经成了,是他自己从观关中各地搜集而来的人。
鱼龙混杂,稍后陛下就站在这边,看着他在下边练兵呢!”
李斯听罢,微微颔首,跟着韩谈完全走了去,心中却又开始琢磨起来,那周昌说的话,是否可行呢?
虽说礼部那边的诏令还没下达,但是朝堂上下不少人,都知道这朝廷将会出现两位皇后的事情。
看这样子,礼部那边也是想要看着自己怎么选择了。
或者说更加直白一点,是想要看自己怎么被当枪使。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都不想看到朝廷出现了两个皇后,那样的话,日后的纷争肯定会非常大。
可是,自己还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被当枪使呢。
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李斯觉得,如果李夭也生下男儿的话,自己或许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可是,现在天泽都已经被确定为太子了,自己还怎么争?
而且,李夭一直都没有怀上,这也是李斯的心病啊。
“臣下李斯,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胡亥颔首:“爱卿平身,李由已经拢火,烤鹿肉的香味,你闻到了吗?”
“臣下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更加闻到了醇香无比的御酒。”
李斯含笑着说道。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那边……来入座吧!”
嬴胡亥指了指一边上,单独 留给李斯的矮几,含笑着看向了不远处正在烤肉的李由。
李由那边火势刚刚起来,对于烤肉而言,他也是一把好手。
“陛下,臣下听说,陛下可是要去栎阳城小住几日?”
李斯斟酌着说道。
“不错,朕还下诏,册封蒙蕙为西宫皇后,李夭为东宫皇后。
此外,对于许皇贵妃的家人,朕也给了很大的封赏,爱卿这次过来,应该就是为了这些事情吧?”
李斯苦笑:“陛下圣明,臣下心中在想什么,都是没有办法隐瞒的了。
那臣下斗胆,请求陛下收回,册封李夭为东宫皇后的诏令。”
嬴胡亥不解:“这是为何?朕本意就是让桃子做我大秦的皇后的。
再说了,你是桃子的父亲,难道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显贵么?”
李斯便直接把周昌说的那番话,很是委婉的转述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听罢,顿时明白,李斯这是不想和蒙恬之间形成制衡的。
至于所谓的什么宫廷流血,那只不过是一个还不错的借口而已。
“朕知道了!”嬴胡亥挥了挥手,韩谈已经开始把烤制的油亮金黄的肉片,端到了嬴胡亥跟前来。
嬴胡亥吃了几块,李斯见皇帝不说话,便继续拱手说道:
“陛下,六部的人都在老臣来做这个恶人,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吧!”
嬴胡亥道:“那他们的意思是,朕册封皇后的权力,还需要他们给予的吗?”
李斯心头一惊,急忙离开矮几,跪在地上:“陛下赎罪,臣下此举,也是为了我大秦万世基业。
陛下身为人君,又怎么可以肆意任性呢?”
第1070章 权势压人
嬴胡亥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斯,摆了摆手:“朕知道,你去六部那边说一声,让礼部那政令废止。
除此之外,许皇贵妃家属的册封,尽快颁发下去,如果还在迟疑,或者有别的想法想和朕说的,朕就砍了那个人的脑袋!”
“遵旨!”李斯松了一口气,自己这算是自从皇帝继位以来,第一次忤逆皇帝的意思吧?
这种感觉,真的是让人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臣下就先行告退了!”李斯 低着头说道,他都不敢抬头去看皇帝。
嬴胡亥挥了挥手:“带上这一壶佳酿,退下吧!”
李斯拱手退下,到了山底下以后,这才感觉十分尿急,竟然都难以憋住一样。
周青臣送李斯下山,看着李斯如此姿态,便含笑道:“大人,你我也算是同朝为官过,虽说当初的政见不合。
但是,大人就没有想过,今日所为,恐落人口实,将来成为他人攻讦的污点吗?”
李斯翻身上了马,看了看周青臣,不屑一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本官说话?”
周青臣低下头,李斯冷笑一声,提着美酒,驱马远去了。
随后,周青臣才抬起头来,这倒还真是啊,不管是在以前还是在现在,自己在李斯面前,都不算什么东西。
可生活就是这样,怎么可能动不动就把这种叱咤风云数十年的老狐狸踩在脚底下呢?
山顶上,嬴胡亥迎着清爽的风,吃着肉片,韩谈小心翼翼的在一边上为皇帝斟酒。
不多时候,擂鼓声起,嬴胡亥向着远处看去,一队铁骑军呼啸而来,人马都披甲,个个手持陌刀,入墙而前。
寒光闪烁,让人看的心惊不已。
这样的军队,到了战场上 ,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种风采呢?
“有点意思!”嬴胡亥看着蒙炆在点将台上,挥动令旗调度大军,这样点评道。
韩谈闻言,也笑道:“陛下,这练兵的法子,倒是和大将军蒙恬如出一辙。”
“蒙家军的兵法向来如此,但是看着老旧,可是其中的变化之道,却又多不可数。”
嬴胡亥赞道:“当初阴山之战的时候,蒙恬统率月氏人鏖战匈奴军,都能打出来一个不错的战绩。
嗯?”
嬴胡亥伸手指着练兵场边上问道:“那是谁?”
韩谈极目远眺,看了过去,有一个骑兵非常突兀的出现在战场上。
“啊?是……陈仓令尉隐?”
“他来这里做什么?”嬴胡亥忍不住好奇起来。
一边上的周青臣 赶紧退下,在山底下迎到了尉隐。
尉隐火急火燎的跑到了山顶上,向着嬴胡亥行礼:“陛下,蜀国那边又来了使者,说是求亲的。”
“什么?求亲的?”嬴胡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问道:“谁给谁求亲?”
“是项梁给项羽求亲,说是想要娶一位我秦国的宗室女子。”
“荒唐至极,我大秦的好女,怎么可配荆楚的草包?你回去,把使者斩了,让随行的人把人头带回去告诉项梁朕的态度。”
嬴胡亥轻蔑一笑。
尉隐却道:“陛下息怒,臣下反而以为,这可能是蜀国的试探!”
“试探?”嬴胡亥看了一眼尉隐:“没听到朕说什么?”
尉隐接下来的话,瞬间被堵住了,他急忙拱手道:“臣下明白,这就去按照陛下的意思,斩了蜀国使者,着随从将其头颅送回去。”
嬴胡亥神色稍微平和了一下,他挥了挥手,示意尉隐退下。
依旧是周青臣送尉隐下山。
尉隐眼珠一转的说道:“不知为何,陛下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大人还不知道?陛下下诏,册封蒙皇后为我大秦西宫皇宫,李皇贵妃为东宫李皇后。
李尚书亲自来找陛下,请求陛下收回成命,陛下这才会如此生气的。”
尉隐可是人精,顿时就明白这是李斯心甘情愿当枪使了啊!
他琢磨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似得,他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份令书:
“这是本官打算呈给陛下的,不曾想方才竟然吓得忘记了,你且代为呈给陛下。
切记,这东西至关重要,陛下现在心情不快,但是看完这个以后,绝对会龙颜大悦的。”
周青臣眼睛发亮:“我一定记着,待会儿上去,就呈给陛下,大人远在陈仓县,也不可不注意咸阳城的风起云涌啊!”
“那是……”尉隐笑了笑:“不过,有的事情,邸报上也会送来的,何须多费心思。”
尉隐看着周青臣:“你说是不是呢?这人呀,要是多费心思了,恐会惹人讨厌的。”
说完这话,尉隐也策马飞驰而去。
周青臣仰面看着尉隐飞驰而去,忍不住笑了笑:“看样子,这个尉隐可是很害怕李尚书的啊。
这真的是连任何想法都没有啊!”
“哦?那且不知,你想有什么想法呢?”中行说像是一个鬼魂一样,忽然从周青臣背后冒了出来。
周青臣看着中行说,笑了笑:“我们是站在一起的,不是么?”
“是不是,这要看你自己。”中行说道:“当初我父子两人给你指路了,你要一世富贵,这样很容易的。”
“可是谁能想得到,朝廷现在推出科举制了呢?”
周青臣叹息了一口气。
中行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初切了自己,本就是想要长久富贵的。
这个长久富贵不只是他自己的长久富贵,而是他的那几个儿子 。
“许忻本就不是聪慧之人,就算是成为了吏部郎中,也成不了气候的。”
周青臣道:“吏部郎中已经是高官了,我想要让我的两个儿子做官,怎么都绕不过李斯这一关的,你有什么办法吗?”
“番子中最高的官职是千户,你为什么不让你的两个儿子试试?
你要是愿意的话,不管是我爹还是我,还是其他的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周青臣还是大秦的掌印太监,皇帝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之一。
周青臣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千户能有什么未来?如果我切了自己,只不过是为了让两个儿子坐上千户的官职,那切不切,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1071章 可以开战了
中行说转头向着山道上走了去,周青臣也不再说话,跟在后边,一并向着山道上走了去。
“跳过不李斯那一关,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和陛下说呢?”
中行说瞟了一眼周青臣手中拿着的令书:“尉隐这个人,不会说没有把握的事情,他说皇帝看完这个会开心,那就一定会。
你到时候上前去敬酒,把自己的事儿说一说,还愁你的两个儿子没有头路么?”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那两个儿子,本事如何?”
周青臣面皮有些不自在:“或许是学了我,读书读成了死书,如果说书本上的东西,倒背如流真的不成问题。
可是,你也清楚,科举的规矩,考上以后是要外调做官的,而且很多年以后才可能回到咸阳城来。
所以,我才动了这个心思的。”
中行说琢磨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想让他们留下做京官?”
“是啊!”周青臣嘘嘘不已:“你有办法吗?说出来,恐怕也难以得到圣恩。”
“我或许有一个办法,能够你两个儿子将来封侯!”
中行说眼睛发亮的说道。
周青臣错愕的看了看中行说:“你的身份,不应该狂言的。”
“所以,我从不说狂言,你可知道,陛下为什么不想杀掉李皇贵妃和皇后宫中那些不安分的人?”
“为什么?”周青臣声音压低了几分。
“因为陛下想要让这些人到北边去,定北将军镇守的昭武城那边去,把我们大秦的文化传播出去。
让西域之地的人,先被我们大秦的文化所征服,然后再被我大秦的铁骑征服。
这样的话,西域之地,以及西极之地……嗯,在科普这本书上,陛下将之称为中东之地。
哪些地方,同样会被我大秦诸子百家的文化渗透。
等到那个时候,我大秦文化到了什么地方,我大秦的铁骑,就能征服什么地方。
这是丰功伟业,这是开疆扩土的无上创举。
你想想看,你的两个儿子是留在你身边作为雏鹰,还是去西边搏击长空?”
中行说幽幽道:“更况且,那三百多人死了,陛下现在肯定在为这件事情头疼的。
这远远是两位娘娘未曾想到的事情。
如果你在这个时候,能够把自己的儿子献给陛下,你觉得,李斯这些人,以后还敢那般轻视你?”
见周青臣不说话,中行说继续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的两个儿子,但是去也知道他们是咸阳城中有名的读书人。
声望已经不低了,如果能站出来号召一声,领着更多的读书人往西北方向去的话。
封侯,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下,周青臣是真的心动了 ,就像是当初在 宫中作为内臣,招惹非议,说他秽乱后宫的时候。
韩谈建议他自宫以证清白。
这一次,周青臣觉得自己不能迟疑,这是绝佳的时机。
中行说看着他脸上露出决然的表情来,便笑笑,不再说话,安然的走在最前头。
军阵的变化已经停下,现在是两军对冲的场景。
这是非常危险的 ,但是却被特许使用木质兵器,木质兵器上却有染了一层墨汁,军卒身上缠绕白布,被木质兵器砸到了,就表示已经“阵亡!”
这种厮杀别有一番风味在其中,嬴胡亥看得颇有意思。
周青臣便走上前来,拱手拜道:“启奏陛下,尉隐离去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份令书,忘记呈给陛下了。”
嬴胡亥转过身来,看着双手呈给自己令书的周青臣,便伸手将令书持在手中,随意的翻看了起来。
不曾想这一看,所有人都看到皇帝的眼睛不自觉得发亮了。
“他人走了?”嬴胡亥把令书收了起来,脸上已经带着笑意了。
周青臣颔首:“已经走了。”
“有点意思啊,有点意思……他和虞子期两人,竟然想办法筹措出来了将三百万石粮草。
苦战的时候,一个士兵一个月的粮草也才一石,他们竟然一下子筹措出来了这么多的粮草?
如果不是朕亲眼看到关中那堆积如山的粮食被烧成的灰烬,朕都要觉得,是这家伙中饱私囊,找借口把粮草拿出来了。”
嬴胡亥大笑着转身坐下,端起烈酒来,快意无比的一饮而尽!
“去问问白起,抱够儿子了没有,抱够了,那就来见朕!”
“此外,对外宣称,朕和大仙人林七杜,前往栎阳城修仙去了,但凡是我秦国子民,所有人都要多出一份税收,用作于供给朕修仙所需。”
嬴胡亥咧嘴笑道:“记住,这条政令,只发下去,但是却不准各地官员收税,明白朕的意思了吗?”
周青臣眼睛发亮:“小臣明白,陛下这是要做样子,给敌国的人看!”
“那你现在也应该明白,尉隐这老小子,那里是忘记了面呈给朕这令书,他们这粮食恐怕是来路不正。
他担心朕责问他从什么地方来的,呵,朕怎么会在意这个?”
嬴胡亥的声音落下,端着烤兔子过来的李由忍不住道:
“陛下,锦衣卫的人此前上报过,说是关中出现了一位神秘商人,以超过市价的钱,从世家大族中收购了一大批粮食,会不会?”
“那他们哪里来的钱?”
嬴胡亥端起酒杯来,重新转头看着山下大军互相厮杀。
李由说道:“这个,臣下就不知道了,还请陛下恕罪。”
嬴胡亥想了想:“尉隐没多少钱,最有钱的那就是虞子期了。
这不用说,也知道是虞子期出的钱了。”
“老韩呀,你说,该怎么赏赐他们 ?”
韩谈掌心里边已经全部都是冷汗了,别人的人不清楚,这钱是怎么来的, 他还不清楚吗?
“臣下觉得,尉隐和虞子期这样做 ,便是为了帮助陛下,早日一统山河。
尤其是现在,蜀汉两国,都不知道我朝已经那种囤积了如此多的粮草。
现在大兵压境,乃是最佳时机。”
嬴胡亥笑了起来:“这么算的话,被炸掉的镇北关城楼,都已经还没有完全修筑起来吧?”
“没有!”韩谈目中透露着兴奋:“陛下,常言兵贵神速,何不顺着蜀国使者召平屁股后边,发兵攻取镇北关,而后以巨型天灯,飞跃崇山峻岭呢?”
嬴胡亥眯眼笑了笑:“去吧,先把白起叫来,顺带着将那个蒯彻也叫来。”
第1072章 朕豪横了
李由见状,拱手道:“陛下,若是真的决议发兵,何不秘密召集朝臣 们商议呢?”
“无妨,尉隐说粮草已经抽调整齐,随时可以支用。
朕将这种打法称之为闪电战,先把兵锋推移进入汉中郡以后,在召集朝臣们商议也不迟。
同时发令书前往各处镇守的大军,着令他们小心谨慎,朕这会儿要一鼓作气,收复汉中,剪灭巴蜀叛贼!”
“遵旨!”
众人齐声应道。
嬴胡亥站起身来,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
不得不感叹一下,这不管是在那个年代,什么身份,男人只要有钱,就能挺得起腰杆子来。
皇帝也一样。
没钱就受窝囊气,有钱想灭谁就没谁!
总之一个字——爽!
山脚下,八百军演练完毕,蒙炆挥动令旗,所有军卒重新列阵,一个个把身上的白布扯了下来,有的“阵亡“的人,看着那白布,脸上红一块青一块。
上边山顶上的那人,就是大秦皇帝陛下,自己却这样“阵亡”了,能不觉得丢脸吗?
“陛下!”
蒙炆一路顺着山道小跑,身上披着板甲,虽然已经跑得是满头大汗,但是却未曾气喘吁吁。
这倒是让嬴胡亥很满意。
这至少说明,这小子的身体不错,虽然未曾弱冠,但是身体底子,却远超许多人了。
嬴胡亥挥了挥手,示意蒙炆走近些。
蒙炆起身,走到了嬴胡亥身边,嬴胡亥就指着下边的军阵说道:
“你自己觉得演练的怎么样?”
蒙炆自信到:“臣觉得,何其威武!”
嬴胡亥咧嘴笑了起来:“朕还以为,你小子会谦逊一二呢,未曾想过,话都说的如此满了。”
“臣下又不是那些说话为了讨好陛下的人,有一说一,这八百军,到了战场上,绝对可以给陛下当做突破的锐士使用!”
蒙炆自信无比:“哪里有硬骨头,哪里就让臣领着这八百人上,绝对可以杀得天下逆贼胆寒!”
嬴胡亥微微颔首,看着那八百人的方阵说道:“朕姑且不把你的话当做吹嘘之言,眼下确实是有一场恶战准备开始了 。
朕倒是看看,你怎么让天下让胆寒!”
蒙炆眼睛发亮,随即单膝跪下:“陛下只管下令吧,陛下让我打谁,我就率军灭了谁!”
“哈哈哈……”嬴胡亥伸手拍了拍蒙炆的肩膀 :“好,朕就喜欢你这一股年轻气盛,一往无前的锐气!
朕已经秘密召集了白起将军,商议进攻蜀国,收复汉中郡的事情。
你就跟随朕,一起参这一次的商议吧!”
“谢陛下!”
嬴胡亥大踏步走下山,一双慑人的眸子中 ,带着思索之色。
韩谈这会儿快步走上前来,拱了拱手,低声道:“陛下,许皇贵妃宫中来人,说是请陛下过去。”
嬴胡亥翻身上马,看着前方列阵的禁军,忍不住笑了起来:“李斯已经站出来,请求朕收回成命,不准一国两后的情况出现在我大秦。
许皇贵妃娘家那边,又怎么敢贸然接受这样的封赏呢?
李斯啊李斯,这明明就是人家设下的套,他还往里边钻!”
周青臣这边牵着马,边走边说:“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一个套。
可是李大人却偏生不得不往里边钻。”
嬴胡亥没有理会周青臣,他转头看着一并翻身上马的蒙炆:“小子,上前来!”
“陛下!”蒙炆驱马上前来,向着嬴胡亥拱手道。
嬴胡亥便道:“你之前说,八百军组建成功,让朕赐下名号。
想要个什么名号?就让周青臣想想?”
周青臣微笑着看着蒙炆。
蒙炆看了看面带讨好笑容的周青臣,脸上难以控制的露出倨傲之色来:
“此人能想此来什么好名?陛下,不如来日在战场上。
臣领着兵马杀出威风来的时候,听听敌人怎么说我们的吧?”
“好胆色!”嬴胡亥道:“那好,朕就看看,到时候你要是被敌人杀得丢盔弃甲,别趴着回来,求周青臣给你赐名!”
周青臣笑笑,不敢说话,低头牵马徐行。
蒙炆道:“陛下只管放心,那一天是断然不可能出现的。”
嬴胡亥轻哼一声:“竖子狂言!去吧,你那八百军成立了,朕给你们重赏,想要什么,自己去府库里边挑选!”
“谢万岁!”蒙炆兴奋的驱马离去。
嬴胡亥这才道:“年轻人就是好啊,这股子桀骜不驯的气,朕看了就喜欢!”
“蒙炆小将军是我大秦一员虎将,这但真是我大秦之福!”
周青臣含笑着说道。
嬴胡亥摇摇头:“是虎将还是狗将,总要上了战场才知道。
一出场恶战里,别说八百人,就是八千人,可能丢下去连水泡都不会冒一个。
可不是人人训练出来的军队都是人屠军的。”
韩谈和周青臣两人便不敢再接话。
皇帝似乎是对蒙氏一族不满,但似乎却又是很期待蒙氏一族能出一个将星。
周青臣琢磨了一下自己心里的事情,牵着皇帝的马走了一会儿,看着皇帝在盯着远处湖塘里边的野鸭子,这会儿又烈日当空。
他便趁机说道:“陛下,不如在前边那大柳树下歇息一下?
禁军和锦衣卫们,也好饮马。”
“也好,就传令下去,在这边歇息半个时辰,一回到宫中,就是哭哭啼啼,朕看得心烦!”
嬴胡亥翻身下了马,韩谈笑盈盈的领着宦官在大柳树的树荫底下,铺了一层毯子,嬴胡亥就这样靠了下来。
周围的军卒们,已经开始用头盔往自己被太阳晒得发烫的甲胄上浇水了。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有的人身上的板甲浇上水以后,都会发出嗤嗤的声音。
足可见,这样闷热的天气里边,披着甲胄,其实是很辛苦的。
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铁甲想要退出历史的舞台,除非是热武器的到了普遍的情况下。
当然,也有一个办法,穿棉甲。
棉甲的造价可是不低,而且还需要大面积的推广栽种棉花以后,才可能出现。
毕竟,这棉甲在进一步,就是现代社会 使用的防弹衣。
但是,怎么制作,嬴胡亥是两眼一抹黑,他只知道把棉花压缩到极致,然后再混杂上其他的东西压缩再度压缩。
等到那个时候,棉甲的防御力也是特别惊人的,不属于板甲。
就他自己所知道的,清朝世代的 军卒,身上穿着的就是棉甲。
不过,就是这个想法,却可以和墨家的人说说看。
能不能出来,那是两回事儿,自己有这么好的想法,不给他们指点一二,那就是不够意思了。
“陛下,奴婢有一件事情,想要禀告陛下,但唯恐惹的陛下龙颜不悦……”
这时候,周青臣略显紧张声音的传来,打断了嬴胡亥的沉思。
第1073章 自荐双子
嬴胡亥低下头,看了一眼跪在身边的周青臣。
“有什么事情?如此紧张?难不成,你也要学着李斯进言?”
“臣下可不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臣下是听说,陛下曾想让幕后操控甲鱼汤料的那些人,跟随步行北上的。”
嬴胡亥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
周青臣听着皇帝的语气平缓,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皇帝对于身边的人,素来宽厚许多。
“只是,现在这些人都已经被处死了,臣下斗胆揣测吾皇的心思,是想要用这些人去开发边疆之地。”
嬴胡亥看了看周青臣:“不错,朕确实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但是,如果强行迁移民众前往边疆之地,这或许不太人道了。
所以,这事情就作罢了。”
“不作罢。”周青臣道:“臣下有两个儿子,都是在咸阳城里边有名气的读书人。
如果陛下准许的话,臣下想要把两个儿子献给陛下,用作开边之用!”
嬴胡亥忍不住认真看了看周青臣:“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臣下自然清楚,开边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而且,我朝北方没有了匈奴人和东胡人、月氏人作为敌人。
但是,如果这些疆土不是彻底变成我大秦疆域的话,那用不了百十年。
就会多出另外的游牧民族来,他们就会成为以前的匈奴人和东胡人,依旧是我朝边境的忧患之地。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我大秦的文化,侵染这些地方的人,让他们成为我大秦不可分割的文化共同体。
只要有了互相认可的文化习俗,那么,就算是未来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再度强大起来,也会和我中原之地有认可的。”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这确实是朕心中所想的,但是,你可当真想好了,你的两个儿子如果到了北境。
那这一辈子,可都要在北境待着了,这可不是一件看起来轻松的事情。”
周青臣颔首道:“大丈夫生于世间,当然不可庸庸碌碌的过一生。
臣只有这点本事,能为陛下做的事情很有限度,但是臣下的心不这样想。
臣下的儿子们,也愿意为大秦奉献一切,还请吾皇恩准!”
嬴胡亥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周青臣,目中神色复杂。
“先起来吧,这件事情交给蒙毅去定夺,他如果觉得合适的话,自然会给你的两个儿子授予官职。
只不过,朕也希望你在想想看,你自宫侍奉朕,朕感念你的忠心。
如果你愿意,朕可以在授予你的两个儿子官职,让他们在关中为官。
将来也可以尽孝道,可是到了北疆之后,谁都无法预料,要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到关中来。”
匍匐在地上的周青臣心中有些动容,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关中获得官职,这不正是自己所想要的吗?
可是……
就算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关中获得了官职,这当真是自己想要的吗?
或许,事情并不是这样,自己已经这样了。
那自己的两个儿子,就应该名扬天下,名留青史!
否则的话,又怎么对得起自己这样呢 ?
北境苦吗?
当然苦了,可是在关中之地,如果是没有权势在身的话,那种苦,远比北境更苦啊!
“陛下,臣下心如磐石,不可转移,还请陛下恩准,也请 差遣专人,考核臣下的两个儿子,是否有资格,足够当然如此重任。”
嬴胡亥站起身来,把周青臣搀扶了起来 :“朕相信你,更相信你的儿子。
但是,朕给你反悔的时间。
十日之后,如果你反悔了,朕收回成命。”
周青臣这会儿已经泣不成声了。
嬴胡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这是非常隆恩的恩泽了,周青臣止住哭声,心中似乎已经在默默地发誓,要为皇帝陛下万死。
许皇贵妃宫中,许望一家人都到了。
许望夫人张氏,眼泪汪汪的看着脸色有些惨白的女儿,低下头的时候,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
许莫负的三个哥哥小心翼翼的跪在下座,他们身边都是各自的夫人。
这些平日里在家中骄纵习惯了的妇人,这会儿到了皇宫里边,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许望坐在一边上,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命啊,可只要身子骨好了,又何须担心没有孩子呢?”
“爹听说,药婆婆可是医家最厉害的圣手,什么疑难杂症,到了她哪里,都可以迎刃而解的。”
许莫负没说话,只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张氏又开始含着泪水的安慰起来了自己的女儿。
她转过头,看着大儿子许忻,又看了看二儿子许钦,三儿子许安,这才说:
“有没有做官的命,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地方在于,是不是能够长久的保持富贵。”
许莫负没说话,从本质上来说,她其实是有些讨厌自己的家人的。
因为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有异象,传得天下人尽皆知。
最神奇的地方在于,但凡是来家中的客人,只要是她对着人家笑的,那个人用不了多久时间,就会发财。
只要是她对着人家哭的,那个人用不了多久时间,就会倒霉。
于是,她就成为了她老爹许望第一桶金的资本。
甚至于这件事情都直接惊动了始皇帝嬴政。
始皇帝嬴政亲自见过她以后,赐给许望财物,用来养她。
许望为了感念始皇帝的恩德,就把自己女儿的名字取为许莫负。
意思就很明显,不敢辜负始皇帝的恩德,不敢忘记大秦对于自己一家人的看重。
但更多层面上,许莫负却只能不断地算命。
如果用后世的话来说,那真的社畜一样的生活,不是在算命,就是在算命的路上。
以至于她完全就感受不到多少家庭的温情。
后来,成为了道门门主之后,那就更是不用多说了,身份奇高,一家人都以此为荣耀。
直到最后,在马车中为皇帝所宠幸,成为了皇帝的妃子以后,许家更是以她为荣耀。
都不知道用这个作为借口,骗取了多少钱财。
现在看着自己娘亲哭哭啼啼的模样,许莫负真的很想说,就算是孩儿留住了,还是儿子,将来也不可能继承帝位的。
但是,她还不可能真正的做到太上忘情。
或许是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眼睛看到的姊妹情,完全寡薄得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莫说是用手指触碰,恐就是哈了一口气,便会将之吹破了。
不管心思多么单纯的人,只要经历了一些事情,那都会变得有臣服了。
更况与,许莫负这等天下少有的聪明人呢?
她以前觉得,宫廷中当然像是皇帝说的那样,相亲相爱一家人。
可现在,她从觉得应该争一争,万一将来,自己的儿子坐了大秦的皇帝呢?
“启奏娘娘,陛下到了,快些出去迎接圣驾吧!”
第1074章 皇帝的魔力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肃穆起来,就是前一刻都还在哭哭啼啼的张氏,这会儿都已经急忙擦掉脸上的泪痕。
急忙问边上的人,自己的模样,是否足可见天子云云 。
许莫负觉得,这就是愚蠢的地方了,自己的家人们应该表现的足够凄惨才是。
否则的话,天子又怎么会因为内疚,而越发疼爱自己呢 ?
论姿色什么的,自己素来是不比李夭和蒙蕙差的。
修道多年以来,她的气质一直都是超凡脱俗的。
很不夸张的说,天下男子的女神模样,便是自己了 。
道门第一人,当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为此,这些天她都已经重温了一下皇帝房中术,准备以此取悦皇帝。
所有的一切,不争取一下,又怎么会知道不是自己的呢?
就像是往常那样,出去迎接皇帝进来,但是自己的父亲许望,只不过是和皇帝说了一两句话,就已经感激涕零了。
许莫负紧挨着皇帝坐下,感受着皇帝温暖的大手,朕把自己的小手紧握住。
她发现到了这个时候,自己那些隐藏于内心深出的阴暗情绪,就像是瞬间得到了神明的净化一样。
她一直都觉得,皇帝的侧脸很是迷人。
那种威严的模样,让她很是着迷。
许望跪在下边,语气沉痛的诉说着自己的三个儿子是多么得不成器,多么的不足以出任朝廷官职。
他也在请求皇帝收回册封自己为蓝天侯的旨意。
自己的德行微薄,能够在朝堂上侍奉皇帝,就已经帝恩隆隆。
又怎么敢奢望封侯的事情呢?
整个过程,嬴胡亥一只手拉着许莫负的小手,一只手端着茶杯,时不时的品茗一口,但是却始终都没有打断许望。
直到许望说完话了,匍匐在阶梯之下后,嬴胡亥才问道:
“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许望说:“这些全部都是臣的肺腑之言,未曾有人和臣下说过什么,更况且,臣下是真心请求吾皇收回成命,绝非是言不由衷的。”
看着许望的模样,嬴胡亥到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怀疑他说的是假的。
许望人如此,又怎么可能有什么才能呢?
嬴胡亥也从未想过,这样的人,会是大秦的 肱骨之臣。
毕竟,他在历史上做的那些事情,早就已经让自己清楚这个人是百分百的墙头草,顺风倒。
“想好了 ?”嬴胡亥看着许望,目光在他夫人张氏,长子许忻、二子许钦、三子许安身上一一扫过。
许望叩首,声音诚恳:“斗胆之前,已然三思之,臣德行微薄 ,不足封侯。
但是三子却可以为二五百长,为陛下领兵,哪怕九死,不改其志!”
嬴胡亥明白了,所有的铺垫,其实都是为了最后这句话。
看似老实人,偶尔还是会有些出其不意的小聪明的。
这一点,就是许莫负自己都未曾想到过。
这种小聪明无伤大雅,反而还会让上位者觉得舒服 。
毕竟,许望所放弃的,可是真真正正的侯爵。
“可以!”嬴胡亥颔首道:“既然你自己坚持的话,那朕也无话可说。
就着你三子为宫廷侍卫军二五百长,各自统率千人禁军,为朕身边侍从。”
嬴胡亥声音落下,许望激动无比,拱手拜道:“臣下拜谢吾皇天恩!”
许忻、许钦、许安三人纷纷跪拜:“叩谢吾皇天恩,臣等日后,定然为吾皇尽忠尽心,不敢有分毫懈怠。”
“免礼平身吧,着周青臣,领着他三人去找内史虔,着内史虔给他们安排职务。”
周青臣拱手拜道:“遵旨!”他转过身,笑盈盈的看着那三人:“三位请吧!”
三人起身,小心翼翼的跟随在周青臣身后,快速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嬴胡亥侧过脸,看了看身边的许莫负:“你父母少来宫中,就着在宫中设宴款待,你看如何?”
许莫负低眉,浅笑温顺的说 :“一切都听从陛下的。”
“那好!”嬴胡亥转头,看向众人,目光发散出去,淡淡的笑道:“设宴!”
“遵旨!”
众人齐声应道。
嬴胡亥则牵着许莫负的手,往侧边的走了出去,他身后传来众人山呼恭送的声音。
走到了大殿后,嬴胡亥忽然拦腰将许莫负抱了起来,许莫负惊呼一声,不自觉得有些羞涩起来。
她低着头,皇帝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脸上,她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皇帝下巴上的胡茬,额头轻轻的靠近些许,还有一些刮人呢。
左右的宫娥宦官,看到了以后纷纷跪在地上,也不敢做声。
来到了后殿的软座边上,嬴胡亥这才轻轻地放下了许莫负,两人呼吸相闻。
“心里还难受吗?”
许莫负靠在皇帝怀里,轻声说:“本来是很难受的,可是看到陛下以后,就觉得很舒服了。”
嬴胡亥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许莫负黑长浓密的秀发,柔声说道:“是朕亏欠你的……朕会补偿你的。”
许莫负紧紧地抱着皇帝,耳朵贴在皇帝心口上,听着皇帝那有力的心跳声,她说:
“等臣妾养好身子,就看陛下怎么补偿臣妾了。”
“调皮!”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好生歇着,朕在御花园中狩猎的时候,就已经传召白起过来了。
现在朕要过去处理政务,昏时就能过来陪着你呢。”
许莫负轻轻地放开了紧抱着的夫君,轻声说:“陛下去吧,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以国事为重的。
臣妾只要知道陛下心中有臣妾,那这一切可就足够了。”
嬴胡亥忍不住俯下身,亲吻着许莫负,他说:“乖乖在宫里待着,以后宿卫你的侍卫,就是你的兄长了,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许莫负轻轻的点头,她靠在软座上,看着皇帝挺拔的背影远去,嘴角很自然的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她在心中轻语:“陛下身上,果真是有魔力啊,这是三言两语,一个吻,就已经又让我有了为了你,性命都可不顾的念头了。”
“娘娘!”女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其他宫中的娘娘娘们听说娘娘的父母亲来了,陛下设宴,都想过来赴宴,拜会一下父母亲大人 。
娘娘您看?”
许莫负慵懒的看了一眼女官,声音带着几分轻蔑之气:“安排。”
第1075章 先稳住后院
白起、蒙炆、蒯彻已经在偏殿等候多时。
嬴胡亥选择的地点非常偏,这边的大殿看起来都已经非常老旧,很长时间都没有翻修过。
唯一不错的,就是打扫的干净。
但是,他就是安排在这里见这三人。
“哒哒哒——”
一群宦官迈着步伐,快跑了进来,众人抬头看去,就看到这群宦官手中抬着很大的堪舆图,直接就在地面上平铺开来了。
白起眼睛看了过去,发现这是关中地图,还有汉中郡,以及巴郡、蜀郡的部分地图。
这些图,他本来就是了然于胸的。
其他 两人也把目光落在这上边,而地图对于一个世家门阀出生的将军来说,蒙炆本身就是在熟悉不过的,只是看了几眼,便已经收回目光了。
蒯彻学富五车,就更加不用多说什么了。
“陛下驾到!”
正在这个时候,大殿外传来了呼喊声,三人一抬头,就看到了阶梯上头,皇帝从大殿侧边走了进来。
嬴胡亥在矮几后跪坐下来,双臂一抬,宽大的帝袍衣袖缓缓地落在身侧,遮掩住了他的双腿双膝。
一边上的韩谈这才高声道:“平身免礼!”
“谢陛下!”
众人齐声道。
嬴胡亥朗声道:“朕召你三人前来,是为了商议秘密攻打蜀国,收复汉中郡的事情。
眼下图就在你们脚下,如何进兵,可有筹划了?”
白起未曾看那图一眼,只是拱手说道:“陛下,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我朝库存粮草不多,恐难以支撑久战,汉中之地,又难以速战速决。
小到一处关隘,大到一处城池,都极有可能,会成为阻碍我军前行的脚步,时间稍微一拖,就会导致前功尽弃。”
嬴胡亥颔首:“此言不错,但朕发了一笔小财,将军只管大胆的设想,能不能攻破城楼,杀穿城池,这是二话,可拖一拖再说。”
白起目露惊讶之色,便接着说道:“如果阻挡的城楼关隘,都可以用火药炸毁的话,那自然无碍。
可是,依照臣下知道的,许多地方的城池,都是依山而建,或者说就是一座石头城。
想要挖掘地道,简直不可做到,至于强攻,有些地方也是无法描述的,那些地形陡峭,确实可以说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段,难以攻破。
这些地方,会成为我军攻取汉中最大的阻挠。”
白起看了一眼地图,眼睛一眯的说道:“所以,人数方面,臣需要十万军,快则一月,慢则三月,便可收服汉中,威慑蜀国不敢来犯。
明年春耕之后,便可再度率军,攻克巴蜀,收复我大秦天然的粮仓之地。”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看着蒯彻道:“你此前,不是有什么空降吸引敌军的计划?何不现在说说看?”
蒯彻心中还在想着白起说的火药是什么东西,对于火药,他现在还并不知晓呢。
但是听到皇帝问话,蒯彻便拱手道:“虽说这个时令风向不对,但是燃料充足的话。
不说飞跃陈仓道,我军拿下汉国镇北关之后,完全可以等到越过陈仓道之后,抵达汉中故道城边上的时候。
再度发动巨型天灯……”
蒯彻琢磨了一下,用手比划了一下说:“现在故道那边吹的风,是从南往北吹的,就是被秦岭阻隔,所以才不会吹到关中来。
但是,这风被秦岭阻隔了以后,就会在秦岭南边打转回旋过去,巨型天灯的原理,臣下倒是研究过一二。
明白其是依靠气流上升的,而当初项羽、刘邦二贼,飞跃秦岭的时候,就是借助了这一股上升的空气,所以才能直接飞跃秦岭。
我们则可以控制好巨型天灯,直接出天兵拿下阻挡我们手收复汉中郡的第一城——故道!
只要故道拿下了,就可以以此作为跳板,向着周围辐射。
到时候,大军便可顺流而下,借助首战得胜的威风,顺着汉水南下,攻取沔阳、收复南郑。
到时候,再度汉水江流而下,直接收复汉中城,如此一来,又何愁汉中郡不可光复?”
嬴胡亥往后一靠,淡淡道:“我军需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杀穿陈仓道。
让囤积在故道的汉军完全没有任何时间集结军队防御。
这一点,朕倒是不担心。”
他笑了笑:“正所谓有心算无心,刘邦这会儿那里可能想得到,朕能发一笔横财呢?”
“那……”嬴胡亥的目光逐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哪一支军队,可以满足这闪电般的战斗呢?”
“人屠军万死不辞!”白起拱手道:“此一战,乃是上天赐予人屠军的。”
嬴胡亥看着白起:“好,朕给你人屠军首战之功,如果运气的好话,人屠军跑的比贼军的溃兵都快。
那故道城,或许就无需使用巨型天灯飞空破城了。”
“臣下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白起目光灼灼,透露着真正属于他这样名将的自信。
嬴胡亥颔首:“很好,将军先行退下,但是记住,需暗中调度兵马,不可惊动任何人。
我们只要能瞒得住这朝廷上的文武,就一定可以瞒得住那些细作的耳目。”
“陛下放心,这件事情,臣下有相当的把握。”
白起咧嘴一笑,拱手退了出去。
嬴胡亥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蒙炆身上:“此一战,朕倒是想看你绽放光辉,你有何想法?”
“陛下放心,人屠军虽然个个都是英雄,但是末将军中的八百健卒,却也不是草包,愿请与人屠军同时出战。”
蒙炆沉声说道。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你年岁尚且,两国大军在陈仓道交战,必定是恶战,你去问你姐姐,她倘若是 同意参战,朕就准许,她倘若是不同意,你便只能按住大军,在后方观战,可明白啊?”
蒙炆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来这招?
他去也不知,皇帝的想法是临时改变的,此前当然想看看蒙战八百军的战力如何。
但是,见了许莫负一面之后,这种想法就已经改变了。
“迟疑什么?”嬴胡亥乐道:“难道你觉得朕有失公允?”
“末将不敢!”蒙炆说道 :“白起将军的人屠军,乃是天下一等的战军,末将自然不敢称与上将军的兵马同列而战,但……”
“有什么话,吞吞吐吐?你的豪情去哪了?”
嬴胡亥脸上全然是玩味儿的笑容。
蒙炆一咬牙:“末将担心,皇后娘娘不会让我出战的。”
“那是你和皇后的事情,皇后答应不答应,看你自己的本事,为将者,没办法以武力取胜的时候,那就只能以智谋取胜。
朕的话,只能说到这里了,退下吧!”
蒙炆苦着脸,拱手道:“遵旨!”
少年人的热情瞬间消散了九成九。
蒯彻看着这帝国二世祖脸上苦涩的表情,脸上竟然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笑意来,转过目光的时候,才发现皇帝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这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来,和朕说说看,你是用了什么办法,帮着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们,把那些财务从骗婚之人手中要回来的?”
“朕已经让人暗中差清楚了,拿下退回聘礼的人,可都是没有半点怨言,甚至还对你感激万分的。”
嬴胡亥看着蒯彻,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个鬼心思极多的人了。
第1076章 蒯彻:啊!我是正经人
蒯彻满脸苦笑:“陛下都已经差人打听过了,为什么不向着那些人打听一下,臣下是用什么办法,从他们手中拿回聘礼的呢?”
“大胆!”韩谈叱道:“这是你在问皇帝话,还是皇帝在问你?”
蒯彻一脸委屈:“臣下就找了几个人,去散布风声,说锦衣卫的人找到了皇帝告状,说自己被骗了聘礼。
皇帝准备下令,将那些骗取聘礼的人全部处死。
但是只要归还聘礼,就可以无罪,也没有人会追究。
这流言传出去,那些人个顶个儿的,找到了人,把聘礼一分不少的送还了回去。”
嬴胡亥吸了吸 气:“你小子,好胆略啊,如果这些人 不把东西还回来,你又怎么着?”
“陛下只管放心臣下在关中呆了那么久的时间,咸阳保卫战的时候,臣下就看在眼中。
陛下在民众心中的地位,极其崇高,可不是一般的君王比得了的!”
蒯彻这马匹拍的嬴胡亥很是舒坦。
他接着说道:“臣下甚至都已经想到了为皇帝筹措军粮的办法。”
“哦?”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来来来,你和朕说说,你这又想到了什么筹措军粮的办法?
该不会又是什么馊味儿,都能传出好几里地的馊主意吧?”
蒯彻立刻严肃道:“陛下可还记得,十里血书请命,收复巴蜀、汉中的事情?”
嬴胡亥看着蒯彻,微微点头 :“朕当然记得,那一个个的名字 ,朕都是一步步走过,一个个的看过的。
那是我老秦人的血,铺就而成的十里血书!”
“老秦人如此刚烈,陛下倘若是直言,无粮饷收复汉中、巴蜀,请国人捐出粮草,以此做我朝收复巴蜀汉中所需的军粮。
陛下觉得,多长时间,我们可以筹集百万石粮草?”
嬴胡亥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往前倾斜了些许,眯着眼睛,盯着蒯彻。
蒯彻嘿嘿一笑:“这办法,最是看帝国的凝聚力如何了。
老秦人刚烈 ,宁折不弯,如果老秦人的皇帝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表明朝廷是真的没有粮草了。
到时候,恐一家家的人,宁愿饿死,也要捐献粮草,为朝廷收复川蜀之地而尽力了。”
“此简直就是毒计!你好意思说出口?”嬴胡亥感觉这蒯彻简直就他么一个毒士啊!
这个办法,自己当然能想的倒是,只要一开口,老秦人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他甚至都记得,当年先帝时代,发生饥荒的时候,就曾经下过命令。
但凡是捐献粮食超过一千石的人,就可以获得官职。
哪一年,虽然是大饥荒,可是朝廷的粮库,却 同样充盈。
不仅没有饿死人,反而因此获得了不少的粮食。
这固然有捐献粮食超过一千石可获得官职的优厚条件,但是这也足可以看出老秦人的凝聚力有多强大了。
自己不是正史上那个胡作非为的二世皇帝嬴胡亥。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管做的什么事情,最先受益的人就是老秦人。
就算是正史上那个胡作非为的秦二世皇帝胡亥,再被赵高毒杀之后。
赵高挎着玉玺,想要自己称帝的时候,都被老秦人的官员们怒目看着(非杜撰),这让赵高都不敢贸然称帝,而是准备用力嬴子婴称帝,这才有了子婴诱斩赵高的经典故事。
足可见,老秦忠烈之士是不少的,那样的情况下都敢吓得赵高不敢篡位,更别说现在的自己了。
如果自己开口,老秦人怎可能不毁家纾难?
但是,这个法子,太过于激进,嬴胡亥宁愿去征调长城军储备粮草,也不会这样做。
“行了,以后类似这样的馊主意,你就烂在肚子里吧。”
嬴胡亥往后一靠,眯着眼,看着蒯彻:“对于此战,先生有什么看法吗?”
蒯彻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的看着嬴胡亥,这动作看得嬴胡亥有些不解。
“陛下,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啊?”蒯彻一脸委屈巴巴的,就差没有掉下几滴真情泪了。
嬴胡亥乐出声:“你这是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臣下有好友,安其生、梁石君、束郭三人,当初约定一起来咸阳参加科举的。
他们现在都已经是朝廷的官儿了,而小人现在还是白身,没有一官半职在身。
见了老朋友们,总觉得低人一等。”
“哈哈哈……”嬴胡亥这次真的是忍不住大笑起来了:“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啊!来来来,你就和朕说说,你想做什么官儿?”
蒯彻脸上委屈巴巴的神色消失不见,他拱手一拜:
“上到尚书郎,下到陛下大殿前头的执戟郎中,陛下看我是什么样的才,便让我做什么样的官儿。”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随即道:“那你可知朕接下来要做什么?”
“虽说朝堂上风云诡谲,但是接触到眼下这些事以后。
大致上,臣下还是猜测到了一些。”
蒯彻正经起来的时候,真的是没有人会相信他竟然是那样一个不正经的人。
“那你说说看。”嬴胡亥颔首道,他对于安置蒯彻的官职,心中倒是有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想法。
但是,这最后的考验,却始终不能不做。
“现在汉王刘邦、蜀王项梁,都派遣使者来大秦,请求册封他们两人为大秦属国。
他们也愿意拜大秦为宗主国,承认吾皇天下共主的无上地位。
但是,这两人反复无常,本就是依靠乱兵夺取疆土之贼。
日后反叛,那是肯定的事情。
所以,臣认为,陛下想要策反一些人,比如说那个一直跟在项梁身边的,却未曾得到大肆封赏的殷通?”
嬴胡亥抚掌道:“好!说得好!但如何策反殷通呢?”
“臣下有好友安其生、梁石君、束郭三人,皆可为秘密策反之细作。
陛下要册封汉王刘邦、蜀王项梁,何不着从这三人中,挑选两人作为册封的使者呢?”
嬴胡亥眼睛一眯的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朕此前才和上将军商议过,以闪电战拿下汉中郡?”
“这并无任何影响。”蒯彻分析道:“陛下发兵攻取汉中的时候,只要保证使者已经到了蜀国,已经和殷通联系上了就成。
等到那个时候,使者这边方才和殷通联系上,就传来吾皇发兵收复汉中的消息。
项梁必定恐惧,而摇摆不定的殷通,恐惧的同时,也必定会生出反叛之心来。
只要殷通造了项梁的反,我军就可以趁机攻灭蜀国!
这可是上天赐予吾皇收复巴蜀、汉中的机会啊!”
嬴胡亥不由得沉思起来,这家伙说的话……
“可是,这样做的话,你的好友,岂非有杀身之祸?”
第1077章 再添二臣
&这一点,陛下大可放心,如果他们三人中的两人,为陛下所选中出使汉国和蜀国,能不死,活着回来,陛下只需加官进爵便可。
如果死了,他们自认自己本事不济,并不会因此而怨恨陛下。”
嬴胡亥似乎有些不相信,看着蒯彻:“竖子莫要胡言乱语,若是这三人中的一人出使汉国。
而朕发兵攻汉国,其必死无疑。
如何还能活着回来做官?”
毒士这个名头,蒯彻是能坐稳了。
“陛下如果不相信臣下说的,大可以把这三人叫来问问?”
嬴胡亥想了想,这人挑选朋友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选择和自己性格相似的人。
那这岂不是说,这个安其生、梁石君、束郭三人,其实 和蒯彻是同一类人?
古代的二笔?
“也罢,朕自然会着吏部尚书李斯去核实这件事情。”
嬴胡亥挥了挥手,示意蒯彻退下了。
蒯彻却厚着脸皮不走:“陛下,您还没说敕封我做什么官呢?”
嬴胡亥瞪了一眼蒯彻,一边上的韩谈都快要笑出来了,着人才真的是……
“既然你自诩不凡,那朕就册封你为白起军中的军师如何?”
蒯彻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那可不成!白起将军那边,臣下过去可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还不如去蒙炆将军军中做军师!”
“嗯?”嬴胡亥狐疑的看了看蒯彻。
蒯彻咧嘴笑道:“陛下不是说,让蒙炆去求皇后,准他参与收复汉中之战的吗?”
“蒙炆那模样,肯定是知道自己没戏的,但是臣下或需要有办法,能够帮助蒙炆成功劝说皇后。
这就是许给了蒙炆恩惠,而白起将军那边呢?姑且不说上将军的幕僚属臣就已经一大堆了。
哪里轮到我说话的份儿呢?”
“机灵啊!”嬴胡亥挥挥手,“那就去吧,朕还真的是有些好奇,想看看你能不能说服皇后!”
“那什么,陛下,臣下还想知道,这火药是什么东西?”
嬴胡亥道:“是大仙人的仙法,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臣告退!”
蒯彻尴尬一笑,拱手低眉,倒退着走出大殿。
嬴胡亥脸上露出那种深思的笑容来,过了一会儿,他这才站起身来。
韩谈在一边上领路,同时低声说道:“万岁,距离昏时还有一会儿呢。”
“去见张耳。”
“遵旨!”韩谈领路在前。
张耳年岁不低,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里边,都能看到些许灰白的发丝了。
看到嬴胡亥来了,张耳行君臣大礼,不为别的,他的妻儿已经在来咸阳城的路上了。
命运已经注定,刘邦送出他的时候,真的是没有丝毫迟疑。
虽然亲眼见过了,大仙人林七杜,那可怕的仙道术法,可是张耳这会儿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
“先生这段时间,在宫中小住,可还安心呢?”
嬴胡亥缓缓问道。
张耳有些诚惶诚恐:“有劳陛下挂念,下臣一切都好。”
“嗯。”嬴胡亥微微颔首:“先生一路从汉中来我大秦关中,却不知,先生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在我大秦为官呢?”
张耳听着这话,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但秦国现在对待他还是很不错的。
姑且不说每天都给自己清晨的露水引用,就是到了晚上的时候,还往自己的被窝里边塞美姬来……
只是可恨晚上的时候不掌灯,他只能通过香喷喷的气味和极好的手感来判断,那绝对是一个美女。
人都有惰性的,汉王刘邦已经放弃了自己,自己这个时候还说什么汉国好的话,那就是有点不当人子了。
张耳便道:“臣下这些日子倒也是想过。”
自称也从“下臣”变成了臣下,可见张耳的态度,确实是发生了细微的转变 。
“不过,陛下不是说,去栎阳城修仙的吗?”
嬴胡亥咧嘴笑道:“这治国之道,怎么可能不问苍生问鬼神呢?
如果先生愿意在我大秦为官的话,朕或许可以和先生详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啊?”张耳变色:“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先生现在似乎是有些疑惑不解的,那这如何,五日之后,朕带上先生去修仙?哈哈……”
说到这里,嬴胡亥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不过,朕所谓之修仙,并非是修仙问道,而是……”他话语一顿:“伐汉灭蜀!”
看着张耳一脸震惊,难以再言的表情,嬴胡亥起身,背负着双手,悠然的离开了这一处偏殿。
韩谈跟在后边:“张耳此人,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陛下大可放心。
不过,臣下斗胆进言,是否差人和他聊聊天,透露一些信息呢?”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宫墙:“张耳现在和召平,没有联系到彼此的可能吧?”
“这边外围是禁军,中围是锦衣卫,再往里边走就是宦官。
穿过第一重需要禁军统领内史虔的亲笔令书,加盖印章。
穿过第二重,需要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的亲兵令书,外加加盖印章。
而第三重,则需要奴婢的亲兵令书,外加加盖印章。
除此之外,就算是皇后亲临,也不能进去的。”
“很好,这事做的不错。”嬴胡亥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也天空中西斜的太阳。
他说道:“朕休息一会儿,时辰到了就叫朕。”
“遵旨!”
韩谈轻轻地应喏了一声。
再说李斯准备,他得到了令书,放开看了看以后,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异样起来了。
他 琢磨了一下,看上一边上侍奉着的小宦官:“去将安其生、梁石君、束郭三人找来。
这三人都是国子监的属官,去大秦学宫就能找到他们。
记住,一切保密,不准泄露出去,你换上便装出宫。”
“喏!”小宦官拱手退下,来到了六部大殿侧边的偏殿里边,他换了一身便装,直接在禁军的护送下,顺着咸阳宫的小门,走出咸阳宫。
在这小门外,有专门等候着给宫中办差的差役,这边看着有人出来,也不多问,直接迎了上去。
小宦官淡淡的说道:“去大秦学宫,国子监属官治所。”
“喏!”那边的人驱赶着马车,迎着这小宦官上了马车,便直接驾车直奔国子监去了。
国子监内,一座清雅的院落里边,两个面孔和周青臣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年轻人,正跪在他脚边上。
这两个人,一个叫做周谨言,一个叫做周慎行。
“为父已经把要说话,都说给你们了,为父已经替你们做出选择,准备一下,无需择日了,直接和御前侍奉宦官步行北上北疆吧。”
第1078章 觅封侯
周谨言苦笑道:“父亲,我们真的要去北疆吗?封侯对于我们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周慎行也说道:“父亲,我们是可以凭借自己的文才能,考取科举功名的。
皇帝陛下也说了,给父亲反悔的机会啊,父亲三思,我兄弟二人到了北疆以后,谁人在父亲跟前尽孝?”
“你们不想去?”
周青臣看着两个儿子,做父亲的很了解儿子,这是一定的。
但是做儿子的,却未必真的了解父亲了。
“不想去,我们想在父亲跟前尽孝。”周谨言跪了下去,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父亲。
周青臣道:“为父自宫以证清白之后,你们在大秦学宫中,是不是遭受了许多白眼和嘲笑。”
“那些无知的弱智言论,孩儿怎么回放在心上?”周慎行很不在意的说道。
周青臣微微颔首:“你能这样想,为父很欣慰;做儿子的,不能违背父亲的命令。
为父一定坚持让你们北上,你们去不去?”
兄弟两人都迟疑了。
“孩儿去!”
但是下一刻,兄弟两人都立刻应喏道。
周青臣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但是,你们要清楚,一个家族想要崛起,数百年都能长久富贵,需要的,可不是一两代人的努力。
北疆的功勋,会是我们周家立身的根本所在。
步行憋着一口气,他想要想着陛下证明自己的忠心。
你们兄弟两人想要封侯,就离不开步行的支持,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你们到了昭武城之后,交给步行。”
兄弟两人满眼疑惑。
周青臣便说道:“你们都知道步家 全族被斩的事情吧?”
“知道!”周慎行点头道:“父亲,你不会是想?”
“四子你素来聪慧,已经猜到为父想做的是什么,自然极好。
但是,到了北边以后,不能完全凭借自己的小聪明做事情,切记这一点。”
“对了,步家抄家问斩之后,救出来了一个叫做云朵的女人。
这个女人以前是教坊司的里边的女子,你们兄弟两人谁愿意娶她为嫡妻。”
周慎行立刻说道:“父亲看上的女子,孩儿愿意娶为嫡妻!”
周谨言不解的看着四弟,但是没有说话。
周青臣道:“孩儿你不嫌弃这个女子的出生吗?”
“不嫌弃。”周慎行道:“父亲看上的女子,就是孩儿看上的女子。”
周青臣道:“那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万人尝;你心中可会鄙夷她?”
“不会。”周慎行认真道:“这 决计不是她自己想要做这样的女人的。”
周青臣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陈仓令尉隐的妇人,曾经就是一位暗娼。
这一点,尉隐也很清楚。
但是,尉隐从未因此而嫌弃过自己的夫人。
同样,尉夫人成婚以后,也一心一意的侍奉自己的夫君。”
“云朵姑娘我和她谈过,晚些时候,为父会在家中安排你们成婚的事情。
你大哥和二哥,也会回来。
到时候,你们就一并北上。”
说完这话,周青臣站起身来,看着两个儿子道:“前路,为父已经给你们铺好了。
至于你们能走到什么程度,就看你们自己的。”
他忽然看着一直不说话的长子笑了笑:“都说北境苦寒,可是你们也都看过从北境过来的胡姬,肌肤雪白,诱人无比。
如果当真不是能够让人活下去的地界,又怎么可能会长得出来那样的美姬呢?”
兄弟两人也不敢反驳父亲所言。
周青臣便继续说道:“老三你到了北疆,若是遇到好女,不要问出生,便可为我周家大妇。”
他很有感触的说道:“出生在这样的世道里,很少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我们大多数的人,终其一生,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人生,宛若车辙一样。
前车走过,后车压着前车的车辙徐行,这就是人生。”
兄弟两人低下头,起身说:“谨遵父亲教诲!”
“为父该走了,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为父去做。”
周青臣走到了房门口边上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回头看着两个儿子,他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为父都觉得,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孩子,做好为父给你么规划的事情,你们就可以青史留名。
开发北疆第一人这么个名头,放在千百年以后,也是名人的。
说不定,未来两千年之后,还会有人在北疆给你们兄弟两人修筑雕塑呢?”
说完这话,周青臣就不作任何停留的离去。
房屋里边,却传来了兄弟两人抱头痛哭的声音。
作为一个父亲,他只想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名留青史,有什么不对吗?
兄弟两人觉得,父亲为他们做的太多,而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周青臣坐在马车里,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眼角却已经开始往下流淌着眼泪。
“我不是个有本事的人,我能为你们兄弟两人做的,只有这些了。”
“我也不会知道,未来的人会怎么评价我,但我不在乎啊,我的儿子能过得好,子子孙孙能过得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边传来了禁军的声音:“公公,东陵侯求见。”
“东陵侯?”周青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揉了一把脸,尽量让自己现在看起来正常一些。
毕竟一个人刚刚哭过的话,脸上的神情或多或少,都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他有说找我做什么吗?”
“没说,只是说请公公一叙。”
周青臣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职责是悄悄地先一步去陈仓城那边,摸一摸虞子期是从哪里弄来的粮草。
但这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皇帝只是让他随意去看看。
只要不是强买强卖,以势压人得到的粮草,那就不要过问。
“也罢,那就去见见,前些日子,他和那个蜀国使者召平走得很近,难不成是自己听到了什么风声?
现在想要临时抱大脚了?”
禁军们听着周青臣的声音,没有说话,只是赶着马车往另外一边的街道走了去。
周青臣的声音和韩谈、步行他们不一样,他都已经人过中年之后,才自宫的,所以不仅有胡须,而且嗓音重纯低厚。
只不过他自宫的做法,一直都让很多人不耻。
这倒并非是他这样的行为怎么了,而是他开创了一个很不好的先例。
ps:这里是我自己弄错了 ,周青臣的儿子之前出过场了,我这里有写到了,就只能让周青臣多出两个儿子来了,真的抱歉啊,可能真的是菊花残满腚伤造成的创伤太严重了……这里是一个很重要的情节,之前说过这本书是会一统全地球的,所以这里的安排就很重要,没曾想……窝草,自己给自己两巴掌,把这里写错了,实在是抱歉,抱歉再抱歉。同时感谢那位指出来的书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就自荐枕席,以身相许了……
第1079章 狐狸的尾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准则,虽说只是现在儒家的一家之言。
但是却也已经得到了天下民众的广泛认可。
现在的儒家,想要和后世王朝正统的主流儒家来比较,那完全是比不了的。
这个时代,诸子百家依旧在同时绽放光辉。
但不得不说,儒家是最为打感情牌的。
就孝经里的这段话,就能获得天下人的心了。
没有哪个父母,会想让看到自己的孩子损伤身体的。
周青臣是儒家的门徒,而且是杰出的大人物,但是他却做出了自宫这样的行为。
这是让儒家颜面扫地的事情。
但是,他却能用忠来诠释自己的所谓。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君子。
君子为了心中的道义,可以不顾性命,所以圣人说:朝闻道、夕死足以。
有人诽谤他和宫娥私通,他便自我阉割以证清白。
可是,儒家那边,却已经完全不接受他了。
法家这边,李斯就更加讨厌他。
那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周青臣就觉得,北上是最安全的。
现在留下的长子和二子,都处于边缘人地带,就算再次,也可以保证自己家族的血脉传下去。
李斯不会为了自己这样两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阻挠了皇帝北疆的大业。
在见到东陵侯之前,周青臣又把自己的安排思考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他的书信,是让自己的三子、四子拜步行为义父的,其中一个儿子改姓步。
只有这样,在昭武城那边,西北之地一号人物定北将军之下的二号人物 步行,才会全力支持自己的两个儿子。
步家全族被诛,只有步行一个人得以苟活,但如果有人拜步行为义父,那步这个姓氏就可以流传下去。
就为了这一点,步行就算是拼掉了自己的老命,也会全力支持这两兄弟的。
那是一个老狐狸,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他,周青臣没有什么地方不放心的。
待的周青臣看到东陵侯以后,他就开始觉得东陵侯也是一条隐藏的更深的老狐狸了。
分为主次坐下,东陵侯身份地位远超过周青臣,但是周青臣却是天子近臣。
他这种没有实权的侯爵,在这样有实权的大宦官面前,可不敢如同李斯那样的真侯爷,对周青臣有任何轻慢的地方。
送礼是一个最真实的举动,但是周青臣这样身份的人,钱财已经不缺了。
他缺的是保护住钱财的更大权势。
面对一盒金饼子,他脸上没有半点动容之色,他只是笑着说:“我还以为,侯爷请我来,是栽种了好瓜,让我来吃瓜呢!”
东陵侯这老狐狸笑了笑:“哪能啊!如果真的有好瓜,怎么敢叨扰公公的时间呢?我这就已经差人送到了府邸上去了。”
“嘿!哪敢啊!”周青臣笑笑:“侯爷可不是一般人……嗯,侯爷是聪明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找我过来做什么?
陛下已经准备去栎阳城祖地 安心修仙,这些事情,可是咱家在安排着呢,一刻也耽搁不得。”
“那是……”东陵侯召平嘿嘿一笑:“我也就只说了,前段时间,蜀国来了一个使者叫做召平,与我同名同姓。
我颇为好奇之下,就去见了这个人,送了金瓜表示礼节。
不曾想,竟然有小人,以这件事情恶语中伤我,在陛下面前进谗言,我这才没几天,就让陛下削弱了两百户食邑。
公公您也知道,我这一共才有五百户食邑,这一下就削了两百户,我这以后可怎么活啊!”
“这事儿……”周青臣笑笑,“六部决议的事情,难不成你还觉得咱家有着能力,能说的动陛下么?”
说着,周青臣把那一箱子金饼子往前推了推,表示自己不收。
这一箱子金饼子少说也有十来斤,分量很沉,在桌子发出很闷的声音来。
东陵侯召平见状,低声道:“公公误会了,我可没有这样的心思啊,朝中都说,公公做事情最为有门路 。
所以,我这一项金饼子,就是请公公指条明路,我想把那两百户食邑拿回来的辛苦钱。”
“哦?”周青臣见状,笑了笑:“那若是指路不成呢?我这岂不是自己败坏了名声?”
“哪能啊!”东陵侯召平赶紧道:“成与不成,这都是我答谢公公的。”
周青臣想了想:“按照我朝的规定,侯爷得封侯,是如何得到的。”
“那当然是战功啊!”东陵侯兴奋的说:“像我年轻那会儿,也是纵横战场的猛将!”
周青臣道:“食邑还需马上取,咱家呀,也只能把话说到这里了。”
“可是,陛下现在迷信求仙问道,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就算是想要为陛下提携劲旅,收复疆土,也是没有办法做到的啊!”
“耕与战,战目前来说,我朝局势如此,数年之内是不可能和哪个国家开战的。
那侯爷应该清楚,我朝现在最缺什么吗?”
东陵侯深吸一口气,恍然大悟的说:“听公公一席话,令我疑惑全去。
我这就回家去筹措粮食,到时候还请公公在陛下身边美言一二?”
“放心吧!”周青臣咧嘴一笑,伸出手将那装满了金饼子的盒子拖到了自己面前来:
“那是自然,咱家还有事儿,这就先走了。”
“公公慢走!”东陵侯召平满脸堆笑,把人送出了房门去。
待的周青臣走了,东陵侯召平转了回来,站在桌子前沉吟了一会儿,便提起笔来,捏在右手中酝酿了一下,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斟酌再三,忽然把毛笔换到了左手中,用左手来写字。
那纸张之上留下了非常丑的字迹:“情况属实,皇帝确实准备启程前往栎阳城修仙。
张耳在重重护卫中,无处可见,并非疑点,其真为准备修仙之人。
后三百斤黄金,尽快送来!”
东陵侯召平以为自己做的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但他又哪里知道,周青臣早就已经看出破绽来了。
他一路直奔皇宫而去,便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说给了刚刚睡醒的嬴胡亥听。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这么说,这个东陵侯召平,果真和蜀国那个使者召平暗中搞到一块去了?
你暗中着番子便衣盯着,密切监视东陵侯府邸的一切,除此之外,其他可能和东陵侯有关的闲散之地,也小心查看。
朕相信,只要是狐狸,就会露出尾巴来。”
ps:本来是不打算卖惨的……但是还是准备卖卖惨……痔疮本来是快好了的,但是工作上的应酬,拼了一次酒局,又爆了,我现在很想辞了工作,安心写小说算了,这样每天还能多更点,对于一个本来就很宅的人来说,能安心写小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第1080章 使者
“陛下放心,臣在进宫之前,就已经把这些事情都筹备好了。
人手已经全部安排下去了。”
周青臣低声说道。
嬴胡亥颔首 :“如此最好。”他转头看向一边上的韩谈:“皇后那边,有人过来说什么吗?”
“这道未曾,不过宫中的诸多娘娘们,都来参加宴饮了,倒是唯独有皇后娘娘和李皇贵妃未曾过来。”
韩谈小声说道。
“他们当然不会过来,他们过来的话 ,有的人恐怕连酒水都喝不下去了。”
嬴胡亥站起身来,任由宫娥服侍着自己洗漱:“韩谈你这边先着锦衣卫去栎阳城,让那边的人清扫宗庙。
此外,让林七杜先一步过去,做出朕已经准备要去栎阳城的样子来。”
“遵旨!”
韩谈快步退了出去。
嬴胡亥穿好了龙袍,看了一眼周青臣:“想好了?”
这个想好了,说的自然是他三子和四子的事情。
周青臣拱手道:“启奏陛下,奴婢已经想好了,陛下要做的事情,是开创一个伟大时代的事情。”
“很多事情,都要有人去尝试,现在大秦学宫里边的读书人,谁还会想着去边疆之地呢?
谁人不想等着今年秋闱的时候,在科举考试上崭露头角。”
嬴胡亥道:“读书人就是这样,钻头觅缝的想要做官,却也不能怪他们,世人如此,真正可以在边境委以重任的人,却没有几个。
步行还在宫中没有出发,你既然已经想好了,那就让他们出发吧。”
周青臣小心翼翼的跟在皇帝身后,嬴胡亥便问道:“还有什么事情要禀告的吗?”
“陛下,步行此去,恐再无南归之日,陛下可要恩泽见他一面呢?”
周青臣小心翼翼地说着:“奴婢听说,他已经用纸笔,把自己倒了北方要做的事情,都勾勒出来了。”
嬴胡亥的脚步未曾停留分毫,他大踏步向前走去,口中传来声音:“相见不如不见。
你差人去告诉他,若是有那个本事,把自己规划的事情都做到了。
他不仅会有南归之日,朕还会领着文武百官,亲自出咸阳城去迎接他。”
周青臣低眉:“遵旨。”
他心中有些发虚,原来这步行在房舍中做哪些规划的事情,皇帝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了啊。
六部大殿,夕阳西斜,各部的官员们都已经下值了。
毕竟,现在朝廷没有什么事儿,也不可能像是此前大战爆发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奋战不停歇。
而且,南征伐灭蜀汉的事情,知道的人极少,嘴巴又比死人都严,所以大家都很清闲。
但是李斯却依旧安然的端着茶杯,等着安其生、梁石君、束郭三人 。
以他的身份,召见这国子监的小小属官,确实是非常少见的。
可是,国子监的安其生、梁石君、束郭三人,却没有任何意外,似乎已经提前就猜测到了什么一样。
李斯放开文案来,这才发现原来着三人都是齐地的人。
换言之,也就是现在的齐国人。
不过,自己这个大秦朝廷第一文官,也并非是老秦人出生,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能让自己一展抱负,青史留名的地方,才是最为重要的。
三个青年人在宦官的带领下,缓步走了进来,对这李斯整齐的行礼。
李斯微微颔首,看了看三人的神态,便说道:“知道叫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面白如玉的安其生颔首道:“属下等知道,这必定是为了出使汉国和蜀国的事情。”
“使者只需要两个人,但是你们却有三个人,该如何?”
李斯问道,他心中也大致明白过来,那个蒯彻是没有撒谎,这三人确实是有出使之心的。
“出使汉国,最为困难,所以,臣下等觉得,出使汉国需要两人才好。
而蜀国不一样,蜀国那边可以运作的地方很多,所以只需要一个人就好了。”
看起来有些憨憨老实的梁石君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你怎么看呢?”李斯将目光放在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束郭身上。
束郭身材有些矮小,而且长得……和身边的两位比起来,也是有点差了。
束郭道:“我出使汉国,安其生出使束郭,而梁石君则可以作为我的副使者。”
“嘿!”李斯忍不住笑出声来,苏日安他并不是以貌取人之辈,但是这束郭的口气似乎真的大了点了。
“那你到了汉国以后,如何自保呢?”
既然大家都知道朝廷接下来要做什么,那也就没有必要在国策的问题上,多费唇舌了。
束郭道:“汉王刘邦,必定不会轻易杀掉我等,这一点,大人只管放心便是。”
李斯颔首,这种含糊其辞的回答,基本上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因为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临门一脚的,很多的规划和计划,在多数情况下,都是用不上的。
这一点,李斯自从多年前侍奉还在是秦王的嬴政,到现在的皇帝嬴胡亥身上,都发现了这个规律。
昔年嫪毐乱政的时候,秦王就谋划过如何镇压,结果是嫪毐率先造反……
还有秦王嬴政针对吕不韦的一些布置,完全没用上……
吕不韦比任何人想的都听话,直接自尽了。
至于嬴胡亥,远的不说,就说近前的,本来是准备去长城军中的,但是现在却又准备伐灭蜀汉,收复汉中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计划没有用处。
计划的目的,是在于让人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可以奋斗。
但是,当变化发生之后,自然就应采取相对应的改变,而不是一成不变的执行原有计划。
李斯把令书交给了束郭:“你们三人如果真的能活着回来,那高官厚禄自然少不了的。”
束郭双膝跪下,接过令书打开来看了看,这上边居然是任命自己为出使汉国的主使,任命梁石君为副使者的国书。
他心中是又惊又怕,李斯?这是提前就知道了么?
李斯拿起另外一份令书,交给了安其生,安其生也急忙跪了下来,双手接住令书打开一看。
他的表情几乎和束郭一样,这岂不是说,李斯没有见到自己三人之前,其实就已经对自己三人的才能有很高的了解了么?
一边上的梁石君也缓缓跪了下来,三人起身道:
“定不辱使命!”
第1081章 完全失利
三人退下,李斯背负着双手,走出大殿后,顺着宽敞无比的咸阳宫直道,穿过了高高的横空飞道后,他看到了在远处等后许久的蒙炆和蒯彻。
蒙炆和蒯彻两人急忙向着李斯行礼。
李斯微微颔首,示意两人跟上他的脚步。
蒯彻被忍不住问道:“尚书大人,安其生三人看到了令书后的表情,可是如同下官所说的那样?”
“分毫不差。”李斯这样回答道。
蒯彻看了看一边上有些惊讶的蒙炆,随即笑道:“那,到时候见了皇后娘娘,还请尚书大人美言一两句。”
前方大步走着的李斯没有回头:“这么说,你们两人都已经在这边商量好了,如何立功了?”
“已经商量妥当了,现在就只差皇后娘娘点点头。”
李斯止住脚步,两人也急忙止住脚步。
李斯伸手拍打着横空飞道的栏杆,看着蒙炆道:“听说你伯父的小妾,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也只是比天泽太子大几个月?”
“是的。”蒙炆颔首:“小妾生了儿子以后,皇后娘娘想要请皇帝册封为我伯父的正妻,但是却被我父亲进言制止了。”
李斯笑了笑:“那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进言皇后,制止将那小妾册封为大将军的嫡妻吗?”
“这个……”蒙炆摇头道:“在下年岁尚浅,但是怎看着,这都是一件好事,我也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进言制止。”
蒙毅现在是户部侍郎,和李斯是很亲密的同僚。
李家和蒙家的关系,至少不像是民间百姓们所想的那样水火不容。
所以,蒙炆对于李斯也还是很尊敬的。
李斯看了一眼蒯彻:“来,你来说说?”
蒯彻赶紧摆手道:“这些世家大族的事情,我是不参与其中的。”
李斯轻哼一声,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科举制大行于世,以后这世间只怕不会存在什么世家大族了。
所有人都以读书为高,这是必然的。”
蒯彻琢磨了一下,便点头道 :“也罢,我既然已经坐了小将军的军师,那这事情,我就为小将军谋一下。”
蒙炆皱了一下眉头:“将军就将军,为什么要加一个小呢?
你就不相信,我现在就能一只手把你往这里丢下去?”
蒯彻看了一眼横空飞道下距离地面的距离,这至少也有三四丈,下去肯定筋断骨折。
他咧嘴一笑:“小不小,这要掏出来看看才知道。”
别说蒙炆了,就是李斯听到这话,都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得意的蒯彻咧着嘴笑道:“其实啊,这事情不难想明白。
你想想看,如果那个小妾因为生了一个儿子,就直接成为嫡妻,而又是皇后开了这样的头儿。
如果以后,陛下的后妃们,有谁生了儿子,那是不是?嗯?”
蒙炆摇头道:“皇后只能有一个,这是六部官员所有人的底线。”
他的眼睛看了看李斯:“陛下都说,大人让人当枪使了,你走了以后,陛下气的不轻呢。”
蒯彻心里发虚,这小子,怎么什么都和李斯说。
李斯转过身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当然知道我走了以后,陛下气得不轻。
可是,这就是大势。
大将军的小妾生了儿子,都不能成为嫡妻,那我的女儿 ,就应该安安分分在皇贵妃的宫廷中待着才是。
虽说皇后是只有一个,但是如果仁贵妃生下儿子呢?那是不是大秦又要多出来了一位皇贵妃?”
蒙炆似乎有点明白了,这到不是在乎大秦多出来了一位皇贵妃,还是少了一位皇贵妃。
而是这位皇贵妃身后的庞大势力,极有可能会改变朝廷的局势。
王玉入宫的时候,只是丽妃,但是没有多久,就变成丽贵妃。
真的是王玉颇得皇帝恩宠吗?
或许有,但绝对不是这个原因,那是因为王玉的哥哥,可是大秦的侯爷,手握三十万长城老军的上将军王离。
这就是王玉这么短时间,得以隆恩丽贵妃的原因所在。
皇帝即位之初,后宫的外戚势力,一直都很安分,甚至可以说是未曾形成。
但是时间久了就不一样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开始暴露出来。
比如这一次的甲鱼案里,三百多人被赐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蒙炆把这些关系想清楚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到了大殿外。
宦官急忙进去通报,出来迎接的人则是李夭。
三人急忙行礼。
李夭伸手搀扶着父亲李斯,并且示意蒯彻和蒙炆两人免礼。
进入大殿中,李斯看到了天泽太子,皇后神色平和,甲鱼案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
毕竟是出生于将门世家的人,不可能这点事儿都承受不住的。
李斯的来意,其实就是和拜见一下皇后,顺带着和李夭说一些事情。
当然,这主要还是来和李夭说话的,不过嘴上说着,却变成了主要是拜见皇后。
蒙炆这边安心的等着,时间不久,李斯这才话锋一转的,请皇后屏退所有人。
蒙蕙挥了挥手,左右侍奉着的人便全部退了出去。
大殿中就只剩下了蒙蕙和李夭,还有蒙炆、李斯、蒯彻等人。
李斯便说道:“娘娘可知道陛下密谋伐灭汉国的事情?”
“自然知晓一二。”蒙蕙颔首道:“听说是尉隐和虞子期两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筹集了许多粮草,给了大军伐灭蜀汉,收复失地的可能。”
“且现在,蜀汉肯定想不到我朝能在这个时候,筹集人力物力,攻灭他们,收复失地。
有心算无心,怎么都能赢的。”
李斯颔首道:“蒙炆组建八百军的事情,娘娘也知道了吧。”
蒙蕙含笑着, 看看了一眼蒙炆:“敢上战场,本宫就着锦衣卫打断你的腿,不信你试试看。”
蒙炆吓得低着头,满脸通红,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不仅仅是蒙蕙是皇后,更在于从小到大,他都不不知道被这位堂姐吊打了多少次了。
李斯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说话,眼角的余光似乎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了蒯彻。
蒯彻知道,是自己登台表演的时候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的时候,皇后便道:“先生是巧舌如簧之人。
所以你无需开口了,你但凡是在这大殿中说一句话,本宫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第1082章 蒯彻:谁才是无敌嘴王?
蒯彻当真不敢说一个字。
两人悻悻的退出大殿。
李斯爽朗的笑声就回荡在大殿中。
蒙炆听着李斯的笑声,只觉得这是最有力的嘲笑,他拿眼睛瞪着蒯彻。
蒯彻讷讷说道:“这不合常理啊,皇后娘娘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你都看到了,这能怪我?”
蒙炆冷笑一声:“我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那你打算怎么做?”蒯彻追着蒙炆。
蒙炆道:“还能怎么做?我写书信去求我伯父,他说话绝对好使。”
“远水解不了解渴的,而且你这么大点事儿,就去找大将军,不觉得丢脸吗?”
蒙炆用眼睛瞪着蒯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往横空飞道上丢下去?”
“来来来,随便丢!”蒯彻说完以后,转过身死死地抱着梁柱,把一边上的执戟郎中都逗笑了,路过的宫娥看到这一幕,更是都忍不住掩嘴笑出声音来了。
蒙炆脸色发青:“你能不能要点脸?”
“我也要脸啊,可是我当初就是为了要点脸面,弄得自己半死不活的,我才知道脸面这东西其实没有那么重要的。
也就只有你这样的少年人,才会为了脸面而热血上头,和人生死相搏的。”
蒙炆听着这番话,倒是骤然冷静了下来,他一把扯住蒯彻,蒯彻惨叫起来:
“卧槽!你来真的!别啊!别别别!”
可是一转头,却发现自己是被蒙炆扯到了横空飞道侧边的观景台上来了。
这让蒯彻嘘嘘不已,这他么,自己双手双脚的抱着梁柱,竟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小子,年虽未曾弱冠,力气就大得像是虎豹一样?
“这边说话,没人偷听。”蒙炆道:“那你说,我现在有什么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皇后说,你敢上战场上,就把让锦衣卫把你的腿打断。
这话说出来了,那肯定是不会收回去的,那你就没有想过,你不上战场不就行了?”
蒙炆差点有怒目而视了:“我不上战场,那在咸阳城里边,跟人打嘴炮?”
“愚蠢!”蒯彻道:“把你八百人给我,我代替你上战场不就行了?”
蒙炆冷笑:“你觉得我是傻子?自己辛辛苦苦训练的八百人,给你去建立功勋?”
“愚蠢!”蒯彻哼了一声:“这八百人谁的兵?”
“我的啊!”蒙炆眉头紧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难道不是自己的兵?
“对啊,是你的兵啊,你想想看,如果是你这个主将都没有在的情况下,你的兵都能杀敌立功。
那要是换成你这个主将都在的情况下,那你的兵还不嗷嗷嗷的变成虎狼?”
蒙炆眼睛发亮,看着蒯彻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先用战绩来压制皇后娘娘。
到时候,这战功有了,自然就能让皇后娘娘自己收回成命了?”
蒯彻看着蒙炆,眼里带着笑意:“少将军就没想过,皇后娘娘不让你上战场的真正原因?”
蒙炆愣了一下,而后道:“我明白,蒙氏一族不能有任何闪失,而我,会是将来的家主。”
“你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非要去战场呢?”蒯彻嘘嘘不已。
“咸阳保卫战的时候,你父亲都没有让你上战场,你还看不出来这层意思吗?”
“可是,大伯的儿子,才应该是家主,人如果可以选择自己的命,为什么不拼一把?”
蒙炆看着蒯彻:“我想要自立门户,而是依靠自己的出生而显贵。
我想要人们听到蒙炆的名字后,第一个想到的是我的功勋,而不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的大伯是大秦第一战神蒙恬。
我的父亲是蒙毅。
我就要他们能第一想到的,是我蒙炆就是我蒙炆。”
蒯彻看着蒙炆,眼睛有些斜着,他吸了吸嘴巴,没好气的说:
“世家子弟的通病就是这样,我倒是宁愿出生就是王侯世家,那样的话,整天搂着美女睡。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那个美女叫什么名字,就可以换下一批了,这样不多好。”
蒙炆道:“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成不了世家弟子。
这样的人,恐尚未成年,就会因为纵欲过度夭折了。”
“啊?”蒯彻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然后看着蒙炆咧嘴恶趣味的笑道:
“我听说啊,你们世家大族的孩子,从小就会遇到侍女引诱,夭折都是常态,不知道这是真的假的?”
蒙炆差点飞起一脚,把蒯彻直接踢飞下十多丈高大的观景台。
蒯彻往后退了好几步:“咋们再怎么说,也是忘年交了吧?”
“啊呸!你也就二十五六,比我大不到十岁,忘年交,咱这么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蒙炆骂道。
蒯彻奸笑道:“那你说,有没有?”
蒙炆迟疑了一下,有些黑脸地说道:“有,还真的是有,不过那个时候我才十一岁,那个美姬才摸上来的时候,就让我娘领着护卫们进来,拖出去打死了。”
蒯彻恶趣的看着蒙炆:“小老弟你说实话,是不是那件事以后,就心里害怕了。”
蒙炆抓住腰间的虎皮腰带,苦大仇深的咬牙:“如果不是在皇宫里,我一定要和你分个大小!”
“行了,天色要黑了,男子是不能在夜间留在皇宫的,我们先出去吧。”蒯彻急忙说道:
“不过,你真的不打算试试我说的那个?让我代替你领兵上战场?
你如果只是跟随上将军白起观战的话,是不会获罪的。”
蒙炆琢磨着,领着蒯彻出宫,他忽然道:“如果这个办法能成的话,我就让你体验一下醒来以后,都不知道怀美姬的名字,就换下一批的生活。”
蒯彻激动地看着蒙炆:“好兄弟,别想那么多了,这办法绝对成啊!
现在就让哥哥我体验一下吧?
你想想看,万一我给你带兵冲锋的时候,死在战场上了,那我岂不是亏得要死了?
常言说: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蒙炆背负着手上了马车,回头招呼了一下蒯彻,这才对这侍卫淡淡的说道:
“去教坊司!”
第1083章 大秦效率
宴会上,嬴胡亥和许莫负坐在主座上,这会儿的许莫负,俨然就像是皇后一样,可以和皇帝并列而坐。
下列的诸人看在眼中,神色各异。
虞姬和王玉是最为不在意的,虞姬得宠,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王玉自己也是颇为得宠,尤其是这段时间,最为得宠。
韩谈这边直接走上前来,凑到了皇帝的耳朵边上,低声耳语了几句话。
然后退后三步,跪在皇帝跟前。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让你儿子去看看。”
“喏!”韩谈退了下去,不多时候,侍奉在后边的中行说悄悄的离去。
“差清楚,东陵侯究竟是要造反,还是只是单纯的从蜀国使者召平手中拿了钱。”
一份册子,直接送到了中行说手中。
中行说很惊讶,但是却急忙拿住,点了点头,便直接退了下去。
韩谈回过头,正要准备重新回到皇帝御座边上侍奉的时候,却看到武贵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正在向着自己走过来。
韩谈当即拱手,一揖倒地:“奴婢拜见武贵妃!”
虞姬的脚步走进了:“上将军和陈仓令,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许多粮草。
就算是本宫问他,都不说,这宫内宫外,所有的事消息,就要属厂公你最为灵通了。”
“本宫倒是想找你问问,我那位个大哥,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才弄到了这么多的粮草?”
韩谈笑了笑,说道:“娘娘当真是多虑了,上将军那样的人,身份尊崇无比,难不成还会做什么糊涂事儿呢?”
“会不会做糊涂事,这不是厂公说了算的,厂公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么?”
虞姬追问起来。
韩谈摇头道:“奴婢唯实不知,否则的话,娘娘问话,奴婢若是知道,又怎么敢不说呢?”
虞姬看了一眼韩谈,韩谈微微抬起来的头,顿时低了下去。
“此外,你找个时间,重新给本宫挑选个机灵点的女官。”
韩谈不解:“娘娘这是何意?”
“陛下册封玉儿为玉美人,品秩是少使,虽说只是最低的一级,但总归也是有一个名分的人了。”
韩谈这才回忆起来,皇帝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宠幸过月儿了。
只不过,这册封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下去。
现在算起来,也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了。
再说中行说这里,他手上拿着拿小本儿,直接走出咸阳宫以后,外边就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事情如何了?”中行说坐到了马车上以后,这才淡淡的问道。
下边得人急忙说道:“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东陵侯收下了召平两车的金子。
我们外边的人稍微估算了一下,这两车至少也有三四百斤的分量。”
“哦?地点在哪里?”中行说顿时来了精神。
一边上的宦官又低声说道:“在咸阳城外,东陵侯的农庄边上,那边很少有人去,一者是路途遥远,二来是地方偏僻,也不是什么地势平坦的好地方。
当初乱军杀到了咸阳城外的时候,纵火焚毁村庄,毁坏道路,都没有去那地方。”
“有点意思了。”中行说笑了笑:“但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顺带着把东陵侯以前的事情也查查看。
现在我来接手这件事情,你直接传下命令去,谁能上报任何有用的消息,就是一颗金瓜子。
谁要是不够警惕的话, 把这风声走路了出去,该怎么处罚,大家伙儿都是很清楚的,就不需要我重复了吧?”
“大人放心,我们都会谨慎做事情的。”
“嗯。”中行说点头道:“这样最好,东厂里边,我对所有人都是最为宽容的,但是这次的事情,我们要做的比锦衣卫好,而且还要做的比锦衣卫都保密。”
“现在,我们去驿馆,拜访一下召平,到时候我说什么,你就在边上掂量着,要迎合的时候,我会眼神示意你。”
说着,中行说把手中之前韩谈交给他的小本子,递给了这个宦官:
“全部记下来,这是张耳这段时间的生活习惯。到时候憋在召平面前露出破绽来。”
“是!”宦官开始翻看了起来。
驿馆中,召平看着东陵侯左手写的书信,又重新卷了起来,他眉宇间带着焦急之色:
“秦国册封汉王和蜀王的令书,还没有下来,秦皇帝都已经准备去栎阳城修仙问道了。
也不知道,我现在该找谁呢?”
他心中正在这般想着,忽然就听到了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大人,东厂的二把手中行说忽然求见!”
召平急忙把那一封东陵侯的书信收了起来,面色阴晴变幻了片刻之后,忽然换上了一副和气生财的脸,他笑着划开了房门。
“人呢?在什么地方,我可要亲自去迎接才是。”
随从急忙领着召平下了楼,顺着宽敞的驿馆直到走出去以后,便看到了外边的车马。
左右两边的随从立刻止住脚步,其中一个宦官笑盈盈的走上前来,召平和他互相面对面的行礼。
“下官蜀国使者召平,特此前来迎接中行说!”
“早就听说大人很是拘礼,今日一见,果真和传闻中的那样。”
车帘子“腾”的一下就掀开,里边的中行说缓步走下马车。
召平急忙拱手一拜:“大人说笑了,蜀国是番邦小国,仰仗大秦鼻息而存。
臣下到了关中,任何地方可都不敢有失礼节的地方。”
中行说换了一礼:“还请入内详谈!”
“请!”召平急忙领着中行说往内里走去。
来到了大堂下,中行说落座在主座上,召平在一边上陪趁着。
“天色已黑,使者可知道我此时过来,所为何事?”中行说直面主题。
召平眼中带着喜色:“容许下臣斗胆猜测一二,莫不成是,皇帝陛下册封我王的诏书下来了?”
“嗯,诏书已经快了,出使你两国的使者都已经挑选好了,只不过是在等着挑选一个好日子而已。
我此来,可不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情的。”
“哦?”召平显得很意外和惊喜:“却不知,大人有何事呢?”
中行说眼睛一眯的说道:“此来,倒是为了你而来,我有一件要事,要和你相商议,还请你屏退左右!”
第1084章 打战?来发财吧!
看着中行说煞有其事,召平心中也颇为觉得意外,他便挥了挥手,左右的侍从纷纷退了下去。
中行说也挥了挥手,跟随进来的人,边只留下了那个叫做春梨的宦官,小心翼翼的侍奉在一边上。
“你蜀国之中,有一宝贝,大人可知道是何物?”
“我蜀国之中有一宝贝?”召平完全不解,脸上也写满了疑惑。
“确实是有一宝贝。”中行说很确定地说道,他从衣袖中取出来了一块手帕,养起来抖了抖,上边的刺绣精美,宛若云霞。
在这烛光之下看来,当然是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只想着拿在手中把玩。
贴在了脸上仔细的感触。
这东西,便是蜀绣!
召平眼睛一亮,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想要找自己做生意的啊。
亏得自己此前还非常紧张呢。
“却不知,大人的意思是?”
召平这会儿已经看得明白,但是心中 却依旧装作糊涂。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人喜欢比自己聪明的人,这也是很多聪明人都喜欢装糊涂的原因所在。
中行说乐道:“实不相瞒, 我已经从一些地方得知消息,至于是什么消息,我就不方便说了。
我就像问问使者,想不想发一笔大财?”
“这……”召平含蓄的笑了笑:“话是这样说,可是怎么发财,还请 大人明示。”
“蜀绣在蜀地,并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但是这东西到了关中以后,价值就能翻十倍不止。
我现在拉了一车的钱来,就是想要和尊使做一笔生意,尊使在蜀地收购,我在关中抛售。
如此一来, 你我两人 都有巨额利润。”
“这……”召平心中松了一大口气,如果这个皇帝内臣,都这样想的话,那至少可以肯定一点。
秦国确实是没有蜀国交战的念头了。
不过,少不得还是在读试探试探的。
召平忍不住道:“大人的这个想法不错,可是据我所知,关中很多市场,都已经为秦家庄和皇后娘娘的府库所垄断。
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在长安城里边,才能找到一些活路的吧?”
“呵!没有想到,尊使对于我大秦的情况打听的很清楚啊……嗯 ,不过,你就不好奇的想问问,我这样年轻,哪里来的一车子钱?”
召平顿时明白过来,眼前的中行说,似乎只是一个中间人啊。
“那却不知,可否相告,究竟由哪些人参与其中?”召平拱手问道。
中行说琢磨了一下,随即颔首道:“当然可以,但是我只能说出部分人,有的人,我不能说出来,否则的话……”
中行说讳莫如深的一笑:“我相信,尊使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那是!那是!”召平心中已经很平静了,只要这些如狼似虎的老秦人想着搞钱 ,那就说明秦国这边是真的没有开战的打算了 。
理由太简单了,只有和平,才能给经济带来发展。
而战乱条件下,商贾是完全没有办法发展起来的。
中行说示意召平凑近些许,挨着自己坐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方才茶杯中的沾了一下茶水,然后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
李鼎。
召平惊讶的看了一眼中行说,中行说飞快的擦掉水渍,然后继续沾水写下一个名字。
尉隐。
没有任何迟疑,他又继续写下第三个名字:巴伯。
到这里,擦掉所有的水渍,中行说笑了笑:“虽然只是部分,但是我相信,使君是聪慧之人,可以想到很多东西的。”
召平含笑:“那是……那是……”
“当然,关于收益方面的问题,从蜀国那边过来的东西,穿过陈仓道的时候,有了尉隐在,那自然就无需上缴非常多的税收。
这样以来,这 利润有多少,想必无需我多说,使君就已经很清楚了。”
召平是真的动心,这时候不动心,那才真的是傻子呢 。
“却不知,这商业路线成功建立起来之后,我有多少抽成呢?”召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使君应该清楚,这有很多人参与,我想听听你心中的价码是多少 ?”中行说含笑着说道。
“多少……”召平沉吟了一会儿,有些急切却又压着心思的问道:“两成,可否?”
“使君岂非说笑?两成的话,那我们就只能去找别人做了。”
“那……”召平这本就是试探之言:“大人何不说说看呢?那些大人物给的是多少?”
“大人物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分成了一百分份儿,算上所有参加这件事情的人。
我和我父亲,占有百分之五。”
“这……”召平倒是有些吃惊了,韩谈这样的人,也才只是占有了百分之五,那他们能分给自己多少呢?
“而大人物人们留给使君的,只有一分,也就是百分之一的份儿。”
说到这里,中行说看着召平笑了笑 :“使君不要觉得这百分之一的份儿太少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只要你那边能控制住优质货源,蜀绣顺着陈仓道运送过来,抵达关中,卖出一万两银子的利润,你可就有一千两呢!”
他尖细的笑了笑:“非是在下看不起使君,别说使君这样的官职,一年的俸禄拿不到一千两,就算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捞油水,也没有一千两吧?”
召平深吸一口气:“确实没有,就按照此前蜀地运送大秦的蜀绣云锦来看,一年的利润换算成银子的话,那就是上千万两银子的利润在里边。
就算是现在只占有三分之一来算,那也是三四百万两的利润在其中。
这三四百万的利润,百分之一能落到我身上,也是一笔巨富之资了。
而且,经济还在快速的恢复着,未来可期!”
中行说乐呵一笑:“看样子,使君对于蜀地的经济越是很了解的。此外,大人应该知道,我秦国的秦纸,是巨额利润之物。
如果使君接受的话,我们还想找使君作为秦纸在巴蜀之地代言人,由你来全盘出售秦纸。
至于分利的话,你知道能拿到千分之一,这一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一下,召平心中几乎不再有任何怀疑的地方了。
李由参与了蜀绣云锦的生意,那也就意味着这是李氏一族,甚至于是以李皇贵妃为首的秦家庄,在掌控这一切。
莫说千分之一,就算是只给他万分之一的分利,他都会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的。
第1085章 富婆来了
从驿馆出来的时候,中行说才明白一个道理,钱财确实是最能动人心的东西。
跟着他来的马车,一共有五辆。
第二辆里边全部都是银子,沉甸甸的,虽然是秦国人新制作出来的四轮马车,但是走起来的时候,却依旧是非常沉重的。
后边的三辆马车里边,全部都是秦纸。
这部分秦纸,只是样本,让召平带回去,召平可以一次作为市场开拓所需。
召平随便抓了一沓纸,捏了捏,脸上完全都是控制不住的喜爱。
他低声道:“当初留在巴蜀之地的秦纸库存,已然不多了,有了这些,我就可以打通很多人的关系。”
“只要能把这条属于我们个人的私人路子,走通了,那我们都可以富贵。
对了,我回去以后,会试试看,能不能从库存中,再征调一些秦纸给你。
当然,如果你回去以后,发现关中有什么在巴蜀奇缺或者价格颇为昂贵的东西,也可以记下来。”
“那是自然。”召平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出使,竟然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好处。
“嗯,这个叫做春梨的宦官,在宫中侍奉过张耳,你如果想知道什么张耳的情况,或许可以问问 他。”
中行说笑道:“这是我们的诚意所在。”
召平咧嘴一笑,随即看着那春梨问道:“张耳大人吃夜宵的时候,是不是还嘱咐庖厨多放点盐呢?”
春梨愣了一下:“张仙师不吃夜宵的。”
召平一愣,尴尬的笑了笑:“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春梨说道 :“但是,张仙师入睡前,喜欢喝蜂蜜调制的甜水,他说这个是自己很久的习惯,如果不喝的话,是睡不着的。
大仙人说他,这是口舌之欲,让他到了栎阳城以后,就要戒掉,修仙之人 ,不准这样贪恋食物的。”
听着这番话,召平一时间,还真的是有点难以分辨真假了。
张耳入睡前,喜欢和淡淡的蜂蜜水,这个习惯他也知道。
那么这最后一次确定,肯定是没出问题了。
至少可以肯定一点,能有蜂蜜水喝的张耳 ,在咸阳宫内应该是过得不错的。
“唉,只是可惜啊,这样的凡夫俗子,没有仙根在身,否则的话,我也能跟着大仙人求仙问道,岂不美哉?”
召平感叹万分,中行说也是颇有感慨地说:“我侍奉陛下的时候,曾经听着大仙人和陛下说过。
这修炼到了一定境界,是可以断肢重生的。”
召平看到中行说目中 露出强烈的渴望来,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中行说做出一个捂着空空如也裤裆的动作来。
“可惜我等都是没有仙根的人,无法修仙。”召平只好假装自己没有发现中行说的这个动作。
中行说释然一笑:“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修仙不可得,那这钱财,我们就不应该放过才是。”
两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待的中行说离去,召平这才重新回到了驿馆中安歇下来,他开始把自己自从来到秦国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想了一遍。
这些事情所有,所有的凑在一起,几乎都在表明秦国国力在瓦解,人心在涣散。
那个关于秦国皇帝修仙,新增加的税收,倒是成为了很大的热议话题 。
召平当然知道,也参与其中过。
现在,秦国那么多的大臣们,都已经开始在盘算暗中做生意了。
这已经足以说明他们的心思,不在朝堂之上 ,或者说,没有办法留在朝堂之上。
这便是因为秦国皇帝修仙的带来的负面问题了。
召平左思右想,总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有问题的。
可是,他觉得这个时候,如果是能够和张耳见上一面,那一切都好极了。
夜已经很深,召平就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忽然,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房门外有人正在叫他。
“大人!大人!张耳的夫人和儿子到了,张夫人请求见一见大人。”
召平一听,便赶紧起床,挑了挑已经变得昏暗如豆一样的灯芯,顿时油灯重新变得发亮,温和的光芒也重新回到了这漆黑的房间里边
“你去告诉张夫人,我马上就到。”
“是!大人!”侍从退了下去。
召平倒是清楚得很,张耳的妇人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富婆。
当初张耳曾经为魏国公子魏无忌的门客,就是得到了富婆的爱,得到了富婆的钱财打点关系,这才坐上了魏国的县令。
后魏国覆灭,张耳便和富婆隐姓埋名,逃到别处去生活。
但是,召平在汉地的时候,曾见过张耳的夫人,那才真的是叫做富贵气息逼人……
有多富贵?
反正召平现在回忆起来,满脑子就只有一句话——那是真富婆!
可知,张耳的夫人在家给他之前,前任老公已经早夭;面对这样的一位寡妇,张耳也难以拒绝其爱。
足可见,这富婆的爱有多可强大了。
毕竟,那可是动不动就用金子换取金子的无敌术。
张夫人和张耳之子张敖,已经在客房中等候多时。
张敖立在窗户边上,神色很是焦急,时不时的走动着,透过窗户,看到了召平之后,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
他挑着灯笼,微微欠身:“拜见使君,我父亲在咸阳遇到的事情……难不成现在真的为大仙人所看重,已经准备舍弃我娘亲与我 ,去修仙了么?”
“孩儿不得无礼。”张夫人沉稳的声音从房门内里传来:“还不速速请使君大人进来!”
张敖这才焦急的说:“有请使君,我颇为担心家父,所以有失礼节。”
召平笑笑:“言重了,这本就是为人子常有的心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走进房屋以后,召平看了一眼雍容华贵的张夫人。
张夫人平稳道:“请使君安坐!”
召平微微拱手,在一边上的矮几后边跪坐了下来,他缓缓地说道:
“你们在书信中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张公现在已经为大仙人看重,在咸阳宫中修养着,便是我都难以得见一面。
身份比之于以往的时候,都要尊贵不少了呢。”
第1086章 生死并非最高追求
片刻时间之后,张敖母子似乎已经接受了张耳已经异地显贵,成为秦国皇帝嬴胡亥师弟,准备去修仙这种事实。
召平含笑道:“秦国、汉国、蜀国,三国之间罢战言和,乃是大势所趋。
当然,明天一大早,你们进宫,一家上下,自然可以团聚了。”
张敖心中有些担忧,但是张夫人却含笑着道:“吾儿,深夜将使君请来,使君不辞辛苦,为我们母子二人讲述你父亲的近况,让我们安心,你现在还不送使君回去安歇?
你怎么这般无礼呢?”
心神大乱的张敖这才起身,恭敬地把召平送了出去。
回来以后,他看到自己母亲在安然的品茗,而且神情自若的比较起来关中茶和蜀地茶的区别。
张敖苦笑:“娘,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那孩儿你说,为娘现在应该用什么心思?直接去咸阳宫敲门?
让他们将你父亲送还出来?”
张敖顿时被娘亲说的话愣住。
张夫人便道:“为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担心你父亲已经为秦人所杀,秦人现在只不过是将我们一家诓骗到秦国来,然后一起杀掉而已。”
“母亲知道儿子心中在想什么,为什么还能这般神态自若呢 ?”
“痴儿,我们现在都已经到了秦国,那生死都在秦人掌控。
如果你父亲真的让秦人杀掉了,那我们现在有本事能逃出秦国么?”
张敖苦笑道:“当初在汉国的时候,尚且不的自由,更不用说现在都已经到了秦国咸阳了。”
“这便是了,所以,既来之则安之,若你父亲真的在秦国显贵了。
你我母子自然也跟着显贵。
如果你父亲真的已经为秦国所杀害,那你我母子,当然也是跟着你父亲去黄泉之下团聚了。”
张夫人这一番话,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是心情极度紧张的张敖,听完了以后,竟然镇定了下来。
他看了看母亲,便道:“时间不早了,娘亲早些休息,孩儿也先回去睡着了。”
“去吧!”张夫人挥了挥手,未曾看儿子一眼。
张敖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走上前去,缓缓地坐了下来:“若明日进咸阳宫去,当真是我一家丧命之日,那就是上天的意志,无法逆转了。
儿子现在,还想听母亲说一说,父亲当年在魏国做县令时候,发生的趣事。”
张夫人不禁莞尔一笑:“痴儿,娘是觉得这关中珍品茶叶滋味绝美。
你难不成以为娘现在不睡觉,是等你回去以后,就要悬梁自尽了么?”
张敖很是惭愧,起身退了出去,他身后则传来张夫人爽朗的笑声:
“临行前,为娘找人算过了,此行大吉!”
……
翌日清晨,皇帝方才从宿醉中醒来,玉美人就已经跪在龙榻前头,轻声道:
“陛下,张耳的夫人和儿子张敖已经到了驿馆,稍后恐就要来宫中和张耳相见了。
韩谈请示,说该怎么做?”
嬴胡亥半闭着眼睛:“张耳、张敖……”他 脑子里也开始回想起来一些正史上的东西。
片刻时间后,嬴胡亥缓缓坐立了起来:“着中行说安排一下,让张耳一家也居住在宫中,对外宣称,说张敖也有修仙资质。”
“对了,中行说呢?让他先来见朕!”
玉美人巧笑嫣然道:“天色未亮的时候,就已经在房门外边等着陛下传唤了。”
“嗯!”嬴胡亥看了看玉儿,笑道:“别在那里跪坐着了,你去熬煮些醒酒汤来 。
朕昨天晚上宴饮过甚,宿醉头疼。”
“都给陛下背着呢!”玉儿赶紧起身,一边上的宫娥就端着一碗温热的醒酒汤走上前来,跪下呈给了玉儿。
玉儿又端起来,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嬴胡亥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仰头一饮而尽,中行说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屏风边上了。
“启奏陛下,一切都已经 安排下去了。”
嬴胡亥站起身来,玉儿赶紧帮着嬴胡亥穿着帝袍。
他说道:“这么说,召平全部都相信了?”
“奴婢不敢说全然没有问题,但是陛下整个计划,至少看不出任何漏洞来的。
而且,昨天晚上那一车子货真价实的银锭,就算是假的,那也变成真的了。”
“东陵侯呢?”嬴胡亥又问道。
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玉儿,小心翼翼的捧着朝天冠,嬴胡亥自己伸手接了过来,戴在头上。
冕旒垂落下来,几乎把嬴胡亥大半个脸遮住,上边细碎的玉石微微摇动着,顿时把帝王的威仪,全部都展露了出来。
中行说继续说道:“那边的人在盯着,除了送钱外,东陵侯和蜀国使者,没有任何交集。”
嬴胡亥似乎松了一口气,秦帝国的这些老贵族们,不到必要的时候,他还是很舍不得下刀子的。
那样,势必会损伤自己在民众之中的威望。
“甚好!”嬴胡亥转过身来,任由玉儿帮助自己把玉带扣好了。
“宫中吃的瓜,都是东陵侯栽种的吗?”
“几乎全是。”中行说颔首道:“关中种瓜最好的,也是东陵侯了。”
嬴胡亥颔首:“那你说说看,朕应该怎么劝说张耳呢?”
“如果用他夫人和儿子威胁的话,会不会太下作了?”
中行说道:“以诚相待,必可以取信于人。”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有点意思,你去取朕制作的炮仗来。
蜀国灭亡在即,若这张耳当真想要殉国的话,朕倒是可以成全他。”
“遵旨!”中行说 拱手退了出去。
嬴胡亥低眉看着玉儿,嘴角露出笑纹来:“朕还以为,你今天只怕是下不了床榻了,没曾想,你竟然看起来很精神的?”
玉儿把头靠在嬴胡亥心口:“臣妾跟着虞姐姐练习武功,身体可不是以前那般羸弱不堪了。”
嬴胡亥笑道:“那好,朕 今天准备出宫一趟,你着人准备好便装,到时候朕带你出宫去。”
“谢陛下!”玉儿兴奋起来,简直要欢呼了一样。
咸阳宫,三重的偏殿中,张耳看着 莫名其妙就跪在地上放声痛哭的儿子。
又看了看对这周围的一切布置,都评头论足起来的夫人。
张夫人时不时发出惊叹声,时不时也会露出几分惋惜。
比如说,在她看来是很不错的玉石,结果却被雕琢成为了一个花盆垫子……
在这位富婆看来,这确实是不当人子啊!
秦帝国的一座偏殿中,都这般富有,那如果是到了皇帝的主殿,又该是什么样的一幅场景呢?
富婆心中越发期待起来。
ps:很头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弄错了,要说我我只不认真的话,那记录这小说故事推理情节,人物的笔记本都有一个拇指的厚度了,但是,我还是把乌氏倮的义女月儿写成了玉儿,还写错了好多章节,真的是头疼,就从这里重新更正一下吧。
第1087章 成功劝降
张敖的情绪很快稳住,这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他发现自己的父母,完全没有心思顾及他。
夫妻两人在一边上讨论着这皇宫里边的布局。
随后,母亲在父亲休息的床榻上,闻到了很浓郁的女人香粉味道。
于是,夫妻两人非常自然的争吵了起来。
其大致意思就是,母亲为了父亲,付出了所有一切,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结果父亲却在咸阳宫里边,自以为远离自己的地方乱搞。
张耳只能被动承受,早知道自己的夫人已经到了,他一定会让侍从把自己的被褥彻底换掉……
骂的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皇帝来了。
看到皇帝的时候,张夫人只是在想皇帝头上冕旒值多少钱……使用的是什么样的珍品玉石雕琢而成的云云。
安坐下来以后,张夫人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想的东西,是会被砍掉脑袋的,她这会儿顿时安分了下来。
嬴胡亥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先生一家人都在这里,那却不知先生志向如何?”
此前一番谈话,张耳也知道修仙什么的,似乎是一个幌子了。
是一定是有什么世人不知道的东西。
张耳拱手道:“愿天下太平,民众富庶,不受冻馁饥饿之灾。”
“朕欲请先生为汉中郡郡守,先生切莫推辞。”
张耳变色:“陛下您这是何意?汉中不是为汉王刘邦作占有的吗?为何?为何说出此言?”
“攻克汉中,只在朝夕,朕知先生乃是惊才绝艳之人,故而不忍心杀之,所以才以仙人之法为诱饵,困先生在此地。
又想办法,将先生的家人都接到咸阳城中来。
但是,先生放心,如果先生不愿意为我大秦出谋划策,朕也绝对不已先生的家人作为要挟。
汉国灭完之后,先生去留,自可自便。”
“这……”张耳愣住,显然这些信息的冲击量太大了。
半晌之后,张耳方才吃惊的看着嬴胡亥:“臣下失礼了 ,那这岂不是说,那个大仙人,是假的?”
“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大仙人,大仙人却是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真正需要的,是相信科学。”
嬴胡亥咧嘴一笑:“朕请先生看一物!”
嬴胡亥手中出现一个炮仗,顿时 把张耳一家三口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根小棍二一样的东西,但是却又很短。
“此物点燃以后,会发出爆鸣声来,先生与夫人切莫惊讶,中行说演示一二!”
“喏!”
中行说走上前来,嬴胡亥又把一盒火柴递给了中行说。
中行说拿着火柴,擦了一下,就出现了火焰,这更是惊讶的张耳等人一愣一愣的。
下一刻,中行说点燃了引线,呲溜一声,他就顺势把炮仗丢了出去。
“啪”
一声爆炸 传开,张耳一家三口不出意外的被吓得一跳。
闻着空气里边的味道,张耳顿时似有所悟,随即惊愕的看着嬴胡亥,愣住又像是思索了片刻之后, 他说道 :“那天晚上,大仙人的仙法,莫非就是此物了?”
嬴胡亥颔首:“先生聪慧,此物名为火药,多数堆积在一起的时候,遇到明火便会直接点燃爆炸。
不仅那天晚上你和召平两人看到的是如此,就是炸毁镇北关的,也是此物。”
嬴胡亥淡淡笑道:“你看这小孩拇指粗细的一根,就有这么大的声音。
如果是拳头大的一块爆开,瞬间就可以把人炸死!
如果是水缸那么大的一块,顷刻间就能把城门轰碎。
而炸毁镇北关城墙的,据说是三十多担的火药,被放在棺材里边,挖掘地道之后,运送到了镇北关的城楼底下,就此点燃之后,方才有了镇北关轰然崩碎的一幕出现 。”
张耳嘘嘘不已,片刻时间之后,方才带着震惊的目光看着嬴胡亥:
“陛下这一招修仙大业,简直是瞒住了天下所有人啊。
此前听陛下说,攻克汉国,只在朝夕,臣窃以为是狂言。
而今看来,恐怕当真是只在朝夕了。”
嬴胡亥浅浅一笑:“所以,朕想请先生为汉中郡郡守的想法,未曾改变啊。
却不知先生何意?”
张耳苦涩一笑:“我与汉王刘邦,昔年在魏国公子魏无忌门下的时候,便已经相识。
然却到了而今这地步,岂非是天不于汉?
可,我乃是 汉国之臣,若为秦国大臣,恐遭人猜忌,终究会连累家人 。
若是吾皇信任的话,臣愿意在咸阳为官,哪怕是执鞭之士,我也可为之!”
嬴胡亥激动不已:“先生实乃大才之人,朕岂敢委屈先生,为执鞭之士?
朕有高塌在上,愿与先生朝夕相伴,听从先生教诲,详细的说治国之策啊!”
张耳离开矮几,张夫人和张敖两人,也急忙离开席位,跟随着张耳跪拜大礼:
“罪臣张耳,愿为吾皇效犬马之劳!”
“先生快快请起!”嬴胡亥心情大好,劝说张耳 归顺秦国,远比自己想象的更简单啊!
张耳拱手立在一边上,也是嘘嘘不已的感叹道:“想当年,罪臣在先帝朝的时候,曾经为先帝许给赏金,通缉罪臣的首级。
而今,罪臣能为万岁效命,也当真是印证了人生充满了无数变化啊!”
嬴胡亥喜道:“大起大落,方才是人生!那个时候,先生又何曾想过,会在我大秦朝为官。
但是,朕现在尚且不能任先生自由之心,须知那召平却还在咸阳城中,充当蜀王耳目。
南征之计,尚且不可走路分毫,且按照朕放出去的的风声来说。
外边的传言中,先生这会儿应该已经连着家眷,一并前往栎阳城,同样,朕这会儿,也是前往栎阳城去了。”
张耳 摇头叹道:“吾皇灭汉,简直天谋也!何须担心天下不可一统 ?
臣下此前错投刘邦,实乃有眼无珠啊!”
“先生不可妄自菲薄!”嬴胡亥含笑道:“先生早年生活美满,朕都知道先生得一位良配。
美人富贵温柔乡,却为我秦军一统六国所迫,而不得不隐姓埋名,背井离乡。
心中有怨恨,那是自然,可仇恨再怎么大,可都是比不过生活啊!”
嬴胡亥这番话,简直说到了人的心坎里。
相对于他嬴胡亥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父亲悬赏诛杀的逆贼,而今却成了他放下身段讨好的人。
皇帝尚且可以如此,我张耳为何不能够放下以往的恩怨呢?
嗯,放不下,就要人头落地,一家被诛;放下就荣华富贵,这种选择真的太好选了。
毕竟,也是汉王先放弃我的。
第1088章 耳目
张耳的事情圆满解决,对外宣称张耳一家上下,已经全部启程前往栎阳城。
诺大的队伍声势浩大,别说外围的人,就是护送着的锦衣卫们,本质上都不是很清楚那车辇里边的人是不是张耳。
只知道宫中出来的人说,这就是张耳一家。
召平这边收到消息的时候,张耳一家人早就已经离开了咸阳城。
念及以往的种种情谊,召平心中难免生出些许嘘嘘之感来。
不过,黄昏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坛子御酒,说这是皇帝赐给师弟一家人团聚的美酒。
张仙师差人送来给自己召平,顺带着让他带一个口信回去,自己很感激汉王任命他为使者。
如果还不是他张耳为使者的话,又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好事情呢?
这一下,召平还真的是有些羡慕嫉妒恨起来了。
他这种半路出家造反的人,如果单纯的说忠诚的话, 其实是没有多少的;更多的想法,其实就是在乱世中,谋取权势富贵,留名天下而已。
不过,你张耳走你的修仙道,我召平就和关中诸多大人物们,在红尘中,沉醉于世俗金钱权利中纸醉金迷吧!
一坛子御酒,只不过是喝了几大碗,召平就已经酩酊大醉。
伪装成为侍从的锦衣卫看在眼中,几乎能判断的出来召平这会儿是真情流露了。
一个人在异国都如此,那只能说明他确认自己周身没有危险。
这无疑也才传递着一个信号,召平已经完全上当了。
当锦衣卫瞧瞧把这个消息穿出去的时候的时候,嬴胡亥则已经领着月儿,来到了巴江府邸中。
巴江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不过人似乎变白了许多。
这是长时间没有出门的人,都会有的一种白。
可是她的肤色,却又不失苍白,而是那种珠光宝玉一样的圆润白色。
她已经可以在侍儿的搀扶下,缓缓地坐在椅子上。
修仪夫人武伯姬看着皇帝身边的月儿,眼底深处闪过几分失落。
她似乎有种感觉,皇帝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在这边为他照顾巴江,而存有多少爱意。
这一步棋,她或许走错了。
皇帝是最不缺少女人爱的人。
皇帝在聆听巴江说这段时间自己的身体情况。
“康复的过程 ,远比臣下想的还要快,只不过,那水泥的研究,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
陛下要不要试试,把这东西重新转移到工部墨家的人,去研究这些东西?”
嬴胡亥道:“那你们都是怎么研究的?”
“巴伯和一群从墨家那边过来的弟子研究,臣下也一直都在关注着。
但是总觉得,那些年轻的墨家弟子,并没有墨家元老们更加精通物质之间的转换和变化道理。”
嬴胡亥安抚道:“那你可要想好了,这东西一旦研究出来,绝对是改变时代的东西。
到时候,朕给你赚钱的机会,你要是错过了的话,指不定肠子都要悔青了呢。”
“陛下戏言,臣下的衣食用度,朝廷都有供给,更不用说,自秦家庄那边分过来的生意,也是越发有模有样起来。”
巴江满脸笑意:“所以,在说什么发财的话,那就没有必要了。
臣下一门上下,现在想要保持富贵,最好的办法,便是看到我大秦的强盛。
大秦强盛,则巴氏一族富贵永远。”
自从蜀中巴氏一族举族殉国之后,他们的命运就已经完全和大秦帝国这辆战车绑在了一起。
秦国不会让巴氏一族有任何不如意的地方。
巴氏一族也非常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样就只会让皇帝更加喜欢巴氏一族。
“你们都退下!”嬴胡亥看着巴江眼中的神色,忍不住想要和她分享一下灭蜀的喜悦。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嬴胡亥当然不怕这会儿和巴江吹牛皮,吹得轰轰冒烟。
将来却听到秦军兵败如山倒的消息传来。
众人小心的退出去。
巴江看到这一幕,便笑道:“容许臣下猜猜看,陛下莫不是已经寻到了水泥的制作办法。
看臣下的侄儿太笨太愚蠢,准备把水泥的制作办法,悄悄地交给臣下?”
嬴胡亥乐道:“你要是想的话,朕当然可以帮着试试看。
不过,朕想和你说的,却完全不是这个。”
他搓了搓手,随后把屯灭蜀国的计划,悠悠然的说来。
巴江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粮草都来自于上将军虞子期,和陈仓令尉隐?”
“不错。”嬴胡亥很稀奇的点头:“朕之前就想过,虞子期这小子身上有好多钱。
但是这次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毁家纾难,弄出这么多的粮草来。
朕心中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该怎么给他封赏了呢。
就算是封侯的话,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的。”
“嗯?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坦的吗?”嬴胡亥看着巴江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便关切的问道。
现在的巴江,可是等同于大秦的吉祥物。
这笼络人心的吉祥物,任何时候,嬴胡亥都会哄好了。
“还是朕说给你的秘密太大了,你都已经吓傻了?”
嬴胡亥换了一种语气。
巴江微微摇头,表情也变得平缓了许多:
“陛下,你可曾想过,如果有人用这种办法暗中收购关中的粮食。
然后依次操控价格的话,岂非关中要闹饥荒了?”
嬴胡亥乐道:“你这真的是在床榻上躺了真么久的时间,就快忘记这个世界的规则是谁制定了吗?”
皇帝看着巴江:“不对,你有什么心里话没和朕说。
朕可是对你掏心掏肺,你可不能发现了什么小秘密,而不和朕说。”
巴江莞尔一笑,姿态诱人:“那臣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陛下答应我。”
“且说,你有什么要求,朕都会答应。”
“若臣所料不错的话,陛下肯定是差人去差上将军的钱财从什么地方来的?”
嬴胡亥颔首:“确实。”
“那臣下进言,陛下不要查了,但是他们肯定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嬴胡亥反而有些好奇起来,巴江立刻又道:“臣下可不想因为臣下这句话,让陛下对上将军越发好奇起来,那岂非是弄巧成拙了?”
嬴胡亥倒是明白,看这样子,巴江似乎有很大的把握,能猜得出来虞子期的钱财从什么地方来的。
不过……
“放心吧,朕说答应你的事情,那就是答应你,难不成还要自食其言?”
“谢陛下!”
巴江松了一口气。
房门外这会儿传来了韩谈的声音:“启奏陛下,臣下有要事要禀报。”
“进来!”嬴胡亥看向房门外,韩谈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拱手拜道:
“陛下,上将军白起有消息传回来,人屠军已经在陈仓暗中集结整齐。
各地粮草筹备,随时都可以运出仓库。
蜀国使者召平的眼睛,已经完全被我们控制住了。
白起将军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发兵?
他说这件事情不能拖太久,需要尽快让召平南归,时间久了,恐生出变故来!”
嬴胡亥满脸自信笑容,回头看了一眼巴江,又看了看韩谈:
“让人回话,召平三日之内南归,朕五日之内,亲临陈仓!
此一战,朕不参与指挥,但朕要坐镇军中,伐灭蜀国,朕要亲自修筑高台,为我大秦曾经死战不降,而被杀害的英灵们祭祀!”
第1089章 忠告
嬴胡亥这一切,都没有避开巴江。
这让巴家感到很舒服。
在这个世界,皇帝的信任,本身就可以给任何人安全和快乐。
韩谈拱手退了出去。
嬴胡亥 这才继续和巴江说道:“有了这些粮食,朕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收复汉中。
汉中郡一旦光复,那就可以坐等蜀国内乱。
蜀国一旦乱起来,自然就不攻城而重新归于我大秦版图了。”
“只是可惜,臣下现在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协助陛下的!”
巴江有些惋惜地说道。
嬴胡亥乐道:“你现在就快些养好身体的吧,巴蜀、汉中素来都是富饶之地。
到时候,这两地方的农耕、经济恢复,朕可是完全都依仗你了。”
巴江温和一笑:“能为陛下所器重,这是臣下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嬴胡亥笑了笑:“安心养着吧,朕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的时间。
修仪夫人可还让你满意?”
巴江温和笑道:“陛下放心,修仪夫人很好的。
但是,臣下方才看修仪夫人的眼神,似乎有些哀怨呢。
陛下现在还是将她请回皇宫中去吧?”
“当初也是她自愿来这里照看你的,如果随便做什么事情,都是 半途而废的话。
那岂非是给天下人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先河?”
嬴胡亥笑道:“当然,如果她把这件事情做好了,朕自然不会薄情的。”
巴江微微颔首:“陛下都已经想到了这些,那臣下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能预祝陛下万胜!”
从巴江府邸出来的时候,又是到了一天黄昏的时候。
嬴胡亥坐在马车上,靠在月儿怀中 ,开始思索起来了一些事情。
身为皇帝,自己是不是清闲的那个人呢?
或许是吧 ,但是或许又不是。
“陛下在想什么呢 ?竟然如此出神?”
月儿轻声问道。
嬴胡亥看着月儿笑了笑:“你说,当初在乌氏城的时候,朕的兄长扶苏曾经和你说过。
朕是一个非常喜好女色之人,没曾想竟然真的让他说中了。”
月儿莞尔一笑 :“陛下雄姿伟岸,天下之女,莫不以能侍奉陛下而自高。”
“伐灭蜀国,你就跟随朕一起去,如何?”
月儿心脏都已经控制不住的较快跳动速度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自己一个人可以完全承受皇帝的恩泽雨露?
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岂非更有受孕的可能了?
后妃受孕,自然就可以母凭子贵。
“谢陛下隆恩,这是臣妾万幸的事。”
陈仓县。
陈仓令尉隐忽然收到了一份书信,没有人标注这是谁送来的书信。
门外的侍卫只是说,人家把书信送到了府门外边,人就里去了 。
尉隐闻言,便直接把书信打开,看了几眼之后,他似乎也有一些感觉,大致上是能够猜得出来,这是谁人的书信了。
尉隐 琢磨了一下,便对着下边那还在垂手而立的侍卫说道:
“去城楼上,把虞将军找来。”
“喏!”
侍卫 拱手退了出去。
这会儿,尉隐鬓角边上,似乎有冷汗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不多时候,身披重铠的虞子期来了。
“咋回事儿?我正在城楼上例行巡视呢?难不成是咸阳城出什么大事了?”
虞子期 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尉隐挥了挥手,示意左右退下。
在虞子期满脸的疑惑中,他看向虞子期:
“咋们的事情,差点就暴露了,我猜测这是巴江的书信,她让我们谨慎些。
还建议我们,把所有知情的人,都秘密处死,否则的话,将来陛下知道这件事情。
她怕我们两个人头都保不住。”
虞子期把书信拿在手中,看了看,毫不在意的丢在地上:
“妇人之见而已,能成什么气候?我就说了,就算是皇帝知道了,也不会杀我们的头!
你莫不是忘记了,你夫人花香,现在都已经在御膳房里边掌厨了。
我妹妹虞姬,那可是大秦的武贵妃呢!”
“嘘——”
尉隐的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兵部侍郎现在就在城中,如果不是陈胜压住这边锦衣卫的耳目,上边的人早就已经知道了。”
“那,鬼家门人回报过来的,有发现了一处宝地,现在是开还是不开呢?”
虞子期追问道。
尉隐开始迟疑起来:“你说,巴江是怎么猜到,我们做了这件事情的?”
不等虞子期说话,尉隐又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可以说,其实现在关中,已经有很多人都猜到了这件事情?”
“那你就不觉得很奇怪,很多人都猜到了这件事情,为什么,他们都没有上书给皇帝呢?
“或许,他们觉得,这件事情皇帝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是一直都在隐忍着,假装自己不知道而已。”
说完这话以后,尉隐和虞子期两人的表情都变得非常古怪了。
那这岂不是说,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有很多都已经猜出来,虞子期的钱财从什么地方来的?
但是,这些人最后一个个的都迫于皇帝的压力,而选择沉默。
毕竟,这是一个为尊者讳的时代。
必要的时候,一个人的名字如果和皇帝的名字相冲,那都需要避讳的。
而现在,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谁敢说?
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人敢说的,一旦说出来,那绝对要遭受非常可怕的打击。
最好的结果是家毁人亡,最差的结果就是夷灭九族。
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那干嘛非要去作死呢?
“咳咳……”
半晌时间过后,虞子期这才发出两声干咳来:“这岂不是,到现在为止,我们为这件事情担惊受怕的。
可是,实际上,却是皇帝陛下为我们背了黑锅?”
尉隐眼珠转了转,眸子里闪过讳莫如深之色:“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就太妙了。
到时候,就算是这件事情真的遮掩不住,暴露出去了,我们也不会掉脑袋的。”
“你是不是吓傻了 ,这件事情暴露出去以后,我们还不会掉脑袋?”
“你不懂。”尉隐阴恻恻的笑了:“如果那些人没有把这件事情和皇帝陛下联系起来的话。
一旦被揭发,我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是,这事情只要是被人误以为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到时候就算是有头铁的,不顾一切的上报。
我们也会安然无事的。”
他看着完全没有回转过来的虞子期:“你现在去告诉鬼家的人,把一切可能被人为发现的痕迹,全部都掩盖掉。
到时候攻灭蜀国的功勋,你我两人身上的战功,分给他们所有人一半。”
第1090章 铁头娃杀到
“东陵侯上书,请求捐献粮草十万石……”
嬴胡亥看到这份令书的时候,觉得东陵侯召平还是带着很大的侥幸心理,挣扎了许久之后,方才上书给自己的啊。
这些老旧贵族,一个个的那点军功都快伴随着时间磨灭完了,可是到了现在却依旧还是如此吝啬小气。
难怪,历朝历代的皇帝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老旧贵族了。
当真是如同裹脚布一样,又臭又硬……
嬴胡亥眉头抬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还没有裹脚布这玩意呢……
韩谈笑道:“户部那边,已经去接手粮草了,但是大多都是前些年的陈粮。”
“一旦打起仗来,蜀地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饿死,到时候但凡是有一口吃的,就已经是皇恩恩泽。”
周青臣把令书展开,平铺在一边上:“陛下,这是兵部侍郎征调粮草的令书。
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路过各地的时候,需要有加盖国玺的令书才行。
地方官的印绥和令书不起作用。”
终究是收了钱的,随口帮着说一句话,倒也不算过分。
当然,最主要的是东陵侯确实是没有造反之心,这就不是死罪。
嬴胡亥粗略看了几眼,便直接颔首,示意周青臣加盖印章。
“出使汉国和蜀国的使臣,都出去了吗?”
“回禀陛下,昨天正午的时候,就已经出发了。”韩谈说道:“此外,药婆婆说,仁贵妃恐怕就在这段时间要生产了。
陛下去陈仓的安排,可是退后一些时日呢?”
韩谈背后支持的人,就是仁贵妃,帮着仁贵妃说点话,那也是寻常。
大秦朝堂的局势就是如此,让人可以遵循着一些规律的时候,却又觉得有些混乱。
嬴胡亥放下手中正在批复奏折的朱笔,停顿了一下道:“给武贵妃重新挑选好了女官了吗?”
“挑选好了,是虞氏一族的族人,唤作小奴,很是机灵。”
嬴胡亥飞快的把接下来的奏折都批复完,正准备放下朱笔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兵部主事冯唐的奏折末尾,提到了虞子期筹备军粮的事情。
他担心虞子期好大喜功,空言粮草三百万石,到时候开战了,却无粮草供应。
那样的话恐怕会导致大问题。
冯唐请求在这个时候,暗中着锦衣卫的人去摸清楚,虞子期所言的三百万石粮草,可是真的。
这是朝堂上下,少数知道的皇帝准备北伐的官员之一。
但是冯唐的能力,确实是让嬴胡亥很侧目。
而关于冯唐此人,嬴胡亥唯一的影响就是这样一句话“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他而今的年岁也不过是二十一,也正是科举制度选拔出来的优秀年轻官员。
很多时候的点子,都说的非常关键。很是让嬴胡亥侧目此人。
嬴胡亥忍不住沉思起来,他这会儿也开始忍不住琢磨起来,虞子期这家伙的钱财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可是,这么一琢磨,他又想到了自己对于巴江的承诺,不去追查。
“准奏”两个落款下去,周青臣确认了一遍之后,便直接加盖国玺上去。
嬴胡亥看着那奏折要摆放在一边上,着小宦官送出去的时候,他却又示意周青臣取回来。
“焚了。”
周青臣急忙将这奏折直接丢进一边上的火鹏中。
嬴胡亥看着那奏折在火焰中化为青烟消散,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大致上知道了虞子期、尉隐他们的钱财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同时,也明白这个冯唐当真是一个铁头娃,那么多的人都不敢提的事情,唯独他敢提出来。
“着人去仁贵妃宫中守着,若皇儿降生的时候出意外了,所有人都要脑袋落地。”
韩谈不知道皇帝这是为什么,忽然变得非常生气。
他拱手领命退下。
周青臣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明明已经批了的奏折,却又重新焚了?
“放东厂的人去查,着中行说亲自令人去,让他不要怕辛苦。
一点一点得,慢慢的查就行了。
还有,你亲自去一趟六部大殿,告诉冯唐,以后这些绝密的事情,亲自来见朕,当面陈述就行,不要写奏折。”
“遵旨!”周青臣记下这些话,快速退了出去。
冯唐为什么易老?这并不是冯唐老的快,或许就是因为他头太铁,得罪的人太多,自然就不为重用。这或许是一种可能。
因为嬴胡亥对于历史上的冯唐了解的不是很多。
嬴胡亥挥了挥手,春梨领着其他的宦官 和宫娥,也一并退出大殿。
嬴胡亥往后一仰头,眯起眼来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悬挂在一边上的太阿剑,眸子里寒芒闪动。
“盖聂先生呢?”
皇帝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是在这个空荡的大殿中,却有回音传出去。
外边侍奉着的春梨急忙跪在大殿门口,高声道:“和鲁勾践先生一并出宫去。
他们现在居住在以前六国狱焚毁之后,重新修筑的房舍内。”
嬴胡亥摆摆手:“朕知道了,摆驾去仁贵妃宫中。”
仁贵妃宫中,禁军侍卫换了一茬,宫墙外边,更是还有一列身披甲胄的宦官。
这些人身材魁梧高大,和一般的宦官区别的非常大。
嬴胡亥缓步走过的时候,这边的人全部都跪在地上,悄无声息的。
仁贵妃这个时候还在安睡,药婆婆这会儿已经是在宫中长住了下来。
那仁贵妃宫内宫外,都是要保持绝对安静的。
这个世界,皇权就是最大的权力,世界的一切都在围绕着皇权为中心运转。
嬴胡亥进去看了一眼后,便在侧边的花园里边和韩谈对弈了起来。
韩谈的棋艺非常高超,有能让着 嬴胡亥的地方,又有能又杀得嬴胡亥丢盔弃甲的地方。
但是最后,却往往是嬴胡亥险胜一招。
对弈到了第三盘的时候,嬴胡亥已经没有了多少兴致,结果他一抬起手来,就发现韩谈正在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陛下心思不再棋盘上,奴婢侥幸赢了一把。”
“没意思!”嬴胡亥丢下黑子,他挥了挥手,左右两边侍奉着的宫娥快速退到了远处去。
韩谈给皇帝斟茶,含笑道:“陛下可是在担心仁贵妃的身子?”
“这倒是大可放心,虽说时间就是这么几天,但是药婆婆可是医家圣手,她在的话,那全然是安然无恙的。”
嬴胡亥摇摇头:“你可曾想过……”话到了嘴边上,嬴胡亥却又止住了。
“罢了,不说了,你在再和朕来一把,这一次 你不能让着朕,朕要你全力以赴。”
韩谈笑呵呵的收起棋子来,君臣两人飞快的对弈。
两人落子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停顿的地方,直接就是对方的棋子落下。
自己这边就开始落子。
“哒哒”的清脆声,回荡在这空荡的花园里边。
不到小半个时辰,嬴胡亥拿着黑子,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无路可走了。
“好生了得,你这一手对弈之道,和谁学的?”
“以前宫中有一个老宦官,那个时候奴婢才入宫呢,他空闲下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晚上就带着奴婢,教授奴婢对弈之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韩谈继续说道:“宦官一生,无儿无女,只需要侍奉好陛下就行了。
自然就会有很多空闲出来的时间,有的人喜欢赌钱, 有的人喜欢养鸟。
也有人痴迷于武功兵法,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陛下上战场杀敌!”
这番话,让嬴胡亥想到了外边那些身披重铠,腰胯横刀的宦官们。
韩谈这是有意在向着自己进言么?
第1091章 没有蠢女人
“诸子百家中,弈家门人,可有能与你手谈之人?”
嬴胡亥心中记下韩谈的谏言,随即追问道。
如果能看到韩谈一个人,杀得棋家诸多高手,乃至于诸子百家的门人屁股尿流,这也是一个极为精彩的画面。
尤其是现在,嬴胡亥很想转移一下关中所有人的目光。
如果可以直接转移到韩谈血洗秦国棋坛这件事情上去,那就太好了。
韩谈深思了一下,他说道:“别的不敢夸口,但是这对弈一道,还真的是未曾遇到敌手。”
“去试试看,用你最强的威风,如果能把大秦学宫的中诸子百家都杀一遍,你回来以后,朕就让外边那些宦官上战场。”
韩谈目中露出惊异之色来,他急忙离开棋盘,跪拜道:“奴婢拜谢吾皇万岁,定然去为陛下在棋盘上,血洗一遍诸子百家!”
“去吧!”嬴胡亥摆了摆手:“朕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韩谈兴奋却又压郁,嬴胡亥笑了笑:“穿上朕赐给你的蟒袍,当然,你要确定能赢,如果进去以后,就被人杀得丢盔弃甲,那岂不是丢脸至极?”
韩谈笑了笑:“陛下只管放心!”
从仁贵妃宫中出来的时候,韩谈路过了那群身披重铠的宦官身边。
他忽然止住脚步,走上前去,仰起头来看着那个比自己高处一个头,像是牛一样健壮的宦官。
他伸手将这人腰间悬挂着的横刀抽了出来,看了看锃亮的横刀,眼里不自觉的露出来了许多笑意。
“蹭”的一声,横刀重新插回到了刀鞘中。
带着“我要打十个”的气势,韩谈坐上车辇,直奔大秦学宫而去。
宦官也有流芳千古的时候。
在大秦帝国中,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仁贵妃醒来,知道皇帝在花园里边的时候,便已经不顾一切的想要过去挨着皇帝了。
看着这一双需要自己的眸光,嬴胡亥也很清楚,她现在非常的惊怕。
于是,就这样和仁贵妃同吃同住了起来。
这期间,甚至于李夭都不见了。
这让许多人都对仁贵妃的态度改观。
也有人觉得,这仁贵妃会成为大秦第三个皇贵妃。
只不过,这些流言出现的第二天,将行就已经吊死了十多个多嘴的宫娥。
这一下子,皇宫中是彻底变得清静起来了。
巴江府邸中,巴伯很是兴奋的找到了巴江,他双手捧着一个坚硬无比的泥灰色硬疙瘩。
“姑姑!姑姑!成了!成了!水泥成功了,和陛下描述的那种东西,一模一样!”
巴江很激动的看了一眼巴伯手中捧着的铁块一样的硬疙瘩,她还伸手摸了摸。
冰凉僵硬的触感,而且还带着一股子令人觉得很新奇的味道。
“这个东西,就是水泥?”修仪夫人也很吃惊,伸手轻轻的摸了几下。
“加水调和以后,铺在地面上,就会变得非常僵硬,我们可以制作的稍微粗糙一点,这样的话战马就可以直接在上边飞驰!”
巴江连续点头 :“进宫去面圣,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不要和任何人提!
对了,带着水泥进去,让皇帝陛下甄别一下,是不是!”
巴伯很兴奋:“姑姑你放心吧!娘娘,臣先行告退了!”
巴江转过头,看着窗户外边那小步疾跑的背影,嘴角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姐姐,你这是?”修仪夫人看到巴江这个动作,表情有些怪异起来。
巴江半闭着眼睛:“你呀!做生意的时候,能把别人算计的倾家荡产,为什么现在到你自己做人的时候,却看起来很糊涂呢?”
修仪夫人看着缓缓躺在软塌上的巴江,目中还是透露着不解之色。
“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锦上添花,远远比不了雪中送炭。
你说,这个时令,汉中之地多雨水,那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可是呀!
你可能不知道这个水泥作为一种建筑材料,往地上铺一下的时候,只需要几天时间,就会变得像是石头一样僵硬。”
修仪夫人的脸色变了变:“你的意思是说,水泥其实你们早就已经做好了?”
“不是我们。”巴江的笑容完全和狐狸精没有什么区别,她语气重了三分:“是我。”
“你?”修仪夫人有些惊悚起来了,眼前这个自己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的人,隐藏的心机这么深的吗?
“嗯。”巴江点了点头,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修仪夫人却瞬间多了许多的想法,锦上添花比不了雪中送炭。
皇帝现在正准备发兵,以闪电战拿下汉中。
补给是最大的问题。
而补给最大的问题,就是交通。
交通得到莫大改进之后,就等同于是补给的到了莫大改进。
这就是巴江所说的,锦上添花远远比不了雪中送炭更加实在。
皇帝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这种东西就出现了,那自然才是绝佳的。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熟人风味诱人的巴江,便知道,这个女人没有进入皇宫内里。
是她的幸运,越是大秦后宫的幸运。
不过,她回想起来巴江看着皇帝的那种温柔诱人的眼神,心里忽然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片刻时间之后, 她抓起一边的手帕来,把掌心里的汗水擦掉。
她只希望那种不妙的感觉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皇帝是个男人,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吗?
皇宫中,嬴胡亥手里拿着婴儿的小衣服,放在掌心里比划着。
皇后带着天泽太子过来,正在一边上和仁贵妃说话。
她毕竟是生过孩子的人,最是能安抚仁贵妃现在的紧张情绪。
仁贵妃自己也知道,皇帝本身是要去陈仓道的,但是却也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被耽搁了,所以她心中现在不禁觉得受宠,更是有些为皇帝的停留而感到内心愧疚。
周青臣满脸喜色的走进来,他拱手拜道:“拜见吾皇万岁,皇后千岁、娘娘千岁。”
嬴胡亥放下小衣服,看着周青臣道:“如何?韩谈这次是几连胜了?”
“八连胜之后,厂公一人同时对战十人。”周青臣兴奋无比的说道:
“厂公那种风采,当世无双!十张大木桌上,摆放着十张棋盘,十个棋家的高手,都被他压着打。”
嬴胡亥倒是有些异色,没有想到,这种场面,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大秦啊!
第1092章 老韩藏得深
“朕知道了。”嬴胡亥摆摆手:“让韩谈该休息的时候休息下,脑力消耗过度,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再说了,一人独占十人,确实是风采无双,但是今天过后,他每天就去大秦学宫摆上一局就行。
让那边厉害的高手出战,别总是弄一些杂鱼来糊弄韩谈。”
周青臣苦笑道:“陛下您有所不知,那些人可都是学宫中公认的高手。
只不过是对上了厂公以后,就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
嬴胡亥摆摆手,心中也开始思索起来,历史上的韩谈,和现在的韩谈;人当然是同一个人,但是却又完全发生了不同的命运。
历史上,子婴诱斩赵高,韩谈是主力;那这岂不是说,韩谈此人其实是很了然兵法的?嬴胡亥心中忽然多了一些想法。
毕竟,对弈一道,最为讲究的就是排兵布阵。
或许,可以让韩谈领着宫中那群宦官上阵杀敌试试看?
可是,当初北伐匈奴,阴山之战的时候,韩谈可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啊。
话又说回来,那个时候的韩谈,有什么过分突出的表现,会不会掉脑袋呢?
他只是一个宦官,那么优秀,会迎来什么结果呢?
也就是说,这或许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也或许像是上一次自己脑补出来,李鼎引朱家案件的事情来。
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转身看着一边上的地图,周青臣走进了些,看着皇帝脸上的神情,便小心翼翼的说道:
“陛下是担心大军行进过程中,道路的问题么?”
“是啊!”嬴胡亥道:“虽说禁军之中,几乎都可以装备皮鞋防潮防水。
但是这道路泥泞,终究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水泥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看着天泽太子已经睡着了,他便径直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周青臣也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蒙蕙看了一眼皇帝的背影,目中带着些笑意,她对这仁贵妃柳依依说:
“你方才觉得愧疚,拖延陛下去陈仓的行程呢,可是你看看。
陛下虽然人在你宫中,但是脑子里,却已经完全把战略部署都想好了。”
仁贵妃低眉笑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
“皇儿能安然降生,都是皇后的恩泽,臣妾毕生难忘。”
“胡说!”蒙蕙把天泽交给了一边上的将行,“你开创的药宫,不知道救活了我大秦多少将士。
这是上天给你的恩泽,这是皇帝陛下给你的恩泽。”
说着,蒙蕙端起水杯来,有些无奈的笑笑:“自从甲鱼案之后,陛下对我和桃子都能冷落了许多。
我心里清楚,虽然陛下嘴上说不责怪我们,但是心里却未必是真的这样不责怪的。”
“皇后多虑了。”仁贵妃轻轻地握着皇后的手说道:“陛下不是那种口心不一的人。
现在朝廷准备一鼓作气,闪电战之姿态收复汉中,陛下顶着很大的压力。
陛下心理最需要的人也是皇后。”
仁贵妃 笑了笑,继续说道:“皇后说一句话,抵得上我们这些后妃说十句话。”
“你呀,一直都喜欢说好话……”蒙蕙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开始讨论起来了朝政得失的问题。
仁贵妃以前是匈奴人的天赐圣女,对于朝政的问题,其实也能有很独到的见解。
这个时候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皇后尚且可以开创自己的小朝廷,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对于后宫干政,大家不说是处于一种积极支持的态度,但至少也不会过于明显的反对。
毕竟,自夏、商、周以来,没有那个朝代出现过特别严重的外戚干政的例子。
后宫不得干政,那至少还有很远的路子要走,这句话才会 出现在朝堂之上。
当然,这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口号喊一喊就行了。
毕竟,后妃干政与否,吹不吹枕头风,那只有皇帝自己才清楚。
就算是起居官,也不可能在皇帝搂着后妃睡觉的时候,手里攥着一根笔,躲在床底下记录吧。
花园的亭子里边,嬴胡亥开始听着周青臣详细的说起来大秦学宫里边的事情。
毕竟 ,道路的问题就是那样子,能不能解决,这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秦军可以用火药炸山挖石料铺就道路,可是招架不住暴雨。
暴雨冲水的力量很可怕,还是需要钢筋水泥来改变这个世界的基调。
“第一批奴隶将会在十日之后抵达,或许这是一个好兆头。”
周青臣有些兴奋地看着皇帝,他的兴奋瞬间就过渡到了皇帝身上。
嬴胡亥回想着定北将军的令书,第一批抵达咸阳城的奴隶虽然不多,只有两万众。
可是,这对于奴隶市场紧缺的秦帝国,却已经是鲜活的 源泉了。
别的不说,分出一万奴隶来参与战争 后勤的运输,对于关中百姓来说,都是一种非常大的减负了。
若非是如此的话,到时候朝廷也将发动非常大的徭役。
这对于国立,也是一种巨额消耗。
嬴胡亥道:“如果巴伯现在进宫来,和朕说水泥已经弄出来了,朕高低也要赏他一个官坐坐才是。”
“启奏陛下,巴伯请求面圣!”
嬴胡亥看向目光同样惊愕的周青臣。
“这么凑巧?”
嬴胡亥笑了起来:“有点意思啊,那就让他来这里。”
春梨拱手退出去,不多时候,兴奋劲儿还没有完全退去的巴伯,在春梨的带领下,身后还有两个小宦官抬着一个密封的木桶,看样子似乎是颇为沉重的。
“启奏陛下,臣下幸不辱命,水泥制作成功!”
嬴胡亥看着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的巴伯,眼睛一亮:“成功了?”
“成功了!”巴伯拱手:“还请陛下恩准,臣下现场演示一下水泥!”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巴伯开始表演。
巴伯很是兴奋的把木桶塞子打开,嬴胡亥就看到了内里安安静静躺着的水泥灰。
这水泥灰成色不错,还在巴伯打开盖子的瞬间,激荡起来了不少。
巴伯很小心翼翼的戴上了一双鹿皮手套,对这一边上的小宦官说道:“你去打一桶清水过来,在准备一个木盆给我。”
宦官一声不响的退下,不多时候清水和木盆都来了。
巴伯开始加水调制水泥,本来这个过程是可以加入一些细沙子的。
但是,这个巴伯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水泥匠人,各种动作看起来都非常的笨拙。
他在御花园的草地上,抹了一层粘稠度适中的水泥。
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干涸的也非常快。
过了一会儿,他往上边撒了一些清水,但是很多看着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那水泥竟然没有被水冲散了。
就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让许多人侧目了。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站在太阳底下,他仰起头来,看着如洗的青天。
这样的大秦,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是啊,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第1093章 水泥道路
身为皇帝,很多事情不可以操之过急。
比如说现在,嬴胡亥已经很清楚水泥已经成型。
但是他却不能剥夺所有人盯着水泥逐渐变成水泥地板的好奇心。
巴伯的动作很快,这样子像是要把亭子边上所有的草地,都变成水泥地板。
周青臣用眼神请求着皇帝的想法。
嬴胡亥微微点头,周青臣便招呼了不少的小宦官一起参与其中。
嬴胡亥和周青臣重新退回到了亭子里边坐着。
看着周围的草地,在众人的努力之下,都变成了水泥地板。
这种速度太快了。
然后,巴伯开始用一个葫芦瓢往上边泼水。
轻微浑浊的水洒到了被晒得炙热发烫的地面上,那地板上就开始发出“嗤嗤”的响声来。
巴伯脸上带着一种异样的神采,哈哈笑着,看起来很是放肆,都已经忘记了君臣之间,要拘礼的。
到了黄昏时候,人 就已经可以在地板上行走了。
这种水泥地板无需追求美观的感觉,现在唯一的追求就是改变道路的泥泞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还不是追求精细光华的水泥地板的时候。
巴伯跪在地板上,亲吻着自己杰作,其他那些徒手抓着水泥的小宦官,已经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他们的手痒得厉害,就像是中毒了一样,有的还长出来了红疙瘩,一个个十分难受。
水泥是带有腐蚀性的,但是这个世界的人却还并不知道。
嬴胡亥便挥了挥手道:“无需慌张,水泥这东西,是需要带着手套的,它就像是烧碱一样,以后不要直接空手接触。”
“去太医院那边,找一些膏药擦一擦!”嬴胡亥挥了挥手。
水泥这东西,只要不是头铁,非要拿手去和稀泥巴一样的玩耍,那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周围那些担心自己会因此死掉的小宦官们,顿时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嬴胡亥看着跪在地板上的巴伯:“小子,别愣着了,尽快修筑工厂。
这东西的造价,远比铺地砖便宜得多。
该怎么修路,工部那边自然会拨钱给你的。”
“陛下!”巴伯激动无比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微微颔首:“还想要什么恩赐,只管说来,朕无有不许你的。”
“陛下,我不要任何恩赐,我想把水泥的制作流程献给朝廷。
朝廷强,则我巴氏一族强。
朝廷弱, 那我巴氏一族也不可能长久富贵的。
这一点,不管是臣下的姑姑,还是臣下,都想得很清楚!”
嬴胡亥看着巴伯,琢磨了一会儿,颔首道:“那好,从今天起,你就是工部员外郎。
专门负责水泥,还有道路修建的问题,你意下如何?”
“臣也不想做官,但是为了水泥能够大行于世,臣下愿意!”
客观点说,他的话真的没有任何矫情的成分。
嬴胡亥俯下身,将巴伯从地板上扶了起来,温和地说道:“朕知道你的心是忠于我大秦的,这就足够了。”
巴伯激动地几乎要哭出声来,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边打转了。
“周青臣,你领着巴伯过去,在六部大殿中,宣布这件事情!”
“遵旨!”周青臣含笑着,“员外郎身上全部都是泥水,奴婢建议,先领着员外郎去梳洗一番,然后再去六部大殿,陛下可否恩准?”
嬴胡亥摇头道:“不用,就让他这样过去,我大秦任何为帝国做出杰出贡献的人,都应该得到足够的尊重。
而尊重一个人,是因为这个人的才能和本事,却完全不能单纯的因为这个人只是衣着光鲜靓丽之辈,就能够得到尊重。”
周青臣惊讶的看了一眼嬴胡亥,随即低头请罪:“陛下这一番话,简直有振聋发聩之感。
臣下虽然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但是从未听过如此惊天之言!”
“那就让起居官记好了!”
嬴胡亥大笑着离去。
大殿中,皇后和仁贵妃安坐着,两人都已经小憩了一会儿。
这会儿醒过来说话没有多久时间,就听到了皇帝大笑着走了进来。
“难不成是蜀贼暴毙了?陛下如此开心?”蒙蕙莞尔笑道。
嬴胡亥摇头道:“这倒不是,这东西研究出来,远比朕征服蜀国还令人开心。”
“哦?那是什么 ?”蒙蕙忽然眼睛发亮:“那不成是墨家又研究出什么新的东西来了?”
“水泥。”嬴胡亥很是动容的说道:“皇后应该记得,朕之前和你说过的水泥。
其作用无论是在修筑道路还是在房屋建筑上,都可以带了彻底突破性的改变。”
蒙蕙兴奋不已:“这么说,我大秦又要多出一种能养活无数人的行业来了!”
“是啊!”
嬴胡亥感慨万分,他伸手把案桌上的筷子平铺下来。
这在别人眼中是筷子,但是在他的眼中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条条的道路:
“水泥路,将会是比直到更加便捷,更加廉价的东西。”
这话一点都没问题,秦始皇修建直道的时候,劳民伤财,就连修建道路的土,都是要蒸煮的,那种靡费,简直不可计数。
当然,只有嬴胡亥清楚,直道再过两千年,也是寸草不生;从耐久度上来说,确实不是水泥路比得了的。
不过,水泥更加能符合嬴胡亥改变这个世界的需求。
“就目前来说,如果把我大秦境内主要的道路,都修筑成为水泥路的,那我大秦的四轮马车,单单是运送物资的速度,都不知道能提升多少倍了。
这还只是一部分。
甚至于大军行军的速度,也会因为道路的改变,而得到莫大的提升!”
“这样一来,我大秦不管是为上个与发展,农耕发展,又或者是对外战争,都能占据非常可怕的主动优势!”
嬴胡亥目光灼灼:“这当真是雪中送炭啊!朕现在越发需要这东西,就已经送回来了。”
“启奏陛下,修仪夫人的女官回宫,说是有要事求见陛下!”
春梨快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说到。
嬴胡亥闻言,顿时眉头紧皱着道:“难不成是巴江出了什么问题?”
蒙蕙连忙道:“快宣来!”
嬴胡亥看着蒙蕙和仁贵妃道:“水泥一直都是巴氏一族在研究的,这东西成了,朕都还没有想好怎么封赏呢。
只是让巴伯坐了工部员外郎。”
“陛下未免过于寡薄恩情了,此物足可以封侯了!”蒙蕙很是直接的说道 。
嬴胡亥道:“皇后言之有理,但是现在却还是听听修仪女官怎么说的吧!”
第1094章 女人的心思
不多时候,修仪女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恭敬地行礼。
嬴胡亥看着跪在下边的修仪女官 ,便问道:“朕看你行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
“启奏陛下,娘娘这里有一份秘奏,呈给陛下!”
嬴胡亥闻言,微微颔首,将行走下去,将那秘奏持在手中,转而回来呈给了皇帝。
打开只是看了几眼之后嬴胡亥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朕知道了!”嬴胡亥收起秘奏:“将行差人去安排一下,把修仪夫人接回宫中来居住。”
蒙蕙不解,但是心中却明白,皇帝这样安排,那也是必定是有皇帝的原因在其中。
修仪女官急忙拜道:“叩谢陛下天恩,奴婢这就去转告娘娘!”
将行也在一边上拱手:“遵旨!”
待的女官退出大殿之中,嬴胡亥便说道 :“水泥不是墨家的人弄出来的,也不是巴伯弄出来的。
而是巴江很早以前就已经弄出来了。”
蒙蕙看完秘奏,表情也有些古怪:“这么说来,这个巴江还是很有心思的人,想要陛下记住她的好处呢!”
“这……那这人到底是坏有什么心思?”仁贵妃不解地说道:“水泥此物,不管什么时候拿出来,对于我大秦而言,可都是大功劳啊!”
“区别自然很大。”蒙蕙笑道:“主要还是看陛下是不是非常需要。
此前陛下一直都在为蜀地运送后勤补给的事情发愁。
但是紧接着巴伯就进宫来,将水泥献给陛下 ,你说这难道不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吗?”
“这么说来,恐怕是既要重新想一下了……”嬴胡亥捉摸着说:“蕙儿的意思呢?”
蒙蕙道:“这个世界上,那个女人没有点小心思?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巴江自己留一点小心思,也无需过分 苛责。
臣下决议,加封巴江更大的尊号。”
嬴胡亥闻言,神情之间是有一些迟疑的。
仁贵妃便道:“陛下,巴江确实是应该更加恩厚的尊待。”
“那皇后觉得,就册封什么更好?”
“女信君,给我大秦诸侯王待遇,这算是女人最高的待遇了 ,陛下的意思呢?”
蒙蕙温和一笑的看向皇帝,但是那一双漂亮的眸子,却带着很得意的笑意。
“信!”
嬴胡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巴江这会儿,恐怕要好几天吃不下饭了。”
“早点拿出来,虽说不能让陛下记得这么深刻,但是却可以提前筹备更多的水泥……
嗯,但实际上,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就目前来说。”
蒙蕙笑道:“她这就是自己给自己寻找污点了,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和武伯姬那个蠢女人说得这么直白?”
仁贵妃有些惊讶的说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说,巴江是故意这样和修仪夫人说的。
而且她猜到了修仪夫人一定会来向着陛下打小报告的。
这样的话,她这事故在抹黑自己,而抹黑自己目的,其实更是为了自保。”
蒙蕙颔首:“整个帝国上下,谁能真正为大秦做得到没有私心?
就算是有,皇帝也不会相信的。”
她看着一边上沉思的皇帝嬴胡亥:“陛下,臣妾说的是不是?”
“是。”嬴胡亥点头,品味着巴江这自污的做法,到时让他有点觉得新奇。
“巴氏一族风头太甚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小人。
如果有人非要带着他们的某件事情往死里参奏的话,会发生什么结果呢?”
仁贵妃惊讶的看了一眼皇帝,然后道:“陛下又不是昏庸君主,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呢?”
蒙蕙很不在意,伸手把皇帝的脑袋拧了过来:“陛下看这边……当年的武安君白起,难道真的是有谋反的罪过吗?”
嬴胡亥愣起眼睛看了看蒙蕙:“你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先祖的事情,你都敢拿出来说?”
蒙蕙并不在意:“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有什么不敢说的。”
“当年的武安君白起本无造反之心,但是去被刺死了,理由就在于他在军中的地位太高,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太高。”
蒙蕙 看着嬴胡亥道:“陛下,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功高震主,则必杀之?”
嬴胡亥品味了一下,微微点了下头:“权力之毒,便是如此。”
蒙蕙又道:“臣妾甚至都觉得,陛下一直都在咸阳呆不住,更大的一种可能,其实就是不想出现当年的那种情况。”
嬴胡亥又忍不住表情古怪的看了一眼蒙蕙。
蒙蕙瞪了一眼嬴胡亥:“陛下你不让臣妾说,就直接点个头就行了,干嘛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臣妾?”
嬴胡亥立刻道:“你快说吧,朕已经开始惧怕你了。”
蒙蕙这才满意的点头道:“战争胜利,只要陛下在军中,那不管是谁指挥的战斗,三军将士都会感觉陛下与他们同在。
那这样以来,是陛下的威望在军中越发深厚,而不是某位上将军在军中的威望越发深厚。”
那双会说话的岩浆的,带着得意之色看着嬴胡亥:“陛下,你说臣妾说的对不对呢?”
“很对。”嬴胡亥颔首:“而且,如果吃了败战,到时候把领军将军推出去斩了,就说是他不听从朕的军令。
擅自帅军出战,这才导致失败的。
这种办法,也是许多人屡试不爽的办法。”
仁贵妃脸色发红,忽然感觉皇帝和皇后真的是奸夫淫妇啊……
这样的毒计,别的人别说说不出口,就算是听到了,都会觉得非常难为情的。
他们两人竟然还在这里互相调笑着说……
不过,她自己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到皇帝这样,她就越发喜欢这样的皇帝。
因为,这样的皇帝给她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
而不像是以往的时候,见到的那些匈奴王,或者是君主领袖。
做事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
可是背地里,什么卑鄙下流的事情,都抹黑去做。
皇帝能够直言不讳一些东西,这是 很真实的。
“你们也在宫殿里休息一天了,都陪着朕走走吧!”
嬴胡亥搀扶着仁贵妃缓缓的站了起来,但是没有人看到皇后掌心里的冷汗。
还有,擦掉冷汗之后,皇后嘴角那一幕动人的微笑。
皇帝,却是没有任何改变,还和以前一样宠爱着自己的。
第1095章 贤后谋
夕阳下漫步,本来是很清闲的事情。
但是蒙蕙感觉出来,皇帝心里有话想和她说。
所以她有意走在后边,让女官搀扶着仁贵妃走在前边。
“你呀你……”嬴胡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这会儿已经发现蒙蕙猜透了他的心思。
“可不仅仅是臣妾猜透了,仁贵妃也猜到了。”蒙蕙说道,眼眸里带着几分惋惜: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陛下这般为难?甚至于都没有办法直接和臣妾开口说呢?”
“人们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蕙儿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尉隐和虞子期他们的钱财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蒙蕙咧嘴笑道:“整个,臣妾真的不知道,难不成陛下已经知道了?”
“朕当然知道了,如果不是知道了,现在又怎么会这么难以启齿?”
蒙蕙看着皇帝古怪的表情:“那陛下的意思是?不正当来路?”
“若是偷得抢来的,朕都忍了,可是这群混账东西,竟然……”
蒙蕙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陛下什么时候,也会这么卖关子了?”
“他们从地底下得来的钱财,你说是什么?”
蒙蕙失声道:“盗墓?”
嬴胡亥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蒙蕙的嘴巴,声音所幸是没有散发出去的。
否则的话,这次真的就极度尴尬了。
“是啊!”嬴胡亥咬牙道:“可恨的是,现在知道他们盗墓得到钱财,购买军粮的人,应该不少了。
可是,却没有人敢说这件事情,蕙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蒙蕙问出口以后,立刻就露出秒懂的表情来了,她有些干笑,随后便直接变成很爽的那种笑容。
“这么说,陛下是在觉得自己背锅了?”
嬴胡亥只能摇头:“这不是单纯的背锅,如果是别的什么事情,尚且可以不计较,但是你说这样的事情,岂非是要遗臭万年?
可是,朕现在下诏斩掉他们二人的话,那岂不是成了那什么提起裤子不认账的人了?”
蒙蕙啐了一口 :“陛下粗俗!”
“蕙儿,你说这件事情,朕怎么办?假装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嬴胡亥的表情全然无可奈何。
蒙蕙想了想了以后,表情也变成了无可奈何,因为她很清楚,用不了多长时间,满朝文武,都会知道皇帝没有钱了。
暗中指使上将虞子期去掘坟盗墓……
下贱 啊!
当真下贱!
堂堂大秦皇帝,竟然去暗中指使上将军挖坟掘墓。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遗臭万年呢?
皇帝现在真的是陷入到了一个两难的抉择中了。
“蕙儿,你能把不能不要笑了。”嬴胡亥已经有点生无可恋的感觉了。
蒙蕙憋住笑声:“那陛下说能怎么办?这件事情,当真是只有忍下来了。
虞子期和尉隐肯定不敢说出去的。
那其他的人知道了,总需要找到证据吧?”
“没有证据,他们凭什么说陛下是掘坟盗墓?”
嬴胡亥心念一动,看了看蒙蕙:“这或许,也是许多人都听到了风声,但是却一直都不敢上书弹劾虞子期的原因了吗?”
“或许是其一,但更大的可能在于,谁都想看到收复汉中巴蜀之地的场景,而不是单纯的指责谁做的对,谁做得不对。”
蒙蕙幽幽道:“那样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看向西边的残阳。
“你说的很对,收复失地,一统山河,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朕明天就要启程去陈仓了,事情不能再拖,仁贵妃就交给你看护了。”
蒙蕙点了一下头,伸手握着皇帝的手:“带着桃子去南征,把所有的种子都给她。
陛下懂得臣妾在说什么。”
嬴胡亥向着月儿,点了点头:“朕知道,药婆婆那边已经有话说了吗?”
“可以了。”蒙蕙颔首:“但是能不能有,这还是看上天的意思吧!”
“上天的意思。”嬴胡亥静默的看着夕阳,许久不曾言语。
镇北关已经重新修筑好了,但是镇北关上下的兵卒,对于那位大仙人林七杜,依旧是非常恐惧。
项他亲自坐镇这里,也经常会发生营啸。
营啸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原本军营里边安然无恙,可是一个士兵忽然在睡梦中发出惊恐的叫声来。
顿时就会让其他的士兵,也莫名奇妙的陷入到这种惊恐的状态之中去。
死于营啸的士兵,已经超过五百多人了。
这让项他都觉得,这镇北关真的是被大仙人林七杜诅咒过的城楼。
汉国使者张耳,已经跟着大仙人去修仙,他尝试修书,希望可以通过张耳这点香火情,改变目前的困顿局面。
或许是可以的,或许……修道无情。
如果张耳不愿意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当初项氏一族做事情可是非常蛮横不讲道理的,这就已经招惹许多人都觉得不满意了。
张耳也是那许多人之中的一个。
“大人!”侍卫走了进来,拱手说道:“秦国陈仓道的县令尉隐差人送来了帖子,说是算着时间的话,秦国的使者应该已经到达了汉中郡。
现在我汉国和秦国已经是宗主国的和附庸国的关系。
他说后天的时候,想要在城外和大人饮酒祝寿。”
项他想了想,颔首道:“书信呢?”
“书信在这里。”侍卫把书信送上前去。
项他看完以后,绝对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他便取来纸笔,写了一份言辞不错的书信,着令这个侍卫送去陈仓城。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到,这分明是秦国在找办法进兵了。
陈仓陈中,秦国皇帝嬴胡亥已经来到了这里。
“一万人屠军都已经换上了板甲,伪装成为普通的禁军,只要镇北关的城墙崩塌,我们顷刻之间,就可以杀穿镇北关。”
白起捉摸着说道,他把一张图平铺开来,指着图纸上的镇北关说道:
“这段时间,鬼家的门人已经远远地眺望过镇北关,准备关就像是在山沟里边修筑的城楼一样。
他只有南北两个门,东西两侧都是依靠绝壁修筑而成。
本来,臣下之前还有想法,如果走山道的话,顺着绝壁山脉爬进镇北关里边,迅速控制南门,这样的话,镇北关就算是被我们全部拿下。
南边的汉国也不会受到任何风声。”
嬴胡亥眼睛一亮:“这个办法有可能实施下去吗?”
第1096章 城关上下
“难。”虞子期蹙眉道:“白将军说过这个办法之后,末将亲自领着兵马去看过。
那边的山体陡峭,除非直接飞过去,所以我们构想了一下使用巨型天灯,或许可以短时间之内飞跃过去。
我们这几天乘着下大雾的时候试过一次,但是风向不对,只要飞到高处以后,巨型天灯完全不受控制,会被南边来的山风吹着往北边走。”
嬴胡亥眉头一皱,现在当然是吹南风,之后等到冬天到了以后,才会吹北风——
“那也就是说,想要依靠巨型天灯的话,是完全行不同的?”
白起看了一眼站在众人最后方的蒯彻,目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的说道:
“但是和这位先生说的 差不多,只要越过陈仓道以后,我们就可以依靠巨型天灯。
但是现在不行,现在还是受到了地利风向的影响太大了。”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那这样看来,只能想办法,在爆炸之后,用最快的时间,杀进镇北关中,抢先一步控制南门。”
“有心算无心,我们的胜算更大!”尉隐颔首道:“虽然我们不清楚镇北关里边到底是什么样子。
但是直接顺着倒塌的城楼往里边冲的时候,汉军那个时候,应该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
“而且……”他看向白起道:“人屠军的速度,应该是远胜于汉军的。
等到后天我和项他会盟的时候,我们可以想办法生擒项他。
这样,还能以项他作为人质,喝住那些反抗或者是逃跑的汉军。”
嬴胡亥微微颔首:“这办法可行,但是这样一来,你的名声可就要差到极点了。
真的想好了吗?”
尉隐无所谓的说道:“兵者诡道也,如果憨憨老实的打战,蜀国和汉国,谁敢和我大秦交锋?”
“臣下素来不是迂腐之人,无所谓名声好坏的。”
“嗯!”嬴胡亥微微颔首,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诸位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彼此,倒是蒯彻拱手说道:“陛下,臣下可是听闻,镇北城中,还有一个叫做傅宽的人 。
如果此人还在城中的话,那恐怕生擒了项他,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嬴胡亥捉摸着说道:“那这意思来说,还是需要率先抢占南城才是。”
“汉军镇北关中,就算是有马匹,那也是没有办法在陈仓道上飞驰追杀敌人的。”
嬴胡亥咧嘴一笑:“这个问题难不倒我们,我军直接抢占陈仓道就行,其余的无需多想!再者,就算是让汉军的人逃走报信,他们集结大军,也是需要时间。
我们就可以在这个时间差里边,杀得汉军措手不及,攻灭他们的城池,收复疆土!”
“遵旨!”
诸将纷纷退下,嬴胡亥却独独留下了尉隐。
这让尉隐有些敏感的神经,瞬间变得更加敏感了。
“陛下……”待的众人退去以后,尉隐呼吸都一些急促起来了。
嬴胡亥道:“陈仓这边待的还习惯吗?”
“习惯。”尉隐赶紧点头道:“当然,也说不上不喜欢,臣下本身就已经习惯漂泊的,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能够为陛下分忧解难,臣下都是乐在其中的。”
看着都快吓得冒冷汗的尉隐,嬴胡亥挥了挥手:“水泥已经弄出来了,用不了数日时间,就会运送过来。
到时候也会有熟练的匠人前来铺就道路,你这边就挑选好熟识地理的专人,领着匠人去铺就道路边上。”
尉隐大松一口气:“陛下放心,臣下这就去准备,至于那水泥是不是真的这么神奇,臣下心中还是存有好奇的。”
“路面不要做的太过于光滑,防止战马通过的时候马蹄打滑。
但是记得做完事情之后,把尾子收拾干净了。”
最后这番话,尉隐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皇帝是真的格外放缓了语速,加重了语气。
尉隐非常识趣的拱手拜道:“臣下明白,臣下就此告退,陛下也早些休息吧。”
看着尉隐退了出去,嬴胡亥这才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
帷幕后,李夭缓缓的走了出来,看着皇帝的模样,忍不住啧啧起来:
“陛下啊,您这是没有能带着那个什么月儿来了,现在都已经这般垂头丧气了么?
未曾想过,臣妾竟然 已经这般年老色衰了。”
仁贵妃的话是很准的,皇后的一句话,抵得上其他后妃的十句话。
嬴胡亥哭笑不得:“简直胡言,你又不是不知道,朕在为什么事情而犯愁。”
“攻灭汉国,只在朝夕之间,陛下何须那般在意后人如何评说?”
李夭轻哼一声:“陛下在想什么?难道觉得那些蛰伏于田间地头的泥鳅,也有资格对九天之上的真龙评头论足不成?”
嬴胡亥看了看李夭,眼里露出些许平和之色:“药婆婆说你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那为什么不试试?”
李夭甜蜜一笑:“试试就试试,臣妾也想试试 。”
尉隐从房间里边出来,远远地就看到了远处雕塑一样立着的虞子期和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
这两人随意的交流着些什么,尽量让彼此的表情看起来都显得平和一些。
看到尉隐 神色平和的退出房门以后,两人也互相说这话,往远处走了去。
尉隐只能在心中感叹一下,这两个家伙粗略不堪的演技,真的是有点辣眼睛。
这是生怕皇帝不知道,同谋还有一个陈胜呢?
尉隐只能略显无奈,反正皇帝把话都说到这里了,那肯定是不会有什么事情,只要把痕迹毁灭掉就行。
至于鬼家 那些人,尉隐倒是丝毫都不担心。
这是人家安身立命的本职工作,如果口风都管不住的话,那还怎么混饭吃?
自己和虞子期都已经承诺 ,灭汉之战,两人一半的战功,都算在那些人身上。
走到远处,尉隐看到两个猪队友又站在大树底下,笑呵呵的宛若是二傻子一样的看着自己。
他实在是有点痛苦的回头,韩谈一脸微笑的正在向着这边看过来。
他这次真的是痛苦得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快步走上前去。
“我说两位爷,你们就不能遮掩遮掩?”
“有什么好遮掩的。”虞子期笑道:“看你安然走出来,我就知道没事了。倒是……”
他压低了声音的:“陛下是怎么说的?”
尉隐吃力的控制住自己打人的欲望……嗯,控制不住好像也没有什么作用吧,自己又打不过皮糙肉厚的虞子期。
他整个人一下子就无所谓起来了:“做好扫尾工作就行,这一点我们三人早就已经做好了。
鬼家那群人把地貌都恢复的七七八八,大家伙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成。”
虞子期搓了搓手,有些焦躁起来:
“咋地?真的不干了?新发现一地方,绝对的肥肉,比之前那个都肥、都有油水!”
第1097章 镇北关下
尉隐的表情不可遏制的变了。
陈胜的脸色也变了。
“你说实话,上次我们开了那个墓以后,你到底有没有中饱私囊?”
虞子期用眼睛瞪着尉隐:“你说这个话,那就是在伤人啊,我什么时候中饱私囊过了!”
“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们可都是立下过誓言,绝对不会中饱私囊的。
有一分一毫用在我们自己身上,恐怕皇帝陛下追究起来,我们都要人头落地。”
陈胜眉头紧锁:“上将军三思,陛下可以 容忍一次,那未必会容忍第二次。”
虞子期嘘嘘道:“那就算了,我们杀穿汉国,将来得到的赏赐,也未必就少了。
再说了,咋们家中都是做生意的。
汉中郡光复以后,生意就可以做到了汉中郡。
又何须像是现在这样,当着诺大的风险呢?”
可,虞子期说完这话后,却看着尉隐和陈胜两人都在用一种十分不信任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吗?好歹我们也是在一起共事这么久了。
就连这么点儿信任,都不愿意给我吗?”
“这可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你自己想清楚,这是绝对要掉脑袋的事情。”
陈胜表情凝重的说道:“而且,此前陛下就已经差人过来查过,想要知道你们的钱从什么地方来的。”
看着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陈胜便继续说道:“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差遣人过来查了一下后,只是浅尝辄止。
未曾认真查下去。”
“我觉得,可能是上头有人在保我们?”
尉隐回头,向着皇帝所在的那个院子看了过去。
一个瘸子走在院落外边。
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到了这个瘸子身上。
“你们听说了吗?他在大秦学宫中,竟然连着下了四天的棋。
连胜八十九场,若不是陛下准备带着人过来这边的话,恐怕真的可以连上一百场。
压得整个大秦学宫无人能敌啊!”
“以前真的是没有想过,他竟然这么厉害啊!”这是陈胜在感叹着。
尉隐有些轻蔑的笑了笑:“你以为,随便一个人,都能入得了陛下的眼睛,直接执掌东厂那么大的机构啊!”
“你们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说,这人不错,而我们现在受了人家的恩惠,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尉隐颔首道:“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而且这个放在暗处的恩情,只能用暗处 的恩情来还。”
“知道了。”虞子期道:“听说陛下这次过来,带着五百宦官军?”
“你看过哪些人如何?”尉隐有些不解的问道。
宦官为什么还想着去上阵杀敌呢?
“很不错,是可以用来冲锋陷阵,破军斩将的好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有战功的时候,就让他们捞点。”陈胜小声说道。
“知道了。”虞子期点头道。
大松树下,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心中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两日时间,转瞬即过。
这日里风光整好,嬴胡亥也伪装成为了一个普通的禁军,身上披着板甲,戴着头盔,腰间悬挂着横刀,手中提着战矛。
他人在马背上,左边的是虞子期,右边的是白起,前边的是陈胜,后边的是韩谈。
三人的打扮同样如此,看着韩谈身上披着那浑厚的板甲,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虞子期等人对韩谈的评价,也再上一层楼了。
宫中能在皇帝身边侍奉着的宦官,确实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
会面的地方,依旧是在堕仙台上。
当初项他和秦国皇帝嬴胡亥在这里会盟之后,这边又经过了修缮。
边上栽种了桂花树,其余的土台边上,也重新夯土过了,看起来有种浑厚坚硬的感觉。
但是,这边下过雨之后,却还是长出来了淅淅沥沥的青草。
不管是站在堕仙台上往下看,还是站在远处看堕仙台,都有一种别样的风味。
尉隐登上堕仙台,远眺四方,和项他两人相互尊礼,最后按照各自的方位坐了下来。
尉隐含蓄一笑,伸手指了指跟随自己身后而来的秦军。
项他很自然也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次跟随我前来护卫的军卒,尚且有万余人,我只希望啊,你我两国罢兵言和以后。
日后我来见你,直接骑着自己的矮脚小毛驴,就可以直接来见你了,都不用担心什么,更不用用这么多的人来护卫。”
项他听到这话,颇感其诚意,很是动容的举杯:“愿你我两国,永远不兴兵锋。”
另外一边,项他也举杯,面色严肃的说:“愿你我两国,永远不兴兵锋!”
“万寿!”
“万寿!”
两人互相对应,还把杯中残旧给对方看看了,随后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来。
“我闻先生虽然出自于项氏一族这样的武将世家,但是却通宵音律。”
尉隐放下酒樽,便招了招手,一个侍卫捧着一口古琴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尉隐面前的矮几上。
“我自编了一首雅乐,以用作合唱诗经中的篇章,只是我自己挑来挑去。
看着这一首文辞也喜欢,看另外一首也喜欢,故而难以决断。
若先生能帮助我选一下,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呢!”
项他本身就是文雅之人,听到尉隐这样说,也不免动了心思。
他含笑道:“还请先生抚琴,我细细的听一听。”
尉隐便开始陶醉其中,脑袋左晃右晃,双手十指压住琴弦,动听的音乐顿时传出。
时而舒缓,宛若是佳酿入喉,香气残留心中。
时而快意,更像是江流滚滚,倾斜千里,不可收拾一般。
再往后,声音变得悠远绵长,如诉如泣,听得周围的军卒们,都不免生出伤春悲秋之心来了。
另外一边,项他也是听的渐入佳境,直到尉隐的琴音停下以后。
他都未曾从沉醉之中苏醒过来,足足盏茶时间过后,项他方才一脸含着喜色的睁开了眼。
“先生对于抚琴的造诣,简直登峰造极。”
“说笑了!说笑了!”尉隐摆摆手:“如果先生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和先生共同抚一曲阳春白雪,却不知先生可有此意呢?”
项他离席走来,含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琴逢知己更是少之又少。
先生有如此之心,我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看着项他大步走来,尉隐脸上的笑意逐渐浓烈起来。
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一道闪电般的身影,飞掠而来,直铺项他而去。
第1098章 镇北城破!
“啊!”
项他惊怒大吼着,想要退回去,可是那人影太快了,只是瞬间就已经到了他跟前。
他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到周身上下一阵失重的感觉袭来。
紧接着,他整个人陡然看到身后的城墙忽然剧烈的摇动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地龙翻身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随即那城墙将轰然爆裂,笼罩在无数黑色的尘烟中。
“轰——”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听到那轰然爆鸣的声音传来。
天翻地覆!
下一刻,项他双耳嗡嗡嗡的,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感觉自己天旋地转之间,是被一个人单手擎举了起来。
那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秦军,忽然化身为魔鬼般,潮水一样的向着崩塌的城墙城楼冲杀了过去。
无数山呼海啸的声音的声音传来,他听到了耳朵边上传来了拔刀的声音。
只是瞬息时间,他看到了滚滚人头, 死在擎举着自己这个人的刀下。
这个人像是一头猛虎,不可阻挡,怒吼声震天动地。
“项他在我手中,你等还不速速跪地请降!谁敢在上前一步,我就将项他斩杀于此!”
终于,狂暴的怒吼声,再度在项他耳朵边上炸开。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的耳朵才恢复了听觉。
周围密密麻麻,正准备围上来的汉军忽然止住脚步,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看着那擎举着项他的浴血巨人。
城破了!
“镇北城——破!”
就在这个时候,那滚滚浓烟里边,传来闷闷的声音。
直到这个时候,项他才看清楚,那些人的嘴巴上,带着一个非常古怪的东西,遮住了大半张脸。
滚滚的呛鼻黑烟中,那些人挥舞着秦国的黑龙军旗,大声吼叫着,像是地狱中的魔鬼!
“破了!”
“破了?”
“镇北关破了?”
这样三句话,回荡在项他的脑海中,他竟然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
可,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滚滚浓烟后边,疯狂的杀戮再继续着。
白起亲自率领人屠军突击最前,这几乎和他们之前预料的那样。
镇北关里边的人没有任何防备,他们冲杀进来的时候,这里边的人都还在处于被炸药震慑的效果之中,未曾回过神来。
许多人跪在地上,向着北方磕头,浑身发抖,口中念念有词的念叨着请仙人息怒的话。
人屠军完全没有理会这些已经被吓的失去了战斗意志的人。
白起怒吼着,领着他们直奔南门而去。
夺取南门,就能封锁住一切消息!
这才是真正的,能杀得刘邦完全回不过神来。
前方出现了一群慌张无比的汉军,正在向这边汇聚过来,白起一声怒吼:
“大秦人屠白起在此,不想死的让开!”
他直接甩掉头盔,提着横刀猛冲过去。
“人屠军在此!不想死的让开!”
白起身后,人屠军也传出震天怒吼来,只是顷刻时间,前方那些本就被巨响声吓得发懵的汉军,哪里还有迎战之心?
白起一人在前,挥刀就砍,见人就杀,但却不做任何停留 。
生生从混乱的汉军中撕开了一条口子,便直冲南门而去了。
整个过程,完全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
再说白起杀到了南门,这边的军卒竟然还在照常巡视,城楼上的守将看着忽然出现在南门秦军。
方才站在城楼楼梯口大吼一声,就被一口呼啸而来的横刀钉死在了城墙上。
鲜血咕咕直流,左右两边的汉军顿时吓得愣住了。
“杀!”
可是,这群森黑色洪流一样的呼啸而来的秦军,完全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直接顺着城楼就杀了上去,南门没有修筑瓮城,大量的秦军,直接顺着大开的南门城门洞就冲了出去。
见人就杀!
更有数百人,竟然直接向着南边直奔而去,随后一字排开,竟然是要彻底把南边的归路给堵死了!
一时间,城楼上下,喊杀声成片。
白起一刀斩断了汉军军旗,大声喝道:“第一人屠,速速回报陛下,我军已经成功占领南门。
本将在站在南门楼上远眺,山道清楚可见!
不见……”
“溃兵南逃”四个字没有出口,因为白起看到了滚滚直上天穹的狼烟!
他眼眸一沉,第一人屠表情大变,其余的人屠军们,也纷纷转过头来,一个个不知所措的看着白起。
白起冷讪一声:“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堂堂正正,和叛军来一场交锋!”
他的骄傲的目光看向所有染血的军卒们:“儿郎们,我大秦雄兵,何惧之有?”
“何惧之有!”
“何惧之有!”
雄壮的战吼声,回荡在南门内外,城楼上下。
同一时间,嬴胡亥也看到了南边升起来的狼烟,他站在一边上,取出望远镜来看了看。
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盘膝坐在一边上,双目紧闭,宛若是在等死的项他:
“没曾想到,你们竟然还如此警觉,知道在镇北关南边的山道上,修筑烽火台。”
蒙炆气恼不已:“陛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贼军恐怕就会有准备了。”
嬴胡亥看着蒙炆笑了笑:“有准备,就不打了吗?”
“当然要打!”蒙炆有些凶厉的说道:“不仅要打,而且还要打得足够凶狠!”
“这不就结了,即刻去传令,着后续大军陆续赶过来,我军先锋,就先一步越过陈仓道。
直奔陈仓道外的第一城故道城!
拿下故道城,此一战我们就已经占据了先机。”
项他忍不住睁开眼,看了看嬴胡亥,不屑地说道:“秦皇,你胜之不武!”
蒙炆大怒,提刀就要剁了项他,嬴胡亥大笑着止住了项他,他走上前去,看了看满脸不服气的项他。
“你项他好歹也是故楚项氏一族的长大的人,难道在学习兵法的时候,就没有听人说过兵者诡道也这句话吗?”
项他满脸激愤之色,想要发作,却有难以发作出来。
兵者……诡道也!
嬴胡亥无所谓的道:“更况且,朕从未想过要以武胜之,否则的话,你说这人长脑子做什么呢?”
项他绝望不甘的哀嚎了一声,顿时吐血昏死了过去。
嬴胡亥乐道:“此人不是还想见大仙人的吗?方才还在追问虞子期大仙人在哪里?”
蒙炆非常乖巧得从内甲里边摸出来了一把炮仗,他坏笑道;
“陛下,大仙人在这里,要把这逆贼弄醒了,让他看看大仙人吗?”
第1099章 比想象更简单
“不必。”嬴胡亥乐道:“先去镇北关里边看看!”
浑身上下血糊糊的虞子期走来,拱手道:“陛下,那这些俘虏怎么处置?”
嬴胡亥向着远处看去,那些跪在地上的,已经投降的汉军,个个脸上写满了惊恐。
“望乡军主将文奇过来了吗?”
嬴胡亥随口问道。
“还没有,这次过来的,全部都是人屠军假扮的。”虞子期道:“但算着时间,中午时分,后续大军应该就可以抵达了。”
嬴胡亥颔首道:“让他们卸甲,就在外边蹲着,安安分分的人,当然不会掉脑袋,也不会变成奴隶。
如果到了现在这会儿,还想有什么别的小动作的话,那就真的只能等着掉脑袋了。”
“遵旨!”
虞子期往前走去,他直接爬上了堕仙台,大声的喝道:
“皇帝陛下说,你们只要安安分分的蹲着,不要有背叛大秦的心思,就不会掉脑袋!
所有人把身上的甲胄互相帮着脱下来,如果这个时候,谁敢做什么小动作的话!
我军万箭齐发,一个不留!”
“轰!”
似乎是为了配合虞子期这话的声威,后边上千弓箭手齐齐拉动弓弦。
那弓弦振动的声音,宛若是霹雳一样爆鸣开来。
很快,那些跪坐在地上的俘虏们,互相帮着身边的卸下甲胄来。
甲胄不同于武器,随便抓在手中,就可以杀敌。
但是,甲胄在这个时候,甚至于说整个冷兵器为主流的时代里。
军队的皮甲率,一直都是衡量一支军队是不是精锐的标准。
正常的军卒厮杀,一个身上披甲的人,可以把两三个身上没有披甲的人同时按在地上摩擦。
而不会出现粗制滥造影视作品中,甲胄脆的像是纸糊的一样情况。
现在甲胄卸下,别的不说,只需要一轮箭雨倾斜过去 ,人就能死一茬。
嬴胡亥坐在马背上,缓缓地驱马上前,蒙炆手里捏着几个口罩,递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带上口罩之后,放开缰绳,双手提着太阿剑缓缓地抽出一截剑身来,剑身上倒映着自己倒着口罩的面孔。
这让他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方巨大的蘑菇云,还没有从镇北关城楼的废墟上消失。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非常刺鼻的硝烟味道。
稍微往前走点,就能看到爆炸过后,崩碎为齑粉的石头粉末,在地面上铺了整整一层,战马似乎也觉得非常不舒服,打着响鼻止住了脚步。
嬴胡亥翻身下马,顺着硝烟未曾散去的战场,踩踏着已成为废墟的镇北关,顺着那些断裂的墙砖上,来到了城楼里边。
街道左右两边上,全然是跪在地上的降卒。
汉军是真的相信大仙人发狂,又来炸镇北关了。
心神崩溃的人不少。
这是真正来自于神仙的力量,在折磨着他们的内心。
所有的人都非常恐惧,担心自己立刻就会死掉。
周围的秦军,都不需要怎么怒声叱喝,就可以把这些人完全控住了 。
“这远比朕想的更用作用。”嬴胡亥背负着双手,在宽敞的街道上穿行而过。
第九人屠那边带着一队人马,正在往这边赶过来,看到皇帝以后,便直接迎了过来。
“陛下 ,南城虽然已经控制住了,但是贼军点燃了烽火台,还是没有办法啊!”
“慌什么!”嬴胡亥指了指左右两边街道上,那恐惧的神魂都要裂开的汉军:
“看看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等到了故道城下的时候,不就知道故道城那边的人会怎么想了?”
第九人屠看了看街道边上的人,神色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白起呢?”
“末将在!”嬴胡亥的声音方才传开,远处就传来了白起沉稳有力的声音。
白起快步走了过来 ,拱手道:“陛下,臣下觉得,现在出兵是最佳时机。
此处汉军已经全然没有战意,士气更是完全折损了。
我军应该用最快的速度,穿过陈仓道,就算是不能拿下故道城。
那也可以在故道城外安营扎寨,以此对故道城造成一种很大的心理压力。”
“好,即刻点兵,城中只需留下两千军便可,用最快的速度,穿过陈仓道,兵临故道城下!”
“遵旨!”白起振臂一喝:“第一人屠,第二人屠领军护卫陛下,镇守镇北关。
其余所有人军卒,跟随本将,即刻顺着陈仓山道南下,无须作任何停留!”
“得令!”
所有人大声喝道。
浩浩荡荡的队伍,直接开出镇北关南门而去。
嬴胡亥转过身,抬了抬手指:“传令下去,这些人不想死的,就去把北门那边倒塌的墙砖挪开,供给大军安然通过。”
“遵旨!”虞子期大喝一声 ,领着身边军卒就离去了。
蒙炆跃跃欲试,但是嬴胡亥,却只是将目光落在了虞伯身上:
“镇北关府衙在什么地方 ?”
“就在前边!”虞伯赶紧领路。
镇北关是属于一种纯粹的军事要塞,这里边完全没有人居住。
而且只有一条主街道,主街道的左右两边,就是军营军舍。
府衙倒是修建的不错,直接占据了整片的山坳。
嬴胡亥过来的时候,看到这边的秦军正在往府衙外边拖血糊糊的汉军尸体。
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了。
虞伯拱手说道:“我军杀进来的非常突然,汉军完全没有任何像样的抵抗。
倒是到了这镇北关将军府的地方,反而是遭遇到了顽强抵抗。
这里边固守的两百汉军,全部力战而死,没有一个人投降的。”
“两百汉军,全部力战而死?”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前方正在拖着尸体的人屠军,顿时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他拱手一拜:“陛下!”
“把所有人的脑袋斩下来,撒上石灰,然后送到故道城下。
告诉故道城那边的守将,如果负隅顽抗,这就是下场。”
“遵旨!”这军卒抽出手中的横刀来,随即大声喝道:
“兄弟们,皇帝陛下下令,把这些贼求的脑袋剁下来,撒上石灰!
送到故道城下去,让故道城的贼求投降!
不投降,这就是下场!”
嬴胡亥背负着手,走进像是炼狱一样的将军府内,人屠军们狞笑着,从死尸身上剁下脑袋。
这,就是战争。
金戈铁马自然豪气,但更多的是野蛮和血腥、杀戮与毁灭。
第1100章 大秦安邑王
“现在还喜欢打仗吗 ?”
嬴胡亥取出水壶来,缓缓地喝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身边的蒙炆。
蒙炆猛地一愣,随即拱手,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 :“只要有人敢反对陛下,死在多的人,臣都不会惧怕。”
“年轻气盛,就是如此。”嬴胡亥背负着手,缓步上了一边上的高台上。
在这边,竟然可以把大半个镇北关都尽收眼底。
“陛下,那个镇北关的守将,汉国的相国项他醒过来了,他想要见陛下!”
黄昏时候,陈胜快步走来,低声禀告道。
这边的将军府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只是这空气中依旧残余着血腥气味,难以短时间散去。
嬴胡亥端起茶来,缓缓地品了一口:“他可曾说他想说什么?”
“不曾。”
“那就把人带过来。”嬴胡亥放下茶杯的时候,看到蒙炆手中有摸出来了两个炮仗,一脸期待。
蒯彻在一边上用眼神示意蒙炆不要这么孟浪,但是蒙炆却像是看不见一样。
这会儿,尉隐也快不走了进来,他一脸兴奋,向着皇帝拱手拜道:
“陛下,后续三万军已经过来,朝廷的令书也过来了,三两日时间,就可以有十万大军陆续通过陈仓道。”
嬴胡亥从尉隐手中翻看了一下令书,随后颔首道:“即可去传令,着虞子期率领八万大军,全速通过陈仓道。
到了故道城下以后,一切都听从白起指挥!”
“遵旨!”尉隐快速退了出去。
韩谈则走上前来,低声说道:“陛下,有一份从咸阳城过来的书信,是皇后娘娘的亲笔令书。”
嬴胡亥急忙打开看,不出意外,果真是仁贵妃生产的消息。
大秦太初二年六月二十三号黄昏时分诞生。
按照嬴胡亥之前和仁贵妃柳依依所想的,这个孩子取名为嬴阳!
大秦的二皇子,嬴阳!
嬴胡亥面露喜色,放下书信 ,看着在场的诸人,缓缓说道:“朕又有儿子了!”
“恭贺吾皇万岁!”
“恭贺陛下!”
“我大秦国运昌盛,这简直就是双喜临门!”
嬴胡亥心情大好,书信中还提到了仁贵妃生下嬴阳之后,状态不错。
而且,皇后娘娘现在和仁贵妃同吃同住。
这一点,才是让嬴胡亥最为暖心的地方。
嬴胡亥的目光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大家逐渐安静下来。
“皇后在书信中提到,说请求朕给二公子册封王爵,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好注意?”
在场的人,内侍就有韩谈、周青臣之流,上将也有虞伯。
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也在。
至于蒙炆和蒯彻,这两个属于边缘人,说不上多少话的 。
搞爆破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还有哪位鬼家门主发丘郎中,这会儿还还没有过来。
但是,众人稍微一琢磨,都没有几个人敢开口说话。
韩谈本想说话的,可是看到众人都不说话,便顿时压制住了心中的想法。
他本身就是仁贵妃一脉的人,这个时候如果第一个站出来说话,那肯定就太容易被针对了。
周青臣看了看左右,随后拱手道:“陛下,我朝方才攻破蜀国的镇北关,就传来了这般讯息。
臣下觉得,不如册封二公子为平西王?”
嬴胡亥听了,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神他么平西王的封爵?
最出名的,应该就是吴三桂了吧?
“臣窃以为不妥。”陈胜拱手出列:“二公子乃是陛下第二个儿子。
长子册封为大秦太子,将来继承我大秦万世基业。
二子如果只是册封为平西,恐过于亲率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有几分道理,那爱卿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呢?”
陈胜干咳一声:“陛下,还是等陈仓令尉隐传令回来以后,着他来想吧,臣下哪能想得出来什么文雅之尊号呢?”
嬴胡亥微微颔首:“这个不急,老韩,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韩谈笑盈盈的拱手道:“陛下,蜀汉乃是非常险峻的地方,此前陛下曾经册封汉中城,作为先帝公子嬴高为的封地。
可是,嬴高一直都在朝廷中任职。
而汉中、巴蜀之地,只不过是出现了一个逆贼殷通,就已经让巴蜀、汉中之地瞬间和我朝廷断绝往来。
所以,臣下认为,此处的地形过于险峻,若册封亲子的话,却是非常合适的
而这样的地方,恐也需要亲子坐镇,方才可巩固我大秦万世基业。”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这只怕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其中吧?
册封了自己的儿子在这里,那以后这儿子的后代想要造反的话,岂不是就可以效仿一下殷通。
直接来一个封闭关隘,断绝往来,就自己成为第二个汉王了?
那韩谈这是想要为自己的小主人嬴阳谋取一片未来的基业啊!
这能怪他吗?
嬴胡亥还真的怪罪不下去。
“蒯彻,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完全站在这屋子角落里边,简直都快淡出所有人视线的蒯彻,听到皇帝问自己,顿时显得很意外,他赶紧走上前来,缓缓地拱手一拜,这才说道:
“陛下,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函谷关以东的三川郡呢?”
“三川郡也是极为富饶之地啊,如果随便挑选一座城池,一个县治,成为二公子的封地,那距离关中也很近。
也不会因为距离太过于远了,而导致皇族之间关系淡薄,出现间隙呢。”
这家伙,完全就不是在考虑问题,这是直接就转移问题了。
嬴胡亥摆了摆手:“朕知道了,那就册封吾儿嬴阳,为安邑王,封地就在河东郡安邑城。”
众人一听,倒也放心下来,这种王基本上就是有名无实的。
再说了,辽王嬴审的封地,还是两辽之地呢。
那么多的疆域,不都没有人上述弹劾。
主要是 推恩令这东西出来,秦国的王就变得很廉价了。
初代王,自然牛皮哄哄。
诸如嬴审那种,作用上千里疆土,是大秦的中流砥柱。
安邑城为河东郡第一大城,富饶无比。
不过……咳咳,还是有点尴尬,往后生孩子,你分一点我分一点,完全就没有。
最后还是朝廷的,就算是贵族,这个时代也是要上税的。
这个结果,超乎所有人预料。
但是,却也可以保证嬴阳一生富贵,也可以巩固大秦基业,不会导致诸侯王太过于强大,而作乱犯上。
“陛下圣明!”
众人齐声喝道。
嬴胡亥淡淡一笑,知道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他也不可能册封嬴阳在巴郡、蜀军,汉中这些地方做王的。
第1101章 计上心头
“周青臣发令书会咸阳城去,着礼部官员挑选良辰吉日,完成嬴阳的册封大典。
此外,安邑王行弱冠之力后,再在安邑城营建王宫。
这就作为一个规矩定下来,以后大秦所有的王,都要在咸阳城待到成年以后,才可以去自己的封地。
在没有成年之前,谁敢贸然去封地营建自己个人的力量,就全部废掉王爵,安置在咸阳养老就好。”
“喏!小臣全部都记下来了。”
嬴胡亥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是帝王之家没有温情吗?
当然不是,这些规矩如果不定好了,那将来就会出大乱子。
他看到过很多历史,知道汉初有七国之乱。
西晋初年,也有八王之乱。
这都是没有处理好皇族内部的关系,而导致内部消耗的。
自己的子孙,都有资格做皇帝。
谁不想做皇帝?
嬴胡亥继续说道:“再加上一条,这条命令,后世子孙不得更改。
谁敢更改这条规定,那就非我族类。”
这话一出,在场的不少人都变色了。
那也就是说,以后秦国皇子,未成年之前,都不能在自己的封地营造自己里的力量。
这是铁律。
哪怕是后世的秦国君主,谁比较宠爱自己的孩子,也不敢 改变这条规矩。
因为老祖宗说了:谁改了,谁就非我族类。
嬴胡亥很清楚,别说这个时代的人对祖宗带着莫名的崇敬和敬畏。
就是未来在过两千年悠久岁月,人们对于祖宗都是带着一种极度崇敬的心里。
自然,这一条规定只要秦帝国还存在一天。
那这就不会改变。
“伐汉之战,刻不容缓,诸位就在镇北关中休息一天。
明天就直接出发。”
嬴胡亥缓缓说道。
众人纷纷拱手退下。
嬴胡亥看着正在书写令书的周青臣,便继续说道:“让户部的人尽快过来接手这些俘虏。
朕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这里边的两万三千俘虏,只要把陈仓道中的道路修筑好了,就可以重获自由之身。”
“陛下三思。”韩谈拱手道:“我朝现在缺乏很多的劳动力,尤其是咸阳的奴隶都死在了斗兽城之后。”
“而且,奴婢已经去查看过了,这些并非是蜀汉之地的人。
多数都是楚地、吴越之地的人。”
嬴胡亥眉头一皱的说道:“确定了?”
“确定!”
这会儿,房门外边传来了禁军的声音。
“启奏陛下,项他带到了。”
“宣进来!”嬴胡亥抬起头来,看向房门外。
片刻时候,身上被锁链捆着的项他,就被人直接抬着走了进来。
倒是这项他前脚走近来,尉隐那边也就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
项他披头散发,被按着跪在了当场,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上座的带秦皇帝,惨然一笑:
“斗胆一问,秦皇陛下是打算把这些俘虏都杀了吗?”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和皇帝陛下说话?”
韩谈忍不住怒声叱道。
嬴胡亥笑笑:“无妨,你既然问到了朕这个问题, 那朕就问问你,对于这些俘虏,你有什么看法?”
“他们都是忠勇之士,能不死的,请求秦皇陛下给条生路。”
项他目中期待无比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淡淡道:“你也说过了他们是忠勇之士。
可是,这个忠勇之士,只是你项氏一族的忠勇之士,可不是我秦国的忠勇之士。”
“汉国大势已去,如我愿意前往故道城劝降,秦皇陛下,能不能给他们一条生路?”
项他目中恳求,乞求道。
嬴胡亥道:“攻破故道城,只在朝夕。”
“可,就算是秦军凶悍,人人如虎狼,照样会有损失的,而且我有十成把握,劝降故道城守将的。”
“这么说,故道城守将和你颇有渊源?”
项他低下头:“是我妻弟,熊惑!故道城就是他领兵在哪里守着的。”
“从这里赶到故道城需要多少时间?”嬴胡亥咧嘴一笑的说道。
“两日时间。”尉隐含笑着说道:“人屠军就算是速度非常快的话,那至少也需要在明天天亮之前,才能感到故道城下。
如果我们现在出发的话,速度肯定是比不得人屠军的。
那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三天、乃至于四后的清晨,才可能赶到故道城下。
这样一来,贼军就多了许多的时间准备迎战我军。”
尉隐低下头,看着脸上已经全然不见人色的项他:
“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呢?相国大人?哈哈哈……”
“拖出去,斩了!”嬴胡亥挥了一下手。
项他是可塑之才,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到了现在,竟然还在想着给自己设套。
这就真的是太不当人子了。
但凡自己动了半点念头,恐怕也是真的会中招啊。
“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啊!你可以随便找城中一个汉军问问看啊。
故道城的守将,是不是我的妻弟熊惑啊!”
嬴胡亥完全没有理会,倒是一边上的尉隐忍不住动了心思。
“陛下,不如试试看?反正这试试又没有什么大的影响,而且就在方才,臣下心中忽然多出一计策来。”
尉隐急忙拱手说道 。
嬴胡亥抬手,制止住了下边的锦衣卫。
“先看押下去,严加看管,不能出任何意外。”
“遵旨!”锦衣卫拖着半死不活,大口大口穿着粗气,在地府门前走了一遭的项他,就此退了出去。
尉隐这才道:“陛下,臣下忽然有了一个离间之计,或许可以加速汉国的灭亡,甚至于往蜀国也乱起来。”
嬴胡亥颔首:“说来朕听听看。”
“那项他口中所言,说故道城是他妻弟熊惑镇守。
而且他方才说可以劝降自己的妻弟。
那我们何不直接让项他修书一封,着军卒骑着快马,穿过陈仓道。
虽说陈仓道上道路不方便大军行走,但是如果骑术好的骑士单独骑马奔走的话,或许不成问题的。
然后把书信射入故道城中,以此乱了故道城的人心。
而后,在着军中将士们宣布,就我朝越过陈仓道,乃是和蜀王项梁暗中约定好的。
到时候秦国和蜀国,平分汉中!”
“这……”嬴胡亥琢磨了一下:“可行吗?”
第1102章 聪明人
“陛下,汉王刘邦,现在几乎处于完全被架空的状态。
而且,据臣所致,汉国第一猛将樊哙,现在还在南郡统军。
和我朝老将军杨端和,李信统率的大军对峙。
而汉国国内,还有一个项声,为汉国司马,统率汉国所有的兵马。
只要这件事情传到了刘邦耳朵里边,不愁刘邦不多疑。”
尉隐嘿嘿一笑,满脸快意之色:“在这之前,刘邦和项羽两人联盟的时候,就已经有过间隙。
而这一次,我们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抓住这件事情做文章。
只要刘邦和项声之间内耗起来,我军收复汉中,将会更快!”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 :“也对,那就去试试看,只要是成了,对于我朝来说,就是大功一件。”
“遵旨!”
尉隐快步退了出去。
这不大不小的房间里边,就只剩下嬴胡亥、韩谈、周青臣君臣三人。
周青臣在飞快的提笔写令书,措辞用句都需要认真修改。
随后呈给皇帝看,皇帝觉得满意了,这才加盖国玺。
这就是周青臣的工作,说清闲很清闲,说忙碌,却也有点忙碌。非是能揣摩人心之人,做不了这件事情。
嬴胡亥看着窗外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天空中,目光中带着许多令人难以理解的情绪。
陈仓道横穿秦岭,贯穿南北。
最北边是陈仓城,最南边则是故道城。
“当初项羽刘邦联军横穿秦岭而来,最大的败笔,就是直奔咸阳城去,没有先一步攻下陈仓。”
嬴胡亥看着地图,幽幽的说道。
韩谈说道:“那个时候,叛军势力强大,自诩能够攻破我大秦心脏之所。
奈何他们未曾想过,攻破咸阳,绝非易事。”
嬴胡亥颔首:“如果当初他们步步为营,击中优势兵力,强攻陈仓的话,那现在依据陈仓和陈仓道的话,却还真是让人非常头疼的。
我军现在不能放这样做的错误,先一步拿下故道,就可以在汉中站稳脚跟。
站稳脚跟以后,才能挥拳打人。”
韩谈咧嘴笑了起来:“陛下,可贼军如果不是把我朝所有的粮草焚毁的话,那就算是他们占据了陈仓城池。
也是没有办法抵挡得住我军强攻的。”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以后人多的时候,别这样说。”
韩谈低眉笑语道:“奴婢明白!”
一边上的周青臣含笑捧着令书,呈给了皇帝。
房屋中的火光明亮,嬴胡亥看了看,颔首道:“加盖印章,直接发出去。”
“遵旨!”
周青臣推到一边上,把玉玺从精美的匣子中取出来,然后压在印泥里轻轻地按了按,便在这令书上直接加盖上去。
很轻微的“嘭”声散发出去。
嬴胡亥坐在矮几后边,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默默品味着少有的寂静。
咸阳宫中不会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等到李夭领着那些宦官和宫娥,从陈仓过来的以后,也不会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月光透过虚掩着的窗,照在君臣三人身上。
三人都静默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这是很安静很静谧,很舒服的时候。
相对于这边的安谧,尉隐的房间里边,却充满了腥风血雨。
压抑的气氛,让房屋外边,栽种了奇花异草的庭院里的蛐蛐,都自动远离这房屋。
项他浑身是血,从上到下,除了双手十根手指还是完好的。
其余的地方,几乎都能看到重刑留下过的伤痕。
其中许多都是不可逆转的伤害。
尉隐目露赞许之色,手里端着一杯蜂蜜水,用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了项他干瘪开裂的嘴唇边上。
项他下意识的张开嘴,尉隐却满笑容的把勺子挪开,任由那蜂蜜水洒在地上。
“项家儿郎果真全是硬骨头,可是故道城破,最多也就三两日时间而已。
你这样的坚持,有意义吗?”
项他目光涣散,但这会儿却抬起头来,眼神里有了些光彩:
“六国覆灭,山河不在,但我项楚儿郎,浑身是上下都是铁骨!我大楚便是这样,宁在战血高歌死,从不卑躬屈膝活。
你能看穿我的计谋,说明你是个聪明人。
既然是聪明人,又何必与我这样的将死之人多费唇舌做什么?”
尉隐放下蜂蜜水,抚掌道:“好!好一个铮铮铁骨。
我大秦也素来尊重铁骨铮铮之人,不过你可曾想过。
你不这样做,并不代表别人不这样。”
项他不说话了,尉隐看了一眼一边上的陈胜。
陈胜微微摇头,表示继续用刑的话,这家伙可能会直接死掉。
“那我们就来一场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尉隐含笑着说道。
项他睁开眼睛,看着尉隐。
尉隐笑笑,这次端着蜂蜜水,直接递到了项他嘴唇边上。
项他没任何动静,他认为这是尉隐又想要羞辱他。
可是,尉隐却把水杯送到了他嘴唇边上。
项他来不及多想,从早上被虞子期偷袭生擒到现在,他可是水米未进,身体完全像是出于本能也一样,大口大口的把蜂蜜水喝光了。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之后,项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这是疼痛过于剧烈之后,他的身体已经麻木,短时间之内的一种错觉。
就像是人的手受伤以后,看着血糊糊的伤口,一开始是感觉不到疼痛的,而需要过一会儿,疼痛的感觉才会骤然袭来。
“说罢,你说的聪明人的办法是什么。”项他看着尉隐笑了笑:“难不成是,找人模仿我的笔迹,然后伪造成是我的令书吗?”
“这办法,我已经想过了,但是你的书法自成一家,绝对称得上是书法大家。
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人 ,可以模仿出来你的笔记。
如果把我们大秦的吏部尚书找来,或许可以模仿出你的笔记来。
但是,短时间之内,终归是会让人看出破绽的。”
项他目中闪过几分不屑之色 :“我的书法确实就是自成一家,就算是你真的能把李斯找来,也未必能够模仿的出来我术法中的那种神韵。”
“所以,我这聪明人的办法就是,想问问你,你想不想让项声活?
又或者是,你想让项声死,我们都可以帮你。”
“你?就你?”项他轻蔑笑道:“我现在虽然是阶下囚,但是我也想说一句啊,项声如果想走的话,你们这些人是留不住他的。”
第1103章 令人满意
“呵呵!”尉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什么叫做过于自信吗?你现在这样子,就是过于自信。
你可还记得,我秦国有使者前往汉国去了。
你单纯地以为,我们是派遣这些人去送死的吗?”
“你?”项他看了一眼尉隐,不知道为什么,他浑身上下那种非常疼痛的感觉再度袭来。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的面子的话,他这会儿恐怕都要忍不住开始低声的呻吟起来了。
看着项他脸上忽然冒出来的冷汗珠子,尉隐挥了挥手,让一边上的军医走上前来,给他吃了一些药汁。
这些药汁入口 以后,感觉就是非常温凉的 。
项他轻哼了一声:“说吧,我临死前,还是想看看,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都是有一些什么样了不得的手段呵。”
“很简单。”尉隐说道:“我秦国的使者,去往汉国,其实更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策反的。
嗯,只要你这边事情传出去,刘邦对项氏一族积累许久的怨恨骤然爆发之下,我相信,你应该明白,刘邦会怎么做吧?”
尉隐看着项他脸上露出迟疑之色来,便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项他开始思考起来了。
这说明,他们没少欺负刘邦那老头儿……
“蜀国的灭亡,是不可能改变的,这一点我相信你也应该很清楚。”
“这……”项他迟疑着摇摇头:“你秦国的那一位大仙人,不是说他不参与人间的争斗吗?
那为什么还会帮助你们秦军炸毁城楼呢?”
到现在为止,他还在不知道,秦国完全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大仙人。
这本身就是降维打击。
尉隐也不点破,有些话,如果现在说出来,就会变得非常没意思了。
“对于大仙人的事情,我稍后自然会和你说。”尉隐含笑道:
“刘邦一旦对你们项氏一族动手的话,就单纯凭借项声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
你觉得,率先一步死掉的人是项声,还是刘邦?”
项他抬起头来,看着满脸淡淡笑容的尉隐:“你们秦人……这当真是好恶毒的计策啊!”
“嘘嘘嘘——”
尉隐笑出声来:“你说什么?我们秦人恶毒 ?那真的是可笑至极了。
如果当初始皇帝攻灭楚国的时候,多来几次屠城的话,你觉得你们还能活到现在吗?”
项他抬起眼睛来,看着尉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要让我写书信,让项声先动手灭掉刘邦。
然后从汉水上,乘坐战船,就可以顺流而下,离开将汉中郡了?”
“这办法难道不好吗?”尉隐看着项他 :“我们秦国要的是汉中郡的疆土。
而你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帮助我们,让我们用最低的代价,收复汉中郡。
同样,我们也可以做出一些让步,给项声一个活命的机会。”
“嗯!”尉隐端着茶水,润了下有些发干的咽喉,继续说到:
“当然,你也可以不这样做,如果你想要项声死的话,现在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我听那些降卒说 ,在项氏一族之中,就是因为你本身是一个另类,你不像是其他的人一样,生得孔武有力。
所以,很多人都不喜欢你,尤其是这个项声,是也不是?”
项他漠然了片刻:“他们喜不喜欢我,那是他们的事情,但是我是项氏一族族人的身份,这个永远都不会改变。
这份书信,我写!”
尉隐 往后站起身来,笑盈盈的看着一边上的锦衣卫,锦衣卫小心翼翼的解开了项他的双手。
这上边 的鲜血,都已经凝固起来了。
尉隐使了一个颜色,周围的锦衣卫便快步上前去,用白色的干净纱布,把项他的双臂都包裹了起来。
这落在别的人眼中,看起来或许是帮助项他止血。
但是,尉隐的想法更加直接,他这是担心鲜血低落到了信纸上。
虽然那边的人大致上也是可以猜得出来,自己这边可能是依靠严刑拷打,让项他写下这封书信的。
可是,人心这东西,本来就是这个是世界上最丑恶的。
只要有丝毫可以怀疑的地方,在某些特定的时候,立刻就会被无限放大。
很快,一封书信写好了。
尉隐持在手中,认真看了看,有按照不同的规律,把 这些文字按照不同的顺序读了读。
确定项他不会在书信中,留下一些比较特殊的信号之后。
尉隐这才看着项他笑了笑:“这个世界上的蠢人很多,和蠢人说话的时候,非常费精神。
因为他们总喜欢问为什么为什么,而且总是问一个没完没了。”
他说道:“但是,和聪明人说话就不一样了,这简直就是让人觉得非常享受。”
项他冷笑着,看这尉隐:“你已经利用完我了,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痛快了,聪明人?”
“急什么。”尉隐把书信交给了陈胜,陈胜在一边上摸出来了项他的汉国相国印,压了一下红泥,然后递到了项他面前。
项他摇摇头:“我和熊惑的书信往来,都是加盖我自己的私人印章,不用汉国相国印章的。”
尉隐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那这才真的是意外啊!”
“别这样做作,你们打下了将军府以后,里边所有的东西你们都看过,我和熊惑的书信往来,用的是私人印章,你们又不是没有看到?”
尉隐嘿嘿笑了起来:“见笑了,见笑了,我这只不过是最后试一试你的诚意而已。”
“恭喜你,通融过我的测试,你现在不仅不会掉脑袋,我们还准备了大秦最好的军医,为你治伤。”
项他忽然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了。
在他被锦衣卫抬走之前,他大声的问道:“这是秦国皇帝的意思吗?”
没有人回答他。
尉隐亲自拿着项他的私人印章压了印泥,然后盖上。
“去把这令书送给皇帝陛下看,看完以后,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故道城。
同时着令军中的人抄写数百份,一并用乱箭射进故道城里边去。
这件事情,一定要弄得天下人尽皆知。”
项他究竟在书信中写了些什么呢?
陈胜心中不免好奇起来,但是他却不敢翻看,从尉隐手中结果这书信之后,便直接匆匆忙忙的去找皇帝去了。
第1104章 人心才是蛇蝎
话分两头说。
白天的时候,秦军在尉隐和项他会面的时候,忽然用火药把镇北城的城楼炸毁了。
而镇北城南边,就有烽火台,发现这异常之后,烽火台上的人便开始点燃烽火!
各处烽火台全部都修筑在能够一览众山小的大山之巅上。
崇山峻岭,高山大沟之中,顿时烽火滚滚,狼烟直上青天。
烽火台传递消息的速度非常快,火把一点,只是瞬息时间,就可以看到滚滚狼烟。
白天看狼烟,晚上看烽火。是古人最为古朴的智慧。
这种速度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多少时间差,故道城守将熊惑,就已经看到了滚滚之上青天的狼烟。
“怎么回事?”熊惑脸色瞬即就变了,他直接提着一口狼牙棒,就从府衙纵马上了城楼而去。
狼烟滚滚,城楼上下的汉军将士们,一个个脸上表情都变得非常凝重。
“将军,北方有情况,是否立刻集结兵马?”
一个身材修长,但是面孔上看起来是有些病殃殃的年轻将领,忽然发出声音来。
周围的人纷纷将目光转了过去,看这个年轻人。
熊惑看了一眼这年轻人,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人是刘邦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嗯,其实准确一点来说,这个人应该是刘邦军中的将军,叫做什么奚涓。
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奚涓统领大军,后来因为刘邦忽然反水的事情。
在陈仓道那里,被大军堵住,他不得不向着项氏一族低头 。
不过,据说,就是这个病秧子一样的奚涓,他在那个时候,竟然发兵准备抄后路,占领蜀国。
以此来威胁项氏一族释放刘邦,之所以没成,是因为他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刘邦的令书几乎已经同步传回到了汉中城。
这次避免了这样的一场内耗。
后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接替这个奚涓,成为了故道城的守将。
这可以说是一种互相的防备。
“你在教我做事啊?”熊惑没好奇的看着奚涓。
奚涓面上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变化,他只是拱手道:“还请将军早做定夺,如果秦国 那位大仙人真的亲自出手,炸毁镇北关的话。
那依照秦国人屠军的速度,明天天明时分,就可以抵达我故道城下。”
听到这个,熊惑还真的是有些紧张起来,如果真的是大仙人林七杜出手干预人间的话……
“坏了,我姐夫!”
熊惑心头一震发紧,表情变了变,转头喝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即刻点兵,我们顺着陈仓道杀上去,去救……去救人,把秦贼赶回去!”
周围的部将们有人动了,但是也有人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们什么意思?可知不尊军令,是要砍头的!”
这一下,其他的将军们,也停止了脚步一个个怒目看着熊惑。
熊惑顿时按住了手中的狼牙棒,他身边的那些部将们,也一个个的向着这边凑了过来,大家都神色阴沉,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趋势。
“将军可否听我一言,然后再做决断?”奚涓拱手一拜的说道。
熊惑见状,微微颔首道:“那好,你说!”
“从烽火台传来的消息看,镇北关肯定没了,所以我们现在若是发兵北上,肯定会在半道上和秦军伏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秦军第一股越过镇北关的军卒,一定是秦国 上将军白起的人屠军!
将军觉得,我们手下的兵,和人屠军厮杀在一起,能够取胜吗?”
“人屠……白……白起!”熊惑下意识的想到了咸阳城外,那个和项羽杀得难分难解的人屠白起。
如果不是他的话,现在秦国关中都已经被自己等人占领了。
“不能。”熊惑眉头紧皱:“我们是打不过人屠军,可是,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将军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人屠军虽然厉害,但是也是血肉之躯。”
“我们现在还来得在一些险要之地设伏,到时候有心算无心。
有准备打没有准备,人屠军就算是人人是虎狼,也会有损伤的。”
奚涓、不慌不忙的从衣袖中取出一卷布来,他伸手一拉,将那一卷布完全展开。
周围的人急忙围了上来一看,这竟然是陈仓道地图啊!
奚涓示意身边的武将们拉着把这地图举了起来。
他对着熊惑说道:“将军请看,这陈仓道往下走,在伏虎沟、双马鞍、将军山三地方,是最为合适设伏的。
但是,我们现在只能赶到将军山这里。”
奚涓用手指了一下地图上的位置,将军山距离故道城没有多远,我们可以在这边设伏。”
他盘算了一下说道:“就算是没有办法击退人屠军,至少也可以在这里拖延住他们的脚步。”
熊惑本就不是傻子,听着奚涓分析的如此有道理,他便颔首道:
“不错,即刻点兵出发,故道城中有军卒四万,本将准你带兵一万五。
所需物资全部给你补充足了,能拖住人屠军多长时间都可以。”
看着依旧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奚涓,熊惑眉头皱了起来,眼睛也逐渐变得血红了。
这是在挑战自己身为故道城主将的威严啊!
“将军息怒!”奚涓拱了拱手:“将军可曾想过另外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奚涓忽然变色道:“你的意思是说,秦国那一位大仙人,亲自领军过来?”
“这样尚且以死殉国足以。”奚涓声音铿锵有力,但他却摇头道:
“如果,秦军生擒了国相,以此作为要挟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你!”熊惑怒目,可是随即却有表情痛苦起来:“那是我姐夫!我能怎么办?”
奚涓道:“那是我大汉国相,他先是我大汉国相,随后才是将军的姐夫。”
熊惑脸色微微一沉:“你小子什么意思?”
奚涓道:“我的意思是,将军领兵过去,我只需要一万人,就可以坚守故道城!”
熊惑脸上再度出现犹豫之色,但是他随即一琢磨,自己领军三万去将军山设伏……
嗯,三万大军在手,而这个奚涓则只不过是率领一万大军驻守故道城而已。
难不成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么?
“好!本将亲自率领三万大军,直奔将军山,设伏!
我要让人屠军白起,全军覆没!”
第1105章 设伏人屠军
白起没有陈仓道上的地图,但是白起有眼睛。
什么地方的地形最容易中埋伏,兵家宿将真的是只需要用眼睛看一下就知道了。
更况且,人屠军之中的那些将领们,人人都并非只是那种只知道往前闷着脑袋冲杀的人。
抵达伏虎沟的时候 ,白起就已经很警觉了。
这边的地形起伏非常之大,相对于原本就是起伏非常大的山体,但是这边看起来,却依旧给人一种极为险恶的感觉。
第九人屠请求率先领军通过。
他们并不担心这边会有什么埋伏。
现在的时间依旧还在六月份,里边的植被全部都是绿色的,而且这山路上,甚至都能看到不少的地方,都在往下边流淌着山泉水。
气候也非常凉爽,如果说用火烧的话,那天然就没有办法成功的。
第九人屠安然通过,剩下的军卒也随即快速通过。
白起挥了挥手,叫来了一个身上背着剑的人。
这个人没束发,和寻常男人的区别很大,他的长发披散,风度翩翩。
他穿着黑色的劲装,几乎只要看上一眼,大致上就能猜得出来,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侠客。
楚国江湖上有侠客,那秦国江湖上也是有侠客的。
这个丰神俊朗的人,就是秦国第一侠客,据说是秦国武林盟主,剑术超凡入圣。
此人的名字唤作裴钺。
而且,听说裴钺此人的师父,是当年秦始皇身边第一高手护卫的门徒。
那个嬴胡亥都不知道的第一高手,据说是在得知始皇帝归天的消息之后,就已经自杀追随先帝而去了。
至于裴钺此人,更是有着神乎其神的说法。
他学习剑术非常有天赋,而且他曾经游历天下,寻找到了非常神秘的金属,锻造成为了他背上那一口宝剑。
据说,按照他师父的意思,这口剑取名为天问。
本来,这样的一口宝剑,他是打算献给大秦皇帝嬴胡亥的。
他第一个找到的人就是白起,想要通过这位帝国上将军,把这一口宝剑献给皇帝陛下。
白起的想法很简单,献上一口宝剑,不足以让皇帝龙颜大悦,但是献上川蜀之地,却绝对可以让皇帝龙颜大悦。
于是,裴钺就打算跟随在白起身边,用这一口神剑,去斩掉汉国逆贼将领的首级,然后连带着逆贼的首级,还有这一口分金断玉无声无痕的宝剑,一并献给皇帝陛下。
裴钺便直接成为了白起的门客。
如果嬴胡亥听到裴钺的名字,一定会发出原来是他的感慨。
不为别的,历史上,许莫负的夫君,就是这位秦国的武林盟主裴钺。
只不过现在,历史已经彻底改变的太多了。
裴钺游历天下归来,司天监那边的人,都已经为朝廷控制下来,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他当然不可能像是历史上那样,直接在司天监就见到了神女许莫负。
两人自然就生出情愫,结为夫妻了。
“先生身上带着望远镜,到时候需要站在高处往远处看,本将似乎有些低估了这陈仓道。”
白起看着远处滚滚上天的狼烟:“狼烟滚滚升天,那叛军自然是会领兵前来,在一些极为险峻的地方设伏。
这样对于我军来说,实在是太不妙了。”
他背负着手了,看着急速行军的大军:“人屠甲都没有穿在身上,现在只不过是普通禁军的板甲而已。
本将心中总是有些担心的。”
白起对于敌人来说,非常冷血,但是对于人屠军来说,各个都是他的宝贝疙瘩。
裴钺拱手道:“主公只管放心,我在江湖中行走多年,站在高处一看,什么地方可能会有伏兵,一眼就可以辨别出来。”
他抬起手中的望远镜来:“更不用说,现在我大秦有这等神器助阵,远处有什么风吹草动,那更是可以完全看在眼中。”
“嗯!”白起我颔首道:“话是如此是,但是大军作战,任何时候都不能小觑敌手。
常言说:狮子搏兔尚尽全力。
更况且,陈仓道上,故道城那边,驻守的必定是汉军精锐。
我们就更加不能掉以轻心了。”
“喏!”裴钺把望远镜收了起来,也开始跟随大军发足狂奔起来。
穿过伏虎沟以后,大军又是一阵奔走,约莫快过了两个时辰之后,前方又出现了一片险峻之地。
白起远远看去,这地方的地形就像是两个马鞍压在一起一样。
前方的军卒禀报,说前军在道路边上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很想新鲜的路碑,上边写着“双马鞍”的字样。
这次,白起直接下令大军休息一刻钟的时间,军卒们大小便,饮水也就在这段时间完成。
他自己也拿出来了望远镜,开始向着周围的山林看了去。
隐约之间,他看到了穿着黑色劲装的裴钺,在山林之中奔走,速度非常之快。
没多大的功夫,这人便直接折返了回来,满头大汗的来到了白起身边:
“没有任何痕迹,叛军似乎完全没想过在这些地方设伏的。”
白起闻言,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我方才说过什么,先生都已经完了吗?”
“将军言重了,我当然没有忘记,我走在最前头, 但凡是将军下令停歇下来的时候,我都会上去搜索的。”
白起目中这才露出平缓之色来:“任何细小的破绽,都可能会导致大军全线崩溃。
兄弟们跟着我白起出来卖命,我白起就应该把兄弟们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伸手指着左右两边的山脉说道:“我们可以死在冲锋陷阵的路上。
可以死在攻城的檑木滚石之下。
但是,我们绝对不想无比憋屈的,死在贼军的陷阱之下!”
周围的人屠军听了,一个个脸上都录出来了非常激动的表情。
时间飞快过去,大军已经开始打着火把在山道之中行走。
本来,白起是很不想打着火把行军的。
因为那样的目标太大了,又是在夜间,八千人凑在一块儿的火光。
哪怕是在几十里地开外的地方,都能看得很清楚。
那种冲天的火光,简直就像是一条在穿越崇山峻岭的火焰巨蟒。
可是,这完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陈仓道有的地方左右两边山体太高,竟然可以直接把月亮的光辉都遮住了。
所谓之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说的便是这种地形了。
如果不打着火把的话,完全没有办法行军。
大军熬了大半夜时间,走走停停,走走停停。
几乎已经到了人困马乏的地步。
第九人屠直接找到了白起,他已经跑的满脸热汗。
“将军,让兄弟们休息下吧,前边的路标石碑上显示,我们已经到了将军山附近。
末将看过前方的地形,非常险峻,简直比我们白天时候遇到的伏虎沟都险峻。”
第1106章 狩猎开始
白起神色一凝:“将军山?”
“不错,正是将军山。”第九人屠说道:“据说,这边的道路,是当初贼军开拓的时候,随意取名的。
比如说我们之前经过的伏虎沟。
汉军的人在哪里射死了一只老虎,所以就取名为伏虎沟。”
“知道了。”白起摆摆手,“分出五百人去警戒,剩下的人就原地休息,我们在这里休息到天亮以后,然后一鼓作气杀到故道城下。”
“是!”第九人屠很是兴奋的拱手应喏道,他没有大喊大叫,只是抓取一边上的战旗挥舞了几下。
正在行进中的大军立刻就止住脚步。
第九人屠亲自点了自己麾下的五百军,这才有些不舍的放下了那一口军旗,向着最前边的路口走了去。
一道黑色的人影飞掠过去,众人都知道这个人是将军手底下的门客。
据说是大秦第一侠客,唤作裴钺,其余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夜色很深很浓,人屠军就地休息,火把就已经熄灭了许多。
白起还是亲自挥舞令旗,七千五百多的人屠军开始各自散开,以千人队列为一个方阵,开始向着左右两边看起来还是非常平缓的山梁上靠近。
前方的山路一下就变的非常狭窄难走,在这边过夜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白起走到高处,看了看天色,现在差不多应该已经是到了三更天了。
大军也只能在这里休息两个时辰,天就会亮,等到那个时刻再出发,安全也会得到很大的保障。
最重要的是,不需要以疲敝之军,迎战数倍于自己的汉军精锐。
话分两头说,那故道城中,主将熊惑采纳了奚涓的建议,亲自领着三万大军,直奔将军山去了。
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天色黄昏,正好是便于制作埋伏的时候。
熊惑能够被任命为故道城主将,以此来压制汉军降临奚涓,当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毕竟,这奚涓此人虽然知名度不高,但是在正史上,他作为西汉帝国的开国功臣,其功劳可是直接能够和樊哙相提并论的!
这说明了什么?
绝对的一位狠人!
熊惑或许不如奚涓,但是绝对不会差太多,项梁的识人之能,不会那么差的。
大军埋伏下来以后,熊惑看着周围绿油油山体,眉头紧皱。
如果现在不是夏天,而是秋天或者冬天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了。
准备一些干燥,捆扎成为火草球,再浇上液体的松脂,埋伏好了。
等到贼军到了以后,直接顺着山坡上滚下去。
那样的话,顿时就是大火冲天,烧都能把人全部烧死了。
又何须担心 人屠军个个都是虎狼呢。
夜已经很深了。
熊惑眼睛一直盯着北方的山道,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好在他不管多累,都一直睁着眼睛,向着北方看去。
下边的将军们,看着主将熊惑都如此拼命,哪里还敢有分毫懈怠?
一个个就在军中巡视起来,主要看擂鼓滚石,箭矢等是否都已经安置妥当。
巡视了一圈下来以后,都已经是一更天了。
大家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了,也难免放松下来。
熊惑这会儿,心中也开始发嘀咕。
自己是不是上当了?
也不知道那些看守烽火台的人都死哪去了。
点了烽火台以后,一个个就开始往深山里边躲进去,生怕被秦军抓到,到时候丢了老命。
如果这些人不是那么怕死的话,这会儿找到自己身边,能说一说北方发现的情况,那也是不错的啊!
熊惑心中开始向着,此番大战之后,或许可以传达下去一条命令,以后不管看守烽火台的军卒是谁。
只要能在第一时间回到军中,向着主将禀告自己发现的情况,就能直接晋升一级。
只要有了这一条规定,那些看守烽火台的兵油子,也就不会一点了烽火台,就不要命的往深山里边跑。
到了两更天的时候,熊惑又开始多疑起来,他在想自己直接领兵从故道城这边出来,会不会太过于孟浪了?
如果真的是秦国那位大仙人林七杜领兵过来的话,那自己这三万人……
他的目光向着远处的大山看了过去,心中开始是有些发虚。
他想到了神话传说中,那些仙人都是可以挥手搬运山脉的。
如果那个大仙人林七杜直接搬运山脉过来,要把自己和麾下的兄弟们都镇压死的话。
那三万人岂不是都不够一座山埋得?
想到这个,熊惑开始有些后悔起来,当初自己就应该坚持让奚涓领兵过来设伏的。
那个病秧子从自己坐上了故道城主将开始,看自己的眼神一直都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虽然那病秧子隐藏的很好,但是他还是看出来。
说不定,自己这次就会在这里栽跟头!
他好几次回头,想让人回去故道城看看,但是话到了嘴边上,还是说不出口。
熊惑明白一个道理,如果这个奚涓没诱在自己背后做任何小动作的话。
那自己这样做,岂不是落人口实,以后还怎么在军中领兵呢?
这二更天的一个时辰,对于熊惑来说,简直就像是整整一天一样。
“定准了,劳资起来撒个尿!”
眼瞅着就到了三更天,北方的山道上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再有三个时辰,这夜晚就过去了。
熊惑终于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周围的部将们纷纷点头,不一会儿就听到熊惑在远处很响的撒尿声。
正在熊惑一边撒尿,一边打哈欠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北边的山道上,有冲天而起的火光,远远看去。
那就像是一条火龙,正在山道中快速前行着。
甚至于 那种行军的脚步声,都听得很清楚。
敌军再跑!
他们竟然在山道上奔跑?
“人……人屠军!”
熊惑只能想到一种可怕的军队,那就是来自于大秦虎狼之中的狼王虎王!
人屠军!
这么一哆嗦,手也跟着抖了一下,竟然有小半的尿,都尿到了战裙和裤子上。
熊惑心中暗骂一声,扯进裤腰带,就听到身后有传来非常急促的脚步声 :
“将军!人屠军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第1107章 我无敌了
看着手下这样子,熊惑便忍不住冷哼一声,叱道:“慌什么!你回头看看,我们埋伏这片地方,有半点火星吗?”
一群部将立刻回头看了看,周围死一样的寂静,别说半点火星了,就是鬼火都看不到。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人屠白起,缺一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们头顶上。
毕竟是人的名树的影。
濡水之战的时候,白起一万人屠军,灭了三十万燕韩联军。
天下兵家之人,只要是敌对势力,提到白起两个字的,就没有不改变脸色的。
“所有人都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你们看着本将这边只要火箭冲天而起,就万箭齐发。
秦军如果顺着山道两边往上爬的话,就放下滚石檑木,不要给他们任何杀上来的可能!”
“得令!”
众人压低声音,纷纷抱拳应喏道。
熊惑也面色严肃的向着众人抱拳,只是手指头上残余的尿,却不知道甩到了那个倒霉鬼身上。
他一脸肃容:“诸位兄弟,当初我们在咸阳之战的时候,没有立功。
在陈仓之战的时候,我们也没有立功。
而现在,难道还不到我们立功的时候吗?”
众人都是热血男儿,听得这番话,无不血气上涌,面色 赤红的看着熊惑!
“现在,就是我们立功的时候!”
他伸手一指那还在远处的山道上行走着的火龙!
众多部将起身说道:“愿誓死追随将军!”
众人齐声道。
士气已经有了。
熊惑向着所有部将一一拱手抱拳。
众人大为感动,各自都退回到事先约定的地方,就此蛰伏了下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等了快小半个时辰之后。
秦军先头部队都已经走到了那将军山的路标边上了,却诡异的止住脚步了。
大军骤然停下,熊熊火把燃烧着,就算是熊惑这边的位置很高,可是却依旧是看不到尽头在什么地方。
在平原大地上,都有人过一万扯天连地的说法。
更不用说现在是晚上,大军又在山道上行走,都是举着火把的,队列自然松散。
这样的话,看起来人数就更多了。
同样,这就让熊惑开始疑惑起来,这真的是人屠军?
为什么看起来人数这么多呢?
如果对方人数真的太多的话,自己这三万人能不能打赢了?
心中火急如焚,再一看秦军止住脚步,就是不再往前行走半步。
熊惑就更加焦急了,不一会儿甲胄里边都全是热汗。
他这个想要设伏,那是需要将秦军中间切断,让其首尾不能相顾。
这样,士兵听不到将军的号令,将军也没有办法传达军令号令士兵该怎么做。
设伏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取得胜利了。
但是现在,人屠军不走了,就很难了……
直接冲过去和极有可能是白起统率的人屠军拼命?
熊惑觉得自己的脑子没有坏掉之前,做出这样的决定,那真的是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眉头紧蹙,伸手把弓箭抓在手中,火折子也丢在了手边上。
等!
现在任何想法,都是多余的 ,都是危险的!
熊惑想起来姐夫和自己说的兵法,战场之上,越是有多余的想法,那就越是危险。
任何时候,都要保持一颗极度纯粹的心,这样的话,才能真正的做到百战不殆!
秦军停了下来,兵马开始分散开。
就在这么一瞬间,熊惑几乎要认为自己找得到了最佳的时机了。
他扯开弓弦的瞬间,却发现情况不对。
这些秦军虽然是分散开来的,但是他们彼此之间依旧保留着相当的联系。
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冲杀出去,那他们瞬间就可以组成军阵!
黄豆大小的汗珠,直接从他额头上一个接着一个的掉落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真的非常后悔,如果自己没有听信那个混账的注意,那待在故道城中……
或许会被人嘲笑为守土之犬。
可是,这三万兄弟却不用这样冒险。
“我中计了。”熊惑心中有些无力的叹息了一声。
病秧子比自己想象中的可怕多了,那真的是一条蛰伏的毒蛇啊!
白起这样名满天下的名将,就算是蜀王,甚至给于西楚霸王听到了,都不得不严阵以待。
自己就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就这样领着三万大军来埋伏一头猛虎!
“可恨啊!怎么办?”熊惑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姐夫。
“姐夫……”熊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嘴巴里边跳出来了。
“姐夫死了吗?”熊惑心中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
“如果姐夫死了,自己是一定要给他报仇的,姐夫一直都把自己当做亲兄弟看待的。”
熊惑牙齿咬的嘎吱嘎吱作响。
他却又猛然想到一件事情,姐夫可能没有死。
如果姐夫还活着呢?
“将军,秦军好像是有人摸上来了。”
一个神色很是紧张的部将凑到了熊惑耳朵边上,说话的时候哈出来的热情,弄得熊惑耳朵很痒,还有一股子大蒜的味道扑面而来。
熊惑推了一把部将,伸手掏了掏有些发燥热的耳洞,顺着部将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好家伙!
真的有人摸上来了。
好大的胆子啊!
竟然一个人就上来了。
熊惑抓起弓箭来,却又觉得这弓箭射出去的时候,声音太大了。
他就挥了挥手,周围顿时有好几个校尉靠了过来。
“领着人下去,把那个人堵住,记住下手的动手动作要快,要让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否则的话……”
熊惑伸手比划了一下:“现在秦军在下边,我们在上边,一旦我们暴露了,那就是阵地战了,这可就不是伏击战了。”
“那将军,我们猫在这里不做声,让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岂非最好?”
熊惑看了一眼部将:“就你能?你看那人的样子,就跟在茅厕里边找屎吃的狗一样。
这里瞧瞧,那里闻闻,先把他拿下,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
“是!”几个校尉领着人悄悄的摸了下去。
熊惑咬牙切齿的向着南方看了一眼,他在心中默默地发誓,如果自己能活着回到故道城。
第一个就剁了奚涓这条毒蛇!
ps:本书第一个盖代狠人熊惑,设伏白起的绝世狠人。
第1108章 靓仔,你好呀
裴钺小心翼翼的靠着一棵大树,目中带着非常惊恐的表情。
他已经肯定,这将军山有埋伏!
这种肯定,并非是他率先发现了什么,而是他往这边上来的时候,竟然都没有树林里边的蜘蛛网蒙在脸上过。
任何穿越过山林的人,都会有一种经验,那就是任由你怎么躲避怎么小心。
总会被不知道缠绕在什么地方的蜘蛛网,挂了一脸。
可是,他往这边过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半点蜘蛛丝蒙在脸上。
这说明什么?
这片山林中的蜘蛛网,已经挂到了别的人脸上去了。
别的人是谁?
率先一步从这边通过的人,又是谁?
他向着更高处看去,整个人脚底冒出一股寒气来。
现在这个时候,他没有丝毫怀疑,那最上边的地方,一定有神箭手已经盯住了自己。
如果不是这些伏击自己的敌军担心弓弦在寂静夜里,发出来的震动声会惊动大军。
或许,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怎么办?”裴钺眸光转动,看向了自己来时候到路。
他很担心自己忽然同一时间,被多个神箭手锁定,又是在黑夜中,到处都是声音的情况下,被神箭手一箭射杀的可能性太高了!
这种情况下, 听声辨位都会变得非常困难。
“拼了,长啸一声,以此警示主公,我顺着上来的 路,借助大树隐藏身形,或许是可以做到的。”
“不然的话,这样耗下去,必死无疑!”
裴钺一转身,顺着身后这一刻松毛树往上爬,整个过程他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躲在黑暗中的神箭手忽然给自己来一下!
随后,一声响彻山谷,惊起山鸟的大吼声,震天动地的传开。
“敌——”
声音冗长高亢!
下一刻,躲在松毛树上的裴钺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 。
他就地一滚的瞬间,就听到某一个方向传来了弓弦振动的声音。
瞬息时间,他感到后背一片地方,都有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传来。
那不是中箭了,而是弓箭射倒了自己身后的泥土石头上边,碎石飞溅出来,溅落到了自己后背上。
他不敢做任何停留,身形就第一闪,躲到了一个大树后边,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动作。
三根要命的箭矢,就已经准确无比的射中竖杆,震动的 这个大树一阵摇落。
他后背一阵发毛,手中丢出一个水壶,擦着边上的草木重重的飞去。
同一时间他就听到了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
那些神箭手中计了,把他丢出去的水壶当做了他本人。
这是非常刺激的事情。
黑夜中,神箭手的视线也受到了非常大的影响。
他看不到神箭手,神箭手看他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下一刻,裴钺几乎时间弹射而出,那种速度快的就像是被人打的过街老鼠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生死时速。
太可怕了。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耳边的风声,以至于秦军那边发出战吼的声音,他竟然都没有听到。
忽然!
一边的松毛树后边,一口盾牌迎面砸来!
“找死!”
裴钺低沉的怒吼,一道剑光骤然在黑夜中亮了起来,就像是瞬间这里爆炸开来了闪电一样!
“噗!”
血水喷涌而出,天问撕裂了重盾的瞬间,将那个阻挡他去路的校尉横斩成为两截。
急速逃命的裴钺从上下两分的尸体中间瞬息穿过!
下一刻他剑锋一撩,空气中骤然爆开一点寒芒!
那是一根从夜幕中射出来的将是,被他挥剑准确无比的击飞出去!
“受死吧!”
忽然,草木摇动,至少五六个身披甲胄的悍卒冲了出来。
他们手中提着长枪。
战场交锋,素来都是一寸长一寸强!
感受着长枪挺刺过来的破空声,裴钺忽然用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
他竟然双膝陡然跪在地上,上半身猛然后仰。
身体则借助之前极度冲刺的力量,“咻”的一下就从挡住他去路的那个军卒胯下生生划了过去!
但是,在他划过去的瞬间,他的剑忽然上撩!
如狼似虎的悍卒动作骤然僵硬,下一刻他的战裙裂开,下半身的内脏陡然散落一地。
周围的军卒们看在眼中,一个个不由得遍体生寒。
再度去看那可怕的人,竟然都不见了踪迹。
裴钺方才奔走出丛林,就看到一列架着重盾的秦军,早就已经列阵以待。
盾牌瞬间裂开,裴钺一头扎了进去,后边顿时冒出一群人把他抱住。
他抬头一看,就看到了白起那张少见笑容的脸上,带着一丝赞许之色的看着自己。
……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白起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伸手把披风裹在了自己身上,准备靠着盾牌睡觉。
忽然,前方的山林里边,传出来了一阵急促高亢的吼叫声:“敌——”
白起猛然坐立起来,一把抓住身边的令旗,周围的亲兵顿时把手中所有的火把都点燃了。
“嘭!”
刹那间,白起身边骤然像是白昼一样。
他立刻按照一定的规定挥动令旗,他身边光芒强烈,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挥动令旗的样子。
第九人屠大吼一声,五百人人屠军顿时列阵往前徐徐推进!
在第九人屠身后,密密麻麻的秦军往前压进,他们的速度不快不慢,但是彼此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盾阵就像是一层一层的涟漪一样,一圈又一圈的向着外围荡漾开去。
这片山谷中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只有大军整齐无比的脚步声。
人屠军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这就像是他们往日里在上林苑中训练的时候一样。
大军从分散到聚合,只用了不到二十个呼吸的时间。
这种配合, 他们在此之前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若是真正想来,上万次都有了。
这种阵法,都已经变成了他们的肌肉记忆,伸手摸到了脑袋下边靠着的盾牌,可就已经会条件反射一样的做出相应的动作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等着敌人露头。
白起大踏步往前走去,前方一圈一圈的盾阵自动让开一条口子。
“往前推进,迎裴钺回来!”
白起声音沉稳的下达命令,因为军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杂音。
第九人屠听得非常清楚,立刻就压着重盾往前走。
“哈——”
一排排竖着的盾牌往后数三层的人屠军,已经把背脊上背着的蹶张弩拿了下来,半蹲在地上,随后双脚开驽!
“轰!”
其声音震天动地,令山岳都不自觉地颤抖着。
前三层,手提重盾,保持这个一定距离的人屠军,人手抓起战矛,已经做出投掷的动作。
只需要瞬间,人屠军就可以把他们身上携带得多有杀器的威力发挥出来。
第1109章 绝不后退
人屠军很纯粹,他们只做一件事情——杀人。
所以,他们不管是做什么,都非常干脆,追求效率。
第九人屠透过重盾的缝隙,看到了正在夺命奔逃跑的裴钺。
白起忽然手腕雕弓,对着黑暗中的某一个方向一箭射出。
那边顿时传来一声很闷的声音。
秦军顿时挥动横刀刀面,用力的拍打了一下盾牌,口中齐齐发出一声战吼:“威武!”
这声音在远处听来,那就是“轰!”的一声盾牌整齐爆鸣的声音,然后就是令人心神都在颤抖的战吼:
“威武!”
第九人屠忽然喝道:“裴钺先生回来了,大家注意接应他!”
“吼——”
回应第九人屠的,是整齐无比的战吼声音。
白起再度开弓,树林之中的黑影顿时又有数人中箭倒地不起。
韩军之中也有神箭手,想要反击,可是他们的弓箭,完全就射不到白起这边来。
白起开的,乃是五石弓!
诺大的大秦之中,嬴胡亥所了解的,能够开五石弓的人,只有蒙恬、皇后蒙蕙、白起三人而已。
“哗啦!”
重盾在地面上拖出来了一串非常刺目的火花,裴钺大汗淋漓的从盾阵外边钻了进来,就被周围的军卒们一把抱住了。
白起低着头,看着裴钺,脸上很少见的露出来了几分笑容。
裴钺方才的表现,他看在眼中,他很满意。
“准备鏖战,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白起将五石弓交给了身边的亲兵,挥手一指前方的的将军山!
所有的军卒都在敲打着重盾盾牌,震天动地的铿锵之音,回荡在群山万壑之间 。
随后响彻天地的,是那正气无比的战吼:
“杀——”
“咚!”
“杀——”
“咚!”
“杀——”
天崩地裂!
这种可怕的战吼,简直可以把胆子小的人,都活活的吓死了。
将军山上头,熊惑浑身上下冷汗直冒。
“怎么办 ?”
直接冲下去和人屠军鏖战的话,那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这群怪物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在瞬息时间,就已经列阵严明。
就熊惑听到的那些兵法来看,实在是没有什么阵法,可以和人屠军现在的阵法交锋的。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他竟然看不出这个阵法在哪里有破绽来。
换言之,不管是进攻什么地方,都会瞬间就被人屠军杀死。
“将军!”
周围的部将们都一窝蜂一样的涌了过来,围着熊惑 。
这几乎就是在等着熊惑拿下一个主意了。
熊惑神色肃穆的看着众人,声音铿锵有力,单手提着自己那一口非常吓人的狼牙棒!
“兄弟们,大丈夫自当马革裹尸!人们都说,大将难免阵前亡。
今日!
我等当死战于此处!”
熊惑威严的目光,扫过所有的脸上都带着惧色的部将们,他举起手中的狼牙棒,大声喝道:
“举火!”
“轰——”
一瞬间,从白起这边的角度看过去,将军山整个山腰、乃至于山顶上,瞬间就是一片火海升腾起来。
“汉军威武!”
熊惑大声喝道!
他的声音,也在群山之间回荡开来。
一时间,所有对秦军惧怕到了骨子里的将军们,扯开嗓子,声嘶力竭的喝道:
“汉军威武!”
几乎就是同一时间,将军山上,三万汉军齐声战吼: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战吼最大好处,在于震慑敌人,以军威,就可以让敌人胆寒。
而另外一个更加潜在的好处,就是可以让军卒通过齐声怒吼,把自己心中的恐惧,全部都宣泄出去。
白起站在大军之中,看着那漫山遍野的汉军,不由得轻蔑一笑:“这样也设伏的吗?为何不敢下山来交战?”
“末将愿杀上去,将贼将人头提来!”
第九人屠拱手一拜。
重新披上了甲胄的裴钺,也手提一口战矛,拱手道:“主公,属下请战!此前为汉军所阴伤。
此刻,我想领兵,杀上去复仇!”
一时间,人屠军中请战的声音到处都是。
白起挥了一下手:“第九人屠,裴钺!你二人领兵从从侧边的山梁上杀过去。
正面以重盾往前徐徐推进,没有本将的命令,正面山坡上,谁都不能率先出击!”
“得令!”
诸多武夫们齐声大喝。
从侧边的山梁杀过去,就不是仰面爬坡了,就避免了被汉军的滚石檑木直面攻击的可能。
汉军阵列中,熊惑看着下边那举着火把的烈火阵列,忽然向着远处的山坡跑了过去 。
他顿时意识到了白起想做什么。
“带兵过去,绝对不能让他们从山梁上杀过来!否则的话,我军现在占据的地理优势,就将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得令!”
顿时就有两个部将拱手出列,领着兵马向着侧边的山梁上杀了过去。
熊惑眯着眼睛看,发现白起军正面战场上,并没完全推进多少。
这反而让他心中越发的涌现出来一股强烈的不安。
“世人都知道人屠军作战凶狠,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他们正面战场上,却用那么慢的速度推进呢?”
熊惑心中开始疑惑起来,在他的感觉之中,白起这会儿应该把人屠军全部压上来,直接一鼓作气的冲锋陷阵,踏平将军山才是的啊!
这个时候,在他的左翼,汉军和秦军已经交锋了!
熊惑眯眼看了过去,几乎瞬间时间,就是一阵头晕。
现在是天黑,他看不到战场上具体是什么情况。
可是却能够看到,秦军的火焰洪流,完全以势不可挡的威势,瞬间就把自己汉军冲开!
甚至可以看到汉军阵列中,那些成片的火把掉在地上的样子,这也就意味着,有成片的汉军方才一交锋,就已经死在了秦军手中。
“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熊惑咬牙,随即喝道:“再拨调动五千军过去。
我就不相信,这都挡不住秦军!”
熊惑的声音方才落下,就有一个浑身是血的校尉冲了过来,他大声喊道:
“将军!抵挡不住!我们完全就抵挡不住,人屠军身上的甲胄,比我们手中的兵器质地都好,砍都砍不死啊!
人屠军简直就是怪物,人人都是怪物!”
熊惑闻言大怒,手中狼牙棒顿时就砸了过去。
那校尉来不及躲避,瞬间就被狼牙棒砸的头颅爆裂,红白之物飞溅了熊惑一脸。
熊惑却完全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高举狼牙棒,大声喝道:
“乱我军心者,斩!即刻征调五千军压过去!誓死挡住秦军!
大汉雄风,绝不言败!杀!”
第1110章 鏖战将军山
“杀!”
将有必死之心、士当无贪生之念。
三军将士看到主将熊惑如此,立刻嗷嗷叫着,向着左翼压了过去!
白起听到了将军山上边汉军的战吼声,脸上露出些许意外之色来。
“未曾想过,在这小小山林之中,竟然还能遇到这般忠心耿耿的武将!”
白起挥动了军旗,大声喝道:“第三人屠!”
“末将在!”有一人拱手上前, 大声喝道。
“带着人压上去,本将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如果兵锋前线,还没有能推移到将军山上,提头来见!”
第三人屠摘下头盔,放在一边上, 他大声道:“将军放心,如果半个时辰,拿不下将军山,末将以死谢罪!”
话音落下,第三人屠转过身去,扬起手中的陌刀,大声喝道:
“杀!一个不留!”
“杀!”
他身后的上千人屠军血红着眼眸,如狼似虎的奔赴战场而去。
第九人屠陌刀横斩竖劈,一步杀一人,鲜血淋漓周身。
忽而听到身后传来战吼声。
他未曾来得及回头看,就听到一阵充满讥笑的声音回荡在自己耳边。
“第九人屠废物一个,领军杀了一刻钟,也未曾打到将军山,废物!”
第九人屠顿时咬牙切齿。
在军中,他和第三人屠的关系最差。
很明显,白起在这个时候,把第三人屠压上来,未必没有施加压力的意思。
“第九人屠军全是一群废物,拿下将军山,还需看我第三人屠军!”
第三人屠在大声怒吼,他的刀比他的话更加伤人。
方才出现在战场上,他就已经领着身后的秦军,疯狂的往前推进战线。
整个战场上,几乎都在回荡着他那种震天动地的战吼。
“蹦!”
汉军战旗瞬间被陌刀斩断。
第三人屠雷喝一声:“斩军旗者,第三人屠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我敢!”黑压压的战场上,忽然有一个手提大刀的汉军猛将冲了出来,那人身材魁梧,手中大刀少说也有三四十斤。
那汉军将领自报家门,大声吼道:“我乃大汉……”
声音未曾说完,他的脑袋就已经直接倒飞了出去。
淋漓的鲜血中,第三人屠魔神一样的身影显露出来。
他伸手一抓,将那汉军将领的脑袋抓在手中,狰狞一笑的看向周围的汉军:
“废物的名字,没有人需要记住!汉军主将何在!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第三人屠杀到发狂!
他已经领着身边的军卒,一到战场上,就把兵锋往前推移到了将军山山腰上 !
裴钺和第九人屠两人杀得浑身是血,彼此背靠背穿着粗气。
裴钺忍不住问道:“第三人屠?为何这么恐怖?”
“因为他和上将军是一家人,他是此前武安君白起的嫡系血脉!”
“嘶——”
裴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这么可怕!”
“杀!我们绝对不能一直让他鄙夷唾弃!”第九人屠大吼一声:
“第九人屠在此,谁敢与我决死一战!”
一时间,战场上彻底沸腾了。
白起神色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周围的部将们又开始请战了。
白起这才开口道:“第四人屠,第五人屠!立刻率军正面强攻。
本将想看看,你们和第三、第九,谁先杀到将军山山顶!”
“得令!”
“得令!”
身材就像是人熊第四人屠和第五人屠悍然起身。
两人各自手提陌刀,抓举着一个重盾,怒吼一声:“攻!”
“攻——”
“攻——”
“攻——”
秦军前沿阵地上,举着重盾的军卒们,顿时发出整齐无比的怒吼声来。
本就像是热锅上蚂蚁的熊惑,看到这样一幕,简直肝胆俱碎了。
他咬牙切齿,挥动狼牙棒大声喝道:“滚石檑木!准备往下放!”
“将军!”可是,回应他的却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秦军第三人屠……已经把我们前沿阵地杀穿了。
我们……我们的壕沟和储存滚石檑木的地方!丢了!”
“什么?”熊惑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那亲兵伸手指着远处那一片火光交错在一起的地方:
“将军,您看,就是那里!
第三人屠杀过来以后,第九人屠直接领着秦军往山腰上直冲, 没有往上边冲杀上来,我们前沿丢了!”
“哈——”熊惑惨笑一声,看着远处直面自己冲杀而来的那群怪物:
“难怪啊!白起压住前沿兵锋一直不强攻,我还以为……
他这原来是,知道侧翼山梁上杀过来的军卒,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杀穿我们左翼啊!”
他眼中忍不住留下泪水:“从交锋到现在,我们……”
还没有两刻钟的时间,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将军!左翼溃了,兄弟们完全抵挡不住秦军,已经开始溃逃了!”
熊惑厉声道:“督战队压上去,在这个时候,谁敢后退一步,就地处斩!”
熊惑的声音方才落下,身边的亲兵正要去传令,斜刺里忽然飞射过来了一口战矛。
“噗”的一下,就将那亲兵掷杀在当场。
战矛上可怕的力量贯穿了亲兵的身体以后,手柄还在疯狂的颤抖着。
这一幕顿时吓得熊惑周围的亲兵架起盾来,把熊惑完好的保护在后边!
“全部让开!”
熊惑虎怒吼一声,就像是一只绝境中的猛兽一样。
他把周围的亲兵推开,手提狼牙棒站立在当场, 大声喝道 :
“汉军主将,熊惑就在此处!谁敢与我决死一战!”
“汉军主将,熊惑就在此处!谁敢与我决死一战!”
这一下,整个战场上就像是炸锅了一样!
第九人屠发出怒吼,提着陌刀,直冲而来!
他大声喝道:“第九人屠来也!熊惑授首!”
周围的亲兵急忙护住熊惑,却又再度被熊惑推开。
熊惑横着举起狼牙棒来,大声喝道:“大军溃败,就在眼前,我不阵斩敌军悍将,如何稳住军心!”
左右亲兵闻言,一个个咬牙,皆有热泪滚滚落下。
下一刻,他们攥紧了手中的战矛,转头向着蛮牛一样冲杀而来的第九人屠杀了过去!
“杀啊!”
熊惑豪气干云,杀气冲天,挥舞着狼牙棒,怒吼着冲了过去。
第1111章 不讲武德
天下分列,豪杰并起,哪一国都有忠烈之士,哪一国都用悍不畏死之徒。
此并非秦国专有。
只是瞬息时间,秦军就已经盯上了熊惑!
熊惑的亲兵完全冲杀的瞬间,就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掷杀而来的战矛钉死在地上。
他怒吼着挥动狼牙棒,把直面自己飞来的战矛嗑飞。
掌心一阵酥麻。
再一看,那手提滚滚染血陌刀的第九人屠,竟然已经杀到了自己跟前来了!
“铛!”
两人交手,分外眼红。
第九人屠心头一惊,未曾想过这个汉军将领手臂上的力气,竟然比自己的都大!
火星四溅之际,第九人屠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几步。
“啊!纳命来吧!”
熊惑大吼,野兽一样向着第九人屠扑了过去。
第九人屠自然不甘示弱,刀光滚滚而去,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和熊惑硬碰硬,他刀法诡异至极。
直接贴着地面,诡异无比,却又快如闪电一样,直接向着熊惑的双脚砍了过去,熊惑怒吼一声,顿时在原地一跃而去。
他本来就身材魁梧,这个动作做出来了以后,手里的狼牙棒也顺势往地上一戳。
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噗”的一声,那狼牙棒竟然直接把地面都戳了一个洞出来。
熊惑顺势一滚,诡异无比的一下就抱住了第九人屠。
第九人屠完全就没有想到,熊惑这样一个身材魁梧的巨汉,竟然可以做出这么灵活的动作来。
他瞬间舍去了手中的陌刀,反手一把拔出来了腰间的横刀,直接顺着自己身侧往后边刺了过去。
刀锋擦着铁甲,发出一串的火光。
熊惑更是凶悍,双臂抱住第九人屠的脑袋,宛若是一个方框一样,这是擒拿术。
他想要瞬间就拧断了第九人屠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活生生的扯下来。
可是,能被白起看重,选为第九人屠的大秦老军,又怎么会是泛泛之辈呢?
刀锋擦着熊惑的甲胄划过的瞬间,第九人屠猛然奋力抄手往后,铁钩子一样的手腕,一下就勾住了熊惑的脖子,就是一个过肩摔。
熊惑来不及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来记得住抓了第九人屠的貔貅护肩。
“咔擦”一声,第九人屠的貔貅护肩都几乎被 扯断,他整个人也一个趔趄不受控制的往前边扑了出去。
但是第九人屠单手撑住地面,猛然抓住丢在一边上的狼牙棒,反手一戳。
不出任何意外,正中那抓到了第九人屠掉落在地上横刀,方才要起身砍第九人屠后背的熊惑心口!
“铛!”
这声音就像是擂鼓一样。
熊惑大口咳血,心口的护心镜直接碎掉,但是他手中的横刀却不顾一切的朝着第九人屠砍了下来。
第九人屠汗毛倒竖起来,这一刀要是被砍到了,那自己的手臂怎么都要被斩掉了。
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声怒吼陡然传来。
一口陌刀自下而上的撩了过来。
“嘭”的一声,横刀倒飞出去,在可怕的刀光保护下,第九人屠手中的蓝牙狼再度往前捅出 。
“噗!”
这一下,招式已老,手中更无兵器的熊惑,直接就被狼牙棒戳飞了出去。
第九人屠一转头,就看到了第三人屠那张脸。
第三人屠看着第九人屠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来,立刻就有些不自然地骂道:“劳资是看着我人屠军,从来没有将军折损在战场上,怕你丢了上将军的脸!
这人头是你的了!
我许诺上将军,半个时辰拿不下来这将军山,我自杀谢罪!”
第九人屠闻言,轻蔑的看了一眼第九人屠:“劳资和人斗将,捉对厮杀,什么时候轮到你出手相助了!”
第三人屠大声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脏话,提着陌刀就往山顶上杀了过去。
周围的人屠军顿时涌上前来,把那嘴角溢血,半死不活摔倒在地上的熊惑按住。
“找一根大木杆来,把这狗贼困在上边,让所有的汉军都看到了,他们的主将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第九人屠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熊惑那张肥嘟嘟的大脸,满脸狞笑着说道。
熊惑咬牙切齿,怒目瞪眼看着第九人屠:“单打独斗,我未必就输给你了!”
“老子又说和你单打独斗!”第九人屠骂道:“狗贼,这叫做兵不厌诈!”
熊惑嘴角溢血,怒骂道:“你们人屠军不讲武德!”
第九人屠直接就是一口浓痰吐到了熊惑面门上:“我们做事,就是这样!”
第九人屠抬头看了一眼正在领着兵马,往前边冲杀的第三人屠。
眉宇之间的担忧缓缓散去,按照这个速度来看,完全占领将军山,还真的是用不了半个时辰。
从第三人屠参战到现在,也只不过是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就已经杀到了这山顶上来了。
“第四人屠杀到!”
“第五人屠杀到!”
浩荡的战吼,骤然从不远处传来。
第九人屠眯眼看了看,这熊惑已经被人屠军找来的木杆子直接绑了起来,几个人闷哼着,就已经把熊惑立起来了。
“把火把照亮!”第九人屠大声喝道,周围的军卒们顿时嚷嚷着,升起来了一大堆的火。
第九人屠便道:“你们大声喊,汉军主将已经被生擒,汉军败了!”
他重新提着陌刀,大声喝道:“走!什么地方人多,我们就去什么地方喊!”
话是这样说,可是第九人屠却让部下举着被绑在木杆子上的熊惑,直追第三人屠去了。
一时间,整个山顶上都回荡着第九人屠部下的喊叫声:
“汉军主将已经被生擒!汉军败了!”
“汉军主将已经被生擒!汉军败了!”
将军山下,白起看到被高高举着,捆绑在木杆子上的汉军主将,都有些侧目了。
“报!将军,汉军彻底溃败了,剩下的溃兵全部都向着陈仓道南边逃走了,是否追杀?”
第五人屠直接过来向着白起禀告道。
白起沉吟片刻,目中杀气萦绕:“追杀!一个不留!”
“得令!”
“将军!”忽然第八人屠拱手道:“将军三思,我们 人屠军中此前的奴隶,全部都在斗兽场烧死了。
何不生擒这些人,到时候我们就又有奴隶了!”
“再者,攻打故道城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用这些汉军的俘虏,去消耗敌人的箭矢,令敌人胆寒!”
白起漠然道:“全砍了,一个不留!”
第八人屠不敢再有异议,第五人屠立刻振臂一挥,大声喝道:“将军有令,汉军将士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追杀汉国溃兵!杀!”
“将军有令,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将军有令,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顿时,全军上下都在疯狂的呼喊着。
白起压着大军,直接越过将军山,追杀汉军溃兵去了。
却不曾想在这个时候,秦军后方,忽然传来冲天的火光,俨然是又无数大军奔走而来。
那种声威,震天动地。
第1112章 耗子尾汁
“白起将军何在?虞子期领兵八万,追随而来!”
正在不少人神色凝重的向着后方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数百军卒整齐怒吼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起大声道:“白起在此,虞子期速速上前来!”
他回头看着身边的军卒:“继续追杀汉军,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得令!”
众人不敢有丝毫迟疑,纷纷呼喊着,顺着陈仓道去追杀汉军溃兵。
白起这边止住脚步,等了片刻时间,就看到一脸风程仆仆的虞子期来到了自己跟前。
虞子期口中喘着粗气:“我等远远地就听到了喊杀声,可是将军遭遇汉军埋伏了?”
“不错。”白起淡淡的说道:“战斗持续了不到小半个时辰,汉军已经溃败,我军正在追杀汉军溃兵。”
虞子期一听,惊讶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高大的险峻的将军山。
这山几乎全部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喊杀声。
“这就赢了?”虞子期愣了一下。
白起淡淡道:“只不过是一个不自量力的贼将而已,企图在这埋伏我大秦天军,这无异议自找死路。”
“那汉军主将呢?”虞子期倒吸一口凉气,以前他就知道白起领军打仗非常可怕,现在算是真正的切身体会到了。
白起淡淡的说道:“已经为我麾下第九人屠生擒了。”他的目光在战场上搜寻了一下 ,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喏!就在那边,传令下去,着第九人屠把敌军主将带过来。”
“得令!”
白起身边的人屠军顿时大声喝道:“将军就令,把贼军主将带过来!”
远处,第九人屠听到这数十人整齐大吼的声音,立刻就领着部下,把那绑在木杆子上的熊惑抬了过来。
不多时候,第九人屠就来到了白起身边。
第九人屠拱手道:“启禀将军,第三人屠率军杀人战场,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已经攻破贼军,拿下将军山了。”
白起无所谓的看了一眼第九人屠:“平日里,你们这十人,谁都看不起对方。
现在就这么紧张?”
第九人屠正色二道:“平日里的恩怨,那是平日里的恩怨,战场之上,我依旧愿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第三人屠。”
白起轻哼一声,不再理会这第九人屠,示意军卒把那半死不活的汉军主将放下来。
熊惑这会儿已经是一脸绝望,紧闭着眼,谁都不看,俨然是一副等死的模样了。
虞子期忍不住喝道:“直娘贼!还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熊惑被这闷雷一样的声音吓了一跳,却又猛然觉得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啊!
他睁开眼睛一看,看到面无表情的白起的时候, 显然是充满了畏惧的。
可是看到虞子期那张脸以后,他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
“虞子期?虞子期老哥?真的是你?我没有看错吧?真的是你啊?”
周围的人一脸怪异的看着虞子期,没有想到这汉军的主将,竟然还是虞子期的老熟人?
虞子期脸上有些不自然,随即 绷着脸道:“谁是你的老哥?你倒是老实交代汉军军情!”
“啊呀!老哥,当初你在赌桌上,赢我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哦!”
虞子期老脸一红:“你他吗的说什么呢?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你现在做了汉国的贼将,领着兵马在这里伏击劳资的上将军。
你还有脸和我说当年的事情?”
“我发誓!”熊惑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我他妈的要知道是你在这边领兵的话,我吃屎了,我和你开战?”
众人看着这一幕,表情纷纷变得怪异起来。
熊惑道:“我是中计了,汉王刘邦那老小子,在我身边留了一枚棋子,我是中计了啊!
这才领兵到这里设伏的。”
虞子期冷笑道:“说的比唱得都好听,如果不是白将军生擒了你,你现在还会和我说这些话吗?
你现在老实交代汉军的情况,或许咱家上将军发善心,就不杀你了,这也说不定哦!”
“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啊!”熊惑立刻就认怂了:“但是你先和我说说,我姐夫还活着么?”
虞子期老脸一红,项他这人当初和他的关系也不错啊。
但是,这项他还是被他直接生擒的。
“没死呢!”虞子期说完,又重复了一下说道:“反正老子离开镇北关的时候 ,你姐夫还没死呢。
还有,别消磨我的耐心!”
熊惑松了一口气,立刻说道:“我领着三万军来伏击,但是没有伏击成功。”
虞子期吃人的眼睛瞪着熊惑:“劳资是听你说这个的?”
“故道城只有一万守军,但是我现在完蛋了,故道城肯定为汉将奚涓占有。
此人熟识兵法,诡计多端,他想死守故道城的话,恐怕就算是人屠军都杀不进去。”
他这话出口了,顿时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发出哄笑声来。
第九人屠伸手拍了拍熊惑的脸:“你是不是在说梦话?”
熊惑瞪了一眼第九人屠:“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试试,原本我就是故道城的守将。
但是就是被这个病秧子三言两语骗出来的。
否则的话,我四万人镇守故道城的话,你们觉得,你们能攻破故道城……”
熊惑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看了看左右,像是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一样,他惊恐的看着虞子期:
“老哥!老哥,别杀我,我投降,求求你了,我知道你们秦国这边有一个大仙人林七杜,会做法,直接就把故道城的城墙都掀翻了去!”
“现在求饶,未免太迟了。”虞子期冷冷道:“更况且,你以为,往日的恩情,可以抵挡现在的死罪吗?
当真可笑,天真之际!”
他挥了挥手,看着熊惑冷笑一声:“砍了!”
第九人屠提着陌刀,就要一刀多了熊惑的脑袋。
熊惑顿时喊叫一声 :“老天啊!我不当死啊!虞子期你这个王八蛋!
当初我姐选择嫁给项他不嫁给你!
实在是太对了!
你踏马的就是一个王八蛋!
你踏马的见死不救啊!
亏的劳资当初故意输给你那么多的钱。
你个王八蛋!
你个白眼狼,你个沟砸中!
你他吗的耗子尾汁吧!”
第1113章 小聪明
就在虞子期气的脸红脖子粗,要看着熊惑脑袋落地的时候,白起却忽然开口道:
“慢着!”
第九人屠立刻止住手中的动作,那血糊糊的陌刀,几乎贴着熊惑的脖颈子停住。
熊惑吓得怪叫,口水都从嘴角边上流出来了,一双眼睛睁大了,当真是和熊眼睛没有什么区别了。
虞子期忙说道:“将军,你这是?”
“个人荣辱,在大军得胜面前算得了什么?此人说他是故道城守将,那是不是说,他对故道城很了解呢?”
“啊——”
熊惑立刻疯狂点头:“了解!了解!绝对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故道城,我发誓!”
他看了一眼脸色发黑的虞子期,赶紧求饶:“祖宗!你是我祖宗,我才是狗砸中,我才是乌龟王八蛋!”
这一下,便是白起这样严肃的人,都已经被逗笑了。
“行了,没有人在乎你是不是乌龟王八蛋,你和本将说实话。
你对故道城多少了解?本将想知道的是,故道城是不是有什么特别薄弱的地方 ?”
“特别薄弱的地方……”熊惑脸上全是苦涩的笑容:“就城池的修筑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薄弱的地方。
不过,故道城里边,有我许多的故旧老卒,这算不算是薄弱的地方呢?”
“你能劝降那些人吗?”白起问道。
“我不敢说有十足把握,但是总可以试试看吧?”熊惑很紧张的看着白起。
白起转身拍了拍虞子期的肩膀:“他的生死,你来决定。”
这是个好人情。
虞子期一双眼睛顿时变得凶恶起来,盯得熊惑浑身发毛。
“祖宗饶了我吧,再怎么说,我们当初也是在一张桌子上喝酒的啊!”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英雄好汉呢!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开始求饶了?”
虞子期乐呵起来。
熊惑无可奈何的说:“你想想看,如果是向着白起求饶的话,我是怎么求饶,他都不会饶了我的。
可是,咋们再怎么说,也是老相识了 ,你当真就能见死不救吗?”
“还有,我说真的,当初我真的是帮你说好话了,可是我姐姐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就喜欢项他那种舞文弄墨的废物啊!”
“咦?”虞子期睁大眼睛,一脸好笑的看着熊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你姐夫的啊,怎么现在连自己的姐夫都骂上了?”
“祖宗,你说吧,你要怎么才肯饶了我,我……”
虞子期挥了挥手:“我本来就没想杀你,只不过是你方才骂我骂的太狠了。”
熊惑一愣,随即猛然把自己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然后 带着沙哑的嗓音,看着虞子期。
虞子期道:“给他松绑,但是你应该清楚,如果在接下来收复汉中的战斗中,你要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话……”
“我明白!”熊惑立刻道:“我别的不行,但是我人熟啊,汉国许多大臣都和我关系不错的。”
虞子期看着熊惑那张熊脸,轻哼着干笑了一声:“在以前,你也和别人说,我和你的关系不错的。”
看着脸上瞬间石化的熊惑,虞子期侧了侧脸:“这话,你说过吧?”
“大哥,别这样搞我呀,我只想活着,我有什么错啊?”
熊惑声音都带着哀求了:“当年小弟也没有什么地方吃罪的大哥的啊!”
“行了!”虞子期摆摆手:“我不做山大王好多年,虽然江湖上,依旧有我的传说。
但是,我现在是大秦上将军。
以前那套江湖上的话,就收起来吧。
你是汉国降将,有用,当然能活命,没有用,多少一个少杀一个,没区别 。”
熊惑满脸苦笑,他抬起头来,看着逐渐明朗的天色:“我姐姐也在故道城里边。”
“那对不住了,当年她没有选择我,是她的损失,你或许应该知道,我大秦是怎么对待你们这些贼将的家属的吧?”
虞子期背负着双手,翻身上了马。
他们后来的是有战马骑着的,白起军之前很匆忙,战马完全就没有办法,从那一片还在冒黑烟的废墟上拉过去。
但是现在,白起早就已经骑着马往南边去了。
虞子期指了指第九人屠:“来,你告诉他 ,我大秦是怎么对待这些贼将家属的。”
“充入教坊司……”第九人屠笑呵呵地说道:“用我关中流传的一句话来说。
那就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万人尝!哈哈哈……“
周围的人屠军们,都忍不住发出狞笑来。
熊惑浑身发抖,看着虞子期:“可是,当年你不是这样的啊!”
“当年?”虞子期扯了扯缰绳,战马打着响鼻:“当年劳资还想着造反呢?
现在,你看我还有必要造反吗?”
“我妹妹都成为了我大秦的武贵妃,将来生下来的皇子,可是要册封为王的,那我就是王的舅舅,我还担心没有富贵权势吗?”
“至于你姐姐!”虞子期舔了舔嘴唇,目光阴恻恻的看着熊惑:
“她应该为她自己的选择负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很润啊!”
虞子期目中带着极度报复的快意,对这周围的人屠军们说道:
“兄弟们记着,如果这贼将不能为我们收复汉中郡做出什么助力的话。
到时候教坊司里边,本将出钱,大家都有的吃!”
“谢过上将军!”
众人齐声喝道。
虞子期看着满脸绝望的熊惑,在马背上抽出横刀来,用刀身拍了拍熊惑的脸:
“怎么?是不是觉得很羞耻?这就对了,当年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
想不到吧?一个水贼老大而已,竟然可以成为的大秦的上将军,也会有这么风光的时候吗?”
熊惑低下头,认怂道:“不敢,我一定会在大秦收复失地的过程中,尽心竭力的。”
虞子期吱吱吱的吸了吸嘴唇,声音里边全是羞辱之情:
“那就看看你怎么立功了,希望你不是放在嘴巴上说说而已。”
“走!看好他!”
“得令!”
军卒大声喝道。
虞子期策马在陈仓道上小跑了起来。
熊惑看着前呼后拥的虞子期,目中满是痛苦纠结之色。
打?
十个自己捆在一起,也打不过一个虞子期啊!
那能怎么办?
姐夫啊姐夫,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第1114章 有所启发
故道城!
奚涓登上了城楼,他站在城楼上,就可以听到北方传来的喊杀声。
不用多想,都能知道北方的战斗一定是非常惨烈的。
但是,他并没有多余的想法,汉国想要重新获得新生,那就只能把蜀国安插在汉国里边的那些势力,全部都拔除掉。
不然的话,别说是汉王做什么事情,总会收到掣肘。
就算是他们这些下边的将军们做事情,也都是一样的。
不是这里受到掣肘,就是那里被人指摘。
“将军!”部将登上城楼,看着奚涓的背影微微拱手一拜:
“令书送出去了,但是时间上肯定不会太快的就有回复的。”
奚涓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当初如果不是项他不准的话,我们早就已经在汉国境内,修筑起来了烽火台。
现在只需烽火燃烧起来,大王就会知道北方出事了,秦军来攻打我们了,哪里还需要像现在这样呢?”
“等到我们派遣的军卒到了汉中城以后,时机都已经错过了。”
“可是,秦人不是已经没有粮草了吗?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兵偷袭我国呢?”
部将忍不住问道。
奚涓摇头:“这个问题,我也不明白……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和秦国那个大仙人有关系。”
他站在女墙边上,把手从城墙垛子里边伸了出去,感受着往北边吹的风,又抬头看了一眼在风中摆动着的军旗,他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风向没有改变,秦军的巨型天灯就没有办法飞过来。
“将军,郭先生来了!”
部将低声说道。
奚涓急忙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人,缓步走了过来。
这人也是刘邦从追随他的那些人之中挑选出来的。
唤作郭亭,此人颇有计谋,之前让熊惑领军北上,伏击白起的办法,就是他提出来。
现在,诺大的故道城,就已经全然在汉军的掌控之中了。
尚且有几个亲近熊惑的武将,早就已经让他们暗中控制起来了。
郭亭大步走来,看着奚涓便说道:“将军现在是想要在这里和秦军决死一战?还是另有别的图谋呢?”
奚涓便道:“先生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很明确,我们不是秦人的对手,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的兵锋比不过秦人。
还有我们的人心不整齐。
兵法就经常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奚涓道:“那先生的意思?”
“我们即刻撤兵,保存有生力量,然后顺流而下,去找汉王,说服汉王舍去汉中,然后顺着汉水东去。
去南郡找上将樊哙,我们或许可以在南郡站稳脚跟。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可以和其他的诸侯王联系在一起。
这样的话,秦军占据了汉中郡,就一定会和蜀国开战。
而等到那个时候,项氏一族也就不会坐等被秦国灭掉,有项氏一族和秦国对抗,我们这样的小国家,才有存活的可能。”
奚涓微微叹了一口气:“唐厉,庄不识两位将军怎么看待的?如果他们不答应的话,我们想要走的话,恐怕是很难的。”
毕竟,熊惑虽然走了,但是故道城这一万人的军队,为未必完全都会听从奚涓的指挥。
刘邦虽然被架空了很大的权力,但是却依旧可以保证,必要的时候,自己对于麾下的军队,还是有着很大的掌控力的。
庄不识、唐厉、郭亭这三人,就是这样的安排。
庄不识和唐厉是武将,尤其是唐厉此人,据说是有不输于虞子期之勇的人。
如果唐厉不同意退兵的话,恐怕故道城中会闹事儿。
而且,当初奚涓得知刘邦在陈仓道口为楚军所控制的时候,准备率军攻蜀国。
以此来解除楚军对于刘邦软禁。
在这件事情结束后,他和唐厉两人的关系也是降到了冰点以下。
唐厉的想法代表着许多武人的想法,千言万语汇成四个字:干就完了!
可是,奚涓想得更多。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绝对不是干就完了那么简单。
郭亭当然看得出来奚涓在担心什么。
“将军只管放心,我已经说服了庄不识和唐厉二人,现在只需要将军登高一呼,我们所有人都会追随将军的!”
奚涓深吸一口气,伸手拍打着手底下高大坚固的城墙。
“这可是我们耗费了好多心血,才修筑起来的城楼啊,真的就这样放弃了?”
“不放弃,又能怎么样呢?”一个魁梧的巨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厉。
在唐厉身边,还有一个身披甲胄的武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庄不识。
“镇北关的城楼如何,你我都是见过的,但是现在,却已经为秦国那一位大仙人倾覆。
故道城,恐怕也一样承受不住仙人的怒火。”
唐厉眉头紧锁:“我们现在除了照着郭亭说的去做,还能怎么办?”
庄不识也看着奚涓说道:“将军下令吧,我们带走城池中所有的粮草。
到时候,秦军就算是得到了这故道城,那也只不过是一座空城而已。”
“空城?”奚涓摇摇头:“怎么可能是空城呢?这城中的百姓,此前就是秦国的子民。
秦军到了以后,他们还是会夹道欢迎的。”
唐厉目中闪过狰狞之色:“将军的意思是,我们把故道城屠了?”
“屠城这样的事情,过于非人道了?”奚涓摇头说道:“更况且,大王一直都强调过我们是仁义之师。
因为我们没有办法抵抗秦军,我们就直接把故道城屠了 ,那这变成什么了?”
郭亭也点头道:“不错,言之有理,我们占有故道城这段时间里边,也是故道城的百姓供养我们。
我们现在这样做的话,岂非是禽兽了?”
唐厉顿时沉不住气,大吼道:“一群道貌岸然之辈!那你们说吧,现在怎么做?”
“把府库中所有的一切都搬走。”奚涓眼眸深沉:“现在我们走来,将来,我相信我们还是会回来的!”
众人心头一震,看着奚涓:“对!我们会回来的!”
汉国没有军粮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
故道城这样重要的关塞中,汉国朝廷的府库里边,竟然都只是搬出来了不到两千石的粮食而已。
别的地方,就更加不用多说穷成什么样子了。
天色刚刚发亮,军卒都还在举着火把赶路。
一万汉军便直接撤出了故道城。
城中百姓于深夜之中,当然听到了从北方传来的可怕战吼声。
在大军连夜撤出故道城的时候,竟然没有人一个人敢于上街来看,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太阳光照射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以后,人们才发现镇守故道城的汉军不见了。
所有的城门大开,看不到半个汉军的影子。
ps:这里我在查资料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关于唐厉此人武力值的记载,但是唐厉这个人在西汉初年的时候,被册封为武成侯。
而且,认真去查的话,就会发现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
汉朝初年那些开国功臣表上排名靠前的人,很多人都找不到生平事迹,这才是最尴尬的。
但是大家都知道,一个人的封爵,和他的生平事迹,都是有密切关系的。
所以我的想法是,这个叫做唐厉的武成侯,可以得到这样的封号,那说明这个人的战功不低,所以我就设定成了这样。
而奚涓呢,因为他早死,而他的封爵就到了他母亲头上,居然排在开国功臣第七的位置上。
第七是什么概念,威压第八的夏侯婴,所以知名度不高,但是确实很牛批的狠人,所以这个奚涓的设定,就是身体不好。
此外,如果大家对于楚汉时代一些感兴趣的人物,也可以在书评区留下自己想要的一些设定,我也会酌情加入到小说中来的。
第1115章 今非昔比
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
故道城中的百姓们都自发地走到了街道上,很快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全城。
秦军来了!
一个年岁颇高,须发洁白的老丈站在人群中,看着诸多的百姓们,大声道:
“我等皆乃是秦人也,为贼军所胁迫,不得不臣服。
而今皇帝陛下大军已到,我们怎么可以让远道而来的王师,饿着肚子呢?
所以,老夫建议,我们有粮的出粮,有力的出力,我们就在城中准备犒军。”
老人这样的一番话,顿时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人们奔走相告,一时间这故道城中万人空巷。
再说秦军这边,熊惑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到了故道城以后,如果自己不能拿下故道城的话。
那他看到自己姐姐的时候,就立刻拧断姐姐的脖子,也不想让姐姐真的被抓到了秦国的教坊司里边,供给这些军卒玩乐。
那样的话,才真的是生不如死。
可惜,他也没有办法啊!
顺着这道路再走个把时辰,就可以抵达故道城了。
如果不是秦军一路催促的话,他真的是不想南去。
太难以面对了。
不仅自己的姐姐,到时候自己的妻女,都会沦为他人的玩物。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站错队了,这就是命啊!
不是谁的命,都有虞子期那么好的。
内心无比苦痛的熊惑,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故道城外。
“哼!”
正在他自己感觉又饥又渴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骑着马来到了自己身边的虞子期。
虞子期的一声冷哼,顿时让熊惑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这完全是吓得。
熊惑赶忙开口道:“给个机会啊,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劝降成功呢?”
“不用你劝降了!”
虞子期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他看着熊惑两腿发软,几乎是要跪下来的时候,这才缓缓地说道:
“你说的那个奚涓,恐怕是一个胆小鬼,他已经弃城而逃了。
现在整个故道城,没有一个汉军,出门犒军的百姓万人空巷!”
虞子期侧着身子,眯着眼睛说:“你听听!能听到那欢呼声吗?”
熊惑表情变了又变,他真的学着虞子期的动作,侧着耳朵听了听,然后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竟然是真的啊!
那种热切的欢呼声,越发清晰了。
虞子期伸手把腰间的水壶解了下来,丢给了熊惑:“从镇北关哪里,来了一封送给你的书信,你要看看吗?”
熊惑感激万分,打开水壶直接咕咕咕的狂饮,把水壶里边水都喝光了。
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随后有些惊讶的看着虞子期:
“有给我的书信?”
他目中顿时狂喜万分:“难不成是我姐夫……”
可随即,熊惑的表情变得非常惊恐,他看了一眼虞子期,低声问道:
“是不是我姐夫也投降秦国了?”
虞子期咧嘴一笑:“这个问题,你自己想,走,带我去见见你姐姐!”
“将军!”熊惑直接跪了下来,“咚咚咚”的在布满了泥灰的道路上,向着虞子期磕头。
只是十多下,熊惑的脑门上就已经冒血了。
虞子期轻哼一声:“劳资有这么不讲究?”他指着左右的亲兵们道:
“来!告诉他,我的婆娘有多漂亮!”
一个亲兵乐呵着笑道:“不知道将军说是那一位夫人?”
“哈哈哈……”虞子期仰天大笑,看了看止住疯狂磕头的熊惑:
“起来吧,领着我们入城去,白将军下令的。”
他笑道:“让你骑着马,走在最前,向着所有人宣布大秦才是天下的主人,反抗大秦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原本方才站起来的熊惑膝盖一弯,差点又直接跪了下来。
他本来就不是很蠢的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项他、项声,还有他,以及许多武将,都是楚国安插在汉国朝廷上下。
以此实现对于汉国的全面控制的关键。
如果自己这样做了,那刘邦现在会怎么对待那些人?
尤其是……项声将军?
虞子期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的眸光像是针尖一样直刺熊惑的内心:
“怎么?你觉得很委屈?还是拉不下自己这块脸呢?”
“没有!”熊惑赶紧道:“却不知,我姐夫的书信在什么地方?”
“急什么,该给你看的时候,自然会给你看!”虞子期脸上又露出那种让熊惑看了,内心会深深发寒的笑容。
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不敢再多说话,但是秦军却给了他一匹马,还有一套秦人男子穿着的黑色便服。
熊惑也没有那么多讲究,直接在战马侧边,就把自己身上的战甲脱了下来。
心口的位置,还在红肿渗血,从昨天晚上被第九人屠用自己的狼牙棒打碎护心镜以后,到现在一直都是火刺刺的疼痛的。
可是这点疼痛,和心理上的痛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起骑着马立在大军之中,看着眼前的故道城,目中露出那种极为犀利之色来。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一座雄关,汉军竟然弃之不用了。
白起心中暗自想着:或许,汉军真的认为,这个世界上是有什么仙人存在的。
只需要一巴掌,就可以把这雄伟的城楼直接拍碎了。
否则的话,白起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这些人要舍去这样一座雄伟的城楼呢?
第三人屠手中提着一个竹笼子,想着白起这边驱马跑了过来。
这在竹笼子里便有三只白色的鸽子,时不时的发出“咕咕咕”的叫声来。
白起微微点头道:“这算是第一次用来传递战报,试试看成不成,反正墨家那些人说是可以的。”
说完以后,白起忍不住补充道:“本将素来只知道这鸽子可以用来炖汤喝。
但却还是没试过能不能传递消息。”
第三人屠也道:“末将也没有试过,不过陛下也曾经说过,这鸽子可以用来传递消息的。”
“战报都是蝇头小字写的,就绑在鸽子的脚上。”第三人屠说着,就把笼子打开。
五只白色的鸽子咕咕咕的叫了几声,竟然没有飞出去。
白起想了想,说道:“要抓在手中,丢出去,这东西才会飞走的。”
第三人屠赶紧照做,看着五只白色的鸽子都飞走了。
白起这才往身后看了看,那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的熊惑,缓缓地驱马走上前来,大声喊道:
“大秦才是天下的主人,反抗大秦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本将随为汉国上将,但是现而今却已经弃暗投明!”
一下子,犒军的人都纷纷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昔日里在故道城中,位高权重,尊贵至极的大人物。
第1116章 占据预测
“大捷啊!陛下!大捷啊!”
镇北城中,韩谈兴奋无比,甚至于直接无视了君臣礼节,在院落中大声呼喊着。
怀中却抱着一只白色的鸽子。
那鸽子脚上绑着的战报,却已经完全被他取了下来。
不过,韩谈的想法却非常实在,这东西是鸽子脚上取下来的,也是鸽子飞过崇山峻岭,把消息传递回来的。
那么,鸽子自然也算是一大功臣啊!
嬴胡亥放下茶杯,看向房门外边小跑进来的韩谈:“大惊小怪,朕还以为是直接攻灭了汉中呢!”
韩谈兴奋地把战报放在了皇帝面前的御案上。
嬴胡亥展开看了看,攻灭汉中那倒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白起他们真的会飞,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有点意思啊,这个叫做奚涓的人,看起来倒是很有大局观念!”
嬴胡亥把写在一张 细小纸条上的战报放下,颔首道:“去把尉隐、蒯彻、蒙战等人叫来!”
“遵旨!”
韩谈快速退了出去,不多时候,尉隐、蒯彻、蒙战三人就到了。
韩谈在过去叫人的时候,就已经把南边大捷的情况说给了三人听。
“说说看,这汉贼 刘邦,是不是已经准备跑路了?”嬴胡亥咧嘴笑道。
蒙炆对于地理情况非常熟悉,立刻就拱手说道:
“陛下,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有些不妙,如果刘邦真的选择从汉水乘坐战船,一路南下的话。
还真的是可以直接抵达樊哙军中的。”
“那从我们这里传递消息,到杨端和军中,需要多长时间?”
“这……”众人一阵迟疑。
倒是蒯彻,直接说道:“快则三日,慢则五六日!”
“这么算下来,时间上其实开始来得及的。”
“可是,这样做的话,就会直接导致南阳郡和镇守南郡的樊哙军全面开展。”
尉隐眉头一皱的说道:“陛下三思,我军的首要目的,现在是一鼓作气,以闪电战之姿,拿下汉中郡。
随后坐等蜀国内乱,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顺势拿下蜀国,彻底收复巴郡、蜀军。
如果南阳郡战局一开的话,那恐怕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都未必可以结束战局。”
嬴胡亥目中依旧带着沉思之色。
蒯彻眼珠转了转,继续说道:“陛下是觉得,这是杀掉叛贼刘邦最好的时机。
可是,陛下觉得,杀掉刘邦重要,开始我军现在占据汉中 重要?
这当然只是其中一个道理。
此外,陛下可是不要忘记了,只要我们的离间计施展得当。
到时候,刘邦活着,就会彻底和项氏一族撕破脸皮。
须知,现在的天下诸侯看似同心同德,尊崇义帝熊心为天子,与我皇对峙。
但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将皇帝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蒯彻便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天下诸侯之中,谁人都想自立自强,成为单独的国家,而不是拜谁为大宗,听从他们的号令。
毕竟,这天下任何人都是这样,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成为别人操纵的傀儡呢?”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放弃追杀刘邦,对于我朝目前局势,和将来的局势,都有帮助?”
嬴胡亥缓缓说道。
蒯彻颔首:“这是显而易见的,之前关中战役,咸阳保卫战的时候,臣下等在暗处都看得很清楚了。
刘邦很畏惧强大的楚国,想要利用我大秦这头猛虎,撕掉项氏一族这头饿狼。
结果,项氏一族也在关键的时候,发现了刘邦有这样的心思。
所以,当初猛攻咸阳城南下的项羽,这才会抽调大军回攻陈仓的。”
“蒙炆,你觉得呢?”嬴胡亥看着蒙炆。
蒙炆本就在满脸沉思状态,听得皇帝发问,便直接拱手说道:
“启奏陛下,臣下越是这样认为的,兵法也说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时。
只要我们离间计用得好,楚国、蜀国和汉国 的关系,也必将彻底决裂!
再者,末将还觉得,这个刘邦虽然被册封为汉王。
可是,如果刘邦失去了汉中郡作为根据的话,那大家想想看!”
蒙炆笑着看着众人,眼里带着几分快意之色:“等到那个时候,这个刘邦还能去投靠谁?”
“毕竟,齐国册封赵国和魏国,而魏国和赵国现在联合起来,想要吞并齐国这件事情,可就是发生在眼前的啊!
其他国家的人看到惶惶如同丧家之犬的刘邦,还敢接纳他吗?”
“嗯!”嬴胡亥听到这里,便颔首道:“甚好,那事情就这样定了,不过还是需要传达令书。
前往杨端和老将军军中,告诉他们,刘邦可能会从汉水乘坐战船,直接抵达南郡。”
嬴胡亥捉摸着:“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南阳郡兵马的压力,也将会很大。
而且,朕还是有些担心,到时候刘邦樊哙两人兵和一处,那可就是数十万大军。
这数十万大军强打南阳郡的话,征南军的情况只怕不妙啊!”
众人闻言,也露出忧思之色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从陈郡调大将军前去救援南阳郡了。”
尉隐沉吟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最为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
蒯彻眉头紧蹙的说道:“等到那个时候,我朝可就是两面开战。
朝廷国库方面,能支撑得住吗?”
这话问的嬴胡亥心中一震!
“是啊,国库方面,能支撑得住吗?”
众人心中都冒出这个问题来。
倒是尉隐,脑子里便忍不住想到了之前还在陈仓的时候。
虞子期说过,鬼家的门人又发现了一个更大的古墓,看这样子,不是古代戎王的墓葬。
那就是古代蜀王的墓葬。
肥!
那绝对是巨肥!
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敢动手。
但是如果……
尉隐悄悄地抬头看了看房间里边的众人,一个个现在可都是愁眉不展的时候。
却不曾想,一转头,就看到了皇帝那一双吃人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尉隐只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麻了,甚至于他都感到了自己后背上的汗毛,都在皇帝这个眼神的注视下,瞬间倒竖起来。
如果不是他心理素质好的话,那这回儿恐怕直接就要忍不住的跪下去了。
尉隐赶紧低下头来,可是自己的小心脏却完全不受控制的“蹦蹦蹦”的剧烈跳动着。
心中也忍不住的想:陛下这个眼神,难不成真的是……上瘾了?
还是在责怪自己曾经诱惑过他?
第1117章 又来了
“先把令书发出去,着杨端和、李信二将,密切关注南阳郡楚军和汉军的动向。
必要的时候,可以与之全面开展。”
一边上的周青臣飞快的记下皇帝说话的来。
过了片刻,嬴胡亥继续说道:“还有,找李斯要钱要粮饷,让他想想办法,如果连李斯都想不出办法来的话。”
皇帝的眼神有意无意之间,看了一眼尉隐:“那朕 来想办法。”
周青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知道,虞子期他们从什么地方凑起来的军粮,居然那也是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尉隐。
然后,就被尉隐狠狠地刮了一眼。
“这么他,你以为你是皇帝啊!”尉隐心中咒骂不已:“也敢来看我了?”
周青臣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提笔写令书。
“行了,马上出发,前往故道城。”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看着蒙炆说道:
“你之前不是还在和朕抱怨,没有给你直面战场的机会吗?”
蒙炆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来:“陛下!您同意末将上战场了?”
“皇后同意了吗?”嬴胡亥看着蒙炆。
蒙炆从未想过,这样淡淡的一句话,竟然会携带这么大的杀伤力。
蒯彻干咳一声的说道:“陛下,那天我们去皇后宫中的时候。
皇后说只要我开口说一句话,就要把我的舌头割掉,所以……”
蒙炆脸色有些发黑,继续说道:“皇后让锦衣卫的人盯着末将,如果末将敢上战场的话,就直接把末将的腿打断了。”
嬴胡亥了然道:“难怪啊,朕还觉得奇怪呢,李合这小子怎么一直跟在你身边。“
“李合现在在外边?”
蒙炆尴尬一笑:“除了拜见陛下的时候,李千户在外边等着 ,别的时候,就算是末将上茅房出恭,他都跟着末将一起。”
蒯彻又补充道:“少将军没有说到重点,皇后说,让李合寸步不离的跟着少将军,或者少将军要在李合的视线范围之内。
否则的话就不要回咸阳去了。”
嬴胡亥道:“行了,等到了故道城再说吧,大军即刻出发!”
“遵旨!”
众人急忙拱手退了出去。
蒙炆留在最后,满脸苦涩:“陛下,您能不能通融通融?”
“通融?”嬴胡亥大步走出房门。
蒙炆看着韩谈向着自己使了一个颜色,他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在皇帝屁股后边一边追,一边道:陛下!陛下!您通融通融吧!
现在军中的那些将士们,都说末将是什么少爷兵,难听死了啊!”
“难听?”嬴胡亥翻身上了马,看着笑嘻嘻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牵着马的蒙炆:
“难听也要听,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想要成就一番大事,那不管是什么样的话,都要学着听一听!”
嬴胡亥提着马鞭,指着不远处含笑的蒯彻:“来!蒯彻,你来个这小子说说,当初你被陈平囚禁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遵旨!”蒯彻急忙走上前来,就开始像是唐僧念经一样,和蒙炆说起来当初自己被囚禁的事儿。
一开始蒙炆真的是听得两眼发晕。
可是听着 听着,蒙炆就开始入神了。
顺着这边走出去以后,就看到已经做到了马车上的李皇贵妃李夭。
李夭掀开车帘子,就看到了给皇帝牵马的蒙炆。
她顿时道:“陛下,臣妾要骑马!”
“胡闹!”嬴胡亥道:“你骑马就要披甲,你能穿得起来那几十斤重的甲胄?”
李夭顿时面露不满之色:“你们都说,山道之上可能会隐藏着汉军留下来的神箭手。
不穿甲胄骑马,可能会被刺杀。”
“可是,现在陈仓道都已经尽数为我大秦所有了,哪里还有什么刺客呢?”
话音落下,李夭就看到一对穿着飞鱼甲的锦衣卫从远处骑马跑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
“大哥!大哥!”
李夭急忙呼喊了起来,可是李由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急急忙忙的驱马走到了皇帝跟前,翻身下马,纳头就拜!
“启奏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
嬴胡亥含笑道:“你本该三日前就来回报的,说说看,为什么拖到了现在?”
“臣……”不知道为什么,李由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嬴胡亥一看,这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啊。
李夭还在马车里边大哥大哥的叫着。
李由完全不理她,就已经变成李由李由的叫嚷着。
“都退下!”嬴胡亥挥了一下手。
李夭就看到周围的人全部都向着一边上退开,她看着走过来的蒙炆 ,立刻问道:“小蚊子,前边怎么了?”
蒙炆脸一红,拱手一拜:“娘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指挥使大人……好像是有什么非常绝密的事情,要向着陛下禀告。”
“还有,娘娘,我已经这么大了,您能不能别叫我小时候的绰号了?”
他红着脸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军卒们:“大家都在听着呢。”
李夭很是不屑的放下车帘子,随即马车缓缓地走动了起来。
嬴胡亥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由:“起来说话,难不成是你忍不住把谁家的姑娘祸祸了?”
“陛下,要真是这样,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李由站起身来,低声说道:
“陛下,那天我们重新找了一个地方,开挖地道,然后把镇北关的城墙炸掉。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边上的山体塌陷了。”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的看着李由:“塌陷了那就塌陷了,这天下山川河流,那一座山,那一条河流不是朕所有?”
“陛下,我们差人过去查看,发现那座山底下竟然是一个古代的戎王的墓葬。
臣下这几天是摸清楚了,这才过来向着陛下禀告的!”
嬴胡亥一听,眼神顿时犀利起来 ,这他么……
他左右看了看,陈仓道这里边,竟然有这么多古代君王的墓葬的吗?
“你们动了里边的东西了?”
“未曾!”李由压低声音道:“臣让人挑土,把周围的一切都封存起来了。
我担心有人趁机进去摸东西,所以才领着锦衣卫的人一直在那边带着。
这才拖到了现在,才来向着陛下亲自禀告的。”
一时间,嬴胡亥脸上露出了犹豫不决之色……
第1118章 天威
“陛下 !陛下!”李由低低地喊了几声,“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嬴胡亥方才回过神来,看着李由道:“行了,不要把这件事情和任何人说。
既然已经重新封土了,那边重新封土就是了。
你先去看一看桃子,他方才叫你,你也不理她。”
李由这才愣住,满脸空白的看着嬴胡亥道:“陛下说方才……李皇贵妃叫臣?
啊?为何臣什么都没有听到?”
嬴胡亥总觉得这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在马背上俯下身,看着李由道:
“你给朕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了下去?
朕看你怎么……像是心不在焉一样?”
“没有!”李由赶紧低下头,但是一张脸却红的像是猴子的屁股一样。
“说!”
嬴胡亥忽然低叱一声,吓得李由直接直挺挺的跪在了马前。
皇帝自己也翻身下马,捏着手里的马鞭,背着双手看着李由。
李由吓得浑身发抖,脑门贴在地上,用蚊子一样的声音,低声说着:
“陛下,我军中不是缺少军粮?
所以,臣斗胆,暗中让让鬼家的人……
悄悄的把墓葬中的金银财宝都搬走了,用作购买粮草之资!”
李由这会儿的视线,正好看到皇帝气的跺了跺脚!
李由赶紧语速飞快的说道:“这是臣下一个人做主的,锦衣卫之中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陛下如果要责罚的话,臣下愿意以死谢罪!”
嬴胡亥扬起手中马鞭来,想抽李由,可是这手养起来了,却又怎么都打不下去!
这会儿,春梨骑着马跑到了前边,大声喊道:“娘娘!李皇妃娘娘!”
“大胆!什么事情,你竟然在这里大呼小叫 ?”
女官冷声喝道。
春梨翻身下马,拱手道:“姑奶奶哟,您快去禀告李皇贵妃娘娘,李由大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和陛下吵起来了!”
“什么?”
车帘子被从里边掀了开来,李夭在女官的搀扶下,直接就下了马车。
她伸出手来,直接从跪在马车边上的春梨手中抢走了马鞭,扯着马鞍想要上马,却爬不上去!
春梨急忙爬到了战马前头,李夭这才踩踏着春梨的后背,爬到了马背上。
她伸手一扯缰绳,顿时就拨转了马头,向着来路冲了回去。
左右两边的护卫看在眼中,都来不及说什么,纷纷调转马头,跟着李夭冲了回去。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看着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的李由,槽牙都咬的咯吱咯吱发响!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真的是要朕遗臭万年不成!”
嬴胡亥抬起脚来,踢了一脚李由,但是却没用多少力气。
“滚起来吧!”
李由站起身来,脸上全是冷汗,整个人就像是被丢到了水里捞出来了一样。
“一共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嬴胡亥背负着手,目光审视着李由。
李由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这才开口说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只有鬼家门人知道,锦衣卫的人一概不知。
臣下在锦衣卫里下了死命令,谁敢泄露或者摸金的话,就地斩首!”
“你呀!”嬴胡亥一听,忍不住扬起鞭子来,抽了李由一鞭子。
李由顿时又吓得跪在地上,但是这一次他却倔强的仰起头来,却又眼神惧怕的看着皇帝:
“陛下,太子降生下来,您下诏减免赋税。
可是天下正在战乱的时候,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朝廷哪里来那么多的钱粮发兵收复天下?”
嬴胡亥气得不轻:“朕还没有穷到让你们去掘坟盗墓的地步!”
“啪!”
这次完全是一鞭子抽到了脸上:“你个混账东西!你知道朕要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吗?”
“你知道朕要开创的是什么样的丰功伟业吗!”
李由低下头,却又抬起头来:“臣当然知道陛下要做的是什么,可是现在确实是缺少军粮,也缺少军饷。
如果非要等秋收以后,那我们收复了汉中郡以后。
都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看着天地里边还没有成熟的粮食饿死了!”
“混账!你还敢顶嘴!”
嬴胡亥扬起鞭子来,这次正要抽打下去的时候,李夭哭喊着翻身下马,一把抱住了皇帝的手臂,哀求道:
“陛下!陛下!别打了!臣妾求你了!”
李由看到这一幕,顿时羞愧地低下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嬴胡亥冷哼了一声,大声喝道:“来人,把李皇妃拉开!”
韩谈和周青臣领着一帮太监宫女跪在一边上,不敢有半点动作。
李夭转过身,抱住了脸上都已经出现了一条血痕的李由,脸上满是泪水:
“陛下!我不知道大兄做了什么,可是他都是为您好啊!”
听到这句话“为您好”,嬴胡亥真的是第一次感到胸口有发闷,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下的韩谈急忙磕头:“娘娘!娘娘!求求你别说话刺激陛下了!”
李夭这才意识到皇帝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她这才赶紧站起身来,扶住了嬴胡亥。
嬴胡亥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由,现在才真的是骂也不是,打也不是!
“你呀你!你呀你!”嬴胡亥一把扯住缰绳,翻身上了马,便直接骑着马小跑走了。
韩谈急忙领着人追了上去。
周青臣看了一眼李由,又看了一言李皇贵妃,他拱手说道:
“娘娘还是去劝劝陛下吧,毕竟现在可是在打国战呢!
陛下的任何决定,可是都关乎着着千千万万人生死的!”
李夭一愣,回头看了一而言跪在地上大哥。
她抹了一把眼泪,从衣袖摸出来了一块绣着龙凤的绣帕,贴在了李由脸上,一边上的宫娥赶紧走上前来,捂着李由的脸。
李夭这才踩踏着周青臣的背,翻身上了马,直追嬴胡亥而去。
周青臣这才拱手道:“大人,您……您要不去说两句软话?陛下对李氏一族恩隆过甚,您可不能这样气陛下啊!”
李由抬起头来,看着周青臣,满脸痛苦:“你不懂,有些事情一定要有人来做的。”
他看着周青臣看着自己的眼睛都发直了,他便就解释道:“我指的不是把陛下气得暴跳如雷!”
周青臣干笑一声:“那是……那是!不过,大人,您看还是去看看吧。
咱家可是看在眼中呢,从陛下即位之初到现在,从未见陛下如此大动肝火呢!”
第1119章 从反抗到接受
李夭这边纵马追皇帝而去,却看到皇帝在远处止住勒住了战马。
尉隐一脸严肃的正在向着皇帝禀告着什么。
她放慢了战马的速度,稍微走进了一些,这才隐约听到了一两句话。
大致上是什么分兵白马郡、离间或许成功这类的话。
李夭按住马头,不敢过于接近,担心皇帝这会儿还在盛怒之中,一不小心又惹怒了皇帝。
片刻之后 ,皇帝微微颔首,尉隐这才匆匆走开。
嬴胡亥一回头,就看到了小心翼翼坐在马背上的李夭,还有跟在后边的锦衣卫、宫娥、宦官们。
“罢了!”嬴胡亥道:“这都是朕的错,朕太心急了,他们才会不得不这样做。”
李夭低着头,缓缓地驱马上前:“那陛下还生气吗?”
“不生气了!”嬴胡亥向着远处看了看,没有见李由跟上来。
但是韩谈非常懂事儿,他翻身下马走上前来拱手一拜,随即低声说道:
“宫娥领着李大人去上药了。”
嬴胡亥眉头一皱,想起自己盛怒之下抽打在李由脸上那一鞭子。
这会儿心中却又开始后悔起来了。
毕竟,这小子长得那么帅,又是从小和自己一起玩到大,如果脸上留下个伤疤什么的,自己还真的是后悔啊!
“起居官何在?”
嬴胡亥看向人群中,一个面容清瘦的宦官走了出来,拱手拜道:“启奏陛下,臣在!”
“此事也要记录下来?”
起居官跪在地上,拱手道:“启奏陛下,要记录,陛下做的任何事情,臣都要记录。
陛下杀了臣,臣也是要记录的!”
嬴胡亥哈哈大笑:“好一个起居官,韩谈!”
“奴婢在!”
韩谈急忙应喏道。
嬴胡亥指了指那起居官:“赏赐百金!”
起居官面无表情,拱手拜道:“谢陛下隆恩!”
韩谈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他还是有点担心,皇帝这是让自己要把起居官给砍了呢……
还好,咱家皇帝可是圣君啊!
“出发!”嬴胡亥扯了扯缰绳,骑着马缓缓地走了起来。
李夭一声不响的跟在皇帝身侧,也不敢说话。
直到仪仗队走出了南门之后,嬴胡亥这才道:“你是不是很想问问朕,到底怎么了?”
李夭赶紧点头道:“臣妾确实想问,不知道大哥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嬴胡亥又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混账至极的事情……”他随即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可惜啊,这事情,也是为了朕才去做的,可惜朕还怪他!”
李夭完全没有听懂这句话。
韩谈下意识的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人都放慢了速度。
过了一会儿,李夭张大嘴巴,睁大了眼睛。
嬴胡亥看着李夭这副模样,忍不住冷哼道:“你说,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足够朕砍他十次脑袋了?”
挖坟掘墓历朝历代都是死罪。
皇帝更是要脸面的人,如果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了,遗臭万年真的没啥难度。
李夭紧张兮兮:“那怎么办?”
“怎么办?”嬴胡亥冷笑道:
“亏得朕那么信任他,他竟然被这朕把钱都花完了,然后才回来和朕说,自己已经把这事情做好了。”
“而且,听他一开始的口气,还是来试探试探朕的口风,,这混账小子,做事情都这么不靠谱啊!”
嬴胡亥却又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朕听得他的口气,就像是在有意责怪朕下诏,免除赋税一样。”
李夭苦笑道:“陛下原谅他吧,我大哥绝对一心都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的。”
嬴胡亥没好气的说道:“朕要不是知道他是为了朕,才做出来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
朕早就砍了他了。”
李夭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陛下知道尉隐那样做,为什么没有这么生气呢?”
嬴胡亥看着李夭道:“你是真的糊涂,还是假的糊涂?”
“陛下你的意思是……”李夭压低声音:“如果尉隐他们的事情暴露了,就把他们全砍了?”
嬴胡亥眼睛看向了别处:“可要是你大兄的事情暴露了,你也让朕把他砍了?”
“哼!而且你想想看,尉隐和虞子期,他们会是和谁合伙做这件事情的?”
“鬼家?”李夭睁大了眼睛。
“不是鬼家还能是谁?”嬴胡亥幽幽道:“李由啊李由,被人家利用了都不知道。”
“陛下你的意思可是说,鬼家这是在这件事情之中谋利?”
李夭古灵精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愤怒:“这不是让陛下来背锅,他们来发财?”
嬴胡亥又忍不住斜视了一眼 李夭:“你觉得,你哥哥已经愚蠢到了那种地步?
别人让朕背锅,他们发财,他都看不出来?”
李夭赶紧道:“我没说过。”
嬴胡亥道:“可是你方才就是那个意思。”
能斗嘴了,自然就说明两人的心情都变得不错了。
“没有人敢贪墨分毫,可是啊,这往后的时间里,鬼家那帮人可就得意了。”
嬴胡亥眉头微微一皱的说道:“谁知他们会不会把这些事情宣扬出去?”
“可是……”
看着欲言又止的李夭,嬴胡亥只好道:”想说什么就说吧,朕也无所谓了。
朕还觉得,如果往后不行的话,那就直接动手去弄算了。”
李夭表情古怪,但是心里却清楚,如果真的是让皇帝去动手弄的话……
那才真的是昏君,要遗臭万年呢。
堂堂大秦皇帝,真的做这样的事情……
李夭完全不敢相信,后人会怎么口诛笔伐嬴胡亥。
这简直比屠城的影响都恶劣。
李夭便说道:“大哥说的也对,我们收复了汉中郡以后,那汉中郡的一切可都是遭遇战争破坏的啊。
而且,最大的可能是两军交战,导致汉中郡的农耕遭受毁灭性的破坏。
到了秋收的时候,汉中如果颗粒无收的话,那我们从什么地方运粮食来赈灾?”
嬴胡亥也忍不住忧心起来:“关中有一口吃的,这些百姓就不会饿死。
战争是会破坏农耕,但是朕最为担心的还不是这个问题。&
他看着李夭说道 :“朕最担心的问题……如果汉军在车走之前,主动把田地里边的庄稼毁坏。
所有城池都放火焚烧一空的话……”
李夭听着,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不会……不会的,刘邦虽说是叛军大王,但是他终究也是一个君王的。
这样昏聩的决定,或许可以报复我大秦,但是他也将彻底失去天下的民心。”
第1120章 背负一切
蒙炆走在后边,蒯彻骑着小毛炉,哒哒哒的跟在蒙炆身边。
“啧啧!”蒯彻道:“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李皇贵妃的力量啊!
方才那样子,要是别人的话,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让陛下直接下诏斩了呢!”
蒙炆斜视了一眼蒯彻:“别胡乱说话……”
他压低声音道:“或许你不知道,陛下从小和李皇贵妃,就是青梅竹马的。
我姐姐坐上皇后,那都是一个意外了又意外的事情。”
“意外吗?”蒯彻一脸索然无味的表情:“这有什么意外的。”
蒙炆看了一眼远处脸上上了药膏,包裹的就像是上了一个头盔的李由,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我才不会说话顶撞皇帝,哪怕皇帝是我的姐夫。”
蒯彻哼哼道:“少将军放心吧,你没有说话顶撞皇帝的机会。”
“为什么?”蒙炆很不解的看着蒯彻。
蒯彻咧嘴笑了笑:“如果啊,你什么时候敢像是李由那样,说话顶撞陛下的话,皇后直接就把你斩了。
哪里还会让陛下气成那样?”
看着满脸坏笑的蒯彻,蒙炆似乎已经习惯他的毒舌了,当下追问起来:“方才你说道,我姐姐成为皇后,这是必然,为什么啊?”
蒯彻惊讶的看着蒙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竟然还有人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蒙炆捏了捏挂在马鞍上的陌刀刀柄,学着蒯彻那种贱贱的口吻道: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竟然还有人觉得我的陌刀砍不死人?”
蒯彻脸色顿时发绿,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酒壶,发现空了,便直接丢给了蒙炆:
“御酒!你弄一壶陛下的御酒,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蒙炆伸手接住酒壶,点了点头:“这个简单。”
蒯彻用手狠狠地吹了吹自己心口,一脸痛苦的看着蒙炆:“小子,你知道‘这个简单’四个字,对我的内心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吗?”
“屁话真多!”蒙炆忍不住骂道:“你要是再不说话的,我就在你酒壶里撒尿!”
蒯彻一脸阴毒的笑道:“反正你也拿着我的酒壶喝酒啊!”
蒙炆脸皮抽了一下,他冷笑道:“无所谓,我大不了就是自产自销。”
蒯彻脸上的阴毒笑容,瞬间变成无所适从,他眼珠上下审视了一下蒙炆,这才低声道:
“你觉得,朝堂上,李氏一族和你们蒙氏一族,孰强孰弱?”
“这……”蒙炆认真回想了一下,想到了当初皇帝刚刚即位之初的时候,蒙氏一族全族都差点被处死的时候。
顿时便觉得一阵后怕、
“不好说,我觉得都不强,强的是陛下!”
这个回答,完全超乎蒯彻心中所想,但是蒙炆所说的却又充满了道理。
“话是这样说,但是非要做一个比较呢?”
蒙炆琢磨了一下:“内政的话,我觉得我父亲不属于李斯。
外战的话,李氏一族却没有人可以代替……”
说到了这里,蒙炆瞬间像明白了许多的道理,他睁大眼,看着蒯彻道:
“你是不是已经看出很多东西来了?”
“是啊,我是看出来了,但是你没有看出来之前,我和你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蒙炆心有余悸,看着远处的皇帝和李皇贵妃。
“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蒯彻忍不住摇头道:“这人世间所有的事情,有时候有种东西就叫做大势所趋。
很多时候,不是我们单个的人可以控制得了的。”
蒙炆冷哼道:“皇帝绝对不是那样的皇帝,我可不相信你说的那番话。”
“我什么都没说。”蒯彻摊手,很是无赖:“所有的一切,都是少将军心中想的,难道不是吗?”
蒙炆摇摇头:“御酒我会给你打的,绝对搞最好的那种。”
可是,他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沉思起来,皇后娘娘不让自己上战场,难道真的是不想让皇帝看到蒙氏一族又出现一位能征善战的猛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当初在咸阳城的时候,皇帝还会许诺自己,允许自己组建属于自己的大军呢?
皇帝许诺的是数千军。
而自己只要八百军……
难道,就是因为原因,皇后娘娘觉得自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么?
这么说来,其实皇后觉得,自己领着蒯彻去企图说服她,让自己上战场,只不过是做一场戏,走一个过程给皇帝看。
皇后娘娘蒙蕙的内心,或者说她所想的,其实不想再看到蒙氏一族出现类似于自己伯父蒙恬那样无敌的大将了吗?
不是这样的!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蒙炆在心中呐喊,皇帝陛下怎么可能会忌惮自己的臣子?
我要为了皇帝而战,我不相信皇帝会是那样的人!
蒙炆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把蒯彻的酒壶捏在手中,眼里带着杀气,凝视着蒯彻:
“你说的很对,什么都是我自己心中想的,但是如果再有第二次,你想教唆我做什么事情的话。
我会立刻提剑剁了你。”
蒯彻看着少年将军纵马远去,目中露出惊讶之色来,他这会儿,也忍不住看着远处那年轻英武的皇帝。
这个皇帝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啊!
能让这么多的虎狼,都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
故道城!
汉国上将军的事情, 几乎成为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位不顾脸面的将军,却在如狼似虎的秦军面前,抱住了自己的姐姐和妻女。
熊惑心惊胆战,不过却得到了白起的承诺,军中没有人会伤害他的姐姐,和他的妻儿。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他必须做到底。
看着面前脸上宛若是有千年不化冰雪的秦国上将。
熊惑心中直打退堂鼓,他百分百肯定,白起要自己做的事情,丢掉老命的可能性非常高。
不过,他还是只有尝试去做。
“只要上将军承诺庇护我的姐姐,我的妻女,让熊惑做什么事情,熊惑都愿意。”
白起冷漠的看着熊惑:“你不问问我要你做什么?我要你去死,你也敢吗?”
熊惑挺起胸膛来:“我敢!这乱世之中,只要能护我家人,死又何妨!”
第1121章 杀狗大户
白起目中带着很是冷漠的审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说过,你姐夫,也就是汉国相国项他,给你写了一封书信,吗?
现在,你可以看那封信了!”
熊惑目中露出惊讶之色来,白起伸手从战袍宽大的衣袖中取出来了一封书信,递到了熊惑跟前。
熊惑伸手接过,急忙打开看了起来。
片刻时间之后,熊惑满脸疑惑:“这……这怎么可能啊!虽说镇北关已经丢了,可是汉王又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说法呢?”
“会不会相信,那和你无关,和你有关系的是,你现在去不去做这件事情?”
熊惑摇头:“我之前就说过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去做的。”
“我姐夫在书信中说,让我宣布的事情,我自然会宣布。
可是……我也想活命啊,如果现在我还去汉军那边的话,可能直接就被剁了脑袋了。”
白起颔首:“很好,你这话说的我很满意。”
“如果一个人真的到了不怕死的程度,那才是最可怕的,我们也不会相信他。”
白起轻轻的摸了摸腰间的战剑剑柄,这才继续说道:
“你姐夫的书信中说,我秦国已经和蜀国联盟,准备吞并汉国。
而且让你秘密联系汉国执掌兵权的项声。
暗中杀掉刘邦,这样的话我们秦国和蜀国,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平分汉中之地。”
白起接着说道:“我们原本的打算,是到了故道城外的时候。
把这封书信誊抄数百份,然后射进故道城,让汉国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对着汉国的人说。
蜀国背信弃义,没有出兵跟随秦国一起出兵攻汉国,想要坐看我秦国和汉国两虎相争,然后他渔翁得利。
所以,我们就把项他和自己的小舅子熊惑密谋的事情公诸于世,然后准备攻下故道城以后,就撤兵。”
白起看着熊惑,目光中不带有多少情感:
“你说说看,这样一来,消息传到了汉中城以后。
是刘邦先杀项声,还是项声先杀刘邦呢?”
“这……”熊惑沉吟了一会儿,随机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故道城已经为秦军所有,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商议了一下,本来是打算借用你的人头的。”白起淡淡的说道。
可是这话却吓得熊惑后背冷汗直接冒了出来。
“可是,我们仔细想了想,这样做还不如直接让你领着汉军,去攻打汉中城来得更加实在。
这样也更加可以让刘邦生出疑心来。”
白起从一边上摸出来了一份书信:“此外,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让项他和你二人重新写一封书信了。
派遣你们的心腹,悄悄地送到汉中城联系项声起兵杀掉刘邦。
当然,这个忠心耿耿的人到了汉中以后,一定会被人抓住。
这书信自然也就落到了刘邦手中。”
“你……”熊惑惊恐的说道:“你们这是想要杀掉项声?”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是项声杀掉刘邦呢?”白起说道:
“这是明面上,让刘邦看到的书信;还有另外的人,会把另外的书信送到项声手上。
至于是谁先拿到这书信,那就看你们自己派遣的人,什么时候出发,或者是怎么节省时间赶路了。”
熊惑深吸一口,只感觉自己的十根手指头指尖都在冒凉气。
“这简直太可怕了。”
白起点头道:“确实可怕,所以对抗秦国,就是死路一条,这句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那么,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怎么和我大秦合作的。
我是秦帝国的上将军,关内侯,我给你的承诺,就是皇帝给你的承诺。
你只要能把我们要你做的事情都做了,别说活命,就是荣华富贵,可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熊惑苦笑道:“上将军这样身份的人,屈尊和我说这些话,我当然相信这是真的。
只不过,将军山一战,我军中的军卒都已经死掉了,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军卒可以统率呢?”
“明天,从镇北关那边过来的降卒 ,就会出现在你眼前。”
白起淡淡的说道:“我已经认真研究了,如果刘邦能够杀掉项声,而且有足够的胆子和我秦国决战的话,我们应该会在定军山决死一战。”
“所以你放心,你领着那些降卒,只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
并不会让你统领这些人太长的时间。”
熊惑松了一口气,拱手说道:“多谢上将军体谅,如果现在让我统领那些汉军降卒的话,我真的是要被自己给吓死了。”
白起摇头道:“就算真的是让你统领那些汉军降卒,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
他的眼睛看着熊惑:“我说的。”
“而且,和你说这么多,说得这么详细 ,做不过是想让你相信,到现在为止,我们确实不会利用完了你以后,就杀了你。”
熊惑低下头:“一切都依照上将军说的做!”
他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就回去准备书信,挑选专人。”
“记好了,挑选人的时候,一定要是绝对可靠的人,否则的话,可能会把你一家都害死的。”
白起道:“之所以这样提醒你,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想看到我的这个谋划搁浅了而已。”
“是……是!”熊惑拱了拱手,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白起站起身来,重新翻看起来地图。
不管刘邦有没有胆量在定军山和秦军决一死战,他都要事先做好准备,对一切熟烂于胸才好。
正在个时候,第九人屠快步走了进来,他兴奋地说道:
“上将军,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啊!我们竟然在故道城中,得到了差不多二十万石的粮草!
全部都是故道城附近的百姓捐出来的!”
白起转过头,看了一眼第九人屠,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全部都是百姓自发捐出粮草,还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了?”
“这……”第九人屠脸色忽然一边:“将军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没有意思。”白起转身坐了下来,缓缓地说道:
“陛下在之前和我说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说的是周代的时候,大军平乱路过一个地方。
地方上的大族和地方官们就联合在一起,让地方上的百姓们捐献粮草。
大族们连在一起,捐出十万石粮草,朝廷拿出来,十万石粮草。
然后,让哪些地方上的百姓们,一起拿出来二十万石的粮草。
这样的话,等到真的上缴到大军中的时候,却只有十万石粮草。
其中大族们的十万石粮食退了回去,而且每个人都均分那五万石粮草。
剩下的五万石粮草,则进了地方官的口袋中。
最后,还是百姓们凑集起来的十万石粮草……也就是他们实际捐献粮草总数的一半,这才成为了朝廷军队的粮饷。”
白起看着第九人屠:“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第九人屠目中难以遏制的生出杀气来:“将军!属下明白了!”
“我看,他可能不明白将军的意思。”虞子期背着手从外边走了进来,他看着白起说道:
“这种事情,我以前还是地方上的狗大户的时候,经常做。
所以现在,就让我去查吧。”
白起看着虞子期,想了想后说道:“如果是你去查的话, 那你就应该和我说一下,你能搞到多少粮草。
毕竟,你也清楚,如果刘邦从汉水逃走的话,我朝极有可能会在南阳郡和南郡的樊哙军开战。
等到那个时候,多线开战就会成为必然,对于粮草的需求,恐怕不是现在所有能够供应的。”
李由盗墓的时候,白起自然不知道。
虞子期道:“我已经让人去看过了,汉中的富饶,远超我们想象。
尤其是这些狗大户,小妾都有十多房,真不知道这些人身上是不是有八个肾。”
看着白起的眼神逐渐冷了下去,虞子期立刻道:“我挑着重点说。
也就是说,这些人绝对是非常富的,而此前汉军和蜀军、楚军越过秦岭所需,都是都是搜刮底层的民脂民膏得所得。
这些大族,不仅没有因此而受到损伤, 反而还因此发了一笔横财。”
“于是,我自己稍微估算了一下,觉得弄个上百万石的粮草,问题不大。
而且还可以顺带着平复一下汉中百姓们的心。
从这上百万石粮食之中,分出三十万石粮草,让锦衣卫的人去分发下去。
这样一来,在那些沦陷区,汉中、蜀地的百姓,这还能坐得住吗?
恐怕都不用怎么策反,就有人站出来反抗刘邦、项梁他们,自己组建军队,以此来迎接天子大军的到来了。”
白起琢磨了一下:“这件事情,你觉得是否要先请示一下陛下?”
“不要脸的事情我们来做就行了,以后发粮食,收服人心的时候,让陛下去做。”
虞子期咧嘴笑道:“而且你大可放心,这样的事情,陛下绝对举双手赞同的。”
“那好,这事情就全部交给你去做了。”白起微微颔首。
第九人屠看着满面春风离去的虞子期,不解的拱手问道: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去盘查那些大族们,是不是暗中吞没了百姓们捐献出来的粮草吗?
可为什么,又变成了另外的?”
“如果是你去做的话,当然只能查一下,可是虞子期不一样。
虞子期去做的话,就可以彻查那些大族鱼肉百姓的事情。
收复汉中,不是单纯的收复汉中之地,而是陛下对于汉中所有的力量的一种清洗。
同样,我大秦占据汉中、巴蜀之地,作为天然粮仓之所,已经数百年了。
可是,刘邦、项梁这购贼占据汉中、巴蜀之后,却全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你难道不觉得,这些当权者,都该杀吗?”
白起不知道的是,不仅是这个时代如此,就是在正史上,同样如此。
也亏得蜀地出了一个巴氏一族举族殉国。
否则的话,皇帝的清洗只怕会更加可怕。
第九人屠惊愕了片刻,这才道:“这是朝堂上的事情,末将只负责冲锋陷阵。”
白起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第九人屠:“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战争,本就是朝堂的延伸,我们领兵打仗的,有时候多想想,不是什么坏事。”
退下吧,盯好了各路的动静。
如果汉军有反攻的趋势,立刻回报!”
“喏!”第九人屠神色复杂,微微有些发愣的拱手退了出去。
白起看着第九人屠的背影,心中幽幽的说道:
“当年我先祖,如果不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武夫,只需要做好冲锋陷阵这件事情,而无需理会朝堂上的风云诡谲。
又怎么会被赐死呢?
夫人,你说的很对,我应该谨小慎微一些。
虞子期这样的人,确实是可以在陛下面前混的风生水起的。
可是,我白起,既然选择了陛下,我就愿意相信他。
任何时候,我都愿意把自己的性命无条件的交给陛下。”
ps:今天休息下 ,明天继续爆更。
第1122章 汉国朝堂
不管是蜀国,还是汉国,都没有驯养过鸽子,那么很自然。
秦国已经开始 用鸽子传递信号,富裕鸽子使命的时候。
刘邦还在用各鸽子炖汤招待秦国的使者。
束郭虽然长得是真的看一眼,就会影响老刘的胃口。
可是,束郭口中说的那些东西,却是非常让刘邦满意的。
他现在想要的册封令书到了,那就是名正言顺的诸侯了。
摇身一变,就从叛贼变成了秦国的汉王。
虽说秦国也有一个秦国皇帝册封的汉王,但是那个汉王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在取得这个身份,降低秦国戒心的同时,刘邦自己就可以有好几年的安生日子过了。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就可以把蜀国这边的人都搞定。
到时候,秦帝嬴胡亥修仙,不问国事,那就可以找机会吞并南阳郡。
如此一来,汉国的国力就会得到增加。
等到那个时候,相信项氏一族应该已经和义帝熊心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刘邦甚至都已经琢磨好了,自己现在应该找时间和殷通拉好关系。
此外,便是赵佗的儿子赵始了。
这两人的关系,只要弄好了,自己许诺给他们封王。
给他们本就应该得到,但是却又没有得到的东西。
刘邦就不相信了,自己会弄不倒项羽?
只要项羽倒下,那这个天下终归是自己的啊。
从召平亲口所说的情况来看,虽然自己丢了一个大臣张耳 ,丢了一位好友。
可是,却可以肯定的是秦国皇帝的修仙是真的。
离开这片世界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加便于自己做事情了。
到时候,秦国幼主嬴元继承秦国地位。
自己只需要尝试和秦国那些位高权重,又有野心的大臣们暗中 勾结,分列秦国,只需朝夕!
刘邦思路清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召平作为蜀国使者,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蜀国去,而是来到了汉国,这不得不从另外一个层面上表露了另外一种意思。
项梁对于自己其实是很不放心的。
刘邦可不会蠢到认为召平一个使者,能够决定自己先来汉国,然后再回去自己的国家。
向着自己的大王禀告在秦国看到的一切,发生的一切。
如果,这个不是项梁暗中受益的,刘邦可以把自己的国玺当场吃下去。
“尊使!尊使!”刘邦举起酒樽来,含笑着看着束郭。
束郭急忙举起酒樽来,也含笑着说:“汉王!”
两人含笑着,异口同声地说道:“万寿!”
酒水下肚,刘邦便笑吟吟的说道:“尊使,眼下小王已经成为了 大秦的属国,现在国内一切康泰,等到秋收之后,倒是可以上供粮草给皇帝陛下。”
一边上的召平一听,几乎竖着耳朵,但是却有故意把自己的眼睛盯着前边跳舞的歌姬。
装作了一副完全没有注意到刘邦说的话一样。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这话就是刘邦故意说出来的。
“哈哈……”束郭含笑道:“大王言重了,我家陛下答应册封汉国还有蜀国,其本质上是想要国与国之间和平相处,化干戈为玉帛。
虽然说蜀国和汉国,是明面上臣服于我大秦的。
但是都是各自为政的。”
“此外……”束郭含笑着,看向了一边上的召平:“相信,蜀国使君就已经很清楚我秦国现在的情况了。”
可是,束郭这边看着召平,召平却正在盯着歌姬那一扭一扭的纤细腰肢,眼睛都忍不住发光发亮了。
哪里还能听得到,一边上竟然有人在叫自己?
自然,这个全然都是装出来的。
可是这个时候,也决然不会有人点破召平的。
“使君!使君召平!”
刘邦呼喊了两声,召平这才吓得急忙坐正了身子,赶忙向着四周看去,脸上露窘迫之色来 :
“不知道是何人唤我?”
束郭含笑道:“是汉王殿下!”
召平这才拱手一拜:“不知道汉王呼唤下臣,所为何事?”
“哈哈哈……”刘邦乐道:“没什么,使君可是看上了那歌姬?既然看上了,寡人就赐予你了!”
“啊?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情啊!”召平赶紧摆手道:“大王可不能这样做啊!”
刘邦挥了挥手,对着那歌姬说道:“还不快些去侍奉使君?”
歌姬立刻热情的走上前去,只是眨眼功夫,召平就已经左拥右抱了。
看着召平如此,束郭和梁石君两人,目中也是微微露出笑意来。
宴会继续,刘邦起身离席,前去更衣。
一边上的宦官立刻走上前去,对召平稍微使了一个眼色,召平把嘴巴从美姬白金如玉的手中端着的酒樽边上挪开。
搂着美姬耳语道:“陪着某家去更衣,扶某家起来,某家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了。”
两美姬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笑盈盈的搀扶着召平,直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可是到了外边的时候,召平却一把推开了美姬,声音平淡的对着两人说道 :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便可 !”
他这边快速向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那边有一个宦官正在等着他。
那宦官看着召平,便微微颔首,领着召平向着偏殿走了过去。
这偏殿中,刘邦不出意外的正在这里等着召平。
“拜见汉王!”召平拱手施礼。
刘邦颔首道:“无需多礼了,让你过来这里,便是想问问你,那秦国皇帝真的是已经完全沉溺修仙之中了吗?”
召平颔首道:“我在秦国所见所闻,表明这件事情是真的,再者,汉国的使者张耳虽然被扣下了。
但是,大王应该听到汉国那些跟随张耳前去秦国的人,回来以后是怎么禀告的吧!”
“嗯!”刘邦点头道:“这些人说的,寡人自然知道,但怕就怕,秦国诡计多端啊!”
召平含笑道:“汉王,秦国是不是真的修仙,这一点,傅宽大人 也是亲眼所见的。
如果不是神仙的力量,那究竟是什么力量,可以顷刻之间,就让一座城池崩塌呢?”
刘邦嘘嘘不已的说道:“我和项梁公之所以上书秦国,请求成为秦国的附属国。
做这样低眉下眼的事情,其实就是担心秦国那位修仙者忽然出现在大军中。
等到那个时候,摧毁城郭,翻江倒海,岂非都是在翻手覆手之间?
那样的话,我们还怎么活啊?”
“所以,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关系我汉国,和你蜀国也是密切相关的。”
刘邦看着召平道:“所以,亲口听到你这样说以后,寡人当然确信了。”
召平点头,确定的说道:“汉王只管放心便是,不会出任何意外的。”
他的声音方才落下, 上将军王吸就已经火急火燎的走了 过来,凶恶的瞪了一眼召平后。
方才在召平和刘邦不解的眼神中,声音沉痛无比的说道:“启奏大王,大事不妙。
秦军不宣而战,陈仓道丢了!镇北关丢了!故道城……也丢了!”
第1123章 巅峰时刻到了
刘邦闻言,直接就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为君主的个人形象。
王吸只是一脸苦涩的站在原地,看着刘邦这样放荡不羁。
只是,五六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了以后,刘邦那放荡不羁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然双手紧紧地压着王吸的肩膀,双目血红的闻到:“将军说的是真的?
真的是秦国不宣而战?”
召平脸色也一下子就变了,他看着刘邦这样子,又看了看王吸那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心中忽然止不住的生出一种恐惧来。
“这是上将军奚涓的亲兵令书,刚刚送到了这边的时候,末将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
大王!您自己看吧!”
王吸直接跪了下来,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张写在帛上的令书,直接呈给了刘邦。
刘邦猛地一把扯了过来,左右看下,陡然咬牙切齿,怒目看着一边上的召平!
“来人!”
刘邦声音都已经彻底沙哑了,完全就是带着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在他的左右两边,忽然直接冲出来了大量的侍卫军。
召平脸色大变,还不等他说话,刘邦就已经快速的后退了几步,手指发抖的指着召平:
“把寡人给他拿下!”
“得令!”
左右两边的侍卫军忽然一拥而上,直接就把召平按在地上,不由分说的,就直接困了起来。
刘邦咬牙,伸手从王吸腰间拔出来了战剑,提在手中,走路都已经有些轻微的发抖了。
“汉王!汉王不是要杀我!
大殿的宴会上,尚且有秦国使者在,何不找他们问清楚,然后寻仇呢?”
刘邦的剑锋在召平眉心的位置停下,他一双眼睛忽然变得极为 阴沉可怕:
他提着剑,用剑身重重的拍了一下召平的脸颊:”你说的很对,现在大殿宴会上,还有秦国的使者,寡人现在就在这里一剑杀了你的话,那真的是太便宜你了。”
刘邦转过身去,提着剑走在最前,大声喝道:“把他给寡人拖起来,去大殿中去!”
“得令!”
左右两边的侍卫军齐声喝道,王吸咬牙切齿,忍不住狠狠地踢了召平一脚。
召平顿时闷哼一声,疼的眼睛都有些发黑晕了。
王吸骂道:“狗贼!”
召平辩解道:“事情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我绝对不是收了秦国的钱财好处,来背叛汉王和我家大王的!”
“你是不是背叛了你家大王,自有你家大王公断,只不过我担心你活不到你家大王公断的时候了!”
大殿上,歌舞升平,举杯敬酒的声音到处都是。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殿外边忽然传来了非常嘈杂的声音,有人转头想着外边看去,就看到了汉王刘邦一脸怒容的提着三尺长剑,疾步走了进来。
他站在远处,伸手一指那上座的秦国使者束郭和副使者梁石君,咬牙切齿,带着莫大的仇恨,嘶声骂道:
“把这两个秦贼,给本王拿下!”
话音落下,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刘邦身后的汉军侍卫军就已经冲上前来,粗暴的把束郭和梁石君两人按在地上,直接拔出战剑来架在脖子上。
只要刘邦一声令下,这两人瞬间就会被剁成肉泥!
束郭大声求饶:“汉王何故杀我二人?我二人无罪啊!”
刘邦气得不轻,走上前来,直接就把奚涓的那一封令书砸到了束郭脸上。
他气得跺脚:“秦贼!你们好生恶毒啊,竟然谋取我的镇北关,杀我的将士!
现在还有胆子坐在我大汉的宫殿中和君王饮酒作乐!”
束郭 挣扎着,用嘴巴将那丢在地上合在一起的令书推开,顿时看到了上边禀告的事情。
这本就是出发之前,束郭和梁石君两人就知道的事情,所以他们心中有了准备,但是这会儿却依旧是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啊!我们确实是带着我大秦皇帝的诏书,来为汉王册封的!
这一点,召平!召平也是可以证明的啊!”
束郭立刻向着周围看去,却看不到召平在什么地方,束郭便大声喊道:
“汉王是要冤杀我等,故而让召平离去的!汉王不仁!要冤杀我二人啊!”
一边上的梁石君,也忍不住扯着嗓子惨叫了起来。
刘邦忍不住抓起来了奚涓的书信,目中狐疑不定。
是啊!
秦国册封自己为汉王的诏书,可就是在眼前的啊!
秦国皇帝嬴胡亥沉迷休闲的事情,这个绝对不是假的……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可是,奚涓乃是自己的亲信,绝对不会错的。
“把召平带上来!”刘邦挥了一下手,目光阴沉,大声喝道:“结束宴会!不管秦国来攻打我汉国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们现在都要做好准备!
传令下去,集结大军,随时做好奔赴战场的准备!”
“得令 !”
左右两边的文臣武将们,顿时齐声喝道。
束郭这边一抬头,就看到被困的像是麻花一样的召平,让汉国的侍卫军粗暴无比的丢到了自己跟前来。
亏得不是脸着地,否则的话,那才真的是瞬间就要破相了不可 。
召平闷哼一声,随即也是有些茫然的看着束郭 :“你秦国发兵,攻取了镇北关,陈仓道,而且还抢抢夺故道城。
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两个,要是想活命的话,现在最好说实话,否则的话,可是要牵连的我都丢掉性命的!”
束郭和梁石君两人非常惊恐的看了一眼彼此。
“不可能啊!”束郭尖叫着说:“我们出发的时候,完全就没有看到大军又调动的可能啊!”
他一脸疯狂的看着 召平:“使君!使君啊!你可是和我们一起从关中出发的啊!
你想就想看,这事情真的可能?
大军调动之前,总需要筹备粮草不是?”
说完,束郭又仰着头,非常吃力的看着刘邦:“汉王!汉王!张耳虽然在栎阳城修仙了,可是汉国使团其他的人,也是从关中和我们一起折回来的。
关中如果有大军调动的话,怎么可能隐瞒得了我们呢?
汉王明察……”
“天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汉王!汉王 听我一言!”这会儿,梁石君忽然挣扎着,疯狂无比的喊道:
“汉王,是蜀王想要吞并你汉国,这是毒计啊!”
刘邦一愣,召平也一愣,满朝文武也是一愣。
啥意思?蜀国要吞并我汉国?
可明明来攻打我汉国的,不是你秦国的吗?
第1124章 大家都很克制
这样的疑问 ,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了汉国朝堂上文武百官的脑海中。
傅宽冷笑着出列,盯着梁石君二人道:“使君难不成是以为我朝堂之上,都是三岁小儿,随意任由你诓骗不成?”
“现在,我上将奚涓的令书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明明就是你秦国发兵攻我汉国的镇北关。
杀我汉国的士卒,破我汉国的城池!
使君还能狡辩不成?”
梁石君急得满头大汗,他挣扎着看着刘邦:“汉王在上,如果我二人当真该处死,也请汉王允许我把话说完,再处死我吧!”
刘邦本来是没有多少怀疑的,可是忽然听到梁石君说是蜀国想要害自己,一下就动了心思了。
不过,他脸色依旧阴沉的可怕:“你说,寡人倒是想看看,你是怎么狡辩,颠倒黑白的!”
召平嘴巴动了一下,很想说话,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立刻说话了。
梁石君便道:“我等此番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过一种说法,说是当初关中之战的时候。
汉王曾经为西楚霸王和蜀国软禁!”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被安插在汉国朝堂上的众人,纷纷以项声为首,这个时候都忍不住看向了一边上的项声。
项声一脸怒意的瞪着梁石君:“你这就是胡言乱语!”
可是不是真的,刘邦自己就很清楚了,而且,朝堂上瞬间就出现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变化。
以刘邦为首的汉军官员们,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都悄悄地把刘邦护卫在中间的位置。
这中微妙的变化,顿时让项声极度不爽。
他恶狠狠地瞪眼看着梁石君:“好!你说,劳资倒是秀想要听听,你这个秦贼究竟是怎么在这里蛊惑人心,胡言乱语的。”
“而且,我们 一路走来的时候,还知道,故道城那边,是不是有一个叫做熊惑的将领,其人是楚国宗亲,更是项他的小舅子。
换言之,也就是蜀王安置在故道城,故意用来监视汉王军中将领奚涓的?”
刘邦脸色再度变得非常难看起来。
项声掌心也开始冒冷汗了,能混到现在这种地位的人,可都不是傻子。
虽然有时候因为每个人性格不同的原因,或许是会表现出来一些愚蠢的地方。
但是,绝对没有傻子。
梁石君满脸汗水,接着说道:“而现在,我们方才宣读完了我家皇帝陛下册封汉王的令书以后。
忽然就来了一封书信,说是我秦军越过秦岭,打穿了陈仓道,已经攻下来了故道城。
这事情,太凑巧了,蜀国使者召平,还有大王的那些使团成员们,都承认自己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关中有大军调度的痕迹啊!
这可是众目所见。
而且,此前关中之战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我秦国的粮草,早就已经被焚灭一空。
现在就算是真的发兵了,那请问在场的诸公。
粮草从什么地方来的 ?
真的和蜀国开战,那至少也需要投入二十万大军吧?
可是,秦国从什么地方出来这么多的粮草,共给二十万大军作战呢?”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有些发懵了。
“而我方才说,这是蜀王想要害死汉王,理由就在于,这份不知真假的书信,忽然来到了大殿上。
汉王一怒,将我二人斩了。
可是到头来却发现,我秦国并没有发兵攻打蜀国。
那这岂不是和我秦国结下死仇了?”
刘邦脚底忽然有一股凉气冒起来,心中也是开始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冲动,直接让人斩了这梁石君和束郭二人。
他很清楚,熊惑在故道城那边,是占据主要地位的,如果熊惑真的发动兵乱,控制了或者是杀掉了奚涓的话。
然后再用奚涓的印绥加盖掌印,发令书到自己这里来的话……
那自己一怒之下,就斩掉了秦国使者……
其结果……秦国必然是和自己不死不休的。
蜀国就可以完全从秦国那边借力,来灭掉蜀国……
就算是现在秦国没有粮草发兵灭蜀,可是将来有的是粮草和时间啊!
一想到这里,刘邦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不为别的,这一点真的和秦国那边猜的一样,刘邦真的是被蜀国欺负的太狠了。
朝堂上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蜀国安插进来的。
而地方上,许多重要的关隘上,几乎都有蜀国人的影子在其中。
比如说故道城这里,非常重要的地方,掌控陈仓道的咽喉,进出白马之地的关键所在。
朝堂上下,许多人都选择了沉默。
项声怒道:“不可能!”
他看着刘邦:“汉王你三思,如果我蜀国当初要吞并你汉国的话,何须等到现在呢?
当初你在 陈仓道口,被控制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杀了你!
实在是没有必要等到现在了!
而且,汉王难道忘记了!
当初全力支持,让义帝册封你为汉王的人,可都是我项氏一族的人啊!”
这番话……似乎很有力量,一下就让刘邦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他看了一眼项声,心中暗自觉得,就算真的是蜀国设下计谋,想让自己斩了秦国使者,然后招惹秦国怒火……
那也不是现在就可以和蜀国和项声直接闹翻了。
朝廷上边,武将也有不少,但是想要和项声手底下的那些武将们五五开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提战胜了。
所以 ……
刘邦果断大声狂笑道:“寡人又怎么会为秦国这使者的嘴巴,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呢?”
“太尉无需紧张,真相是太尉你说的那样,寡人的王位,当初都是项老弟立支义帝册封我的。
我怎么可能怀疑蜀国呢?”
刘邦挥了挥手:“来呀!将这个秦国的狗贼看押下去,等到我大军出征的时候,就用他们的狗头来祭旗!
驿馆之中,所有的秦国的使臣随行人员,也一并抓齐来,等到出征的时候,用来血祭战旗!”
“得令!”王吸还在迟疑,柴武却已经大声怒吼着,领着侍卫军们,把完全呆住的束郭和梁石君两人拖走了!
项声本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却又止住,他只是指了指被捆起来的召平说道:
“大王,还请给召平解开绳索吧,这其中必定是什么地方有误会。”
ps:纠正一下一个错误,此前有把项声写成是汉国司马的地方,此外就是白马这个地方,我今天又重新插了一下资料,确定是白马这是一片区域,而不是一个郡;之所以出现这样的错误是之前看蔡东藩大佬的地图的时候,这部分就像是郡一样,和其他的地方有一样的分割线,我就以为是一个郡,哭一个。
第1125章 破局
刘邦温和一笑:“误会!确实是一个误会,来呀,左右还不上前去,给召平松绑!”
“喏!”王吸这会儿也算是回过神来了,他笑哈哈的走上前去,帮着召平松绑了。
召平看了一眼王吸,低着头没有说话,站在一边上 。
刘邦道:“看这样子,恐怕真的是秦国的贼军不宣而战了,我们还是尽快去抽调兵马平乱。
太尉,你看呢?”
项声眉头紧蹙:“就地形而言,从目前来看,想要直接发兵去攻打故道城的话,非常困难。
臣下建议,我们即刻和蜀国联盟,两国兵和一处,自然可以抵挡得住秦国进兵。”
“毕竟,秦国现在缺少粮草,这可是不争的事实。”
刘邦闻言,颔首道:“也好,蜀国算是太尉你的母国,由你来联系蜀国,一起发兵牵制秦国。
以此达到让秦国退兵,寡人倒是很相信你能做好的。”
项声拱手道:“大王只管放心!末将这就退下了!”
项声这么一走,诺大的朝堂上,都看起来有些的空荡了。
他和刘邦此前表现出来的那些友情,在此刻当真是比塑料花都塑料。
“大王!此事恐怕不妙啊!”傅宽一脸忧思之色,向着刘邦拱手说道:“臣下觉得,我们一是先核实消息的真实与否。
二是尽快从汉中那些大族之中 获取军粮,组建大军,准备和秦人死战!”
刘邦颔首,目光在诸多大臣的脸上扫过,随后道:“诸位莫要惊慌,秦贼虽然说来势汹汹,可是我大汉绝对不是好欺负的。”
傅宽拱手道:“大王所言甚是,只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还请大王拿出一个定数来。”
“一来,秦贼如果真的来了,恐怕各地方的百姓会趁机作乱。
所以,第一步就是稳住国内局势,发布王令,着各处县令组建兵丁,稳住地方局势。
其二,寡人方才也说过了,让汉中各大族捐献粮草,供给大军作战所需。”
“至于这第三嘛!”刘邦笑盈盈的看着众人:“朝堂之上,诸位也是不可以自乱阵脚的啊!”
众人齐声应道:“大王放心,臣等戮力同心,共同辅佐大王家,守护我大汉江山社稷!”
刘邦很是满意的点头:“行了,无需担心些什么,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诸公现在各司其职,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都可以直接进宫来和寡人面对面的商议!&
&遵旨!臣等告退!”
看着众人退下以后,刘邦转身坐了下来,等了一会儿,果真看到傅宽快步的折返了回来。
跟着傅宽折返回来的人,一并还有王吸和柴武二人。
刘邦自己都清楚,这三人当着文武的面儿,还有些话不好说,就留到了现在和自己说。
“三位爱卿去而复返,所为何事呢?”
刘邦明知故问的一笑。
傅宽拱手道:“大王何故明知故问呢?我等三人折返回来,就是担心此前说话,会被有心人听了去,到时候又生出别的变故来。”
“哈哈哈……”刘邦大笑道:“快些请入座,你的三人乃是寡人肱骨之臣,就算是你们没有折返回来,寡人都要会差人去把你们请回来的。
快些说说看吧,眼下寡人该如何破局呢?”
王吸从衣袖中取出一份令书来,率先呈给了刘邦。
刘邦翻看一开,上边写的是陈濞、武儒、元倾、董谍、尹恢、陈涓、戎赐、丁礼、丁义、召欧这些人的名字,还有这些人现在的官职。
只是一眼看下去,这些人几乎都在是武官,而且还是地方上的武将,都是手握重兵之人。
“这是何意?”刘邦看向了王吸。
王吸便说道:“大王,这些人都是这些年,大王一手提把上来的人。
而之前,蜀国有意在我朝廷之上做手脚的时候,末将就已经把这些人悄悄的安置在了各地方。
现在,果真有变故发生,只需要大王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领着麾下的军卒,杀掉蜀国的耳目,执掌大军,追随大王和秦贼决死一战!”
王吸神色肃穆的说道。
傅宽惊愕的看了一眼王吸,随后兴奋地说道:“这当真是上天恩泽我大汉的良将啊!”
刘邦也很吃惊,他琢磨了一下,便说道:“那既然是这样的话,大军方面我们也就不用过于担心了。
现在就需要弄清楚,这奚涓送来的令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捉摸着说道:“之前蜀国那般孙子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你们也都是看在眼中的。
如果这个真的是故道城的守将熊惑,他杀掉了奚涓,假冒奚涓的身份,送过来了这样的一份令书。
而我们一怒之下,杀掉了秦国的使者,到时候这不是直接宣布和秦国开战了吗?”
刘邦一脸愁眉不展:“傅宽你可是亲眼见过了秦国的那个什么大大仙人的本事儿。
一下就能把镇北关给弄没了,这要是真的到了战场上,什么人可以阻挡?
我们都没有在汉中找到什么仙人,可以和那个秦国的大仙人抗衡呢。”
刘邦吧啦吧嗒的说了一大堆,三人心中很明白,汉王这是对于战胜秦军没有多少把握的。
这也情有可原。
柴武便拱手道:“启奏陛下,现在不说消息真假,那项声必定是要带兵前往故道城支援的。
眼下故道城丢了,那故道城南下,就是凤县。
秦军如果是占据了故道城,第二个必定发兵攻下凤县。
所以,末将愿意和项声一并发兵,前往凤县去。”
刘邦琢磨了一下:“如果,熊惑真的杀了奚涓的话,那你到了项声军中的话,还能有自由吗?”
“这……”柴武还真的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就一明一暗的安排两人!”刘邦沉吟道:“你作为明面上的人,傅宽你走一遭,去找汉中令戎赐,着他暗中跟随大军北上,去救援凤县。
到时候,柴武你在军中给戎赐安排一个身份,不难吧?”
柴武拱手道:“易如反掌!”
“哈哈……”刘邦大笑道:“那好!咋们就和这世上狼子野心之人斗一斗看看,究竟谁才可笑到最后。”
第1126章 患难之际
柴武、傅宽两人领命而去。
王吸则问道:“大王,那秦国的使者呢,那两人又该如何处置才好?”
“先不着急!”刘邦沉吟着说道:“虽说这蜀国的问题大,但是秦国那边未必就没有什么问题。”
这话听得王吸有些有发懵,似乎听不懂刘邦在说什么。
刘邦少有的解释了起来:“秦国和蜀国,这两边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都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是不会错的。”
他脸上蕴含着杀气,眸光一冷的说道:“秦国想要我们死掉,可是蜀国也未必想我们过得好。
这两边都是半斤八两。”
王吸深吸一口气:“大王,那我们?”
“你知道寡人让你留下来,没有给你指派事情去,那是为了什么吗?”
王吸神色一动,急忙离开席位,双膝跪下,拱手一拜的说道:“王吸任何时候, 都愿意为大王拼死一战!”
“起来吧!”刘邦大笑道:“我们当然不会死的,而且还会过的越来越好才是……
你记住,你现在悄悄的差人去搜集汉水这边的船只。
所有的船只,不管大小,只要能搜集到一起的,就搜集到一起。
但是,这件事情一定要做的隐秘一些。”
“隐秘一些?”王吸忍不住皱眉道:“大王,可是如果把所有的船只都搜集到一起的话,恐怕还是会惊动很多的人的。”
“而且,这些船只,其中有很都是大家族的人才有的。”
“大家族的人才有的?”刘邦露出不解之色来。
王喜颔首道:“确实是如此,之前秦国曾经有一个国策。
就是从巴蜀、汉中之地开漕运,他们要弄出来遍布全国的漕运,以此来开拓秦国的经济。
汉水流域这边,汉中本就是人口富饶的地方。
所以,那些世家大族得到了风声以后,就已经悄悄地制作大船,就是为了在将来捞一笔的。”
“原来如此啊!”
刘邦顿时兴奋起来:“那就太好办了,你去找傅宽,让他想办法,把这些世家大族的船只全部弄过来。
记住,现在我们缺少粮草,如果谁敢反抗的话,直接灭了全族,到时候也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让那些还在想着一毛不拔的世家大族们看看,这就是违背寡人的下场!”
王吸拱手说道:“遵旨!”
刘邦这才满意的点头 :“很好,退下吧,这些事情做好了,到时候如果真的是蜀国和秦国两者联合在一起,想要我们的命。
我们才可以乘坐大船,直接顺着汉水流向东去,抵达南郡,到时候有樊哙在寡人身边,谁还敢杀我!”
王吸也忍不住露出思念之色来:“想当初,我们还是中计了啊,如果樊哙将军能在我们身边的话,现在也无需这般忌惮项声了。”
“哈哈……”刘邦伸手拍打着王吸的肩膀:“在不在,都需要我们自己动脑子才行 。
樊哙那傻狗也不行的,他就是狗脑子吃多了,所以人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王吸笑道:“大王,末将就先行退下了!”
“嗯!”刘邦颔首。
与此同时,项声府邸里边,完全吵成一锅稀粥。
他可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本着干就完了的原则。
许多武将已经觉得,这个时候直接出兵做了刘邦,然后他们项氏一族直接就占有了汉中。
可是,问题就出在了召平身上。
召平这厮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项梁准备对蜀地动手了。
至于项声,项声就更加不知道。
本来他是有些责怪召平的。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是身为项梁的族侄,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就这样进去责怪召平这个外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行了,别吵了!”项声凶了一声,顿时大家都安分了下来。
一个个看着项声,就等着他拿主意了:“现在,朱鸡石、丁公!你二人领兵前往……”
项声这边看了一眼地图之后,方才缓缓的说道:“凤县!我给你们六万大军,你们现在凤县驻扎下来。
此外,召平你就直接回到蜀国去,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大王,寻问清楚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我这边能和汉王拖延多长时间的时间,我们就拖延多长的时间!”
召平沉吟道:“上将军三思,你现在独自一人留在汉中的话,恐怕是有些危险的。
我们还不如直接领着大军,前往凤县去。
如果情况不对的话,我们还可以直接领着兵马前往蜀国,重新归于蜀王麾下。”
朱鸡石也说道:“召平所言有道理啊!上将军,如果我们都领兵走了的话,你在汉中城之中。
如果发生了什么变故的话,到时候也是孤掌难鸣,不如现在我们把汉中周围能够集结起来的二十万大军全部带走。
等到那个时候,刘邦想要做什么都难了。”
丁公琢磨了一下,便说道:“汉中这边只能集结起来二十万大军,已经是汉国所有的力量了。
恐怕我们一下子带走这么多的人,刘邦那边会直接翻脸的。
我觉得,我们带走十五万人,刘邦心中就算是有些担忧,也不敢直接和我们翻脸的!”
“怕个鸟啊!”朱鸡石直接嚷道:“如果刘邦那老贼刚和我们放量,直接做了他!”
朱鸡石很猛,挥手坐了一抹脖子的动作。
但是众人没理他,还是把目光落在了项声身上。
项声捉摸着,便说道:“你们说的倒是有道理,刘邦这老贼诡计多端……
那好,召平你直接领兵六万,作为先头部队,先去凤县那边探探虚实。
记住,每天早晚都发出一份战报,来向着我禀报情况。
我们这边会领着后续从各地赶过来的大军,然后奔赴凤县的!”
召平拱手道:“上将军只管放心,我领兵的时候,自会小心谨慎的。”
“嗯!”项声点头道:“如此最好,那事情就这样了,诸位回去以后,都小心应对。
本将下达一条命令,从今日起,任何人都不准饮酒,不准碰女人!”
他看着身边诸多部将,还有丁公和朱鸡石二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现在稍有不慎,就会丢掉老命!
是留着老命以后享福,还是现在就自己放纵找死?
你们自己选!”
众人齐声应道:“上将军放心,我等定然遵从上将军的命令,绝不违背!”
“好!”项声激动道:“大战凯旋的时候,本将自会亲自为你们请功的!”
第1127章 故道归心
蜀国朝堂上,风起云涌。
嬴胡亥则是在这个时候,抵达故道城的。
只不过,故道城这个时候,同样算是风起云涌了。
虞子期本身就是作案老手,这边的世家大族,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就已经全部沦落为阶下囚。
本来这件事情, 嬴胡亥是很想发怒的。
可是,看到街道上成群结队的百姓,都在前往朝廷府衙领取粮食的时候。
嬴胡亥也就没有办法动怒了。
“陛下是担心,现在就动手清算这些世家大族,未免太早了些。
等到将来发兵攻取其他地方的时候,遭遇的反抗会更加激烈。”
李夭看出了嬴胡亥的担心,巧笑嫣然的说道。
“难道不是?”嬴胡亥也摇头:“现在这天下诸多的财富都在那些大族手中掌控着。
朕用科举制,天下之间那些聪明的人,几乎都能想得到这是为了什么。
不然的话,你以为他们这些人为什么,要跟随那些逆贼作乱?”
历史已经因为自己而改变了。
天下,确实是在向着一个更加文明更加合理的方向发展着。
但是,这些既得利益者,当然不会做事自己的手中的权力财富,流向别人怀中。
六国余孽就给了他们很好的机会。
当然,嬴胡亥也觉得,或许是历史本身惊人的自愈能力。
嬴胡亥此前认真思考过,天下财富都在关中, 其余的人生活依旧很是清贫,这是他们造反的原因之一。
但是更大的原因,却在于社会体制的变更,固有的贵族阶层政治,讲究血脉出生的政治体制,变成了读书人的政治体制。
这是绝对的巩固皇权的最佳的手段。
或许在未来,会因为读书人的团体变得强大起来,这些读书人手中就会有屠龙术在身,但是这也并不影响什么。
因为,后世君王自己会有自己的办法应对。
同样,嬴胡亥站在皇帝这个位置上,也是非常清楚一点,皇帝的权力,确实是需要得到一定的制约。
否则的话,遇到昏君当道,就容易亡国了。
吃点喝点玩点都没关系,在一个成熟的政治体制之下,这真的不能算多大点事儿。
毕竟,垂拱而治,更是天下读书人所追求的目标。
其实,这本质上就是说,皇帝您哪里凉快哪里带着去,这边没有你什么事儿。
想吃想喝想玩随便……
比如说这一次,嬴胡亥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晚来了一两天,白起和虞子期就已经开始对着巴蜀汉中的世家大族开始下屠刀了。
李夭见着皇帝一脸沉思,便忍不住道:“陛下,这些事情,总要有一个人带头出来做的。”
“朕当然清楚这个道理,唯一的好处,那也就是民心了。”
战争是最好改变社会阶层的办法。
但是能在战争中逆流而上者,古往今来都是少之又少。
“可是,民心这种东西,本质上来说,却又是最为善变的 。”李夭摇头说道,“但,不管怎么样,臣妾倒是觉得虞子期和白起两人这事儿做的不错。”
嬴胡亥看着李夭,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不用这样做作,你我二人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
朕心里在想什么,你心里在想什么,难道彼此还不清楚吗?”
李夭紧皱眉头的说道:“这样想来,却还真的是有些吃亏了,小时候就什么都让你看光了。”
“苍天!”嬴胡亥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你是怎么有了这些古灵精怪的想法的?”
“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去听那些博士们将经义。
古代诸子百家的典籍,虽说先帝朝的时候,都为焚书令焚毁。
但是那些老先生可是真的厉害啊,能直接把以前的看过的那些书,全部都背诵,然后默写出来。”
嬴胡亥惊奇了片刻,他倒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据说,这个历史上始皇帝颁布的焚书令,一直延续到了汉朝初年,汉惠帝刘盈期,方才撤除的。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边,诸子百家的经典科目,不知道被焚毁了多少。
而一直到了汉孝武帝世代,这位天资奇绝的皇帝,就开始动了心思,想要看以前的经典文集。
然后,就请来了一些须发皆白的老先生们,让他们来背诵给皇帝听,一边上有专门的人用笔记录下来。
汉孝武皇帝的太学之中,也就沿用了这些科目作为教材。
结果,后来鲁壁藏书的事情发生了,人们发现,这些老先生们背诵的东西,和原著本来的地方,是有出入的。
而这一点,竟然还在后世形成了两个不同的学派。
嬴胡亥琢磨着,这个时代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孔鲋早就已经把自己藏好的书籍,全部都弄到了大秦学宫中来了。
有了雕版印刷,还有纸张的普吉,别的地方嬴胡亥不敢保证,但是在秦国关中之地。
识文断字的人,远超任何地方。
“以后别去了。”嬴胡亥咬牙道:“你听的一定是儒家的先生们讲的道德伦理观念吧?”
“陛下是担心,臣妾开了智慧,以后不听你的话了吗?”
李夭笑得和一只小狐狸差不多。
嬴胡亥把她的手捉住,正要施展帝威的时候,马车外边就传来了韩谈的声音:
“启奏陛下,上将军白起、上将军虞子期,前来迎接圣驾!”
“两位将军劳苦功高,为朕攻灭城池,杀退贼寇。”
帝辇中,皇帝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
白起和虞子期两人急忙拱手拜道:“此臣下分内之事,恭迎吾皇入故道!”
“嗯!莫要扰民便是,入城!”
帝辇中,皇帝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
“遵旨!”
两人急忙拱手应喏,随即开到入城。
抵达府衙之后,白起和虞子期两人便开始想着嬴胡亥汇报现在最新的情况了。
首先是把故道城目前的情况说了一下,大致上就可以告诉嬴胡亥,粮草的问题,已经不用担心了。
毕竟抄家问斩拿下了那么多……
当然,虞子期的话不会说得这么直白,他说的是:
“汉中之民,翘首以望天恩垂怜,而今吾皇已到,民众自筹粮草,供应大军,以祈收复祖宗之地。”
嬴胡亥真的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番话肯定是别人教他说的。
但是这会儿,虞子期这事儿做的漂亮,嬴胡亥也只有安然的褒奖了一两句才好。
“目前,我军完全占据了故道城,还有故道城周围的村寨。
同样,也有人开始请求入伍,跟随大军收复山河。”
白起拱手,开始说起正经事来。
否则的话,如果继续让虞子期在这里歌功颂德,他绝对能说到明天天亮,而且还不带重复的。
“那依照两位爱卿之见,是否要收揽这些民众入伍呢?”
这个问题,到还真的是嬴胡亥未曾想过的。
第1128章 分兵
白起说:“民气可用!”
“更况且,我军现在向着白马,或者是继续发兵汉中城,都需要百姓服徭役,运送军粮。
而这一批在自愿请求从军入伍的壮丁们,整好就可以满足这个需求。
到时候,也就无需再重新增发徭役了。”
嬴胡亥颔首:“此言甚是,而今汉中之战,若是不能在短时间之内结束的话,恐怕就算是战争结束了,汉中都需要很长时间才可以恢复元气。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节,农作物都在生长,一场恶战下来。
别的不说,单单是军卒方阵践踏,都会让百姓一年的辛苦瞬间被毁掉。”
嬴胡亥看着虞子期:“所以,别觉得自己现在是老财主,有钱有粮,汉中今年到了冬天的话。
恐怕需要朝廷拨给粮赈灾的。”
虞子期脸上的笑容 僵硬下来:“那怎么办,粮草都已经发出去了。”
“到时候你自己想办法!”嬴胡亥已经没辙了,这家伙,场面话都不会说一点的吗?
虞子期却福至心灵,难道,皇帝陛下这是默许自己去做那件事情了吗?
果真啊!
就像是尉隐这家伙说的那样,皇帝陛下素来就不是什么顽固之人。
这人都快饿死了,难道还要讲什么礼义廉耻不成?
一个好的领袖,本就不应该过于看重个人的荣辱。
嬴胡亥又哪里知道,自己那随口说出的话,在虞子期心中形成什么样的影响。
“我军可先一步拿下凤县,便可向着南边辐射。
拿下凤县以后,就可以向着西边辐射白马,白马这地方的关键在于河州城。
只要拿下河州城以后,我军的兵锋就可以压住上禄。
兵锋压住上禄以后,就可以压在平乐道上,令蜀国军卒无法越过崇山峻岭。
这样一来,我们秦军就是关门打狗,直接断绝了汉国所有可能有的救援。”
白起展开了地图,接着说道:“臣下认真查过这边的地形,我们只要拿下了凤县以后,顺着汉水东去,必定在此处和汉军决战!”
他的手指戳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上。
嬴胡亥眼睛看去,那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定军山!
“定军山!”
虞子期忍不住念了出来,他随即说道:“可若是这样的,那现在就这只有分兵了,汉国这会儿肯定乱成了一锅粥。”
嬴胡亥微微颔首:“定军山周围适合大军列阵,双方摆开军阵决战。
可是,怕就怕汉王刘邦,不敢在这个时候迎战。”
白起沉吟道:“如果汉贼固守汉中城的话,那就更妙了。
到时候不管是围而不攻,还是直接用火药炸开城池来,对于我军而言,我们都占有优势。”
“再者,便是现在汉军之中,恐惧大仙人林七杜,担心仙法摧毁城郭的人颇多。
所以,末将料定,汉军如果和我秦军有一战的话,必定在定军山这里。”
嬴胡亥琢磨了起来,随即颔首,目光环视在场的众人。
诸如白起、虞子期、虞伯、李鼎等诸将。
“那么,谁人领军攻白马,阻断蜀军救援汉军的栈道呢?”
这一下,大家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插在裤裆里才好。
这会儿,傻子都知道建功立业必定在定军山之战。
攻取白马之地,固然也是战功,可是和攻取汉中城,直接灭汉国这样的大功比起来。
那真的就不够看了。
站在人群最后边,完全都不会被皇帝视觉发现的蒯彻, 一双眼睛就跟做贼似得左右看了看,忽而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了蒙炆屁股上。
他的本意是想着,自己一脚飞起,把蒙炆踹的跪在地上,顺势就拿下这军令,去攻白马了。
可是……这一脚下去,蒙炆不仅纹丝不动……
他的脚折了……
那种清脆的骨头脱臼声音, 回荡在鸦雀无声的房间里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蒯彻看着自己极度扭曲的脚踝,居然没有感到疼痛。
只是脑海中一片空白,抬起头来的时候,他这才看到满屋的大佬们,悄无声息的转过头来,正在看着自己。
那场景仿若是一群巨佬回头,看着某人,淡淡的问:
“怎么肥事啊!小老弟!”
随后,一阵剧烈的刺痛这才袭来,蒯彻不负众望的昏死了过去。
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脑袋一歪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真的是疼到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嬴胡亥看着蒙炆,蒙炆脸上冷汗直流,他拱手道:“陛下,臣……”
“先把人拉下去,着军医来看看!”
“遵旨!”蒙炆落荒而逃,单手提着疼得昏死过去的蒯彻,做贼一样垫着脚尖,直接就逃离了现场。
房屋里边,诸将再度把头插到裤裆里,一个个的当做啥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现在就看谁倒霉了,被皇帝点名,然后领兵去攻打白马地。
“众爱卿为何一言不发?”嬴胡亥淡淡笑道:
“难不成,这白马之地,是最为难以攻打的地方不成?”
还是没人说话。
嬴胡亥见状,忍不住冷哼一声:“好,朕亲自率军攻打白马!”
“陛下不可啊!”白起急忙拱手道:“白马之地,地形复杂,虽说并无重兵把守。
但是胜在地形,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嬴胡亥顿时会意,明白了白起的意思,便无奈的说道:
“诸将都畏惧白马地形,不敢领兵出战,朕自然也就只有自己上了!”
虞伯眼珠转了转,正准备拱手出列的时候,就看到李鼎的眼睛也正在转动。
从军爵上来说,他现在已经是帝国的上将军,自然比李鼎地位高。
可……
虞伯嘴角一抽,感觉就算是自己留下来,到了定军山的时候,也是抢不过白起和虞子期的。
既然是这样……罢了,还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把攻定军山这好事儿直接让给李鼎得了!
“末将愿请兵马三万,攻白马!”
“三万太少,朕给你五万军!”嬴胡亥大手一挥:“五万禁军,将军多长时间 ,可以攻下白马?”
虞伯沉吟片刻:“从地形上来说 ,如果单纯的只是想要打穿上禄,占领平乐道,阻挡蜀军救援汉军的话。
末将觉得,十日时间就足以!”
“嗯!”嬴胡亥颔首:“甚好,朕给你十五日的时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大军出行最难的地方不在于杀敌,而在于道阻且难。
股算着时间,蜀军想要过来支援,那至少需要一月有余的时间。
所以,给我们的时间很宽,但是诸将也不可以 因为时间宽裕,就散漫行军。”
“臣等明白!”
众人拱手,齐声喝道。
嬴胡亥看虞子期:“虞子期领兵即刻出发,攻下凤县!
此外,朕亲自领兵,往故道城从东边走,朕要亲自去攻东斜谷,拿下褒水。”
第1129章 东斜谷兵退
东斜谷在什么地方?
这就不得不说此前,秦国到汉中的道路。
也就是褒斜道。
褒斜道和陈仓道一样,横穿秦岭。
褒斜道穿过秦岭,是顺着褒水边上,在数十丈高大的悬崖峭壁中部的位置上,修筑栈道。
栈道一成,堪称奇绝。
如此而已,顺着褒水抵达汉中。
而秦岭南边的褒水位置,则就被人称之为褒斜谷,这是有人生活的地方。
其中人口汇聚最多的地方,就在褒斜谷的西边,故道城的东边。
也就是嬴胡亥所说的东斜谷。
拿下东斜谷,也就可以说故道城这边,陈仓道这边,就已经全然在秦军的掌控之中了。
等到那个时候,多路大军并进,全部聚会在定军山,和汉军决死一战。
收复汉中 ,俨然有摧枯拉朽之势。
白起抬起眼眸来,本想说自己可领兵拿下东斜谷的,可是皇帝目光果决,他便不好在说什么 。
当下,虞子期领军七万,直接从故道城出发,直奔凤县而去。
嬴胡亥则领兵两万,直奔东斜谷而去。
巴蜀、汉中多山多沟壑,望山跑死马,也绝对不是夸张之言。
顺着当初修筑的山道直走而去,嬴胡亥这边是骑马都不敢了。
一些道路边上,往下看就是万丈悬崖,他只是看一眼,都觉得掌心发软,心里发虚。
可,秦军的虎狼之师,就是在这样的道路上向着东斜谷推移过去的。
李夭就更加不用说了,这地方坐马车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至于骑着秦国那高头大马,那就更加算了,明明就很害怕的。
如果骑着高头大马上,那视线就会变得非常开阔。
到时候就会变得更怕……
至于蜀地温顺的矮脚马,李夭也不敢骑,她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这矮脚马在大军中行走的时候,最容易受惊。
蹦蹦跳跳的冲撞了古代的蜀王。
所以古代的蜀王下令,把战马的马脚剁掉了一段,这才有了矮脚马……
不用多说,这个传说肯定是小说家的人编的。
嬴胡亥耐心的介绍起来:“褒水古为褒国,此地以前是古代褒国的地界。
你应该听说过那个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他的宠妃褒姒,就是从这里,顺着褒水北上,走的褒斜道,去侍奉周幽王的。”
李夭狡黠一笑:“臣妾可是听说,这褒水盛产美人。
陛下此番亲自领兵过来的攻打白马地,莫不成是存了些许别的什么心思在里边吗?”
嬴胡亥愕然地看着李夭:“爱妃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含血喷人了?”
“也不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就是刚刚!”
李夭眼里含着笑意,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正要说话,前方的禁军统领内史虔就来禀告:
“陛下,我们在行军的时候,遇到了此地的黔首,人数颇多,说是希望能得到陛下的接见。”
嬴胡亥闻言便道:“人在哪里?”
内史虔伸手指着前方:“就在那边,往山坳过去以后就是。”
嬴胡亥琢磨片刻,颔首道:“也好,见一见!这地方的黔首请求拜见朕,恐怕是有什么事情。”
“臣下也是这么想的。”内史虔拱手道:“故而才来请求陛下的意思。”
“去,见一见。”嬴胡亥颔首,随即看向了李夭:
“爱妃要去吗?”
“不去!”李夭非常干脆的回答道,她就是这样的小女人,喜欢和嬴胡亥斗嘴调情,这会儿被打扰了,当然不爽。
嬴胡亥大笑,跟随内史虔前去见那些黔首。
不多时候,绕过了山坳,嬴胡亥就看到了内史虔说的那些黔首。
这些人个个神色紧张,远远地看到嬴胡亥以后,便直接跪在地上。
也亏得这边是一个斜坡,嬴胡亥放眼看过去,恐怕至少也有数千人跪在这边。
放眼看去,整个山坳里边,全部都跪着的人。
倒是却没有半点杂音,全然寂静无声的跪着。
嬴胡亥走上前来,为首一个须发银白的老人便拱手道:“东斜谷前县令器,拜见大秦皇帝陛下万岁!”
前一任县令器?
这年纪看起来,恐怕怎么都有八九十了吧?
想到这里,再一看这么多的人……放眼看去,简直漫山遍野。
这是夹道欢迎?
莫不成是 ……东斜谷的汉军已经退了?
恐怕当真是这样了。
嬴胡亥含笑着,将这老县令搀扶了起来。
老县令器急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啊!君臣有别,尊卑有分的。”
嬴胡亥含笑道:“老君长为我大秦治理东斜谷,半生奔波。
而今年迈之躯,携乡邻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朕诉说呢?”
“陛下提携劲旅,收复我老秦山河,还没有到东斜谷,叛军就已经亏逃走了。
可是此前的县令已经为叛军所杀害,小臣虽然年迈。
但也亏的是子孙抬着来的,方才在这里遇到了大军。”
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颇是感慨的说:“陛下在上,这些子民都愿意归顺我大秦。
可总有难言之隐的地方啊!”
嬴胡亥心思急转,难不成是因为故道城那边的大动作,把这些人吓得直接请出来了 器这位曾经的老人?
来和自己打感情牌?
希望自己领兵到了东斜谷的时候,不要做那样的事情么?
感受着皇帝发散出去的目光,县令器有些哽咽的说:
“汉军退走以前,以武力威胁,列夺走了东斜谷臣民所有的粮草。
大户大族更是为汉军所裹挟……
可!明面上是裹挟,老臣实实在在,是看到他们携带珍宝粮草,心甘情愿跟随汉军离去的啊!”
器说的痛心不已,他老泪纵横,伸手指着身后的那充盈山坡峡谷的秦人:
“此虽然说是迎接皇帝陛下天兵到来,可更像是……我们不想饿死,只能这样一路走来,啃树皮吃草根,前来求陛下赐下粮草,让我们活下去啊!”
说到了最后,县令器完全不可控制的放声痛哭了起来。
他伸手指着后边:“共计三万八千七百六十二人!
全仰仗皇帝恩泽了!”
嬴胡亥目光向着远处看去,他紧紧地扶住了县令器 :
“放心吧,你们都是朕的臣民,自古及今,哪有君王坐视臣民饿死的?
内史虔!”
“末将在!”内史虔大步上前来。
“即刻分出军粮,就地埋锅做饭!”
“遵旨!”
内史虔大声应喏!
第1130章 培养将来
山坡上下,没有传来那种预想之中的欢呼声。
相反,很多人都仰着头,带着内凹深陷的眼睛,默默地流着泪,看着皇帝。
这是真的饿极了的人,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力气欢呼万岁?
嬴胡亥叹息一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分出小股部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东斜谷那边去!”嬴胡亥琢磨着,对着身边的韩谈说到。
韩谈低声道:“陛下,不如臣下领着东厂的两千番子,先过去看看?”
“此举有些危险,让别人去,你就留在朕身边。”
“遵旨!”韩谈便不再说什么。
蒙炆看着那些窸窸窣窣和稀粥的人,连接叹气摇着头。
“朕让你亲自来看战场上,并不只是想让你看到金戈铁马的豪情。
我们在打仗,下边的百姓就在吃糠喝稀。”
蒙炆急忙点头表示认同。
“就底层的百姓而言,真正想着打仗的人很少。”
嬴胡亥继续说道:“所以,为将者到了战场上以后,就要更加小心谨慎。
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举动,兄弟们的性命就会瞬间没了。”
蒙炆拱手拜道:“陛下,末将记在心中了。”
嬴胡亥拍了拍蒙炆的肩膀,笑了笑:“朕知道你很想领兵打仗,但是你要清楚打战是为了什么。
如果打战只是单纯的为了杀人,为了建功立业的话,其实有其他更加方便更快的办法。”
蒙炆一愣,从思路上来说,显然是没有完全转变过来。
嬴胡亥继续说道:“战争,是破坏和杀戮,但是这更是一种守护和责任。”
皇帝很清楚,自己这一代,有蒙恬、有白起、有韩信这样的名将守护。
那到了自己儿子那一代呢?
他也应有属于自己的名将守护,蒙炆就非常合适了。
天泽太子蒙炆的亲侄子。
至于皇后为什么不让蒙炆上战场,在担心些什么,嬴胡亥很清楚。
锦衣卫是自己一手缔造的,但是锦衣卫现在却又是李由在执掌。
这种微妙地朝堂平衡,谁都不敢轻易打破。
但是,嬴胡亥不在乎,自己只要还活着一天,就没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搞那些小动作。
所以,他是把蒙炆当做辅佐天泽太子的名将来培养的。
这样的一个人,应该让他知道的更多,而不是单纯的仅限于战场上的厮杀。
看着蒙炆不解的眼神,嬴胡亥缓缓地说道:“那你觉得,为什么当初咸阳保卫战的时候,我大秦咸阳城中,人人皆兵?”
“咸阳是我们的家,我们不守护,谁人守护?”
蒙炆神色肃穆,理所当然的说道。
嬴胡亥颔首:“这就对了,咸阳是我们的家,但是你反过来看,我们现在到了这里。”
皇帝指着脚底下的大地泥土说道:“这里是东斜谷,这里是我们的家吗?”
“不是!”蒙炆很果断的说:“这里是我们的国土,是祖宗之地!”
“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守护?”
蒙炆不理解,皇帝为什么把守护用在这里,用征服和镇守,似乎更加符合他的心里。
嬴胡亥接着说道:“你的疑惑,源自于眼前这些人。”
蒙炆听得这话,心中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陛下所言甚是,臣就是不爽,这些人在叛军来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做。
等到叛军走了,把地方的富户粮食钱财全部都带走了。
他们没得吃,就来找陛下,求陛下救活他们。
那当初,这些逆贼来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奋起反抗?”
嬴胡亥笑笑:“那你说,他们当初怎么奋起反抗?
巴蜀、汉中,全不加起来,就算没有十万大军,那也有六七万,七八万的郡兵镇守,朕当初北伐的时候,都没有想过从这边抽调兵马。
就是为了稳住这边的粮库。
结果反而成全了别人……”
嬴胡亥心中有些后怕,但是却非常庆幸:“亏的是李斯先一步,把所有的粮草都运送到了关中,否则的话,这后果还真的是不堪设想。”
“一人之力不足以成事,但是多人之力,便足矣搬山镇海!”
蒙炆说道:“当初咸阳城中,人人请战的一幕,我就拿了一个梯子,爬在围墙上看着的。
这些人不是软弱,而是自私自利。”
蒙炆摇头:“或许,在他们看来,换个朝廷,不一样收税?
可是,他们却完全没有想到,换了一个朝廷之后,自己的生活更加艰难了 。
而且现在都已经 沦落到了啃树皮,吃草根的地步了。
知道这个时候了,他们自然而然就想起来陛下的好了。”
嬴胡亥颔首:“是啊,这天下大半的臣民,其实都是这般模样的。
我们却只能如此接纳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这天下是朕的,任由别人怎么霍霍,到最后还是朕来收拾的。”
蒙炆有些摇头:“那这岂不是说,东斜谷之战,都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不好说,至少要等到那两千军回报以后,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嬴胡亥道:“永远不要低估了人心的丑恶。
如果,我军分发粮草的时候,贼军忽然杀到。
或者着贼军就混杂在这些百姓之中,那你说,那个时候,我们岂不是就会被他们杀得一个措手不及了?”
蒙炆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向着人群中看去。
秦军居高临下,这些人都在斜坡、山谷中。
嬴胡亥笑着拍了拍蒙炆的肩膀:“竖子,往哪看呢?
朕只是举个栗子,我军越过 陈仓道,出乎天下人所有的预料。
占据东斜谷,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倒是 凤县哪里,才当真是恶战之地呢!”
蒙炆干咳一声 :“陛下,那臣能不能请求去凤县观战?我绝对不会贸然上战场的。”
“你的那位踢了你一脚,就把自己脚踝踢得脱臼的那位先生呢?好了没有?”
蒙炆脸上发烫:“还没有,他这会儿还在需要人抬着才能走。
末将觉得太丢脸了,就把他安置在了大军后方吃灰呢。”
嬴胡亥诧异的看了一眼蒙炆,这年轻人……
干得漂亮!
“行了,打下东斜谷以后,整个褒斜谷那边,全是乱民。
怎么治理好,这事情,朕还是打算交给你的。”
“至于朕之前说的那些话, 你认真品下,实在不清楚,可以问问蒯彻。”
“想要才成为一代名将,最基本的素养,就是不耻下问。”
蒙炆那斗志激昂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苦瓜脸。
第1131章 褒斜谷大治
“就不能给末将换一个差事吗?”
蒙炆忍不住说出口,可是却又吓得低着头,已经做好了承受嘴巴子的准备。
结果,皇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凶恶的说:
“想都别想!”
这会儿,一边上的侍卫军统领内史虔忽然道:
“陛下,不如臣来治理好褒斜谷这边的乱民,少将军统领禁军呢?”
蒙炆顿时一脸精神焕发。
嬴胡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内史虔:“你吃屎了!堂堂的侍卫军大统领,去做县令一样的差事,朕都想抽你嘴巴子!”
说完这话,皇帝就已经背负着手,优哉游哉的走远了。
内史虔和蒙炆两人对视了一眼,颇有一种难兄难弟之感。
内史虔:“其实,我有一个梦想,什么时候能过治理一方,简单点说,就是我不想做武官。”
蒙炆:“其实,我也有一个梦想,什么时候能够统领一军,简单点说,就是我不想做文官。”
内史虔看了一眼蒙炆:“可这是你爹的梦想。”
蒙炆张了张嘴,看着内史虔:“可这也是你爹的梦想。”
两人四目相对,如果不是场景不合适的话,他们可能会现在就抱头痛哭一场。
一边上那些出生入死,才获得官职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理解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嫡子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 。
为什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
有官做,还不好吗?
回报没有任何问题,人确实是走了,可是留在东斜谷那边的灾民更多!
大军留下一半的军粮,后续的粮草开始不断的运输过来。
包括军帐这些东西,全部都分发了下来。
秦国的水泥厂虽然还没有开设到汉中来。
但是巴伯已经和工部的匠人们,用最快的速度在陈仓道上修筑水泥路了。
一旦水泥路修成,那秦军后勤补给的速度,将会快上数倍不止。
嬴胡亥则继续领着大军往前行走,对于那两个感叹生活过于枯燥乏味的二世祖,他现在是看一眼都想吐了。
如果不是身份不允许的话,嬴胡亥还真的想要感叹一句:
“啊,做皇帝真的很无聊啊,不信你们来试试,骗你是狗!”
这当真不是人言。
东斜谷的城,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城池。
它是横压在一排东南往西北走向的巨大山谷中,依靠左右两边的山脉修筑而成的山城。
只有两个城门口,一个是西城门,也就是嬴胡亥领兵过来准备攻打的这个城门。
另外一个就是东城门。
但是,这整个斜长,东南向西北延伸出去的山谷,却又地处高处,所以不存在被洪水淹没的危险。
东城门外边就是自北向南流的褒水,顺着褒水流域走一走,都能看到这边星罗棋布的聚落。
这几乎可以说是褒斜道这条栈道上来往的人,带动了这个地方的经济生产。
嬴胡亥是皇帝,是天下的主人,他自然不能只想着打仗杀人。
他还要想着如何治理褒水流域的问题。
民生,任何时代都是大问题 。
“把蒯彻抬上前来!”嬴胡亥转头吩咐道。
蒙炆心里一震,却又有些气馁,这边是没有战可打的。
在凤县多好啊!
随便盯着战场上的某一个位置看过去,都让自己热血沸腾。
韩谈不多时候,就已经把坐在座椅上,任由军卒抬着的蒯彻领来。
初见面,蒯彻就已经兴奋地说道:“陛下这个时候把臣下叫过来,必定是为了治理褒斜谷的事情。”
“小聪明……”嬴胡亥轻哼一声:“你既然能说得出来,那肯定就知道朕在想什么,来!你说说看。”
蒯彻嘿嘿一笑,拱手继续说道:“就目前来看,褒水流域的百姓,主要就是依靠褒斜道。
褒斜道连贯我秦国关中和汉中之地,算是重要枢纽。
以前呢,褒水边上,人们随便摆摊买点什么,都足够一家人活命的。
可是现在,褒斜道被乱贼烧毁,很多人都已经失去了赖以为生的经营手段。
陛下现在所想的,应该是重新修筑褒斜道。”
蒯彻看了一眼嬴胡亥,见皇帝微微颔首,便继续说道:
“因为陈仓道这地方,远比褒斜道更好。
当初楚军的上将项襄打通陈仓道的时候,可是不计人力物力。
而褒斜道呢,修筑栈道,那可是在崇山峻岭,百丈悬崖绝壁上,稍有不慎,就会有人丢掉性命。
且,修筑栈道 ,对于 国库而言,也是一种莫大的负担。
再有了陈仓道作为前提的基础上,是否重新修筑褒斜道,这是答案很明显的。”
嬴胡亥道:“再卖关子,朕就让蒙炆把你丢进褒水 里边去。”
蒯彻立刻道:“修!一定要修!”
蒙炆怒道:“你这混账, 你方才不是说很明显的吗?那不就是不用修筑了吗?”
蒯彻嘿嘿直笑,就是不说话,分明是带着点智商碾压的感觉。
一边上的韩谈也乐了,再过几年,蒙炆也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了,毕竟是少年人啊。
“内史虔!你怎么看呢?”嬴胡亥看向一边上的内史虔:“你不是一直都想做文官,朕就考校考校你。”
内史虔一下子激动地脸都红了:“修!开修栈道,不单纯的是为了多出一条道路来。
虽说修建非常苦难,但是却可以把褒水两岸百姓的心,绑定在褒斜道上。
这就是重建他们的家园,给他们希望。
虽说对国库确实是一种负担。
但是,这是褒水两岸百姓的希望所在。
陛下给他们开褒斜道,那就是开龙道,开了子子孙孙的希望。”
“更况且,这个时候,许多人都不知道将来该做什么。
朝廷领着他们,就是给他们划定未来和方向。
这样也可以避免乱民出现,等到将来道路重新修筑起来。
我朝将会有十倍百倍的回馈到手的。”
嬴胡亥轻哼一声,他都不自觉地发现,自己和蒯彻在一起的时候,人都会变得轻浮起来。
这,就是二货的力量啊!
“你们这样说,但是让朕想到了三川郡修筑的郑国渠。
当年在朝堂上也是吵得鸡飞狗跳,最后还是决定修筑郑国渠。
也罢,朕就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蒯彻激动地手都开始发抖了,但随即却沉稳下来,褒水令不过是大秦千千万万县令中的一个县令而已。
没有什么值得激动地,以后自己出将入相,显贵诸侯……
等等,怎么画风有点不对劲呢?
他这才傲娇的转过头来,就看到内史虔已经翻身下马,拱手拜道:
“臣内史虔,定然不辜负吾皇厚望!一定把褒水治理好了!”
蒯彻表情僵硬,迎接他的是蒙炆那张贱兮兮的老脸:
“想什么呢,不是你说要做我的狗头军师的吗?这么快就想半路跑路了?
你可真会做梦啊!”
蒯彻淡淡道 :“少将军说什么梦话呢?我只是在惊讶……”
他压低声音,凑到了蒙炆耳朵边上,耳语道:“赌不赌,就上次那三个妞!
我赌内史虔不日就会成为汉中郡守。”
第1132章 不经意之间的智商碾压
蒙炆眼眸微微抬了一下,看着蒯彻,也低声道:
“就我所知,陛下曾经有意着张耳为汉中郡郡守。”
“张耳不敢为汉中郡郡守,别的不说,单单是朝堂上边的那些口水,就已经足以淹死他了。”
蒙炆眉头轻轻一皱,正要说话的时候,就听到皇帝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二人在哪里窃窃私议作甚?有什么惊奇的事情,何不说出来朕听听?”
两人急忙拱手下拜:“臣等失礼了!”
嬴胡亥道:“前头便是东斜谷,进去之后,安顿灾民,令行禁止的时候,就你二人来负责。”
不等蒙炆说话,蒯彻就已经抢着拱手道:“遵旨,小臣必定全力而为!”
蒙炆只好跟着被动领旨。
内史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眼睛有意无意的看着蒙炆。
很是想笑,但是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发笑。
话分两头说,皇帝嬴胡亥领军,直奔东斜谷而去。
未曾想到此地守将畏惧秦帝,竟然直接裹挟财富豪族,直接往褒水流域退走。
但,虞子期领军直奔凤县而去,远远地看去,虽不见城池高大,但是凤县的城池就挨着白龙江,地势极为险要,攻取很难。
在攻城的时候,恐怕一不小心,就会掉落到滚滚东流而去的白龙江中。
白龙江,则是汉水上游的叫法。
这等险固之地,令人看去,不自觉的都觉得恐惧。
虞子期、虞伯、李鼎三将奔马而走,立在原处的山坡上远眺。
“巨型天灯都准备好了吗?”虞子期伸出手,感受着往北吹的风。
今日天气有些阴沉,似乎随时都会暴雨一样。
虞伯道:“早就已经运送过来了,可是眼下风向不对,恐难以飞入1城中。”
“这才是,有个屁用啊!”虞子期很是急躁的骂道,他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问道:
“可以绕道凤县以南的位置,从那边飞城中吗?”
“也难!”说话的是李鼎,李鼎道:“之前就有人去看过了……将军,不如让我领兵强攻?”
虞子期顺着南边看了过去,几乎就没有一块好地儿,全都是山……
除了山,还是山!
“传令下去,明天攻城,率先杀上凤县城楼之人,连升三级,表率全军!”
“得令!”
虞伯和李鼎两人急忙拱手领命 。
虞子期很是不爽的驱马小跑着走远了,只是,虞伯和李鼎两人总觉得虞子期看他们的眼神,似乎有些鄙视?
虞伯忍不住道:“将军明日还是不要亲冒矢石攻城,此处的城池不同于他地。”
“嗯……无妨!”李鼎摇头道:“我为大秦将军,不管什么地方,都但无惧。
此处城楼在大山之上,道路已经为汉军所毁坏,远远看去,这哪里是攻城?分明就是登山啊!”
“而且,这还是南下的必经之路,又有什么办法?”
李鼎摇头道:“如果我们为将者,都这般畏惧的话,明日攻城的时候,军卒只怕更加巡行不敢前呢。”
“此言有理,可李老弟三思!”虞伯指着前方说道:“李老弟且看,如你所说,攻城宛若是爬山,爬到了山顶上,这才是城门。
如果汉军在城门上往下丢滚石檑木,猛火油、倾泻金汁的话,当真是神仙也难活命!
这也算是我的一番肺腑之言,非是畏战惧死呢。”
李鼎神色也有些惊慌起来,前头这凤县……当真可怕啊!
他早些年来来过此地,但是却尚未如此,看样子,这汉军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谋划布局,想到了而今这一战了。
“凤县之地,为汉中、巴蜀之耳目,凤县破,则可取巴蜀、汉中。”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两人后方传来, 这会儿正是两人看着凤县山城入神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从背后冒出来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吓得一跳。
李鼎回头一看,语气有些埋怨起来:“大兄你吓我一跳 !”
虞伯也笑着拱手道:“李都指挥使。”
来人正是李由。
李由微微颔首示意,他说道:“明日,我领兵攻城,二弟在后。”
李鼎这要说话,李由便道:“我收到了小妹的书信,她在书信中说陛下领兵到东斜谷。
东斜谷的汉军望风而逃,但是却搜刮走了粮草,裹挟着大族之人离去。
那边难民遍地,陛下准备亲临凤县,快则今天夜间到,慢则明日清晨到。”
看着李由脸上那不容置喙的神色,虞伯立刻拱手道:“既然是陛下亲临,我为上将,自当亲冒矢石,领兵杀贼才是。”
李鼎嘴巴张了张,很想说:虞将军,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吁——”
正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小跑而来,马背上的军卒后背上插着一根醒目的令旗,正是大将虞子期的传令兵。
他翻身下马,当下跪下拱手仰面看着三人道:“主将有令,明日他自当亲自率军攻城!着两位将军掠阵!
锦衣卫都指挥使可作督军之用,但凡攻城之军卒,后退半步,锦衣卫皆可阵斩之!”
听着传令兵说话,李鼎忽然发现自己身边这群人真不要脸。
李由低下头,看着那传令兵道:“回去告诉虞子期,本官不归他管!
明个儿,本官亲自率锦衣卫,率先攻破凤县城门!”
传令兵低下头,抱成拳头的双手微微一震:
“上将军有令,军中但凡不听从他命令 之人,一律处斩!
还请都指挥使三思之!
陛下出发之前,也曾经说过,着虞子期为上将军,统军攻打凤县的。”
李由冷漠的看了一眼这小卒,愣是被这小子用皇帝压得说不出话来。
锦衣卫是和发丘郎中一并过来,准备找合适地点开挖火药,然后爆破凤县的。
但是,实地考察之后,这边很难做到深埋火药,到处都是石头山体。
秦军想要在石头山地上,开外出一条隧道来所好费事的时间太大。
那还不如直接率军强攻来的利索。
至于大仙人的威慑,能持续多久,这个大家都不在意。
毕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的秦军将领们,就不会太把这个当一回事儿。
“大兄!还是听上将军的令吧!如果今天晚上陛下就到了,再去请战也不迟!”
虞伯也颔首道:“李将军所言不差。”
李由看着那额头上都已经在往下冒冷汗的传令兵,轻哼一声:
“回去告诉虞子期,少扯鸡毛做令箭,这次就便宜他了。”
“喏!”
传令兵站起身来,拱手一拜,退了几步转身就跳到了马背上,车马小跑着离去。
正在三人都准备拨转马头回去的时候,忽然看到来了一队军卒,簇拥着一个身材魁梧,宛若是人熊的大将。
第1133章 更直接的办法
来将不是别人,正是那此前的汉国上将,而今的败军之将熊惑。
在熊惑身后,竟然还有一个骑着战马的儒雅之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项他 。
项他面无表情,但是谁的出来他目中那种挣扎之色,是很强烈的。
看着一众人走来,虞伯便说道:“听说这个熊惑武功不凡,曾经和第九人屠杀得难分难解呢!”
“不照样被生擒了。”李由冷笑一声:“包括那个项他,不也是一样。
当初在镇北关的时候,忠烈的要死,可是到现在,看到了自己的妻儿之后,不一样认怂了?”
虞伯干咳一声:“话也不能这样说,人之常情……”
“叛国就是叛国,那里有那么多的人之常情?”
李由冷哼一声,驱马直接就走远了。
虞伯露出惊讶之色,看了一眼李由:“你大哥怎么了?吃火药了不成?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啊?”
李鼎也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在镇北关的时候,和陛下吵了一架。”
“牛逼啊!”虞伯竖起大拇指来:“竟然敢于和陛下吵架?陛下看我一眼,我的腿都是发抖的,你大哥……”
看着李鼎那忽然变成了注视的眼神,虞伯很识趣的插话到了熊惑身上:
“看这样子,是来劝降的吗?”
果真大秦最水的上将军,这样就秒怂了。
李鼎颔首:“必定是来劝降的,我们在边上看看。”心中去觉得,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感觉自己大哥的眼神,就像是方才虞子期离去那会的眼神一样,怎么都带着一种鄙视的感觉?
他的目光搜寻了一下,向着远处看去,果真看到虞子期领着人站在远处的山顶上,正在向着这边看来。
熊惑驱马冲到了前边,勒住战马,随即大声喝道:“我乃熊惑是也!
现在凤城守将可是贯高?”
上边没有反应,熊惑又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倘若是贯高兄长,何不露头答话呢?”
他的声音回荡在白龙江边上。
那城楼上,顿时传来一个大吼的声音:“贯高还是原来的贯高,只可惜,你熊惑和项他这对连襟,却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你们了!”
熊惑是 武人,脸皮总是厚一些。
项他被这么一刺激,一张脸红的简直就像是要滴血了。
熊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夫,顿时大声吼道:“贯高!你本是张耳家臣,如果不是我姐夫推举你的话,你又如何能成为凤县之主?
更哐呼,汉国灭亡 就在眼前,你主张耳,也为大秦之臣子。
而今你不开门献出城池,难道是在等死吗?”
“哈哈哈……”贯高纵声狂笑:“说的妙极了,我主张耳为秦所困,不得已这才委身侍奉秦国。
但是我贯高可绝不会开城投降的,你等若是自诩武功非凡,何不领兵马,来捣毁城门,杀我人头?”
熊惑几乎怒发冲冠,正要怒吼之际,项他忽然道:“让我来!”
熊惑冷哼了一声,只是把手中的狼牙棒往地上一戳,便不在说话。
项他随即大声喝道:“贯高先生在上,你身边可是汉上将军奚涓?”
他们下边是看不见上边的,只能大致的听到声音。
“哈哈……项他!你果真聪慧过人,我确实是在贯高身侧,你有什么离间之言,但说无妨!”
那奚涓大笑的声音传来:“我等屯兵于此,便是为了等待秦贼到来的。”
熊惑气得咬牙,项他却淡然大笑道:“我这里倒是没有什么离间之言。
但是却也有忠言送上一句。”
奚涓的声音传了下来:“你只管说来!”
项他便大声喝道:“你等也是见过镇北关如何宏伟的人,那就应该晓得,若是人力,秦国纵便是有百万雄兵。
也未必可以这么短的时间,就攻破了镇北关吧!”
一时间,城楼上,诸将目中不可遏制的生出恐惧之色来。
便是上将军奚涓,同样也是有些变色的。
项他虽然看不到上边是何种场景,但是却也大致可以猜得出来。
熊惑已经咧嘴笑了起来,向着项他伸出大拇指了。
项他继续说道:“在下言尽于此,主公需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项他便直接拨转马头,缓缓地向着远处走去了。
熊惑随即雷喝道:“奚涓小贼,你在故道城中故意坑我,着我去设伏人屠军。
将军山一战,我已拼死一战,报得君恩在上。
若你今早归降,我可不杀你。
如果等到仙人做法,掀翻了城关,到时候我必杀你头,做成溺器不可!”
这次,没有声音传下来了。
熊惑哈哈大笑着 ,向着身边的军卒挥手喝道:“大声喊话!”
一时间,他身后的数百人顿时起身呼喊了起来:
“奚涓小贼,若不早些投降,仙人做法,掀翻城关,定杀你头,做成溺器!”
“奚涓小贼,若不早些投降,仙人做法,掀翻城关,定杀你头,做成溺器!”
“……”
凤县城楼上,奚涓神色如常,唐厉却几乎忍不住想要大声怒骂,以作回应。
可是,奚涓却淡淡的挥挥手,说道:“无需理会,越是理会,就越是让他们嚣张。”
“将军,可若是如此的话,我军士气,岂非折损更加严重?”
唐厉忍不住皱眉说道。
奚涓回头看了看城楼上,城楼内的军卒,一个个脸上全然都是惧怕之色。
这还用折损吗?
汉军的士气,早就已经低迷到了极点了。
现在谁人不怕仙人做法,掀翻城楼的?
“需想个法子,稳住军心才好啊!”贯高悠悠的说道。
奚涓眼珠一转,拱手道:“素来听闻先生足智多谋,却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办法,能够稳住军心的?”
“难啊!除非,我们这边也多出一个仙人来。
可是,仙人,又怎么回事那么容易就多出来的?”
“而且,这并非是在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明日秦军攻城,秦国哪位大仙人,恐怕也必定出现在城外。
到时候,我等以此作为天险的凤县,顷刻之间就要化为乌有。
而且,无需在下多说,上将军也一定清楚,我们这些军卒,恐怕也要为倒塌的城关压死了吧!”
郭亭沉吟着说道:“贯高所言不差,当初秦国皇帝第一次让大仙人林七杜在镇北关外做法的时候。
城墙被掀翻,我们就折损了两万之众。
天翻地覆一瞬间而已,许多人双耳双目,口鼻之中,都在淌血。
死相狰狞可怕,都说为天雷所杀。”
这实际上,是城墙上下的军卒,在过量的火药下,被活生生震死了,更有甚者,则是活活被吓死的。
可惜,火药这划时代的东西,出现在这个时候,明摆着就是为了欺负人而出现的。
第1134章 科学才是战斗力
奚涓幽幽叹了一口气:“故道城中,只有过万兵马,眼下都在凤县。
凤县之中,虽说有两万军,可是,如果过不是凭借着地理优势的话。
终究是难以抵挡秦军的。
可……仙人!”
奚涓抬起头来,神色幽幽的看着那阴沉的天穹:
“难道真的是天不与汉?”
“现在走,还来得及,如果我们现在不走的话,那谁都走不了。
仙人有仙法,可以破我城池,杀我将士,可是我就不相信了,难道到了平原上决战的时候,这仙人还能直接下场与我军将士血战不成?”
唐厉狞声喝道。
庄不识也赞同,他点头,大声说道:“我们就直接后退到汉中算了,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大王确定是要和秦军死战。
我们好歹也是在大王面前死战,而不是在这里,默默无闻的死去。
连一个秦军都杀不了就死了。”
“可,我们现在后撤,那岂不是说,整个白马之地门户洞开了?”
奚涓还是不愿意相信仙人的说法。
可是,不愿意相信又有什么办法?
现在汉军将士,从上到下,包括自己身边,方才都还在与降将熊惑大声叫骂的贯高,他们都相信秦军的那位大仙人,现在就在秦军军营中。
大仙人真的来了,谁能阻挡?
城池坚固高大,可是又怎么抵得过大仙人的神威呢?
这真的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那就退兵吧!”奚涓说完了这话,整个人都已经颓然无力,像是随时都会瘫软在城楼上一样。
贯高说道:“退兵之前,还是要和秦军磨磨嘴皮子的,否则的话,我担心我们退兵,会被秦军咬死了,谁都走不了的。”
庄不识看了看奚涓的神色,大感不妙,上将军身体本来就不好。
他便急忙说道:“这件事情,就有劳大人了,我这边先和上将军去收拢士卒,准备退兵。”
“那是自然!”贯高心思一转的,随即大声向着城楼下喊道:
“住口!住口!”
顿时,下边那些正在痛骂奚涓的秦军停了下来。
奚涓神色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止住了声音。
他任由庄不识搀扶着自己,直接下了城楼。
左右两边的军卒们顿时都纷纷向着贯高看了过来。
贯高幽幽一叹,这真的是没法打了。
镇北关破灭,确实是证明了秦国有大仙人的。
明日死战?
能成吗?
他随即运足气力,大声喝道:“熊惑!你虽然投靠了秦人,但是你也不要嚣张!
我实话和你说了,我汉军之所以敢选择凤县作为和你们秦军的死战之地。
原因便在于,我们汉国,已经在汉中之地,寻找到了一位大仙人。
这大仙人同样有仙法,坐镇凤县,抵抗你秦国的那位大仙人,不在话下!”
熊惑并不知道,其实所谓的大仙人,就是火药。
项他也不知道,虽然在再过来的路上,他多次向着尉隐询问过,那大仙人的事情。
但是,都被尉隐绕开了,以时机不到作为理由压了下。
人为阶下囚,那自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
别人不说,项他自然也不敢再问。
人是很奇怪的,一旦想死了一次,没有死成之后,就会变得非常怕死。
项他在镇北城破的时候,就非常想死,可是到了现在,他不仅不想死,反而还想活下去。
熊惑咬牙,大声回应道:“猖狂无比,我秦国大仙人,才是真正无敌的仙人。
你汉国仙人何在?有胆出来论道!”
“哈哈哈……”贯高的大笑生底气十足:
“匹夫!明日正午,你们只管来攻城,我大汉陆地神仙坐镇凤县。
来一千个,死一千个!
来一万个,死一个万个!
不管你秦贼有多少人,到时候通通都给你杀光了!”
熊惑气的破口大骂:“直娘贼!狂言老匹夫!
明日我大秦定然踏破凤县,杀你头来祭旗!”
山顶上,虞子期惊讶的放下了望远镜,看着一边上端着凉茶缓缓喝着的尉隐。
“先生当真神人也,汉军真的在退!我这边在望远镜里边,都能看到汉军在下城楼,城中的汉军也是在向着南方移动而去。”
尉隐放下凉茶,迎面吹来的山风,把他修建的精美的胡子都吹了起来:
“我本来以为,凤县会是有一场恶战的,但是听到从东斜谷传来的消息。
汉军不战而逃,我就知道,凤县这边,我们只要亮出大仙人的招牌来,就能把里边的汉军吓退了。”
虞子期不解:“倘若是那汉国上将奚涓一直不退,那我们明日岂非还是要强攻呢?”
“嘿!”尉隐笑了笑,他伸手捣出一拳,锤在虞子期的护心镜上:
“上将军想想看,如果是上将军领兵遭遇这样的情况。
你能坚守下来吗?”
虞子期一愣,随即沉思了一会儿,他摇头道:
“难说,就算是我自己不怕死,能够坚持下来,可是我手底下的军卒们。
也未必会听我的军令。
有了镇北关的事情在前,天下人都相信我秦国有一位大仙人坐镇。
到时候,如果奚涓不退兵的话,恐怕今天晚上,汉军就会哗变。
等到那个时候,恐得不偿失。”
“这便是了。”尉隐眼睛一眯,左手背负着,右手拿着望远镜,向着凤县城池中看了去。
他一边看,一边嘘嘘不已的说道:“但是,这法子,恐怕用不了几次了。”
“这是何意?”尉隐忍不住问道:“只要地形合适的地方,我们还是可以挖地道,深埋炸药的。”
“天下人,都不是愚蠢之辈,我们这个办法使用一次两次,倒也无碍。
但是次数多了以后,难免没法奏效。
而且,如果真的是汉王刘邦坐镇的地方,终究还是有一场恶战的。”
虞子期立刻了然:“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军还是会和汉军在定军山决战一场?”
“必定是在哪里!”尉隐沉吟道:“惧神畏鬼之心,人皆有之。
汉军害怕神仙掀翻城楼,但是 却不害怕在平地上和我大秦决战的。”
他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幽深起来:“当然,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刘邦畏惧,不敢和我军决战,一路从汉水溃逃,直奔南阳郡的樊哙去。
那样的话,我军就能不战而下汉中,假以时日,离间计发作,取巴蜀,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第1135章 名将之花
“你说啊,你这本事儿,单单只做一个陈仓令,你就甘心了!”
虞子期话多了起来:“可不是我吹的,你这就算是去六部出任尚书侍郎,那也是稳稳的啊!”
尉隐只是看了一眼虞子期,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背负着双手,就向着远处走开了。
他的随从赶紧把短腿小毛驴牵了过来,扶着尉隐上了短腿小毛驴。
“哒哒哒”的铜铃声远去,虞子期看着那夕阳斜下的背影,全然是不解之色。
为什么,有高官可以做,却偏生要在这里装孙子呢?
“一样米,百样人,倒是将军这一招,很是高明啊!”
李由驱马来到了虞子期身侧,淡淡的说道。
虞子期道:“一般般,再说了,这办法,也不只是尉隐一个人想到了。
都指挥使心中所想的,恐怕也是这个办法吧?”
“只是没有想到,上将军官大一级压死人。”
李由面无表情的说道。
虞子期眉头微微一皱:“军法在前,更况且,三军在下,如果军令不能统一,那军中士卒也就不知道该听从谁的命令。
到时候,就会彻底乱成一锅粥,给贼军趁虚而入的机会。”
这是兵家常识,而且听着虞子期的口吻,他已经动怒了。
除了皇帝,大秦他谁都不服。
李由道:“我有一事,想和上将军说,还请上将军屏退左右。”
“哦?”虞子期笑了笑,目中带着几分锋芒:“如果,李都指挥使,是想要用我给人送钱的事情来要挟我的话,随便咯。
反正我做的这些事情,陛下又不是不知道。”
李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以前就听说你虞子期是个混人,现在看来,果真是个混人。”
虞子期左右两边的亲兵露出怒意,神色不善的盯着李由。
同样,李由身边的 锦衣卫,也是神色不善的盯着虞子期。
李由翻身下马,挥了一下手,跟随他过来的锦衣卫,全部都转身退走。
李由抬起脚来,跺了跺脚,他说:“地底下!”
虞子期表情陡然一变,但是随即恢复正常,他挥了一下手。
左右两边的亲兵立刻快速向着后边退走。
虞子期神色凝重,目光逐渐有了一抹猩红之意:“你想说什么?”
“想来找将军做一件大事,只是不知道将军敢不敢!”
虞子期神色不善的盯着李由:“什么大事,不凡说说?”
“恐隔墙有耳,将军能否附耳过来?”李由伸手遮掩住了嘴唇。
虞子期神色有些古怪,但是却还是把头伸了过去,听着李由耳语。
片刻时间之后,虞子期表情变得极为惊讶。
李由笑了笑,翻身上了马:“上将军三思否?”
“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情,至于……”
虞子期迟疑着。
“如果三日之后,上将军还是没有回复的话,那就当做没有听过这些话,如何?”
李由扯了一下缰绳,已经转身驱马走了。
虞子期盯着李由的背影,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眼眸中却显露出非常复杂的情感来。
“难道……这不可能,鬼家的人,嘴巴比真的鬼都严实。”
虞子期摇头,又轻轻的笑了起来:“实在是没有想到啊,锦衣卫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是,这究竟是真的为了我好呢,还是拉我下水?”
皇帝在深夜抵达凤县外的秦军大营。
虞子期向着皇帝禀告起来凤县的事情。
“你可曾下令,着全军上下谨慎些,防止汉军晚上来劫营?”
嬴胡亥忽然有些惊悚的问道。
奚涓是名将,绝对是可怕的人物。
如果来一个出其不意,今天晚上就来劫营,这还真的是说不准的事情。
毕竟,秦军现在对于汉军,可是有心里优势上的压制。
一旦有了这种心理上的压制以后,最容易出现的情绪,就是骄兵轻敌!
虞子期急忙说道:“陛下放心,末将早就已经三令五申过。
军中一切照旧,巡视的军卒,流水一样走着,任何时候都不可以麻痹大意的。”
“如此一来,朕倒是放心了。”嬴胡亥转过身去,下意识的提了一根箭矢,伸手指着挂在军帐中的地图说道:
“从目前来看,攻下凤县之后,我军就可以兵分两路。
一路走东斜谷,顺着褒水流域南下,去沮县,进一步直逼汉中。
一路,则直接顺着汉水南下,兵锋也是直逼沮县!”
虞子期眼睛一亮:“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派遣大军,自东斜谷,顺着沮水而下,先一步在沿路设伏。
如此一来,就可以杀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虞子期伸手比划着:“从凤县发兵,需要走修成道,很绕路走,时间上,就远远超过自东斜谷到达沮县!
但是从东斜谷发兵 ,沮水自北向南流,整好就在东斜谷以南,这边是可以行军的。
那这设伏是完全行得通的啊!”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话是如此说,可汉中山势起伏颇大。
一条沟壑中,就可以藏兵上万。
这样贸然过去,你觉得是我们埋伏汉军,还汉军设伏我军呢?”
虞子期还是很兴奋的说:“只需要有熟悉地形的人领路,未必会出问题。
陛下大可尝试一二啊!
现而今,内史虔领兵就在东斜谷,现在不发兵,更待何时?”
“我军有信鸽传送消息,速度上就远远地超过了汉军。”
嬴胡亥转头看向尉隐:“爱卿意下如何?”
尉隐沉吟着说:“陛下,此举未必不可行,虽说有风险。
但是,如果打得好了,就可以让汉军这一股自凤县撤退的大军,在半路上就全军覆没!”
“可,话是如此说,汉军中猛将不少,只是内史虔一人领军的话,只怕其结果。
就会像是当初熊惑领军伏击白起将军一样的结果。”
虞子期兴奋起来:“陛下,末将可现在星月骑乘,前往东斜谷的。”
嬴胡亥琢磨着,又看了看虞子期,便颔首道:
“好,朕准你去,但是蒙炆此人,尚且年幼,不可亲自上战场!”
“陛下放心便是,末将在,又何须那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上战场?
这岂不是自折威风,自扫颜面?”
“甚好!”嬴胡亥伸手将腰间的太阿剑解了下来,交给虞子期:
“持此剑过去,调度三军!”
“得令!”虞子期跪地承接,兴奋地浑身都在发抖了。
这会儿,虞伯忽然快步从军帐外边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纸条儿,表情怪异的走到了皇帝跟前,拱手拜道:
“启奏陛下,白起将军有信鸽到,他说他已经前往东斜谷去了,估摸着明日天亮就能抵达东斜谷。
他说他要亲自领兵去设伏,把凤县这一支汉军全部留下,令其无法东逃。”
“啊?”皇帝未曾发声,虞子期就已经侧着脑袋看了过去:
“这也可以啊!”
第1136章 乘势而为
“呵——”嬴胡亥忍不住了出声来:“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安心在这里领兵吧。”
虞子期也只能苦笑道:“白起将军领兵的话,我自然是一百个放心……
可是,之前不是说,让白起将军坐镇故道城?
难道是朝廷那边后续的人过来了?”
“嗯!”嬴胡亥颔首道:“那你要不要试着猜猜看,是谁过来了?”
虞子期知道皇帝对自己是存了玩笑的心思,便大胆的猜测了起来:
“难不成过来的人是吏部侍郎?没理由啊,他现在的身体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呢。”
虞子期一脸陈思的神态。
嬴胡亥往后一靠,笑吟吟的说到:“你就不觉得奇怪,朕为什么在东斜谷带着好好地,那边漂亮的小娘也多。
为什么朕要来你这里?
进行所谓的督战呢?
是你的刀不够锋利呀。
还是我大秦的火药不能毁灭城关?”
虞子期忽然想到一点,不仅皇帝过来这边,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还有将军李由,人似乎……提前就已经到这边来。
那是……
“啊?”虞子期顿时知道是谁来了:“这大仙人还真的来了啊!”
“这么说,李皇贵妃那边,还在没有原谅林先生?”
嬴胡亥端起凉茶来,狂饮了一口:“当然没有了,否则的话,朕不在那边看漂亮的小娘,来这边做什么,看你们几个老汉子不成?”
“哈哈哈……”
一时间,这大帐之中,都回荡起来了欢声笑语。
李鼎忙道:“那这也就是说,戍守在褒斜谷,褒水流域的汉军,几乎全部退走了。”
“嗯!”嬴胡亥颔首道:“褒水流域范围之内,确实是天险之地。
可是,从本质上来看,现在汉军士气低落……对了,项他的书信,你们有没有送到了汉军营地之中去了?”
“送不送,都已经没有意义了。”虞子期摇头道:“而且,到了凤县以后,我们在下边开弓射箭,完全就没有办法射到城中去。”
嬴胡亥忍不住琢磨起来:“当初蒯彻倒是保证的极为响亮,却不知那束郭和梁石君二人,现在在汉国之中,究竟是被斩首了,还是依旧活着呢。”
一边上一直都没说话的尉隐,这才缓缓地说道:“陛下只管放心,微臣猜测,那两人必定还在活着。
刘邦是老狐狸。
老狐狸就知道什么人能杀,什么人不能杀。
况且,就算是他真的想要杀掉束郭和梁石君,也不用急于一时的。
只要看押在牢狱之中,任何时候想杀他们,都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倒算是两个不怕死的人!”嬴胡亥的声音里透露着赞许之色。
尉隐眼珠微微往下看了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 ,又没说了。
这模样落在嬴胡亥眼中,他都已经习惯了尉隐这种谨小慎微的性格。
虞子期却看的很不爽,但是却不敢在皇帝面前说什么。
众人就着明日进兵白马的事情谈论了起来。
领兵攻白马,取河州,下上禄,占平乐道的主将是虞伯。
他倒是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很水,所有皇帝陛下和虞子期两人在分析占据的时候,他真的是竖起耳朵来听。
“现在,蜀国方面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是蜀国想要在短时间之内组织兵马,也是很难的。”
虞子期捉摸着说道:“而且,就目前汉军的情况来看,蜀军就算是真的到了,那情况也不容乐观。”
“蜀国占据巴郡、蜀军二地方,单说国土面积,就已经远超过汉中郡。
攻打自然是下下之策,就看使者安其生的离间之计成与不成了。”
嬴胡亥打着哈欠:“行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朕乏了。”
“喏!”
众人起身,拱手退了出去。
大帐中,倒是留下了韩谈、周青臣等人。
李由未曾起身,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和皇帝说。
“陛下……”
看着李由开口,嬴胡亥看了一眼他,见他脸上不仅没有留下任何伤口 ,反而还光华水嫩起来,就知道大秦的军医,还真的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朕不是说了,有什么事情明天说?”
李由拱手道:“陛下,此事,臣下斗胆,想要现在向着陛下禀告。”
“说罢,什么事情?”嬴胡亥道。
李由道:“关中有流言,说大仙人要将吾皇取而代之。
锦衣卫已经在彻查,但是却一直都查不到,这流言酒精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更有流言,说是吾皇已经为大仙人所控制,不得已而发兵攻汉。”
“呵!这等狗屁言论,有什么好畏惧的?”
嬴胡亥摆手道:“难道你没有在咸阳坐镇,这点事情都没有办法摆平了吗?”
“这倒不是,只是臣下觉得,我们是否可以利用这不知道是谁散布出去的谣言,来做做文章!”
嬴胡亥顿时睡意全无:“做文章?”
李由拱手道:“是的!现在不管是汉国,又或者是蜀国,还是天下其他的诸侯国。
只要听到这个流言,都难免会多想什么。
如果我们这边主动和蜀国那边,表露一些陛下为大仙人操控,已经成为傀儡的模样。
那这是不是,就更加方便与安其生在蜀国策反殷通呢?”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那你想好了吗?”
“项他是项氏一族的族人,所以,微臣觉得,何不着项他暗中差人,写书信前往蜀国呢?
他只需要在书信中表明,自己身在秦国心在楚,项氏一族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那送信的人呢?”嬴胡亥眉头微皱:“如果送信的人悄悄地把项他的真实情况说给了项梁听,这岂非是弄巧成拙?”
“用我们锦衣卫的人。”李由说道:“锦衣卫的人之中,也有从吴中过来的人,他们的口音就是楚地人的口音。
就算是项梁看到项他的书信之后,心中会有所怀疑,那也怀疑不到什么地方去。
相反,这反而是让项梁摸不准我秦国真实情况的好手段。”
韩谈也颔首道:“陛下,兵法谋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如果项梁越发感觉对于我秦国的朝政是一头雾水,那就越发有利于我秦国。
此外,这封书信绝对可以让项梁的注意力转移掉许多,也确实是更加方便安其生策反殷通。”
第1137章 领袖时刻
李由已经退下,可是嬴胡亥却觉得有些奇怪。
这李由,什么时候也懂得这么多的阴谋诡计了呢?
不对,是足智多谋。
韩谈似乎看出皇帝心中在想什么,他拱手一拜的说道:“陛下,何须多想呢?
李斯大人聪慧无比,辅佐先帝吞并六国,一统山河。
总不至于他的几个儿子,都是只知道往前冲,喊打喊杀的莽夫不成?”
周青臣也笑道:“奴婢听着李鼎将军说,他们此前在争执谁人领兵进攻凤县的时候。
结果一个个都不想去进攻,可是听到有人说陛下要过来之后,一个个都抢着去进攻 。”
嬴胡亥道:“都是傻子不成?”
“哦!朕明白了,这是虞子期故意试探他们的吧?”
周青臣颔首:“李鼎将军说,亏得那个时候,他们几个人都争吵得面红耳赤。
那会儿,他就觉得虞将军看他和虞伯两人的眼神有些鄙视的奇怪感觉。
再后来,他看自己兄长李由,看他的眼神也是带着些鄙视的神色的。”
“哈哈哈……”
嬴胡亥大笑道:“难怪,方才在大帐中的时候,他竟一言不发,却是吃了这样的亏。
嗯,倒是虞伯此人,很是忠厚。”
韩谈和虞子期两人也微微颔首。
现而今的户部尚书娄敬,便是这个虞伯当初推荐为官的。
可是,虽然有这一层关系的,但是虞伯却从未想过依附娄敬,而平步青云。
就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嬴胡亥喜欢这个人了。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第二天下雨了。
嬴胡亥是被暴雨的声音惊醒的。
从南边吹来的暖湿气流,到了秦岭南的时候,就被高大的秦岭阻隔,所以这边一直都是多雨的气候。
当初还在陈仓的时候,嬴胡亥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阴雨连绵、靡月不息的痛苦。
“韩谈!”嬴胡亥喊了一声。
韩谈的声音就从屏风后边走了过来,嬴胡亥闻到了潮湿的空气里边,带着一股子柴火的烟熏气,便坐立了起来:
“外边情况如何了?”
“不知怎么地,天方才要亮的时候,忽然下暴雨了,这可没有任何征兆。”
“白龙江涨水了吗?”嬴胡亥最关切的问题,是这个。
就算是下暴雨了,凤县城中的汉军也不敢停留。
大仙人的威胁,永远是人们心中最为惧怕的东西。
神仙鬼怪,人人都有畏惧之心。
嬴胡亥完全是把他放大了。
“已经开始涨水,虞子期将军 已经差人去盯着了,不过倒也无需担心。若是上游暴雨的话,那中下游才会形成涝灾的。”
说完这话,韩谈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和皇帝两人彼此四目相对。
两人齐声道:“要坏事。”
如果汉军发疯,不顾一切掘开汉水河道的话。
那……
这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更衣,出去看看!”
“遵旨!”韩谈急忙领着小宦官,帮着皇帝穿戴衣袍。
正在这个时候,虞子期来了。
“陛下,凤县中的汉军已经完全退走了。”他说道:“末将还以为,他们至少会留下些许兵马来阻击呢。”
“谁还有那个胆子留下?”嬴胡亥伸手从春梨手中拿过牛皮雨衣,披在了身上:
“虞伯呢?”
“正在集结大军,准备穿过凤县,直奔河州城去。”虞子期掀开军帐,外边就有一股潮湿的冷风袭来。
嬴胡亥眉头皱了起来,仰面看着天空中哗哗哗往下落的暴雨。
这个时代,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吧?
如果暴雨不能再短时间之内停下来的话,那真的太危险了。
不仅白起那边领军设伏,会是一个大问题,就是汉江流域 ,都可能会爆发洪灾。
那个时候,是先打战,开始先救灾呢?
嬴胡亥发现,这还真的是一个问题。
“哒哒哒——”
一队铁骑从雨幕中小跑过来,远远的看去,就像是凝固在暴雨中的水墨画。
虞子期看了一眼,便道:“是虞伯过来了,大军已经集结,他这会怕是过来向着陛下辞别的。”
嬴胡亥微微颔首,那一队骑兵就在不远处放慢了速度,为首的虞伯翻身下马,大步穿过雨幕。
嬴胡亥转身走进了大帐中,他这样做,只是不想看到虞伯领着将军们,跪在雨幕中向着自己辞别。
虞子期目中露出几分稀奇之色,但随即却又有一股暖意在心中生出。
“陛下!”虞伯走进大帐来,牛皮雨衣上的雨水,就像是小溪流一样,眨眼时间就已经把大帐中,他站着的地方弄湿了。
“此去河州,攻取白马之地,一切都需要小心。尤其是现在,白龙江下暴雨,江水势必上涨。”
嬴胡亥缓缓说道:“虽说,掘开白龙江河堤,阻挡我军兵锋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有这个胆子能做的出来。
可是,万事都需要小心谨慎才是。”
虞伯拱手道:“末将明白,陛下只管放心,就算是暴雨连绵,末将也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拿下河州,占领上禄,抢夺平乐道,让蜀军没有办法来救援汉军。”
“嗯!”嬴胡亥颔首道:“切莫以为,真正的灭汉之战,只有在定军山哪里才是功劳。
收复丢失的疆土,复兴大秦,可不是某一个人某几个人的功劳。
而是我们所有人的功劳。
这不是一个人的荣耀,而是整个大秦所有人的荣耀!”
虞伯听了这话,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热血燃烧,心脏都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虞子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得出来皇帝的话,其本质意思,就是想让他们为皇帝拼命,不计较功劳大小。
可是,他发现自己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一样。
哪怕,现在皇帝临时换将,让他领兵去攻白马,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并不会觉得攻白马的功劳就小了。
这就是领袖的魅力所在。
嬴胡亥颔首:“去吧,带着朕对你的期望,带着大秦子民,收复失地的期盼,去收复白马!”
“遵旨!”虞伯激动不已,起身退出大帐。
嬴胡亥看着虞伯这一队铁骑消失在雨幕中,便缓缓地站起身来 :“走,我们也穿过凤县,追杀汉军去。”
虞子期立刻跟在皇帝身后:“陛下,我们看过了,凤县这边的城池是一个巨大的斜坡,现在又下雨,大军通过非常困难。
一人一脚,踩踏上去,泥巴都要变成泥浆了。”
嬴胡亥闻言:“大军先行通过再说。”
“末将的想法是,我们能不能用火药,炸一次?
让凤县下这个陡坡,自己塌陷一次,然后再炸几次,这样的话,不就可以安然通过了?”
嬴胡亥惊讶的看了一眼虞子期,李由变聪明了以后,虞子期也变聪明了吗?
在皇帝的印象中,虞子期不是一直都是那种干就完了的人吗?
直到皇帝看到了那骑着矮脚小毛驴的尉隐之后,惊喜也就随即消失了。
第1138章 凤县北楼
“发丘郎中呢?
“臣在!”
嬴胡亥看着那高瘦的身影,远远的他就问到了了一股很浓的土味:“可行吗?”
“可行,火药一开始我们就想到了防水防潮的处理,虽然说现在是下大雨,但是并不影响使用。”
嬴胡亥颔首道:“那就去试试,凤县这样的关隘,确实是极为险峻,如果可以将之夷为平地了,那确实不错。”
“遵旨,臣下这就去。”发丘郎中拱手退下。
嬴胡亥又道:“巴伯呢?人什么时候才能到凤县来?”
这次,尉隐快速拱手说道:“今天中午便可以抵达。”
嬴胡亥沉吟道:“也好,到时候让他来修路,水泥这东西既然已经问世,那就应该造福我大秦才是。
把凤县北门炸毁以后,你们放出风声去,就说大仙人震怒,认为汉军首领不遵守约定。
说得好的第二天下午两军决战,他们去半夜悄悄逃走了。
所以,大仙人震怒出手,召唤雷霆轰碎了北城楼。”
众人一听,都眼睛发亮,这样绝对可以让原本就怕的要死的汉军,越发害怕。
“陛下圣明,臣这就去着锦衣卫的人先一步在凤县城中散布消息出去。”
李由提起脚来,就要走。
尉隐急忙道:“都指挥使大人莫急!”
“尉先生有何赐教?”李由含笑道,他是见识过了尉隐的智谋如何了得的,自然不敢轻视尉隐。
尉隐含笑道:“锦衣卫在把这些事情宣布出去的时候,不可只是单纯的说,这是大仙人震怒。
须知,凤县北门出行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大仙人这是觉得凤县的民众出行苦难,所以才做法,直接踏平了北门的!”
“这两个不同性质的消息,一起散布出去,这样的话,对于我朝而言,正面是为了百姓。
反面则是因为汉军不守信诺。”
“当然,等到将来火药的事情暴露,世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
恐怕真的会有人,直接郁闷的吐血了。”
尉隐脸上少有的出现了那种得意的坏笑。
秦国的皇帝,原来这么会玩的吗?
李由颔首道:“大善,我都记下了!”
嬴胡亥道:“既然是这样话,朕就先一步去往凤县城中吧!”
“喏!”
众人簇拥着皇帝,直奔凤县城中去 。
嬴胡亥这么火急火燎,当然是有原因的。
本来,这个时候皇帝是应该留在军中,和将士们一起淋雨受冻的。
但是,嬴胡亥更想看看,凤县这边的人,会筹措多少粮草来。
奚涓率领着上万汉军,从故道城撤退到凤县的时候。
凤县就已经彻底断绝了和北边的联系,自然不知道故道城里边发现的那些事情。
所以,奚涓南撤,自然也不会裹挟这里边的大族大户。
这一点,和东斜谷那边,就完全不一样。
东斜谷那边地形复杂,虽然很多人都认为嬴胡亥亲自率军过去,是为了东斜谷那边那些漂亮的小娘。
毕竟,褒水出过褒姒这样名动史册的美人,褒水也就开始 以盛产美人而出名了。
但是,嬴胡亥很想说,自己真的只是担心别人领军过去,会遭遇埋伏的。
绝对不是多数人想的那样龌龊。
只是,在这样的苍白无力的解释,有说服力吗?
当然没有。
所以 ,嬴胡亥就只能在军帐中,和诸位将军们谈论起来褒水的小娘如何美貌了。
自然,嬴胡亥也就更加期待这凤县中,这些狗大户会献出多少粮草给大军了。
从大军营地出来,嬴胡亥看到军卒已经把排水沟挖好。
鬼家的门人和锦衣卫的人在远处测量着什么东西。
有的门人开始在那陡峭的山坡上挖土凿洞,准备把火药塞进去爆破。
但是另外一边,密密麻麻的秦军,像是蚂蚁一样,在向着上边往上爬。
嬴胡亥嘘嘘不已,他不得不承认,汉军那边确实是高人的。
这凤县的地形本来就很陡峭,可还不至于像是而今这般堪称恐怖。
但是他们有意挖掘之后,凤县北楼就像是修建在一座崖壁上一样。
敌军来攻打,就要顺着崖壁往上爬,爬上去以后,才是汉军的城楼。
这样的城池,不得不说,真的是人力难以攻破。
这几乎是要逼着秦军不得不去攻东斜谷。
而东斜谷那边,就更叫让人喷血了。
虽说不是凤县这般险峻,但是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嬴胡亥翻身下马,边上有一条军卒清理出来的小道,战马往上走的时候,前边要有骑士扯着缰绳,后边还有要人用力地推着马屁股。
战马才能爬到北楼上去。
也亏的是这军中的战马驯化的不错,否则的话,忽然抛蹶子的话,那后边那两推着马屁股军卒,确实是够他们 喝一壶的了。
好在,马通人性,尤其是军中战马,就更加通人性了。
嬴胡亥顺着这边爬到上边的时候,就看到了用石头砌成一个狭窄小门的凤县北城。
这小门不到两丈高,宽度更是不到一丈。
上边是高大的城楼,顺着这边走进去以后,还有一个瓮城, 瓮城的城门和外城的城门洞是错开位置的,彼此不是在一条直线上的。
这种做法……
嬴胡亥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这真的单纯只是为了杀人而设计的瓮城,想出这个办法的人,也绝对是一个天才!
虞子期这会儿已经忍不住骂骂咧咧的,他伸手拍打着瓮城,嘴里尽是些带着器官和祖宗,父母亲的脏话。
听得嬴胡亥都有些吃惊起来,因为没有一句难听到极点的脏话是重复的。
不过,大家都听的很爽。
如果真的是强攻的话,秦军恐怕……丢下上万具尸体在这里,都是可能的。
想出把凤县北城变成这样的人,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人。
虞子期骂着骂着,就到了城楼上,他一眼看过去,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里的视线极度开阔,雨幕之下,滚滚东去的白龙江,极其壮阔。
倒是让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家吴中。
嬴胡亥也忍不住惊叹道 :“这样一眼看过去,我秦国军营都在汉军的目光之下。
你说,如果奚涓将来知道,那个所谓的大仙人,是假的,他会不会气的吐血?”
“空手丢掉了这样一座雄关,别说是奚涓那个病秧子,就算是末将,都要气的吐血的。”
君臣相视一笑,那畅快无比的笑声,顿时回荡在城关上。
第1139章 拿钱办事
雨水淅淅沥沥,已经变小了不少。
尉隐的短腿小毛驴,是自己两个门客直接背上来的。
“哒哒哒”的小短腿儿,踩踏着凤县街道上的积水开始撒谎。
尉隐听着皇帝和上将军的大笑声,顿时感叹不已,昨天还在喝凉茶消暑的,今天就已经开始喝温酒保暖了。
“主公,有人求见你!”
门客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走上前来,拱手说道。
尉隐看向远处,是一个腰间挎着横刀的武夫,但是没有披甲,他倒是认得这个人,是上将虞伯的门客。
“让他过来!”
尉隐微微颔首,把温热的酒水到了一杯出来,火炉的位置也让开了来了些许。
那门客把腰间的横刀解下来,交给了尉隐的侍卫,这才大步走上前来,拱手一拜:
“拜见尉大人!”
尉隐含笑着,伸手指了指那一杯子冒着热气的温酒。
门客脸上一喜,抱拳道:“谢大人赏赐!”
他双手捧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后长长地呼出一口很舒服的气息,脸上不可遏制的露出欢喜之色来。
这样的天气里,温酒烤火,应该是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喜欢的事情。
“说罢,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儿?”
尉隐自斟自酌了起来,笑吟吟的看着这人。
门客便道:“我家主公让小人过来,是想要向着尉大人请求点拨一二。
我家主公说,不管大人点拨的话语成不成,到时候,大人需要我家主公相助的时候。
我家主公绝不推辞!”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啊!”尉隐琢磨了一下:“你家主公领兵数万,按照常理来说,攻取白马,是易如反掌的时候。
他这还想着投机取巧不成?”
门客嘿嘿笑道:“大人智谋通天,还请大人指点一二,我等毕生难忘大人的恩情。”
尉隐想了想,就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准备一杆大旗,上书大仙人林七杜法驾在此,诸神退避!
嗯!
就这样,但凡是何处不投降,便直接约说,翌日仙人做法,摧毁城郭,擒贼杀将。
则必定可不战而胜!”
“啊!”这门客显然是愣住了,没有回过神来,这样都可以的吗?
“嗯,若是你家将军觉得不行的话,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送客。”
尉隐挥了挥手,一边上的门客便拱手道:“先生请吧!”
那虞伯的门客当即拱手一拜,一揖倒地:“多谢先生指点!我家主公必定终生不忘记先生的恩情。”
尉隐只是笑笑,但并不说话。
过了片刻时间,尉隐便说道:“命令都传达下去了,城中地保大族,都通知到了吗?”
“已经通知到了,晚上就来参与宴会,且南门已经为我军控制,以百人为一率队,开始想着南边探索去了。”
“嗯!”尉隐颔首:“凤县是那是巴蜀、汉中的咽喉,拿下这地方,不可马虎大意。
至于这边这些人识趣与否,那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尉隐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想着城楼下边的房屋里边走了进去:“听说有几个科举之后,不愿意去学宫里边修史书的学子,也跟着过来了。”
“是的,大人!”
“陛下没有说怎么安置这几人?”
尉隐抬起头,看着远处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在屋檐下冻得嘴唇发青看,身上全是泥巴和雨水,都已经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着了。
“没说,但是他们请命,说是来治理凤县。”一边上的侍卫的低声说道: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凤县这样重要的地方,肯定是从朝廷中枢中抽掉官员来坐镇的。”
“那他们几个?”
尉隐觉得有些好笑,书生意气啊,难道以为自己在这里吃冻,皇帝就会答应了。
当真是蠢货扎堆,有些时候,还真的是年轻的让人想笑。
“希望陛下可以下令,一直在这里等着,以此表明自己忠于大秦之心。”
侍卫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起来:“听说他们的战马,是自己拉上来的,没有军卒帮忙。”
“哦?”尉隐转身走进了一处 房间里边,他在火盆边上坐了下来:“看样子,这几个读书人,也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让他们去见那些乡绅大族之人,看看是不是可用之才。”
侍卫迟疑着:“主公三思,没有人肯为这数人进言的。”
尉隐却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了。
嬴胡亥已经到了凤县的府衙,尉隐的举荐也就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骤然被轰鸣的炸雷声掩去。
许久之后,寂静无声的城池里边,方才传出来各种各样惊恐的叫声。
秦军在街道上巡视着,惊恐无比,冲出家门的人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全城。
大仙人震怒!
缘由是汉军不守规矩,约好的今天中午决战,汉军却悄悄地溜走了。
北楼北关将直接在大仙人的怒火之下,化为齑粉!
就在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的时候,又有另外一种消息,在城中传了开来。
“大仙人感念子民出行不便,于是以仙法开山,要把北关夷为平地,一次方便人们出行。”
没有多长的时间,两者说法就成为了城中百姓们议论纷纷的事情 。
“轰——”
又是震天动地的声音回荡开来,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屋,更是直接倒塌了,也亏的是有秦军的军卒在巡视,进去救人,这才没有被活埋了。
整个城中,人心惶惶,嬴胡亥打着哈欠,带着一身的烧烤残余味道下令,张贴安民榜。
以此稳住城中民众。
他自己则到了侧边的院落中,看着那停杯投箸不能食的项他。
项他一看是大秦皇帝到了,立刻“嘿”了一声,一边上大吃大喝的熊惑立刻停了下来,抓起一边上的手帕,擦了擦手上、脸上的油脂,跟着自己的姐夫下拜:
“拜见皇帝陛下!”
嬴胡亥背负着手,走上前去,跟着后便走进来的韩谈,立刻领着小宦官把主座上的矮几和软塌抬到了侧边。
重新安置坐塌和矮几给皇帝落座。
安坐后,嬴胡亥两手轻轻压在膝盖上,这才看着下跪的两人:“先生何须愁眉苦脸?”
项他有些苦涩的抬头看了一眼嬴胡亥,又缓缓的低下头来,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
第1140章 轻易说服
“平身,入座!”
嬴胡亥接着说道。
项他苦笑着,和熊惑齐齐拱手:“谢陛下!”
两人落座以后,嬴胡亥便继续说道:“先生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呢。”
项他只好硬着头皮,拱了拱手,有些无奈,脸上也有些凄凉之色:“陛下着我写令书送往蜀国,说陛下实际上,已经被大仙人控制,成为傀儡。
秦国朝堂之上,早就已经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强大了。
还说,在下是身在秦国心在楚国。
可是,这样的话,我怎么能写的出来呢?
陛下灭汉国,我不能阻止,但也不想阻止,刘邦此人,确实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死不足惜。”
韩谈冷着脸:“那蜀国可是你项他的母国,所以,让你所任何事情,你都不乐意,是吗?”
“陛下赎罪!”熊惑立刻离席跪拜:“还请陛下恕罪,小将正在说服我姐夫,他一定会做的让陛下满意的!”
嬴胡亥看着三五大粗的熊惑,那脸上恳求生存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示意熊惑入座。
熊惑连声谢恩。
为什么留着项他不杀?
其实嬴胡亥还是有一些想法的。
他自己了解的历史中,这个项他,还有项伯两人,在楚汉之战失败以后,并没有被杀掉,反而还得意册封为侯。
并且,为刘邦改了姓氏,姓氏为刘。
反正是好好的活着了。
所以,嬴胡亥就觉得,这个项他并非是不可拉拢改变的人。
大家族之中的人,就像是皇族中的人一样,若是要说什么恩情,其实真的是很寡淡的。
而且,有时候为了家族的延续,并非是一个家族所有的人,都会完全投靠一个人。
这种情况,在三国时代,最为明显。
其中的杰出代表,当然要属诸葛家。
换言之,项他可以被降服,但现在项他自己的心里难度可能有点大。
毕竟,项梁、项羽都还在活蹦乱跳的。
“朕知你项楚一族,英雄辈出,那朕问问你,你们建立楚国的目的是什么?”
项他听着嬴胡亥的话,忍不住抬眉看了看嬴胡亥。
嬴胡亥便笑道:“你们如果只是想要恢复祖宗荣光,那朕没有记错的话,你们项氏一族的古祖为周公旦之后。
且是项国国君后裔。
可是,自从春秋时代以来,列国争雄,小国吞并小国而成大国。
楚国更是联合南方诸多国家,诸多部落而号称不服周之强国。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恢复祖宗的地位,那岂不是要自称为项国,而不是自称光复楚国?”
“这……”项他还真的是有些不解了起来 。
嬴胡亥明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读书人可以欺之以方。
项他就是项氏一族之中少有的读书人。
嬴胡亥继续说道:“至于别的,我也大致上清楚,从辈分上来说,你应该叫项羽一声叔叔的。
可是,你们虽然都是芈氏项姓的人,但项羽是怎么对待的你们芈氏的宗主的?
你难道不清楚?”
宗主便是熊心,列国推举的天下共主,与秦国皇帝嬴胡亥对峙的义帝。
项他又沉默了。
嬴胡亥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天下兴亡,苦的都是百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朕的父皇结束了自周代以来,六百多年的纷乱时代,天下一统不好吗?”
“六国!六国眼睛看得见的地方,和六国眼睛看不见的地方,都成为了一个国家!
这个国家,远比天下所有人想象中的更大!
没有战乱,没有死亡,不好吗?”
熊惑眼睛发亮,似乎很想喊一声“好!”。
可是,他倒是清楚得很,这地儿,没他说的份儿。
嬴胡亥笑道:“匈奴人和东胡人,走长生天桥,已经到达了另外一个世界,所以你们也应该清楚。
我们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其实拥有更将广阔的土地和人口,等着我们去征服。”
项他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陛下要做的事情,是远超这个时代的,正如始皇帝做的事情一样。
摒除分封,以郡县制取代分封制,这确实是时代的进步。
自夏朝以来,就有分封制,商朝更是灭亡于分封,周朝深知分封制的弊端,但却无可奈何。
只能以藩屏周,采取嫡长子的宗法制,以此来稳定社会结构。
可惜,周代的办法,还是失败了。”
嬴胡亥淡淡道:“朕很喜欢和朝臣们纵论古今得失,如果先生愿意站在这这边,项氏一族宗族不灭。
你的祖先也是周公旦,你就可以成为项氏一族继往开来的宗主,何乐而不为呢?”
项他目中陡然露出惊异不定的神情来。
他似乎从未想过,自己成为项氏一族的宗主。
嬴胡亥这番话,对他的冲击,当真很大。
“臣下此前说到,分封制必将导致列国争雄,可陛下继位以来,秦国便册封十大诸侯王,俨然也有学周代初年,以藩屏周之意?”
项他很是深沉的思索起来了这个问题。
嬴胡亥道:“那你可还记得,朕说过的推恩令?”
“推恩……便是那个诸侯王必须把自己所有的财产封地,均分所有子嗣的推恩令?”
项他随即颔首:“如果是周代的人能想到这个办法,何至于天子大权旁落?”
“不对。”嬴胡亥又道:“周代没有办法实施下去,如果是这样做的话,那朝廷的官员从什么地方选拔?”
项他一愣:“有理!非科举不可。”
“兴科举,非纸张不可,非文教不可,先生难道就看不到未来,我大秦的盛世?”
“天下!”
嬴胡亥双臂抬起,霸气无比。
项他深吸一口气,秦帝国中,皇帝已经完整的勾勒出来了一个稳定社会运转的基本。
或许,将来有一天,秦国会灭亡,但是秦国的科举制度、秦国一统天下的理念,不会灭亡,会传递千万世!
“我写!”项他离开席位,跪在皇帝前:“臣愿意写书信,但是臣要陛下的免死铁卷,保住我项氏的血脉不灭。”
嬴胡亥脸上的笑容浓郁到了极点,免死铁卷这种东西的最终解释权,归属于皇帝所有。
朕最喜欢你这样认死理的靓仔了。
嬴胡亥看着跪在跟前的项他,心中忽然想到了当初愤愤不平,归顺自己的蒙恬。
人,总要为自己的活着找一个借口。
“好,朕赐你免死铁卷,覆灭汉国、蜀国,你当真为头功也!”
第1141章 朕真的是关心臣子
这话当然不假。
如果当初,皇帝约项他在镇北关下会盟的时候,项他不允。
哪里还会有大仙人林七杜登台秀演技,来什么仙之巅、傲世间,有我七神便有天的操作吗?
汉国、蜀国还会战战兢兢的,不得不送降表到秦国咸阳,明面上表示臣服秦帝国。
并且请求秦皇帝册封的事情吗?
当然不会有了。
再后来,尉隐请求和项他会盟的的时候。
项他还是没多想,当然就答应了。
别的不说,如果项他拒绝的话,镇北关、陈仓道,也不至于那么快的就完蛋了。
项他嘴里全是苦味,很想说的话是:你们就不能换个人整吗?
这些话,完全只能放在心中想象的,说出来,那真的是不可能,也不现实的。
嬴胡亥看着项他在一边上斟酌笔墨,便挥了挥手 ,让春梨去把尉隐叫来。
别的不说 ,就单纯的说凤县这边,秦国所有的官员之中。
最善于这方面的人,除了尉隐的话,真的是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不多时候,尉隐来了。
项他这边还在提笔思量,时而写两句,时而凝思。
颇为有点,学生上考场,只恨读书少的感觉。
不过,项他这个,可不是什么读书少,而是措辞用句,都在斟酌又斟酌。
嬴胡亥笑了笑,便招招手,示意熊惑上前来。
熊惑看到皇帝这个动作之后 ,后背都在冒冷汗,不为别的,单纯的紧张和恐惧。
这可是天底下最为尊贵,最为可怕的人。
一句话,就能决定千万人的生死,一句话,就能让这个时代发生变革的人。
熊惑膝行而前,到了皇帝的御案前头 。
嬴胡亥道:“无需多礼,坐在一边上,赐酒!”
“谢万岁!”
熊惑的马匹拍的不错,上来就是谢万岁。
嬴胡亥含笑道:“朕听说,当初在定军山一战的时候,你还受了伤?”
“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伤,不碍事的,末将任何时候,都可以为陛下上阵杀敌的。”
“嗯!”嬴胡亥笑道:“不愧是我大秦的好儿郎……家中现在情况如何了?”
尉隐在一边上看着,听到皇帝和熊惑说话,谈到了家中的时候,项他的笔锋一下就变得圆润流畅起来了。
尉隐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皇帝 。
他认为自己的想法一直都是很对的,皇帝才是最可怕的人。
总是在这样不经意之间,就已经把别人,拿捏得死死的了。
“家中一切都好!”熊惑松了一口气,他这个笨蛋完全就没有听出皇帝和他谈话的意思来。
“朕听人说,你姐姐曾经和虞子期有一段情?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嬴胡亥继续说道:“还有人说,虞子期当初追求你姐姐的时候,被你姐姐拒绝了?
于是就有一个传言,说是虞子期想要用自己的官威,来威胁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你现在只管和朕说来,朕决不轻饶虞子期!”
尉隐掌心里边都已经开始冒冷汗了,这还用说项他?
偏生熊惑神经粗条,大嘴巴巴拉巴拉的,就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说了一遍。
当初虞子期确实求亲过熊惑的姐姐,但是这个时候,项他就冒出来了。
熊惑的姐姐当然那就只看得上项他,那里还看得上虞子期?
“那会儿,上将军做的事情确实不怎么见得了光,家姐有听信了他人之言,最终选择项他作为我的姐夫。”
熊惑虽然是粗人,但是话说到这里,他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说话之间也是有意无意的压低了自己的姐夫项他。
把虞子期抬得很高。
“亏的是我家姐未曾看上上将军,否则的话,上将军现在哪里能而今的成就呢!”
嬴胡亥笑道:“这些都是过去的话,你也无需抬高谁,贬低谁,朕并不在意这些。
你们现在既然已经同朝为官,那也应该知晓,朕素来不喜欢朝臣们在下边弄什么小动作的。
有什么不平事,直接拿上来说,朕 自然会为你们做主,但朕只会站在公道这边。”
嬴胡亥说着,眼睛看向了一边上的尉隐和项他。
项他这边放下毛笔来,将写了满满两页的纸张交给了一边上的尉隐,微微一笑,示意尉隐帮着自己看看。
尉隐微微颔首,结果书信,便继续看了起来。
嬴胡亥则继续开始和熊惑拉家常。
“有几个子嗣啊!”嬴胡亥继续问道,熊惑身躯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末将家中人丁不兴旺,而今却依旧只有一个女儿。”
嬴胡亥:“哦?那可是只有一位妇人?”
“是!”熊惑脸色发红。
应胡亥一看熊惑这怂逼样子,就知道是惧内,他笑笑:“惧内?”
“啊?”熊惑低头,脑袋都快插到了裤裆里边:“是……是有点!”
嬴胡亥大笑道:“男人惧内,那是爱自己的夫人,尊重自己的女人。
不过,到了将军这样的年纪,缺一就只有一个妇人侍奉,那倒是不合适了。”
嬴胡亥眼睛一转,看着韩谈道:“老韩呀,朕之前去过的东斜谷,褒水那边,是不是盛产美人?”
“是的!陛下!”韩谈哪里不懂皇帝是什么心思,他拱手说道:“陛下,褒水那边盛产美人,也是自古及今就出名了的。”
“你让东厂的人过去,挑选几个美姬过来,对了给项先生也选几个品行贤淑的美姬过来。
朕许诺过项他,让他成为项氏一族的宗主,如果是子嗣不多,无法开枝散叶,那朕这话,岂不是就成为了一句空言?“
项他那边急忙转身拜道:“未曾拜谢吾皇天恩!”
熊惑这会儿真的是乐得没心没肺起来了:“末将多谢陛下天恩!”
“行了!”嬴胡亥往后一靠,含笑看着两人:“朕绝不会亏待诸位爱卿的!”
另外一边,尉隐微微颔首,表示书信没有任何问题。
他这边的看法,还是老办法,按照不同的规律组合文字,项他这会儿也确实是没有多余的心思。
尉隐这样的聪明人就在眼前,再多的心思,也是白费。
嬴胡亥随即看着那还跪在地上谢恩,未曾起身的项他,含笑道:“收复汉中郡,就在眼前,朕欲使爱卿为汉中郡郡守,却不知爱卿何意呢?”
项他心里一沉……这……
第1142章 项他归顺
熊惑兴奋得脸都红了,这虽然不是册封他做汉中郡郡守,可是自己的姐夫坐了汉中郡郡守,自己还愁没有一展拳脚的地方吗?
他还真是没有多余的想法的那种人。
虽然本质上,他确实是楚国王孙,但是却是庶出,否则的话,自己的姐姐,又怎么可能许配给项他呢?
如果是嫡系的话,估摸着最次的层次,至少也是许给项声,甚至于许给项羽,那都是有资格的。
项他拱手摆了摆:“臣确实是有治理一地之能,可汉中郡那么大的地方,在战后处处都要重整,可说是百废待兴。
臣恐有负陛下所托,但是,臣却可以出任一定的地方长官,先有政绩在身,再谈他作,也不惧怕为人病垢,还请陛下准许。”
这番回答,其实是有点超出嬴胡亥所料的。
他本来觉得,项他肯定是拒绝的,这个是绝对的,但是却没有想到,项他却退中有进。
请求为一地方的长官。
嬴胡亥眼睛一眯,心思飞快的转动起来,如果说,现在有什么地方难做的话,那就是褒斜谷!
褒斜谷那边需要重新修建褒斜道,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去修筑褒斜道,可都是非常头疼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内史虔再度领兵吧。
虽说这小子快乐不过四五天,但是至少也是快乐过的。
“朕欲启用你为重新主持修筑褒斜道,为褒斜令,牧民一方,你一下如何?”
项他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目中立刻露出感激之色来。
“臣下遵旨!”
嬴胡亥起身道:“一日时间又这样过去了!”
众人急忙拱手拜道:“恭送吾皇万岁!”
很快,诺大的房间里边,就只剩下了尉隐、项他,还有那个不知所以的熊惑。
这本不是愚蠢之人,可是和这些极度聪明的人比起来以后,就显得有些愚蠢了。
“依照大人来看,何人送信最为合适呢?”尉隐含笑着问道。
项他心里早就已经清楚了,秦国这边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送信。
但是他却沉吟了片刻,而后说道:“可令我家臣去送信,此人与我出生入死多次,不该说的,她绝对不会说。”
尉隐含笑:“那却不知,这位家臣现在人在何处?”
项他道:“故道城中,陪着我的妻儿,她的名字叫荆楚,大人现在差人过去,就能找到她。”
“荆楚?”尉隐微微点头:“这名字倒是挺妙,只不过,我还是不免要提醒你一下,你的全部身家性命,可都是在这人身上。
这人到了蜀国之后,只要有任何地方说错话了,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到时候,是什么后果,先生都清楚吧?”
“放心,我自然清楚。”项他摇着头,叹息道:“我也知道,你们也一定准备好了人选。
但是,我担心你们的人选到了蜀国以后,就会败露。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珍惜我的性命。”
“嗯!”尉隐含笑道:“这样就好……嗯,能和先生同朝为臣,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项他拱手道:“能和先生这样智谋之士同朝为臣,我也觉得是人生一大快事!”
“我朝收复汉中之后,我们自当饮酒作乐,把镇北关外,没有下完的那一盘棋下完。”
尉隐如此说。
项他点头:“我也有此意。”
看着尉隐离去之后,熊惑便重新叫上来了酒菜。
这一次,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姐夫不会和自己喝酒的,但是没有想到,姐夫心情似乎很愉快。
“大哥!你此前可是愁眉苦脸的,为什么现在看起来一下就开心了?难道真的是因为皇帝赏赐你官职了?”
项他放下酒盅,轻哼一声:“秦国的御酒醇厚无比,这都堵不上你的嘴巴吗?”
熊惑嘿嘿一下:“那看样子是了,只是,大哥我没想明白啊,为什么皇帝陛下给你汉中郡郡守的官职,你推辞了?
这可是封疆大吏啊!
我们想要立功的话,这绝对是不能错过的机会啊!”
项他看了看熊惑,熊惑立刻给尉隐满上。
他这才说道:“你自己的想想看,这个汉中郡郡守的位置,谁人来做最为合适?”
“谁人?”熊惑不解:“我不知道。”
“张耳 其人,才能卓绝,都不敢出任汉中郡郡守的位置,我自然更不敢。”项他解释起来:“坐在这个位置上, 必定是要保守猜忌的,一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
但是,褒水令就不一样了。
重铸褒斜道,那是为万民开生计的大事,是可以在民间获得很大口碑的。
你我兄弟虽然是降臣,但是怎么说呢……皇帝陛下目前对你我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他让我做这个官职,就是让我捞一把名声的。
以后,我在褒水那边重新修建褒斜道,你就在褒水那边领兵剿匪。
别说三五年,只需要一两年时间,褒水就能大治,等到那个时候,就算是还有人心中怀疑我们,也不敢随意指摘你我兄弟。”
“对!”熊惑大赞道:“这说得好,咱们兄弟两,在项楚那边,本就不受重用。
楚国立起来了。
西楚也立起来了。
甚至于蜀国这边,都立起来了,凭什么啊,就把咋们排挤出来,让我们来汉国这边。
做什么汉国的官?
汉王刘邦那老小子,又不是傻子,当然清楚我们这是过来监视他的。
他能让我们过的安分?”
项他看了看熊惑,熊惑不解:“难道我什么地方说错了?”
“不是你什么地方说错了,而是你说的很对。”项他沉吟道:“你最好修书一封回去,告知你夫人,陛下赐给的美姬。
当做平妻对待,她依旧是嫡妻!”
“啊?”熊惑有些惧怕起来,“那母老虎,平妻,她能答应的吗?”
“不答应就离合,这是我对你的忠告!”项他幽幽道:“妻贤家祸少,这话,你自己细细的品一品!”
熊惑闻言,还是有些皱眉头,显然是拿捏不准。
项他却已经开始动笔写书信,把自己这边的事情写下来,然后差人送到故道城去,交给自己的夫人。
看着自己姐夫都这样了,熊惑也不敢再迟疑,便直接动手写书信。
嘴里念叨着“妻贤家祸少”这话。
连襟二人的动作看起来很是一致,足可见惧内这种东西,也是有家庭传统的。
第1143章 尉大人出事了
虞伯大军陆陆续续的穿过了凤县。
在火药的威力之下,这凤县北关再怎么险阻,也变成了平坦的通途。
大军通过的速度更快,只是泥浆混杂着细碎的石块,那这边的道路变得简直没有办法入眼。
秦军将士们就像是在泥淖里边撒欢的野猪一样。
准备铺上水泥路之前,里边的人在平铺一层土夹石。
嬴胡亥站在远处,都能看到雨水里边,互相丢泥巴玩闹的秦军。
这次,真的是变成了撒谎的泥猪……
“陛下,臣下看过那五人,准备把今天晚上的宴会,交给那五人……”
尉隐拱手一拜,说到了此前时分向着皇帝禀告的事情。
“朕知道了,但是周青臣觉得,这五人恐怕不能压住凤县这地方的大族。”
嬴胡亥转过身来,背负着手,快速的穿过屋檐底下,滴水檐的雨水水柱一样,流淌个不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舒服的潮湿气味。
尉隐追着皇帝的脚步:“陛下或许可以试试,常言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几个人看起来也是孔武有力之辈。
虽说是读书人,但却不是 寻常读书人那种怯弱。”
嬴胡亥看到前边有一群宫娥,忽然止住脚步,看了看尉隐:“李皇妃,什么时候过来的?”
尉隐一愣,急忙往前边看去,只是看了一眼,便直接背过身去。
李夭真的来了,就跟从天而降一样。
她赤着脚,领着一群宫娥在踏水玩。
扫风雨把雨水扫到了铺了一层木地板的走廊上,宫娥叽叽喳喳的笑声,也从那边传了过来。
嬴胡亥撤了一把尉隐,挡在自己身前。
尉隐虽说是文官,但是也是提着剑上战场砍人的那种文官,所以身材高大。
只是他骑着的短腿小毛驴,总会让人觉得他身材不是很高大 。
实际上,正好相反。
他本是千里驹,但是却宁愿做短腿小毛驴。
“臣……臣下也不知!”
“行了,你去安排好,朕跟着过去看看,考校考校那五个毛遂自荐的人。
“陛下隆恩,臣下没齿不忘!”
尉隐的身影遮掩着嬴胡亥。
嬴胡亥道:“你倒是和朕说实话,收了多少钱?”
尉隐脚步一愣,一本正经的说:“其实没收钱,真的!臣下发誓!”
“你觉得你这样的天气里边发誓,真到合适吗?”嬴胡亥看着作势就要跪下来的尉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
“你老小子 ,现在都在威胁朕了吗?”
这会儿,那边传来了宫娥的喊话声:“是陈仓令吗?娘娘问话,说你见过陛下吗?
韩谈和周青臣两人都去找陛下,竟然没找到!”
嬴胡亥磨牙,低声骂道:“这两个混账东西,都没有人来和朕说一声!”
尉隐一脸诚恳的看着嬴胡亥,低声道:“陛下这是不相信臣这一颗坚贞不渝的心吗?”
随即又背对着那远处喊话的宫娥,高声道:“是臣,臣现在也在找陛下,不曾想误入此处,故而背对娘娘,还请娘娘赎罪!”
“娘娘不罪,找到陛下以后,差人来禀告娘娘!”
尉隐大声喊道:“臣领旨!”
“你这是在威胁堂堂天子,大秦皇帝!”嬴胡亥低声道。
远处李夭看着隔着两重走廊的尉隐,上半身走路的姿势,似乎是有些奇怪,但只是瞄了几眼,便再度领着一群宫娥踏水起来。
宫中规矩森严,她就算是皇帝第一宠妃,也不敢过于放肆。
可是在外边,那就可以随性很多了。
尉隐这边低声叫屈:“陛下,臣说实话,那几人家中和臣家中的产业对接了一下,互相供给有无。
正好有几样东西,是臣家中没有的,所以臣就打算扶持一把!”
“你这还真是好胆色!”嬴胡亥轻哼道。
君臣两人转过拐角以后,尉隐边苦笑着说:“陛下,臣都已经没有贪钱了,这只不过是一些产业对接。
如果这五人真的不是可塑之才,臣又怎么敢乱来呢?”
“朕稍后就是一个锦衣卫千户, 唤作叶问!朕亲自考校一下你看中的人物!”
“陛下!你这……”
看着焦急不已的尉隐,嬴胡亥露出大灰狼一眼的笑容来:“朕怎么了?”
“你……你不讲武德!”
尉隐憋得脸红。
嬴胡亥嘿嘿一笑:“朕也不惩罚你,这五人但凡有一人怯场,不合格,那你就……”
“少扣点俸禄行不行?臣现在都没胆子贪钱,这样臣家中都快揭不开锅了!”
尉隐苦笑道。
嬴胡亥知道这老狐狸全是假装的。
“行了,别给朕来这套,朕可不吃这套!你就记着吧,如果这五人之中,但凡是有一人不合格的话。
你就来出任汉中郡郡守,等到局势稳定下来以后,再把汉中郡郡守交给内史虔。
这样安排,你没有意见吧?”
尉隐轻松不已:“那还好……臣觉得陈仓令很安逸,很巴适啊!”
“别急,真的话还没有说完。”嬴胡亥背负着手,快速向着远处走去,尉隐赶紧跟了上去。
他继续说道:“内史郡缺少一位内史,一直都是蒙毅兼领内史,你不觉得你就合适这个位置吗 ?”
皇帝脸上露出老阴比一样的笑容:“你不是说,你家中都穷的揭不开锅了吗?内史的俸禄,可是比区区陈仓令高的多!”
尉隐急忙道:“陛下不可啊!陈仓令乃是重要官职,万万不可交付到他人手中。
试问这满朝文武,上下公侯,还有谁比臣下更加合适,做这个陈仓令的位置呢?”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朕觉得,张耳做陈仓令,应该不错?”
“陛下此言谬以!张耳必定不敢出任陈仓令,陛下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臣难道不够优秀,不足以让陛下快乐吗?”
尉隐脸上少见的散发着荣光。
嬴胡亥一阵恶寒:“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至于陈仓令,如果张耳自己觉得他不合适的话,李斯自然会选派合适人选。”
“又或者是说……你自己挑选的那五人,其实只有一两人有真才实学,其余数人,其实都是滥竽充数的东郭先生不成?”
“陛下,你真的是慧眼之君王啊!”尉隐腆着脸,把自己“狗头”伸了过来:
“陛下能不能饶了我?”
嬴胡亥咧嘴一笑:“当然可以,你现在就是汉中郡郡守,朕自然也就不过去考校了。”
“那陛下还是过去考校吧,万一那几个竖子超常发挥呢?”
尉隐一脸赌一把的表情。
嬴胡亥轻笑一声,看着尉隐说:“安排!”
第1144章 小场面
不能说尉隐没有想过,事情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可就目前而言,所有的事情,尚且再起掌控之中。
出任汉中郡守,就目前来看,他或许是最合适的人选。
朝堂上下,也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
皇帝打着哈欠,让尉隐去准备锦衣卫千户的飞鱼甲。
韩谈和周青臣这两人真的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什么地方都找不见。
可是,嬴胡亥心里却又有一种感觉,自己只要大喊一声,自己这两爪牙,又会从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便冒出来。
只是,李夭忽然的来到了凤县中,这件事情就真的让他很意外了。
城中,已经有色目人的奴隶,正在往凤县中运送各种各样的建筑材料。
秦人使用奴隶是很小心的。
这并不是说,秦人的心有多好,而是他们从上到下,都普遍的认为,一个身体健壮的奴隶,就应该为主人做很多时候之后,然后安然的累死,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锦衣卫千户的官职,可以让很多人都感到惧怕。
嬴胡亥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穿过人群,向着聚会的地方而去。
李由压了压自己的面甲,他现在就是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锦衣卫。
尉隐也扯了扯雨衣,只要不把头盔摘下来,他自己也有意遮掩的话,别的人还真的是没有办法认出他来的。
周边上还有二十多个普通的锦衣卫,其中有两个戴着面甲的锦衣卫,一声不响的跟在皇帝身边。
这两人,就是盖聂和鲁勾践,秦帝国里边,皇帝最强的护卫,皇帝出现在什么地方。
这两个人就会像是影子一样出现。
不过,很少时候,他们会直接明面上走出来,更多的时候,他们都隐匿在人群中。
嬴胡亥透过冰冷的面甲,看着手中的竹简。
这细小的竹简只有巴掌大小,但是上边却把那五人的身份都记录的很清楚。
让嬴胡亥觉得很意外的是,这五人之中,竟然还有一个皇亲国戚……
这个人叫做嬴怯,往上推四代人,嬴怯那位曾祖父是秦国的公子。
但是他的曾祖父却又是在韩国的质子,在韩国娶了一个韩国宗室之女,剩下了嬴怯的祖父,嬴怯的祖父竟然没有能回到秦国之中。
于是,就被迫在韩国居住下来,到了嬴怯的父亲的时候,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他这一只宗族,方才得以认祖归宗。
回到了秦国以后,嬴怯的父亲成为了上郡的郡尉,在阴山之战的时候跟随嬴胡亥和匈奴人鏖战的时候战死了。
本来,嬴怯有这样一位老爹,是可以 直接获得官职的。
可是,嬴怯在咸阳城的时候,有一位好基友,叫做李弃……
李弃和赵佗闹事儿的时候,让赵佗失手给打死了,嬴怯也受到牵连论罪,差点被黥面。
也亏的是家中多方运作,送了不少的钱财,年少的嬴怯方才得以免罪。
可是,家中钱财地产田产,都已经充归国有。
这个时代,花钱花粮食,就可以免罪,而且这种习惯,会延续很久的时间。
汉代的司马迁,本来可以花钱免于腐刑的,可是他家中没钱,就只能被切了……
大军南征,不甘心就此庸碌为人的嬴怯,认为这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到了。
于是,便有了嬴胡亥所知道这些操作。
前方淅淅沥沥的雨幕下,秦军骑着马巡视过去,看到锦衣卫的人以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但是却没有上来盘问什么。
嬴胡亥远远地就看到了远处骑着马,在雨幕中等着字节集二十来人的五人 。
这巴掌大小的竹简上,也有对于这五人外貌的描述。
只不过现在这五人都已经换上了干衣服,而且还船上雨衣,嬴胡亥还真的是没有办法分辨清楚。
走进了以后,为首一个人便抬起手来,拱手一拜,雨水哗啦啦的顺着他的雨衣往下流淌着:
“诸位,有劳!稍后过去的时候,诸位只管喝酒吃肉,必要的时候,帮着小可等人吆喝几声便是。”
嬴胡亥冷笑一声,冰冷的声音从面甲底下传了出去:“我锦衣卫的人,素来只管杀人,又不是唱戏的,吆喝什么?
若是觉得自己没有法子把事情完全接下来,现在就滚蛋还来得及!”
为首那人似乎是没有想到,这锦衣卫千户的脾气,竟然会如暴躁,不过却还是沉吟拱手道:
“那是,那等会若是有不听话的人,还请诸位砍了便是!”
嬴胡亥这才没说话,扯了一下缰绳,示意众人可以走路了。
设宴款待众人的地方,在一处叫做白龙楼的地方。
这完全是对应着城外白龙江而起的名字。
嬴胡亥等人到的时候,这边的大户豪族,早就已经在这里迎接着,小心翼翼的把众人的战马牵走,然后去擦掉战马身上的雨水。
随后便直接上席中,开始安坐下来,这边里的仆从们则小心翼翼的鱼贯而入,开始上酒上菜。
最中间的位置上,是一个高台,死角的位置上,都摆放着大火盆,里边的柴火燃烧的很是旺盛。
上酒上菜的侍从们放才退出去,身材婀娜,腰肢纤细的歌姬,就已经登台上去了。
丝竹之音,也逐渐回荡开来。
嬴胡亥和众人坐在侧边的座位上,没有和那五人,还有此地的一些豪族代表们上座。
尉隐全程没话说,只是安坐在自己的小角落里边喝酒吃肉。
颇为让周围的人侧目的是,他竟然连舞台上的歌姬都不曾多看一眼。
这一点,嬴胡亥都有些佩服起来了。
不多时候,上边的气氛,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嬴胡亥隐约听到些许只言片语,大致上都是说:
“以往都是这样做的,为什么现在就不能这样做了?”
“我等可都是老秦人,难道那点粮草出来,供给大军收复失地,有什么不可以?”也有义正言辞之人啊。
“这位兄台,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与家父也是好友,可是你现在说的这话,我就听不下去了。”
“什么叫做贱民的粮草供给大军,难道大军戍守在在这里以后,不是保护我们的吗?”
“……”
气氛逐渐激烈起来,锦衣卫的人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那种画面,大致上就是,上边的人唇枪舌剑,下边的人优哉游哉,该吃吃,该喝喝,该看看!
实在是觉得过眼瘾不爽的,直接都能把歌姬叫下来陪酒。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来。
“啪”的一下,直接把酒樽砸在地上。
场面瞬间极度寂静了下来。
第1145章 我,就是王法
周围的人竖起眼睛看着,似乎以为这是秦军摔杯为号。
可是,一转头在发现下边,那些真正的大爷们,一个个的吃吃喝喝,完全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从谈话之中,这些老油条们就已经感觉出来了。
这些看起来都还在有些稚嫩的面孔,应该是新人。
几个老狐狸交换着眼神,大家似乎都明白一件事情。
这恐怕是上头的人,有意考核啊!
上边的情况,远比下边的情况更加复杂。
所以,一群人嬉皮笑脸,但是却开始有意无意的向着以嬴怯为首的五人发难。
“贼军攻占此处的时候,我家中也被抢夺走了许多粮食。
可是,这是为了我大秦的,我家中出二十石粮!”
“我家中出十八石粮!”
“我可没有两位那样阔气,我有一大家子的人养活,我家中只能拿得出十石粮来。”
“……”
听着这些人的话,五个小年轻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发黑了。
嬴胡亥这边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尉隐那边完全就已经趴在桌子上冲瞌睡了,看到这五人目前的表现之后了,他发现自己这次是真的坐定了这个汉中郡的郡守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是命中注定的话。
尉隐觉得,下次直接贪钱就好了,要是让皇帝发现的话,那就直接认罪便是了。
贪墨点小钱,不至于掉脑袋的。
这个度,尉隐觉得自己能够很好地把持住。
比如,当初吕氏一族没有倒台的时候,他贪墨的那些钱,到现在都还没有花光……
反正皇帝也没有叫自己,把所有的贪墨交上去,自己干嘛闲着没事儿,刺激皇帝呢?
嬴怯从衣袖中拿出一份竹简来。
现在天阴下雨,写在纸张上的东西容易被泡烂了。
写在竹简上,自然更加利于保存。
他把那个竹简平铺,放在桌子上,然后调转了一个方向:
“皇帝陛下说的很清楚,不准扰民;当初贼军占领此地的时候,你们用的办法,做事情的套路,上边都很清楚。
可是这一次,行不通了。
如果你们还想着用那样的手段牟利的话,恐怕真的是要掉脑袋的。”
他接着说道:“这是你们这些家田产的具体数目,所采用的是太初元年时候,朝廷登记的数目。
至于叛军占据这地方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趁机强取豪夺了别人家的田产,我现在不过问。
但是,两天之内,把这上边写的数目筹集好了。
差一分一毫,那就是拒不纳粮!”
嬴怯笑了笑,唇红齿白的笑了起来:“那可是要掉脑袋,要死人的。”
说完,他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把那宽大的竹简往前一推!
“哗啦”一声 ,就滑到了大木桌的中间位置上。
周围的人一看,有人装着胆子,把竹简捧了起来,只是看了几眼之后,就已经露出惊讶的神色,猛向着身边的同伴看去:
“孟家,纳粮五千石!
周家!纳粮四千石!”
“钱家,纳粮一千五百石!”
“……”
那人陆陆续续,把在场的二十多来大族都念了一遍。
众人心中听着,似乎比太初元年纳粮的数目,都少了五百石?
嬴怯淡淡的说道:“贼军为祸一方,所有家族都少了五百石的粮食,这是我给你们的配合我的好处。
如果不配合的话!”
他霍然起身,伸手一指下边那些锦衣卫:“都睁大眼睛看好了,那是锦衣卫,绣春刀!
如果有人觉得自己的身家干净的话,那可以让锦衣卫去查查看,你们家中,是不是真的没有粮了。”
他面无表情的在所有人的脸上一扫而过:“你们可以赌一把。
赢了,那自然不用缴纳粮。
输了,那可就是全族论罪!”
“而我大秦律法中,拒不纳粮,死罪!”
众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一派胡言!我等确实是为贼军所祸,而今哪里还有粮食?就算是你减免了五百石的粮食。
可我们还是没有!”
嬴怯坐了下来,看了一眼那人:“锦衣卫!你们不是说,你们只做一件事情的吗?”
他的声音方才落下,下边一个锦衣卫就已经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
在那男子惊恐的表情中拔出绣春刀来。
“你!你想要做什么!你还有王法吗?我我我……我要去找陛下告御状!”
“噗!”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绣春刀一挥,一颗大好的脑袋就已经被斩了下来。
那锦衣卫伸手提着人头,无所谓满脸的血水,空气里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他随手就把那豪族的脑袋丢在桌子上。
左右两边围着坐在这里的人,早就已经吓得两腿发软,两眼发晕。
甚至于有的人,更是直接就吓得从座椅上掉了下去。
那锦衣卫抖了抖绣春刀上的血水,重新插回刀鞘中。
他看着那无头尸体道:“王法?我锦衣卫就是王法!”
他环视了一眼脸上看不到半点血色的诸多豪族之人。
这寂静无声的大堂里边,马上就听到了流水哗哗的声音。
不少人都当场尿裤子了。
这里边的味道,也是越发变得难闻起来。
那人转身便直接走了下去,当做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锦衣卫的人该怎么吃喝,还是怎么吃喝,完全不受半点影响。
至于高台上的那些歌姬,一个个全部吓得瘫软在地上。
她们这些柔弱的人,又何曾见过这样血腥野蛮的场面?
嬴怯说道:“吴家全族抄家,所有族人一个不留,全部抓起来,等候陛下发落!”
一个双手发抖的同伴应了一声,快速的走下去,去找锦衣卫的人。
这次,锦衣卫的人已经不用那人说话,就已经快速起身,有五人直接奔走出去,出去领着禁军抄家去了。
嬴胡亥目中露出赞许之色,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装睡的尉隐。
不得不说,尉隐这个人挑选的不错。
当然,这小子的命,似乎也是不太好。
原本的妥妥的二世祖,却因为李弃的事情凉透了。
李弃是个混蛋,是个坏人。
可是,嬴胡亥想起李弃来的时候,心中却还是觉得很想念的。
再坏,再怎么混蛋,都无所谓的。
因为,李弃对于大秦,是忠的。
只要这一点,就足够让嬴胡亥怀念他。
“诸位,两日后,粮!送到府衙外来。”嬴怯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缓缓的走了传出去。
锦衣卫的人没走,上边的小娘大家准备一人一个抱走。
李由完全没有因为李皇贵妃本人,已经到了凤县而有所收敛。
于是,他给皇帝挑了一个带有守宫砂的,自己也挑了一个带有守宫砂的。
看着李由那模样,嬴胡亥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叫做越是老实忠厚的男人,越是奸滑耍诈之辈了。
第1146章 万民归心
嬴怯走出这客栈之后,脚步就已经有些踉跄不稳了,周围的人急忙走上前来,想要搀扶他。
他自己就已经率先忍不住,扶着墙大声呕吐了起来。
片刻时间之后,嬴怯抬起头来,就看到秦军军卒黑压压的一大片,直接向着这边围了过来。
他抹了一把嘴,伸手把瓦檐沟上,正在往下流的雨水捧着,漱了漱口,也不在乎衣襟都被打湿了,便直接大步走上前去:
“出了什么事?谁是主将,和我说一下?”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二五百长看了一眼嬴怯,伸手一指远处:
“看到了吗?那是将军李鼎,你有资格问他?大军要驻扎在这里,谁敢说半个不字?”
嬴怯看了看那二五百长,便道:“我叫嬴怯,是大秦皇族,虽然是庶出的,但是你也不能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二五百长闻言,有些异样的看了看嬴怯,继续说道:“失敬了,不过,上头的命令,就是说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酒楼中过夜。
上边会给钱,不是白白占用的。”
嬴怯回头看了一眼后边,大门大开着,里边的那些豪族的人,都已经离去了。
他便问道:“给钱,这边的人敢收下吗?”
“嘿!那就不是在下能知道的,反正上边说了,是给钱的!”
二五百长道:“那先生你?你这是?”
“奉命行事,至于我做的是什么事情, 你就不要过问了,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二五百长微微颔首,就领着身边的禁军,向着这诺大的白龙楼走进去了。
嬴胡亥坐在软塌上,屋子里的火盆就有三个,把整个屋子都弄得暖洋洋的。
盖聂和鲁勾践人窗户边上,两人面对面的盘膝而坐,各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闭目养神。
李由和尉隐在摆弄烤制的肉片,一边上还有一群美姬,正在摆设酒浆。
嬴胡亥真的给钱了,随手丢出去就是几块金饼子。
这个看的店家直接感激零涕,跪地谢恩了。
李鼎带着一身的寒意和潮气走了进来,便直接在火盆边上坐了下来,开始烤火。
嬴胡亥给他递了一杯温酒,他一边谢恩,一边小饮着。
“怎么样?桃子有什么反应?”
“扣了韩谈和周青臣两年的俸禄,还说如果还找不到陛下的话,后年的俸禄也别想要了。”
李鼎捧着酒杯暖手,咧嘴笑了起来。
嬴胡亥瞪了他一眼,一边上的李由便道:“陛……大哥,您实在是不应该带着她出宫的,实在是太刁蛮任性了。”
“怕什么!现在全城的将士们,都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就她不知道,怪谁呢?”
“怪我爹!”李鼎很认真的说,“怪我爹把她生的那么傻!”
一时间,这房间里边充满了愉快的大笑声。
嬴胡亥挥了挥手,尉隐便依依不舍得看着那些美姬:“去去去!全部都出去,大爷们要谈正经事了。”
美姬们立刻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嬴胡亥这才说道:“差人去告诉韩谈和周青臣,他们所有被扣了钱的,朕给他们两人双倍月俸……
嗯,说正事吧!”
李由便拱手说道:“虞子期已经领兵穿过凤县,后续来的兵马,共计就有十五万之众。
当初,咸阳保卫战过后,我们有过一次扩军。
咸阳现在各地留守的兵马,尚且有十五万之众,可以在三日时间之内,瞬间集结起来。”
嬴胡亥琢磨道:“虞伯带走了六万大军,虞子期带走了四万大军。
白起带走了三万,我们手底下上下两万军,还有数千锦衣卫和番子……
这十多万大军人吃马嚼,就是一笔很大的消耗了。
那故道城那边,招募起来的新军有多少人?”
李由拱手道:“一万五千人,这一万五千新军,没有算在数中。”
嬴胡亥沉吟着,随即说道:“朕当初的想法,便是直接以十万之军,吞并汉中。
虽说现在……”
皇帝看了一眼李由,这才继续说道:“发了一笔小财,但是大肆征调兵马,后续的补给还是会成为大问题的。
那我军所有的兵马,都可以在沮县回合。
算着时间的话,再有一两日,白起将军那边就应该有大捷的战报送来了。”
白起想要设伏,弄死奚涓那三万汉军,倒也只是抬手就能做到的事情。
李鼎拱手说道:“此外,还有后续的奴隶,匠人!正在陈仓道中扩建道路的人,就已经多大数万之众。
搬运水泥,各种建筑材料的人,更是多不可数。
倒是朝廷那边有令书过来,说是第二批奴隶,也快要抵达咸阳了。
只是,吏部和户部那边,都建议这个时候发徭役。”
“都怎么说的?”嬴胡亥端起温酒来。
李鼎便说道:“户部那边,户部侍郎萧何建议,说现在六月末、七月初,现在正是民众空闲下来的时候。
而且收复汉中,民众都颇为热切,单单是咸阳周围,主动上书请求为朝廷服徭的县,就有十八个。
他还列举了当初十里血书,请求陛下收复祖地的例子。
所以,他倒是建议发徭役。
臣父亲说的,大致上也和户部侍郎说的差不多。”
嬴胡亥沉吟着:“他们有说征发多少人吗?”
对于徭役这东西,嬴胡亥作为一个穿越者,天然的就有一种恐惧之感。
他比谁都清楚,历史上大秦帝国覆灭,除了关东六国作乱,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徭役过重。
嬴胡亥的想法很简单,能不发,我就不发。
可以使用奴隶完成的事情,绝对不征发徭役。
“十万!”李鼎道:“户部和吏部难得意见一致,说是征发十万,一次性就可以把整个陈仓道的道路扩充完好。
是一劳永逸,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便道:“马上传令回关中去,着李斯、蒙毅、萧何、曹参等人商议,重新确定一下征发徭役的人数。
徭役之服,不可过甚。”
“遵旨!”李由马上起身走出房间去,安排这件事情。
已经在自己烤肉吃的尉隐看到皇帝这样子,心中忍不住嘘嘘起来。
当年始皇帝修建陵墓,都可以征调六七十万人服徭役,尚且觉得人数不足。
而今皇帝征调十万人修桥铺路,都这般爱惜民力。
大秦的天,真的是变了啊!
难怪,民众自发请愿。
尉隐也想到了那十里血书。
天下六国余孽,还想着灭秦?
可笑的梦呓啊!
第1147章 老牛坡下
尉隐现在心情好极了。
赌赢了。
五个年轻人做的事情, 让人很满意。
主要是,嬴怯太过于突出,让其他的人都没有什么机会表现,事情就已经做成了。
至少,在看到那血糊糊人头的时候,那五个人没有一个人当场吐出来。
这就已经让嬴胡亥很满意了。
他准备就算是想要挑刺儿,也不好做的太过分了。
尉隐把烤制好的肉呈给了皇帝:“各地方攻破的城池,需要留下上千人戍守。
所以,而且,有些东西,现在公诸于世的话,对于我大秦来说,有害无利。
臣觉得,再来三万兵马,作为后续军,就足够了。
甚至于运气差一点的话,什么地方需要援兵的话,我们也才能腾得出手来。”
嬴胡亥道:“那就着兵部发兵,让冯唐亲自领三万军过来。”
尉隐闻言,忙摇头道:“陛下,兵部现在可全部都是靠着冯唐一人支撑的。
如果冯唐走了,兵部那边可都是些新手。”
“这么说?你心中有合适的人选了?”
“东陵侯召平!”尉隐乐呵道:“此人之前不是表露了自己的姿态,说是愿意领军为陛下出征的吗?
现在时机到了,那为什么不用一用这些老贵族呢?”
嬴胡亥端起来的酒樽,却又放了下来。
自从他即位之后,老贵族就么有掌兵过,信不过……
那当然是信不过,这还用多说?
老贵族们,九成九的人都是长公子嬴扶苏的支持者。
尉隐拱手道:“陛下,朝堂上下,继往开来,不应该只是将目光放在过去。
而今,收复汉中,便只有和汉军主力一战,汉中就可以安定了。
若是汉军畏惧,不敢和我军主力交战的话,那辞职张完全可以轻易得胜。”
看着皇帝似乎有些意动,尉隐便继续说道:“更况且,陛下也可以就此试探一下,老贵族的态度如何?
毕竟,嬴怯这个人,也算是一个突破口了。”
嬴胡亥看着尉隐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在想这些了?”
“陛下赎罪,臣绝对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眼下就事论事而已。”
尉隐赶紧把烤的冒油的肉,送到了皇帝筷子边上。
嬴胡亥没理他,继续道:“咸阳保卫战的时候,诸公子也做得很不错。
你就没有考虑过,尝试一下让诸公子领兵?”
尉隐嘿嘿一笑:“开什么玩笑?臣下是外臣,又不是韩谈那样的内臣,这样的事情,臣怎么会多想呢?”
“你真的是狗!”嬴胡亥忍不住骂道:“那诸公子中,你就挑选一个人和东陵侯召平同时领兵,你选谁?”
“这……”尉隐认真思索了起来 :“公子狐!就此人把,别的不说,牌面是足够了。
不说是我大秦第一美男子,那也差不多了!”
嬴胡亥斜视了他一眼:“老十九领军到了汉中郡,难不成还能帅死贼军?”
“陛下,这不是你让臣选择的?臣为陛下遴选了,陛下又在这里挑刺,完全就是不给臣下活路啊!”
嬴胡亥真的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行了,那就着公子狐为主将,东陵侯召平为副将,领兵三万,即可奔赴汉中来!”
“遵旨!”尉隐拱手领旨,随即他看了一眼李鼎:“将军不去传陛下的圣旨,留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这区区点的口舌之欲?
啊?
没曾想,我尉隐实在是看错将军了!”
李鼎一脸懵逼的看了看尉隐,随即咬咬牙,起身向着皇帝一拱手,便直接退了出去,前去传诏。
尉隐乐呵,畅快的笑了几声,随即又道:“虞伯出征之前,让门客来找微臣,让微臣给他出点计策。”
“计策?”嬴胡亥笑了起来:“这混账,领着六万大军出征白马,还让你着计策,你说了什么?”
“微臣说,让他立起来一杆大旗,上边写‘大仙人林七杜法驾在此,诸神退避!”
嬴胡亥看着尉隐,只感觉这人真的是让人又爱又恨。
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这家伙全部都想到了。
白马之地,全然不用苦于征战,便可以直接收复。
六万大军,虽说明面上是着虞伯领着六万大军去平定白马的。
但更大的程度上,是用这六万大军去防御蜀军的。
尉隐乐颠乐颠的给皇帝斟酒,君臣两人相谈甚欢,可是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
尉隐就说到了自己的俸禄的问题,韩谈和周青臣的俸禄都涨了,难道自己的俸禄就不能长一长吗?
这一下子,嬴胡亥瞬间酒醒,下令任命嬴怯为凤县令。
并且,准许嬴怯推举有才之人,为故道令。
这一下子,尉隐也就醒了。
皇帝和尉隐再说虞伯,但是虞伯军却已经距离凤县足足快上百里。
这个上百里,不是直线距离的上百里,而是他们走出上百里了。
虞伯的门客这才追到了虞伯 ,一字不落的,把尉隐说的事情,说给了虞伯听。
虞伯听罢,稍微想了想,便知道尉隐这是让自己扯一张老虎皮,然后吓唬人啊!
亲身经历了凤县的时候之后,他倒是觉得这办法可行。
向着西边走,暴雨渐渐收去,已经可以看到破开云层露头的太阳
只是,汉军南撤之后,却依旧沉浸在暴雨中。
奚涓年岁不长,但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暴雨把人给淋死了!
汉军只能落荒而逃,甚至于有的人行走的时候,把手中的盾牌举起来,挡住天空中落下的暴雨。
可是,就算是这样,大军行走在没过脚踝的泥水里边,时不时就会有人倒下。
这些人倒下以后,身边的人有人去拉扯,可是把人拉起来以后,多半都已经是没有气息了。
天气不是特别冷,但是暴雨打落在人的身上,军卒们咯吱窝都湿透了。
潮湿的军服贴在身上,无时无刻不再消耗人的热量。
秦军新军,他们有牛皮缝制的雨衣。
这种雨衣精良到了暴雨之下,他们的衣服都是干的。
他们有牛皮制作的鞋子,这一点别说是汉军比不了,就算是其他的地方的诸侯军队,都是完全比不了的。
这是攻打匈奴和月氏人的斩获,足够秦国数十年的开销所用。
唐厉一开始还对着老天爷骂骂咧咧的,可是到了后来,他也已经疲乏了。
“兄弟们加把劲,再往前边走,我们就要到达沮县的缔结了,到了沮县以后,我们就可以和热汤,和热酒了!”
喊声回荡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
这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这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秦军的追兵。
这也算是如此恶劣条件之下,唯一的安慰了。
“将军,前边是老牛坡,老牛坡上全是密集的青松树林,我们进去避避雨吧!”
唐厉都被暴雨淋的难受,举着一个圆盾,有些吃力的,向着奚涓请求起来。
第1148章 埋伏
奚涓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他举目张望,虽然目光为雨幕所截,但是唐厉所言应该不差。
这里就是到了老牛坡了。
“甚好,那就传令下去,全军都到老牛坡里边去避雨,等到暴雨收了以后,我们再继续新军,前往沮县修整!”
奚涓回头看着来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的情况,秦军实在是没有理由追击。
如果秦军真的就追在屁股后边的话,他们也不可能什么都听不到,任何动静都抓不到。
这只能说,暴雨在让他们感觉痛苦不堪的时候,也阻挡了秦军的追击。
只要撑住,抵达沮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奚涓在心中自己安慰着,他从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发烧,偶尔发做起来的时候,还会时热时冷。
虽然唐厉已经给他披了两层蓑衣,保证他不会被暴雨打湿了衣裳。
但是,他本就不好的身体,完全没有办法承受这种强度的行军。
如果,如果是在牛背上的话,或许还好点。
牛行走的时候,不会太过于颠簸,而且牛就算是跑起来,也没有战马奔跑的快。
郭亭似乎意识到了奚涓有些不对劲,他急忙转头,向着身边的庄不识快速的说道:
“马上领着人进青松林里,快些搭建大帐,将军的身体熬不住了。
对了,你领着军医进去,准备熬煮驱寒的药汁。
我现在拉着将军说话,军医以前就和我说过,将军的身体不好,不能受风寒的。”
郭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可是,行军作战,怎么可能不受风寒呢?”
郭亭看着几乎像是要爬在马背上的奚涓,眉头紧锁了片刻,随后重力的点点头,直接驱马向着老牛坡奔了过去。
郭亭则驱马上前去,挨着奚涓边上,伸手从湿乎乎的蓑衣底下,摸出来了一个酒壶,笑呵呵的递到了奚涓面门前头。
奚涓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润之色来。
他说:“军中不得饮酒,这是我下的军令,你这是要让我自己违背我自己的军令吗?”
“命令的下达,是为了方便约束大军,稳定军纪的,而不是在大军困顿的时候,阻碍大军生存下去的。”
郭亭乐道:“将军如果要处罚的话,那就等到来日天下平定的时候,处罚属下吧。
毕竟,杀人者虽然有罪,但是递给屠刀的人,更有罪。”
“今日将军体寒饮酒,我这个递给 将军酒壶的人,才是重罪!”
“你呀!”奚涓摇摇头,就把酒壶打了看来,大口大口的灌了几口。
没由来的,奚涓下意识的打了几个寒颤,浑身上下也变得舒服多了。
郭亭乐道:“将军给我留一口!”
奚涓看了一眼郭亭:“你又没有体寒症,给你就浪费了,到了沮县以后,十倍还你!”
“这话……”郭亭摇头,随即指着远处在雨幕之中,若隐若现的老牛坡:
“将军可曾知道,这地方为什么会叫做老牛坡?”
“传说,古代秦王图谋蜀国,就和蜀王说,自己送给他能粪金之神牛。
传闻说中,那粪金之神牛,便是从这边前往蜀地的。
在路过此处的时候,神牛拉了一堆牛粪,牛粪中,果真有金子。
因为这里得名,唤作神牛破。
后,秦国的川蜀、汉中,当地人认为那粪金之神牛,其实是不祥之物,就把神字,换成了老字。
故而,这么些年以来,这地方也就叫做老牛破了。”
郭亭颔首:“将军所言不错,可惜啊,这自古以来,普通的民众是最容易忘记仇恨的。
原本是古蜀国之民,古巴国之民。
倒是,现在却已经完全把自己当做了秦国之民了。”
“民众当然会选择性的健忘了。”奚涓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他说道:
“当初,六国之中,叫嚣着复国的那些人,真正让他们披坚执锐,为复国杀秦的时候。
他们一个个又开始贪恋起来自己的权势富贵,不愿意再去履行自己此前奋不顾身,诛灭老秦的承诺了。
所以,很多话,都是嘴上喊喊就行了,如果真的有人去做了,那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争之地的。”
“咳咳咳……”奚涓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前方黑压压的大军,已经开始顺着老牛坡这边,钻进青松岭里边。
天空中闪电交错,闷雷时不时的爆炸开来,震得人心惶惶。
可是,奚涓向着那雨幕中,同样看起来黑压压一片的青松树林中看去的时候,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刺得他眼睛都有些轻微的酸痛。
奚涓正觉得奇怪,忽然脸色大变,挣扎着要喊话,却不曾想方才昂起头,仰起手来,就感到浑身上下沉重无比,直挺挺的跌落下马背。
“啪”的一声,砸到了泥水中去了。
“呵……”
奚涓倒吸几口凉气,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着。
郭亭脸色大变,翻身下战马,脚下踩着磁泥,竟然也滑了一跤,摔得浑身是泥水。
他顾不得许多,一把抱住奚涓,左右两边的亲兵也纷纷下马,举着盾凑了过来,护住奚涓。
“呼哧……呼哧……呼哧……”
郭亭不知道奚涓这是怎么了,情绪非常激动,大口大口的喘粗气,就像是气上不来了那样。
奚涓的双手在空中乱抓着,郭亭急忙伸手抓住奚涓的手,大声喊道:
“将军!将军!”
“埋……埋伏!老牛坡有埋伏!”
“埋伏!”郭亭猛然抬头向着老牛坡的方向看了去。
周围的亲兵们,也纷纷向着老牛坡的方向看了过去。
雨幕下天色阴沉,划过天边的闪电,照亮了从青松树林中飞射出来的寒芒!
那不是一点,而是一片!
无数寒芒闪烁的战矛,飞蝗箭雨一般,从青松岭中掷杀而出,美到极致。
正顺着老牛坡往上走,密密麻麻像是蚂蚁一样,毫无防备的汉军是,瞬间就倒了一片。
这像是悄无声息的杀戮,只是瞬间,顺着山坡上往下流淌的泥水,就变成了暗红色。
第1149章 唐厉阵亡
“有埋伏!”
“老牛坡有埋伏!”
一时间,汉军之中乱成一锅粥。
郭亭惊恐的看了一眼浑身不住颤抖着的奚涓,他知道这不是奚涓害怕,而是奚涓发病了。
身上一会儿冷,了一会儿热,一发病就会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冲……冲过去!一定是秦军的埋伏!”
奚涓挣扎着说道。
郭亭站起身来,周围的亲兵急忙把奚涓抱了起来,直接扶着上了马。
可是奚涓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能握得住缰绳驱马飞驰呢?
郭亭有焦急不已 ,回头看了一眼,大声吼道:“你们都是猪头吗?两人 同乘一匹马!”
马车,军中当然是有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道路泥泞,坐马车那不是自己给秦军送菜!
郭亭翻身上了马,焦急不已的向着前方看去,这一瞬间只觉得山摇地动,远远地就看到像是洪水一样的黑甲秦军,从老牛坡上冲杀了下来。
汉军未战先溃。
郭亭大吼了起来:“不要惧怕,所有的人列阵!列阵!”
唐厉见状怒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盾牌,怒吼着:“全军列阵,冲过去则生!后退则必死无疑!”
可是,现在又是暴雨,又是泥泞遭遇埋伏,军中一人的声音在怎么大,又怎么能压过所有的人呢?
更况且,汉军溃败,宛若山倒,如何能扶得住?
“军中战鼓兵安在?”
倒是庄不识,颇为镇定的大声喊叫起来。
一时间,他身边就有军卒大声喊道:“将军,我等在此!我等在此啊!”
庄不识才一回头,还不等他说话,唐厉就丢掉了手中遮雨的盾牌,把大木车上的草席扯开,就露出了下边的战鼓。
“啪啪啪啪!”
雨水敲打在鼓面上,就已经开始发出很闷的声音来。
唐厉大吼一声:“架起战鼓来,三军闻鼓声而进退!我等今日,生死存亡,便在于此了!”
汉军中,恐惧 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无人能遏制得住,但是鼓声!
鼓声可以!
“咚!”
“咚!”
“咚!”
遮天的雨幕中,鼓声隆隆而起。
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正在疯狂逃窜、摔倒了以后,就领滚带爬的汉军,大部人都忽然震。
有人开始止住脚步,向着某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暴雨打在人脸上,几乎让人的眼睛都睁不开,有人用手遮住额头,眯着眼睛,向着远处看去。
“是将军!”
“上将军!”
“列阵迎敌!”
“列阵迎敌!”
似乎是有上千的方阵,在暴雨中齐声怒吼。
这么多的人,齐声怒吼之下,瞬间就把声音在混乱的汉军中穿了过去。
郭亭站在高处,远远地看着汉军前沿,秦军凶悍无比,一路碾压过来。
中军的位置,勉强算是稳住了,隐约 有了方阵的感觉。
可……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是齐头并进,宛若是黑压压潮水一样碾压过来的秦军,忽然冲杀出来一支箭矢般的铁军,瞬间杀穿了汉军前沿,撕裂了方才成行的中军阵列,直铺后军的战鼓队而来。
“不妙!这是金箭阵!意图凿透我军军阵,直逼主将而来!
谁人挡住他们!
谁人挡住他们!”
“我去!”唐厉一声怒啸,几乎震得雨水都倒飞开去。
他手提一口鱼鳞紫金刀,刀锋所向,带起一串的水花横飞出去!
“左右何在!”
“愿与将军死于此处!”左右两列的军卒围上前来,声嘶力竭的吼道。
唐厉横握鱼鳞紫金刀,轻轻拂过刀身上的雨水,遂而目中猩红之色大作:
“今日若能不死,誓与诸君共富贵!”
“今日若是死于此处,与诸君同下黄泉!”
“唐某先走一步!杀!”
“杀!”
追随在唐厉身边的人大吼着,有的纵马,有的步战,踩踏着脚下早就已经泥泞不堪的大道,追随着唐厉的脚步而去。
“咚!”
战矛洞穿雨幕而来。
唐厉怒吼一声,鱼鳞紫金刀一挥,扫飞了战矛,前方洪流一样的秦军发出战吼!
“飞!”
“轰——”
宏大无比的战吼声,骤然袭来。
那无数战矛遮天蔽日,掷杀而来。
“御!”
唐厉怒吼,伸手从亲兵部下手中抓过来了一口重盾,直接架在了战马之前,足足有半人高的重盾,足可以护住人马,往前直冲。
“咚咚咚!”
战矛强大的冲击力涌动而来,不知道有多少砸到了重盾上, 令唐厉的手臂都有些酸麻起来。
在他身边,数不清的汉军为战矛掷杀!
可是,也有举着盾牌,追随在他身边,奋勇往前杀过去的汉军。
“大汉上将军唐厉在此,本将手下不杀无名之鬼!”
“来将何人,在此设伏!报上名来!”
唐厉扯开重盾,虎吼一声,力压全场,威风凛凛,简直不可一世!
秦军阵列,陡然裂开,万军从中,如林如山的阵列之中,有一个骑着黑龙驹的杀将,手提一口方天画戟,如山而来。
汉军铁骑怒吼着冲上前去,但是那人方天画戟一扫。
顿时,汉军人仰马翻,不可阻挡其脚步分毫。
那秦人杀将人马如龙,力可排山倒海,势似万钧雷霆!
唐厉叱咤,鱼鳞紫金刀顺势劈斩而去。
那杀将单手倒转方天画戟而来,两军将士只听闻兵锋交加的瞬间,其爆鸣声音远压过天穹之上的炸雷。
雷霆滚滚过去,闪电照亮人世间的瞬间,人们看到那秦国杀将单手提着一颗面皮青白,血水顺着雨水往下淋漓的人头。
那人首不是别人的,正是此前纵马领军,迎战而去的上将唐厉。
“这……”
“上将军被杀了!”
“上将军死了!”
“那秦人将领是谁!”
“人屠!人屠 !”
“秦国人屠!”
那杀将摘下面甲,左手提唐厉首级,右手提方天画戟,一声叱咤动九霄。
“这……怎么可能啊!”
汉军这次彻底溃了。
“不是说,唐厉将军有不下于秦国上将虞子期之勇的吗?
为何……只是个照明,就让白起阵斩了!”
庄不识脸色寡白,身形摇摇欲坠,几乎就要从马背上掉下去了。
郭亭痛心疾首,懊恼的哀叹一声:“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不应该让唐将军领兵出战的。
我大军自凤县南撤,两日时间,水米未进,又在这暴雨中行军又累又困。
他……
他现在怎会是那白起的对手呢?”
“我军……我军彻底败了啊!”
“斩将夺旗,生擒汉军主将奚涓!”
几乎就在数百步开外,白起领军悍然杀来。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把庄不识、郭亭等人笼罩起来。
这……就是死亡吗……
第1150章 三万大军没了
“保护上将军走!”庄不识低吼着,他跳下战马,扯着缰绳调转了一个方向。
“我们冲不破白起的包围!
可是只要上将军活下来,就有给我们报仇的希望。”
庄不识伸手扯了一个吓得僵在原地的亲兵,低吼着:“牵着马,快走!快走!”
哪曾想他方才转身,一口战矛就已经将那亲兵掷杀在地上,钉死在了泥浆中。
庄不识急忙抓起一边上的战戈,秦军就已经来了!
这如狼似虎的秦军,竟然眨眼时间,就已经杀到了后军。
“轰!”
一口陌刀劈斩而来,庄不识怒吼着,挥动战戈迎了上去。
可是他方才挥出战矛的瞬间,就被从后方掷杀而来的战矛擦中肩膀 。
陌刀一撩,庄不识的人头随即横飞而起。
那挥舞着陌刀的秦将大声吼叫着:“斩将者,第三人屠!”
郭亭绝望的哀嚎一声,直接从马背上掉了下去,跌落在泥水中。
周围的秦军围了过来,第九人屠的陌刀压在郭亭的脖颈上。
冰冷的刀锋,裹挟着杀气和血腥气息,刺激的郭亭猛然抬头。
不等郭亭说话,一边上的人屠军就推打着十多个汉军走上前来,全部被压着,跪在了一边上。
白起驱马缓缓上前,看着郭亭,还有被亲兵保护着,未曾逃走的奚涓。
第三人屠人在马背上,手中的陌刀倒转过来,手柄朝下“蹭”的一声,搠在泥水中,刀锋谢指天穹。
他人则顺势下了战马,踩踏着血泥,大步走来,顺手把腰间的横刀抽了出来,压在一个汉军俘虏的脖颈上。
那汉军原本不住颤抖的身体,忽然僵硬住。
“住手!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还要做什么?”
郭亭嘶声:“我们已经败了,可是我知道你们秦国现在缺少精壮劳动力。
杀掉这些降卒,对你们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可是让他们活着,秦国却可以开垦出来更多的土地,养活更多的人!”
“你就是奚涓?”第三人屠很是轻蔑的看了一眼郭听。
“不!我不是……”郭亭很是羞愧地低下头,指了指身侧边上,为诸多惊恐的汉军护卫着的奚涓:
“这位,才是上将军奚涓。”
他随即猛然抬头,声音绝望,目光却又渴望的看着第三人屠:
“可是,他病了……强大的秦国,实在是不应该就这样处死一个病重的人!”
第三人屠走上前去,围着奚涓身边的那些汉军亲兵一个个下意识的跪在泥水里。
奚涓是对他们很不错,可是他们成为奚涓的兵,时间太短,还没有达到让他们完全克服恐惧和生死的地步。
不过,也有一个壮汉,一直都把浑身上下不住发抖的奚涓抱在怀中。
那亲兵抬起头来,暴雨淋漓,拍打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楚他现在是哭还是在笑。
只是那样看着第三人屠,目光怜悯乞求。
第三人屠手里的横刀轻轻往前一递。
刀锋在这人咽喉上轻轻一挑动,亲兵脑袋一歪,殷红的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流。
可是到死的时候, 他依旧是紧紧抱着病重的将军的。
郭亭抬着衣袖,遮掩着自己的面孔,就那样躺在泥水中等死。
白起驱马走上前来,看着那些求生的面孔,没有半点的情感波动。
第九人屠驱马来到了白起身边,拱手道:
“将军,招降吧,留着这些俘虏,做什么都好的。”
“全杀了,那就只是尸体而已,将来修筑道路,铺建水泥路,处处都需要人手的。”
第三人屠目光中杀意萦绕,他拱手道:“将军,留下这些狗贼作甚?我军中士卒需要人头轮军功。
斩下一颗脑袋,那就是一份军功。
全杀了吧!”
白起目光扫过这些跪在泥水中的军卒,远处还有更多,全部都跪在泥水中,木讷的不像是人。
就像是等待宰杀的猪狗畜生一样。
“降!这些人是我们的军功,现在把汉军的衣服甲胄,旗帜重新竖起来。
我们去沮县城中修养,等候陛下大军抵达!”
第三人屠满脸不可思议,可不敢有任何违背军令的意思,他急忙拱手领命,但是却抬起脚来,提到了数个跪在泥水中等死的降卒。
第九人屠驱马上前,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白起骑着马消失在了人群中。
郭亭把泥糊糊、湿淋淋的衣袖挪开,坐在泥水中,仰面看着马背上的第九人屠。
他闻到了这人身上的血腥气味,暴雨都无法重刷走。
“你们……你们怎么就会在这里设伏呢?”
郭亭绝望道:“这里,现在还是我汉国之地的啊!”
第三人屠走上前来,在郭亭脸上啐了一口:
“直娘贼,这是我大秦的疆土,什么时候变成了你们这些逆贼之地了?”
雨水把郭亭脸上带着血丝的浓痰冲刷干净。
郭亭摇了摇头,任由秦军的军卒像是拖死狗一样,将他拖走。
第九人屠指了指那还在被死人怀抱着的奚涓:
“把军医找来,让这个人活下来了。“
第三人屠不悦地说道:“一个贼军大将,杀了岂不是大功?”
“现在杀了,与你我而言,那自然是大功。
可是,我们如果 生擒了敌国的上将,送到了陛下面前。
不仅是大功,而且陛下还能龙颜大悦,你说哪种好?”
“那种好?”第三人屠摇头道:“迟则生变,你自己慢慢在这里收拢俘虏吧,我就带着那个郭亭,还有老八他们生擒的贯高。
扛着汉军的旗帜,披上汉军的甲胄,先去骗开沮县!”
第九人屠立刻道:“三哥,给我弄个女人暖暖被窝!”
正驱马跑开的第三人屠顿时回头骂道:
“狗东西!要女人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三哥了?
不要的时候, 都骂我三疯子!”
声音逐渐淹没在暴雨中,白起人已经到了青松树林中。
蒙炆举着一把伞,身上还披着蓑衣,他惊愕的看着这一场战斗。
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持续一个时辰。
汉军的三万大军,就这样没了?
白起翻身下了马,手臂搭在了蒙炆肩膀上,他说道:
“小子,还喜欢打仗吗?”
第1151章 狗头军师
三万人,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一半多。
那些还没有完全冷切掉的尸首,依旧在泥泞浑浊不清的雨水中起伏着。
站在这里,视线极度开阔。
闪电照亮这片天与地的时候,简直就是绵延到天地尽头的尸海!
蒙炆打了一个寒颤,转头看着目光远眺战场的白起,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但最后发现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心中暗自觉得,皇帝和白起,并不是不想让自己领兵作战。
而是想要很深切的让自己认识到一点:战争对于这个世界,对于这个世界上有的人,任何事物。
都充满了毁灭性。
充满了不可逆转性。
人的性命就是如此,没有了,那就是没有了。
伏尸在泥水中的人,不会忽然活过来。
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白起开始从军卒手中接过那刚刚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汉军军服。
远处的人,已经重新把汉军倒在泥水中的军旗竖了起来。
那上边的泥泞和鲜血,都无需人为的冲刷,暴雨就可以把军旗上的一切都冲刷干净。
白起看了一眼蒙炆,淡淡问道:“知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知道。”蒙炆立刻点头:“现在沮县已经是我军手中的囊中之物了。”
白起颔首:“我听下边的人说,那个叫做郭亭的人,是归降了,可是还有一个叫做贯高的人,似乎是个硬骨头。
他虽然被生擒了,可是得知了我们的目的以后,并不想带着我们去诓骗沮县守将。”
蒙炆道:“这样的硬骨头,自己不怕死,但是并不代表他能人忍受看着身边的人死。”
白起道:“给你一个机会,你去说服贯高。”
蒙炆很意外的看着白起:“将军说的是真的?”
“军中无戏言!”白起颔首。
蒙炆立刻拱手一拜,随即转头喊道:“军师!军师!我的狗头军师何在?”
正从后边驱马上来的蒯彻听到最后这句话,差点直接吐血。
他扬起手里的马鞭来,狠狠地抽打着天空中落下来的雨水,发泄着自己心中的郁闷。
蒙炆立刻大笑着驱马转了过去:“军师可有良策?”
蒯彻眼珠一转,张口便是:“汪汪汪汪汪汪……”
这下,便是白起这样稳重的人,嘴角都露出笑纹了 。
这两人,真的是活宝贝了。
带着他二人在军中,枯燥乏味的砍人生涯,竟然都变得有趣了许多。
蒙炆睁大眼睛,看着蒯彻:“军师莫要胡闹,现在可是我们崭露头角的时候。”
蒯彻:“汪汪汪汪汪……”
蒙炆一头黑线:“军师,别胡闹了,现在这么多的人都在看着呢。”
蒯彻认真的点了点头:“汪汪汪汪汪……”
蒙炆一拍脑袋,翻身下马,拱手一拜一揖倒地:“军师,是我失言了,还请军师恕罪。”
蒯彻一张嘴,所有人都期待着“汪汪汪汪”。
可是,他这会儿却字正腔圆的说道:“少将军叫我做什么?”
“说服贯高,为我军所用。”蒙炆已经开始有些害怕了……
这个人,真的是无敌了。
蒯彻点头:“好勒,这就去!”
看着蒯彻驱马离去那般随意,蒙炆忽然想到了当初说好的,在章台宫中说服皇后的事情。
……
“能成吗?”
他心中微微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蒙炆驱马追上了白起的脚步,周围的军卒问他要不要换一身汉军的皮儿?
这样看起来更像那么一回事儿。
蒙炆想了想,边颔首道:“甚好,那就把汉军的衣服取来,我换上便是。”
他这边正在换衣服,蒯彻就已经驱马折了回去,而且还穿上了汉军的衣服,不过是隔着牛皮雨衣穿在身上的。
在远处看,倒也是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走进了以后,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蒙炆表情微微一滞,这样子难道是没有成么?
蒯彻轻哼一声:“劝说皇后不敢说是小意思,那样太狂了,就说是中等意思吧。
但是劝说这个贯高,那就真的是小意思了。”
不仅蒙炆惊讶,便是蒙炆身边的军卒们,都惊讶的看着蒯彻。
“先生当真劝降成功了?”
蒙炆惊讶地问道。
蒯彻淡淡的说:“难道你这是在怀疑我吹牛皮?”
“先生误会了。”方才狗头军师那一幕,已经给蒙炆造成了很深的压力,现在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不为别的,蒯彻不要脸。
他作为大秦战神蒙恬的亲侄子。
大秦户部侍郎蒙毅的嫡子,秦帝国之中,关中之地,他说自己是横着走路的二世祖第二,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是横着走的二世祖第一,这……自己总还要点脸皮吧?
这才真的是印证了那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成了!”蒯彻伸手一指,眼神中带着轻描淡写:“你看那是不是贯高?”
蒙炆转过头去,就看到一队汉军围着一个被裹在牛皮雨衣里边的老头儿,向着自己这边驱马奔走了过来。
那老头儿正在拿着酒葫芦不停地灌酒。
蒙炆破觉得那酒葫芦很眼熟,瞄了一眼蒯彻的腰间,这果真是蒯彻自己的酒葫芦。
竟然不知,已经到了贯高哪里。
“听闻那个奚涓乃是汉国上将,而且足智多谋,少将军要不要想办法让这个人活下来,让他成为你的臣属?”
蒯彻忽然说道。
蒙炆惊愕的看了一眼蒯彻:“你难道不知这是一个逆贼?”
“我只知道,当初刘邦被困在陈仓道口的时候,奚涓准备起兵,攻打蜀国,以此来赎回刘邦。
这样的人,在危难之际敢于站出来发声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在那样的情况下,敢于做出这样的反应,就不是寻常之辈了。”
蒯彻接着说道:“就比如说方才,你都看到,人屠军冲杀之下,奚涓的大军,竟然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还组建起来了军阵。
如果不是白起将军临时起意,亲自率军冲锋的话,奚涓的汉军未必就落败的那么快。”
他压低声音道:“我确认过了,那个奚涓身上有寒热病,方才正是寒热病发作的时候。
如果是奚涓亲自指挥方才那一战,虽不敢说一定可以抵挡得住上将军。
但是,战斗绝对不会那么就结束的。”
蒙炆认真回忆了一下,这还真的是有点这么的意思啊!
蒯彻又继续说道:“劝降贯高容易,但是劝说奚涓此人恐怕有些难度。”
“这是为何?”蒙炆追问道。
蒯彻嘿嘿一笑:“你猜呀?”
第1152章 沮县
“狗头军师”四个字,到了嘴唇边上,但是蒙炆却还是不敢说出来。
深深领教过了蒯彻的无耻之后,蒙炆总觉得自己应该对于这个世界上的谋士们保留着不可消除的敬畏之心。
“还请先生教我!”
“叫大哥!”蒯彻老神在在的。
蒙炆瞪眼:“你找死呀!我大姐就是当今皇后!”
蒯彻吓得缩脖子:“当我什么都没说……”看着蒙炆那逐渐冒绿光的眼神,蒯彻立刻说道:
“奚涓此人最为孝顺,上只有一个老母亲还在人世,我方才已经打听到了。
奚涓的这个老母亲,人就在南郑城中,少将军知道怎么做了吧?”
蒙炆苦着脸道:“这 ……南郑现在可是汉国的都城,而且也是汉中郡的郡城,隔着我们还有好多城池重镇呢!
你让我怎么做?我总不能直接飞到南郑去吧?”
“哎!”蒯彻洗大笑了起来:“少将军着相了,只要我军攻占南郑,少将军觉得,我们难道没有机会,让奚涓臣服我们吗?”
“这……”蒙炆快速的向着身边看了看,然后低声说道:“你这样直接以人家的父母要挟人家,这样的做法,会不会太下作了?”
“而且,我觉得我是在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不愿意投降杀了便是。
以免不是真心归降,等到来日的时候,又生出祸端来。”
蒯彻轻笑一声:“年轻人之见!”
蒙炆似乎不服气,一双眼睛等着蒯彻,蒯彻便继续说道:“你自己想想看,现在奚涓是只有一个老母亲。
可是,如果奚涓将来有了自己的妻儿,那做事情的时候,难道还不为自己的妻儿考虑考虑?”
蒙炆深吸一口气:“你真不要脸!”
蒯彻把脸一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我说什么了?”蒙炆赶紧道:“先生是不是方才打雷的时候,把耳朵震坏了?”
蒯彻指了指蒙炆:“这事儿!没有几坛子御酒,都没有办法修复你我之间友情的裂缝!”
蒙炆伸手抱着头:“行吧,你说这样做,就这样作,只是……”
“你是担心,有人可能会先一步杀掉奚涓的母亲?”
蒯彻低声说道。
蒙炆颔首:“所以,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先找人,先一步到达南郑,就说是奚涓力战而死,这些是逃回去的门客,为了保护奚涓的母亲。
我想,就算是汉国那边的人再怎么卑劣,也不应该杀掉一个寡居的老妇人吧?”
“那样的一个老妇人,早就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只是你说……”
蒯彻斜视了一眼蒙炆:“你要是让人和奚涓的母亲说,奚涓力战而死,那你觉得奚涓他娘,还能活得到我军攻下南郑的吗?”
蒙炆咬牙:“只是对外诈称,说奚涓已经战死了!”
话音落下,蒙炆急忙追问道:“奚涓那些门客还活着吗?”
“倒是有一个忠烈之士,让第三人屠给挑了,剩下的还有十来个亲兵。
在汉军彻底溃败之后,一直守在奚涓身边等死。”
“了不得!”蒙炆惊叹一声:“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有劳军师出马了。”
蒯彻自豪一笑,对着自己竖起大拇指来:“舍我其谁呀!”
他拨转马头,正要走开的时候,忽然回头,目光审视着,上下力挡了一下蒙炆:“小子,你说实话,你方才是不是又在心中叫我狗头军师了?”
蒙炆一愣,心想:这么他……还他心通了不成?
“胡说!你这就是含血喷人!”蒙炆狡辩,可是却一脸忠厚悲愤。
蒯彻将信将疑,直接驱马去找奚涓起了。
沮县为汉军大将戎赐领兵镇守。
项声领军西进,想要阻挡秦军东征收复汉中的步伐,令书方才传到他这里,且说明三日之后,大军便会抵达沮县。
而沮县也将彻底成为汉军和秦军的对峙之地。
可是,天降暴雨之下,戎赐倒是觉得,大军应该会延迟数日时间抵达。
本来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人手,要前往凤县去,询问战况的。
可是,人走到半路上,都还没有出沮县的地界,就已经为大雨所阻。
不得不折了回来。
戎赐本身就不是苛刻待人的主儿,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事情。
他自己也看到了疯狂肆虐的暴雨。
戎赐觉得,这个时候,就算是如狼似虎的秦军,也必定是没有办法行军作战的。
比如,沮县令赵午,就一直是这样想的。
原本戎赐还着沮县的县尉领军五千,驻扎在沮县外的高地上。
防止秦军忽然攻打沮县。
戎赐自己很清楚,顺着沮水往北走,就是东斜谷。
而东斜谷那边的汉军,早就已经向着褒斜谷,褒水流域溃逃去了。
之所以没有想着他沮县这边溃逃而来,那是因为他斩了第一批溃逃过来的汉军,人数足有五百多。
五百多颗脑袋悬挂在城楼上,一下子就稳住了城中慌乱的人心。
在城外驻守五千军在高地上,绝对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可是,这县尉是赵午的小舅子……
小舅子身材肥硕,受不了潮湿之苦,于是边去求自己的姐夫。
也就是沮水令赵午。
赵午便只有去找戎赐表明了外边没有必要驻守大军的种种理由。
于是,戎赐宽厚待人的性格,也就随口答应了。
毕竟,这样的天气里,真的是不会有人来偷袭的。
雨太大了。
数丈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沮县城外,地面上都有一层积水。
也亏的是秦国当初把沮水河道疏通的不错,否则的话,这样的暴雨天气,非要酝酿出洪灾不可。
当然,虽说戎赐宽厚待人,但是却严于利己!
哪怕是暴雨不停歇,他依旧是亲自披着蓑衣,上城楼巡视的。
这一点,倒是让他在沮县城中,极大程度的获得了汉军将士的拥戴。
这日里,暴雨微微收敛了许多,但是天空上,依旧是积雨云密布,不见半点太阳光芒投射大地上来。
戎赐披上蓑衣,便直接领着几个门客, 还有上百的侍卫,就要出门。
可不知为何,戎赐右眼皮跳得厉害,上马的时候,马鞭竟然脱手落地了。
几个门客看在眼中,认为是不祥之兆。
“主公,今日还是不要上城巡视了,我等代替主公巡视,主公就在府中安歇吧!”
第1153章 鱼目混珠
戎赐闻言,心中也有些发慌,他便翻身下马,从侍卫手中拿过马鞭,看了看,不知为何眉头紧锁。
“也罢,这些时日,我们巡视城楼,都很是辛苦,今天雨势变弱。
恐怕数日之间,就可云开雨收。
今日就在府上宴饮一番,你们先去巡视,稍后回来,便开宴了。”
几位门客很是兴奋,拱手上了马,便领着十来号侍卫,直奔城楼而去。
戎赐则自个儿回到府中,想到今日莫名的心悸,便有些愁眉不展起来。
不多时候,府中的美姬听闻要开宴,便过来看夫君。
远远的就看到夫君对案叹息,心中也甚是不解。
“夫君为何愁眉苦脸呢?”美姬蹑手蹑脚的走进前来,却有意抖动自己的峰峦,吸引戎赐的注意力。
戎赐一看,果真心情好了几分,伸手就把美姬揽入怀中。
“不知为何,我今日右眼皮跳得厉害,倒现在都还在跳!”
美姬盯着戎赐的右眼皮看了看,俏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那一片眼皮儿,不停地抖动着。
“还真是!不过,妾身倒是有办法!”
她坐立起来,在案桌上看了看,竟然伸手撕扯下来了一小点儿白纸,沾了沾自己的口水,贴在了戎赐的右眼皮儿上了,笑得花枝乱颤起来:
“这呀,就叫做白跳了!”
“哈哈哈……”戎赐心情大好,“你还真是有办法!”
当下将美姬拦腰抱起,却陡然听到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踩踏得院落中的积水都哒哒哒的发出响声来。
“将军!大事不妙,上将军奚涓领着我军从凤县撤回来了,人已经到了城外!
凤县……凤县丢了!”
戎赐身躯一震,顺手放下花容失色的美姬,一个箭步就从屏风后边,来到了门口,看着浑身上下都还在往下滴答滴答滴水的门客,惊怒焦急的喝道:
“什么!凤县丢了?凤县可是我汉中的门户!上将军奚涓怎么可能丢了凤县呢?”
门客拱手道:“是丢了,上将军奚涓病重不治,凤县令贯高也随着大军来了。”
一听这个,戎赐便再也沉不住气。
他伸手扯过蓑衣:“立刻备马,我亲自出生去迎接!”
说完,他猛然又道:“立刻发令书!这一次,不管雨多大,要是不能把令书送出去,驿卒全砍了!”
“得令!”诸多门客齐声拱手。
再说沮县城楼外,雨幕中远远的看去,也不知道有多少汉军。
反正就是一排的,向着天际尽头延伸而去。
戎赐飞马出城的时候,沮县令赵午也是一脸焦急的赶了过来。
两人在雨幕中互相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话,驱马齐头并进出城而去。
汉军阵列之前,蒯彻正在低声和贯高交谈着什么,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言谈之间,偶尔可听见些许笑声。
至于郭亭,则一脸如丧考妣,简直和贯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远远地,大开的城门洞里边,就有两骑并驾齐驱而出城。
正在和蒯彻低声角躺着的贯高立刻伸手指着远处的人:
“左边的是戎赐,右边的是赵午。”
蒯彻微微颔首,有意无意看向了郭亭身边。
郭亭嘴角苦涩,说不出话来,倒是他身边的一个带着斗笠的汉军,低声说:
“想好了,你现在可以大声提醒他们,我们是秦军,但是大仙人林七杜就在军中。
所以,你提醒不提醒,都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现在把他们骗过来,他们还能活下去。
如果过你现在大声提醒他们,让他们被惊走,退回城中,到时候大仙人做法,掀翻城楼,他们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郭亭苦笑,低声道:“少将军放心吧,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在郭亭身边伪装成为汉军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蒙炆。
蒙炆笑笑:“那是,大把的功名富贵,就在眼前!而且,日后史书上也会说,先生这是迷途知返,报效大秦。
协助我大秦正义之师,横扫不义,诛灭逆贼,肃清域内……”
郭亭投给蒙炆一个求求你放过我的眼神。
蒙炆一口气说完,畅快的不得了。
他终于体会到了蒯彻那种,把自己的快乐强加于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快乐了!
战马飞驰而来,在戎赐和赵午两人身后,还有密密麻麻的汉军也出城了。
众人约定好的,是进入城中再发难。
当然,如果戎赐和赵午两人在城外就看出破绽,那就立刻动手,杀入城中!
戎赐看着前军清一色的战马,先是一愣,随即放慢了战马的速度,便大声喝道:
“上将军奚涓何在?”
郭亭立刻驱马往前走了几步,大声喊道:
“戎赐将军,我乃郭亭也!上将军病重,正在军中,你快速速让人召集城中良医!”
“什么!”戎赐心中一惊,方才那一份警惕也在看到了郭亭以后,瞬间消失一空。
戎赐驱马上前去,焦急不已。
赵午这边也听到了贯高的喊声,彼此之间都快速接近着。
郭亭焦急不已:“上将军寒热症发作,一会儿热,一会儿冷。
我军一路颠沛流离,快些入城,着急良医!”
戎赐也召集起来:“那上将军人呢?”
“在哪里!”郭亭伸手一指,一辆马车就在后军,缓缓地拉上前来。
马车外边严丝密缝,以此来避雨。
奚涓身体不好,军中的将领们几乎都知道。
戎赐便不再迟疑,拨转马头,大声喊道:“让开!全部都让开!
去召集城中良医,快!”
一时间,城楼外的汉军两分,让出主路来。
郭亭苦涩一笑,驱马追赶在戎赐身后。
贯高则拉着赵午在奚涓的马车后边,小心翼翼的跟着走。
戎赐又怎么想得到,那马车里边坐着的人,乃是手握画杆描金戟的人屠白起!
只要这戎赐敢凑上前去,掀开车帘子看里边的“奚涓”。
瞬间就会为画杆描金戟挑杀于马车之前!
可惜那戎赐,尚且不知自己现在已经引狼入城。
伪装成为汉军的秦军,便不费吹灰之力,进入沮县城中!
诸位看官与之后事如何,戎赐生死与否,秦汉局势何分?且等明日分解。
ps:此前把白起的武器写了成了方天画戟,笔误,白起的武器是画杆描金戟,惭愧惭愧。
七度差点引键盘自尽。
关于更新这块,明日爆更,这几天是有点多,毕竟是年末了,不过明日开始就能爆更了。
第1154章 下沮县
“传令,城中的医者即刻到将军府!违令者斩!”
“传令,城中的医者即刻到将军府!违令者斩!”
一队铁骑冲入城中,齐声大吼的狂暴声,瞬间回荡在主要街道上。
一时间,城中不少医者神色惊慌,披上蓑衣便直接出门了。
有的医者比较沉稳,还没有忘记带着自己的药箱,跨在肩膀上,骑着小毛驴,直接往城主府那边去了。
戎赐和郭亭两人驱马走在最前,顺着沮县西门直接走了进来。。
戎赐逐渐镇定下来了,越发发现军中战马很是精良,远胜于此前自己所见到的那些战马。
当下有些心动起来,他往后看了一眼,随即低声道:
“郭先生,非是在下现在这样说不当人子,你也知道汉中缺马匹 。
我看上将军军中,战马颇为精良,却不知可是得了什么途径?”
听到这话,蒙炆瞬间就按住了腰间隐匿在蓑衣下的战剑。
为了防止被汉军一眼看穿,最前排的秦军,就连武器,都清一色的换成了汉军的武器。
郭亭闻言,居然颇为沉稳,没有见到的半点慌张之色。
“这个好说,我就直接做主,送你五百匹好马了。
买好马的渠道自然是有的,但是现在可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多谢先生!”戎赐顿时变得 特别眼馋起来。
这倒不是戎赐过于愚蠢,实在是没有可能想得到,上将军奚涓,竟然会背叛汉国。
而且,现在触目所及,全然都是汉军军卒,谁会多想?
贯高乃是赵午之好友,自己也与之相互熟悉,哪里能想得到么多?
入得城中,戎赐便直接领着郭亭直奔将军府去了。
可是,戎赐这边可以看到后边诺大的队伍,但是却看不到赵午。
缘是赵午在入城之后,就已经被一边上的贯高给叫住了。
“莫急!莫急!我为你介绍一人!”
赵午听着贯高这样不咸不淡的声音,有些焦急起来:
“上将军尚且在病重之中,你就这样拉着我在这里,未免太不近人情。”
赵午说着话,忽然发现贯高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便低声道:
“你要介绍的人是谁?”
“哈哈哈……”爽朗的大笑声从一边上传来。
赵午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骑着矮脚黄马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上前来,人在毛驴背上,就向着自己拱手道:
“区区不才,正是在下,贯高先生想要想着先生介绍的人,正是在下!”
赵午看这人仪表不凡,便拱手笑道:“失礼了,尚未请教先生是?”
那骑着黄马的先生便道:“在下蒯彻,只不过是一个山野之人而已,先生没有听说过在下的名字,倒也是正常。”
“蒯彻?”
赵午微微思量,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但是却也不敢小觑了蒯彻。
“眼下有要事在身,稍后自当为先生设宴接风!”
“言重了!言重了!”蒯彻含笑道:“倒是有一事,还需要先生现在就帮忙。”
赵午不解,脸上难免有些愠色:“先生难道不知,我家上将军奚涓,现在病重了吗!
现在正需要召集全城的医者,为我家上将军诊断的吗?”
“哎!”蒯彻哈哈大笑道:“先生说笑了,你仔细回头一看,那是何人呀!”
赵午这边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回头一看,顿时心里一惊,差点喊出声音来!
只见得数个魁梧狰狞的悍将,簇拥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将领, 正在缓缓地从城外走来。
那面色苍白的年轻将领,不是奚涓,又是何人?
“那不是我家上将军?”赵午愕然,随即惊讶的看着一边上的贯高,满眼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贯高笑笑:“老兄弟听我一言,下令全城投降吧,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和余地了。”
“你说什么?”赵午下意识的压着腰间的宝剑剑柄,神色冷峻的看着贯高 。
贯高耸了耸肩:“我劝你不要拔剑,否则的话血溅三尺于此处的,一定是你!”
“你!”赵午的剑拔出一半来,他的手就已经哆嗦的放开了剑柄。
一口横刀,神不知鬼不觉的压在了他的咽喉上。
冰凉的感觉,刺激的他肌肤都冒出来了一层小鸡皮疙瘩。
只听到那持刀之人冷漠的开口说道:“第九人屠在此,先生还是早点归降我大秦。
我人屠军已经有三分之一进入城中,城外尚且有两万秦军,你等如何反抗!”
赵午牙关要紧,忽而看向那面有愧色的贯高:“我将你视作兄长,而今为何如此害我呀!”
人群稳住,天降大雨,远处的汉军竟然都没有发现这可怕的一幕。
贯高摇头:“我这是救你,我们在老牛坡的时候,遭遇秦军埋伏,全军覆没。
秦军换上了我们汉军的衣服,打着汉军的旗帜,来骗开沮县的城门。”
他摇头叹息道:“老兄弟,你觉得,就算是没有我们这些人领头,你们就不会开城门了吗?”
“哎呀——”赵午一声叹息。
第九人屠刀锋微微一压:“先生三思,归顺我大秦,尚且可以活命!
也不用担心富贵权势。”
“现在,生死富贵,全在先生一念思量!”
“降!”赵午咬牙,低吼道:“我降,我也下令,全军投降!”
第九人屠温和一笑:“那就请先生下令吧!”
第九人屠转过身,挥了一下手,簇拥在奚涓身边的诸多人屠军将领,就簇拥着奚涓走了过来。
这会儿,西城楼上不少的汉军校尉,方才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有些异常。
他们这边方才靠过来,就看到赵午在大军阵前,大声喝道:
“所有人放下武器,不得轻举妄动!归顺秦国!”
不知道为什么,汉国的这些将领们,听到赵午这样喊话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有点懵逼的。
县尉大笑着下了城楼,看着姐夫赵午,忍不住乐呵起来:
“姐夫,你在开玩什么笑呢?假酒喝多了?哈哈!我们投降秦军?
秦军在什么地方!”
“秦军威武!”
“秦军威武!”
不曾想,县尉的声音方才落下,城楼外的雨幕中,忽然传来了秦军的战吼声!
那声音惊天动地,威震八荒。
一时间,竟然吓得汉军不知所措,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呀!”
忽而,第三人屠怒吼一声,声音镇压全场!
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想着他这边看了过来。
第三人屠怒吼一声,一把就将那面色苍白的奚涓提在手中,高高的举起了起来:
“你汉国上将军奚涓,已经为我人屠军所复,城内城外,所有汉军,皆乃是我大秦人屠军伪装而来!
现在跪地请降免死!
负隅顽抗者!
斩立决!”
第1155章 天不于汉
一时间,汉军阵列之中,瞬间寂静无声。
忽而,有一个武将大声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战矛,振臂一喝:
“我等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秦贼如此猖狂,伪装成为我汉军士卒,想要夺我城池!
兄弟们,我们绝对不能让秦军毒计得逞!
跟随我杀!
啊!”
一口战矛瞬间将那汉将钉杀在城楼之上。
其他方才那些方才抓起武器来的汉军,顿时又吓得跪在地上。
赵午见状,大声喝道:“兄弟们呀!汉国气数已尽,归顺大秦,方才可以保留性命!
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
蒯彻看在眼中,嘴角微微翘起,看样子这个贯高和赵午,两人都是一丘之貉啊!
不然的话,为什么会这般好劝降呢?
这样的人,贪生怕死,断然是不可以委以重任的。
一时间,西楼上下,汉军将士纷纷跪在地上。
兵器落地的声音,到处都是。
铛铛铛的声音,响个不停,在雨幕下响成一片。
第九人屠见状,方才收回了手中压在赵午脖颈上的横刀。
他微微拱手道:“先生,西门已经安定,却不知戎赐,此人可愿归降我大秦呢?”
赵午大声道:“我愿前往劝说戎赐,愿乞活命!”
“不必了!”
一队铁骑从雨幕中纷至沓来。
为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蒙炆!
蒙炆单手举着一个已经为雨水冲刷变得寡白的人头。
不是戎赐的人首,又是何人?
蒙炆大声喝道:“汉国气数已尽,戎赐不愿归降,已经做了本将的刀下之鬼!
而今沮县城中,已经为我大秦所有,任何人等,负隅顽抗,定斩不赦!”
赵午吓得双眼发花,顿时脑袋一歪,竟然差点直接从马背上掉下去。
第三人屠伸手一拉,便扶住了赵午。
另外一边,奚涓一脸无神的看着意气风发的蒙炆。
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败了!
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败给了秦军……
完全都没有什么正面的交锋啊!
“将军体弱,城中所有的医者都已经到了将军府,还请将军前往诊治。”
奚涓干瘪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能说:“好,有劳少将军费心了。”
蒙炆淡淡笑道:“时也命也,非是人力可以逆天而行的!”
蒙炆扯过蓑衣来,亲自为奚涓披在身上。
奚涓只能默默接受着。
第九人屠开始领着秦军招降。
汉军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现在这种情况,完全不用担心意外发生了。
因为,沮县城中,已经没有意外可言!
“即刻把信鸽喂饱,然后把战报传出去!”蒙炆看着天空中逐渐收敛了许多的暴雨。
目中倒是有几分担忧之色:“也不知道,这样的天气里边,信鸽能不能飞到凤县城中去?”
“少将军无需担心,我们带了十多只鸽子呢,总应该有鸽子可以飞回去的。”
蒯彻淡淡一笑的说道,任何时候,他都充满了乐观。
一边上的奚涓闻言,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用鸽子来传递消息?
鸽子自己会飞到凤县城中的吗?”
“会!”蒯彻很少看到奚涓能够感兴趣的东西。
但是,但凡是奚涓感兴趣的东西,他都会认真解说。
奚涓听完了蒯彻的解说之后,微微摇头:“当真是天不于汉。
鸽子竟然都可以被用来传递消息。”
他说完,又摇了摇头:“我们都只用来炖汤喝的。”
蒙炆颇为自豪的说道:“在我大秦之中,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
以后到了关中,我有更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准备介绍给将军呢!”
奚涓看着热情无比的蒙炆,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显得有些冷漠。
蒙炆一笑释然,并不在意,要真正获得奚涓的认可,要的当然时间。
如果,奚涓这个人当真是不可以驯服的,那杀了便是!
天下之才,不为我所用,则必为我所杀!
这一点,蒙炆作为兵家之人,最是清楚,也是奉行的准则。
凤县!
云开雾散之后的凤县,可以说的上是风景别致。
嬴胡亥最终还是无奈的让李夭抓到了。
只不过,李夭却出奇的温柔,对于林七杜到了故道城这边,住持粮草调度问题这样的事情,竟然只字不提。
就仿若是,她完全不知道一样。
看着李夭如此,嬴胡亥心中自然生出愧疚来。
“陛下,大捷!白起将军不负所望,已几乎为零的代价,拿下凤县!”
韩谈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只信鸽,兴奋无比的向着嬴胡亥说道。
嬴胡亥急忙结果书信,那细小的文字就写在纸张上,然后又蜡封过,倒是不会为雨水打湿。
“戎赐……”嬴胡亥把纸张放下以后,目光灼灼地说道:“这个戎赐,竟然在出城迎接我军伪装的汉军之前,着令人前往汉军之中报信去了。
说凤县已经为我秦军所下。
可惜,他不愿意归顺我大秦,为蒙炆亲手所斩!”
说完这些,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怪哉!蒙炆怎么回到战场上去了?
朕不是说过,蒙炆不准上战场的吗?”
李夭闻言,只是笑着:“陛下这话,就是有意说给臣妾听得?”
嬴胡亥一脸茫然地转头 ,看着李夭:“有吗?爱妃这话说得,朕是那样的人吗?”
李夭轻哼一声:“蒙炆这小子,能上战场为陛下杀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皇后那边真的追问起来,臣妾自然会完全说皇后的。”
嬴胡亥这才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来。
李夭只是笑着摇头:“陛下,可是越来越坏了。”
“报!虞伯军大捷,三日之内,连下河州城、上禄!
平乐道的汉军望风而降!
我军一共俘虏了四万汉军守军,整个白马之地,已经为我大秦所用!”
捷报频传!
周青臣双手捧着虞伯的战报,快步走了进来,呈给了皇帝嬴胡亥!
嬴胡亥看罢,随即满脸喜色的放下战报,捉摸着说:“虞伯说,在平乐道的那地方,未曾看到蜀军有救援的意思。
还说,询问朕的意思,是否要在这个时候,增派第二路使者,出使蜀国!”
说完,嬴胡亥目光看向周青臣和韩谈:“两位爱卿的意思呢?”
周青臣拱手道:“陛下,现在汉水上游,白马之地。
褒水流域,都尽数为我大秦所有。
汉国有一半的地方,都已经为我军占有,蜀国必定恐惧,发兵救援,恐怕也是会有的举动。
虞伯将军所言有道理,臣愿意出使蜀国!”
嬴胡亥目露欣赏之色的看着周青臣:“妙哉!只不过,你打算如何说服蜀王,不要发兵救援汉国?”
第1156章 身在秦营心在楚
周青臣含笑说道:“启奏陛下,平乐道乃是蜀军东出救援汉国的必经之路。
可是现在平乐道,已经为我大秦所有。
蜀军还想要救援,可以说是吃人说梦,但,事情总会又出去不易的地方,就比如说这陈仓道,便是其一。
故而,微臣这一次过去蜀国。
明面上是告知蜀王,我大秦灭汉不灭蜀,蜀王如果安分守己,让我大秦灭汉的话,尚且可以保留宗庙!
如果蜀国有任何救援汉国的举动,到时候,灭掉汉国,便随即灭蜀!”
“哈哈哈……”嬴胡亥龙颜大悦:“好胆略!只是,朕恐你这样和蜀王说话,都没法活着回来见朕了!”
“需要想好一个好办法才行!”
嬴胡亥开始琢磨了起来。
韩谈顿时道:“陛下,您可是忘记了,我朝还有一个使者,在蜀国,准备策反殷通的呢?”
嬴胡亥眸光一亮的说:“你说的是安其生……只是,此人现在在蜀国之中,具体情况如何,我们可是摸不清楚的。”
韩谈笑道:“臣下有一计策,献给陛下,可以让蜀国无暇东出救援汉国!”
“姑且说说。”嬴胡亥颔首道。
韩谈那边便说道:“从地理上来看,我朝现在确实是占据优势。
可是,我们不能因为我们现在占据优势,而麻痹大意,认为蜀军无法越过平乐道,攻击我军。
所以,外交就成为必要手段。
臣下想的办法,便是陛下颁发诏书,在诏书上,是册封某某某为蜀王的。”
“册封某某某为蜀王?”李夭不解其意:“韩谈,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韩谈说,嬴胡亥就已经忍不住笑着说道:“爱妃,这个某某某,其实就是不加名字。
写诏书的时候,直接把名字给污了。
然后这诏书,还要非常合理的落到了蜀军手中,如此一来呢!
你想这蜀王项梁把令书拿到了手中以后,会怎么想?”
韩谈拱手拜道:“吾皇圣明,臣下就是这个意思。”
李夭错愕:“项梁肯定可以想到,自己手底下有人暗中和秦人勾结,准备害他的命!
可是,怎么样安排这么巧妙的事情呢?”
嬴胡亥琢磨,看向了韩谈:“老韩可以想出这个办法,那想必也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安排了吧?”
“回禀陛下,奴婢确实想好了!”
“甚好,想好了就去做!”嬴胡亥站起身来:“即刻传令大军,直奔沮县而去。
朕要在沮县和汉军对峙,看看项声在这个时候,是否有胆量率军和我军恶战一场!”
“遵旨!”
众人齐声应诺,随即拱手退下。
话分两头说。
项声现在领着十万汉军,已经抵达了沔阳城,但是却为大雨所阻,大军便直接驻扎在了沔阳城。
不曾想,这沔阳距离沮县,尚且不到两百里。
沮县就这样为秦军所占有了。
而这个时候,项声尚且不知,只是收到了从沮县那边,发出来的最后一道令书。
凤县失手!
上将军奚涓已经领着为数不多的汉军,奔赴沮县。
沮县将成为汉军和秦军的恶战之地!
项声便鼓舞军中将士,准备在暴雨停下之后,直奔沮县,然后在沮县和汉军决一死战!
未曾想,沮县为秦军易转而取的事情,不胫而走。
项声气的暴跳如雷,可却无济于事。
四日之后,暴雨停歇,太阳烘烤着大地。
秦军的战书如约来了!
项声看着秦军的战书,整个人出离了愤怒。
一边上的朱鸡石小声提醒了一下,项声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就,这才看向那秦军使者,脸色阴沉的喝道:
“秦人欺人太甚,想要决一死战,我项声就在沔阳城等着他们!
你区区一个送信之人,我也不会为难你,滚回去吧!
来日在战场上见了,我在取你人头!”
那秦军使者淡淡一笑:“多谢上将军不杀之恩!不过,小人还有一份私人书信,准备交给上将军!”
“私人书信?”项声不由冷笑:“本将听闻,那项他、熊惑、贯高、赵午、奚涓、郭亭之流。
都已经全部归降你们秦国,我想你所说的私人书信,也无外乎,就是这几人劝降的书信而已。
不看也罢!
再敢多言,现在就斩了你!”
那使者拱手摆了摆:“项他说,这不是劝降书信,奚涓说,他的私人书信,也不是劝降 的书信。”
项声不由得好奇的看了看那使者两眼,这才将信将疑的问道:
“你这是何意?”
“没有别的意思,小人只是想说,这些书信,是我收了钱,这才代替人送过来的。
如果上将军不看的话,我就只能带回去了。”
项声神色微微一变,盯着那秦军使者:“你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他从衣袖中取出好几份书信来,放在自己面前的矮几上:
“是真是假,上将军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朱鸡石见状,便直接走了下去,将那书信取来,呈给了项声。
项他的笔迹如何,项声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毕竟,项他可是项氏一族之中,少有的读书人呢。
项声只是微微扫了几眼项他的书信,便露出惊讶之色来。
因为这个秦国前来下战书的使者,全然没有半句话是假的。
这项他,竟然真的在给自己分析两国现在的情况如何。
项声琢磨了一下,挥了挥手:“厚待这位使君,然后送出沔阳城!”
“谢过上将军!”那秦军使者拱手一拜,跟随者侍从退了出去。
项声左右,正是朱鸡石和丁公两位将领。
秦国使者这边退下以后,项声就已经忍不住把书信打开,让两人一起看。
短短时间之后,三人把书信看完,大眼瞪小眼,一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如果不是他们熟悉这些人的笔迹,那真的要以为,这东西是伪造的了。
可是,就算是这东西是伪造的,那说的情况……
不敢说全部都中了,那至少也是中了七八分!
甚至,还有意把秦军现在的情况说给了众人听。
这就非常值得玩味了。
丁公率先拱手说道:“从这些书信中来看,几乎都反应了一个真实情况。
秦军已经攻占白马,遏制住了蜀军救援汉军的主要通道,也就是平乐道。
而且,项他说的很对,刘邦现在确实是对我们有很重的猜忌之心。
上将军您看,我们是否采纳项他所说的计策呢?”
第1157章 自作孽
项声沉思片刻:“可,如果秦军没有攻占白马之地呢?
那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中计了?”
“不会!” 朱鸡石摇头道:“上将军想想看,如果你是秦人,你攻占了凤县以后,会不取白马,不遏制平乐道,以此截断蜀军的救援之路吗?”
项他捉摸着说道:“这倒是啊,就算是换成是我,拿下凤县,一定会马不停蹄,直接攻取白马。
遏制蜀军救援,便可以……”
他看了一眼项他书信上的分析,有些不屑的说:“关门打狗?
这个项他,未免也太鄙视我等了。”
“上将军三思!”丁公拱手道:“项他被生擒,乃是无可奈何之举。
可是,我们却觉得,项他这书信,俨然有身在秦军,心在我军之感。
试想一下,现在刘邦猜忌我们很严重。
我们如果真的率领大军,就在沔阳和秦军死战。
而刘邦忽然在这个时候,抄后路,攻击我们的话。
我们岂非死无葬身之地?”
项声深吸一口气:“项他在书信中说得很清楚,刘邦偷袭我们以后,还可以乘坐船只,直接从汉水南下,抵达樊哙军中,便足矣保全自身。
到时候我们可就要被秦军彻底咬死了。”
朱鸡石伸手把奚涓的书信抓了起来,他说道:“奚涓的书信中,口吻完全和项他相反。
他说让我们分兵,趁着秦军的主力全部都汇聚到了沮县,要和我军在沔阳决一死战这样的时机。
分兵先收复褒斜谷,把褒水流域,重新夺回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秦军就会和我们陷入胶着在战之中。
而且,这个奚涓还指望着刘邦会继续派兵增援我们!”
朱鸡石看着项声犹豫不决,忽而道:“上将军,与其我们在这里胡思乱想。
何不暗中差人回去看看,如果刘邦真的开始搜集船只的话,那岂非是……”
项声目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项他所言非虚,刘邦这老贼,确实是存了弄死我们的心思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丁公忍不住拱手说道:“就让末将悄悄地回去看看!”
项声颔首道:“你悄悄地迁回去看,只要发现刘邦在征调船只,那必定是准备作乱。
当初在关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做过这样背弃盟约的事情。
而今如果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也只能说是狗吃屎,本性难改!”
“喏!”丁公拱手拜道:“上将军只管放心,末将定然不辱使命!”
丁公这边拱手退下,朱鸡石捉摸着:“上将军,秦军五日后就来攻城,我等可是需要做些准备呢?”
“秦军会发使者,我们就不会发使者了吗?”项声忍不住笑道:
“我总怀疑,秦军这是想要故意离间我和汉王。
从而导致我和汉王之间互相猜忌。
如此一来,那秦军岂非可以兵不血刃,而下汉中之地?”
“啊?”朱鸡石显然没有想这么多,他惊讶的看着项声。
“将军方才为何不说呢?”
项声摇头,神色凝重的说道:“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想罢了。
可是,当初我军飞跃秦岭的时候,刘邦临战之际,背弃盟约。
这样的事情,他做过一次,未必就不会做第二次。
而且,如果我死在了沔阳。
霸王必定率军攻秦,为我报仇。
如此一来,这刘邦呢?他岂非反而 因祸得福,能够在别处苟延残喘了?”
朱鸡石摇头道:“那上将军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项声说道:“我们也派遣使者,前往秦军之中去。
把这些书信,交给秦国皇帝……”
“嗯!那个秦国皇帝人不是已经到了沮县了吗?我们就看看,秦国皇帝得到了这些书信以后,是不是当着使者的面,直接就把项他等人给斩了?”
“这个……”朱鸡石脸色大变,急忙拱手劝阻道:“上将军三思!如果真的把这个书信送回去了,那岂不是出卖了项他他们?
万一,他们真的是诈降呢?”
项声一听,却又有些迟疑:“那总要想个办法,拖延住秦军攻城的时间不是?
给丁公一些时日,回去查看,刘邦那老贼是不是真的已经在暗中搜集船只,准备离开汉中,顺着汉水南下,直奔樊哙军中去了。”
朱鸡石稍作沉思:“上将军,我姑且试言之,如果刘邦真的有准备出卖我等。
那上将军打算怎么做?”
项声虎目中蕴含着杀气,沉思了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只能选择先下手了!”
朱鸡石便道:“常言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那日在朝会大殿上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差点直接和刘邦老贼翻脸了。
上将军,非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刘邦老贼,实乃真小人!
霸王和蜀王,让上将军为汉国的太尉,其目的是什么?”
项声不解的看了一眼朱鸡石:“那自然是执掌汉国的兵,有朝一日为我大楚所用啊!”
“那上将军,我们现在,领着这十万精锐,是在为谁和秦帝拼命?”
听到朱鸡石这样说,项声忽然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来人!去把丁公追回来,告诉他不用去查了,大军即刻班师回朝。
管他刘邦顺不顺流而下,去南郡!
反正我项声,现在是确定去南郡了!”
朱鸡石接着说道:“还需要下一份回应秦国的战书,以此防备秦国知道我军南撤,到时候忽然追击。
这样的话,我军仓促应战,恐为秦军击破!”
项声大笑,用力地拍打着朱鸡石的肩膀:“好!好兄弟,你说的太有道理!”
看着项声打不走远,朱鸡石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心中暗自嘀咕道:
“说真的,我只是担心自己苦战此处,为秦军所杀而已。
毕竟,秦国那边领军的人,除了秦国皇帝以外,还有那个秦国人屠白起!
和这样的人交战,上将军恐不能抵挡。”
他端起来了矮几上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心中接着自语道:
“既然不能抵挡,那为什么不早点跑路呢?”
第1158章 蒯彻:基操莫慌
沮县!
嬴胡亥正在看着蒯彻和奚涓对弈。
蒯彻也正在把自己的离间之计,阐述给皇帝听。
所以,换言之,其实在项他和奚涓的书信中,都说秦国皇帝已经亲自率军抵达沮县。
这句话是假的。
而这些书信,其本质上,都是蒯彻一个人亲手写完。
然后,又让项他、奚涓、贯高等人用自己的习惯性的造词遣句重组之后,写成书信送到项声哪里。
别的不说,单单是这种操作,奚涓就已经开始对蒯彻刮目相看了。
有多少人,能想得到这种办法?
便是嬴胡亥来到了这里以后,听到蒯彻这种操作,都惊为天人!
果真啊,这蒯彻历史上就是韩信军中的第一智囊。
其过人之处,一旦展露,就让人惊叹不已。
蒯彻和奚涓在对弈,他一边和皇帝闲聊着自己的计谋。
棋盘上,竟然也把全神贯注的奚涓压得死死的, 步步为营,看似漫不经心的落子,却总能起到关键作用。
“所以,臣下觉得,三四日时间,那沔阳,绝对就是一座空城。”
蒯彻落下黑子以后,便完全把目光看向了嬴胡亥,他咧嘴笑道:
“陛下,您看这样,能不能赏我一个官儿做作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朕就加封你为太子太傅,你看如何?”
“不行不行!”蒯彻立刻摆手,“这个不行,这个太累了,天天和小孩子在一起,而且现在太子都还在是小婴儿一个,没什么意思。”
“我输了?”
这个时候,手持白子的奚涓方才抬头,眉头紧锁的看着蒯彻。
蒯彻咧嘴一笑:“你当然输了,不然的话,我为什么丢下棋子,直接和陛下说话了呢?”
嬴胡亥看着蒯彻这模样,难怪在历史上,他只能在韩信麾下效命了。
这种孟浪的性格,必定为多数人不喜的。
不过,好在自己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相反,嬴胡亥觉得和蒯彻在一起相处,很舒服。
这个人……怎么说呢,是有些恃才傲物,可是却很真实。
比如他一直都想做高官,这家伙可是完全没有掩饰分毫。
太子太傅这样的官职,他显然是嫌弃小了。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奚涓又开始低头琢磨起来棋局,嘴里低声嘀咕着:“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就已经为蒯彻力压一头了呢?”
“那兵部郎中!这可是高官了呕!”嬴胡亥端起凉茶来,缓缓地喝着。
这天气就是这样,诡异的很,前几天暴雨冷的要死。
可是现在,太阳出来了,气候暴热。
这样最容易滋生疫病,嬴胡亥已经下诏,全军将士,必须喝烧开过的水。
谁敢违背这条命令,定斩不赦!
目前为止,他只能想得到这条命令,别的……他这个穿越者都想不到的别的人就更加难以想得到了。
老牛坡那边被斩杀的汉军,已经掩埋,撒过了石灰粉。
而且,秦军还雕琢了石碑,丢在其中,明确标注了这是哪一天发生的战斗。
同样,老牛坡一战,嬴胡亥手底下又多出来了一万六千多人的奴隶。
只不过,这些奴隶,现在还被叫做降卒。
嬴胡亥还没有立刻下诏,把这些降卒全部都贬斥为奴隶。
因为沮县城中,尚且有两万汉军,加在一起,可就是三万六千之多。
这么多的人,如果真的是闹腾起来,那也算是一股非常不稳定的力量了。
杀掉。
嬴胡亥当然舍不得。
正如同郭亭所说的那样,这些可都是精壮劳力,留下来,对于大秦,对于整个天下,都是有莫大好处的。
这些念头在嬴胡亥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他一双眼睛看着犹豫不决的蒯彻。
最终,蒯彻无奈的说:“陛下,臣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果是别人的说当讲不当讲的话,那朕肯定会说,那就不要讲了。”
嬴胡亥大笑道:“可是你的话,哈哈哈……朕说让你不要讲,你就不会说了吗?话痨?”
“那臣下就说了!”蒯彻拱了拱手,遂而说道:“陛下革新了朝政制度。
优点自然现在就已经显露出来了。
可是陛下的却未曾想过,兵部现在,空悬太大了。”
嬴胡亥眼睛微微一眯:“你想说的是兵部侍郎和兵部尚书二人,几乎都不在朝廷之中,都在外领兵征战?
从而导致兵部空虚?
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兵部主事冯唐身上?”
“陛下圣明!”蒯彻说道:“冯唐虽然是兵部主事,但是其实际权力。
几乎已经和兵部尚书,兵部侍郎没有什么区别了。
换言之,在兵部之中,冯唐此人,几乎是完全掌控了兵部侍郎和兵部尚书两人的大权。
臣下窃以为,这种情况应当得到改善!”
话说到了这里,蒯彻的狐狸尾巴,这才露了出来。
他咧嘴笑道:“所以,陛下何不考虑一下,直接擢升大将军蒙恬为更高的武官。
上将白起,也可以为更高的武官职位,完全没有必要在朝廷中枢任职。
臣下就只能勉为其难,为陛下执掌兵部,出任尚书郎了!”
一边上的奚涓听到这番话,惊讶的张着嘴巴,这嘴巴都几乎难以闭合了。
这个叫做蒯彻的狂徒,竟然都已经狂到了这种地步?
直接向着秦国皇帝索要官职,而且用词说的是“勉为其难?”
而且,看这种样子,皇帝似乎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啊!
蒯彻扭头看着奚涓,伸手扯了一块绣帕,捂住了奚涓的嘴巴,很是嫌弃的说:
“陛下虽然英明神武,英俊潇洒,可是,你也不能看着陛下流口水吧?
你作为一个臣子,而且还是降将,难道就没有一个降将应该有的觉悟吗?
陛下的身子!
那是你可以馋得吗?”
奚涓脸色发红,低下头请罪:“罪将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嬴胡亥摇头,他心中确实是在思考蒯彻说的话,这确实是有道理的。
他看着有些惊慌的奚涓说:“现在只是你我君臣私下玩乐,无外乎君臣礼仪的。”
奚涓松了一口气:“陛下宽厚,罪将心悦诚服!”
“陛下你看,臣说的这件事情?”
腆着狗脸的蒯彻,笑嘻嘻的看着皇帝嬴胡亥。
方才皇帝脸上的神情变化,被他博捉到了,这也就是说,皇帝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换言之,有戏啊!
嬴胡亥看了一眼成竹在胸的蒯彻,淡淡道:“不急,四日后沔阳看汉军退了再说。”
自信满满的蒯彻看着皇帝嬴胡亥,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话找回点场子,却又不敢说话。
别的不说,嬴胡亥觉得蒯彻这委屈的小模样还挺可爱!
第1159章 耏跖
嬴胡亥目光微微一转,落到了奚涓身上。
这一位,他可是眼馋许久了。
只是,奚涓愿不愿意为自己领军作战,征讨不臣。
这尚且两说。
尤其是现在,奚涓就算是真的表态,愿意为自己领军作战,嬴胡亥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就贸然把大军交给奚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身体怎么样了?军医都是怎么说的呢?”
奚涓忙拱手道:“回禀陛下,医者说是自娘胎中带有的隐疾。
这种生下来就带有的病,很难治愈。”
奚涓有些失落的说道。
“以前的医者,都是当做罪将的身体不好,开的方子,都是补身体的。
而今方才知道,原来此前的医者,都是些庸医。
对于臣下究竟是得了什么病,都尚且弄不清楚,只是胡乱的抓药医治。”
这番话是不是蕴含着别样的意思,大家不得而知。
但如果不多想,那这番话没有蕴含别样的意思。
如果多想,那就是在暗指以前蒙尘,而今方才有了明灯。
果真,读书人拍马屁的本事,都不是一般人听得出来的。
“无妨,既然已将找出问题来,那就总会有治愈的办法,至少你现在的寒热症,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嬴胡亥淡淡笑道。
春梨踩踏着小碎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陛下,汉军有使者到来,说是求见陛下!”
“汉军的使者?”蒯彻立刻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一样。
他立刻看了一眼皇帝,拱手道:“陛下,这必定是汉军要撤退的前兆,他们担心在撤退的时候,为我军咬死,无法撤走。
所以,这汉国使者此番前来,肯定是来回应下战书,以此来麻痹我军的。”
蒯彻的话方才落下,尉隐这会儿整好从外边走了进来。
他向着皇帝拱手一拜:“陛下,臣等看过了,汉水确实涨水,但目前来说,水势汹汹,却还不至于蕴酿成灾祸。”
嬴胡亥颔首:“那就好,现而今汉军使者来到我军,爱卿觉得见还是不见呢?”
“臣下之意,见。”尉隐拱手说道:“汉军此来,无非便是试探。”
他含笑着看了一眼蒯彻:“正如蒯先生所言,项声现在必定是在谋求退兵。
项他、奚涓等人的书信到了他手中,他如何能不多想呢?”
“所以,臣下也认为,项声一旦退兵,则必定顺流而下,直奔南郡而去。”
“我朝,可兵不血刃而下汉中郡!”
“届时,刘邦也将无可抵挡我军兵锋,照样只有顺着汉水南下,抵达南郡中。
所以,臣下觉得,我们现在应考虑的问题,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灭掉蜀国。”
听着尉隐这番话,嬴胡亥也深有同感。
奚涓到现在都还在不知道,所谓的大仙人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儿。
看着众人这样人真的商议起来,他便忍不住道:“非是罪臣多嘴,何不直接把大仙人请来,断江开山,攻灭蜀国,也只是在朝夕之间的事情啊!”
嬴胡亥和尉隐、蒯彻两人交换着眼神,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
“嗯?”奚涓不解其意:“是臣下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就这么说吧,项他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大仙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嬴胡亥沉吟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嗯,朕觉得你还是继续休养一下身体再说吧。
朕担心你现在知道的话,你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的。”
奚涓一脸郑重其事的看着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说,知道大仙人的事情,会折损寿元的吗?”
“这倒不是。”嬴胡亥摇头:“朕担心你过于激动,伤了身体。
朕已经下诏,从咸阳那边,大秦学宫中征调技艺极为高超的医者,过来为你诊治身体。
慢则半月,快则六七日,便可抵达。
先诊断身体再说。”
一边上的尉隐和蒯彻两人,也是带着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看着奚涓。
奚涓越发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本就是聪明人,知道这不是自己应该再问的事情。
“周青臣已经去出使蜀国,只是这边的进展,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嬴胡亥端起茶杯来,轻轻地品茗,随即又道:“那,就去把这汉国使者宣来,朕倒是想看看他,有什么想要和朕说的。”
“遵旨!”
春梨快步退下,不多时候,就已经领着汉军的使者来了。
汉军使臣进门后,便直接跪下行礼:“拜见大秦皇帝陛下万岁!
汉军使臣耏跖奉命前来回应战书。
五日之后,我军就在沔阳,等候和大秦皇帝决一死战!”
嬴胡亥看着这个耏跖,神色不卑不吭,便道:“这样的话,是项声这样说的,还是刘邦这样生活的?”
“回禀大秦皇帝,是汉王的,我家汉王已经到了沔阳!”
“哦?”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汉王已经到了沔阳城啊!
那你倒是可以回去传唤,告知刘邦这逆贼,五日之后,沔阳城下,便是他兵败身死之时!”
耏跖拱手一拜:“小人定然把这话转告给我家汉王!”
“当然,你也可以回去告诉刘邦,如果他马上来归降的话,朕可以考虑饶他不死!”
耏跖神色还是没有多少变化,他拱手拜道:“小人定然会把话转告我家汉王。”
听得这耏跖如此,嬴胡亥不免有些侧目看了看此人:“朕看你破有胆略,你现在汉军中居于何职?”
耏跖拱手道:“小人现在汉军中,为汉军渔猎校尉。”
众人一听,不由得露出讥讽之色来。
渔猎校尉,是负责大军驻地采办,不用上战场的校尉,换言之这是火头军的总把子。
项声准备逃命,竟然着渔猎校尉来出使,这倒是有点过分了啊!
嬴胡亥抬起手来,所有的人顿时止住笑声。
“留在我大秦,如何?”
那渔猎校尉耏跖看了看嬴胡亥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他拱手道:“却不知,皇帝陛下留下小人,可以给小人什么职务?”
“大胆!”尉隐不由得怒色叱道。
嬴胡亥看着渔猎校尉,缓缓问道:“朕给你自己选的机会,你想做什么?”
“为万人军之统帅,驰骋疆场,扬名立万、显贵诸侯!”
耏跖掷地有声的说道。
第1160章 顺势而为
“哈哈哈……”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把这个耏跖,当做是那种狂言之徒。
春梨尖细着声音说道:“狂徒,我大秦皇帝陛下宽口歹人,故而不与你计较。
速速退出去便是。”
耏跖闻言,拱了拱手:“拜谢大秦皇帝,不怪小人狂言之罪。”
蒯彻忍不住乐了起来,伸手指着,那正要退出去的耏跖,乐呵起来:
“这小子还知道自己是狂言呢……”
“且慢!”却在这个时候,嬴胡亥忽然开口道:“你当真有统率万军之才?”
耏跖拱手一拜:“非是狂言,统率万军,攻城野战,不在话下。”
嬴胡亥道:“那你需要证明你的才能才好!”
“却不知,陛下要我如何证明?”
耏跖目中闪过一丝期待之色,脸上也由不得露出浓烈的渴望之色。
很显然,坐了汉军中的渔猎校尉,让他非常不得志。
嬴胡亥道:“这个简单,朕想要你去保护一个人。”
“保护一个人?”这次反而论到耏跖惊讶了。
耏跖看着嬴胡亥,目露沉思之色。
倒是,正在一边上跪坐着的奚涓,目中难以遏制的露出渴望之色来。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皇帝口中所说的保护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
“不错!”嬴胡亥颔首道:“如果你能保护好这个人的话,那朕自然拜你为将军,着你统率万军,让你在诸侯之中显贵,光耀门楣!”
“这……”耏跖拱了拱手:“还请皇帝陛下明言,需要保护的那个人是谁?现在在什么地方?”
“此人,正在南郑城中!”嬴胡亥目中不自觉地露出来了几分和蔼之色来:
“他,正是奚涓的母亲,却不知,你能不能保护好她?”
奚涓心中大致猜到了,可是听着皇帝说出来以后,别说心中难以镇定,就是脸上,都已经再也没有办法保持镇定了。
“这……”耏跖显然是有些意外的,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让他保护的人。
竟然是奚涓的母亲……
“怎么?”嬴胡亥往后一靠,淡淡一笑的看着远处的耏跖:
“你不是说,你有统率万军,攻城野战之能的?
为什么,现在只是让你做这样的小事儿,你都觉得很难了?”
“非是很难!”耏跖拱手问道:“只是不知道皇帝陛下所言真假如何 ?”
“大胆!你以为我大秦皇帝是什么人,竟然可以让你这样身份低微的人来怀疑的吗?”
春梨出离了愤怒,一张脸斗鸡鸡冠子 一样血红,眼睛更是恶狠狠地瞪着耏跖。
耏跖显然是被这样子吓到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秦国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
发怒的时候,竟然都会这么凶?
“小人失言,可是,总应该有什么承诺,或者是信物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小人怎么可 能放心大胆地为皇帝陛下做事情呢?”
嬴胡亥看向奚涓,结果不等他说任何话,奚涓就已经率先拱手跪在皇帝跟前:
“陛下,只要臣下老母安然,臣下愿意为陛下提兵十万,横扫天下!”
嬴胡亥眼里闪过一丝窃喜,随即指着奚涓,看着那耏跖道:
“奚涓曾为汉国上将军,朕许诺他为我大秦上将军,提兵十万。
那么,你就是那十万大军中的一位将军。
换言之,你便是奚涓的部将,这样你总相信了吧?”
耏跖看了一眼跪在前边的奚涓,立刻跪下磕头说道:“皇帝陛下在上,臣下这就折回汉军大营之中,找借口回到南郑城中。
先一步将奚涓将军的母亲保护起来!”
“甚好!”嬴胡亥颔首道:“沔阳将会是久战之地,如果你能直接把奚涓的母亲从南郑,安然的带到这边来的话。
朕另有别的封赏!”
“谢陛下!”耏跖这便拱手退了出去,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嬴胡亥看了看下边跪着的奚涓,含笑道:“将军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奚涓苦笑,随即拱手:“谢陛下成全!”
“平身吧!”嬴胡亥淡淡笑道:“此前,蒙炆和蒯彻就动了心思,准备伪装成为你的亲兵,出现在南郑城中,以此带走你的母亲。
远离那征战之地。
但是,这办法, 终究是不妥当,对了,你要不要准备什么信物?
以此让你的母亲相信耏跖呢?”
奚涓急忙道:“陛下圣明,倒是臣方才过于心急,竟然忘记了这一点!”
“蒙炆!”
“末将这就去把人追回来!”蒙炆非一般的冲出房间,直追出去。
奚涓这边开始提笔写信。
倒是蒯彻忽然道:“话是这样说,可是,臣下还是担心,这个渔猎校尉,万一是知道项声准备退兵,到时候来一个将计就计呢?”
“你所说的将计就计,难不成是以我老母亲,威胁我吗?”
奚涓笑了起来:“大人难不成忘记了,我现在只不过是秦军的抓到的俘虏而已。
一介俘虏,汉军又怎么可能一次来要挟我呢?”
“再说了,以一个老妇人威胁,汉王恐怕失德于天下。”
嬴胡亥立刻打断了奚涓:“将军不可妄自菲薄!”
奚涓急忙颔首谢恩,虽不说皇帝说的这话,到底是不是在暗示这什么。
可是这至少是一种表态了。
当然,奚涓也不认为,如果汉军真的用自己的母亲要作为要挟的话,秦国回退兵。
这太不真实了。
秦国一统天下的理念,当然不会就那样放弃的。
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挡。
很快,渔猎校尉耏跖被追了回来,拿着奚涓的亲兵书信。
奚涓神态敦敦:“耏跖但凡是能将我老母亲安然带来此处,我愿意以兄长之礼,对待耏跖。
且,如果是耏跖不嫌弃的话,我现在就愿意在皇帝陛下的见证之下,和您结拜为兄弟。
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嬴胡亥和诸多将军看在眼中,心中顿时就给奚涓竖起大拇指来了。
虽说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是这心思却还是不少的。
渔猎校尉,现在什么地位?
若是当真可以和奚涓成为结拜兄弟,以后的功名富贵,尚且可期!
哪怕,这耏跖当真是知道项声他们,准备顺着汉水南下的事情,也是断然不会追随的。
因为,现在这事儿!
更有前途!
第1161章 计破
“如蒙不弃,愿结为兄弟之好!”
耏跖 激动的脸红。
嬴胡亥大笑道:“君子成人之美!那朕今日,便作为你二人义结金兰的见证人!”
“来人,赐下玉璧,以此作为信物!”
两人急忙向着皇帝跪下,拱手一拜,齐声喝道:“拜谢吾皇万岁!”
春梨这边笑盈盈的取来一对玉璧,分别给了两人。
两人持着玉璧,神情激动的看着对方。
“大哥!”
“二弟!”
嬴胡亥道:“今日尚且不是你二人秉烛夜谈的时间,此间事情,切莫泄露出去才是!”
耏跖急忙起身,拱手拜道:“陛下所言甚是!”
他随即看向奚涓:“二弟放心,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我耏跖别的本事没有,如果连母亲大人都不能安然接回来!”
他忽然走出房门外,指着天空中那火辣辣的太阳发誓:“就让上天抛弃我!”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誓言!
再看奚涓,这是真的激动地流泪了,他一揖倒地:“一切!都仰仗大兄了!”
“嗯!”耏跖拱了拱手,随即同样是眼睛通红的看着皇帝嬴胡亥:
“陛下,末将去了!”
嬴胡亥颔首:“多多小心才是 !”
“喏!”
看着耏跖的背影远去,奚涓忍不住抬起衣袖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皇帝,看着众人。
“让陛下和诸位臣公见笑了,我从小便没有兄弟,更无亲族。
只是老母一人,将我拉扯长大。
而今得一大兄,实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说笑了!”嬴胡亥嘘嘘不已:“人的亲情,本就是人最为本质不过的情感了?
更哐呼,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今日你大兄虽然奔波儿去,但朕却要在城中设宴,以此作为庆贺!”
“春梨!”
侍奉宦官上前来,拱手拜道:“陛下放心,宴会马上就可以开始!”
“嗯。”嬴胡亥颔首:“快些去准备便是。”
奚涓又是一番感动,拱手拜道:“陛下在上,臣奚涓,日后定当为陛下奔走效命,万死莫辞!”
“言重了!”嬴胡亥走上前去,搀扶着奚涓起身:“朕所想的,无外乎是天下一统。
民众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念,人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人生过的幸福美满!
你现在归顺我大秦。
朕也就多了一个志同道友的好友!”
嬴胡亥转头看着身边的诸多将军和谋臣们,目光炙热且亲切:
“你们也是一样!朕与你们,不仅仅是君主和臣子的关系!
朕觉得,我们更是志同道合之人!
我们立志于一统山河,九州合一!
我们立志于开创盛世,万世表率!”
“愿誓死追随吾皇!大秦万寿!吾皇万寿!”
所有的人,都激动得齐声喝道。
他们炙热的目光,都汇聚到了皇帝嬴胡亥身上。
嬴胡亥的目中含着热泪,他不是做作,他是真情流露,在所有人脸上扫过!
“万寿!”
“万寿!”
“万寿!”
“……“
热切的欢呼过后,所有的人都来到了宴会上。
蒯彻嘘嘘不已,红着眼睛搓自己的手背:“陛下真坏,都已经让人家起鸡皮疙瘩,可是却又期待着再来一次啊!”
蒙炆幽幽道:“说正经的,早知道我就和奚涓结拜为兄弟算了?
让奚涓做大哥,岂不美哉?”
“嘿嘿!”蒯彻笑了起来:“傻小子,那你知道,这个耏跖,是什么出生吗?”
“耏跖?”蒙炆摇头:“尚且不知。”
“那你可曾听说过盗跖?”
蒙炆来了精神:“那个自然是听过的,听说是什么盗门之中,尊崇的圣人呢!有什么盗圣的美名。”
“那你就不觉得,耏跖,盗跖,有点什么联系吗?”
“啊?”蒙炆愕然:“难不成这人……”
“我以前了解过一些,这个人,在砀郡芒砀山中,乃是一位霸主的存在。
且在他们所言的江湖上,颇为有名。
却不知,为何会被刘邦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
这才有了加入项楚,而后成为刘邦军中的校尉的。”
蒙炆嘘嘘不已:“我现在倒是明白,为什么会让他做渔猎校尉了。
这不是做回了他的老本行?”
“话是这样说,可是你应该明白,耏跖这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刘邦造反的。
刘邦坐了汉王,而耏跖却依旧还是一个渔猎校尉。
这样的话,谁人能福气?
而且,我大致能猜得出来,这个耏跖,在汉军之中,恐怕是为项声等人排挤的。
所以才让他来出使我国,回应战书的事情。”
蒙炆惊愕道:“那这意思是,项声他们想要借刀杀人?”
“耏跖有所察觉,所以他进来的时候,虽表现的很硬气,可上来就是跪拜行礼,大秦皇帝的称呼,而后说话,虽看似莽撞,却又恰到好处……”
蒯彻嘘嘘不已:“看样子,就算是陛下没有出言招揽他,这老小子也会暗中表露这样的意思的。”
蒙炆在认真思索,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记在心中。
却又听到一边上的蒯彻絮絮叨叨个不停:
“小子,你说,陛下什么时候还回来那样动人的场面!
啊!
真的是!
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像是中毒了一样,可是……感觉好过瘾啊!”
“你……”蒙炆看着蒯彻,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远离了蒯彻。
他这才说道:“你的样子……看起来好恶心!”
“啊呸!黄口小儿,乳臭未干!你知道什么?那样的场面,千百年以后,都将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事儿!
当真是不当人子!”
蒙炆这样的年纪,和蒯彻这样的人精,自然是比不了的。
他当然没法理解蒯彻心中所想的那些情感。
但是,这并不妨碍蒙炆给予蒯彻自己年轻有力的鄙视力!
话分两头说,项声大军陡然有了动向。
那居于南郑城中的刘邦,立刻就收到了消息。
南郑是汉中郡的郡城,故而也有人直接称南郑为汉中。
“什么?你们确定这消息是什么?项声竟然率领十万大军悄然后撤,准备避开秦军锋芒,顺汉水,直接去南郡?”
“大王,此事千真万确,我们……”傅宽面色发苦:“我们而今该如何?
刘邦听完消息,直接瘫坐在王座上,久久不能言语。
还请大王拿一个主意啊!”
听得傅宽此言,刘邦忍不住怒骂:“寡人非是惧怕秦军,而是我借刀杀人的百年大计!
就这样失败了!
可恨!
可恨至极!
来呀,把那秦使提来!寡人……”
第1162章 纵横之士
傅宽闻言,惊而变色:“大王?你这是要直接将秦国使臣处死的吗?”
“杀掉这两个人,对我们现在有什么好处?”刘邦忽然反问道。
柴武和王吸两人领着诸将,就在大殿外边候着。
但是,听到刘邦这迟疑的声音之后,原本要走进大殿的脚步,却又生生止住了。
傅宽摇头:“杀掉秦国的使者, 那就只会让秦国皇帝更加怨恨我们。
可是,不杀,秦国皇帝难道就不会怨恨我们了吗?”
刘邦挥了挥手,很是不耐烦的吼道:“老子就不信邪了!把那个束郭和梁石君带上来!”
“遵命!”王吸大声领命!
傅宽看着刘邦发怒,这会儿也不敢说话。
大殿外边,诸将也在议论纷纷起来。
这会儿,别说人心浮动,人心思异,那都是正常的。
不多时候,束郭和梁石君两人就被带了上来,多日被囚禁在监狱里边 ,两人现在的状况不说是好,但是却也略显憔悴。
尤其是原本黑长直的浓密长发,现在都已经是一坨一坨的,看起来油腻恶心,完全标标准准的中年邋遢大叔形象。
束郭嘿嘿一笑,向着刘邦拱手一拜:“汉王而今,方才想到将我二人从囹圄之中提出,那必定是项声已经真的谋反了。”
刘邦看着两人 嘿嘿冷笑了一声:“而今正是如此,寡人已经准备舍去宗庙,直走南郡去了。
去之前,却要亲眼看着你二贼伏诛,寡人心中方才觉得快意呢!”
梁石君神色未变,可是束郭却抢着说道:“大王想要杀我二人,何须这么麻烦 ?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大王恐怕是想要放我二人平安归去?”
傅宽看了看刘邦,发现自己现在,竟然一时半会儿,都猜不透刘邦的心思。
刘邦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就是痴人说梦,我现在怎么可能放你们回去呢?”
“那……”束郭多日未见阳光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自嘲之色:
“那肯定是我想错了,却不知大王打算腰斩我二人,还是枭首呢?又或者杖毙了?”
刘邦轻哼一声:“寡人给你们一个自救的机会!就看你们愿不愿意抓住了!”
束郭立刻道:“大王是想要这个时候,放我们回去,和我家皇帝陛下说,汉王会堵截项声军。
而项声乃是项羽的左膀右臂,在项氏一族之中,也有着非常高的声望!
所以,就让那十万汉军,和项声一起为汉国的覆灭殉国?”
刘邦惊异的看了一眼束郭,暗自惊讶,这人虽然长得是真的丑,可是……俨然像是寡人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寡人心中在想什么,他们俨然都已经知道了一样……
“先生高才,你既然已经猜到了寡人在想什么,那还不启程的吗?”
束郭拱手一拜:“多谢汉王不杀之恩!束郭斗胆一言!”
“但说无妨!”刘邦淡淡道。
束郭说道:“汉王此一退,将来未必不可重整旗鼓,如果能有幸,在和汉王见面。
希望我大秦可以和汉王,联合天下诸侯,一并诛灭暴楚!”
刘邦神色冷峻:“和来之诛灭暴楚?”
“项声死于汉中,汉王尚且可以思量一二,项羽第一个报仇的人,会是汉王,还是我大秦?”
束郭继续拱手说道:“此为一也!二则,昔日关中之战,楚汉联军,雄兵天降。
汉王在临时忽然调转兵锋,让项羽独自一人攻我大秦咸阳。
难道不是存了让项氏一族精锐尽数覆灭于咸阳城下的心思?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 ,项氏一族最为精锐的铁戟军,就在咸阳城下,全军覆没。
巧的是,我大秦的人屠军,作为最后的底牌,虽然损失不小,但是却没有覆灭。”
刘邦神色逐渐阴沉下来,梁石君已经开始用眼神示意束郭,让他不要再说了。
担心再说下去的话,恐怕自己和他都会被刘邦杀掉。
可是,束郭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一张嘴巴,说话的时候,全然是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可是,项楚尚且还有黄甲军,依旧存在,未必就不能与天下群雄争锋。”
“所以,汉王觉得,如果项羽知道了项声死在了汉中,是第一个找我大秦复仇,还是找汉王复仇呢?”
“我杀了你!”柴武举着一口战剑,冲了进来,直接就向着束郭砍了过去。
“住手!”刘邦喝道:“不得无礼!”
柴武擎举着剑,咬牙切齿的站在一边上,可是却依旧眼神凶恶的瞪着束郭。
束郭淡淡一笑 :“所以,我觉得我们大秦和汉国,是可以在一起合作的。”
“说来听听,你想怎么合作?”刘邦眼睛一眯的看着束郭。
束郭便道:“项声死在汉中,项羽势必为项声复仇。
所以,第一个合作的地方。
便是汉王到了南郡,樊哙大营之中,第一时间杀掉范增!”
“范增?”刘邦沉吟着说:“范增已经回到了蜀国,现在在项梁身边,这个寡人恐怕是什么办法帮你了。”
“不!”束郭非诚肯定地说:“范增一定在南郡 ,楚汉联军大营之中。”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刘邦满脸狐疑的看着束郭。
束郭咧嘴一笑,一口黄牙多日未曾洗刷,上边带着些乳白色的恶心污垢,但是却笑得灿烂。
“因为,向着我大秦低头,请求皇帝陛下册封你们为诸侯王,这本身就是一招昏棋。
如果范增这位智者,真的在项梁身边,又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情呢?
所以,我肯定范增就在联军大营之中。
更况且,范增一直都没有从楚汉联军之中离开,汉王难道就不多想想,这是为什么吗?”
“你?”刘邦冷笑一声:“先生的三寸不烂之舌,果真厉害!
只是,你现在想说,樊哙想要背弃寡人,实乃是天大的笑话!”
束郭淡淡道:“那,汉王怎么不想想看,为什么项他会背弃楚国?背弃蜀国?
难道,汉王觉得,樊哙一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当真比项氏一族的亲族还要亲的吗?”
“再者,汉王自己可以思量思量,樊哙为大王将兵在外,你们已经有多长的时间,没有见过面,没有通过书信了?”
第1163章 绝地之择
刘邦闻言,果真就有些迟疑,他这边确实是因为很长的时间,都没有和樊哙联系过了。
主要还是因为道路的问题。
刘邦本就不是蠢人,束郭也没有想过自己凭借这样的一番言论,就可以直接令刘邦和樊哙之间生出猜忌之心来。
但是,邪恶的种子,任何时候,都只需要在人心里边栽种下去。
得到片刻的滋润 ,就会瞬间疯涨!
束郭想要的,便是这样的一个效果。
刘邦道:“先生还是说说,我汉国和你秦国怎么围猎项羽这头猛虎吧!”
束郭拱手道:“接着方才说的,汉王找机会杀掉范增!
范增死!
则项楚便已经是没有智慧的老虎。
只是凭借凶残的本能厮杀,等到那个时候,项楚虽然凶狠凶猛,但是却也支撑不了多久的时间。”
“至于杀掉项羽这头猛虎之后,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宰割天下,那就凭借个人的本事了。”
刘邦看了看束郭,随即说道:“可是,至于怎么围猎项羽这头猛虎,你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话。
难道是想要回去请示你家那位皇帝陛下吗 ?”
“你杀范增,我南阳郡、陈郡、泗水郡彭城,各路大军,顿时向着楚地压境。
项羽,项氏一族,对于汉王来说,是心腹之患,对于我大秦来说,同样是心腹之患。
先灭项楚,后取天下。
这是我秦国所想的,同样也是汉王所想的吧?
否则的话,在关中之战的时候,汉王又怎么会忽然临阵变卦呢?”
“哈哈哈……”刘邦大笑不止,笑声忽然戛然而止,目光灼灼的看着束郭:
“先生这般大才,如果活着回到秦国的话,实在是资敌!
寡人可真的是对先生动了杀念了!”
“杀我一人,何足道哉?”束郭淡淡笑道:“可是,留着我的命,我却还可以回去 ,说服我家皇帝,与汉国联手,一并灭项楚!
如此不好吗?”
“嗯!”刘邦颔首:“那我就恭候先生佳音,我顺流而下抵达南郡楚汉联军大营的时候,第一个杀的就是范增!”
束郭拱手一拜:“我大秦收复祖地,第一个开战灭项楚,重整山河!”
“此外,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刘邦身体前倾,眼睛眯了起来:“先生还有什么请求?”
“奚涓的母亲,尚且在南郑城中,我这次回去,希望可以带上他的老母,一并归秦国。”
束郭说着,还拱手拜了拜刘邦,他说道:“我常听闻,仁德之人,不会阻止别人做善事。
奚涓已经归顺秦国,我带上奚涓的母亲回去,奚涓必定欣喜无比,效忠我家皇帝,那样的话,我家皇帝则必定亲信与我,我说的话,皇帝则必定会听从。”
“大王,这岂非是在资敌?”傅宽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道。
“看着是在资敌!这没错!”束郭道:“可是,你们让我空着手回去,我怎么说服我家皇帝和你们汉国合作?
难道,当真凭借我的嘴皮子吗?”
“再者,你们就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我回去以后,不能说服我家皇帝的话。
到时候,我秦军从汉中,顺着汉水南下,东出便直接攻南郡。
而南郡北边的南阳郡,我大秦昔年灭六国之军中老将杨端和,统军十万。
到时候一并南下 ,汉王焉能有立足之地?”
“所以!”束郭拱手一拜,看向刘邦,目光灼灼道:“汉王 三思,以一老妇人,而换来喘息之地。
更能让我秦国改变战略,何乐而不为?”
“大王!可如果秦国得了奚涓的老母亲,依旧不遵守承诺,照样顺流而下,攻击我军。
那时候,我国岂非是雪上加霜?”
傅宽咬牙,血红着眼,伸手指着蜀国:“竖子匹夫!你这三寸不烂之舌,何其歹毒?”
束郭看都没有看傅宽一样,他只是拱手一拜,看着刘邦道:
“大王自会斟酌,我说的这番话,是真是假,是好是坏!”
刘邦看了看束郭,又看了看一脸悲愤的傅宽,随即摇头道:“寡人现在,还有得选吗?”
傅宽脸色大变,很是不忿的低下头,重重的哀叹了一声。
是啊!
现在还有的选吗?
秦军顺流而下,那是很可能有的事情。
可是,项声死在了汉中,那项氏一族要炸毛 才是真的。
如果这个束郭,真的可以像是他说的这样做,劝说秦国皇帝,攻灭蜀国。
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得到喘息的时间。
刘邦抬起手来:“甚好,事情就这样定了……不过,寡人很好奇,先生这段时间都在囚笼之中,为何会知道我汉国上将军奚涓,投靠秦国去了的事情呢?”
束郭拱手一拜,哈哈笑道:“汉王有所不知,你那个几个狱卒,嘴巴很不严实。
他们在闲聊的时候,我就在一边上插嘴,将一些他们好奇的大仙人林七杜的事情。
他们自然及凑了过来,实不相瞒!在下这些时间,虽然是被囚禁在囹圄之中。
但是也用大仙人的神怪故事,从哪些狱卒手中换取到了不少的美酒。”
说着,束郭快意无比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至于外边的天下局势,又何谈不可知呢?”
刘邦眼角一凝,脸上却笑道:“原来是如此,先生就请现在出发吧!
事成之后,寡人自然会有厚礼送上的!”
束郭拱手一拜:“谢大王!小人心中也一定铭记和大王之间的约定。
绝对不辜负大王的信任,还有大王不杀我二人的恩情!”
对此,刘邦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待的两人退下以后,刘邦直接气的把自己面前的矮几都砸的粉碎。
随即怒吼道:“去!把那些多嘴多舌的狱卒,全部斩了!”
傅宽双膝跪下,拱手拜道:“大王息怒!杀那狱卒泄愤,恐为天下人所轻视。
而今之计,是否派遣军卒,阻挡项声大军,为这束郭和梁石君二人归于秦国,创造条件呢?”
刘邦闻言,骤然冷静下来,他的目光看向下边黑压压的 一大片的武人。
目光巡行片刻,而后还是落在了柴武和王吸二人身上。
但却不知为何,刘邦没有亲自开口点兵点将,只是沉声喝道:
“而今大厦将倾,谁人肯为寡人提兵,阻击项声军?”
第1164章 势不可阻
一时间 ,诺大的大殿之上,请战的声音遍地都是。
看到这一幕,刘邦瞬间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些人追随自己的心,却还是没有半分动摇的。
“陈濞、武儒!”
刘邦随即喝道。
顿时,就有两人 拱手出列,大声道:“末将在!”
“寡人着你二人提兵一万,前往定军山下,拖住项声军!”
“此外!”刘邦的目光又看向众人之中,随即大声喝道:“元顷!”
“微臣在!”
一人也拱手出列。
刘邦道:“为阻挡项声军前进的脚步,寡人着你为使者,前往项声军中,斥责项声军,为何放弃沔阳,不战而退!
此举颇有风险,却不知你敢不敢去?”
元顷神色不变,掷地有声的说道:“国之将亡,臣下何惧一死?大王放心,微臣前往项声军中,死且不避!”
“好!”刘邦大喜,“你等即刻出发!”
“喏!”
三人退出大殿 ,刘邦继续说道:“此前,寡人 暗中搜集船只,这南郑的船只,几乎全部为寡人所有。
我等此刻立刻携带珍宝美人粮草,顺流而下,直奔南阳樊哙军中去!”
刘邦的目光带着几分寒芒,脸上全然是不屈之色:“而今我等虽然被迫离开此地。
可是将来未必就不能再度重临!
诸位爱卿,打起精神来,寡人始终相信,终有一日,我们照样可以诛灭强秦,临压诸侯,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王朝!”
“愿誓死追随大王!”
汉国朝堂上,回荡着文武大臣们雄壮的吼声!
话分两头说,渔猎校尉耏跖回到了沔阳城中之后,就把自己在沮县的所见所闻,说给了项声听。
只是,这其中自然是有轻有重,有删有减的。
项声不做他疑,直接下令退兵,干脆的耏跖都没有机会请命,前往南郑去,就只能跟随大军,前往南郑而去。
只不过,他倒是抢先一步,派遣身边的亲信,直接前往南郑而去。
只要能提前把奚涓的目前保护起来,藏在南郑城中。
那样的话,就算是南郑爆发战事,也是不用过于担心的。
毕竟,耏跖身边的亲信,可是在很早以前,在他还在是山贼大王的时候,就已经跟在他身边的老人。
做事情,那当然是非常靠谱的。
只可惜,耏跖现在尚且不知,远在南郑的秦国使者束郭和梁石君两人,已经带着奚涓的老母亲,悄然向着沮县这边进发了。
且说这大军方才离开沔阳,走了不到一日的时间,忽然前军来报,说是汉王的使者来了。
项声一听,不由得狞笑道:“现在还见什么汉王的使者?直接斩了祭旗,把人头悬挂在军旗上!
传令三军,现在我等乃是楚军,无需理会汉王的任何命令 !”
“喏!”传令兵急忙就要去做,但是一边上的丁公却道:
“上将军莫急,杀那汉王使者,不外乎是一刀落下的事情。
不如让他上前来,我们也可以从他嘴中问出来一点南郑现在的事情。”
朱鸡石也颔首说:“上将军,丁将军言之有理,早点杀,晚点杀,不都是一样的?”
“也好!”项声便挥手道:“将那汉王的使者带上来,本将到还是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喏!”传令兵立刻退下,不多时候,就有一个面白长须的使者被带了上来。
项声一眼,原来是元顷,不由得乐道:“原来是治粟内史啊!却不知,治粟内史过来,是来责问我项声无故退兵的。
还是来归顺 我大楚的?”
元顷一路走来,从军卒对待自己的态度之中,就能发现这一支汉军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一股子凶蛮的气息。
再听项声的话,又看项声左右两边的副将丁公和朱鸡石,俨然有立刻拔刀,将自己乱刀斩死的冲动。
哪里还会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形?
元顷立刻拱手笑道:“上将军言重了,我这次前来,虽说是奉命前来,斥责上将军,无故退兵的。
可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不知上将军可愿听呢?”
项声闻言,忍不住轻笑道:“那也要看,你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呢?”
“汉王已经把南郑附近所有的船只,全部都收走了,上将军就算是想要顺流而下,难道还能凭空变出那么多的船只来吗?”
项声闻言,杀意浓烈,大声骂了起来:”刘邦老贼!果真无耻至极!
来日见了他,我必定要说生生撕了他!”
项声的怒吼,吓得元顷脸色大变,浑身颤抖。
丁公怒火冲天:“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先杀了你这个刘邦老儿的爪牙!”
“丁将军且慢!我尚且有活命的办法,丁将军不如听一下!”
丁公拔出来一半的剑,重重的推回到了剑鞘中,怒目凶恶的瞪着眼前的脸色寡白的元顷。
“说!”
元顷后背冷汗直流,他立刻说道:“现在南下,短时间之内,恐怕是做不到了。
而且,汉王还派遣陈濞、武儒两位将军,提兵一万,就在定军山,等着阻击将军。
所以,将就现在是后有秦军追兵,前有汉军狙击,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还不如直接南下!”
“南下?”朱鸡石冷笑一声:“你可知南下乃是十万大军,绝境之路!
我们是人,又不是鸟,可以直接飞跃那十万大山,抵达蜀郡?”
元顷脸色有些发白,但却讷讷的说:“往南边走,我们顺着池水源头走。
那边是旱山(今米仓山西),我们只要想办法传过去,便可以抵达蜀郡,这样的话,又何须担心为秦军所攻击呢?”
朱鸡石闻言,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项声:“上将军看,此办法?”
“旱山地形险阻,无落脚之地,如果我们真的往南边走,顺着池水源头 走去的话 。
到时候,秦军追上来,我们就要被困在崇山峻岭之中!”
项声狞笑起来:“治粟内史是觉得我项声不懂兵法吗 ?”
元顷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我绝无此心啊!”
“你这个办法,是想要把我十万大军往,往绝路上送!好不恶毒!”
“蹭”的一声,项声拔出剑来,一剑刺出。
众人只听得一声惨叫,鲜血顿时飞溅而出。
项声那一剑,直接就把元顷刺穿,鲜血飞溅了他一脸。
他一脚踢飞了元顷的尸体,提着血糊糊的长剑,杀气凶厉的看向众人:
“这等刘邦的忠心走狗,假意好言好语,实则暗藏祸心!
枭首悬挂 于军旗之上,本将亲自领兵,定军山下,我亲自斩那陈濞和武儒两贼!”
“得令!”
第1165章 尚可变通
汉军……不,现在应该是楚军气势浩荡。
常言说 :归军不可阻挡。
说的便是眼下这种情况了。
陈濞和武儒二将领兵一万,直接在定军山扎营。
不过一日时间,两人都已经倍感煎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忽而,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一个头戴白布的老卒,忽然到了军营外边,说自己是治粟内史元顷的家臣,请求求见陈濞和武儒二人。
不多时候,陈濞和武儒二人都来到了大帐中,远远地就听到了那惨绝人寰的哭声。
两人齐齐对视一眼,心中大感不妙。
“莫不是……治粟内史出了为狗贼项声所害?故而其家臣嚎哭而来?”
武儒低声说道。
陈濞冷哼一声:“你我二人率军而来,便是为了在此地和项声死战!
此人如此在军中哭嚎而过,岂非乱我军心?左右何在!”
“末将在!”
左右两边的武夫拱手应喏道。
“将那老匹夫嘴巴堵住,拖到本将跟前来,看看他要说什么!”
“喏!”
左右两边的军卒冲了出去,只是刹那时间,那嚎啕大哭的声音便已经戛然而止。
武儒神色微微有些异样,觉得陈濞这样做,手段过于激烈了 。
难不成,人家家主死了,哭几声,都是罪过了?
可是,现在非常时候,他也不好表达自己的不快,以免和陈濞两人闹不愉快。
那样,对于现在汉军所出的情况来说,那岂非更是霜上加雪?
不多时候,那头戴白布的老卒,便直接被抬了进来,嘴巴里边,更是被人粗暴无比的堵上了破布。
放在地上的时候,眼里鼻涕一起流,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要多委屈,那就有多委屈。
武儒动了动手,一边上的亲兵这才走上前去,把老卒口中 的破布扯了出来。
老卒吐了一口唾沫,隐约可见血丝,足可见方才那些军卒是多么的动作是多么粗暴了。
“两位将军,使团的人全部被杀了,逆贼项声自称为楚军。
留我一人回来报信,还说两位将军若是识相的话,那就归于大楚,自然可以免得一死。
否则的话,项声言说他大日金龙戟下,不留全尸!”
“哼!”陈濞一巴掌拍打在帅案上,怒不可遏:“项声简直猖狂至极,当真以为天下都是他项楚一家的了吗?
传令下去,项声背叛汉王,背叛汉国,全军备战,人马披甲,准备何项声决一死战!”
“喏!”
大帐中的军卒,顿时纷纷退了出去。
那老卒苦涩着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位将军:“将军,在去将项声之前,我家家主说楚军声势浩大,定军山下乃是平地。
恐为楚军一鼓而破,他建议两位将军收兵回南郑,依托高大城墙,拖住项声。
项声短时间内,无可攻入城中,则必定为后续而来的秦军所击破!
此乃是取胜之道!”
武儒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休息,但是不可在军中嚎哭,以免影响军心士气!”
“小人明白!”老卒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
大帐之中 ,便只是剩下陈濞和武儒两人。
“治粟内史已死,大王等也已经乘坐大船顺流而下!”武儒看着陈濞道:
“不如,你我二人就领兵退守到南郑城中,依据城楼,足可以耗死项声。”
陈濞眉头紧锁:“可!大王临走前,给我们的命令,是让我们守在这里,可不是让我们退守到南郑的。
将军可知,这是何意?”
“何意也?”武儒不由得问道。
“是让项声觉得,汉王尚且在南郑城中,故而派遣你我二人在此处迎战他。”
陈濞沉吟着说道:“这样,项声纵便是勇猛不可阻挡,那也必定有所顾忌的!”
“将军言过其实了,项声手握雄兵十万,个人更是天下少有的猛将。
他左右者,皆乃是项氏一族的家臣猛将,丁公、朱鸡石二将,更是锐不可当之辈。
你我二人,将兵不过万余人。
如何在此处和项声争锋。”
看着陈濞依旧是一脸迟疑之色,武儒忍不住摇头:“你我二人统军在此处。
摆开军阵来,恐怕都撑不住一个时辰!
更况且,项声若是亲自披甲冲阵,你我二人军中,谁人可阻他?”
闻得此言,陈濞终于是有些惧色了。
这倒是不假,项声凶悍,天下有名,虽不敢说有霸王项羽之用,但是他那戟法,却全然是修习于西楚霸王项羽。
战场之上,若无与之匹敌的猛将,陈濞、武儒二将,恐当真瞬间就要为项声所斩。
“可……”陈濞还是皱眉:“不如这样,你我各自领兵五千,你先一步退回南郑城中。
你我一人在外,一人在内,互相也可成为犄角之势。
项声攻城,则我率军攻其后路。
项声攻我,则你率军攻其后路。
如此一来,拖延的时间岂非更为持久?“
“这……”武儒实在是没有想到,陈濞竟然如此看重刘邦的命令。
可他还是道:“虽说一在内,一在外,可以成掎角之势,但是你看南郑城外,并无极为险峻的地方可以固守。
更况是你我二人兵少将寡。
项声纵便是兵分两路,那也是十倍与你我的人数,你我二人何以应战?”
陈濞这才道:“也罢,那你我二人,便直接退兵回南郑城中吧!”
武儒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是真的害怕陈濞一意孤行。
那样的话,他们败亡的时间会更快。
至少,他还是存了一些逃走的心思。
他没有想过,一定要困死于此处!
陈濞这边方才走出军帐,他就把自己的亲兵叫来,低声吩咐,让他领着五百人,率先一步,前往南郑城中征调两千民众,出东城砍伐树木,制作木筏,隐匿起来,以待时机到了,便直接乘坐木筏,顺流南下。
此,方才是活命之道!
可,项声会给他们这样的时间和机会吗?
与此同时,一处山道上。
皇帝嬴胡亥,正在领着白起、虞子期、李由、李鼎,蒙炆,还有项他、熊惑、奚涓等诸将啃面饼。
嬴胡亥一边啃面饼,一边把地图展开:“从斥候探查项声后军的情况来看。
恐怕明天,项声就要抵达南郑,刘邦这老小子要是提前溜走了。
那我们是直接强攻项声这十万军,还是待其入南郑城池中,将之困死于南郑城中呢?”
嬴胡亥的话音落下,白起正要说话,就有军卒通报:
“启奏陛下,我朝出使蜀国的使臣束郭、梁石君二人,携奚涓的老母,一并归来了,为我军的斥候所发现。”
第1166章 围追堵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 target="_blank"><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7章 项声:我的高光时刻
“将军所言过了,虽说南郑确实是为贼军所占领,所盘踞,更是一度成为了贼军都城所在。
但是,南郑之中的人,却也同样是我大秦子民啊!”
尉隐含笑着说道:“所以,微臣反而认为,威慑的手段要有,但是直接杀戮,恐反而不美。
不如一边以兵锋威慑,一边派遣使者,前往南郑,勒令陈濞和武儒二人投降。”
李由拱手道:“尉大人所言,颇为有理!”
蒙炆也拱手道:“陛下,臣也觉得此种办法不错,正所谓之大棒加蜜枣,便是如此 ,也不用担心那陈濞和武儒二人,不开城归顺。”
嬴胡亥微微颔首,遂而沉吟道:“虞子期即刻提兵三万,为先锋军。
朕与白起,还有诸将,一并裹挟大军后至。
往后边传令,着公子狐和东领军,加快行军速度!”
“得令!”
当下,虞子期率领大军,直奔南郑而去。
一并携带走的,还有项他的劝降书。
再说这项声军,一路上蛮横前行,直接就来到了定军山。
项声按住大军的锋芒,散布出去斥候军,结果未曾发现陈濞、武儒二人 的大军,倒是发现了大军驻扎此地,做饭留下来的灶。
项声差人清点了一下,发现火灶的数目,到是和那元顷所说的万余人,正好可以的对上,,这倒也是思量起来,元顷这死鬼,这一点倒是没有骗自己。
“而今看来,陈濞和武儒两人,必定是畏惧我军锋芒,故而直接退回到了南郑城中去了。”
丁公沉吟着说道:“若是如此的话,末将愿意请命,率军攻城,不出半日时间,必定可以拿下南郑来。”
“南郑乃是汉国都城,城池高大,城防坚固,不可小觑之。
再者,你我都是从里边走出来的人,南郑若何,尚且不清楚吗?”
项声语重心长的说道,生怕丁公和朱鸡石这个时候
虽说陈濞和武儒二将,确实是只有万余人守城,但是同样不可小觑了。”
项声说道,显然是否定了功臣的做法。
现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久攻不下,则大军必败无疑。
朱鸡石却道:“末将也有一计策,我军大可以直接绕开南郑,然后直插成固!
到时候,岂不是让陈濞和武儒两人,直面秦国兵锋?”
“此举,恐怕也是有些不妥的。”项声摇头道 :“我们可以这样做,直接饶过南郑,不理会城中的陈濞和武儒二将。
秦军未必就不敢这样做。”
“那却不知,上将军的意思是?”丁公不由地看向了项声。
项声道:“先一步饶过南郑,而后,我军大肆征调南郑附近所有的百姓,军中分出八万人,裹挟百姓,制作木筏。
我们只要撑住十来日时间,制作出来的木筏,便可以直接供给我军顺流而下。”
他看着远处因为前些日子暴雨而涨水的汉水,不由得说道:“汉水现在水面宽阔,便于行船,我们只要准备足够的木筏。
不说是能够追上刘邦老贼的脚步,但是却绝对可以比秦军的脚步快。
只要到了旬关,我们就可以走上庸,走房陵,而直奔南郡去了。
刘邦老贼有胆略,他敢于直接乘坐战船,顺着汉水流域,经过秦国的南阳郡, 我们就不触这个霉头。”
“那事不宜迟,末将就率先一步领军越过南郑!”丁公拱手说道。
“尚可!”项声颔首说道:“我领一万军,前去南郑城楼下叫战,以此来迷惑城中的陈濞和武儒二人。”
当下,三人分头行动起来。
丁公直接领着八万大军越过南郑,项声提兵一万,前去南郑叫战。
朱鸡石则领着剩下的一万大军,去发动南郑周围的诸多百姓,让这些百姓参与制作木筏的工程中去。
这般速度,恐无需十日,便可以制作出来数之不尽的木筏了。
项声提兵到了南郑西门外,远远地就看到城楼上燃烧起来烽火 。
他不由得轻蔑一笑,遂而纵马上前,单手托举着那金光灿灿的大日金龙戟,卷动尘埃,声威如虎如豹,呼啸而前。
“我乃项声是也!城中蟊贼何在,可敢出城一战!”
其声音威隆,闷雷一样炸开,回荡在南郑西门外。
过了片刻,城楼上无一人应答。
项声又是一声大吼:“陈濞、武儒!本将知你二人手中兵少将寡。
刘邦老贼已经放弃国都,逃命去了!
你我三人,平日里也算是素有交情,何不现身一见?”
知道这个时候,城楼上密密麻麻的汉军阵列中,方才传出答话的声音来:
“项将军言重了!你我以往平日里的交情,哪也不过是官场上的正常往来。
而今上将军背弃汉国,这才逼得汉王不得已而远走。
若是上将军还念及往日情义的话,就应该调转兵锋,迎战秦贼才是。
何故与我等匹夫兵戎相见?”
项声听出了,这是陈濞的声音,随即低声对着身边的部将说:“将那三石弓悄悄取来,我引陈濞露头,而后射杀他!”
部将闻言,暗自点头,将那三石弓藏匿在战马间隙里边。
项声随即仰头喊道:“陈濞!你难道不知,刘邦害我之心?”
“本将领兵在沔阳,准备和秦军决死一战,刘邦却带着朝臣逃走,裹挟粮草,令我大军陷入困顿之地中。
天下人可公允此事!
失德之人,本就是刘邦。
他这样的人,何以为王?”
项声一双眼睛盯着城墙垛子,只要有人头露出来,他瞬间就可以开三石弓 射杀之。
“更况且,就像是你陈濞和武儒二人一样,困于此地!到时候秦国数十万大军压境而来。
你二人照样要死在此地!
难道……”
项声忽然看到一个女墙后边,有人头闪动,他心思微微一动,随即继续不动声色的喝道:
“你二人,就这般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不成?”
“又或者说,你二人早就已经有了投降秦国之心,眼下方才会如此镇定的吗?”
“项声!多说无益,我二人只不过是无名之辈罢了,但却能有你项声和这十万大军陪葬,何其快哉!”
陈濞的身影忽然显露而出。
项声低喝一声:“看箭!”
他双手快如闪电般开弓,几乎是那陈濞的身影,方才出现在城墙垛子上的瞬间。
他手中的如同满月一样的弓,就直接射了出去。
“轰”的一声,那城墙上头,陈濞应声而倒,连一声惨叫都未曾发出。
“哈哈……”一箭射杀陈濞,项声快意无比的仰天大笑:“尔等鼠辈,焉能识得我的项声之神箭!”
他目光再度向着城楼上去,随即狂言喝道:“武儒匹夫!你就在那城垛子后边躲好了。
否则的话,我这下一箭,便是取你狗命的时候了!”
话音落下,项声伸手捻起一根箭头是弯月形的箭矢,开弓又是一箭射出。
只见得楼头之上,那汉军的大纛,顿时应声而倒!
楼上汉军,竟然全然吓得龟缩在城内,无一人敢做声。
ps:汉中郡,在秦朝的时候,是以南郑为郡城的,而且南郑据说是郑国人南迁之地,所以才取名为南郑。而到了汉朝的时候,汉中郡的都城就变成了西城。
西城的位置,则在秦朝时候的旬关以西,其位置也在汉水之畔。
有书友找到我反应这个问题,所以我这边就提一下,秦汉时代虽说很多地方都差不多,但是其细微之处,还是有些差别的,当然,我也会有写错的地方,这个难免,也希望大家积极指正。
第1168章 尔虞我诈
项声甩了甩微微有些酸麻的手臂,暗自琢磨起来:“未曾想这陈濞和武儒二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陈濞已经为我所杀,武儒隐匿不出。
可惜,这南郑城池高大,我军没有重型攻城器械,难以短时间之内攻破……”
念及于此,项声便振臂一喝:“武儒,我知你必定在城楼上。
你权且听着,今日射杀陈濞,便是一个警告!
本将念在你我以往有些微末交情的份上,准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
你若是不开城门,归顺与我,我必定捣破城门,杀入城中,取你狗命!”
说完,项声拨转马头,直接鸣金收兵去了。
可实际上,他走远了以后,便直接绕路过了南郑城,追着丁公的脚步上去了。
丁公军挑选以前秦国准备开漕运之前,此地的地方官员们 ,准备修筑船厂的地方。
奈何,刘邦临走前,竟然放了一把大火……
把这边的船厂全部焚毁殆尽……
留给项声和丁公两人的,竟然是全是一片黑乎乎的废墟。
好在,虽是如此,但是这船厂边上,却已经形成了聚落,兵马分散出去,便直接驱赶民众,混在大军中砍伐树木,制作木筏。
项声则挑选了一处背靠大山的地方,安营扎寨。
更是亲自选调了五千军,作为斥候,一点也不夸张的说,方圆百余里,全然都在项声的掌握之后。
丁公更为小心谨慎,他这个时候才想着项声禀告,他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差人去修筑烽火台了……
只要发现秦军大队兵马抵达,那就立刻点燃烽火报信。
这倒是让项声紧绷的神经,瞬间缓和了不少。
“将军!我们砍伐树木的时候,抓到了五百汉军,他们领着两千民夫,暗中制作木筏,竟然已经制作成了三百多口木筏!”
项声这边方才卸甲,休息了片刻,丁公就兴奋无比的来报!
听的这个,项声一咕噜头便直接坐立了起来:“那汉军的五百人主呢?”
“已经为我军生擒了!”丁公转头,向着大帐外边喝道:“带进来!”
片刻时间之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被五花大绑的抬了进来。
项声一看,顿时眼睛发亮,对这那鼻青脸肿的大汉说道:
“本将认得你,你不是那个武儒的门客吗?”
“将军慧眼,确实是小人!”那五百人主赶忙说道:“还请上将军绕我一命。
我原是奉了我家将军武儒的命,领人在南郑城外暗中营造木筏,准备顺流东逃的。”
“哦?”项声眼角不由得一凝:“这么说,武儒和陈濞两人,其实都没打算死守南郑?
他们本身也是准备就此逃走的吗?“
“此间事情,只有我家将军知道,陈濞将军尚未知晓。”
五百人主挣扎着说道。
项声一听,忽然觉得招降武儒,似乎是可能的。
只要这个人存了活命的念头,而不是当真一心求死的话,那就可以尝试一二。
“本将领兵前来,陈濞不肯投降,已经为我一箭射杀了。”
项声看着那五百人主陡然大变的脸色,淡淡一笑的看着这人:
“想活命吗?”
“想!乞求将军仁慈!”
项声笑了起来,随即说道:“陈濞不愿死守南郑,这才让你领着人出来,暗中制作木筏的。
可是现在,本将已经到了这里,发动十多万人制作木筏。
无需多少时间,便可以安然脱身。
所以,本将现在放你回去,你去劝说武儒来归降。
如此的话,可以驱使南郑城中的百姓,一并来制作木筏,那样的话,速度岂非更快呢?”
五百人主闻言,立刻用力的点头:“上将军放心,小人必定把话带到。
且,我家将军本就不愿意枯坐南郑等死的,他必定会来归顺!”
“甚好!”项声微微一笑:“放了他!”
丁公拔出剑来,轻轻一撩,就把绳索割断了去 。
这人急忙向着项声磕头,方才退出大帐去,自楚军中得了一匹战马,便直接飞驰前往南郑城而去了。
再说武儒,白日时候 陈濞被项声一箭射杀陈濞之际,他就已经有了投降之心。
只是那个时候,陈濞左右部下,义愤填膺,一个个血红着眼,大有直接打开城门,冲出去和项声拼死一战之心。
他这才迟疑了下来。
“报!将军,五百人主养蓝回来了,他说他领着人在山林中砍伐树木,制作木筏的时候,为项声军所俘。”
“人呢?”武儒骤然精神起来。
“就在房门外!”
武儒眼珠转了转,大致上猜得到这样养蓝能回来,是何种缘由了。
“让他进来!”
“喏!”
片刻时间之后,养蓝衣袖中藏着一份竹简,悄然离去,直接一路纵马,来到了项声军营中。
很快,养蓝直接就被带到了大帐中,求见项声。
项声看着那竹简上所写的书信,目中逐渐露出喜色来,果真!
这就适合自己猜的那样!
武儒不想死!
他项声也不想死在这里!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人合作一把。
只是,武儒也在书信中提到,陈濞麾下,有数个死忠与陈濞的校尉,恐怕是不好对付的。
他只能趁着夜色,带领自己麾下的五千军出城,前来投靠项声。
项声如果想要占据南郑城的话,他可以留下人,看护城门,等到项声大军到了以后,便直接打开城门。
项声直接把丁公和朱鸡石两人叫来,商议了一番。
“拿下南郑,与我军而言,并无什么好处。”朱鸡石摇头道:“更况且,现在军卒加上附近强制征发来的百姓,十多万人都在砍伐树木,制作木筏,准备顺流东去。
所以,还请上将军三思!”
项声道:“我所虑者,恐秦军忽然抵达,我们一下子走不脱这么多的人。
如果能有南郑,分担秦军的压力,或许可以走掉更多的人。”
两人听着项声这话,神色有些异样起来。
那这岂不是说……上将军现在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认定这十万大军,是带不走多少的了吗?
“报!上将军,我军的斥候,遇到了秦国的使臣,那人说是有项他的书信,要呈给上将军!”
“项他?”
第1169章 舍车保帅
项声一双眸子,骤然就冷了下来:“这个背叛我项氏一族的狗贼,还能有什么好言好语?
无外乎便是劝降说 言罢了!”
可随机,项声忽然心生一计,项他有书信过来,必定是为了劝降自己的。
若是如此,自己何不以此拖延时间呢?
“书信何在?”
那军卒立刻道:“人已经到了大帐外,随后听后将军发落!”
“带上来!”
项声转身跪坐在了帅案后。
片刻时间之后,一人被带了进来,那人一看项声,便直接双膝跪下:“项将军!”
项声一看,哟嚯!
又是一个老熟人!
这人是项声的家臣,算是项氏一族的旁支末端,唤作项厷。
“你还有脸来见我?”项声冷哼一声,模样极为不爽。
项厷立刻道:“将军有所不知,项他并非是真的完全归顺秦国。
家主有自己的苦衷,但是现在秦国虞子期率军三万,不日就要抵达南郑!”
“虞子期!”项声一听,眼里闪过一丝恼怒,“无耻之尤,这狗贼,我将来必杀之!”
项厷立刻从衣袖中取出一份书信来,乃是用秦纸书写,一边上的侍卫立刻呈给了项声。
项声迟疑了片刻,却还是翻看了起来。
几乎不出他所料,项他果真有劝降的意思,但是却也说道,让项声挑选大军中,那些属于故楚的精锐,先行一步离开。
毕竟,他这十万大军之中,可是有不少人,都是汉中本地的人。
如果秦国皇帝到了,两军对垒的时候,秦国皇帝忽然呼喝一声,大秦子民归来。
那个时候,恐军中生出变故,无可控制之下,岂非全线崩溃?
项声还真的是忍不住琢磨了起来,故楚军在占领这边之后 ,疯狂扩军,自然有许多秦人不愿为军,却也被迫为军。
而军中中级以上的将官,也就是差不多二五百人主往上的将官,必定是楚人。
这一点,和刘邦那些亲信将领们统率的军卒就不一样了。
那些人里,刘邦没有混入汉中郡的老秦人。
一直都是嫡系部队。
相仿,自己统率的这些楚军之中,则全部都为刘邦疯狂扩军的场所!
一想到这个,项声又开始咬牙切齿起来。
看样子,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
刘邦这个老狗日的,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在算计自己了么?
自己领着十万大军,前去和秦国皇帝交战,结果两边方才摆开军阵来,准备开打了。
秦军那边忽然传来秦国皇帝嬴胡亥的声音,一声呼喊!
大军临阵倒戈,自己死于乱军之中。
或许,这样的场面,曾经出现在刘邦老贼的梦境中……
项声心中有惊天骇浪,可脸上却只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一样。
他淡淡地说看了一眼那项厷:“军中诸多将校,未必肯定从我的命令,跟随我归顺秦国!
所以,你回去禀告一下项他,请他和秦国皇帝进言,宽限我十日时间,是十日时间之后,我必定来投!”
项厷哪里会多想,原本来之前,他都担心自己掉脑袋的,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
现在不仅没有掉脑袋,反而听到了项声说自己有意归降!
“将军放心,小人一定一字不落的禀告我家家主!”
“嗯!”项声露出一个笑脸来:“待下去,给他好吃好喝的伺候好了,然后让他回去报信!
此外,你记得和项他说,逆贼刘邦留在南郑城中的贼将陈濞和武儒二将。
那陈濞已经为我一箭射杀,算是归降之前,送给大秦皇帝陛下的献礼。”
项厷一听,更加不疑有他,拱手就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丁公忍不住拱手道:“将军难道真的想要归顺秦国吗?”
“这只不过是我的缓兵之计罢了!”项声淡淡一笑的说道:“我怎么可能归顺秦国?
若是项他禀告给秦皇之后,秦皇当真中计的话,我们岂不是可以多出许多时间来制作木筏?
等到秦国皇帝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却都已经乘坐木筏,顺流而下去了!”
“将军好计策!”朱鸡石不由得眼睛发亮,“目下,末将忽然有一个计策,可以令秦国和武儒相互厮杀!”
“快些说来!”项声急忙追问起来。
朱鸡石说道:“那五百人主回去复命,武儒也和我们约定,说是可以打开城门,迎接我们进去。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泄露给秦军?
这样一来,管他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到时候,秦军就会和武儒狗咬狗!”
项声和丁公两人顿时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朱鸡石。
“可以,立刻把这件事情说给项厷!”
朱鸡石拱手道:“末将去吧!”
“好!”项声微微颔首:“这办法是你想出来,你去说的话,那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此外,武儒的那个五百人主还没有走吧?”
“那人唤作养蓝,现在还在我军之中,等着将军回复他呢!”
项声大喜:“这真乃是天助我也,你立刻过去,和那个养蓝约定好时间。
然后再去和项厷说,这样一来,我们离开这里之前,还能坑一把秦贼,实在是令胸中快意无比啊!”
“喏!”
朱鸡石立刻拱手退下。
项声看了看丁公,目中露出思索之色来,随即沉吟道:“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将军但说无妨,就算是掉脑袋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推辞的。”丁公一拍胸口,豪气干云的说道。
“好!这才是我大楚男儿的风度!”项声随即说道:“你悄悄的告知所有楚人,事情紧急的话,我们就舍去这些汉中招募的军卒,我们自己先一步乘坐木筏离开!”
“这……”丁公沉吟着道:“上将军三思,项他所言,未必可以听得的。
如果真的舍去了这些在汉中郡招募的军卒,那我们手底下,可就没有多少兵马了啊!”
项声想了想,也很是不舍的问道:“那具体而言,我们还能剩下多少兵马?”
“恐不到三万,甚至只有两万,具体多少,属下要认真翻看军册之后,才清楚的。”
项声眉头紧锁:“一个木筏上边,乘坐二十人就已经是极限了。
十个木筏,也才两百人额。
一百个木筏,也才是两千人。
也就是说,就算我们只有两万楚军,也需要一千多木筏,方才能带走。
如果真的带上这么多的人,走得脱吗?”
“这……”丁公迟疑了起来。
“更况且,你我似乎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汉中军多的人,多半家属都是在此处的,我们真的要裹挟他们跟随我们东去的话,他们会跟随我们吗?”
“那?上将军的意思?”丁公忽然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他抬起头来,看着项声道 :“全屠了?”
第1170章 将计就计
“这怎么可能?”项声摇头:“要是当真屠了的话,那以后我们到别的地方,还能招募到军卒吗?”
“这倒也是……”丁公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项声说道:“我的意思是,必要的时候,舍去这些人,和他们明说。
我们怜悯他们的家人都在汉中,不愿意让他们和家人分离,这才留下他们。
让他们重新归于秦国皇帝麾下。
这样做,也不失为仁爱之法!”
丁公心中忽然一沉:“这……这可都是数万训练有素的军卒,上将军三思啊!”
“你是觉得我这样的做法是资敌……”项声幽幽叹了一口气:“可不这样做的话,又能怎么做?你自己可以去军中走走看。
军中现在的士气非常压郁,我都有些担心军卒哗变,等到那个时候,恐怕场面更难控制。
如果我们现在要求他们卸甲,上缴兵器的话,恐怕哗变马上就会开始。”
丁公表情也是猛地一变,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都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也罢,这些军卒如果不愿意跟随我们往东走的话,那确实是没有办法,想要杀掉的话,也是不太可能的。”
丁公也幽幽说道:“毕竟,秦国皇帝就率领十多万秦军,压在后边。
如果真的哗变了,到时候我们这不到三万人的楚军,能撤走多少,都还在是一个问题呢。”
“想开点!”项声伸手拍了拍丁公的肩膀:“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至少还是安全,还是有盼头的话。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带上数千亲兵,立刻就能顺流东进。”
丁公转过身,看着星辰闪烁的夜空,很是不舍地说:“可惜了啊,这多么好的江山啊!
就这样拱手让给秦人了。”
“放心吧,我们自己要有自信,我们要相信,终有一日,大楚的大纛,还是会重新插在这片大地上的!”
项厷和那养蓝二人,都为朱鸡石所诓骗,各自从大军驻守的不同地方离去。
为了保证不会出意外,这两人在大军营地外边碰面的尴尬事情发生。
朱鸡石非常贴心的,各自为两人派遣了三百护卫,送出营地几乎二十多里外,这些护卫方才会折回来。
项厷一路纵马飞驰,到了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终于抵达了虞子期军中。
虞子期这会儿正在看着远处那山顶上忽然冒出来的狼烟,直觉得有些诡异。
这哪里凭空冒出来的狼烟?
而远处,更是一座接着一座的烽火台,就像是拔地而起,瞬间冒出来的一样。
“看这样子,应该是汉军在撤退的时候,修建起来的,为的就是想摸清楚,我军的兵锋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尉隐眸光幽幽,随即对着身边虞子期的亲兵道:“那个项他的门人项厷已经回来了。
你们把项厷带上来的同时,也去把项他和熊惑二人叫来。”
“喏!”虞子期亲兵拱手退下,不多时候,便有人到了。
项厷跪在 众人面前,一幕老老实实的模样,一眼看过去就容易让人信任他。
毕竟,模样憨厚的老实人,确实是很招人信任。
可惜,在座的诸位,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很难会单纯地从一个人的外貌去看待某一个人。
这会儿,束郭和梁石君也到了。
二人此番有功,更是熟悉南郑附近的地形,故而也在虞子期军中。
“项声将军答应了,并且还说,两日后,他有在南郑城中的细作,到时候会打开南门,迎接我大军进入城中。
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两更天的时候。”
“谁和你说的?”不等别人问话,项他就已经率先问道了。
项厷便道:“是……是朱鸡石将军!”
“原来是他……”项他微微沉吟着,遂而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领赏吧!”
“拜谢家主!”项厷心头一喜,急忙拱手退了出去。
项厷一走,尉隐的目光就落到了项他身上:“却不知,这个朱鸡石为人如何?”
“就我自己长时间来看的感觉,此人胆小怕死,但是却又表现的充满了大义,实乃是一个真正的伪君子。”
项他这样评价,但却以后蹙眉道:“所以,这一点,就让我很是费解。”
“上将军怎么看?”项他转头看向了虞子期。
虞子期道:“本将就不相信了,都到了现在这会儿,那些贼军还有胆子设伏吗?”
“话是如此说,他们肯定是没有胆子设伏的,但让我吃亏一下,折损一下我军的士气,却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尉隐咧嘴笑了起来:“那……这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都要去探一探。
更况且,现在的南郑城,早就已经不值一提了,却不知,谁人领军去合适呢?”
“让我去吧!”项他拱手:“这种情况,我去比较合适。“
虞子期看了一眼项他:“她嫁给你,可不是要做寡妇的,你去?
如果真的是埋伏的话,你能站在城楼底下,还是在爆发巷战的时候,在别人刀锋斩落下来的时候,用你的嘴皮子接住刀锋吗?”
项他轻咳一声:“未必会如此的。”
熊惑立刻站起身来,拱手拜道:“上将军,就让末将领军五千去如何?”
虞子期看了看虎背熊腰的熊惑,琢磨了一下:“着你令兵五千,望乡军主将文奇和你护卫前后呼应,至于你二人谁走前,谁走后。
那你们自己善良,如果是一个埋伏的话,立刻后撤。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直接入住南郑城中!”
“得令!”
熊惑急忙拱手道,正要走上前去那调兵令的时候,大帐外边忽然传来了一个爽朗无比的大笑声:
“他们去,恐怕不抵什么用,不如,朕亲自领兵去如何?”
“陛下来了?”虞子期、尉隐、项他等人急忙走出大帐,远远的就看到灿烂的阳光下,那披着龙纹黄金甲的年轻英武皇帝,缓步走来。
在皇帝身边,有一个俊美的不像话的青年,披着龙蟒金甲。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公子狐!
“拜见吾皇万岁,拜见公子!”
众人急忙行礼。
“朕一路走来,就遇到了那个满心欢喜的项厷,方才走进,就听到你们议论谁人领兵出征的事情。
朕也多日未曾亲临战场,故而,朕领兵若何?”
第1171章 兵临南郑
“陛下万乘之躯,一国之尊,怎么可亲冒矢石?”
不等别人说话,尉隐就已经飞快的向着皇帝身边看了看,随后追问道:
“咦?为何不见白起将军呢?”
嬴胡亥看着尉隐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尉隐啊尉隐,你这转移话题的本事,未免太低了吧?”
“白起已然看穿了项声那拖延时间的小手段,亲自领着八万大军,直奔项声军而去了。
不过,朕也着东陵侯召平为副将,蒯彻、蒙炆等人随行,这次前往,乃是招降为主,而非是屠杀!”
看着尉隐嘴巴方才要继续说话,嬴胡亥便接着抢先一步说道:
“再者,朕自有妙计,让那项声麾下的大军,不战而降。
项声若是有自知之明的话,那自己就会先一步领着自己的楚军溃走。
迟了的话,恐怕就要永远留在这里。”
尉隐听着皇帝说话,这才忍不住道:“那陛下所说的是什么计策?”
虞子期干咳一声:“尉隐你好生无礼,还不迎接陛下如大帐!”
尉隐目光僵住,缩了缩脖子,这才拱手道:“臣下失态了,还请陛下进入大帐!”
嬴胡亥微微笑道:“无妨,你心中必定是在想用什么办法,阻止朕亲临战场,方才会如此失态,朕与你说了,无需如此。
朕有自信,你只管下令大军开拔,后天抵达南郑,朕登高一呼,自有破城之术!”
项他、熊惑、奚涓、郭亭之流等人的眼神,瞬间就犀利起来了。
难道……是时候彰显真正的修仙之术了吗?
否则的话,皇帝怎么这么肯定,自己登高一呼,便可以让南郑不攻自破?
虞子期拱手道:“遵旨!”遂而,他转身喝道:“即刻传令,大军开拔,直奔南郑而去!”
嬴胡亥这边翻身上了马,诸将也跟在皇帝身边,一并翻身上马。
“项声军中,那个渔猎校尉耏跖,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未曾!”虞子期猛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而道:“倒是那个蜀国使者召平,差人送来过一份密信。”
“哦?”嬴胡亥顿时来了兴趣:“那上边写的是什么?”
“蜀国使者召平说,自己是蜀国臣子,皇帝陛下要灭的是汉国,可否放自己会蜀国去呢?”
虞子期很是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
一时间,大笑声遍地都是。
嬴胡亥随即道:“这召平如此,却不知项声可知道了?”
“召平本就是随将而已,本不是蜀国、项楚一脉的忠勇之臣,有此想法,也不足为怪。”
项他含笑道:“倒是,若那项声乘坐木筏,顺着汉水东去的话,我军可是要猛追呢?”
嬴胡亥琢磨着,忽而看向了束郭:“先生看,那刘邦若是抵达南郡,楚汉联军大营之中,是否真的会抢先一步杀掉范增?”
“这是必然!”束郭沉吟道:“刘邦真小人也,杀范增,仰仗樊哙的武力,震慑三军,而后抢夺兵符,控制所有的楚军,那是必然的。
所以,臣下甚至觉得,我们追不追项声,都无足轻重。
项声此去,必定也是逃往南郡的楚汉联军大营之中。
若是那楚汉联军大营之中,范增被杀的话,那项声又怎么可能活命呢?”
“哦!”嬴胡亥心里一喜,随即看向了一边上的尉隐:“爱卿以为呢?”
“追杀!”尉隐 道:“不管项声跑的有多快,我们都要追杀,而且我军是水路两并进的追杀。
我们也制作木筏,随即追杀项声,路面上,大军也不停歇。
须知,汉水贯穿了整个汉中郡,我们顺着汉水,就可以斩掉项声。
项声乃是项羽的左膀右臂。
眼下这等断掉项羽手臂的机会,何其之少?
所以,臣的意思是,追杀!”
尉隐脸上带着冷笑,轻叱一声的开口:“再者!如果我们的追杀,能让项声跑得更快,那岂不是说……”
他和皇帝对视着。
嬴胡亥眼睛也一眯的说道:“爱卿的意思是说,最好可以让项声和刘邦两人,一个后,一个前,抵达楚汉联军大营?”
“陛下圣明!”尉隐很是兴奋,一双眼睛都不自觉地带着慑人的寒芒:
“一旦刘邦和樊哙杀掉范增,意图控制楚汉联军的时候,会发现半路杀出个项声来。
这样呢,原本乱成一锅粥,没有主心骨的楚军,瞬间就可以振奋起来。
等到那个时候,不是刘邦杀掉项声,就是项声杀掉刘邦!”
他双手比划着,而后合击手掌,发出非常清脆的响声来。
“啪!”
尉隐快意道:“等到两虎相争落幕的时候……”他看着嬴胡亥,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陛下想想看,这个时候,是不是我军的追兵,也就到了那南郡的楚汉联军大营呢?”
“不仅如此!”虞子期也兴奋道:“南阳郡的杨端和老将军和李信老大哥,可都在盯着南边的情况。
一旦联军大营发生火并,他们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的。
如此一来,我们的追兵,和杨老将军的兵马,一并南下!
非是狂言,过年之前,收复南郡,打下大半个黔中郡和长沙郡,还真不是问题!”
尉隐嘿嘿笑了起来:“痴人做梦呢!一旦开战,几十万大军都要上战场,咋们都吃泥巴就能抗住饿了吗?”
虞子期被尉隐这么一呛,表情也变得有些郁闷起来:“现在可真的是,到什么地方都是缩手缩脚。”
“莫要气馁!”嬴胡亥道:“虽说,收复长沙郡和黔中郡,恐是痴人说梦。
但是拿下南郡,却颇有把握!”
众人目光灼灼,看着皇帝,心中已经是无比期待了。
但是,也有人带着笑容的脸上,目中闪过几分忧愁之色。
项他便是如此,他心中却还是忍不住为项声担忧起来,从内心来说,他希望项声能先刘邦一步抵达楚汉联军大营之中。
这样被杀掉的,便是樊哙!
樊哙一死,汉军群龙无首,必定为项声所吞。
项声必定不会做分毫停留,定然会向着长沙郡龟缩兵力。
如此一来,则楚军可保全大量实力。
这才真的是身在秦营心在楚。
诸位看官,欲知大秦皇帝如何计破南郑,且待明日分解。
第1172章 开城投降
南郑!
将军府中全是披甲之士。
这些人一个个仰着面,看着上边跪坐着的武儒。
“将军此言当真?我们当真现在要去投靠项声?”
“可,如果项声言而无信的话,我们岂非是危险了?”
“……”
这种情况,大致在武儒的预料之中,如果自己振臂一挥,所有的人想都不想, 就跟着自己去投靠项声。
那才真的是有鬼了呢!
“而今之计,我等便是困于此处,又有什么办法?今天晚上两更时分,打开南门。
到时候项声军进入城中,陈濞留下来的那些校尉,也不不敢乱来的。”
武儒挥了挥手,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接着说道:
“诸位与本将都是从芒砀山那边过来的老兄弟,本想指望着跟着刘邦,能有富贵在身,可是怎么都没想到,而今却落得这样一个地步。
诸位,归降项声,或许可以逃离此处。
如果不归降的话,那我们岂非时只能为秦人所困了?”
众人心中很是不忿,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难道投降秦国?
“报——我军在城外发现秦军,铺天盖地自西边而来,不见尽头在何处,无法估算有多少人。
城楼上的军卒通报,看到黑龙大纛,混杂着龙蟒大纛,恐怕是秦国皇帝亲自领兵到了!”
“什么?”
“秦军怎么这么快?”
“会不会是看错了?秦国皇帝飞过来的不成?”
“……”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乱了起来。
武儒沉住气,用力的拍打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矮几。
“哐”的一声闷响,所有的声音这才消失,众人纷纷抬起眼眸来,紧张不已的看着武儒。
武儒沉声喝道:“都不要惊慌,随我上城楼!”
“喏!”
众人没有丝毫迟疑,拱手齐声喝道,遂而便直接跟着武儒直奔城楼上而去。
毕竟都曾经是一个山头上的兄弟,真正到了生死面前的时候,却还是可以团结一心的。
来到西城楼 上,往外一看,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可不是呢!
城楼外边,旌旗招展,军阵森黑。
一眼看过去,铺天盖地,俨然是天地都已经为秦军所占有了。
别说看不到尽头。
武儒现在站在城楼上,往外边一看,甚至感觉远处那些山丘上边,都已经站满了秦军。
“将军!”
诸将再度眼巴巴的看着武儒。
武儒沉稳道:“不要慌!”
“报!将军,秦军现在已经将诺大的南郑全部围了过来,我们想要数清楚,秦国究竟围了几重。
可是秦军人数太多,没有办法数过来。”
武儒脸色一沉,再度向着城楼外边看去。
“报!将军,北城外秦军的神射手,远远地抛射进来秃头的箭矢。
那箭矢上卷了一圈劝降文书!
城中百姓有不少的人,已经看到了那劝降文书!”
又一个军卒来了,双手捧着一根箭矢,体若筛糠似得跪在武儒跟前。
武儒闻言,表情更是再度一变,他伸手将那箭矢抓在手中,把上边卷在箭矢上的劝降文书取了下来。
看了看以后,顿时心中凉意顿生。
“城中百姓,为何会看到劝降书的?”
“秦军箭矢万箭齐发,飞跃城楼,落到了城池中来,他们的蹶张弩,似乎得到了改进,射程远超我们的蹶张弩。”
军卒应道。
武儒把手中的劝降书捏的揉成一团,目光看向了诸多部将。
众人也在看着武儒,现在有什么办法 ?
或许,当真只有一个办法了。
外边那么多的秦军,铺天盖地,如果真的来攻城……
恐怕不要一个时辰,就能以人数优势,直接碾压,攻破城池。
他们可不是项声军,担心后边有追兵。
不少部将,都看到了秦军是携带大型攻城器械过来的。
云梯、井阑,遥遥可见,高耸入云。
“报——将军,城北爆发民乱,城中居民涌上街道,要打开城门,迎接秦帝入城!”
听得这话,不少人都感到脚底冒凉气。
这……
南郑城中,人口众多,如果全部都乱起来的话。
恐怕局面到了那个时候,真的是没有办法控制了。
“将军,不如我们突围杀出去?”
有部将口气都不太确定的说道。
很显然,他自己在说出这个办法之前,心中都已经不怎么确认这个办法是可行的。
“报!将军,乱民被压制住了,可是城东也起来了乱民!”
“报!将军!城南也起了乱民,我军军卒,为乱民所杀者不计其数!”
“什么?”有校尉怒目道:“那些乱民手无寸铁,如何杀的了我军士卒?”
“他们手持木棍,菜刀,成群结队,举着门板阻挡箭矢,人数是巡逻军卒的五六倍。
又有渔网绳索洒来,依据街道巷战,他们仗着自己对于街道熟悉,我军完全不……”
那传令兵羞愧地低下头:“不是对手!”
“开城投降,可免一死!”
忽而,一声震天动地的齐吼声,从城楼外传了进来。
那是黑龙大纛之下,有一个数千人的方阵,在齐声怒吼。
别说城楼上的这些汉军军卒看到这种阵仗,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就是武儒,也惊出一身冷汗来。
秦人天下未定,皇帝尚且要依仗武夫重整山河!
“主公,投降项声是投降,投降秦国皇帝,也是投降。
还请主公三思,如果真的等到秦军破城,我等必定无疑!”
养蓝跪在武儒跟前:“主公三思!”
武儒看了看养蓝,脸上全然都是冷汗,而他自己却未曾察觉到分毫。
周围的军卒们的眼睛,都落在了武儒身上。
“主公!”
养蓝又喊了一声,城外的秦军列阵,已经准备攻城了。
那无数人战吼的声音,直接把城楼上的瓦当都震裂了。
“啪”的一声,瓦当的碎片掉在地上。
武儒这才咬牙,发狠握住剑柄,伸手“哗啦”一下,拔出剑来,咬牙切齿的看着诸多部将:
“开城!献降!”
城外,虞子期看着皇帝嬴胡亥:“陛下,您说的办法是什么?”
“让人在外边高唱无衣,城内汉军听闻遍地秦声,如何能不投降?”
“只是现在看来……”嬴胡亥的目光远眺出去:“看样子是不用了!”
“嘎吱”一声响,城门洞开。
汉军主将卸甲披素衣,牵马出城,身后领着诸多将校,皆卸甲素衣出城。
“归顺大秦,愿乞降活命!”
第1173章 兵锋压来
不远处,项他、奚涓、熊惑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边,似乎很想看到大仙人做法,掀翻城楼的一幕出现。
可是,这完全和自己预料中的不一样啊。
就这样就投降了么!
秦国皇帝嬴胡亥驱马上前,城楼上下,汉军全然跪在地上。
嬴胡亥看着马前的武儒,武儒也仰起头来,一脸悲痛的看着嬴胡亥。
“公而今才降,未免太迟了吧?”嬴胡亥冷笑一声。
虞子期目中寒芒闪烁,面孔逐渐狰狞,按住了腰间的横刀刀柄。
似乎只要皇帝表露任何意思,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拔刀,将这些跪在地上,未曾披甲的汉军降将,全部砍死。
武儒告罪道:“皇帝在上,实乃是不得已,城中军卒各有想法。”
“哼!”嬴胡亥只是一声冷哼,挥了挥手,让给自己牵马的宦官春梨退开。
“牵马入城!”
武儒不敢迟疑,赶紧走上前来,牵着和皇帝的战马辔头,徐徐入城。
在嬴胡亥和秦国诸将后边,大量的秦军蜂拥而来,一边上的跪着的那些汉军降卒们,一个个也是松了一口气。
皇帝现在不杀他们,那以后肯定是不会杀他们的。
这一点,大家都还算得上是心知肚明的。
城中,混乱的百姓看到了秦军入城,顿时欢呼声震天动地!
“秦军威武!”
“秦军威武!”
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欢呼声。
一时间,街道上那些提着菜刀,持着木棍的百姓们,纷纷振臂,齐声呼喊起来。
嬴胡亥按住马头,看着诸多百姓的欢呼,目中露出几分满意之色来。
他随即微微抬起手来,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方才停了下来。
“贼人作乱,荼毒汉中,实乃朕过,今大军抵达,父老不顾生死,呼号相应,争相杀贼。
朕决议,免除南郑一年赋税,以此作为休养生息之法。
此外,全汉中,因为南郑百姓之功,今年赋税免除一半!”
听得皇帝威严的声音落下,一时间城中欢呼鼎沸开来。
“吾皇万岁!大秦万年!”
“吾皇万岁!大秦万年!”
如此的民众欢呼声,显然是项他、奚涓、熊惑、郭亭、武儒他们所未曾见过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 热切的欢呼声下,他们竟然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们跟在皇帝身后,与有荣焉。
项他心中默默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民心向背吧!”
他下意识的转头,目光整好和奚涓两人碰在一起。
两人都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汉王尚且在南郑的时候 ,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场景呢?
秦人占有天下,绝非是偶然的事情。
入主南郑,比所有人想的都轻松。
此前计划的那些事情,分毫都未曾用上。
可战争就是这样, 任何时候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正如战争的天平一样,只要不在敌人彻底倒下之前,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
嬴胡亥自己都觉得,收复汉中,打的顺风顺水,完全就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点的抵抗。
这还真不是刘邦的汉军不堪一击。
而是秦军 占据神话神采,未战之前,就已经在心理上先一步胜过汉军。
让汉军自己都放弃了险固的城池,这战打起来,又怎么可能不顺利呢?
更重要的是,汉国君臣离心。
秦军兵临城下的时候,他们在想的是勾心斗角,而不是如何摒弃前嫌,拼死一战。
尉隐嘘嘘不已:“项梁老贼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安插在汉国之中的耳目和忠臣,反而会是导致汉国丢失疆土的重要原因。”
虞子期兴奋道 :“本来还以为,收复此地,会是一场恶战的,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从一开始到现在,也就是在陈仓道将军上哪里,打了一场遭遇战。”
熊惑摸了摸鼻尖,自己麾下三万军,全数为人屠军全歼。
目前来说,自己恐怕也是汉中之战,最惨的人了吧?
沮县守将戎赐那个不算,哪个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的。
至于在老牛坡,白起亲自领军数万,设伏生擒奚涓那一战,几乎是一路碾压。
谁都想不到,那样的天气里边,秦军竟然都能赶过去设伏。
奚涓如果没有染上寒热症,或许可以让秦军付出点代价。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假如。
所以,那个也不算……自己是埋伏白起的,自己那个才算是硬仗。
“李由!李鼎!”嬴胡亥喝道。
“微臣在!”
兄弟两人急忙在马背上拱手应喏道。
嬴胡亥道:“你二人即刻稳住南郑城中局势,朕与虞子期,提兵直追白起而去。”
“遵旨!”
两人拱手领命。
嬴胡亥又看了一眼武儒,微微笑道:“武儒,你就即刻上马,给朕领路,直追项声而去吧?”
正在给嬴胡亥牵马的武儒赶紧转身一拜,语气激动不已:
“遵旨!”
左右两边的禁军牵来战马,武儒急忙翻身上马,遂而向着皇帝拱手说道:
“启奏陛下,项声军驻扎在此前船厂边上,但是叛贼刘邦退走之前,已经下令将船厂焚毁。
项声就依靠大山扎营,这些时日不停地赶工制作木筏,俨然有趁着汉水涨水之际。
乘坐木筏东逃之趋势。”
“朕知道了。”嬴胡亥微微一笑:“前头领路,大军只是入城三万之众而已,外边的军卒严阵以待,都在等着朕出城呢。”
武儒心头一震,未曾想过,秦帝竟然筹划如此周密的吗?
“遵旨!”
武儒拨转马头,飞驰在前,嬴胡亥则领着诸将飞驰在后,一路狂奔,西门进,东门出。
一队后背上插着令旗的传令兵,飞驰到了东门外的军阵中。
令旗挥舞,迎风招展。
“行!”
“行!”
“……”
如此的呼喊声,回荡在各军方正之中。
一时间,烟尘滚滚,直上青天。
也亏得这些天气候不错,未曾下雨,否则的话,恐怕道路又要变得泥泞不堪。
许当真是上天相助,未曾有阴雨天气。
再说项声军中。
诸将远看那狼烟滚滚而起,便知道秦军已经到了。
随即便是外放出去的斥候军,走马来报秦军前锋距离自己大军营地的距离,听得众人心里发慌。
不为别的,只因为带兵杀过来的人不是别人,乃是秦国上将白起。
项声秘密把故楚军都抽调了出来,这动作不大不小,亏的是无人注意。
一直不愿来见项声的召平,也是带着一脸怨气来了。
召平看项声不爽,项声看召平更不爽!
“为今之计若何,上将军早做他图吧!”
召平走上前来,竟然还带着一副说教的嘴脸。
项声脸色一沉:“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左右何在!退出去斩了祭旗!”
第1174章 归心难阻
召平闻言,脸色陡然大变,随即怒声喝道:“项声你敢,我可是蜀国使者,你就这样斩了我,蜀王怎么可能会饶了你!”
左右两边的军卒可不管那么多。
军令下来是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三五大粗的壮汉,直接走上前去,就要把召平 按倒在地上。
召平愤愤不平,低吼着一脚踢翻一人,随手一把,竟然低吼着,抓住一个壮汉后腰的裤带子,竟然单手就把那壮汉举了起来。
他怒目看向众人:“谁敢!”
一时间,竟然真的吓住了大帐中的诸人。
项声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天下反秦,我带领三千军,加入项梁公的队伍,我召平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全然是我自己以命相搏而得到的。
我且问你!”
他怒目看向项声:“项声,我有何罪!你说杀我就杀我?”
项声不由得冷笑:“杀你?还需要理由?那我便编一个给你听听!
你走进大帐之中来,见到本将不行礼,反而直接大声叱问,这就是你的罪过。
冲撞主将,难道不该杀?”
“哈哈哈……”召平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放屁!这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实话与你说了,你项声以为自己武功不凡,在我召平看来,不过是而已罢了!
今日这大军之中,你未必就能杀我!”
项声单手抓起大日金龙戟来,眸光森寒的看着召平:
“很好,我也想试试,你到底是有多少本事,敢这样和我狂言?”
朱鸡石和丁公两人见状,急忙劝说起来。
“上将军三思,召平虽说是有些无礼,倒是现在是非常时候,不可内讧啊!”
“秦国白起统军,马上就要到我军营地外边,我们现在这样做,那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上将军三思啊!”
丁公急忙跪了下来,大帐外边的诸将见状,也纷纷跪了下来,拱手一拜,齐声道:
“上将军三思!”
项声本不是愚蠢之辈,见到此一幕,陡然心中一惊,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过。
这个当初携带着三千人,来归顺项梁的草头大王,在自己军中,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人为他求情!
项声随手将大日金龙戟放在一边上,转身跪坐了下来,仰面冷傲的看着召平。
召平冷哼一声,将那单手擎举着的壮汉,也随意放了下来。
那壮汉吓得满脸冷汗,落地的时候都已经两腿发软了。
他可是清楚得很,如果召平方才要杀他,只要把他往地上一摔,顿时就可以摔死他。
壮汉急忙拱手一拜:“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召平看都未曾看着人一眼,只是冷哼一声:“滚吧,念在你职责在身,我姑且不杀你!
日后再敢冒犯我,看我斩不斩你!”
那人急忙退了出去。
丁公惯于察言观色,立刻就拱手说道:“上将军,召平无礼在前,但是也罪不至死啊!
不如就让召平重新领军立功吧?再说了,召平本身就是武将出身!”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召平。
召平脸上寒霜一样的神色,微微减退了不少。
项声道:“那就让你领军前去和白起迎战!”
召平双拳捏紧,骨节发白的盯着项声:“给我多少兵马?”
“渔猎校尉麾下,尚且有三四千军,都归属你调遣,你去摸一摸秦军的虚实,不要和秦军正面交锋,本将亲自率领大军压在后边。
有何不可?”
“令来!”
召平面无表情的看着项声。
项声将帅案上的令牌丢了过去,“吧嗒”的一声 ,那军令掉在地上。
召平拱手,单膝跪下,把军令捡了起来,随即仰起头来,很是不服气的看着项声,拱手抱拳,沉声喝道 :
“末将领命!”
看着召平远去的背影。
朱鸡石和丁公两人 面面相觑。
朱鸡石向着余怒未消的项声拱手说道:“上将军,就算是召平无礼,但是也罪不至死啊!
您现在让他领军过去,那岂不是送死?”
丁公也嘘嘘道:“是啊,那可是白起的人屠军呢,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再说了,渔猎校尉……”
“住口!”项声怒斥一声,吓得两人顿时不敢再说话。
其余的将校们,也不敢说话。
项声随即冷哼一声:“即刻传令下去,故楚军立刻登上木筏出发!”
说完,项声站起身来,迎着众人的目光看了去:“我知道你们不服气,都觉得召平罪不至死。
可是,他是使臣,去秦国是想要摸清楚秦国现在的情况如何!
他摸回来了什么情况?
秦军追着他的屁股后边,就杀穿了陈仓道?
这就是他摸回来的情况?
难道罪不当斩?”
众人无奈的低下头来,如果单纯是从这方向来说的话。
那召平真的是论罪当诛,杀他一百次,都不为过。
只是,谁都看得出来,项声这分明就是……
“都愣在这里做什么?是想去试试白起的陌刀够不够锋利吗?”
“喏!”
诸将这才拱手退了下去。
丁公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没说话,和朱鸡石一并退了出来。
“可惜了,这大好的山河啊!”
项声也随即走了出来,他背负着手 ,目光幽幽的看向远处。
忽而,某一个方向有非常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骑快马火速朝着这边飞驰过来,那军卒后背上插着一根土黄色的飞熊令旗。
这是军中有紧急情况时候,前来向着主将禀告军情的传令兵。
项声眉头一皱,心中忽悠了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那骑士飞马而来,到了大帐前边,看到项声以后,人都来不急翻身下马,就已经大声喝道:
“禀上将军,出大事了!我军左翼田字营军卒造反了。
他们呼号着说自己是秦人,无需为了楚人卖命背叛大秦。
数千军卒呼号而起,直接向着军营外边冲出去了。”
项声闻言,淡淡的颔首道:“知道了,无需阻挡他们!”
传令兵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项声看着那传令兵,重申了一遍:“无需理会!”
他走到高处,看着所有的故楚军,展开双臂,大声喊道:
“走!我带你们回家!”
第1175章 人屠纳降
召平领着渔猎校尉耏跖,方才从军营之中出来,后边就有传令兵火速而来。
“不妙了!将军,军中哗变了!”
召平冷笑一声:“那关老子什么事?哗变的是军中,堂堂上将军项声,是让我领兵去和秦军前锋交锋的!”
“难道他还没有办法镇压哗变了不成?”
说完这话,召平抬起手来,大声喝道:“大军不得停留,往前开进!”
军中不少军卒,已经开始用一种非常可怕的眼神看着召平。
可是召平去像是忽然都看不见一样,他直接往前驱马奔走。
耏跖目光巡行了片刻后,便直接拍马追了上去,在他身边,诸多的部将疯狂的向着耏跖使眼色。
耏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大家都先别说话。
奔走出军营之后,就是一片宽敞的扩地方。
不久之前,这里尚且是一片灌木。
但是十万大军驻扎在这里,人马践踏,早就已经变成了灰暗色的平地,哪里还能看得到什么草木?
莫说数万大军奔走而过,便是这三四千人奔走而过,就已经卷动尘烟而起了。
“耏跖!”
召平忽然放慢了战马的速度,转头大声喝道。
耏跖立刻应声道:“末将在!”
“你可知,项声着本将和你二人领兵迎战秦军,是何道理?”召平问道。
耏跖假装不解:“末将不知。”
“那我说给你听,项声没有容人之能,他想要借助秦军的手,杀掉你我二人,让着三四千的军卒,死在秦军的刀锋之下!”
耏跖抬起眼睛,眼珠布满血丝的看着召平。
“我的意思很明确,我现在要去投靠秦国。
你如果愿意追随我一起去投靠秦国的话,你就跟随我一起过去。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你就领着你的人退回去,重新追随项声!”
召平盯着耏跖说道,藏在披风下的手,却死死地捏着刀柄,像是随时都会出鞘一样。
耏跖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他沉声道 :
“某愿追随将军!前往投靠秦军!”
“好!”召平振臂一挥,看向诸多凑上前来的将校们,大声喝道:
“项声为将不仁,我二人已经商议,准备去投靠秦国。
你们之中,但凡是有人不愿意追随我们的,大可以直接离去。
有人愿意追随我们的,我们现在就去投靠秦国!”
他的话音落下,耏跖也随即大声喝道:“愿意追随我的人,站在左边,不愿意追随我的人,站在右边!”
话音方才落下,诸多的将校纷纷站在左边,举起手中的战矛长戈,大声喝道:
“我等愿意誓死追随将军!生死与共,荣辱与共!”
耏跖大受感动,向着众人拱手说道:“好!好兄弟们!我从芒砀山就带着你们出来,许诺你们荣华富贵!
而今刘邦不够仁义,自己跑路走了。
项声不够仁义,因为自己和刘邦的恩怨,就想让我们去送死。
这完全就是把自己对于刘邦的怨恨,都发泄到了我们的身上来。
这样的人,完全不值得追随和敬重!
我们去……”
耏跖拔出腰间的战剑来,“刺啦”一声,指着远处。
那正是秦军来的方向:
“我们去秦国!从之前我们看到的种种迹象来看,秦国皇帝,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
“投奔秦国!”
“投奔秦国!”
一时间,军中上下,全部都是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耏跖和召平两人神色凝重的对视了一眼,随即忍不住仰天狂笑起来!
“出发!”
军卒顿时以更加强盛的气息,往前之中而去。
第九人屠提兵而来,徐徐前行,前方的斥候远远的,就看到了这一支汉军,随即向着第九人屠大声禀告道。
第九人屠淡淡的摆了摆手:“列阵!这是我人屠军到了南郑之后的第一战,务必全歼敌手!”
“得令!”
诸多人屠军齐声大吼,用拳头敲打着钢铁护肩,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来。
“哈!”
“哈!”
“哈!”
人屠军军阵一字排开。
前后三层,他们完全就不相信贼军可以杀穿他们的军阵。
这是一种天然强大的自信。
前方,召平、耏跖大军已经可以看的见了。
密密麻麻,顺着天地尽头延伸而来。
第九人屠坐在马背上看着,心中还觉得有些奇怪,这汉军什么时候,能有这么高昂的士气了?
正在他觉得疑惑的时候,前方同样的是一字排开的汉军军阵,忽然停止了前行。
军正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儿。
两骑突出在前,一人手中挥舞着军旗,大声喝道:
“我乃渔猎校尉耏跖,不知前方何人领军?”
“耏跖?”第九人屠远远看,下意识的伸手把腰间的望远镜取了下来,远远一看。
才发现不仅是耏跖,耏跖身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很面熟的人。
“那是……哦!召平!是他!”
第九人屠随即挥了一下手,前方军政开了一个口子,他大步走上前去,大声喝道:
“我乃第九人屠!你等还不知命将死于此处否?”
“我等愿降!还请将军开恩路!”
耏跖大声喊道。
召平也随即喝道:“项声无道,我等愿意归顺大秦,跟随大秦皇帝陛下,横扫域内,攘除奸凶,一统山河!”
第九人屠神色微微一沉,这唱的是哪一出?
耏跖前来投降,这倒是说得过去,可是这个召平……
这不是蜀国的使者么!
他也来投降?
“全部人放下武器,卸甲,跪在原地!”
第九人屠大声喝道:“召平,耏跖,你二人上前来!”
“喏!”
军阵前头,耏跖和召平两人大声应喏,随即高高扬起手来,把手中的兵器丢在地上。
耏跖则把渔猎校尉的军旗,用力的搠在地上。
那军旗迎风招展,他则和召平两人对视了一眼,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地驱马向着第九人屠这边走了过去。
第九人屠身边,咵咵咵的就冲出来数十人,以此作为防备。
待的召平和耏跖走进了以后,众人才看到,他二人身上早就已经没有了兵刃,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翻身下马,跪在第九人屠跟前,纳头就拜:
“我等诚心归降,并无二心!”
第九人屠见状,翻身下马,一一将两人扶了起来,不由得笑道:
“天下英雄,来投我大秦,都欢迎!
却不知,项声军中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召平目露寒芒,语气很快的说道:“项声军中哗变,那些在汉中招募的军卒不愿追随他!
将军现在率军强攻,项声军必败无疑!”
第1176章 万众一心
第九人屠不疑有他:“竟然是如此的话,那机不可失!”
他转头喝道:“即刻去禀告上将军,我率先领军杀过去!”
“得令!”一队传令兵中,有人大声应喏着,便直接驱马冲出阵列,向着后军飞驰而去。
召平立刻道:“再者,我听闻项声召集故楚军,想要暗中逃走。
剩下的,几乎全然都是在汉中招募的军卒。
何不试着招降?”
第九人屠闻言,人都已经到了马背上,却又忍不住沉吟起来。
“妙极!”第九人屠道:“我有一计,但是却有一些风险,将军你二人听否?”
召平沉吟道:“将军可是说,让我二人去招降那些哗变的军卒?”
“大善!”第九人屠道:“你二人现在率领数千军卒来投,能得到的官职,不过也就是区区校尉罢了。
可是,你等若是能领着那哗变的数万军卒,来归顺大秦的话。
岂非可以稳稳地得到一个将军爵?”
召平闻言眼睛发亮,立刻拱手拜道:“多谢将军指点,来日若得到权势富贵,定然不忘记将军今日点醒之恩!”
第九人屠微微一笑:“言重了,本将率领麾下的第九人屠军,为将军掠阵!”
“那再好不过了!”召平随即翻身上马。
耏跖也不迟疑,立刻翻身上马,拨转马头,驱马直冲到了自己军阵前头,他大声喝道:
“兄弟们,我们去把其他的那些兄弟也劝降回来!
方才我们离开的时候,不是已经有人来传令,说是后军哗变了吗?
这就是说,我军中其他的兄弟们,也是非常不服项声狗贼!
既然大家都不服项声狗贼,那我们何不拉着他们一起入伙?
到时候,到了秦国里边,我们人多,皇帝老子给的赏赐也多啊!”
一时间,正在互相帮着卸甲的诸多军卒们,顿时士气再度高昂起来!
第九人屠听着这话,有些发愣“皇帝老子?”
召平咧嘴笑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个耏跖,本身就是草头大王出生……
嗯,实不相瞒,召平本身也是草头大王出生。”
“所以,说话的时候,未免就会多了几分江湖气息。”
“原是如此。”第九人屠道:“这道无妨,只要能把后边的军卒招降回来,便是大功!”
当下,众人压着军阵,就继续往前走去。
方才往前推移了不到十里路,就看到前方潮水一样的乱军山呼海啸而来。
第九人屠眯着眼看了看,就把望远镜取了出来,重新朝着前方看了过去。
忽而看到乱军之中,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白布棋!
上边写着“归顺大秦,永不侍楚贼”的字样。
第九人屠心思急转,当下振臂一喝:“全军列阵!”
如果,这是贼军的计策?
而自己就这样冒冒失失的相信了,那岂不是要遭逢惨败了?
召平见状,立刻对着耏跖耳语了几句,耏跖立刻驱马冲上前去,站在军阵前,挥舞着手中的军旗,大声喊道:
“兄弟们!”
一时间,他身边的军卒都竖起耳朵来了。
“跟着我一起喊话!不要让迎面冲过来的乱军淹没了!”
“大秦人屠军就在此处,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一时间,耏跖身后的军卒们,顿时都齐声呼喊了起来。
一开始,只不过是百十来人呼喊,可是两三声以后,那可就是上千人,数千人跟着呼喊。
其声音之大,瞬间就把对面那山呼海啸的嘈杂之音掩盖了下去。
只是短短十来个呼吸的时间,远处那山呼海啸,洪流一样的乱军,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九人屠见状,心中不疑有他,若当真是汉营之中的秦人哗变,这确实是说得过去的。
只是,战争这种事情,谨慎一些,任何时候,都不会是多余的。
耏跖看着前方那些人停下,顿时驱马上前,一边纵马飞驰,一边大声呼喊道:
“兄弟们,我乃渔猎校尉耏跖是也 ,我早就已经归顺大秦,弃暗投明了。
你们现在放下手中的兵器,卸下甲胄,就是归顺大秦!”
“秦国皇帝就在后边,你们可都是秦人啊!”
一时间,最前列的军卒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刃。
那种无数兵刃落地时候的铿锵之音,宛若是天地在颤抖发出的声音一样。
炙热的阳光下,落地的兵刃反射出来的雪亮光芒,贯穿近乎二十里大地。
就在这个时候,第九人屠忽然抓取一个盾牌,拔出腰间的横刀,用刀身敲打着盾牌,发出有节奏的敲击音来。
他仰面看着前方那些丢下兵器,跪在地上的降卒,扯着关中大汉的嗓音,高声嘶唱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一时间,在他身后的秦军阵列中,那些人屠军同样用掌中的横刀,敲击着手中的重盾。
充满了雄壮的节奏感。
“咚!咚!咚!”
连续击打三次重盾的雄壮军阵声音回荡开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咚!”
又是重重的敲打着盾牌表面的雄壮威武之音。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咚!”
“与子同仇!”
威武雄壮的老秦战歌,骤然临压整个战场之上。
刹那间,那些降卒被感染,仰着面,跟随着吼唱了起来。
一时间,那些跪着在地上受降的军卒们,纷纷站了起来。
这种认同感,是很难被剔除的。
汉水边上,故楚军为这雄壮的战歌吸引。
项声站在木筏上,向着西方看去,视线虽然为山川所阻隔,但是他却像是看到了战场上,秦军将士们欢呼的声音。
“将军,我们走吧!”
朱鸡石和丁公二将也走了过来。
项声微微颔首,把腰间的酒壶解了下来,单手抓着酒壶,烈酒洒在汉水之畔。
“在异国他乡,战死的英灵们!跟随我项声,跟随我楚军,魂归故里!”
“跟随我楚军,魂归故里!”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遍地楚声。
故楚军对于项氏一族的拥戴,确实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项声丢下酒壶,不作任何停留的转身喝道:“出发!”
“出发!”
“出发!”
“出发!”
“……”
一时间“出发”的声音,在各军的木筏上,此起彼落。
另外一边,嬴胡亥纵马狂追而来,方才在军中找到白起。
君臣两人都来不及说两句话,就听到了那雄壮铿锵的老秦战歌。
白起侧耳一听,顿时目露喜色,拱手向着嬴胡亥一拜的说道:
“恭贺陛下,汉军已降。”
第1177章 困于粮草
嬴胡亥听着这老秦战歌,心中也是嘘嘘不已。
“竟然是这样,那朕与诸位爱 卿,便上前去看看。”
白起立刻 拱手说道:“陛下,事不宜迟,我等恐怕还是要继续追击贼军的。”
“此前,臣下已经传令,着关中那边用信鸽传令,着杨端和李信二将,防备刘邦走汉水。”
“如果刘邦真的想要搏一搏,直接走汉水的话,将会通过南阳郡西南端的位置。”
白起说着,立刻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亲兵,那亲兵赶紧取来地图,直接就在马背上展开。
白起指着汉水流域范围说道:“汉水穿过整个汉中郡,到了汉中郡东部的时候,便是旬关和旬阳二地!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叛军直接就放弃了高大城池的南郑,那也必定不会在旬关这边固守的。
故而,臣下觉得,旬关、旬阳之地,传檄可定。”
顿了顿,白起接着说道:“汉中郡南端,便是上庸和房陵二地。
这两个地方,古代为庸国之所,人口虽不说比得了关中,但是却也不少。
所以,臣认为,刘邦可能冒险走南阳郡西南端,也可能在旬关之地,就停留下来。
由水路改为陆路,到时候穿过这两地方,或者……”
白起眼眸一凝的说道:“楚汉联军半边,樊哙 如果得到消息的话,可能会率军北上接应。”
“那将军的意思是说,我军可能在上庸、房陵一代,和贼军再度血战?”
嬴胡亥神色琢磨。
不等白起说话,正在人群后边的蒯彻,忽然猛地往前扑了一步 。
而他自己本人,则是一脸迷茫,随即猛然变得有些羞恼的往后边看了一眼。
蒙炆嘴角微翘,简直就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样。
曾经何时,他也被蒯彻这么踢了一脚,但是蒯彻把自己的教踢得脚踝脱臼。
蒙炆把握的就很好,只是把蒯彻踢了出去,也未曾让他摔倒,丢了脸面。
“爱卿有什么看法?”嬴胡亥故意假装自己没有看出来,“就算是爱卿有什么看法,也不用如此激动的嘛!”
蒯彻嘴角微微有些发抽……
“臣下认为,白起将军所想,极有可能。只是这首要问题,便是我军现在供给大军征战的粮草,尚且有多少呢?”
“从关中,越过陈仓道,追在我军屁股后边的补给队,消耗可是非常大的。”
“那,爱卿的意思?”嬴胡亥看着蒯彻。
蒯彻立刻拱手道:“陛下,此前我已经想过办法,尝试水运粮草供给大军所需。
但是,问题还是在于粮草总量不足。
这一战,前前后后,我军调动了差不多二十多万大军南征。
此外,还有征发民夫,以水泥铺路所靡费的。
这么加在一起,粮草靡费不计其数。
关中的粮价飞涨,如果不是朝廷强力控制的话,恐怕关中早就已经闹饥荒了。”
嬴胡亥神色微微一沉。
蒯彻掌心里全然都是冷汗,索性一咬牙:“陛下现在之所以看不到奏报,那是朝廷那边,觉得现在是一鼓作气收复汉中的好时机。
就算是真的饿死人了,也不能拖了陛下的后腿。”
嬴胡亥看着地图,沉吟了一会儿:“也罢,那兵锋止步于旬关便可。
如果叛军当真能够在上庸、房陵等地组建起来防线的话,那我军就以旬关和旬阳二地互为犄角,以此来牵制叛军。”
白起目中微微有些不甘心,他拱手道:“陛下,如果关中当真无力供应粮草的话,必定会有令书送到的。
现在可是收复全汉中,顺势攻取南郡的大好时机啊!”
嬴胡亥又开始迟疑起来。
蒯彻擦了擦脸上冷汗,蒙炆这死孩子,把自己弄出来和白起对着干。
真的是黑心烂肝的玩意儿啊!
“陛下,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何不直接询问关中的粮草供应,是否能够支撑大军呢?”
虞子期拱手道。
本质上来说,他和白起一样,都认为眼下是最好的时机。
一旦错过。
恐怕 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时机了。
遇事不决……尉隐!
嬴胡亥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起来,尉隐立刻缩了缩脖子,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冒出来了。
“陛下,臣下觉得,收复汉中全境,是保底计划。
如果,刘邦和项羽决裂,两方势力,互相厮杀角逐的话,那这岂非……对于我朝大有裨益?”
听着尉隐这么一说,白起和虞子期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
这就是反对继续用兵,想要坐山观虎头斗啊!
尉隐顶着压力,心中已经把蒯彻的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然后继续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刘邦项羽二人,决裂已经是必然之势。
可是, 如果在这个时候,我朝大兵压境。
那刘邦项羽二人为求自保,指不定摒弃前嫌,重归于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少,这一幕在陈仓道口上的时候,我们也是见识过的。”
这么一说, 不少人都露出沉思之色来了。
只有白起和虞子期两人,依旧用一种吃人的眼神瞪着尉隐。
尉隐现在是看都不敢看两人一眼……
他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到竖起来了。
亏的是皇帝全然不知一样。
他便只好继续硬着头皮道:“那,刘邦和项羽厮杀的话 ,必定就会有流民。
我们占据上庸、房陵之地,不就可以大肆收拢流民,重新开发汉水流域?
如此一来,只需数年,我军再度从汉中郡出兵,东出重整山河的时候,便可有猛虎之力了!
和现在不一样的是,我军作战,只能速战速决,一旦遇到硬骨头,拖延时日,那恐怕立刻就会出大问题了。”
嬴胡亥翻身上了马,扯了扯缰绳,看着诸将道:“到了旬关、旬阳二地以后,在做思索!
此事,诸将不得私下议论,以免扰乱军心。
有什么想说的,有什么想法的,直接来找朕进言便可!”
“遵旨!”
众人急忙拱手领命。
待的皇帝驱马离去以后,白起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蒙炆脸上。
蒙炆身形一僵,随即怒目瞪着蒯彻:“狗头军师!我让你出去,是让你说这个的吗?
我让你出去,是让你请战的!
你丫的,居然说粮草有不够了,进言陛下撤兵?
看我不抽死你!”
第1178章 请为郡守
看着蒙炆那生怕自己控制不好力度,就会把蒯彻打死的模样。
白起和虞子期两人少有的默契,锋锐的眼神中,带着深深地鄙视。
看着两人翻身上马,领着诸多部将追随皇帝而去之后。
蒯彻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举拳未落的蒙炆:
“你是想我死呀?”
蒙炆车过缰绳来,丢给了蒯彻,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是圣君,就算是你在他面前说错了话,他也不会责怪的。”
“更况且,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蒯彻哼哼道:“关中的令书都还没有送过来,你就知道……是啊,我差点忘记了,你父亲以前是户部侍郎,关中有多少储量。
你父亲知道,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早知道就不和你闲聊粮草的问题,你真的是……”
蒙炆语气幽幽:“关中不少储量,都在哪些大户之中,但是我过来的时候,就听人说过。
关中哪些大户大族的储粮,也都已经告急了。”
蒯彻笑笑:“我可不相信,哪些狗大户暗中藏着多少的粮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不是,是真的。”蒙炆压低声音:“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早就已经渗透进去了。
你应该知道我秦国的国策,耕与战,多上缴粮食,是可以获得官职,从而获得社会地位的。
这一点,锦衣卫摸清楚的数目,和我父亲根据关中的耕地推算出来的数目,基本上是吻合的。”
蒯彻闻言,不自觉的惊出一身冷汗来,他睁大眼睛看着蒙炆:“你真的是在找死啊!这样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让你父亲他们上书给皇帝说呢?”
“他们说?他们怎么说得出口?”蒙炆撇撇嘴,“但是你不一样,你给朝廷上诸人的感觉,就是一个狂徒。
你说出来,没有人会责怪。”
蒯彻气得咬牙,可却又警觉的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确实是非常危险……”
说着,蒯彻压低了声音:“你就没有注意到,方才陛下的脸色难看的可怕?”
蒙炆眼睛抬了抬,心虚不已,低声说:“或许,陛下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只是不想面对吗?”
蒯彻瞪了一眼蒙炆:“别自持身份高贵,妄自议论君上,而不知死活!”
蒙炆闻言,自己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前锋军阵上,所有的军卒都绷直身子,以方阵列阵,等待皇帝检阅。
嬴胡亥驱马缓缓走入阵列中,这些降卒们在看到皇帝走过的时候,就连呼吸都是憋着的。
一种自豪感和耻辱感,缭绕在他们心头,久久难以散去。
嬴胡亥静默着,看着这些大好的青年。
这些人,是大秦的现在,同样也是大秦的未来。
是自己用人不当,方才有了汉中、巴蜀之地的倾颓。
“殷通……”
嬴胡亥心中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食肉寝皮”这词儿,实在是太能表达嬴胡亥的心情了。
他看着滚滚东去的汉江水,心中忽然多了一个想法,如果在汉江边上,树立起来一个石像,这石像就是殷通跪着的模样。
这怎么样?
只是没奈何,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别人提出来的,而不是自己想出来的。
“陛下……”
公子狐驱马来到了皇帝身边。
嬴胡亥看了看公子狐:“何事?”
“陛下,方才东陵侯和臣下打听了一下降卒的情况,军中一粒粮食都没有。
可是这人数却已经达到了七万五千之众!
这么算起来的话,关中现在可是在支撑着近乎三十万大军的粮草供应,压力恐怕不小。”
嬴胡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转过头去向着后边看了看。
是啊!
自己现在可是没有办法变出粮食来的。
关中虽然说可以保证丰收,可是现在才七月中旬,距离收获的还有好几个月呢……
“陛下……”
虞子期驱马走了过来,翻身下了马,笑呵呵的牵着嬴胡亥的战马,随即便走了走。
他大笑着看着公子狐道:“末将有些私人的事情,想要和陛下禀告,公子就别过来了吧?”
公子狐微微颔首,驱马向着远处跑开了去,他人在远处,坐在马背上,远眺那滚滚东去的江水。
虞子期牵着马没有回头,走了一会儿,这才说:“陛下应该知道臣下想说的是什么。”
“朕知道。”嬴胡亥摇头道:“可是,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头,如果真这样做了,那以后后世的皇帝们,只要是谁缺钱了,岂不是都可以这样做了?”
“可是陛下,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收复山河,任何时候都是可以的,但是民心失去了,那任何时候都是没有办法重新获得的。”
嬴胡亥语重心长的说:“想都不要想,这件事情做过一次就行了……
朕实在是没有想到,此前我军也就是二十多万人而已,粮草的供应就已经这般苦难了。”
虞子期耸耸肩:“陛下那是以前富的太过分了。”
他说道:“据说阴山之战的时候,关中动员了几百万的民夫搬运粮草,如果过不是先帝留下来的家底厚实的话,哪里能支撑得住呢?”
嬴胡亥心思一沉,现在秦国最后还有一笔粮草,就在长城上。
可是,如果真的动用了哪些粮草的话,那真的是太不值当了。
“也罢,其实可以打下整个汉中全境来,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虞子期沉吟道:
“末将等,也不应该过于好战才是。”
嬴胡亥忍不住轻笑一声:“这话,朕可丝毫不相信,不过这汉水流域、褒水流域,税收丰富,那倒是真的。
实在不行的话,朕就三四年不动兵戈,这样打战,真的是太怄气了。”
虞子期忍不住乐呵起来,他盯着那汉水,忽然道:“陛下,有些事情,臣下本不该多嘴过问的,只是,这汉中郡新打下来,陛下打算着何人为汉中郡郡守?”
嬴胡亥想了想,第一个想到是内史虔,可是却又摇头。
尉隐也不错。
又或者蒯彻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甚至于,束郭、梁石君这二人,其实都有大才在身。
这些人,至少都是嬴胡亥在前一世的时候,就听说过的人。
“朕尚未 有决断,将军可有想法?”
虞子期看着嬴胡亥道:“汉中与周围各地,皆乃是鏖战之地,如果陛下放心的话,臣愿意为汉中郡守,为陛下牧守一方!”
第1179章 大局可定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郡守一开始,却还真的就是武将出任的。
只是,虞子期这样的脑袋,怎么 想得到,自己出任郡守的?
“想好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这汉中郡百废俱兴,可不是这么好做的。”
“想好了!”虞子期摊手道:“但是,陛下必须把那个束郭、梁石君留下来。
这两个人,臣下想要举荐他们分别出任郡丞和郡监。”
嬴胡亥乐呵起来:“郡丞和郡监都有了,那郡尉呢?”
“末将觉得,奚涓有大才,但是如果单纯的成为郡尉的话,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除此之外,项他、熊惑、召平,乃至于耏跖这些人,其实都是不错的。”
嬴胡亥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之色:“这么说,你倒是不嫌弃这些人曾经为汉将?”
“不嫌弃!”虞子期很认真的说道:“这那有什么好嫌弃的啊?再说了,末将以前还跟着项羽造反么?
陛下不计前嫌,末将心存感激,恨不得随时为陛下去死。
难道这些人不是这样想的吗?”
“人心隔肚皮啊!”嬴胡亥翻身下马,拍了下虞子期的肩膀:“你会这样想,别人未必会这样想……”
“那,陛下觉得,这郡尉谁人出任最好?”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思索的眸光逐渐凝视起来:“东陵侯召平。”
虞子期差点叫出声来:“别啊!陛下,这老家伙爱钱的很,他要是真的成为了汉中郡的郡尉,那还不喝兵血呢?”
“那这么说,你自己心中有人选了?”
虞子期老脸一红:“陛下圣明,我确实是有人选了。”
“谁啊?说来朕为你参考参考。”
虞子期嘿嘿搓着手:“熊惑!”
嬴胡亥有些惊讶,一边点头,一边说:“我还以为,你会选择降将召平或者是耏跖呢,没曾想……
等等!
你选择熊惑?”
看着皇帝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变态起来,虞子期赶紧解释:“陛下,你别误会,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对熊惑他姐姐,早就已经是过去式……对,就是陛下说的那个过去式了。”
“天下女人一大堆,漂亮的就更多了!”嬴胡亥笑道:“你手中的权势富贵,实在是没有必要留在一个女人身上。”
“陛下放心,末将都已经有二十八房了。”
“那你挑选熊惑,有何深意在其中?”
虞子期道:“熊惑此人,本事是真的有的,这一点我太清楚了,他在那边设伏,亏就亏在遇到的白起将军。
要是换成别人领兵的话,必定是要吃亏的。”
“此外便是,熊惑为郡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项他不得不为我朝深谋。”
嬴胡亥颔首:“甚好,这事情朕就给你内定下来,束郭和梁石君二人,本该重赏的。
那就让他们辅佐你,治理好汉中郡!”
“遵旨!”虞子期声音越发兴奋,遂而嘿嘿笑了起来:“陛下,您一定猜得出来,这完全不是臣下想得出来的吧?”
嬴胡亥看着虞子期那憨憨的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行了,是谁暗中指点你的,朕没有半点兴趣。
你去领着大军砍伐树木,制作木筏,朕亲自领着大军,和白起直奔旬关、旬阳去。”
虞子期拱手道:“陛下,臣下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制作木筏了,这样耗时耗力不说,而且没多少用处。”
“你去问问束郭,为什么要耗时耗力的制作木筏,他会告诉你!”
嬴胡亥笑了起来,转身翻身上马,扯过缰绳,留给虞子期一个迷之微笑,便直接驱马跑远了。
虞子期还真的是不解,正在他带着疑惑的目光,凝视着皇帝背影远去的时候。
远处就有一队骑兵冲了过来。
这些人正是虞子期的亲兵,但是束郭、梁石君、熊惑三人,却混在其中。
熊惑看着虞子期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上将军,陛下答应了吗?”
虞子期看了一眼熊惑,从亲兵手中结果马缰绳,翻身到了马背上以后,他这才幽幽道:
“陛下那意思,是觉得我贪恋你姐姐的美色。”
“这……”熊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其余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陛下答应了!”虞子期沉吟道:“但是,我不明白,我们现在顺着陆路直接追下去就行了。
可是,陛下为什么还是说,让我们砍伐树木,修筑木筏?”
束郭含笑:“原来是这样啊!上将军且看那边!”
他抬起手臂来,指着远处光秃秃的山坡。
虞子期看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然后用疑惑的衍生看着束郭。
束郭含笑道:“往这边过去,把树砍掉,修筑水渠道路,这边就可以从树林变成良田!
我们可以引汉水灌溉,也可以在大山里边修建水库,干旱的时候,放水出来灌溉农作物。
上将军可登高一看,看看这边,这些地方,全部变成农田的话,那你说,这汉中可以养活多少人?
供养多少大军?”
虞子期露出惊讶之色:“原来是这样啊!”
众人微微一笑,官职稳了,那他们的心自然也就稳了。
接下来的事情,按部就班便好,还能再过年前回到咸阳论功行赏,何其不美?
上庸!
刘邦已经抵达上庸,他还是没有胆子,顺着汉水而下,穿过南阳郡的西南部。
到了旬关的时候,他 就已经发最快的令书,前往樊哙军中,着樊哙亲自率领少量精锐,来房陵、上庸一代接自己。
至于原因若何,刘邦没有人使者说,而且多次提到,不准使者提这件事情。
他马不停蹄的逃到了上庸,方才在这里休息了一晚,今天清晨,就已经有人回报,说樊哙中午时分就到!
听到这话,刘邦感觉自己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
自秦军攻汉以来,他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没有这么轻松过。
中午时分未到,樊哙就已经领着一支奇兵,驰骋入上庸城而来。
“大王!大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那个传令的鸟人,那个鸟人就是不说发生了什么事!”
刘邦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汉国完蛋了,秦国皇帝亲自领着大仙人,杀过了陈仓道。
我们现在只能逃命去了!”
樊哙闻言,以为自己在做梦,愣了愣,张开嘴巴,想要确认,刘邦点头道:
“是没了,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劳资!话不多说,我们马上启程,赶往楚汉联军大营。”
刘邦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眼睛一眯的说道:“有人建议老子杀掉范增,直接占有楚军为己用?
你说,老子要不要听那人的,宰了范增?”
第1180章 机智樊哙
“范老头?杀!当然杀!这老家伙吗,坏心思可就多了!”
樊哙大大咧咧的,毫无遮掩之心:“大王,你是不知道啊 ,这老家伙,在你不在的时候,就天天和我吹什么霸王和蜀王对我有多好!
想要让我到他们那边去砍人!
啊呸!
下贱啊!”
“最过分的是,这个老家伙,竟然往我那边送了不少的美女,这是啥意思,大王都明白了吧!”
刘邦表情有些严肃起来:“你都收下了?”
“收下了啊,我让那几十号人,全部都去养狗了,在南阳大军中,也不和秦军开战,我闲着实在是没事儿做。
就让那几十号美姬,全部都去养狗了。
我现在隔三差五,就杀条狗,和军中的将校们在一起练兵喝酒!
别的不说!
你让我给你带着的兵马,个个都是龙精虎猛,膘肥体壮的!”
刘邦闻言,松了一口气,可是心中却依旧警惕。
他现在几乎等同于是惊弓之鸟了。
樊哙素来是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有一说一,不至于和自己耍弄那么多的小心思。
想到这里,刘邦放松下来:“走!边走边说,汉国完蛋了,楚国那些安插在汉国的眼线,这次也完蛋了!
这也算是玉石俱焚了!”
樊哙扶着刘邦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了马,君臣二人领着文武百官,奔走出上庸。
刘邦这才来得及把汉国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林林总总,事无巨细的说给了樊哙听。
樊哙听罢,顿时对范增起了杀心!
“不杀这老贼,我们拿什么控制南郡楚军?”樊哙目露凶光,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刘邦忽而道:“南郡楚军之中,除了樊哙以外,还有些什么人领军?”
“有楚国的那个上将钟离昧,呵!不过大王不要担心,出其不意之下,宰了钟离昧,不是难题!”
樊哙咬牙道:“当初我就说,不应该让我在南阳领军,我要是回到朝堂上来,项声那小子算个屁啊!
还敢和我家大王玩心眼儿?
劳资一锤下去,保管叫他去见他祖宗项燕去了!”
刘邦琢磨了一下:“那,我军在南阳中,有多少兵马?”
“不到六万人!”樊哙眉头皱了皱,回头看着身后那些军卒:“大王,你这不到三万人啊?”
“两万多点!”刘邦面色有些难堪起来,随即瞪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早做他图!”樊哙道:“臣下和大王都是从沛县出来的好兄弟,难道还会笑话大王不成?
南郡的楚军,差不多有六万人,但是我有一次在和钟离昧喝酒的时候。
他伸手摸了我那个小妾的屁股,让我看到了。
他就说,长沙郡那边,楚国有重兵,我寻思着,这可能是当初项羽准备领兵北上,平定三国之乱,那个时候撤回来的楚军。”
刘邦心中一惊:“那,项羽现在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寿春,在长沙领兵的大将,不是龙且,就是项襄,也可能是季布,又或者是曹咎,也可能是陈武。”
刘邦咬咬牙:“你这不是说的全然 废话?你干脆 要不要把项羽西楚的那些大臣们,全部都数落一遍?”
听着刘邦带着怨气的声音,樊哙哈哈大笑道:“话是这样说的,可长沙郡拿不下来,我们可以想办法去攻取衡山郡、九江郡。
以此作为我们壮大实力的地方。
难不成,我们还在南郡等死不成?”
刘邦琢磨了一下:“先不急,先等等看,我们到了南郡以后,先把大军抽调出来,找地方囤积粮草,高筑城池,以此作为根据之所。
此外,发令书往天下各国而去。
像燕王、韩王、辽东王、将越王、吴王这些人,可都是各怀心思的……”
说到了这里,刘邦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我之前让你暗中联系赵佗那死鬼的儿子赵始,你联络到了没有?”
“联络到了,这个人现在是楚国的大司马,和熊心走的很近。
他倒是派遣了一个心腹来到了我身边,这件事情我做的非常保密。”
看刘邦一脸嫌弃的模样,樊哙据理力争:“大王肯定想不到,我用什么办法保密的吧?”
“嗯,想不到,寡人还真的是想不到。
你竟然可以在范增眼皮子底下把这事儿做成了?”
樊哙完全就没有人听出来刘邦这话里边,带着一股子讽刺的味道。
他还只是单纯的以为,刘邦真的相信自己了。
樊哙顿时兴奋起来:“末将之前不是说了,反正那老坏种,送了我好多美人儿。
我就让那么些美人儿去养狗。
这养狗呢,当然需要训狗的艺人。
我就四处搜罗训狗的艺人,那个赵始的心腹过来了以后,我就让他伪装成训狗的艺人。
这样来,就算范增再怎么聪慧,那也想不到吧!”
看着满脸请功之色的樊哙,刘邦还真的是有些惊讶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樊哙这杀狗屠夫,竟然还有这一手!
“既然是这样,那赵始提出了什么要求?”
“他想请求大王册封他为越王!”
樊哙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刘邦忍不住眉头紧锁起来:“越王?不是已经有一个越王无诸了吗?
他怎么还想做越王?”
“嘿!这个,那就是那小子的脑子不开窍了,就不能多点别的想法。”
樊哙忽而道:“只是,现在我们和项氏一族闹成这样子,那岂不是说我们马上就要开战了?”
“是要开战……可是……项楚敢打我们吗?”他反问道:“而今来看,秦国势必会对我们穷追不舍。
有了秦国这头猛虎在外,项羽心中就算是有天大的怨气,那也只能压下来。”
樊哙干咳一声:“大王,长沙郡那边,楚军可是有数十万大军呢?
如果真的压过来,我们那什么抵挡?”
“你应该问的是,项羽如果真的调动数十万大军来攻灭我们的话,项羽用什么喂养那数十万大军。”
刘邦淡淡的瞥了一眼樊哙:“所以,我才在思考这个问题,你说范增,到底杀不杀?”
“杀啊!这老家伙坏心思一大堆,不杀了他,那留着他给项梁项羽出馊主意不成?”
第1181章 范增先手
“可若是杀了,项梁项羽叔侄,还不直接发兵来攻我们?”
刘邦又开始迟疑起来。
一边上的傅宽忍不住也插入到了两人的谈话之中来。
“大王,杀掉范增,固然会招惹来项氏一族的复仇,可是就眼下这种情况来看。
就算是我们不杀范增,难道项氏一族,就不会来找我们复仇了吗?”
“王吸,你觉得呢?”刘邦转头看向往王吸。
王吸拱手道:“大王,臣下倒是有另外一个想法。”
“另外一个想法?”刘邦颔首道:“你且说来,让众人参详一二。”
王吸说道:“我们现在都在纠结一个问题,那就是杀不杀范增。
可是,如果我们把范增囚禁起来,作为手中的人质,以此来要挟项氏一族的话,你们看是不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呢?“
“那钟离昧呢?”刘邦又问道。
“钟离昧……”王吸有些迟疑了,钟离昧可是当时一流猛将,他可不认为樊哙能够出其不意的,就杀死钟离昧。
柴武忽而道:“我们何不偃旗息鼓,悄悄地跟着上将军抵达联军大营。
然后,让上将军宴请钟离昧和范增两人?”
刘邦惊讶了片刻:“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在宴会上,把钟离昧和范增两人干掉?”
“不错!”柴武颔首:“那钟离昧虽然永无不可阻挡,可是大王试想一下,如果钟离昧喝的烂醉如泥?
这样的钟离昧,还能有几分战力在身?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隐藏起来的诸将,一起一拥而上。
如此一来,别说是他区区钟离昧了,就算是项羽在场,也要叫他横尸当场!”
刘邦心里一跳的看着樊哙:“你方才不是说,范增那个老家伙,一直都在拉拢你的吗?
而你一直都拒绝了?”
樊哙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样:“大王,别说的这么直接,我可是没有拒绝的啊!
你看我要是拒绝了,范增那个老家伙,还怎么可能一直往我这边送美人送珍宝钱财呢?”
刘邦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他随后大笑着拍打着樊哙的肩膀:
“好!好小子!你真的是有老子当年在沛县的风采了!那这么说来。
你这一次回去以后,宴请他二人,还有诸多的楚军将领,表示自己愿意归顺楚国的话。
这也算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必定不会引起范增的怀疑!”
“是这么个道理!”樊哙大喜,随即伸手指点着诸将:“都说好了啊,动起手来的时候,都把手中的兵器往钟离昧身上招呼就是!
范增那老头儿,随便一个士兵就能把他打死了!
咋们的目的,就是先一步弄死钟离昧。
钟离昧一死,那楚军之中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与我争锋的人物了。
到时候,我们还能裹挟楚国的五万大军,这么算起来的话,我们手底下六加五,那是十一万,大王这边还有两万多点。
这么算起来,我们手底下还是能拉起来十三万大军。
到时候,咋们占据方圆千里之地,照样可以称王,照样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刘邦则是一脸沉思,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傅宽忽而很紧张的问道:“上将军,你出来的时候,范增知道吗?”
“我是秘密出来的啊!”樊哙不解的看着傅宽。
傅宽脸色微微一变:“如果范增起了疑心的话, 那事情就不妙了。”
“对了,我吩咐过我的那些女人们,如果范增来找我,就说我外出去寻找好狗去了。”
“若是如此的话,倒是可以打消了范曾的疑惑。”
傅宽松了一口气,汉军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如果范增那边看出疑惑来,到时候,恐怕事情就会变得非常不妙了。
如果范增来一个先下手为强,刘邦让樊哙来接自己,岂非是弄巧成拙了?
“那大军就压在房陵,情况不对,就立刻向着南郡过去!”
刘邦转头看着柴武道:“你来领军,尤其是小心屁股后边,极有可能秦军会追过来。”
柴武拱手道:“大王放心,末将定然会谨慎又谨慎的。”
“嗯!”刘邦点头:“如此最好不过。
我们此去,三五日事情必定就可成。”
大军就此分开,柴武领着汉国大部分文官,直奔房陵而去 。
刘邦则换上了普通军卒的甲胄,假扮坐了樊哙的亲兵,直奔南郡楚汉联军大营而去。
南郡,襄阳城!
范增把手中那已经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的科普一书,再度合了起来。
他远眺高台外的楚天,目光深邃幽怨。
不多时候,一队侍卫来禀告,说还是没有摸清楚樊哙去了什么地方。
那边的美姬只是说,樊哙去寻找优良的狗种去了。
“堂堂汉国大将军,终日思索的事情,不是怎么北上攻取南阳郡,而是斗鸡走马的纨绔生活……”
范增幽幽一叹:“这样的借口,怎么可能让老夫相信呢?钟离昧呢?”
“上将军出城去巡查军营去了。”
侍卫恭候拜道。
范增嘴角微翘:“你立刻去把上将军找回来,就说老夫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让他去做。”
“喏!”
侍卫急忙退了下去,这高台之上,顿时便有只剩下寥寥数人。
范增重新翻看起来科普这本书,其中有很多地方,便是他这样聪慧的人,看了好多遍,都没有办法完全理解过来。
“如果,能够 和秦帝重新坐在一起,商讨一二,恐怕还真的是会受益匪浅呢!”
范增随手把书本丢在一边上,远处已经有人到了。
钟离昧身披重铠,直接向着范增这里赶了过来。
“相国,有何事?”
钟离昧拱手拜了拜。
范增示意他坐下,然后又抬起手来,斥退左右,这才看着神色一脸凝重的钟离昧说道: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现在要和你商议!”
“可是秦国有变故发生?”钟离昧警觉起来。
范增摇头:“樊哙那条狗,终究是喂不饱的,所以我决意,在这一次樊哙回来之前,先动手把汉军控制住。
到时候樊哙一回到南郡来,就请他来参加宴会,到等到那个时候,你再宴会上向着他频频敬酒。
把樊哙灌醉,我在宴会后边挂起帷幕来,埋伏好刀斧手。
到时候樊哙醉酒,不省人事,你我摔杯为号!”
“我会在你的案桌底下动手脚,隐藏一口大刀,到时候你只需要伸手一摸,就能摸到大刀。”
“此外,你案桌上的是清水,如此一来,你在远远的向着樊哙敬酒,灌醉樊哙的时候,却依旧还能保持者自己的清醒,你看如何?”
“这……”钟离昧显然没有想到,范增把自己火急火燎的叫回来,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事情。
“可要请示霸王呢?”
第1182章 对弈天下
“你我决意去做便是了,何须请示霸王?”范增淡淡一笑,老迈的眸光之中,全然都是锋芒之色。
“再者,这乃是天赐良机,现在汉军之中的将校们,都不清楚樊哙去了什么地方。
这数日时间,我已经差遣人多番打听,大致上进确定樊哙去的方向是房陵或者是!”
“房陵?上庸?”钟离昧神色微微一变:“他去房陵上庸那地方?那断然不是去找什么良种狗的!”
“所以啊,我才说这个樊哙,其实就是喂不饱的狗,这天下的英雄,不为所用,则必为我所杀!尤其是这个樊哙。”
范增幽幽说道:“樊哙乃是刘邦最大的依仗,而如今他忽然去了房陵,老夫料想必定是汉国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此去汉国隔着千重山万重水,否则的话,老夫还真的是想要先差遣人去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离昧拱手道:“既然是如此的话,那相国大人觉得,什么时候动手最为合适?”
范增一切都已经思路周全,便直接道:“从汉中郡过来的地方大道上,我已经差人盯着了,只要樊哙从汉中郡折返回来,我们第一时间就会收到消息。
“那六万汉军中,有多少将校,你可清楚呢?”
钟离昧微微一愣,有些惭愧的拱手说道:“并不知晓,相国大人的意思,是把这些将校先一步拿下?”
“不过!”范增道:“如果樊哙这贪得无厌的狗,果真是去和刘邦暗中秘密联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他折回来以后,必定是要对付我们的。
我们就先一步下手,先把他军中的将校全部拿下。
一旦这样,他樊哙就算是真的走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小道回来。
想先一步回到军中,那又如何?”
范增一脸自信笑容:“他军中的指挥中枢 ,已经完全为你我二人所破坏。
他就算是随便传令下去,都要重新挑选传令兵才好。
一旦真的爆发战事,撕破脸皮,那我军也全然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吃掉这六万汉军!”
钟离昧深吸一口气,显然是从未想过,眼前老迈无比的相国大人,心中竟然有如此谋算。
“老相国,那你看我们是不是要传令,着驻守在长沙郡的兵马做好准备呢 ?”
“不用!”范增淡淡道:“不久前,我让你故意假装醉酒,摸了樊哙小妾的屁股,然后泄露那个消息给樊哙。
其实就是为了震慑住樊哙。”
钟离昧竖起大拇指来:“相国大人智谋通天,属下佩服!”
范增淡淡道:“天下事,不外乎是博弈之道罢了,老夫人在一亭中安坐,便可算计天下,小道而已。”
他说着,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来了一份写在帛上的名册,轻轻地放在自己面前的矮几前头:
“这里边所有的名字,记载的全部都是汉军那些的将校。
樊哙麾下的六万汉军,其军队编制参照的都是秦军。
万人一将,一将三校。
所以,他那边也就是有六将,十八校尉。
现在你就去把这六将十八校尉请来赴宴,夜间二更时分,发兵强攻城外汉军大营。
明日正午时分,我军便可以全然吃掉这一支无人指挥的汉军。”
钟离昧心惊不已:“相国大人,如果有人不来怎么办?”
范增淡淡笑道:“此前,老夫给这些将校们送钱财珍宝,送出美人的时候, 他们都没拒绝。
人都是贪得无厌的。
他们听说我设宴,那必定也是认定这一次请他们前来赴宴,也是准备送给他们钱财珍宝还有美人的。
他怎么又怎么会不来?”
钟离昧心中惊叹不已,同时也非常庆幸,范增是自己人。
不然的话,这个老家伙,真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开始就用这种麻痹敌人的手段,等到现在,那诸多将校满心欢喜的过来,却全然不知道。
这竟然是自己的断头饭!
“末将这就去准备!”钟离昧拱手退了下去。
范增转过头,他想着远处看去。
他的这个位置,正好是整个襄阳城地势最高的地方。
一眼看过去,当真有种楚天千里清的美感。
范增背负着双手,那背影给人孤独感觉的同时,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在其中。
“骤然灭秦,已经不可能做得到了,秦国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掀起大范围的战斗。
那现在,是不是该清理一下这诺大天下的诸侯国了?
这么多的诸侯国,离心背德,总有自己的想法,实在是不行。”
&想要和强大的秦国对抗,最好的办法,还是把这些诸侯国都灭掉,统一所有的力量,才可能和秦国成为正面对抗的强大帝国。
否则的话,就会像是当年六国针对秦国的合纵连横一样。
明面上看起来,锐不可当,可实际上却依旧是一盘散沙。
若当年六国不是人人自私自利的话,秦国又怎么可能东出函谷,而一统天下呢?”
“只是不知,项梁公究竟有没有改变了项藉那痴儿分封天下的想法?”
范增目光远眺白云之外,那是邓县。
属于南阳郡的地界,也是秦国现在和楚国的分界线。
“李斯啊李斯,你领大军戍守此处,我却未曾能和你面对面的交谈一番,简直就是人生的一大遗憾啊!”
汉水滚滚,项声的两万五千军,也在这个时候抵达旬关!
旬关城池上,只有不到上千老军卒看守城门。
看到项声到了以后,这边立刻就有人打开城门,跪在道路两边上,迎接项声大军入城。
项声看在眼中,不由得冷讪一笑,遂而结果从木筏上牵下来的战马,驱马上前去,看着那跪在道路两边的老卒,随即伸手指着一人道:
“你!上前来答话!”
“小人拜见将军,却不知将军要问什么?”
那老卒声音里带着恐惧。
项声道:“汉王何处去了?”
“回禀将军,汉王到了旬关以后,便直接舍去战船,前往上庸去了。”
“那船只呢?为何本将领兵到了这里以后,却未曾看到船只?”
“回禀将军,汉王让船只顺流而下,没有停留在这里,至于为什么小人也不知道!”
项声顿时没明白过来,刘邦这是想要自己上当,顺着汉水水流追下去?
又或者是,故意引导追兵吗?
谁知道这个老军说的是真是假?
万一这是刘邦 故意让他这样说的,而刘邦实际上,却乘坐船只,顺流而下了呢?
当然,也有可能,刘邦真的是走上庸去了,而这个消息,其实是留给秦军的。
秦军一听,认定这老军撒谎的话,则必定率军顺着汉水追杀下去,那样的话,岂不是反而放走了刘邦这老贼?
好在,自己本就只想去南郡大军之中去,刘邦这疑兵之计,到也无用。
“城中可还有粮草?”
第1183章 有变招降
&城中已经无粮了,汉王临走前,几乎就已经把所有的储粮都带走了!”
这多半也在项声预料之中,项声当下摆摆手,转过身去领着大军直奔上庸而去。
那起来答话的老卒顿时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这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
“但使我大秦儿郎尚在,又何至于让我等老卒,如此受辱啊!”
有人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那滚滚而去的大军钢铁洪流,心中满是愤愤不平之气。
至于嬴胡亥,这会儿正领着大军顺着汉水江岸边上直奔旬关而来,尚且有很远的路程。
倒是范增用计,先一步把将汉军诸多将校,全部引来。
整件事情,顺利的超乎了钟离昧的想象。
眼下的襄阳城将军府,更是热闹非凡。
酒肉香气,当真是能飘散出好几条街那么远。
到了黄昏时分,诸将校尉都已经落入,左右两侧更是有美姬陪伴着。
大肆抹油之人,更是遍地都是。
范增坐在主座上,微微含笑,举起来了手中的酒樽,缓缓地品了一口。
钟离昧那边,举着寡淡无味的清水,大笑着招呼众人饮酒。
不多时候,诸多将校都已经有了醉意,甚至已经有人不顾忌场合,就开始扯美姬身上的衣裳。
范增看到这一幕,便也就知道时候到了。
他轻轻地拍了拍手,钟离昧顿时站起身来,一边上的汉军将军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上将军已经迫不及待,要搂着美姬去快活了吗?”
钟离昧哈哈大笑了一声,一脚踢翻了自己面前的矮几,那矮几下边,顿时露出来了一口寒芒闪烁的九环大刀!
不由分说的,钟离昧一把抓起那九环大刀,刀锋一转,就直接将那汉军将军钉死在了梁柱上。
左右两边的美姬顿时就被飞溅了一脸的血,吓得惊声尖叫起来,还有一个更是吓得发痴,下半身顿时就是一片潮湿。
赫然是直接吓得小便失禁了。
不等这些汉军将校有什么反应,左右两边的帷幕后边,忽然冲出许多手提战斧 的悍卒,挥动着手中的战斧,见人就劈。
那些喝的醉醺醺的,站都站不起来的将校们,哪里有什么反抗之力?
几乎是顷刻时间,整个大堂上边就尸体横陈,血腥味浓得令人直欲作呕。
范增端着手里的酒樽,面无表情的看着下边这修罗地狱一样的场景,依旧淡淡的品了一口酒水,这才看着那些血糊糊的军卒,还有钟离昧说道:
“擦洗干净了,不能走路半点风声!”
“得令!”
钟离昧拱手喝道,其余诸人纷纷拱手,随着钟离昧齐声喝道。
范增看了一眼外边的黑乎乎的天色,有些意外的是,竟然没有看到半点月光。
范增当即抚掌笑道:“妙极!妙极,有道是夜黑风高杀人夜!
那说的便是现在这般场景了吧?”
他收回目光,看着钟离昧道:“将军即刻出城调兵,出其不意的杀入汉军营地之中,见人就杀,无需半点仁慈!”
钟离昧深吸一口,拱手抱拳道:“相国大人,可需要招降呢?”
“这些汉军,都是刘邦的嫡系部队,招降下来,有何用?”范增忍不住笑道:
“更况且,我们那里有这么多的粮食养活这么多的人?杀了最好!
否则的话,等到樊哙回来以后,这些人又作乱,那岂非不美?”
钟离昧目光中杀气凛冽,向着范增拱了拱手:“相国大人只需要在将军府中等候末将的好消息便是!”
范增颔首:“甚好,今夜将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当初刘邦老贼在秦国关中之战忽然背弃盟约。
导致我大楚铁戟军男儿,全军覆没的利息,也是时候收回来一些了。”
“去吧!尽情的杀戮,大开杀戒,一个不留!”
杀气腾腾的钟离昧转身,领着诸多鲜血未曾凝固的军卒,直接出了将军府,趁着夜色,直奔城外汉军大营而去。
楚军营地中,夜幕降临之后,军卒就已经开始调动起来了。
宛若是火龙般的大军,铺天盖地的向着汉军营地碾压过去。
汉军这会儿军中最高的将领也只不过是二五百长而已。
不少人从睡梦中惊醒,就听到四野里到处都是喊杀声。
却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有的人惊恐喊叫着:“快去城中禀告将军,秦军来夜袭!秦军来夜袭了!”
也有人惊恐的喊叫着:“不是秦军,是楚军!楚军对我们动手了!”
可是,不管是那一种声音,都飞快的淹没在大军的厮杀声之中去了。
将军府中,范增坐在亭子上,双膝上摆放着一把古琴,他听着城外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不由得开始抚琴。
琴音悲郁雄壮!
这是丧歌,覆灭汉的丧歌!
这个时代,刘邦注定不可能像是历史上那样,钻空子,捡了项羽的大便宜,而避开了秦军的主力部队,直入关中。
一曲抚罢。
范增心中的杀意减弱了不少。
“噔噔蹬”
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范增转头看了过去,那仆人便拱手拜带 :“主公,樊哙已经从汉中郡归来,抵达南郡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范增淡淡的说道。
“暗中回来报信的人说,这是今天中午的事情。”
范增不由得快意一笑:“这么说,他有没有说樊哙的赶路的速度急不急?”
仆从一愣,急忙拱手拜道:“那人还在下边等候着,小人这就去传唤。”
不多时候,一个浑身大汗淋漓的军卒被带了上来。
这人 见到樊哙以后,立刻跪拜行礼,拱手一拜:“拜见相国大人,樊哙并不着急赶路。
他中午的时候,就在驿馆中停歇下来,而且好把城中教坊司的歌姬,都叫到了驿馆中去陪酒。
看这样子,只怕是今天晚上要在驿馆过夜。”
“看……”范增笑了,“掩饰!樊哙在掩饰,他这会儿如果赶路过快的话,就会被我们注意到。
那样的话,他回来以后想做的事情,恐怕就做不成了!”
那军卒完全听不懂范增在说什么。
范增却只是笑笑:“下去领赏,刚刚宴会上的美姬,赏赐你一个,从今以后,你就是本相国身边的亲兵!”
“拜谢相国大人大恩!”
楚卒兴奋无比的退了下去。
“来人呀!”
立刻就有人拱手上前拜道:“相国!”
范增转过身去,看着那火光冲天的地方,那就是的汉军的营地。
“去告诉上将军钟离昧,招降!把汉军那六个将军,还有十八个校尉的脑袋都剁下来,挂在军旗上,让汉军投降!
还有,散布出去,就说樊哙已经为我楚军所杀!
杀他的理由,是当初关中之战的时候,刘邦背弃盟约,无有信用之小人,自当杀之!“
“召集军卒,老夫老亲自出城,亲临战场!”
“得令!”
第1184章 瓮城杀降
传令兵在战场上找到了浑身是血的钟离昧。
“什么?招降?相国大人不是说不招降汉军?全部杀光的吗?”
“此乃是相国大人手令,还请上将军过目!”传令兵手里捧着一份令书,呈给钟离昧。
钟离昧看罢,表情有些郁结起来,随即却大声喝道:“传令全军,汉军降者不杀!
把那六位将军,十八个校尉的脑袋,送到汉军之中去。
勒令其半个时辰之内,放下武器,卸掉甲胄投降!
再者,樊哙已经死了。
汉王刘邦关中之战的时候背弃盟约,把盟友丢在战场上死战,自己却准备逃走。
实乃是卑鄙无耻的小人行径,这就是杀樊哙的理由!
但凡是愿意追随我大楚的人,都可以活下来!”
一时间,楚军之中呼喊声遍地都是。
伴随着各军将领的人头被送了过去以后,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汉军骤然哭声一片。
放下武器投降的人,遍地都是。
“钟离昧何在?”
忽而,有人大声呼喊着。
钟离昧转过头,喝道:“钟离昧在此!”
远远地,便是一对盔甲鲜明的军卒,簇拥着一辆马车来到了战场上。
钟离昧一看马车,便驱马冲上前去,大笑道:“相国大人出城为何?
这才两更天时间,汉军就已经全部投降了,比我们预期的中午时分,早了许多啊!”
范增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统计好了有多少俘虏了吗?”
“尚且有四万之众,我军杀得突然,夜间一鼓作气就斩首两万!”
钟离昧自豪无比的说道:“如果不是相国大人下令的话,现在这汉军应该就只剩下不到三万人了。”
“用刀子在战场上杀敌的速度,还是太慢了。”范增淡淡的说道:
“已经有人回报,说昨天正午的时候,樊哙抵达南郡,在南郡和汉中郡的边界城镇驿馆中安歇下来。
还召集了地方上教坊司里边歌姬去陪酒,所以,我就不得不改变了策略。
你现在把这些降卒全部都驱赶到瓮城之中,我已经在城楼上埋伏下来了弓箭手。
这些人已经卸下甲胄,只要走进瓮城中,就要变成死尸!”
钟离昧心惊不已:“相国大人,您……您这是要杀降?”
“嗯,不错。”范增道:“樊哙明日就到襄阳城,这批人留不得,你有什么问题吗?”
钟离昧听着范增的语气有些不快,立刻告罪道:“相国息怒,是末将失言了,可是……自古都说杀降不祥,还请相国三思。
这些人卸甲以后,便没有任何反抗力可言了。”
车帘子缓缓地掀了开来,范增看着钟离昧,微微颔首:“将军说的不错,杀降不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明天樊哙回来以后,看到了大军全部都没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那却不知……相国的意思?”
钟离昧发现自己的脑子,完全跟不上范增的想法。
范增道:“把这些汉军的死尸挑出来,换上我楚军的甲胄,然后把甲胄扎破,让鲜血染红甲胄。
明日樊哙回来的时候,就和他说,秦军趁机南渡偷袭,杀的我军措手不及。
军中将校都已经领兵出去追击秦军,至于你……”
钟离昧看着范增嘴角的笑容,完全不解,自己该怎么做?
自己?
范增忍不住道:“你就佯装重伤,宴会照样继续,就说此一战,你为秦国上将李信所伤。
希望樊哙可以在战场上为你杀掉李信复仇。
记着,我们今天晚上做的这一招,叫做瞒天过海!”
钟离昧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在突突突的跳动着。
“末将明白,樊哙本就是粗人一个,回来看到城外堆积如山的‘楚军尸体’,心中必定不疑有他,我们直接将他领到城中,不给他过多的观察的机会。
樊哙必定中计!”
“总算是没有白费我一番唇舌,你总算是开窍了,这瞒天过海的计策,怎么布局才是关键。
所以,你现在明白这四万汉军一定要死了吗?”
“末将明白!”
钟离昧拱手退了下去。
范增抬起头来,看着不见半点星光的月色,嘴角微微翘起。
“本来,老夫是想和秦军李斯论武的,奈何时机不到,总归是错过了。”
“不过,这一手一出,天下也要震惊吧?
到时候樊哙这头猛虎,可就要折损在这里了。”
樊哙放下车帘子,马车调转了一个方向,向着城中而去。
“去城中散布消息,就说秦人来攻打我们了,让家家户户都小心,城中戒严!”
范增又传出这样的一条军令来。
“得令!”
汉军大营之中,已经有楚军在改换死尸身上的甲胄和军服。
数万人行动起来,想要改天换地,楚军折断的军旗,掉在泥血之中。
烈火燃烧的战车,残破的尸海。
现在唯一差的,就是秦军的甲了,可惜楚军没有秦军板甲。
他们有的,也是以前秦国地方府库中的片甲。
襄阳城作为新修筑的一座军事重镇,府库中还真的是摸不出来秦军的片甲。
不过,范增却已经想好了对策。
如果运气不好,樊哙真的能看穿了,那又如何?
到时候自己楚军中人那么多,围也可以围死樊哙。
襄阳城外,楚军就像是去赶着牛羊一样,驱赶着汉军降卒前往瓮城。
襄阳城为军事重镇,又是楚国精心打造,以此来对抗北边秦国老将杨端和的抵抗秦军第一城。
一共只有四个城楼。
它不同于秦国咸阳那样的帝都,城门洞一共都有数十个。
但是,这四个城楼的内城,每一个瓮城,都足以容纳下数千人。
挤一挤的话,上万人,却还真是不成问题的。
毕竟,当初修建瓮城的时候,范增是考虑到外城如果被攻破的话,那楚军还可以依据瓮城杀出去,抢夺回来外城。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座新城,第一次染血,竟然会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
天地苍茫,夜幕笼罩人间这片可爱又可恨的大地。
一对从西北方向呼啸而来的骑军,约莫又上千人,忽然在夜幕中止住了脚步。
“杀狗的!襄阳城那边怎么传来了这么大的喊杀声?怎么回事儿?”
第1185章 秦军飞袭
为首的骑军勒住战马,侧过脸,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向着身边的人询问道。
这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邦樊哙等人 !
他们确实是在两郡之交的地方招来教坊司的舞姬陪酒。
但是本人却已经悄悄离开!
他们连夜率领一千精兵,直奔襄阳城外的汉军大营而来。
却不曾想,远远地,就听到了襄阳城方向传来了极为恐怖的厮杀声。
樊哙满脸热汗,眯着剩下的独眼,忽然大叫一声:
“坏了!那就是我汉军的驻地啊!”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那这岂不是说,楚军这次是摸准了上将军不在军中,偷袭我军?”
王吸脸色大变,其余的诸将,也是脸色大变。
樊哙咬牙怒骂:“这个老匹夫!我非要锤死他不可!”
“那还等什么?”将军董谍大喊一声:“直接杀过去,杀楚军一个措手不及,或许可以反败为胜!”
众人正有此意的时候,忽然听到那边的喊杀声骤然停歇了下来。
“怎……怎么回事儿?”刘邦满脸不敢想象的看着远处:“这是 ……结束了吗?”
“大王!你听,好像是有什么声音?”
众人几乎是屏住呼吸一样,隐约听到风中有非常嘈杂的声音传来。
“樊哙以死,汉军诸将校已经伏诛!”
“汉王刘邦背信弃义!”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众人的脸色真的是难看到了极点。
樊哙要纵马杀过去,但是却被刘邦喝住:
“蠢货!你现在过去做什么?”
“我们距离哪里多远?你现在赶过去,黄花菜都凉透了!”
“我……”樊哙欲言又止。
刘邦目光犀利的看着远方的襄阳城,一时间竟然也有一种天下之大,何处是家的悲怆之感。
“大王,而今之计,应该早做他图啊!”
“你们说,现在能怎么做?”刘邦忍不住看向众人。
傅宽忽而拱手道:“大王,而今之计,依照微臣来看,恐怕就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何意?”刘邦问道。
傅宽道:“我们现在,直奔寿春而去,去见义帝!”
“那这不是去找死?那是项羽的大本营呢!”
樊哙忍不住哼道。
傅宽却有不同的见底:“话不能这样说,义帝想要自己掌权,但是却没有人可以依仗。
如果我们在这时候去见义帝的话,那是不是说。
义帝可以依靠我们掌权,以此对付项羽,我们也可以依靠义帝存活下来?”
“这……”刘邦摇头:“项羽那混账玩意儿,逼急了,义帝都敢杀。
去哪里乃是不妥之举。”
末了,刘邦忍不住仰天长叹:“难道,这天下之大,浑然已经没有我刘邦的容身之地了吗?”
“报!大王,我军后方忽然出现大量军卒,不举火,摸黑前行,悄然向着南边压过。”
一个骑兵驱马上前来说道:“是军中一个军卒下马撒尿的时候,忽然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像是鬼影子一样。
他趴在地上一听,声音隆隆作响,才知道是有大量军卒摸黑行军!”
“坏了!”王吸立刻大声喝道:“熄火把,转道!
此地不能久留!”
当下所有人都没有任何迟疑,拨转马头就向着远离后方那神不知鬼不觉摸黑过来的大军。
那能是谁?
还能是谁?
现在这地方,摸黑过来,又小心翼翼的大军,除了秦国在邓县驻扎的大军以外,还能有谁?
这是秦国散布出来的斥候,整好发现了南边襄阳城这里楚汉联军起了内讧。
大军随即就摸了过来。
只是……
这秦国的斥候会飞不成?
就算是蹲在外边某一个旮沓里边,发现了这一幕,也是要回去,通知大军南下的啊!
这他娘的怎么……一下子就摸过来了?
所有人心中都有这个疑惑,但是却没有在这个时候停留提问。
便是强如樊哙,这个时候也不敢造次!
谁知道秦军来了多少?
一旦被围。
就凭借手底下这上前骑兵,想要冲出去,那真的就是痴人说梦!
众人一路飞驰,知道奔走出了三四十里之后,一个个方才放慢了战马的速度。
“乖乖,秦人是怎么摸过来的?”
“他们的斥候会飞不成?”
“汉王,而今之间,恐怕不是思索这个问题了。”
傅宽表情有些绝望:“秦军趁乱而来,攻取襄阳,恐怕易如反掌。
一旦襄阳丢掉,那对于我军来说,我们如果动作慢一点的话。
后边可还是有秦国皇帝亲率的数十万大军追着咬呢!”
“该死啊!”
“简直该死啊!”
刘邦连续骂了两声,这才道:“那而今之计,便是着柴武即刻领军追过来,我们现在只能从南郡的西部边界地带,先去黔中郡了!”
“大王!黔中郡只怕是死地,而今之间,去衡山郡,方才是死而复生之法啊!”傅宽动容道。
刘邦神色忽而改变了些许:“可是,现在秦国大军就在东边,都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我们这千把人,难道还能在秦军的眼皮子底下,摸过去不成?”
“等!”傅宽深吸一口气,“我们现在就在这边等着,等到秦军在襄阳城和楚军交战,我们在一鼓作气,从秦军屁股后边跑过去!”
“只是……谁人去房陵传令,着柴武领军前来追随大王的脚步呢?”
“末将董谍愿往!”此前说话的大将董谍拱手道:“大王!末将愿往!”
刘邦很是动容:“你此一去,你和柴武二人,又该如何避开秦军这后方,抵达九江军呢?”
董谍闻言,只是道:“眼下秦军前来偷袭。
襄阳破灭,就在眼前,末将抵达房陵之后,自然会和上将军柴武小心商议,绕开襄阳。
趁着秦军和楚军开战之际,横穿南郡中部!”
刘邦没有马上下定论,反而是看向傅宽:“爱卿意下如何?此举可行否?”
“恐除了这个办法,也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办法了。”傅宽颇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本以为我们这般赶过来,可以抢先动手的。
可是没有想到,终究还是从迟了一步!”
刘邦嘴角苦涩难受,如果不是自己抵达旬关之后,就发秘密令书给樊哙,让樊哙来迎接自己的话。
范增这老贼,又怎么可能抓住这么好的时机呢……
可恨啊!
“也罢,而今之计,便只有如此了!”
刘邦看着那请缨去房陵的大将董谍:“寡人现在擢升你为上将军,你与柴武将军二人,务必小心。
领着大军抵达衡山郡,衡山郡是韩王信的封地。
寡人自负此前与韩王信也算是有些交情,借来一地暂居,尚且不成问题。”
“末将拜谢大王,还请大王莫要气馁,来日鲲鹏振翅,真龙翔云,尚且有时日,末将去也!”
第1186章 猎物互换
“呼呼呼——”
襄阳城外,脚步声杂乱无比。
成片成片的汉军降卒坐在一起,眼神复杂的看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襄阳城。
楚军已经说过,这个时候不准闲聊说话,可是现在大伙儿 全部都蹲在外边。
也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
不少人觉得,楚军会把他们放掉,让他们回家去务农。
也有人觉得,楚军不会放掉他们,会让他们穿上楚军的甲胄,摇身一变,就开始为项楚卖命。
这对于下边的大头兵来说,为谁卖命,这本质上是没多少区别的。
只有上边那些军官们,才会在乎自己现在是给谁卖命的。
然而,没有人任何人觉得,楚军让他们到瓮城里边,是想要杀掉他们。
一个汉军军卒忽然吸了吸从城里吹来的风,竟然是带着食物香气的。
他欣喜若狂:“兄弟们闻一闻,这是不是楚军在做饭?好香啊!”
不少人都“吸吸吸”的嗅着空气里边的香气。
“听说啊,楚军的伙食,一直都比我们汉军的伙食好。
其实仔细想想,大家伙儿看,这事儿,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吧?”
“吃吃吃!你这浑球,就知道吃吃吃,现在都还在不知道,楚军到底是打算安置我们呢?”
这些军卒的声音方才落下,前边就有一队骑兵缓缓地跑了过来,马背上的人大声喊道:
“所有兄弟们听好了, 到了瓮城里边吃过饭以后,排列进入城中!
挨个儿换上我们楚军的甲,从今以后,咋们就都是楚军了。
汉国已经完蛋了,莫要再挂念在心上!
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大楚的好儿郎,好吃好喝,升官发财!绝对不会少了兄弟们的!”
听着一队骑兵呼喊的声音原因,不少人脸上像是露出迷茫之色来。
遂而有人喃喃自语:“汉国真的灭亡了?”
“快别想了,给谁砍人卖命,不是一样的?这些上边当官的,都只会想着自己享乐快活!”
也有汉军军卒语气不满的开口说道:“你们听说了吗?咋们的上将军樊哙, 可是有几十个小妾呢?
那过的日子,何止是快乐啊!
个个小妾,都是美如天仙的呢!”
“走了!去瓮城里边吃宴席,吃完以后,换一身皮,咋们依旧就是楚军了!”
有的低级将官非常识趣的招呼着身边的兄弟们,直接顺着洞开的城门里边走了进去。
他们很清楚,人为刀俎而我为鱼肉,现在楚军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能寄希望于楚军说的都是真的。
但,只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楚军也确实是没有必要欺骗他们。
天下未定,楚国要与天下诸侯国争雄,确实还需要仰仗他们这群武夫。
瓮城里边,人挤人,人挨着人,人踩着人。
积压在最前边的人看着那紧闭着的内城城门。
已经开始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是最糟糕的。
他们的最高的将领,也只不过是二五百长,换言之也就是千夫长。
这样混乱无比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场面。
有二五百长在大声呼喊着,让外边的人不要挤进来。
可是,他那个人的声音,顿时就被那呜呜然然,鼎沸一样的人声音给遮掩了下去。
这个时候,就非常凸显将军的作用了。
只要有一个将军登高一呼,顿时就可以把如此混乱的场面控制住。
可汉军没有。
伴随着最后一个人走进南边城楼的外城门,城中那些非常嘈杂的声音,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仰面看着城墙上那些举着火把的楚军。
无数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忽然,有人大声叱问:“楚军不遵守承诺,你们将我们诓骗到这里边,是想要杀掉我我们吗?”
顿时,无数质问的声音回荡在瓮城中。
方才安静了不到片刻的瓮城,再度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可是,城楼上,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说话。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忽然回荡起来一阵闷雷一样的声音。
无数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顿时让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卒瞬间安静了下来。
无数人仰面看着天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咚——”
声音天崩地裂。
只是瞬息时间,瓮城中的人就已经倒了一片。
那种感觉,就像是狂风骤雨中的树叶一样,只能被摧毁卷走,没有半点反抗力。
只是瞬间,就有一片一片的人倒在地上,到死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啊——”
“楚人不遵守信诺,必定亡国灭种!”
“楚人不当人也!”
疯狂的箭雨震落下去,无数人在仰面怒吼中,身体表面瞬间为数不清的箭矢所扎穿。
只是一瞬!
这些人甚至连疼痛都未曾感觉出来,就已经彻底变成刺猬。
只是四轮箭雨覆盖,南边瓮城里边的一万人,就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万具尸体!
城楼上下,寂静无声。
唯独有那哗哗的流水声,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怖,笼罩在这方世界。
“开门,下去清理尸体!”
楚军中,有将领声音森寒的喝道。
目中带着寒芒的军卒们,举着盾下了楼,直接把内城打开。
走在最前头的军卒忽然感到一股异常浓烈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便是他们这种纵横沙场的老卒,竟然这一瞬,被这种浓郁的血腥气味刺激的,都有种要丢掉兵刃盾牌,直接跪倒一边上疯狂呕吐的冲动!
脚底下,像是走过一片泥泞的泥水地一样,感觉极度阴森恐怖。
淋漓的血水,顺着缓缓打开的城门洞里边涌动过来。
这是真正的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这样恐怖的屠杀,不仅仅是在南城这边。
整个襄阳城,北城、东城、南城,都在发生着这样恐怖的屠杀!
眼下四城洞开,血腥之气浓烈冲天。
范增却依旧坐在高处的亭子中抚琴,只不过琴音已经变得非常婉转哀鸣。
再也没有此前那等悲壮雄浑之气了。
钟离昧大步走来,向着范增禀告现在的情况。
“所有汉军都已经屠杀殆尽,一切都按照相国的吩咐,我已经开始汉军的尸体拖出去,正在换上我们楚军的甲……”
忽然,襄阳北城的方向,骤然传来非常嘈杂的声音。
钟离昧急忙抬起头,向着北边看去。
这一看,直觉得城北之外,是一片绵延到天地尽头的赤色火焰地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瞬间就把无尽的黑暗大地铺满照亮了。
“相国!”
钟离昧惊恐地看向范增。
第1187章 黄雀到了
“铮”的一声 乱音,范增竟然吓得手一抖,琴弦都被挑断了数根!
他错愕的站起身来,目中惊异不定:“这……从什么地方放来的?”
“从什么地方来的?”
“从什么地方来的!”
范增转过身来,一把扯住了钟离昧,他怒不可遏,须发皆张:
“这怎么可能?现在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军队,又是向着北方延伸而去的。
除了秦军,还能……还能有谁?”
“老夫动手之前,早就已经计算过了,秦军的斥候就算是发现了我楚国和汉国交恶动手。
他们的斥候从这边折返回去,抵达邓县,再怎么快,这一去一回,也要天亮时分,方才能够抵达襄阳城啊!
怎么回这样?
老夫算过的啊,时间上我们是绝对来得及的啊!”
“难道!”
范增的表情变得极度惊恐起来:“秦军的斥候会飞不成?”
“相国,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钟离昧看了一眼那像是从天边滚滚杀来、举着火把,宛若是岩浆翻滚一样的秦军。
“撤兵!下令撤兵,果断放弃襄阳城!”范增猛然把手中的古琴摔得粉碎。
他拔出剑来,大声怒吼道:“撤兵!立刻撤兵,这秦贼偷袭之恨,我军必报!”
钟离昧闻言,只能“唉”的一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直走而去。
“粮草!”范增忽而神色狰狞起来:“我军在襄阳城中,并没有囤积多少粮草。
所有的粮草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
范增脸上全然是狰狞之色:“传令下去,焚了襄阳城!这襄阳城是我们楚军修筑的军事重镇,绝对不能就这样留给秦贼!
焚了!”
“相国大人有令,下火焚烧襄阳城,我军立刻南撤!”
“相国大人有令,下火焚烧襄阳城,我军立刻南撤!”
一时间,襄阳城的大街小巷上,都回荡着楚军骑兵呼号的令声。
襄阳城本来就是军事重镇,几乎没有百姓在此处居住。
城中修筑的房屋,也全然都是供给军卒居住,日常生活所需。
一时间,襄阳城的大街小巷上,全部都是开弓射出火箭的楚军弓弩手。
不过须臾时间,襄阳城俨然像是瞬间就变成了一座火城!
“报!将军,北城的兄弟们顺着城楼上回撤过来的同时,可恶的秦军也顺着城楼上杀过来了,怎么办?”
钟离昧人在马背上,正在护着范增往要出城,就听到了有楚将纵马而来,大声问道。
这南城中的汉军尸骸,都尚未清理掉。
也亏的是没有把城门洞给堵死了,否则多的话,楚军这一次做的事情,真的是自己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城楼上留下五千军断后,其余军卒,火速南撤!”钟离昧非常果断,振臂大喝!
那浑身上下是血的楚将闻言,立刻大声喝道:“末将领命!”
话音落下,那人倒提战戟,大声喝道:“兄弟们!秦贼凶恶,却也抵不过劳资手中的大楚战戟!
城楼之上,当是我军和秦军分生死之地!杀过去!杀啊!”
“杀!”
这楚将声音落下,周围顿时全然都是相应他呼喊声的楚军将校。
这楚将直接纵马,顺着石头阶梯,冲到了城楼上去。
远远地就看到秦军以虎狼之势,顺着宽大的城楼上,向着这边碾压了过去。
城中房屋建筑可以焚烧,可是这能够奔马的城墙上,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焚烧起来,阻挡秦军的。
楚将横握战戟,顾看左右,遂而大声喝道:“儿郎们,大楚雄风何在!”
“大楚威武!楚军万胜!”
一时间,城楼上,全然是楚军战吼呼喊的声音。
秦军那边,同样不甘示弱,齐声战吼:“秦军威武!哈——”
“飞——“
瞬息时间,非常浑厚的破空声,骤然从秦军阵列中传来。
楚将人在马背上,顿时战吼起来:“御!”
可……没奈何,秦军出现的非常突然。
现在追随他到了城楼上的楚军,全然都是提着一口战剑,或者直接擎举着战矛杀上来的。
少有人手中举着盾!
换言之,他们 没有任何准备迎战。
“噗噗——”
只是瞬息时间,秦军投掷过来的战矛发威。
一瞬间,楚军就死了一片!
更有不少秦军投掷过来的战矛,戳在城楼的墙砖上,发出炫目的火花,让人看来,就心中顿时寒意。
“反击!”楚将呲牙裂目,抓起一口战矛,怒吼着:“飞——”
一时间,楚军踩踏着袍泽飙血,尚且温热的尸体开始反击。
“轰隆——”
浑厚的战矛破空飞起,骤然压上天穹而去。
秦军那边传来浑厚的怒吼:“御!”
“咚——”
楚军掷杀出去的战矛,全然为一片森黑色的盾阵所阻。
无数自半空中掷杀下去的战矛,击落在秦军的圆盾上,顿时被弹飞出去。
洒落在城墙上,掉落到城墙下的,骤然发出无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加声!
可是下一刻,秦军直接举着盾往前推进。
浑然是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陌刀队何在!”
忽而,城楼上的秦军阵列中,传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声。
“襄阳城上,大秦陌刀!求死!”
一时间,秦军的盾阵裂开,一个个擎举着陌刀,浑身上下披着重凯,就连眼睛都被武装起来,带着浑厚钢铁面甲的魁梧军卒冲杀而出!
陌刀队如墙而进,对着他们迎面杀来的楚军不作任防御的斩落陌刀!
“哗——”
城楼上,甲胄撕裂,尸首两分的声音到处都是。
楚军怒吼着,手中的战矛捅刺到了陌刀军的心口上,竟然是挑起一串火花,战矛就直接滑开了!
就是这么瞬间的迟疑,陌刀就已经罩头劈下!
“哗啦——”
成片的鲜血染红了城楼。
楚军怎么都想不到,方才他们还在屠杀汉军,转过来……就已经彻底从猎人的角度,变成了猎物,为秦军所屠!
这种战斗,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左右何在,随我杀上前去,冲破陌刀队!”不知名的楚军抓起战戟,怒吼一声,如雷亦如山崩!
“大楚威武万胜!”
顿时,楚将身边,诸多将校怒吼,手提大铁戟,人人如虎狼,追随在他身后,迎着那如墙而进,砍杀楚军宛若是切瓜砍菜的秦国陌刀队,直面杀了过去!
第1188章 襄阳城破
“噗!”
两军方才一交锋,顿时就是血光迸溅!
陌刀队没有丝毫退步,看着那一面冲杀来的楚将,他虽然是骑着马的,可最前列的陌刀军没有丝毫迟疑,只是往侧边让开一步,手中的陌刀便已经直接朝着那飞奔而来的战马砍了出去!
这一刀!
俨然有劈山断江之力!
“轰”的一声,楚将坐下战马马头横飞!
楚将身上的战甲伴随着血水崩裂!
他上半截身体高高的倒飞出去,落地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凶悍无比的陌刀兵,竟然没有死在自己的战戟之下!
无头的战马,泼洒着热血,如他一般,撞到了秦军的阵列中后,便轰然倒地毙命了!
“这……怎么可能……一刀劈下,我人马俱碎!”
楚将带着不甘,彻底断了气!
淋浴滴血的陌刀军如疯似狂,军阵不变,却人人咆哮,状若神魔,气若凶兽。
血淋淋的刀锋,倒映着火光,往前推移,楚军除了丢下一地的尸骸之外。
没有任何阻挡他们前进脚步的办法!
城外,钟离昧簇拥着范增南逃,正在回望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襄阳城的时候。
忽而听到了山呼海啸,天崩地裂一样的声音传来。
大地在疯狂的颤抖!
这片天地都在疯狂的颤抖!
“铁骑军!是秦人的铁骑!”
范增第一个回过神来,他立刻大声喝道:“即刻在道路中间设置拒马,阻挡秦军铁骑,此去南下,一路平原。
若秦人铁骑追杀而我,我等仓促应战,必败无疑!”
左右闻言,都有些迷惘起来。
仓促出城,除了随身携带的兵器以外,可以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携带在身上。
哪里有拒马、鹿角?
怎么设置路障阻挡秦军?
钟离昧见状,怒吼一声:“尔等莫慌,左右先护住相国大人南下,本将钟离昧亲率大军,与那凶命威震天下的大秦铁骑,决死一战!”
范增变色喝道:“不可!眼下夜黑风高,浑然不可知秦军究竟来了多少人。
我等而今贸然迎战,则必败无疑。”
大地隆隆颤抖的声音越发清晰,不少人都变色了,不知道这秦军究竟是有多少人骑兵杀来。
“往东南边走,那边是一片大泽,秦军是战马,战马追来,陷入泥淖之中,便无法追击我军!”
范增忽而急中生智,沉稳的喝道。
楚军之中,多为楚人,丝毫不惧泥淖水潭,其中熟识水性之辈,更是多不可数。
钟离昧一听,眼睛发亮,立刻裹挟大军,簇拥着范增往东南方下去了。
却说范增心中忽而又生出一计策来,他立刻道:“军中分出两千骑,人人举火把照明。
我军之中熄灭火把。
今天晚上不见半点星光。
秦军只要看到火把,则必定追赶!”
钟离昧闻言,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暗道自己愚蠢啊,这样的事情,怎么偏生自己就没有想到呢?
当下,钟离昧分出两千骑兵,他拱手向着范增说道:“相国大人,这两千军此去,生死未卜。
本将要亲自领着这两千军的兄弟们,去引走秦军!”
范增一听,就要劝阻。
这有多危险,那当真是不用多说了。
钟离昧爽朗笑道:“相国大人无需为我担忧,此乃是楚地也,地形如何,我军的认知,可是远胜秦军的。
我们现在出了南城,往西边走,就是汉水,那边时而泥淖,时而平地,如何避开行走,秦军哪里有我们懂得多?”
范增闻言,只好让钟离昧领军前去,他自己则领着楚军主力,往东南方向的大泽去了。
再说秦军这边,看到前方一片火海,向着南边奔逃而去,顿时不疑有他,卯足力气,便撕咬穷追。
不多时候,正在前边纵马追击的秦军,忽然齐刷刷的一列骑军马失前蹄!
不等众人呼喊,就听到一阵落水的声音传来。
人马都是铁甲,这可不敢开玩笑,落到水里以后,就像是身上有几十斤的石头,在坠压着往下沉一样。
周围的骑兵立刻按住了战马,一边翻身下马,一边伸手扯着自己甲胄底下的甲条卸甲!
众人跑上前去一看,那一片长着密密麻麻高大蒿草的地方,已经有人挣扎着浮到了水面上来。
战马也在泥水中惊恐的嘶鸣着。
好不容易这才人拉了上来,众人才发现这他妈的是有惊无险!
这高大的蒿草下边的水泽,只不过是没过人的肩膀而已,站起来就没事了。
“坏事了,我等经过这么一折腾,楚军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了!”
骑军中,有人懊恼无比的说道。
“止步吧,这边过去全然都是水泽,我们摸黑过去,下一次掉到了更深的水泡子里边,怎么办?”
一骑勒住战马,神色很是忌惮的向着远处看去。
他们现在只能知道那些楚军是从这边逃走的,但是贸然追击进去,却是得不偿失。
“杨将军!”众人急忙拱手拜道。
那被众人乘坐杨将军的年轻武将微微看着众人点头:“即刻收兵,我军已经占据了襄阳城,今天晚上偷袭简直就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得令!”
诸将起身喝道。
那杨将军便直接驱马离去了。
其余的骑兵也纷纷跟了上去。
有人问道:“这个杨将军是谁?为何看起来很是面生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咋们南阳郡诸将,杨端和老将军的少子!”
“我听说啊,杨端和老将军的妇人,一口气给他生了六个女儿,知道第七个,才是儿子。
而且呀,这个儿子出生以后,一直都有肺病。
是得了大秦学宫里边,药婆婆的妙手,这才治好了少将军的肺病。
少将军这才在老将军到南阳郡来戍守的时候,跟随了过来呢!”
“乖乖!我怎么看他年岁,也就弱冠上下!”
“你说对了,这个我听说,少将军今年才弱冠的呢!”
大军得胜,楚军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突然调转马头,杀一个回马枪。
军中气氛也就相对平和下来。
骑军小跑着,也开始议论起来那一位少将军。
“却不知,这少将军的名讳?”
“咦咦咦!你们全是瞎说!这是老将军第七个女儿的夫君,唤作杨喜!
就你们在这里瞎说!”
一个校尉伸手指了指众人:“以后军中,不得胡言乱语!尤其是老将军和杨喜有姻亲关系,你们更是不得胡言乱说,说什么同姓不得通婚的陋习。
谁要是说了让老子听到了,以后就别想立战功了!”
众人顿时不敢再言,那校尉如此维护杨端和,也足可以看出杨端和在军中威望如何了。
襄阳城外,杨端和和李信二人站在高处,看着那化为一片火海的襄阳城,两人目中都有不舍之色。
“而今看来,我们此前的推测是有道理。”杨端和沉吟道:“恐汉王刘邦,现在被困在房陵、上庸一代。
你我二人若此刻调转兵锋,杀想房陵、上庸之地,岂非可擒拿贼首刘邦了?”
李信琢磨道:“老将军,我们何不将叛军困死于此地呢?”
“何解?”杨端和看向李信。
李信自信道:“我军南下之前,我就已经在原路留下军卒驻守,设置防线,这一路过来。
莫说是大军,就算是苍蝇蚊子,也休想从邓县到襄阳城这一段闯过去。”
“如此妙极,我们只需要把南郡北段化为囚笼,汉军插翅也难飞!”
杨端和大喜道。
就在两人声音落下的时候,忽然有一骑兵来报:
“报!上将军,我军留下来构筑防线的军卒,发现一支乱军,人数不明,方才追出去的时候,就丢失了那一支乱军的踪迹。
后,我军的斥候军追击出去,与之遭遇之后,未曾交战,那尚且不明的乱军,便直接向着西北方向退走了!”
“斥候将军蒙奚请示,我军可要追击?”
第1189章 秦军防线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之前。
刘邦领着诸将,往西边撤了回去,找了一处相对高的山丘,便直接猫在了上边。
他们爬在地上,听着那大军行军打的脚步声,都感觉心惊胆战。
樊哙多在行伍之中,只是听着脚步声,就可以推测出来大致有多少人,他想了想,便直接往脸上脸上抹了一把的冷汗:
“大王,听着这脚步声,恐怕有十万人了吧?
秦军这次,可谓是倾巢而出,如果在这个时候,能有一只可用之军,去偷袭邓县的话,则必定成功啊!”
“想屁吃呢?”刘邦低声骂道:“你看好了,从邓县到襄阳这边过来,有多少距离?
不过也就是百余里 距离而已,老子真的都不知道。
范增是怎么想的?就在秦军眼皮子底下修筑一座新城?
秦军当初没有派遣军卒来袭击,阻止你们修筑城池的吗?”
“没有!”樊哙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还领着好几万的兵马,就是防备着秦军忽然南下,来偷袭我们的建筑工地的。”
刘邦躺在青草地上,仰面看着漆黑如墨的夜空:
“行了,懒得说了……不过,你们 注意到了没有,秦军再怎么说,也是在百里开外的。
为什么这边的事情一爆发?
他们的兵马就过来了?”
众人身躯微微一震,一个个脸上也是写满了疑惑:
“似乎还真的是这样,算着时间的话,这一去一回,就算是秦国军卒枕戈待旦,那斥候也要跑回邓县,禀告消息以后,秦军才能南下的啊!”
刹那间,所有人心中都冒出来了一个天大的问号。
秦军的斥候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说,秦军的斥候能直接飞回到汉邓县,落在秦军驻地不成?
恐怕,也就只有这个能解释了吧?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飞跃秦岭的话,刘邦也是不会想到这种荒诞无稽的可能。
“差不多了!”
樊哙站起身来:“大王,我们现在趁着夜色摸过去,如果再继续熬着的话,只怕熬到天亮,都没有办法摸过去。”
“好!”刘邦翻身上了马,看了看诸多追随自己的将军们,微微点了点头。
樊哙领头冲在最前,他们没有直接贸然的顺着方才秦军大部队走过的地方冲过去,而是有意向着北方摸了过去。
结果就像是见鬼了一样,整片道路上,到处都是数百人的秦军阵列。
樊哙估计,两个相距的秦军阵列,应该是以五百人为基础单位。
一个五百人主,领着五百军,不知道在做什么。
反正就是扎堆在一起。
天色很黑。
刘邦等人没有举火,可是秦军那边已经开始举火。
远远的看去,就像是在修筑什么工事一样。
“不妙!”刘邦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身边的诸将:“你们还记得,匈奴单于冒顿是怎么死的吗?”
“冒顿?”众人不解的看着刘邦。
樊哙更是问道:“大王,这会儿你提冒顿做什么?
冒顿现在的坟头草,都应该已经有一人高了吧?”
“蠢货!”刘邦骂了一句:“我听人说,当初秦国在阴山、贺兰山、祁连山脉之间,就是用一层又一层的防线,活生生把冒顿那草原天骄给困死了的。
你们看看!”
伴随着刘邦伸手一指,众人向着远处眺望过去。
漆黑的大地上,一团一团的火光,彼此之间像是遵循着某种规律,按照一定的规则组合在一起。
“坏了!”
傅宽惊呼道:“秦军攻取襄阳城,恐乃是蓄谋已久的事情!
老臣下忽然明白,为什么秦军在发现楚军修筑襄阳城的时候,没有发兵南下了。”
“为……为什么?”樊哙也觉得事情不妙,可是不妙在什么地方,他这会儿想不出来。
在他感觉:反正就是不妙!
“你自想想看,如果襄阳城为秦军所有。
那秦军岂不是可以依据襄阳城,形成一个对于汉中郡的巨大包围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汉国那边过来的人,还能从什么地方逃出去?”
刘邦深吸一口气:“当初的冒顿,就是这样被围死的。”
王吸也说道:“这个包围圈,北边是南阳郡,南边是襄阳城,西边则是那无尽的十万大山。”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了,这简直难以相信,秦人的心思,如此歹毒啊,这完全就是不给我们任何活命的机会!”
“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傅宽紧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秦人其实已经为这件事情策划了许久?
可是,怎么看,秦人攻打陈仓道都是非常突然的事情啊?
秦人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做到把一个在西边,一个在关外东边,两边的战果统计在一起,互相 联络在一起的?”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难不成,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
刘邦喃喃地说道。
哪怕是傅宽亲口对他说的,这个世界上有神仙。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这会事儿。
“大王,而今之计,是不是有神仙,我觉得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现在应该想办法,杀穿这秦人的尚未构架完成的防线啊!”
樊哙拱手说道:“一旦秦人真的把这片千里之地,全部都构架成为了他们自己的防线以后,我们还想穿过去,那岂不是痴人说梦?”
“大王,樊哙将军所言不差,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杀过去再说吧。”
“那,将军董谍和柴武他们呢?”刘邦嘴角苦涩。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叫樊哙来迎接自己的话……
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可是现在,全然不是后悔的时候,自己需要拿定一个主意啊!
“杀!杀过去!”刘邦振奋精神,虽然须发已经有些灰白,但是这个时候,他作为汉王,他不站出来带头,谁站出来带头呢?
“我等愿意追随大王,誓死不改志向!”
诸多武将纷纷拱手,单膝跪下,仰面看着刘邦。
刘邦翻身上马:“走!”
樊哙振臂一挥:“跟上来,区区防线而已,匈奴单于冒顿杀不过去,但是我们大汉国的勇士,未必就不能杀过去。
杀过去,天高地阔!
杀过去,荣华富贵!”
“杀!”
第1190章 首战失利
樊哙一马当前,顺着这片的山丘往下跑了下来以后,他们没有贸然直接就向着这片秦军杀过去。
他们兜了一个圈儿,似乎想要找到一些火堆比较松散的地方。
所谓之火堆,其实就是秦军聚会在一起,举着火把从远处看的视觉效果,就像是一片火堆一样。
火堆少,那也就是说,这边的秦军就少。
可是,兜了一圈下来以后,他们触目所及的地方,秦军的火堆,几乎都是是一样的。
“而今之计,为之奈何?”
刘邦下意识的说出了自己的口头禅。
樊哙提起手中的擂鼓瓮金锤,左右琢磨了一下,遂而挥动擂鼓瓮金锤,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没的说了,就这边吧,我们就顺着这边冲一次,成与不成,试过以后才知道啊!”
“也好!”刘邦颔首,随即也拔出战剑来,捏在手中,看了看樊哙。
樊哙驱马到了队伍前列,看着诸多的武将道:
“兄弟们,话不多说了,保护好汉王,还有傅宽老大人他们这些文官,其余的人,跟随我冲锋陷阵,杀穿秦军的阵列!”
“杀!”
所有的人都低沉的闷哼了一声。
樊哙一马当先,双手各自提着那擂鼓瓮金锤,先是把战马的速度放慢了。
他驱马小跑着,直到听到了那边的秦军传来一声叱喝:“那是何人?口令是什么?”
樊哙顿时双腿一夹胯下战马,战马像是腾跃而起,飞驰般呼啸而去。
“我是你爷爷!”
樊哙手中战锤轰然砸下,那方才提起横刀,准备呼号的秦军,顿时变成了一片肉泥!
“杀过去!不要恋战!”樊哙怒吼如雷,震天动地。
顿时,号角声回荡在这片夜空中。
秦军的反应速度,远远超过了樊哙的预料!
“列阵!”
“迎敌!”
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大吼声,这些就像是火堆一样铺开的秦军阵列,顿时疯狂的收缩起来。
只是眨眼时间,前方原本开起来还是开阔的道路,竟然就变成了一片火焰地毯!
那是无数秦军向着这边汇聚过来。
“踏马的!”
樊哙怒骂了一声,看着秦军那骤然汇聚起来的盾墙,他下意识的就要纵马直接冲阵而去。
不曾想,方才驱马猛冲的时候,坐下的战马忽然一个趔趄。
竟然直接马失前蹄了!
“不好!陷马坑!”这是樊哙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他举着手中的一双擂鼓瓮金锤,就地一滚,直接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就听到了半空中,瞬间传来无数飞矢破空的声音。
“轰!”
其声音,宛若裂帛,又像是无数蝗虫飞空而来,振动翅膀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听的人肝胆俱裂,神魂都要碎掉。
樊哙来不及多想,一双半人高的擂鼓瓮金锤顿时护住了自己周身。
身边立刻就有一群举着盾牌的汉军护住了樊哙!
“将军,大王下令后撤!”
混乱之中,樊哙听到有人大声喊道。
他只能暗叹一声可惜,方才那么好的机会!
盾牌护着樊哙,快速后退,周围的军卒们扯着樊哙战马的缰绳,也是一并互在盾牌底下后退。
樊哙这会儿在看清楚了,这哪里是陷马坑?
这分明是秦军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挖开了一个个人头大小的土洞。
这些土洞每一个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自己方才纵马而来,是战马的马蹄踩踏到了这土洞里边,这才马失前蹄的。
“坏了!这样一下,岂非是要把战马的马腿都扭断了不可?”
樊哙心中怒不可遏的扯住缰绳,低头向着自己坐骑的前腿看去,他伸手摸了摸,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战马据说是十分精良的品种,唤作乌龙踏雪!
战马身体庞大,远超于一般的精良的战马。
便是和那些战马站在一起,那些军中的精良战马,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小可爱一样。
至于这乌龙踏雪的四条腿,看起来更像是梁柱一样粗!
也只有这样的战马,方才能得驮得动樊哙了。
“好马!”
樊哙拍了拍乌龙踏雪的前腿,随即翻身上马,大声喝道:“大王何在?我等而今如何是好?”
刘邦嘴角苦涩,但是却振奋精神:“而今情况不妙,但是我等也不能就此放弃突围。
从那边试试!”
刘邦喝道:“秦军现在在向着这边汇聚过来,我们如果从秦军汇聚过来的相反方向突围的话,或许可以找到他们的薄弱环节。”
樊哙大声喝道:“大王放心,有我樊哙在,这天下无人能伤你分毫。
而今入围,末将要做先锋,要做利刃,杀得秦军胆寒!”
“威武!”
其余的将校忍不住兴奋地呼喊着。
刘邦见诸将士气高昂,并没有因为这一次的突围受挫而有所折损,顿时信心燃烧起来。
“不妙!秦军有追兵过来了!”
“不是秦军的追兵,是秦军的斥候!”
有几个武将大声呼喊着。
刘邦振臂一喝:“急速向着西边退走,现在不是和秦军纠缠的时候,一旦我们被黏上,到时候想走可就迟了!”
顿时,刘邦拨转马头,直接向着西北方向,也就是来路的方向飞驰而去。
樊哙本要提一双擂鼓瓮金锤,把这一支秦军斥候杀个片甲不留的。
可是看到刘邦已经驱马往西北方向去了,自己自然不好在这里恋战,当下也拨转马头,直追刘邦而去。
“贼军休走!”
“贼军休走!”
一时间,后边追着的秦军斥候,声嘶力竭的呼喊了起来。
可是刘邦军没有举火,秦军这边方才追过来,就已经丢失了方向。
忽而,斥候军后方,一群骑军簇拥着一个武将冲上前来。
那武将非常果决的喝道:“不用追!全部退回来!”
顿时,诸多斥候军止住脚步。
众人一看,顿时拱手拜道:“蒙奚将军!”
蒙奚驱马上前来,看着众人说道:“那贼军看似人数很少,但是现在我们首要的人任务,是把这方圆千里之地,变成我们包围圈。
如此一来,我们才能完全吃掉汉中郡向着东边逃出来的那些逆贼!
切莫本末倒置,如果因为这一小股的贼军,而耽搁了布置防线的重任,上头怪罪下来,你我可都是担当不起的!”
“将军,不如请示一下上将军,我们或许可以派遣小股骑兵,探查一下西北边的虚实?
毕竟,从关中飞鸽传出回来,说的是我军现在已经攻占了大半的汉中郡。
汉中叛贼,应该是想着这边溃逃过来了才是,现在去摸清楚情况,也便于后续的战斗才是。”
听着部将的话,蒙奚沉吟了片刻,颔首道:“也好,速速去请示上将军,是否派遣兵马追击。”
“得令!”
军卒顿时飞马而去。
蒙奚随即转头看向众人,沉声喝道:“加快开挖陷马坑的速度,只要开挖一段纵深三十里的陷马坑。
到时候,贼军来在多的人,我们都可以将贼军困死在这里!”
“喏!”
兴奋无比的军卒们顿时大声呼喝起来。
第1191章 军不容情
传令兵一路飞驰而去,直接来到了上将军杨端和上将军李信这边,拱手请命拜道:
“报!上将军,我军留下来构筑防线的军卒,发现一支乱军,人数不明,方才追出去的时候,就丢失了那一支乱军的踪迹。
后,我军的斥候军追击出去,与之遭遇之后,未曾交战,那尚且不明的乱军,便直接向着西北方向退走了!”
“斥候将军蒙奚请示,我军可要追击?”
李信和杨端和两人闻言,目光里顿时散发着猎人寻找到猎物那种可怕的锋芒。
“不用追击,但是可以派遣小股斥候去摸摸情况,看看是不是叛军的主力到了!
此外,即刻发令书,前往陈郡,请求大将军蒙恬派兵援助。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这几天, 就能抓到大鱼了。”
杨端和语气沉稳的说道。
“得令!”
传令兵快速退了下去。
李信沉吟道:“老将军,不如我领兵去看看?如果真的是刘邦率领的那一支汉军到了的话。
眼下的防御,恐怕是没有办法拖住他们的。”
杨端和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不要心急,为将者,最忌心浮气躁!
如果方才冲击过来的那些人,确实是汉军,那也只不过是汉军的小股部队来试探而已。
可是,我军现在的斥候将军蒙奚,可是当初北方长城军中的老卒。
他那一手围困,设置包围圈的手段,可都是从陛下,从大将军那边学来的。
只需要数日时间,这方圆千里,将会彻底被困住。
别说从汉中郡便过来的兵马,最多也就是五万人。
哪怕是十万人过来,我军也无需担忧,来多少,吃多少。”
李信被杨端和这样训话,却只有认认真真的听着,连回嘴都不敢。
这时候,有一队骑兵呼啸而来,为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喜。
杨喜纵马而来,随即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了身边的亲兵,便直接快步走到了两人跟前拱手一拜:
“拜见两位将军,末将领兵追击南逃的楚军。
但是那一支楚军逃到了大泽里边,我军追击困难,末将便直接下令停止追击了。”
“嗯!”杨端和颔首道:“追击本就不是我军现在所要的。
占据襄阳城,乃是我军第一要务,你即刻领兵,往西边去。
占据荆山一代,本将随后发兵过来!”
“得令!”
杨喜拱手便退了下去。
荆山乃是汉中郡和南郡东西接壤之地。
荆山以南,便是长江。
而顺着荆山往西边走,就是汉中郡的房陵、上庸之地。
房陵、上庸之地往南边走,则为大山所阻隔。
那大山唤作大巴山。
越过那无尽大山,往南边走,就是长江三峡。
汉军不可能飞跃这么多的崇山峻岭,那就只有一条路出汉中。
便是走荆山以北的荆山北道口。
荆山北道口外有一城,唤作中庐。
中庐边上有一条河流,唤作襄水(地图上那个字看得实在是太模糊了,我查了查资料,大致上确定是襄水,如果有了解的书友,可以帮我下)。
此前,刘邦樊哙等人,便是在中庐之地,叫来了教坊司的歌姬陪酒,以此脱身的。
杨喜率军压过去,正是杨端和另外一招堵截之策。
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南边的楚军过来支援的速度如果超过秦军的预期,那情况就会非常不妙了。
天明时分,焚烧了一夜襄阳城,除了城墙以外,别的地方全然都是一副黑黢黢的凄惨模样。
不过,秦军要的是城,而不单纯的是要里边的建筑物。
这些东西,分拨出去人手一万大军,一天就能砍伐回来不知道多少树木,一次修筑房屋。
秦军开始入城。
杨端和和李信两人驱马而来,看着秦军从城门的瓮城里边,运送出来一车又一车的尸体,顿时都有些咂舌。
“昨天黄昏时分,用信鸽传消息回去的人呢?城中可有找到了?”
杨端和忍不住追问道。
“报!将军,现在还没找到,城中一眼看去,全然都是一片废墟。
里边虽然没有多少百姓居住,但是汉军和楚军里边,也有一些将军的家属在其中。
这些地方,也变成了一片废墟,军卒们在倒塌的瓦砾之下,挖出来了不少焦黑的尸体。
但是……这实在是没有办法,找到用信鸽传消息回去的锦衣卫躲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样的汇报,杨端和很不满意。
“楚军的将军府在什么地方?”
“在那边!”军卒急忙伸手指着。
杨端和驱马小跑了过去,从火烧过后的痕迹来看,这边的建筑很一般。
倒是那个高台,像是原本就是一座山一样,杨端和驱马冲了过去,还看到那没有被大火焚烧的亭子里边,有一把折了的古琴。
他不由得冷笑一声:“看样子,这应该是那范增老贼居所之地了。”
一边上的亲兵走上前去,将那被砸断的古琴拿在手中看了看,随即有些惊喜的看着杨端和:
“主公,这古琴下颚的手托,竟然是黄金做的?”
杨端和笑道:“赏给你了!去樊哙府邸看看,听说他府邸中养了不少的狗。
昨天晚上兄弟们征战一天,越是颇为辛苦,若是那些狗没有被烧死的话,今天就来祭五脏庙!”
“喏!”
诸多亲兵兴奋的簇拥着杨端和往樊哙府邸上去了。
却不曾想,他们方才走过去,就看到李信骑着马,压着一群如花似玉的美姬走了过来。
“这是?”杨端和不解的看着李信。
李信笑着拱手道:“老将军,樊哙府邸中有一处 诺大的枯井。
昨天晚上,范增下令火烧襄阳城的时候,樊哙的这些妻妾,便躲在那枯井中,这才没有被烧死。”
杨端和眉头微微一皱:“都是些祸国殃民之贱婢,拖下去砍了!”
一听杨端和这样说,那些莺莺燕燕的美姬,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唉声乞求活命。
李信则笑道:“老将军,可不要浪费了,我军中好多校尉,尚未婚配呢!
如果他们不嫌弃的话,这些女人到了我大秦,就能给我大秦将校生儿育女,岂不是好事一件?”
原本都提着刀,准备将这些美姬砍掉的秦军,顿时就有些迟疑的看着杨端和。
杨端和闻言,眉头皱了一下:“大军之中岂能留下这等乱我军心之贱婢?
再者,我大秦关中,岂非没有好女美人,许配我大秦英豪?
休要多言!斩了!”
“喏!”
一边上的军卒不再迟疑,手提刀落,数十个美姬顿时倒在血泊中。
杨端和板着脸看着李信道:“杨喜领军两万,奔赴荆山道口而去,老夫恐其年岁清浅,难当大任。
李将军就再度领兵一万过去,顺带着将那已经被我军团团围住的中庐城,也一并拔下吧!”
李信翻身下马,拱手拜道:“喏!”
第1192章 军锋压来
看着李信有些不忿,领着诸多部将远去。
杨端和眉头皱了皱,暗自觉得李信为人,确实是有些轻佻了。
和他的好友蒙恬比起来,他真的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了。
过了片刻,杨端和忍不住问道:“李将军年岁不小了,尚且没有子嗣吗?”
一个亲兵道:“尚未有,倒是听说,有一个女儿,但体弱多病,一直都没有婚配。”
杨端和微微颔首道:“老夫也一样,老夫的夫人都给老夫生了七个女儿了。
还是没有给老夫生儿子。
市井之间,都传言说,这是什么七仙女!
好说老夫这是有福气呢!”
诸多亲兵闻言大笑起来,却对于杨喜成为杨端和女婿的事情,则闭口不提。
话分两头说。
刘邦、樊哙两军向着西北方向回撤了过去,便直接到了中庐。
但是,这会儿的中庐,他们也是不敢贸然进去的。
因为一路上过来,整个襄阳城附近,全部都是秦军。
几乎随处可见秦军的骑军在飞驰着。
多则数百,少则上百。
都没有见过百骑以下的秦军铁骑。
这用屁股想,他们都能想得到,这是秦军在有意的搜捕他们这一支昨天晚上冲击防线的贼军。
“坏事了,这样子,我担心荆山道口,都为秦军占据了。”
刘邦眉头紧锁。
樊哙盯着那中庐城,目光向着南边看了看:“要不,我们直接冲一把?只要冲过了这边秦军的防线,我们就能抵达南边去了。”
刘邦闻言,气的直接给了樊哙几巴掌,抽打在樊哙的脑门上。
他一边打,一边骂道:“怎么就这么不开窍!怎么就不开窍呢!
你这是猪脑子啊!
南边是楚国的地界,你不都说了长沙郡有几十万雄兵呢。
我们过去,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了,还是你觉得范增不杀我们?”
“那怎么办呢?”樊哙道:“我们现在又没有办法穿过秦军的襄阳城防线,再说穿过 襄阳城防线以后,我们还要横渡汉水呢。
如果往南边逃走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言。
否则的话,那岂不是完全在这里被困死了?”
樊哙的声音都透露着委屈。
刘邦琢磨了一下:“而今之计,为之若何?”
樊哙忍不住道:“大王,你能不能别说这句话了,换句话说吧,我都觉得你这句话太魔性了。”
刘邦瞪了一眼樊哙,樊哙立刻委屈巴巴的把眼睛挪开,看向别处。
王吸沉吟道:“如果秦军也像是昨天晚上那样,在这边的平原上开挖那种奇怪的陷马坑。
别说是纵马奔走,就是大军行军走路,都是很困难的。
不过,末将倒是有一计,恐可死地而后生。”
“快说!”刘邦眼睛发亮的看着王吸。
王吸便拱手说道:“大王,现在我们南下是楚国,是死路。
东走是秦国也是死路。
可是,末将看着秦国这边分布了这么多的兵力。
那岂不是说,南阳郡现在很空虚?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何不撤回房陵,依照大王麾下的两万军,直接顺着房陵方向,杀入南阳郡中。
如此一来,南阳郡兵力空虚,我们岂不是可以杀秦人一个措手不及?”
刘邦眼睛发亮:“若是如此,那岂不是可以杀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此言过了!”傅宽摇头道:“大王,如果我们真的发兵攻入南阳郡,那试想一下,南阳郡北边是哪里?东边是哪里,西边又是哪里?南边又是哪里?”
不等刘邦说话,樊哙就已经嚷嚷着说道:
“南边是杨端和、李信那十多万雄兵。
北边是秦国关中的武关、蓝田大营……
西边……西边秦国皇帝领着数十万大军,正追杀过来。
而东边……
乖乖,东边是蒙恬!”
“这岂非死绝之地?”刘邦忍不住仰天长叹。
“寡人本以为,可以借助秦国攻汉中的这机会,借助秦国之手,歼灭楚国留在我们汉国 中的耳目。
未曾想,这杨端和和李信二将,竟然如此可怕。
不仅出兵的时机绝佳,更是以雷霆手段,打的范增南逃。
完全将整个襄阳地区,围堵的水泄不通。
我等无法冲出去,而今之计若何矣?”
“大王,至少目前秦军还没有收缩自己的包围圈,我们何不尝试从荆山方向突围呢?”
刘邦顺着那说话的人看去,那人是陈涓,也是刘邦麾下一武将。
陈涓拱手说道:“大王,臣下觉得,我们只要越过襄水,穿过秦军主要的防线区域,抵达荆山地界,便可安然无恙。
楚国和秦国,总归是两头猛虎,我汉国而今偏弱,只能依靠其一而存。
秦国势必灭我汉国。
然楚国则不然。”
刘邦没说话,另外一个将军召欧,就已经忍不住骂道:“什么屁话!
昨天晚上你没有看到?我们汉军大营的六万精锐,是怎么死的?”
“楚国灭我汉国之心,由来已久,你们难不成,真的会以为,项羽安了好心?
他现在是巴望不得,借助秦国之手,灭我汉国。
他项羽也想做皇帝!
他项羽想要做皇帝,那就要天下的诸侯王全部杀掉!
汉中之战的时候,我们设计想要借助秦国这头猛虎,消耗项楚的力量。
结果呢,项楚完全就没有伤到元气。
若非是如此的话,项楚何至于在长沙郡囤积数十万大军?
这是什么目的,难道你们不清楚?
只要我汉国被秦国灭掉,到时候西楚霸王项羽,就可以以义帝的名义,号令天下诸侯,起而攻秦。
等到那个时候,项楚的那数十万大军,顺势而上,秦军现在占有的襄阳、南阳郡,西楚唾手可得!”
“那我们岂不是成为了这一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傅宽怒不可遏。
“显然是……”刘邦低语:“你们还记得吗?当初侧封诸侯王的时候,寡人选的地方是南越之地,可是范增那老贼,愣是把寡人的封地划定在汉中郡。
寡人那时候,就觉得不妥当,汉中北边是秦岭,秦岭北边就是秦国。
秦国心脏之地,为老子盘踞,秦国怎么能睡得安稳?”
“大王,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什么作用了,如果我们一开始就为范增这个老贼算计,那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邦站起身来,幽幽道:“去房陵,手里握着那两万五千军,到时候不管是 突围拼死一战,还是真的冒险走南阳郡。
我们才有选择权……
再者,你们莫不成忘记了,项氏一族还有一头猛虎,就在我们屁股后边,也是被秦国追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吗?”
众人心神一震:“大王说的是……项声!”
“不错!”刘邦放身上了战马,看着樊哙喝道:
“来!再为老子冲锋陷阵一把!”
樊哙低吼一声,翻身到了乌龙踏雪北上,为刘邦开道而去。
汉中郡。
旬关!
大秦雄兵裹挟天威而来,龙纹金甲的大秦皇帝驱马立在旬关楼下,看着夹道欢迎天军收复山河的百姓,嘴角不自觉地上翘起来。
“大军入城,修整一日,明日直奔上庸、房陵而去,肃清残贼,在此一举了!”
第1193章 大军缺粮
“陛下,我军斥候已经向着上庸之地全面散发出去。”
白起正在向着嬴胡亥禀告目前的情况。
“此外,末将方才差人打听过了城中的情况,听着城中的百姓们说。
当初刘邦到了这里的时候,直接放空船,顺流而下,但是自己却领着大军,去了上庸之地。
如果现在去探查的话,恐怕三两日时间,就能探查清楚,刘邦现在究竟在何处。”
嬴胡亥沉吟道 :“那将军的意思 呢?”
“末将的意思,我军直接碾压过去便是,现在上庸、房陵之地,早就已经无法囤积下来多少兵马。
更况且,南阳郡就在我们东边,臣下此前琢磨过了一下,刘邦或许可能回想得到,突入南阳郡之中,死地而生!
但是,这样做, 却又会完全为我军所彻底包围。”
“那既然是这样,我军还不如直接顺势西进,直接挥动兵锋,占领上庸、房陵之地,而后越过荆山道口,便就可以直接抵达南郡!”
嬴胡亥沉吟着:“军中将士到了现在,难免会有些沉不住气的,你去传令,原计划不变。
我军在旬关城中修正一日时间,后天的时候,大军兵锋西进!”
“遵旨!”白起拱手退了下去。
嬴胡亥靠在座椅上,看着旬关多云的青天,忍不住向着外边问道:“春梨,李皇贵妃现在人到了什么地方?”
宦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拱手一拜的说道:“启奏陛下,李皇贵妃现在人已经到了南郑。
可是要奴婢差人去催催呢?”
“不用了。”嬴胡亥道:“就让她在南郑那边等着,让她自己琢磨琢磨,南郑那片地方,能不能变成第二个富贵之地。”
“遵旨!”春梨拱手,但是却没有退下,接着拱手说道:“陛下,皇后娘娘那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
知道了在沮县一战的时候,少将军蒙炆也跟着大军上了战场。
派遣使者来责难锦衣卫千户李合,说是要打断李合的双腿不可。”
嬴胡亥闻言便道:“皇后让谁来了?有这么大的胆子?要把朕的锦衣卫双腿都打断了?”
“是……是将行!”
春梨说道将行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有些畏惧之色。
嬴胡轻蔑一笑:“朕知道了,着李合来御前伺候着,蒙炆上战场这件事情,是朕安置欠妥。
等到将行到了以后,你让将行做作样子就行了。
虽说蒙炆没有弱冠,可是我大秦没有弱冠,就上战场的男儿,自古以来,比比皆是!
也只不过,这几代人富裕起来,人口也多了起来,未曾弱冠上战场,这才成为了皇后的借口呢!”
“是,陛下!”
嬴胡亥半闭着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却又看到春梨还是像是一个棒槌一样愣在原地,不由得笑了笑:
“还有什么事情不敢说?要是韩谈和周青臣在这里,可不会如此,他们直接说了便是。”
春梨缓缓地跪在地上:“启奏陛下,关中在三日前就已经来了令书,说是粮草告急了。
可是,陛下大军行进之中,正是气势强盛的时候,奴婢压着,不敢禀告陛下!”
嬴胡亥闻言,倒是瞬间睡意全无了,他坐起身来,看了看春梨。
春梨感受着皇帝的目光,整个人都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你去把尉隐叫过来。”
“遵旨!”春梨退出房门的时候,这才发下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为冷汗所浸透了。
七月的风吹在他潮乎乎的衣服上,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异之感。
春梨心中暗自语道:“以前看着厂公侍奉皇帝,何其轻松啊!
现在厂公不在,掌印也不在,就我一个人侍奉陛下,当真是恐惧难当啊!”
不多时候,尉隐就到了。
嬴胡亥开门见山的问道:“军中现在的粮草,还能支撑多少天?”
尉隐抬了抬眉头:“十五日,尚且可以支撑,此外,微臣已经分出军卒,在汉水中捕鱼。
也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
嬴胡亥往后一靠:“春梨那小宦官不知事情轻重,难道你也不知?
为何到现在,朕问你了,你才和朕说?”
“陛下息怒!”尉隐急忙拱手道:“原本臣下算着粮草是足够的。
可是在南郑那边,一下子就接受了那么多的俘虏。
那些人,可都是训练有素的军卒,如果直接遣散回家的话,实在是太浪费了。
而且,这些训练有素的军卒,如果真的是遣散回家的话,对于地方放上的治安,也是一种很大的威胁。”
“所以,朕的军粮分出去给了那些人,一下子,就连支撑到打完汉中,都做不到了?”
嬴胡亥眉头紧锁起来。
“那……南郑那边,人口众多,能不能凑出军粮来?”
“南郑……”尉隐干瘪一笑,“陛下不如让锦衣卫都指挥使来说说南郑现在的情况吧 ?”
嬴胡亥闻言,便预感事情不妙:“去把李由叫来!”
“喏!”
一边上的锦衣卫快速退了出去,不到盏茶时间,李由就来了。
只是看着李由那脸色,嬴胡亥就清楚,肯定没有好事。
“陛下,南郑多次为汉军所搜刮,我军方才占领南郑的时候,就已经核查过那些大族的储粮情况。
几乎已经全部为刘邦撤走的时候,搜刮一空,留下的粮食,还只能让他们吃稀得,才能熬到秋收。
便是那些大族的人,都已经分配出人手,去山林中狩猎,汉水中捕鱼去了。”
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尉隐:“尉大人想到的在汉水中 捕鱼的办法,也是看到那些大族的做法,有样学样的。”
“此外,南郑之地,李皇贵妃已经开始住持施粥,若非是如此,那些普通的民众,基本上都已经准备啃树皮了。”
嬴胡亥不解:“那为什么在故道城,在凤县的时候,都能弄出那么多的粮草来?”
“陛下,你也不想想看,我们打下这些地方来的时候,用了多长时间?
而刘邦叛军,在南郑盘踞了多长时间?
前有项声裹挟十万大军,欲要和我军死战,那携带的粮草有多少?
随后,刘邦向着东边溃逃,携带的粮草又有多少?”
尉隐语气幽幽:“再者,属下觉得这本就不是问题吧,我们杀过去,杀了贼军,那贼军的粮草,不就是我们的粮草了?”
“万一贼军玉石俱焚,把粮草焚烧了呢?”
李由这么一问,尉隐自己的脸也有些发黑了。
可是下一刻,两人都目光幽怨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头皮有些发麻,他发现自己这还真的是第一次带兵打仗,遇到粮草的问题啊?
以前始皇帝老爹留下来的家底厚的一笔,随便自己造作,都不成问题。
可……也正是因为造作的太厉害,把全国各地的储粮,全部都征调到了关中,就让叛军一把火全烧了……
于是,嬴胡亥也忍不住幽幽道:“而今之间,为之奈何?”
第1194章 各方困顿
“或可尝试,飞鸽传令书,着上将虞伯,在白马之地筹集粮草,运送过来供应我军,还有赈灾之用。”
尉隐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李由轻咳一声:“陛下,要不?”
尉隐看了一眼李由:“别想了,蒯彻那天说的那些话,你还不清楚?
关中现在早就已经没有储粮了,各大族有多少耕地,可都是算得很清楚的。
现在真的是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说完这番话,尉隐的表情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脸色酱紫的皇帝,立刻低下头拱手一拜俯首姿态,就像是等着领罪一样。
嬴胡亥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看着下边的两人,随即轻咳一声,脸色恢复了正常:
“那既然是如此的话,也就只有试试白马之地,能不能筹集到粮草……”
“对了,韩谈现在可是在白马之地?”
“是的,陛下!”李由颔首道。
“让他来负责这件事情,虞伯是一个武夫,脑袋简单,别把征粮弄成民变才是 !”
“喏!”
两人这边拱手退了出去。
于是,嬴胡亥愉快的发现自己的晚膳变成了鱼……
宵夜也变成了鱼……
第二天清晨的小米粥,也变成了小鱼粥。
中午时分,嬴胡亥设宴文武将官,宴会上全部都是鱼……
嬴胡亥左右看了看愁眉苦脸的诸多将官,发现自己的鱼,是最大的。
白起那个不错,竟然还是一条红尾大鲤鱼。
只是……看着白起微微皱起的眉头,嬴胡亥就觉得是事情不简单。
看这样子,这群猛男们,应该已经吃了很多天的鱼了吧?
而自己,是昨天晚上,才享受到全鱼宴的待遇吧?
“诸位爱卿!”
嬴胡亥提高了声音。
顿时,所有人都激昂的看着皇帝陛下。
“拿下汉中全境,我们就班师回朝!”
嬴胡亥高举酒樽,咧嘴笑了笑,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大肥鱼:
“到时候,我们十年不吃鱼!”
“哈哈哈……”
一时间,原本愁眉苦脸的宴会上,顿时回荡着欢声笑语。
遂而,白起站起身来,高举酒樽:“辅佐陛下,匡扶大秦江山!
我军出兵,五日拿下汉中全境。
攻取上庸、房陵,只在朝夕!
人屠军请第一战!”
嬴胡亥看着战意高昂的白起,颔首道:“准了!这一次进攻,朕也堪为先锋!
明日一早,三更做饭,五更出发!”
皇帝停顿了一下:“嗯,让火头军那边别省了,朕看你们吃鱼都快吃吐了!”
这番话,简直就是掏心窝子了。
“谢陛下!”
诸文武将官,齐声大喝起来。
……
襄阳城!
杨端和看着各军将领上奏的令书,眉头逐渐紧锁起来。
蒙恬那边已经有了回复。
其大致意思,可以凝聚成为这样一句话:
“老将军想要我出兵支援一下?没问题,给口吃的就行。
如果你觉得几万人不够的话,我就把我这边那十万标准化的禁军拉过来。
只要管口吃的就行!”
对此,杨端和只能含泪拒绝了蒙恬的好意,表示贼军可能会窜逃到南阳郡中,蒙恬多多留意就好……
“穷啊!穷啊!”杨端和恨不得仰天长啸才好。
他手边上,各军将领,全部都是来问他要粮草的令书。
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饿——
尤其是斥候军蒙奚那边,叫的最惨。
他说自己斥候军,起得比鸡早、干的比牛多。
很多兄弟们,甚至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了,就为了一口吃的。
上将军如果这都不能满足的话,那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有这样写军报的吗?
真的是野路子出身将官,半点文化水平都没有。
随后,杨端和看着厚厚一摞的,问自己药粮草的令书,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来人呀!”
“主公!”方才修筑起来的木质房屋外边,亲兵快不走了进来。
“发军令前往各军去,告诉他们,现在开始收缩包围圈。
我军中确实是缺少粮草,可是陛下军中有啊!
我们只要拿下上庸、房陵这最后的两贼盘踞之所。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还需要担心没有粮草的问题吗?”
“所以,告诉兄弟们,现在吃苦,到时候见了陛下,那就吃肉!”
“喏!”
看着亲兵都在咽口水,杨端和表情是真的有点僵硬了。
当初灭六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惨过。
他始终觉得而今的陛下过于仁慈了,对观众的百姓太过于宽纵。
不过,这样的陛下,确实是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指摘他的。
为人君者,本来就应该爱惜民力的。
秦帝国虽然遭受重创,但是数年时间,就可以彻底恢复生机。
故而,无需过多的担忧。
房陵!
柴武看着面前的楚将丁公,脸色异样,难以决断自己该怎么做。
一边上的将军董谍却冷笑连连:“当初你们是怎么做的?现在还想着兵和一处?
是不是觉得太可笑了?”
丁公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挥手:“这话说的,难道你们汉军,就可以独自面对秦军吗?
秦国数十万大军,都已经抵达旬关了。
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杀过去,你们也同样没有办法杀过去。
如果兵和一处,尚且有活命的可能。”
否则的话,我们只怕都要葬送在此处了。”
“此事免谈!”柴武终于下定决心,瞪了一眼面前那前来说服自己,将楚汉军卒连在一起突围的丁公:
“使君请回吧,我家汉王早就已经穿过了秦军的包围,现在柴武和麾下的两万五千军,正是殉国的时候到了。
我等何惧一死?”
“呵!”
丁公站起身来,看了看两人,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将军!如何了?”看着丁公走了出来,诸多亲兵们纷纷围了过去。
丁公不由得骂了一句楚地本土的脏话, 随后道:
“没有谈成,这两孙子,一个比一个牛气冲冲。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直接和上将军准备突围吧!”
说完,丁公眉头微微一皱的说道:“相国大人就在南郡,而且我大楚在长沙郡,尚且有数十万雄兵!
我们现在向着荆山一代突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到时候,我大楚数十万儿郎杀过来,难道还愁无法救援我们吗?”
正在丁公翻身上马,领着亲兵们出房陵的时候,忽然看到一队气息颓靡的兵马,粗暴的驶入城中来,直奔府衙而去。
他定睛远远地一看,为首那人,可不正是刘邦啊!
“汉王刘邦?”
第1195章 最终抉择
丁公这边倒是看着刘邦领着诸将飞驰而去,刘邦那边,则是浑然都没有注意到街道边上,正在注视这自己远去的丁公。
“将军,那不是……”
亲兵忍不住开口道。
丁公暗自琢磨了一下,却又觉得那柴武和董谍两人说话的模样,不像是作假的。
那这岂不是说,刘邦……此前他们认真刘邦军,是真的突围出去了?
可是现在看着刘邦这副模样,浑然不像是突围成功,反而更像是突围失败了一样。
“休要多言,先出城,上将军还在军中等着我们呢!”
当下,众人纷纷驱马出了房陵城。
在房陵的西边外, 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正是项声大军驻扎的地方。
丁公方才回到楚军军寨外边,就发现项声已经在寨门外边等着自己了。
不等项声说话,丁公就说道:“上将军,事情似乎和我们想的不一样,汉军那边的情况,很是奇怪啊!”
“如何个奇怪法?”项声问道。
丁公便把自己到了房陵城中,见到了柴武和董谍二将的事情说了一遍。
再说到两人已经一口咬定,刘邦已经 突围出去。
可是自己出城的时候, 却看到刘邦领着一股像是败兵的军卒撤回来的事情。
项声听罢,不由得冷笑道:“既然是如此,那我们也就无需多想了。
我军留在后边的斥候已经回报,秦军最多三两日时间,就会抵达上庸。
我们现在突围,尚且有一线生机!”
说完,项声便道:“丁将军,你即刻传令全军,我军现在出发,不作任何停留!”
“那将军,我军的辎重,是否现在就放弃?”
“辎重……”项声有些迟疑起来。
丁公拱手道:“将军,如果携带那些辎重的话,我军的行军速度,恐怕不会有多块。
更况且,现在我们都已经探查清楚,荆山道口,已经为秦军所占据。
我们一旦越过荆山道口,那真的就是步步血战了。
军中携带多余的辎重,智慧拖慢了我军的脚力,这样反而容易为秦军围追堵截。”
“也罢……此当真是天伤我也!”项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相国大人率军救援我们了。
他们救援的最佳地方,就是荆山。
我们就顺着荆山杀过去。
只要越过荆山道口,我们就有办法杀出去。”
说罢,项声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目力可见的房陵山城池,不由得冷讪一声:
“当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大好的汉国,如果不是刘邦这个小人贪生怕死,何至于让那么多的忠勇之士,无辜牺牲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号称为王?”
丁公见状,忽而心中想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上将军,还有一言,属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罢!”项声看向丁公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毕竟你我也是生死与共过的人了,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丁公说道:“我进入房陵的时候,看到汉国王宫之中的那些珍宝美人 、钱粮之物,全然都在房陵城中。
我们能不能让人假冒是汉军,然后去投靠秦国,故意把后边追着我们屁股撕咬的秦军,引到房陵这边来?”
项声闻言,目露惊喜之色的看着丁公:“当初我们在关中遍地放火,秦国现在肯定是缺少粮草的。
如果秦军听说房陵这边有粮草的话,那岂不是……“
丁公也面露狂喜之色:“秦军必定星月驰骋,杀向房陵。
若是如此的话,那我军强渡荆山道口,就算是短时间之内,为秦军拖住,那也不是什么问题。”
“甚好,只是…… 选择谁人,前去投靠秦军,更加合适呢?”
“我麾下有一将,唤作吕胜,早些时候,相师说此人有反骨,早晚必定反我楚军。
只是这件事情,到现在都无人知晓,末将也是第一次和上将军说,那不如就让吕胜令上百军卒,去投靠秦国,为秦军领路?”
项声思索了片刻, 却又有些迟疑起来:“相师之言,素来不可轻信。
如果吕胜当真是好男儿,那这一次,岂不是永远为秦国所有了?”
“上将军言重了,如果那项他当真是人在秦国心在楚的话,吕胜过去,而已算是给他增一助力了!”
“也罢,而今之间,这确实是可以拖延秦国皇帝追击我们的脚步!
那,你就去安排吧!”
“喏!”丁公快步退了下去。
不多时候,楚军全面开拔。
吕胜则领着百人,向着上庸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房陵城中!
刘邦和樊哙突围失败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城。
“而今之计,为之若何?”刘邦叹息一声,只觉得甘醇无比的美酒,却也是难以入喉了。
“荆山道口,为秦军所把持,杀进杀出,本就不是难题, 可是我们一旦杀出荆山道口的话,就只能向着南边的楚地去!”
柴武幽幽叹息:“可恨,方才我们才拒绝了项声联盟的请求,项声心中必定无比痛恨我军。”
“而今之间,唯有死地而后生了!”陈涓忍不住拱手道:“大王,我们顺着房梁外边,那一条自西向东流的筑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南阳郡。
虽然说到了南阳郡,会被秦军四面围追堵截。
可是,这样尚且有一线生机啊!
如果我们继续待在这里,那才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
刘邦再度思考起来这当初被自己一开始就排除的战略转移方案。
看着刘邦脸上满是思索之色,召欧立刻就把一边上挂着的堪舆图取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刘邦身前。
他继续说道:“筑水这段时间,也在涨水期。
虽然说我们到了南阳郡,秦国腹地之中,确实是会被秦军围追堵截,但是至少我们有机会,穿过南阳郡,逃到衡山郡啊!
只要到了衡山郡,那里就是就是韩王信的地盘,大王曾经和韩王信有旧。
韩王信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说着,召欧的声音弱了几分:“至少,比起我们冒险越过荆山道口,往楚地去,好一些!”
第1196章 自成散沙
刘邦幽幽一叹:“诸位爱卿的意思呢?”
樊哙沉吟道:“去荆山道口,我等必定为项羽所杀!
可是,去韩王信的衡山郡,我们尚且可以……搏一搏!”
“尤其是现在!”柴武也颇为赞同这个办法:“项声向着南边突围,他必定率军强攻荆山道口。
诸位且看,项声的意图,必定是越过 荆山道口,然后向着南边走。
秦军的防线,虽说也已经遍及了荆山道口。
但是长沙郡,尚且有数十万楚军,如果这数十万楚军北上救援项声军的话。
那,秦国则必定将主力抽调南下,不论是和秦国战还是和。
我们都有足够的时间,横穿南阳郡!”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南阳郡的疆域,随即目光灼灼的看着刘邦:
“大王,这就相当于,我们在杨端和和李信大军的屁股后边兜了一圈。
又在杨端和大军和蒙恬大军中间的夹缝中穿行而过!”
傅宽幽幽道:“这风险太大了,我们在杨端和的屁股后边跑路,蒙恬这头老虎的嘴巴边上路过。
怎么可能安然度过呢?”
“话是这样说,可是就目前而言,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能够避开秦军吗?”
柴武加入到了召欧的队伍中来,看着傅宽问道。
傅宽眉头紧锁:“只看而今之举,确实只能如此了。
运气好的话,我们尚且可以杀出重围,运气差……“
他看着众人笑了笑:“运气再怎么差,也比直接往荆山道口那边走过去好!”
“那……这房陵城中,我们能带走的东西,恐怕就不多了。”
董谍语气不舍:“难不成,我们直接将之焚毁了?”
“对!砸了烧了,就是不留给秦人!”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刘邦。
刘邦忽而心生一计:“全部带走,等到关键时候,我们就把这些珍宝财物,丢在路边上。
如果秦军看到这些珍宝财物以后,就去争抢珍宝,那我们岂不是就能趁乱脱身?”
樊哙大喜道:“大王这办法不错!”
傅宽眉头紧皱:“大王,秦军训练的不错,未必会像是散兵流寇那样,看到珍宝钱财,就已经自乱军阵,一窝蜂一样的涌上前来,抢夺珍宝啊!
臣下之意,现在直接就把多余粮草,无法携带走的珍宝美玉,全部毁坏焚烧!
我军当有玉石俱焚之心,方才可能绝地逃生啊!”
“此言过了!”樊哙哼哼道:“你说说从军打仗,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
那些大头兵们,一辈子有多少发财的机会?
这遍地的金银财宝,但凡是个人,那他能不去争抢?”
傅宽被樊哙这么一呛,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拱了拱手道:“上将军所言极是,倒是老夫有些过于理想化了!”
“传令下去,大军立刻就出发,不要做任何停留!”
刘邦没有那么多的想法,直接挥了挥手,就让所有人都走。
“那……宫娥美姬呢?”樊哙又开始问道。
“杀了未免不人道,终究是在汉王宫侍奉过寡人的。”刘邦沉吟了片刻,挥了挥手:
“就让她们自生自灭吧,留在房陵城中。
至于秦军杀不杀她们,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也好!”樊哙就此起身,领着诸将簇拥着刘邦便直接走了出去。
傅宽幽幽叹了一口气,却坐在原地,不愿意在追随刘邦。
不多时候,傅宽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身边忽然冒出几个人影来。
他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汉军中的校尉丁礼、丁义,再加上后军将军尹恢,以及其他的几个校尉 ,愣愣的看着自己。
“你们为何还不追随汉王出城?留在这里作甚呢?”
后军将军尹恢拱了拱手道:“大人此前那翻言论所言有道理,我等不愿意追随汉王,想要留在房陵城中,投降秦国!
老大人何意?”
“这……”傅宽不由得变色:“汉王对你等人,尚且不薄,何故现在背弃汉王?”
“汉王此去,携带珍宝金银钱财,行军速度很慢,乃是死路!
更况且,那秦国战神大将军蒙恬,领军作战,无往不前、无所不胜。
可以说是身经百战,未曾有过败绩。
这是去逃命吗?这分明就是去送死啊!”
尹恢拱了拱手:“老大人,您是我汉国司空,我们这些人想要投靠秦国皇帝,还需要一个上得了牌面的人物,领着我们去啊!”
傅宽摇摇头:“我本无背叛汉王之心,实在是年迈,不堪军旅之苦。”
他看了看众人,有些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衣袋解开。
傅宽忽而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痛苦之色。
众人也看到了他大腿上,屁股后边,全是血!
“纵马奔走这么长的时间,老夫屁股,髀肉全部都磨破了。
我留下来不愿追随汉王继续东走,那只不过是在这里,苟延残喘等死罢了。”
诸多武夫看了看,目中都有不忍之色,实在是没有想到。
这司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老头子,竟然……
受着这么大的折磨,竟然都没有吭一声,反而是自己一个人不坐在这里边,不言不语,默默无声。
丁礼向着外边看了一眼,随机咬牙骂道:“汉王昏君无道!
老大人这样的栋梁之臣,无法前行没有跟上去,他竟然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而今逃命,就这么重要吗?
老大人这样的肱骨之臣,栋梁之才,都不要了吗?”
傅宽辛酸的叹了一口气,扯着衣带,要坐下来。
丁义和后军将军尹恢急忙搀扶着傅宽坐了下来。
“你等自愿归顺秦国,老夫也无话可说,你们姑且退下吧!”
“司空大人!”尹恢一转身,便直接跪了下来,向着傅宽磕头道:
“老大人三思啊,秦国百万雄兵,又怎么会缺了我们这几个武夫呢 ?
可是老大人不一样啊,有老大人在,我们投靠秦国,方才可能活命。
同样,老大人也才能有所依仗,不至于到了秦国,孤寡无依!”
傅宽幽幽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副等死的模样。
尹恢一咬牙:“姑且请老大人看在汉中之民,遭逢战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份儿上,跟随我等去投秦国吧!
秦国将来总归是选贤任能,治理汉中的。
而今汉王为祸,汉中早就已经民不聊生,老大人难道就人心看汉中百姓,苦于水火吗?”
闻得此言,傅宽方才缓缓地睁开眼来,看了看众人,不由的苦笑:
“你等这是,再用房陵之百姓,来要挟老夫啊!”
换言之,傅宽不同意,他们可能杀人来逼着傅宽点头。
武夫素来如此,逼急了什么王侯将相,什么天女天子,没有谁不敢杀的。
心中所想被点破,尹恢低下头,羞愧的说:“实乃是无奈之举,还请老大人垂怜百姓,这世上真正有才学的命官,本就不多。
老大人这般的,死一个就少一个,天下百姓就多受一份苦!”
“还期司空垂怜!”
其余武夫,也纷纷拱手,齐声喝道。
且不知司空傅宽是否投秦去,诸位看官,静候明日分解!
第1197章 投降者众
傅宽无可奈何地摇头,眼睛看着以后军将军尹恢为首的诸将。幽幽叹了一口气:
“若是如此,还有劳将军,去找一个军医,来为我上药。
否则的话,老夫这把老骨头,恐怕都没有办法支撑见到秦国皇帝了。”
尹恢目露狂喜之色,立刻拱手抬头,看着傅宽用力地点点头,起身就跑了出去,大声喝道:
“来人,去找医者过来!”
房门外边,传来了军卒大声应喏的声音。
傅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丁礼和丁义二人,赶紧吩咐身边的军卒们,去把卧榻抬过来。
就这样让老司空大人坐在地上,实在是不当人!
傅宽听到这个,心中那种抑郁之情, 忽然消散了不少。
人就是这样,在最低谷的时候,别人随意的善意举动,都会被感动。
不多时候,军医来了,小心翼翼的给傅宽清理伤口,然后又上药。
这些武夫们屁股底下都是一屁股的老茧子,当然不惧怕骑乘战马长途奔袭。
可是,傅宽年岁不小,又是文官,身体方面,远远是比不了这些人的。
上了药膏以后,傅宽整个人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精气神。
“我已经命人准备了一辆铺了皮革软塌等柔软之物的马车。
等到秦军兵锋到这里以后,还请老大人带着我们出城投降。”
傅宽闻言,便道:“此举不妥,秦军远道而来,兵锋之中裹挟杀气。
我们想要囫囵的归顺秦国,最好的办法是现在,就派遣使者前往秦军之中,献上降表。
表示我等愿意归降秦国之心。”
“老大人所言极是,只是这降表,如何书写的才好呢?”
尹恢急忙问道。
傅宽淡淡一笑地说:“这个简单,将笔墨竹简取来,老夫来书写。”
不过是须臾时间过后,降表就已经写好了。
傅宽又道:“自关中之战过后,秦军缺乏粮草,乃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你们想讨好秦国皇帝的话,可以尝试从房陵这些大族手中,强行征缴粮草。
等到秦国皇帝到了以后,献给秦国皇帝,必定可以让秦国皇帝欢心的。”
“这个好办!”尹恢两眼发亮,很是激动的说:“我为后军将军,我手底下就已经压着不少的粮草,再去向着那些大族之中,强行征缴粮草,到时候可就更多了!”
傅宽看着尹恢这样子,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他立刻敦敦告诫起来:
“切记,只能是从大族之中,强行征缴粮草,秦国皇帝是非常看重民众的。
如果我军是从普通民众手中强行征缴粮草的话,恐怕会惹怒秦国皇帝的。
那样反而得不偿失!”
“末将明白,司空在这里安心修养身体就好。”
“嗯。”傅宽微微颔首,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自己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
反正是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更改了。
再说秦军之中,大秦皇帝嬴胡亥亲自率领大军,杀向上庸。
可是到了上庸以后,这才发现上庸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
除了里边原本世代居住的百姓以外,半个汉军都看不到。
“陛下,看这样子,汉军不是在房陵盘踞,那就是在已经直奔荆山道口去了。”
白起目光有些带着几分失落之色。
原本以为有一场恶战,可是到了这里以后,却发现敌军早就已经无人应战了。
“将军求战心切,何须急在这一时半会呢?”嬴胡亥淡淡笑道:“天下诸多叛贼尚未平定,有的是贼人的脑袋给你砍的。”
白起不由得拱手笑道:“知我者,陛下也!”
“报——陛下,我军的斥候在城外发现了一个汉军将领,叫做吕胜的。
他领这一群军卒来,说是想要投靠我军,并且说刘邦在房陵囤积大量的粮草珍宝!”
嬴胡亥目露惊喜之色,振臂喝道:“开些把人带进来!“
“遵旨!”
那锦衣卫拱手驱马而去。
白起沉吟了片刻说道:“陛下,依照末将来看,此事恐怕有些不对劲。”
“哈哈,无妨!”嬴胡亥大笑道:“这汉将吕胜前来投靠朕,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们倒是可以自我斟酌。
不过,现在姑且听听他说什么。”
白起听着皇帝的话,便知道皇帝并没有高兴过头,认定那个吕胜说的全部都会是真的。
不多时候,人高马大的吕胜就被到了嬴胡亥跟前去。
吕胜人高马大,长着一张马脸,声音也粗狂。
“罪将吕胜,特来投靠大秦皇帝陛下,还请求皇帝陛下不计前嫌。
罪将吕胜从今以后,愿意为皇帝陛下纵马驱驰,杀敌立功,万死不辞!”
嬴胡亥面带笑意的看着行叩拜大礼的吕胜,随即笑道:
“将军来投靠朕,朕自然宽心,以往种种,那当然是不再追究。”
吕胜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是自己刚刚来到这里,求见秦国皇帝。
结果秦国皇帝直接把自己推出去斩了……
“陛下,而今叛贼刘邦在房陵囤积打量粮草,之前汉王宫的珍宝、财富,也全部都在房陵那边。
如果这会儿派遣兵马过去,必定可以擒拿贼首刘邦,斩获丰厚粮草和无数珍宝。”
嬴胡亥道:“朕正准备发兵直取房梁,将军既然归顺而来,那可否率军,为朕打头阵呢?”
“万死莫辞!”吕胜急忙拱手拜道。
“好!”嬴胡亥大笑,随即转头看着身边的白起。
白起便微微颔首,随即起身,看着那吕胜,冷冷道:“走吧,本将倒是看看,你如何打头阵!”
吕胜认得白起,当即吓得几乎难以说话,只是唯唯诺诺的跟在白起身后。
“陛下!”李鼎快步走来:“大军已经出发。”
“甚好,朕与你们,也一并出发。”
李鼎似乎是很疑惑,看着那跟随白起远去的吕胜,忍不住道:
“陛下,这吕胜所言是真的吗?”
“刘邦果真在房陵囤积粮草,而不去突围?”
嬴胡亥淡淡笑道:“何须计较那么多,无论如何,我军都是要想拿下房陵,再做他图的。”
“至于刘邦,不管他现在往哪里跑,终究是死路一条,若是说天命?
呵!
虚无可笑的天命,能算什么?”
第1198章 真假降将
秦军自上庸出发,未曾想放在走了不到半日,又有汉军前来归顺。
嬴胡亥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这次前来归顺的,又是何人?”
陈胜拱手说道:“启奏陛下,是汉军校尉丁礼,这人自称是手持汉国司空傅宽亲手写的降表而来。”
“哦?”嬴胡亥忍不住大笑道:“这倒是有点逼格了,人在何处?降表又在何处?”
“人已经为大军看押起来,他说见到陛下,方才献出降表来。”
嬴胡亥道:“把人带来,顺带着将项他招来,让他来看看,那降表可是孔鲋亲笔所写。”
“遵旨!”陈胜驱马而去。
那项他和这个汉军校尉丁礼,几乎是同步抵达。
比较有意思的是,嬴胡亥看到两人似乎是认识的。
项他和丁礼看到对方的时候,神色都是有些异样的。
“拜见陛下!”项他驱马上前来,便直接翻身下了马,向着嬴胡亥拱手一拜。
嬴胡亥颔首道:“爱卿免礼,此人自称是汉国校尉丁礼,朕看你二人方才互相看到对方的时候,似乎是故旧?”
“惭愧!”项他脸色有些涨红:“此人确实是汉国校尉丁礼,微臣也认得他。”
说罢,项他转身看向丁礼:“你说要见到吾皇,方才呈上降表来?降表安在?”
“降表在这里!”丁礼小心翼翼的从一边的战马马鞍的一个布袋子里边,取出来了一份竹简,跪在地上。
随后,他向着嬴胡亥高高举起:“大秦皇帝陛下在上,小人丁礼,奉了司空傅宽,后军将军将尹恢的命令,前来向着大秦皇帝陛下献上降表。
我军现在人有两千,粮草颇为丰厚,尚且有六十万石,皆在房陵城。
只等着皇帝陛下到了,便一并献给皇帝陛下!”
听到六十万石粮食,嬴胡亥眼睛瞬间犀利起来,审视着丁礼:
“竖子狂言!区区房陵之地,如何能有六十万石粮草?”
丁礼吓得一抖,但是却据理力争起来:“陛下容禀,后军将军尹恢,专门为汉王……不,汉贼刘邦在后边运送后续的粮草。
原本是没有这么多的。
但是司空大人傅宽说,陛下现在必定是缺少粮食的时候,就让后军将军尹恢,发动军卒,看那些大户之中,强行征缴粮食。
这才凑出这么多的粮食来的。”
嬴胡亥眼睛一眯:“尹恢强行征粮,杀人否?再者,那刘邦又去了何处?“
“杀……有没有人杀人,小人不知道啊!可是汉贼刘邦,听从麾下将军的建议。
直接顺着房陵城池外的筑水,向着东边的南阳郡偷偷摸摸的杀了过去。
他们想要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南阳郡。
然后前往叛军在衡山郡的叛贼韩王信那边去!”
嬴胡亥神色微微一变,随即又道:“朕今日从上庸出发的时候,你汉军之中,已经先一步有一个将军来投朕。
却不知你认不认识此人?”
在丁礼错愕的目光下,嬴胡亥淡淡笑道:
“陈胜,去将那吕胜带上来!”
“遵旨!”
陈胜驱马而去,不到盏茶时间,吕胜就被带了过来。
那丁礼一看,顿时近乎道:“皇帝陛下,此人是楚将,而非是我汉将!
此人跟随那丁公前来房陵城中,劝说汉军将领柴武,和项声兵和一处,突破南郡秦军包围的时候,小人就在外边看得清清楚楚的!”
看着这忽然凭空冒出来,指证自己的人,吕胜也是吓得一愣,随即翻身下马,跪在皇帝马前:
“陛下,休要听此人胡言乱语,我确实是汉军将领,这一点项他可以作证啊!”
“陛下,此人确实是楚军将领,千真万确啊!”
“陛下……”
“住口!”陈胜怒喝一声,顿时吓得两人闭嘴。
嬴胡亥将目光看向一边上的项他:“爱卿看着傅宽的降表,可当真是傅宽亲笔所写?”
项他不敢乱说,当即拱手道:“陛下,这项表上的字迹,确实是傅宽亲笔所写,这一点,臣绝对不会认错的。”
“那这么说来,就是这个吕胜在撒谎了。”嬴胡亥眼睛一眯。
陈胜手中的绣春刀顺势拔了出来,直接压在了吕胜的脖子上: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诓骗陛下!我现在就剁了你的狗头!”
“别!陛下饶命!小人实乃是受了楚将丁公所指,不得以,这才带着目的来投靠秦国的。”
嬴胡亥抬起手来,看着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的吕胜,嘴角微翘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历史上,就是这家伙和其他四个汉军的将领在项羽死了以后,把项羽分尸的吧?
可是,这家伙怎么看起来,胆子这么菜呢?
只是被陈胜吓唬了一下,立刻就说实情了?
“也罢,朕素来旷宏大量,只要你现在说实话,脑袋还是可以保住的。”
吕胜擦了擦因为着急,而吓出来的眼泪和汗水,匍匐在地上,一五一十的交代道:
“丁公说,刘邦军盘踞在房陵,我军想要活命,就只有向着荆山道口杀出去,然后顺着荆山那边杀去。
到时候,在长沙郡的数十万楚军就会过来支援。
这样一来,项声将军就可以带着楚军杀出重围。
他让我过来,说刘邦在房陵囤积粮草、珍宝。
秦军现在缺少粮食,那秦军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一定会去强攻房陵。
这样的话,秦军的主力就被吸引走了,就更加方便项声将军突围,杀出荆山道口去了。”
嬴胡亥闻言,不由得追问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是……是两日,不三日前傍晚时候的事情。”
“陛下,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叛贼项声这会儿,早就已经杀出荆山道口了。”陈胜眉头紧蹙的说道。
嬴胡亥立刻问道:“那荆山道口那边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小人知道!”一边上的丁礼忽然喊道。
嬴胡亥看着丁礼:“你知道?呵,有点意思,你来说说。”
“汉军当初驻扎在房陵,叛贼刘邦传令,着南郡襄阳城,楚汉联军的樊哙,率领数百骑的精兵,来迎接他。
他自己则让柴武令两万多的兵,在房陵等着消息。”
陈胜不由得冷笑道:“胡言乱语,刘邦直接让柴武领着大军跟随一并过去不就是了,为何要单独让樊哙令数百骑来迎接他?”
第1199章 离间之威
丁礼苦笑道:“这个我怎么知道?”
“陛下!陛下!微臣知道!”嬴胡亥身边的不远处的束郭大笑着走上前来。
他想着嬴胡亥拱手一拜,满脸笑意的说:“这是臣当初在汉国的时候,曾经施了一招离间计。
臣下对刘邦说,范增和樊哙长久在一起,未必没有拉拢樊哙的意思。
而且,还问刘邦,说他和樊哙有多久没有见过面,没有多久没有书信往来过了。
这是一个很拙劣的离间计,可猜忌之心,就像是一颗种子,只要这一颗种子栽种下去了,遇到了合适的时候,立刻就会生根发芽!”
束郭快意无比的笑道:“刘邦秘密差人送书信到樊哙那里去,必定是有些担心樊哙是不是还效忠于他。
所以才会有此举动。
只是,这刘邦怎么都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这点猜忌之心,导致他彻底失去了最佳的逃跑时间。”
“原来如此。”嬴胡亥还真的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丑不拉几的束郭。
未曾想到,此人随意的三言两语,还真的是起作用了。
丁礼立刻兴奋的说:“陛下,叛贼刘邦回来以后,不得已之下,便只有采纳其他将军的说法,冒险穿越南阳郡。”
嬴胡亥看向吕胜,眼里含着笑意:“这么看来,将军不仅是说谎的人,更是那个该掉脑袋的人了!”
“陛下别杀我!陛下别杀我!我也是被丁公逼迫,不得已才这样说的!”
吕胜满脸惊恐之色的看这嬴胡亥,疯狂的磕头,脑门上都染了不少的泥土。
嬴胡亥见状,心中稍作思索:“姑且留你一命,日后再敢有二心,定斩不赦!”
“拜谢吾皇万岁!罪将从今以后,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都起来吧!”
“谢陛下!”
嬴胡亥挥了挥手:“退下吧!”
待的两人退下以后,嬴胡亥随即看向一边上的陈胜,大声道:“去传令,让白起行军的时候注意点。
万一这是刘邦和项声两人绝境之下,忽然合在一起,来诓骗朕。
而他们实际上,却已经在险要之地,都设置好了埋伏,这也说不定呢?”
听着皇帝这么说,诸将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
如果真是这样……
亏得自己等人方才还想直接快马加鞭,奔到房陵,去那边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六十万石粮草来着!
“遵旨!”
陈胜立刻飞马而去。
嬴胡亥又道:“李鼎!”
“末将在!”
李鼎赶紧纵马上前来,拱手抱拳看着嬴胡亥。
“不管荆山道口那边的事情是真是假,朕着你提兵两万,即刻奔赴荆山道口那边查看。
切记,在没有摸清楚这个吕胜和丁礼两人所言,是不是真的之前。
你行军的时候,同样要万分小心。
再者,如果真的遇到了项声,不要与之交战,而要想办法拖住他,然后立刻回报军情!”
说完,嬴胡亥又道:“记住,每天都要汇报一次军情。
如果少了那一天的军情回报,朕立刻就会率大军过来救援!”
李鼎听着,心中感动万分,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下自然会小心谨慎的。”
束郭立刻拱手拜道:“陛下,臣下愿意跟随李将军一并去荆山道口!”
嬴胡亥颔首道:“也好,先生足智多谋,有先生跟着李将军过去,朕也颇为放心。”
当下,李鼎和束郭二人提兵两万,直奔荆山道口而去。
嬴胡亥想了想,又道:“去将那个丁礼叫过来,他似乎知道南边很多的事情。”
春梨立刻领着侍卫,把丁礼传了过来。
不多时候,丁礼来了。
他急忙向着嬴胡亥行礼:“拜见皇帝陛下!”
“朕方才听你言语之间,对于南郡的情况,很是了解?”
“不敢说是了解,只是听着那些跟随刘邦去了一趟南郡的兄弟们说过。”
“那具体是什么样的?”嬴胡亥问道。
丁礼便道:“听那些兄弟们说,楚国的范增,趁着樊哙不在汉军营地之中。
把六万汉军一锅端了。
刘邦他们都已经到了襄阳城附近,但是看到汉军营地火光四起,喊杀声遍地,这才撤了回来。
在撤回来的路上,却又发现秦国的杨端和,已经悄悄地领着秦军摸黑到了襄阳城北边!”
嬴胡亥一听,顿时压住心中狂喜:“此言当真?”
“小人是听那些人说的,他们说回来的时候,到处都是秦军的骑军。
襄阳城那边,都已经为秦军所占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那个吕胜会说,项声的想法是越过荆山道口,然后顺着荆山南下。
这样才可突破我秦军的封锁线?”
嬴胡亥目光赞许的看着丁礼:“很好,你的 思路很清晰。”
丁礼面露喜色:“多谢陛下夸赞!“
嬴胡亥接着说道:“傅宽猜得不错,朕军中却是缺粮草,如果房陵城中真的有那么多的粮草,倒是大功一件!”
“陛下放心,小人别的不敢说,粮草绝对是真的!”丁礼拱手说着,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立刻又道:“我还听人说,有人建议叛贼刘邦携带着珍宝、金子银子。
如果秦军追上去的话,那就在路上洒下珍宝、金银钱财。
到时候秦军必定会争相抢夺金银钱财,如此一来,刘邦等就可以逃出生天。”
嬴胡亥脸上难以掩饰的露出浓郁笑容,伸手指着丁礼道:“哎呀!朕看这小子,越看越顺眼!
你在汉军那里是个校尉,这么冒着生死来投靠朕。
朕就封你为将军,可领万军!如何呀?哈哈哈……“
丁礼急忙翻身下马,兴奋无比的向着嬴胡亥磕头:“谢陛下!从今以后,陛下让末将打哪儿,末将就打哪儿!
陛下让末将做什么,末将就做什么!”
嬴胡亥看着跪在马边上的丁礼,随即看向陈胜:“都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微臣这就去告知白起将军!”
陈胜绝尘而去,嬴胡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看着丁礼道:“平身上马吧!”
如果丁礼没说这个的话,那秦军追击的时候,刘邦忽然来这么一手。
别的不说,还真的是能起到奇效的。
只是而今,自己有了准备,你刘邦能还能上天不成?
ps:刘邦:您看好勒,马上就上天!
第1200章 房陵受降
不过一日时间,秦军就已经抵达房陵。
傅宽亲自领着后军将军尹恢,还有其余的诸多校尉,出城迎接秦军。
看着跪在战马之前的傅宽,还有其身后的诸多汉军校尉,嬴胡亥不由得嘴角上扬:
“免礼平身!”
傅宽似乎是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来,拱手一拜,声音沉稳有力地说道:
“启奏陛下,叛贼刘邦已经顺着筑水,直奔南阳郡而去。
我军现在是追击,还是暂做他图?”
嬴胡亥本想说大军即可追击的,但是话到了嘴边上,却又像是鬼使神差般的问道:
“老大人意下如何呢?”
“罪臣之意,自然是穷寇可追,叛贼刘邦最是擅长蛊惑人心。
一旦让其逃出生天,死灰复燃只在朝夕。”
这番话,还算是让嬴胡亥满意。
“白起已经亲领五万大军去追,其余部属,即刻入城,朕听那丁礼说。
你们在房陵城中,准备了六十万石的粮草。
来,即刻带着朕去看看!”
“遵旨!”
傅宽急忙转身,踩踏着上马石,上了一匹矮脚黄马。
嬴胡亥看着傅宽的动作,似乎是有些别扭,便问道:“傅宽,你可是身体不适?”
“陛下慧眼,臣下所日跟随大军,驱马飞驰,故而髀肉磨破。”
嬴胡亥道:“既然是如此的话,那爱卿再度骑乘战马的话,岂非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来人!
赐予车辇,老大人在车辇之中安坐就好。”
傅宽听得此言,激动不已,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这才是刚刚投靠过来秦国,皇帝就已经如此在意自己了。
他当即翻身下马,忍着胯骨下的疼痛,拱手拜道:“罪臣,拜谢吾皇万岁!吾皇天恩浩荡,罪臣无以为报!”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道:“何以如此?”
他伸手指着丁义等诸多降将,大声说道:“朕宽厚以待天下之人。
你等也是!
而今归顺我大秦,只要你等不再生出背离之心,朕必定良才而用,任人唯贤。
此言!”
嬴胡亥伸手指着天空,又伸手指着大地:“天地鬼神,实所共鉴!”
将军尹恢上前拱手拜道:“我等此前所遇非人,而今得遇明主,愿追随吾皇,扫荡寰宇,一统山河!
尹恢此言,天听之,地听之,鬼神精怪,共听之。
如若背弃吾皇,背弃大秦,共所抛弃!”
其余的诸多校尉,也不免为此情此景所感染,纷纷大声喝着,愿为大秦誓死效忠的誓言。
很多人目光炙热且真诚,并非是只是单纯的做作。
秦国皇帝给他们的感觉,远远不是刘邦给他们的那种感觉。
刘邦给他们的感觉,就是跟着我干,富贵荣华,你都会有的。
可是,秦国皇帝没有上来就许诺这些东西。
刘邦许诺了,他们并没有得到。
相反,秦国皇帝给他们的,是神圣的誓言。
是 以天地鬼神听之的誓言。
有才者,上!
无才者,下!
这些从死人堆里身边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只认这样的一个死道理。
或许在很久之前,他们并不这样认为。
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才是天下第一。
可是, 伴随从军征战。
见过了太多的流血和死亡以后,他们就已经不再这样想了。
活下来的人,逐渐对于自己有了一个更加清醒的定位。
自己是大才还是废材,他们心里很清楚。
嬴胡亥骑战马,徐徐入城。
房陵万人空巷。
这一幕,几乎让嬴胡亥感觉自己像是走在南郑城中一样。
到了府衙之后,傅宽在侍卫的搀扶下,开始想着皇帝禀告房陵现在的真实情况。
百姓尚且有粮可吃。
大族之中,经过了尹恢强行征粮,现在也只能说是勉强不会饿死人状态。
想要弄出再多的粮食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嬴胡亥听着傅宽的话,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眼前这人似乎对秦军中的情况很了解一样。
俨然不像是汉军之中的人,更像是秦军之中的人一样。
这样一个人,从敌人变成了自己属臣,确实是一件非常令人愉快的事情。
“放心,朕本无再度从房陵征粮之意。”嬴胡亥沉吟道:“朕倒是着上将虞伯,自白马之地尝试征粮。
至于能不能征到粮草,也无需过于看重。
朕的本意,收复汉中全境,便是最佳。
如果还能诛杀这些逆贼,那就更可以当做是一个彩头了。”
傅宽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接着拱手说道:“陛下,虽说西楚霸王项羽,在长沙郡驻扎了数十万楚军。
可是,现在楚军同样缺粮草。
就算是南逃的范增,能够组织兵力,前来救援项声军,那这种救援,也是极为有限的。
因为,楚军现在也是非常缺少粮食,这一点,臣下还是非常肯定的。”
嬴胡亥颔首道:“只是,项声之勇,恐无人可阻,如果楚军当真来救援的话。
项声还是极有可能杀出重围的。”
傅宽淡淡的笑了笑:“陛下有所不知,臣下是亲自跟着刘邦去襄阳城那边跑了一趟的。
那边秦军围困楚军的办法,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他们直接在地面上开挖土洞,约莫是有人头大小的。
这样的土洞,都不知道开挖了多少。
一个人再怎么勇猛无敌,那脚底下总要站稳了,才能杀敌不是?”
“更况且,项声一人虽勇不可当,可在大军军阵围杀之前,一个人的勇猛,能持续多久?
浑身是铁,到了大军中,又能捏碎几根钉子?”
嬴胡亥心中暗自道:“傅宽这难不成是已经看出来,朕现在在故意藏拙,压低自身的态度?
故而如此言说的吗?”
“陛下,尉隐和蒯彻两人求见!”
春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拱手一拜的说道。
嬴胡亥便道:“宣进来!”
傅宽见状,便含笑着拱手道:“陛下,臣先行告退了。”
对于傅宽这么识趣的人,嬴胡亥心中当然喜欢,他摆了摆手,说道:“无碍,你现在既然已经为朕之臣属,朕又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
尉隐和蒯彻二人,都是我秦国之重臣,前来找朕商议的事情,则也必定是我秦国的军政大事。
爱卿也在这边听着,畅所欲言的发表自己的看法才是。”
傅宽闻言,很是激动的拱手拜道:“陛下用人不疑,老臣惊服,臣自此以后,自当为大秦江山社稷,而畅所欲言。
绝不因顾忌自身安危,而不敢进言。”
第1201章 裁决刘邦
听着傅宽这番言论,嬴胡亥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定时炸弹啊?
不过……
秦国朝堂现在,确实是缺少这样的人啊。
自己权柄太甚,威信太强。
有时候真的固持己见,朝臣们也不敢和自己争执。
这样好吗?
这样不好。
尉隐和蒯彻两人走了进来以后,齐齐向着嬴胡亥行礼叩拜。
嬴胡亥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免礼,在一边上安坐下来。
“陛下,我二人而今私下商议了一事,但是如果说出来的话,恐触怒陛下。
但,为了天下之计,臣和蒯彻觉得,还是要说。”
嬴胡亥便道:“你们二人只管说来,不管是什么样的话,朕都不会怪罪的。”
蒯彻看了看尉隐,尉隐看了看蒯彻,两人都踟蹰不敢言。
嬴胡亥不由笑道:“难道,要朕先赦免你二人无罪么?”
“臣下不敢。”
尉隐似乎斟酌了一下说辞,这才拱手道:“陛下,臣请求陛下下诏,让白起追杀刘邦,而不完全杀刘邦。
让其活着抵达衡山郡。”
这话出口,整个过房间里边的空气都变得非常压郁。
不少锦衣卫看着尉隐的眸子里,都带着一股凶恶之气。
嬴胡亥不解其意:“这是为何?你二人一起过来,必定是有足够的理由吧?”
“陛下且看,如果刘邦活着,项羽是先杀刘邦,还是先攻我大秦复仇呢?”
“你二人的意思是?”嬴胡亥深吸了一口气,捉摸着说道:“让朕留下刘邦。
到时候,长江以南,必定会因为项羽和刘邦二人的角逐,而彻底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那,朕就可以趁机,收复中原大地,一鼓作气,灭掉齐国、赵国和魏国?”
“陛下圣明!”尉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拱了拱手,不曾想接着一开口,声音都吓得破嗓子了。
一时间逗得嬴胡亥大乐:“爱卿不必如此,但凡是忠言,朕自然能听得进去。
“你二人所想,自然有其道理,刘邦和项羽而今,已经成为水火难容之势。
若非是如此的话,刘邦又何须冒险,直接率领着残兵,横穿南郡呢?”
蒯彻这个时候,方才拱手说道:“我二人,也正是因为刘邦不和项声合作,而直走南郡。
选择这种九死一生的办法,才想到这个的。”
嬴胡亥斟酌片刻,这个时代的人,除了他这个穿越者知道,正史上最终的天下的人是刘邦以外。
那自然不会有第二个人认为最终的天下的人是刘邦。
自然,刘邦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
蒯彻和尉隐有这样的想法,那自然也是在正常不过了。
尉隐清了清嗓子,神色恢复了不少,也算是有了往日里的几分淡然之姿:
“陛下,就目下来看,天下诸侯王之中,不管是南边的吴王吴芮,亦或者越王无诸,又或者是那楚王熊心,辽东王韩成。
汉王韩信、燕王臧荼等人。
皆出自于项羽一手。
这些诸侯王,不管他们是不是暗地里,有着别样的想法。
但是,他们至少都是忠诚于项羽的。
唯独有刘邦此人。”
“刘邦此人最为善于蛊惑人心, 刘邦如死,则不出数年,除我大秦之外。
天下之政,皆由羽出。
届时, 便是项羽率领天下诸侯联军,来攻我大秦。
可如果是刘邦未死,那刘邦第一个到了就是盘踞在衡山郡 韩王信哪里。
一旦刘邦到了韩王信这里,那也就意味着韩王信将为项羽所讨伐。”
“这样一来,南方的战事,也就不会停歇下来。
而我大秦不一样,天下虽然乱,但是关中安定,也无叛军敢于主动挑衅我大秦威严。
届时,我大秦只需数年之休养,便可以东出一鼓作气而灭诸侯,再统山河!”
嬴胡亥心中思索着,目光放也逐渐落到了傅宽身上。
“爱卿怎么看?”
傅宽沉吟了片刻说道:“陛下,臣下以为,现在是歼灭刘邦最好的时机。
虽然两位大人说的是有道理在其中。
可是,一旦错过这样好的机会,我们从哪里去找机会,再度歼灭刘邦?”
“陛下三思!”蒯彻拱手道:“刘邦现在杀了他,那整个南边的诸侯国,就会全部变成铁板一块,听从项羽的号令。
这对于我大秦反而不利。
可,刘邦活下来,他就像是一根搅屎棍一样,走到什么地方,就能把什么地方搅乱。
南边的诸侯国,就不会变得铁板一块,到时候诸侯各怀心思,人人都有背弃项楚之心,岂非不好?”
尉隐也继续说道:“换言之,就是陛下要一个铁板一块的敌人,还是要一个一盘散沙的敌人。
其决定权,全然都在陛下手中。”
嬴胡亥忍不住皱眉,原本自己还真的是没有想这么多的。
可……正史上的项羽是为什么会失败的?
项羽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没有杀掉刘邦,这才导致最后自己失败,而刘邦得到天下。
可,为什么是刘邦得到天下,而不是其他的人得到天下。
一者,刘邦有一个重要的根据地关中!
项羽没有固定的根据地。
二者,刘邦知人善用,萧何曹参、韩信之流,无一不是全市一流人才。
可是,现在这些人都全部为自己所用。
如果说在这种情况下放掉刘邦,自己会不会重蹈项羽的覆辙呢?
嬴胡亥端起茶水来,轻轻地抿了一口,面上也全然都是沉思之色。
他看了看蒯彻和尉隐,他自己心中倒是非常肯定,这两人绝对不是收了刘邦的钱财,然后现在来帮着刘邦说话的。
这两位,可都是智谋超凡之辈啊!
嬴胡亥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目光看向了一个方向。
一个穿着秦军侍卫甲胄,但是背负着一长一短两口剑的英武男子,缓缓的走上前来。
“陛下,可是想问问微臣?而今之计若何?”
这人,正是贴身保护嬴胡亥的剑圣盖聂。
嬴胡亥目光迟疑,但却还是很快点头道:“先生,是如何看到这件事情的?”
“留下刘邦,自然是有留下刘邦的好处,杀掉刘邦,当然也有杀掉刘邦的好处。
不过,这要看陛下觉得,占领疆土重要,还是杀掉贼首重要了。”
嬴胡亥一听:“这……贼首若是不除,现在又的疆土,不是来日照样会失去的吗?”
第1202章 势杀老贼
“那陛下看汉中之民众若何?我秦军抵达之后,所有的民众都欢呼雀跃。
尤其是在南郑的时候,民众直接揭竿而起,打开城门,呼喊着归顺陛下。
在那个时候,南郑城中的汉军,还能控制住南郑的百姓吗?”
“天下背弃与追随,总有人觉得,依靠霸道的武功,就可以镇压天下百姓。
但实际上,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的。
自三皇五帝,乃至夏、商、周三朝,数千年岁月,何其漫长?
然而,有谁可以长久占有天下吗?
夏朝因何故而失去天下?
商又因何故而失去天下?
周又因何故而失去天下?
这些,在微臣看来,其实都是天子德威不符,故而失去天下。”
嬴胡亥听着,心里已经开始有点翻白眼了。
盖聂是剑圣,是名满天下之人。、
但是,本质上,他还是一个纵横之士,那自然就没有办法避免纵横之士那种夸夸大言的本质属性。
换言之,上吹古代的历史,吹够了以后,这才会开始说正题。
“所以,臣觉得,陛下若是天下之主,并不会因为而今走失了刘邦,就是去天下。
陛下若不是天下之主,并不会因为杀掉了刘邦,而就坐稳天下。”
“放肆!”
嬴胡亥身边的锦衣卫已经怒声叱咤,俨然有拔刀之势了。
嬴胡亥回头斥责道:“不得无礼,朕之前就说过,商议国事,怎么可能堵住人的嘴巴,然后再和人说,我们来商议国事呢?
那样岂非是自欺欺人的下流行为?”
盖聂神色未变,拱了拱手,继续说道:“至于舍去刘邦,还是留下刘邦此人,陛下身边的谋士们,已经为陛下思考的很清楚。
陛下所要做的决议,其实只是权衡利弊,而并不是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执念,都强加在一个人。
非要认定灭掉了谁,这天下方才会一统。”
嬴胡亥忍不住看了看盖聂,盖聂又道:“就拿现在来说,如果西楚霸王项羽忽然暴毙,那陛下觉得天下就可以瞬间一统了吗?”
嬴胡亥心中微微一震,倒是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
盖聂拱了拱手:“所以,天下叛贼,是需要陛下真刀真枪,一下一下灭掉的。”
尉隐和蒯彻两人对视了一眼,有种大定的感觉。
傅宽眉头紧锁,嘴唇动了动,片刻时间之后,这才拱手说道:“陛下,刘邦此贼,决不可留!
虽说有着这种种好处,可是那成与不成,还是未知的。
可是我们现在,却可以直接将刘邦一军,彻底消灭在南郡。
这等天大的机会,一旦错过了,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啊!”
“刘邦其人,最善于蛊惑他人,其人只要一次不死,就能以星火燎原之势,再度复燃起来。”
“更况且,天下那么多的诸侯,那越王无诸,据说是昔年春秋霸主越王勾践的后人。
其人心思非常人也,怎么可能会真的永远服从项羽呢?”
“分封制制度,本就是乱天下之根本,项羽当初拥立楚国后裔熊心,而不自己做皇帝,反而是以义帝熊心为大旗。
大肆列土封疆,分封诸侯王。
这是自弱其力的地方。”
傅宽说到了激动处,脸红脖子粗的喘着粗气。
嬴胡亥赶紧让春梨亲自端茶水过去,让傅宽润了润嗓子。
傅宽拍了拍心口,继续说道:“更况且,当初关中之战的时候,刘邦使坏,想要让项羽和我大秦精锐火并,消耗项羽的势力。
而后图谋项羽之疆域。
此计谋未曾成功,刘邦边说,这全然都是义帝熊心的注意。
再加上,刘邦此前曾经铸造九鼎,送给义帝。
刘邦更是推诿,全部都退到了义帝熊心身上。
项羽现在对义帝熊心,早就已经是恨之入骨了。
楚地之乱,由此而开始。
南地诸侯之乱,也必定由此而开始。
所以,臣下认定,南地诸多诸侯王背弃项羽,这是必定的。”
傅宽看着皇帝嬴胡亥,拱了拱手,沉吟着说道:“更况且,皇帝身份之尊贵,岂能是方圆千里之诸侯王,能比得了的?
项羽目下,算是诸侯大宗,可天下之诸侯王,谁人不是野心勃勃之辈?
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在项羽之下?”
“所以!杀刘邦!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此贼!”
嬴胡亥看着满脸杀气腾腾的傅宽,又看了看正在看着自己的蒯彻和尉隐二人。
至于盖聂,盖聂说了半天的话。
嬴胡亥觉得全然都是屁话……
“如果真的无法确定,该怎么选择的时候,那就遵从自己的内心!”
嬴胡亥缓缓闭上眼睛,他问自己:想杀刘邦吗?
回答是:做梦都想!
所有人看着皇帝一脸思索之色的闭上眼睛,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皇帝陡然睁开了眼睛!
他脸上的迟疑和思索,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
只有果决!
“传令下去,各地留下一定的驻军后,其余兵马,全力顺着筑水追杀刘邦!
朕绝不让刘邦活着离开南阳郡!”
项声可以撕破秦军的防线,但是刘邦绝对不可以!
刘邦必须死!
“传令全军上下,军中之人,不管是谁,斩刘邦者,册封为大秦万户侯!”
“得令!”
不管这些大臣们之前是怎么想的,但是伴随着嬴胡亥的命令下达以后。
他们所有的人都齐齐拱手应喏。
嬴胡亥站起身来,伸手抓起一边上的万胜帝刀:“此一战,朕亲自领军追杀,现在就出发!”
看着一群锦衣卫簇拥着杀气腾腾的皇帝远去。
尉隐看了看一边上有些发愣的傅宽,搓了搓手:“老大人就在这里修养,陛下要去杀贼,我肯定是要跟着去的!”
“大人言重了!”傅宽急忙拱手还礼。
蒯彻摇摇头:“虽然陛下下令了,但是我还是想说,刘邦这老贼,留下来的作用更大。”
“不过,陛下不这样认为,那我也就不多想了,蒙炆少将军想跟着过去凑热闹。
我可不敢在这里逗留,否则的话,那疯狗将行追着过来,要把我的腿打断了,我可真的是没地方哭去呢!”
说完,蒯彻看着忽而变得一脸陈思的傅宽:“老大人?您?”
“老夫不胜脚力,就只能在这里等着陛下诛灭叛贼刘邦的好消息了。”
他拱了拱手。
蒯彻起身换了一礼,便快速追着尉隐的脚步去了。
ps:诸位陛下,你们说吧,刘邦这次死还是活,我还真的是纠结了啊,纠结就在上边的行文里边。
第1203章 亡命出逃
看着骤然安静下来的房间,傅宽看了看身边丁义道:“陛下赏赐给老夫的车辇,坐在里边还是很舒服的。
你们安排一下,老夫准备跟随大军追杀逆贼刘邦。”
“老大人,您的身体恐怕挺不住啊!”丁义愣了愣的说道:“再说了,陛下也没有说,要让你跟随大军前去。
这分明就是考虑到了你的身体可能会吃不消的啊!”
“哈哈……”傅宽仰天大笑,双手拍了拍膝盖,直挺挺的就站了起来。
他这会真的是老而弥坚,意气风发,完全没有之前那种颓然老败的模样:
“说什么呢?老夫觉得自己能行的,而今归顺陛下,实乃是遇到明主了。
古之姜尚,八十岁尚且可以辅佐周王一统山河,诛灭商纣。
老夫这点年纪,距离八十还有很远呢!
来来来,休要多言,快些去筹备车马,你要是再不去的话,老夫就叫别的人去了。”
丁义睁大眼睛,听着傅宽说了最后一句话,这才急急忙忙拱手道:
“老大人言重了,属下这就去准备!”
从房陵出来以后,远远地就能看到筑水。
可是筑水比不得汉水,水量也不是很大,甚至于直接走下去,就能从河岸的这一边,探水到对岸了。
那也就很自然,这是没有办法大量承载船只顺流而下的。
如果说,寻常时候,百姓们自己弄条小船划一划,那还是可以的。
嬴胡亥驱马奔走着,左右两列的锦衣卫,和秦军诸多将军,禁军们更是争相向前。
这就是皇帝的威信。
更况且,刘邦的脑袋,可是万户侯的爵位啊!
秦军将士,从上到下能不拼命吗?
可惜,这房陵之地,山路颇多,实在是难以快速骑着战马奔走,除非是顺着筑水到了南阳郡以后,地形彻底变得开阔起来。
这样的话,战马就可以直接疯狂追逐,等到那个时候,全然都是两条腿,少有四条腿的汉军,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此一战!
不仅是嬴胡亥有自信,能够斩杀刘邦。
便是汉军的这些军卒们,都有十足的信心,能够追杀去,杀掉刘邦!
毕竟,这一支汉军可是在老秦的地盘上横穿。
别的不说,单单是一路上过去的城镇之中,杨端和 和李信军留下来戍守的郡兵,一旦发现这一只从西边窜逃而来的汉军,也绝对不可能就那样放他们走了!
再说刘邦大军,他们先秦国两天多的时间出发,顺着筑水沿岸的官道,直奔南阳郡而去。
这筑水自西向东流,在筑阳(今老河口市附近)城边上,注入到汉水中,也算是汉水的之流。
汉水横穿了整个汉中郡,倒是在南阳郡的西南方向,自西向东的流向拐了弯,从自西向东的流向,变成了自北向南流。
然后又一路南下,贯穿了整个南阳郡,最后注入江水,也就是长江之中。
故而常有说得汉中,顺流而下,便可得故楚的说法。
这几乎是顺流而下的事情。
刘邦看着滚滚东去的江水,面上满是懊恼之色:“当初傅宽曾劝寡人说,顺汉水南下,便可取南阳郡。
南阳郡一旦为我汉军所有,我汉国实力,也必定再上一层楼。
可恨啊!
这项他和项声把持国政,两人一个统领文官,一个统领武官,都不同意出兵。
这才耽搁了下来。
当初若是寡人坚持坚持,不敢说南阳郡全境,都能为我汉军所有。
至少,也有一半吧,都能打下来的啊!”
樊哙把手里烤熟的了面饼塞下一大半来,递给了刘邦:“有些烫,大王小心些。
再说了,现在说这些,也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处。”
他大口咀嚼起来烟熏火燎之后,有些焦黄发苦的面饼,直接和着水吞咽了下去。
“我们现在猫在这里,大军饮食过后,末将扛着擂鼓瓮金锤,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为大王攻破筑阳城。
咦?话说回来了,傅宽这老头呢?
平日里巴拉巴拉的,不管是什么时候, 都能说出一大推道理来的。
他之前不还是和我们说什么周文王被囚禁,而演周易什么的大道理呢?”
一边上的将军柴武往后边看了看,表情有些怪异起来:“难不成是没有跟上来?”
“毕竟也是一副老身子骨,哪能像是我们这些年轻人一样,随意纵马驰骋呢?”
王吸幽幽道:“应该是没有跟上来,在路上丢失了。”
说完,王吸便拱手道:“大王,末将领五百人折回去,去把傅宽老大人接回来。
此乃是我朝肱骨之臣,不能因为其老迈无法赶路,就对他不理不问。”
刘邦正是心情烦闷的时候,听得王吸此言,顿时不悦的说道:
“就一个老匹夫而已,有什么用处?他是能够像你们一样领兵打仗,还是能够冲锋陷阵啊?
领着五百人回去找他做什么?行了行了!
我们准备一下赶紧出发吧!”
听着刘邦这样说,王吸顿时吓得不敢再说话,只是拱了拱手,拿着水壶到筑水边上去打水。
结果方才打了一壶水以后,就看到刘邦和樊哙两人在相对于他打水的位置是上游的地方撒尿……
他有些尴尬的收回了目光,却听到刘邦在和樊哙比谁的尿呲的远……
王吸缩了缩脖子,实在是没话说,只有把水壶里边的水倒了,然后去上游的地方打水。
结果他刚刚打了一壶水,翻身上马的时候,就看到樊哙手里拿着两个大水壶,在他刚刚和刘邦两人撒尿的水边上打满了水……
这种操作,让王吸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
大王从什么时候,这么不将就的?
柴武驱马来到了王吸身边,王吸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柴武。
柴武幽幽叹了一口气:“大王寡恩,老大人可是贤明之人啊,我打算抽调两百军士,暗中回去寻找老大人。”
王吸闻言,有些担忧的说:“你可不要胡来,现在军中没有大王的命令,随意征调军卒,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ps:正史上刘邦逃命的时候,坐在马车上,嫌马车跑的慢,怕被项羽追杀到,就把马车上能丢的东西都丢掉,最后他甚至把还是幼年的女儿刘乐和儿子刘盈都丢下马车,所以这部分改变了一下的情节,不算是黑刘邦,只是部分本色描写。
第1204章 千里相会
“这事情,我怎么可能不会知道?
可老大人并非是一般之人。
我等将来到了陌生的地方,需要立足的话,那总需要一个可以为汉王统领全篇,高屋建瓴之人吧?
否则的话……”
柴武伸手指了指左右前后,王吸顺着柴武的目光看了出去。
“现在大王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冲锋陷阵之能。
可是在我看来,却没有一个人能比的老大人的。”
王吸眉头紧锁:“可,你我二人,都是大王身边亲近的将领,只要不见了一会儿,大王就会让人在军中寻找。
你怎么领着几百人去后边寻找老大人呢?”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柴武认真道:“你跟在大王身边,等到大王问起来的时候,你就说我在后军压阵。
这样一来,我不就有时间领着两百军卒折回去,寻找老大人了吗?”
王吸紧皱着眉头,深深思索着,过了片刻时间, 柴武都有些不耐烦,要再度说话催促他的时候。
他这才点头道:“也罢,不过,尚且需要小心些,你我都是很清楚的。
秦军一旦到了房陵,那必定就会率领大军直追大王而来。”
“你放心,我往后边找一段距离,能不能找得到老大人,我都会尽快折回来,不会让你在大王面前做难的。”
王吸听着柴武这样说,不由得笑道:“你说什么,我们可是出生如死不知道多少此的好兄弟了,说这个做什么?”
柴武笑了笑,猛然向着王吸一拱手,便直接扯着缰绳,拨转马头,来到了道路边上相对高的地方。
他挥舞着手中的战矛,大声喝道:“兄弟们加把劲,誓死追随大王!”
前方的刘邦回头往后边看了看,便继续低头和樊哙说道:“拿下筑阳城,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所以到了筑阳城那边以后,只要里边的秦军不出来攻击我们,我们就赶紧离开那边。“
樊哙忍不住道:“大王,话是这样说,可是兄弟们连日以来,吃不好睡不好。
如果我们打下筑阳来的话, 还能再筑阳城过夜。
早说了,我们这边来得突然,筑阳这边的郡兵,县兵,又怎么可能想得到,会有一支神出鬼没的军队来偷袭他们呢?”
刘邦听着樊哙如此说,沉吟道:“拿这般说来,你是有十足的把握拿下筑阳城?
“何止是十足的把握?”樊哙拍了拍手中的擂鼓瓮金锤:“大王别说我吹牛皮,把自己吹嘘的跟神仙一样厉害。
这区区筑阳城,我只需要一通鼓,就能拿下来!”
樊哙回头看了看,嘴角带着一抹坏笑:“到时候,我们这些兄弟们到了筑阳城里边,就能有女人和酒肉享受。
明天一大早,大家士气高昂,又何须担心不能追随大王抵达衡山郡呢?
再度卷土重来呢?”
刘邦嘘嘘道:“就是你小子想女人了吧,还说这么多的废话?
那成,如果你真的能够一通鼓的时间,就打下筑阳城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在筑阳城修整一夜时间的。”
“大王放心!”樊哙拱手道:“区区筑阳,对于末将来说,那只不过是弹丸之地罢了,拿下它,一通鼓足以!”
南阳郡广大的平原上,黑压压一眼看不到头的铁骑,像是从天边驰骋而来。
那万马齐头并进的恐怖威势,俨然是又一种要把这天地 都一口吞掉的气势。
难怪人常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远远的看去,一口迎风招展的大纛上,飘扬着一个醒目无比的“蒙”字。
无需多说,这一支看不到尽头的大秦铁骑,正是大将军蒙恬亲自率领而来,星月驰骋前往襄阳城支援杨端和的大军。
“前方要到何处了?”
蒙恬勒住缰绳,放慢了战马的速度,大声向着一边上的章邯问道。
章邯手持堪舆图,像是大军的眼睛一样,他抬起头来,看着蒙恬大声说道:
“大将军,前边再走三十里,就是筑阳城。
大军奔走数日时间,人困马乏,我军不如今天晚上就在筑阳城过夜?
且筑阳城外,便是汉水。
我军中数万战马,也正好在汉水边上饮马休息,明日便可以直接抵达襄阳城了!”
蒙恬目光看向南边,很是深邃,在章邯等诸多部将已经有些乞求的目光下,他这才开口,声音铿锵的说道:
“尚可,今天晚上大军就在筑阳城休息,全军可以放慢速度!
着快马,拿着本将的令书,即刻奔赴筑阳城。
着令筑阳令出城迎接便是!”
“得令!”章邯闻言,几乎是兴奋的眉飞色舞起来,正准备拨转马头离去的时候,却有听到蒙恬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的喊道:
“告诉那筑阳令,本将自己带着粮草来了,他要是有粮草供应大军的话。
本将自然欢喜,没有的话,也无需惊恐!”
“哈哈哈……”
一时间,蒙恬身边的诸多部将们,都忍不住发出哄笑声来。
当初杨端和真的是被蒙恬那一封书信吓到了,都不敢继续求援了。
可是,蒙恬却也清楚,军国大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几乎是收到了杨端和令书的同步时间,安顿下了陈县的一切事务之后。
便直接亲自率领三万精锐铁骑,星月驰援杨端和军而来。
今日抵达筑阳城,休整一夜时间,明日便可直接抵达襄阳城。
蒙恬看着诸多哄然大笑的部将们,抬了抬手,直接从战马小跑的状态,变成了战马缓缓走着。
诸将也纷纷看着蒙恬,一个个像是临战状态一样,等着蒙恬下达命令,便直接不顾个人生死,去冲锋陷阵一样。
大秦军中,皇帝的威望从他和蒙恬二人深入匈奴腹地,袭击龙城之战过后,就已经树立起来。
但是同样,蒙恬身为大秦战神,他在军中的威望,堪称皇帝之下的第一人。
哪怕是背马破阵,被月氏人乘坐战神的英布,都远远比不了。
“本将听闻,楚国人在长沙郡有数十万楚军,而今我军已经攻占襄阳城。
拉开了秦楚之战、南郡争夺战的序幕。
若是不出意外,我军此去,必定是以三万铁骑,对决楚国数十万大军。
你们——”
蒙恬已经勒住了战马,看着自己身边这些老面孔:“怕不怕?”
“不怕!大秦锐士,人人求死!”
诸将高举手中的陌刀,齐声怒喝起来,恐怖的杀气瞬间笼罩这片天地!
“好!”蒙恬勒住缰绳,在排成一排的部将面前走过,又大声问道:
“我大秦现在缺粮,但是却不得不和楚贼死战南阳!
本将已经做好了啃树皮、吃草根的准备!”
他扬起手中的破军枪来,缓缓向着众人指了一圈:“你们呢!
你们还有你们麾下的军卒们,都做好跟随本将吃苦了吗!”
“大秦锐士,人人敢死,何惧饥寒!何惧喝泥水,吃草根树皮。
我等愿意大将军同死疆场!”
“好!”蒙恬拨转马头,向着众人一一抱拳,大声喝道:
“蒙恬年少时,便已统军攻楚,而今再来,无所惧也!
与诸君同战疆场!
乃是我蒙恬毕生之荣耀!
入城!
明日便去和楚贼决死!”
“决死楚贼,大秦万年!”
欲知蒙恬、刘邦一个自东,一个自西直奔筑阳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分解。
ps:你们都想看刘邦死,行吧,我只能躺好了满足你们,可是怎么死,你们倒是说啊,你们都不说让刘邦怎么死,你们才爽。我今天头发都抓断了好多,都没有想好让刘邦怎么死,才能让你们满足!
第1205章 筑阳的卧龙凤雏
“报——县尊大人,城楼上巡视的军卒发现西城外,筑水方向,忽然烟尘四起,不知发生了什么。
城楼上巡视的将士们担心,那是从汉中郡那边袭击过来的汉国叛军!”
正在埋头批阅公文的筑阳城县令王翳闻言,吓得手一抖,毛笔都掉在了案桌上。
他额头上青筋暴涨,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忽然涨红了起来,一双眼睛也睁得像是蛮牛似得那般大:
“你说什么,我筑阳城西边,出现了汉国贼兵?
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攻击我筑阳城?”
“大人快做定夺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而今我城中,兵马全部凑在一起,不过是两千人而已!”
军卒着急的脸上全部都是冷汗。
“事情不妙!”王翳立刻飞快的写令书,把自己现在的情况飞快的说了一遍。
然后加盖上印章,就交给了眼前的传令兵:
“竖子莫慌,你现在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一份令书,送到邓县那边,那里是我秦军大营。
到时候,两位上将军必定调度大军,前来救援。”
那军卒闻言,急忙收起令书,转头就想着房门外边火速跑了出去。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方才提起脚来,就和一个快速向着房门里边跑进来的军卒,撞了一个满怀。
“哎哟!”
那军卒惨叫着捂着头,伸手一看,竟然都是血啊!
脑袋上一阵昏沉沉的感觉袭来,眼睛都在冒金星。
再一看对面那个人,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一脸痛苦的盯着自己的额头。
“牙此!牙此啊!我的牙此啊!”
这人竟然说话都漏风了。
县令王翳一看,当真是又急又好笑。
这两人撞在一个,外边进来的人个子高,竟然把自己的门牙戳在了跑出去这个人的脑门上……
到现在,那门牙还直愣愣的戳在这人的脑门上。
他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又出什么事情了?本县令不都已经吩咐好了?如果看到贼兵,立刻关闭城门的吗?
你们慌什么?”
那掉了门牙的军卒,赶紧用手指头按着掉了牙齿的位置,忍着痛的说:
“大人不妙了啊,我军东城门外边,只看到滚滚冲天而起的灰尘。
站在城楼上就能听到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传来。
可我们此前,也没有接到上头的令书,说是有大军要从这里路过啊!”
听到这个,方才站起身来的县令王翳,直接就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上更是冷汗直流。
没有接到令书,却有大军路过。
这不用想,也知道是贼兵到了。
可是,这西边有贼兵到了,那说得过去的啊!
那东边?东边不是陈郡吗?
陈郡那边,还有十多万大军镇守的啊!
还是秦国的大将军蒙恬亲自领兵镇守的啊!
这哪里来的贼兵啊?
“大人!事不宜迟,早做定夺啊!”
下边跪着的军卒焦急的追问道。
王翳看了一眼那脑门上还在戳着牙齿的军卒,厉声喝道:
“还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求援!你看到了什么,到了邓县大军营地之中,就说什么!
本官身为我大秦朝廷命官,贼军攻城略地而来。
实乃是应该与社稷同生共死!
你到了邓县大军营地,只管和上将军们说。
有我王翳在,筑阳城就在!
我王翳死,筑阳城破!”
“是!大人!”军卒的声音都不可避免的带着哭腔了。
王翳咬牙,站起身来,看着那缺了门牙的军卒,咬牙切齿的喝道:“六国反贼,简直欺负我大秦无人不成?
来人呀!”
“在!”
房门外边的差役们,纷纷走了进来,一脸激愤的看着县令王翳。
王翳厉声道:“你们即刻去城中传令,贼军将来,但凡是年十五以上的男子,年七十以下的男子,全部都根据就近原则,到各个城楼下集合。
我筑阳城府库之中,所有的兵器甲胄,都拿出来。
我筑阳城是小城,但是我筑阳之民,绝对不小!
我们敢死于国难!
敢与贼军决死一战!”
“得令!”
诸多的差役,听完了这番话,一个个简直都是含着眼泪一般。
王翳大步走出府衙,直接上了战马,便直接火速奔走,前往西门而去。
他都不用上西门城楼,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了那冲天而起的扬尘,直接就向着这边滚滚而来。
顿时,王翳举起手中的横刀来,大喝一声:“儿郎们,我大秦绝对没有不战而降的孬种!
筑阳是我们的家!
我们后退一步,贼军入城来,就要杀我们的兄弟父老,凌辱我们的姊妹妻女!
本官今日,立下誓言,与筑阳城共存亡!”
“与筑阳城共存亡!”
“与筑阳城共存亡!”
一时间,城楼上下的军卒不过数百人而已,但是却呼喊出不弱于上千人的战吼来!
这会儿,呜呜然然的声音从城内传来。
王翳一回头,就看到街道上,男男女女,提着锄头木板,直接涌上街道来。
王翳和诸多军卒正在疑惑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军卒快步冲了上来,拱手禀告道:
“启禀大人,城中父老姊妹,听说贼军将至,要破我城池,杀我筑阳人。
全部都涌上街道,要上楼来,帮助大人坚守城池,保护筑阳城!”
“我泱泱大秦,民气可用啊!”王翳振臂一挥,站在城楼高处,大声喝道:
“诸位相邻父老,本官就是筑阳城的县令王翳。”
一下子,那鼎沸的声音消失了。
无数双眼睛都看着王翳。
王翳大声喝道:“贼军已经到了城外,但是本官誓死与筑阳城共存亡!
你等上城楼来,与我筑阳男儿一并坚守城池,但是进攻后退,要听从本官的指挥!”
“我等愿意听从大人指挥,誓死保卫筑阳城!”
整齐的呼喊声回荡开来。
王翳看着这一幕,几乎有些哽咽了!
他抬起手来,向着无数双信任自己的目光,拱了拱手。
“今日,我等血洒城楼,也不让贼军上前一步!”
城外!
樊哙亲自领着一千骑兵呼啸而至,在他身后,还有两千步卒,抬着云梯这样单一的攻城器械。
“全军列阵!”
城楼外,樊哙按住了战马,大声喝道。
城楼上,一个军卒火急火燎的穿过人群,大声吼道:“县令大人!县令大人!”
“什么事情?”王翳大声喝道。
那军卒大声喊道:“东城门外来的军,自称是我大秦上将军蒙恬亲自率领的三万铁骑,奔赴襄阳战场的。
他们让我们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王翳一听,顿时哈哈大笑道:“贼军这点拙劣的诡计,也想骗我筑阳东门?
他们以为我筑阳无英雄,不能识破他们的阴谋诡计不成?
你只管告诉东门守将,不管贼军说什么,都不要听,敢于靠近城楼,就百箭齐发!”
“得令!”
第1206章 大力不一定出奇迹
城外,樊哙擎举着一双擂鼓瓮金锤,大声喝道:“城楼上的秦军,本将乃是汉国无双上将军樊哙!
你们识相的话,现在就把城门打开,否则的话,本将杀入城中,定然将你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听着樊哙那震动的天地都在颤抖的声音。
城楼上头,别说是那些前来助战的老百姓们吓得变色,就是这些郡兵,都吓得脸色发白。
王翳一看,这还了得了?
这岂不是未战先怯?
那还打什么?
他当即披上甲胄,向着城外大声喝道:“城外贼将樊哙,你可识得本将是何人?”
他竟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拖延办法的时间。
救援的令书已经送出城,他这边能拖延多少时间,就多样多少时间。
这样一来,说不定还真的能撑到大军回援的时候。
樊哙顿时巨锤怒骂:“什么狗屁东西,也配在本将面前耀武扬威?
你识相的话,速速打开城门,否则的话,我杀入城中来,一锤就将你捶成肉泥!”
“哈哈哈……樊哙匹夫,你好好看看,本将是谁?”
王翳竟然来了一个疑兵之计。
城楼外边,樊哙听着这话,还真的是一手遮阴,向着城楼上远眺看去。
只见得那城楼上,顿时露出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猛将来,那人的身材,都比一边上站在城墙垛子上的秦军高出许多!
樊哙心里一惊,顿时举起战锤来骂道:“匹夫!我樊哙擂鼓瓮金锤下,不杀无名之鬼!
你是何人?
速速报上名来!”
实际上,则是王翳直接让两个人抱着他的腰杆子,这样从樊哙的角度看去。
他就显得异常高大威猛。
王翳心思一转,秦国那边有没有什么樊哙没有见过猛将名将?
他这么一想,一时间着急之下,他竟然想不道自己现在可以冒用谁的名字。
他随即大笑一声:“匹夫!你且听好了,我乃是大秦上将军王离……的弟弟王翳!
你要是知死活的话,现在退去,尚且可以免除一死!
你要是不知死活的,攻打我城池的话,今日你必定死于此处!”
樊哙闻言,还真的是被唬住了片刻。
他心中思量了一下,上将军王离的弟弟王翳?
恐怕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不过,那又如何?
便是今日王离蒙恬到了,也照杀不误!
“哈哈哈……莫说你是王离弟弟,劳资姑且告诉你,就算今天是王离本人,甚至于是你们秦国那个什么狗屁大将军战神蒙恬到了,我也照杀不误!”
“狗贼你好猖狂啊!来来来!攻我城池看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王翳也大声怒骂了起来。
樊哙气得不行,怒吼一声:“攻城!”
“得令!”
在他身边的王吸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伴随着樊哙一声怒吼,他挥动手中的战矛,左右两列举着云梯的军卒,顿时呼喊着,蜂拥上前去。
看着那直接就到了城门下边的贼军,王翳心中真的是后悔的要死啊!
早知道,当初自己就不应该觉得修筑护城河耗费人力物力。
如果抽出一些时间,开挖护城河的话,那这个贼军,又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杀过来了呢?
樊哙双手托举着那骇人无比的擂鼓瓮金锤,驱马就向着城门洞那边冲了过来。
“放箭射死他!”城楼上,王翳厉声喝道。
顿时密密麻麻的箭矢,就朝着樊哙身上射了过去。
可是樊哙挥舞着一双骇人无比的巨锤,胯下的乌龙踏雪,飞驰而去,瞬间就冲到城门洞底下。
正在王翳觉得奇怪,他可是没有在汉军阵列中,看到抬着冲车的军卒?
那,樊哙为什么冲到了城门洞低下去?
这是想做什么?
“咚!”
正在他生出这个疑惑的时候,忽然感到脚底下的城楼猛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王翳顿时吓得脸色大变:“他他——他竟然想要用那一双巨锤,砸开城门!”
“咚!”
“咚!”
“轰!”
“轰!”
整个城楼都在剧烈的抖动着!
“哒哒——”
举着云梯的汉军,已经把云梯竖了起来,重重的砸在了城墙垛子上。
下边的军卒举着云梯往上爬。
城楼上的军卒开始往下丢檑木滚石,射箭。
可是太仓促了,汉军有全部都是精锐之师,对于那些滚落下来的木头和石头,他们很多人都能直接倾斜着盾牌,硬钢过去。
一时间,西城楼这边的情况,顿时变得岌岌可危。
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剧烈轰鸣声,王翳稳住心神,随即怒吼道:“带着妇孺去拆房子,把我们脚下的城门洞填堵起来!
我就不信,这个狗贼还能直接一双锤子,直接把城楼凿出来一个洞!”
顿时,一边上的差役们呼喊着冲下城楼。
“拆房子去!水泥匠人呢?快点来!这里来一个砌墙的!”
城楼上下,虽然看似混乱,但是一切都在稳妥有序的进展着。
再说东城门外。
章邯亲自拿着蒙恬的令书到了城门外边,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看着紧闭的城楼,章邯顿时有些蒙了。
“你等何故?我乃是大秦上将军蒙恬麾下大将章邯,大将军亲率三万铁骑,驰援奔赴襄阳战场,现在速度开门!”
城楼上的守将闻言,顿时露出奇异之色来,他随即喝道:“你们等一下,我去上报县令王翳。
现在筑阳城内外,没有县令大人的意思,我们不得打开城门的!”
章邯一听,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他顿时扬起手中的陌刀来, 怒声骂道:“直娘贼!你说什么?
我堂堂大秦将军领兵到了此处,你竟然还要让我们在城外等着?
你伸手摸摸你脖子上有几个脑袋?”
可是,任由他怎么叫骂,城楼上的人就是理都不理。
这一幕,反而弄得章邯自己很是尴尬,感觉现在是在做梦似得。
城楼上,那武将指着一个传令兵道:“即刻从从城楼上纵马过去,把这边的情况禀告给县令大人!”
“得令!”
那军卒纵马而去,没多大功夫,就已经纵马回来,他大声说道:
“县令大人说,这是城外的贼军伪装成为我大秦将军过来,其目的就是想要骗开城门。
我们现在固守待援就是!”
这武将一听,顿时伸出脑袋,看着城楼下气得不行的章邯,大声问道:
“城楼下的,你说你叫什么?”
章邯差点呲牙,却沉住气的喝道:“本将乃是大秦将军章邯是也!”
“哦!原来是章邯将军啊,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章邯一愣,眯眼看了看城楼上那个从城墙垛子里边露出来的脑袋,完全不知道这个小将是谁啊!
他立刻道:“本将不知道你是何人?”
“哈哈哈——实不相瞒,你要是章邯的话,我就是章邯他爹了!”
章邯闻言,气的暴跳如雷,坐下战马都嘶鸣一声,人立而起。
章邯提起陌刀,斜斜指着城门:“直娘贼!我操你祖宗!你信不信我进城来,一刀劈了你!”
第1207章 章邯大意多个爹
那武将乐得大笑:“哈哈哈!我家县令说的对,你这一伙贼军,果真是假扮成为了我大秦将军啊!
来呀!你这个狗贼!
本将真的是求求你现在飞上来,一刀劈死我呀!
求你了!快点来杀了我吧!”
章邯郁闷的差点吐血,他“蹭”的一下,把陌刀搠在泥土里边,举着蒙恬给他的令书:
“我真的是章邯,不是贼军!
小杂种!
你看看!
这是大将军蒙恬的亲兵令书啊!”
那趴在城楼女墙上的武将摇头摆尾的喊叫起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章邯一听,气的拔起陌刀来,喳喳怪吼了起来。
“竖子!你叫什么名字!你敢说?”
城楼那上正在大声喊叫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秦军小将顿时挥舞着手中的横刀,大声喝道:
“老杂种!你听好了,本将乃是大秦筑阳城守将杨武!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你有胆子来攻城,本将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人生是残酷的,筑阳城是打不得的!”
章邯再度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你小子有种!可是,这真的是上将军蒙恬的令书啊!”
城楼上的守将杨武,顿时再度进入到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恐怖循环之中去了。
“咚咚咚——”
正在这个时候,一队骑兵从后方冲了上来,向着章邯问道:
“上将军着我们来问将军,为何筑阳城还在没有开门?”
章邯心里这个憋屈,真的是难以用文字描述万分之一。
他竖起眼睛来,瞅了瞅蒙恬的亲兵校尉,指着城楼上那依旧还在“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魔幻循环中的杨武骂道:
“这个狗鈤的,非要说我们是贼军假扮成为的秦军,我让他看大将军的令书。
他就说我是王八念经!”
那亲兵校尉顿时乐出声来,“噗嗤”的一下,可是看着章邯那一张完全就变得跟锅底一样黑的脸,愣是生生憋住了笑意。
“无妨,将军莫要恼怒,我这就去和大将军说明情况。
再说了,我军行程匆忙,没有向着各州郡提前下发令书。
这小将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封锁城门,保护筑阳城,倒也算是一个将才啊!”
章邯看着绝尘而去的亲兵校尉,槽牙都咬的嘎吱嘎吱作响。
正在这个时候,城楼上那个自动循环在“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模式中的小将杨武,猛然回头向着西方看了看。
这个动作落在章邯眼中,章邯也觉得奇怪,多了一份注意力了。
顿时,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骤然从西边传来。
章邯身后的诸多武夫们,立刻就变了脸色。
“章将军,难不成是筑阳城现在正在被贼军围攻?”
有人拱手问道:“故而这个小将,方才会有这样的误会?”
章邯闻言,当下挥舞着陌刀,指着那杨武大声问道:“杨武,本将问你,筑阳城西边,可是有贼军攻城?”
杨武一听,顿时“呸”的吐了一口浓痰,然后骂骂咧咧的问候了一下章邯的双亲,这才在章邯暴走边缘的状态下大声喝道:
“不就是你们这些贼军来了,还在这里假惺惺的!”
章邯忍住杀人的怒火:“那我问你,西边的可是汉国贼军?”
“对啊!你想想看,西边除了汉国贼军从汉中郡过来,除此之外,还能有谁?”
章邯怒骂了一句:“我日你姥姥!劳资真的是章邯,你快点开城门,让我大军入城,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咧咧咧咧——”
杨武趴在女墙上,对着章邯吐舌头:“就不开!就不开!你这个假冒的狗贼,你以为能欺骗我英明神武的筑阳城第一将杨武吗?
可笑啊!
你这拙劣的演技!”
章邯气的发抖,可眼下军国大计在前,他真的是只能死死地把蒙恬的令书高高的举起来:
“小杂种!你他妈的看一眼啊!这个真的是大将军蒙恬的令书!”
说完,章邯伸手从一边上的军卒手中取来弓箭。
结果吓得那杨武顿时就躲到了城墙垛子后边去了。
章邯这真的是气得咬牙磨牙,他大声怒骂道:“劳资没想杀你!
你这个龟儿子!
你看好了,我把大将军的令书插在箭矢上,射到城楼上,你看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蹦”的一声,弓弦振动,箭矢破空而起“咻”的一下,就插在了城楼的木梁柱上。
一边上的小兵立刻就把箭矢上的令书取了下来。
杨武伸手拿着令书,小心翼翼的从女墙外边看了一眼,章邯依旧是那副咬牙切齿的锅底脸。
他顿时笑嘻嘻的拿着令书,趴在女墙上双手一搅,撕扯得粉碎,然后呼啦呼啦的叫着,全部洒了下来。
“我草你妈!”
这会儿,章邯身后的那数百骑兵,顿时异口同声的爆粗口!
杨武一听,气的不行,顿时让自己身后的兵卒们,也纷纷对着城外爆粗口。
开始问候起来城外这些军卒的双亲,以及十八代祖宗。
“咚咚咚——”
铁骑呼啸而来。
是一个后背上插着龙蟒黑棋的传令兵,那传令兵一边纵马飞驰而来,一边大声嘶吼道:
“大将军有令,章邯即刻率领前军一万铁骑,驰援西门!
大将军亲率剩下的两万铁骑,包抄贼军后路!
大将军还说,这一股贼军,极有可能是汉国贼首刘邦!”
章邯一听,顿时挥动陌刀,对这个城楼上的杨武吼了一句:“我驲你全家女性,从始祖一辈开始!你个狗鈤的!”
看着章邯真的领着数百铁骑绝尘而去,杨武有些发愣的挥了挥手,让身后这些唾沫横飞的军汉们住了口。
“咦?这贼兵真的退了啊?”杨武提着横刀,戳了戳自己的头盔,转头看着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军卒们,大笑道:
“兄弟们,这他娘,我们是不是把贼军都骂跑了啊?老子还以为,今天要死在这城楼上了啊!”
“将军,还真的事啊!”
“你们看贼军真的退了啊!”
……
西城门外!
樊哙怒吼如雷,疯狂猛砸着城门,眼看着城门都出现裂缝了,却忽然感到裂开的缝隙里边,有石料混杂着泥浆崩裂出来,直接就飞溅了他一脸!
“他娘的,这个王离的弟弟果真有点见识啊,竟然把城门洞给堵了起来!”
少说也是一口气砸了百十来锤的樊哙,顿时气的暴跳如雷,挥舞着一双擂鼓瓮金锤,直接冲出城门洞。
他之所以咋城门,而不顺着云梯攻城,就在于一双擂鼓瓮金锤太重,仓促制作的云梯,恐难以支撑这个分量。
不曾想,一抬头,却看到了迎面冲来,面有惊惧之色的王吸。
“樊哙将军!大事不妙,我军侧边忽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秦军铁骑,不知人数有多少!
你速速去勤王护驾,我来摆开军阵,迎战敌军,且战且退!”
ps:此情此景,当真是章邯大意多个爹,预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分解。
再者七度新开了一本玄幻文,名字叫做重生三万年,诸位道友可移步,两书一起观看,岂不美哉?此外,这两本书有联系的,第一章不是说过,那一个鬼差的布局吗?
第1208章 战车破阵
“你说什么?这筑阳城附近,出现了秦军?”
樊哙铜铃一样的大眼圆睁着,瓮声怒吼着。
王吸大声道:“我亲眼所见,难道有假?速去保护大王,速去!”
樊哙挥舞着擂鼓瓮金锤,破空声呼呼呼的,令人听来心颤。
“走!跟随我去,保护大王!”
一时间,樊哙左右的军卒,顿时追随在他身后,呼喊着冲了过去。
王吸看着云梯上,那些几乎都已经快要攻到了城楼上的汉军。
这……战斗开始,这都不到半个时辰啊!
这小小的筑阳城,怎么就这么不可思议呢!
这个区区王翳,竟然真的用手里的那几百人,混杂着筑阳城的壮丁,老弱妇孺,就这样把西城门给守护住了。
“鸣金收兵,列阵迎敌!”王吸咬咬牙,大声怒喝道。
顿时,围绕在王吸身边的军卒们,纷纷将鸣金。
“叮叮叮——”
刺耳穿透力极强的鸣金声顿时回荡在战场上。
城楼上涨红了一张牛脸,正在怒声呼喊着“杀贼”的王翳,顿时看着那些跗骨之蛆一般,正在顺着云梯往上爬的汉军,立刻呜呜然然的退了回去。
一时间,城楼上寂静无声。
王翳所在的位置,简直就可以说是万众瞩目。
直到三四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了以后,王翳身边的差役们,那一张满是泥灰污血的脸上,这才带着那种惊恐却又庆幸的僵直神情,看着王翳,嚷嚷着:
“退了!贼兵退了!”
“县尊大人!贼兵退了啊!”
王翳爬在血糊糊的城墙垛子口上,想着外边眺望了去。
不仅贼兵退了,从城池的北方位置,忽然来了铺天盖地的铁骑,蜂拥而至,呼号而前。
大地都在马蹄的踩踏之下,隆隆抖动!
“啊!援军!是援军来了!援军到了啊!”
城楼上的军卒中,有人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章”字军旗迎风招展。
钢铁洪流一样碾压而来的大秦铁骑山呼海啸而来。
王吸让汉军一字排开,竖起重盾,足足有三丈多的巨型长枪,直接挺刺了出去。
这远远看去,就像是这军阵最前列,像是长出来了刺猬一般的狰狞利刺般,迎着那呼啸而来的铁骑而去。
章邯手提陌刀,一马当先,看到汉军这般列阵迎敌,当下手中陌刀一挥,嘶声吼道:
“战车出阵!”
“战车出阵!”
“战车出阵!”
一时间,洪流一样的铁骑 自左右两边散开。
轰隆隆作响的四轮战车呼啸着出现在阵列中。
这样的战车,直接用并排的三匹战马拖着猛冲。
采用的马车转轴,乃是秦国墨家那边,精心研制出来的铁滑轮,一旦飞驰起来,速度极为恐怖!
而车驾杆前头,固定死了的是寒芒闪烁的铁矛!
铁矛犹在奔走的战马之前,突兀的向外挺刺出去。
这种铁矛的质地,不属于章邯手中提着的那一口陌刀的质地。
莫说一般的藤木盾牌,无法抵御战马连带着战车数千公斤的冲击。
就算是那外边包裹了一层铁皮的重盾,在这样的战车冲击之下,都脆弱的像是豆腐一样。
更为恐怖的地方在于,这些拉车的战马,都是蒙着眼睛的!
这也就意味着,战马完全不会因为惧怕为停下脚步,反而会因为惧怕,更加疯狂地撒腿狂奔!
这些拉车的牲畜,只会在骑士手中鞭子的抽打下,疯狂的往前冲阵。
不是他们把汉军挺此而出,三丈多长度的特质战矛防御阵型搅碎。
就是这齐头并进,威慑力极强的战车,为汉军所洞穿。
随后,后边的骑兵纵马冲上前来,踩踏着千疮万孔的战马尸骸,还有破裂的战车 ,直接飞跃到汉军阵列中,猛冲猛杀。
看到这四轮的巨型怪物,以远超王吸对于战车的认知速度,轰隆隆的行驶在大地上。
汉军那些盾兵和长矛手,都已经感觉到恐惧。
如果只是寻常的军卒,面对这样的冲锋,恐怕早就已经吓得直接掉头就跑了。
王吸纵马在军阵中冲过,大声喝道:“弓弩手准备!”
他的声音方才落下,天空中骤然传来一阵极为震撼的轰鸣声。
秦军骑兵投掷的战矛到了。
“轰!”
无数战矛掷杀而来,战矛本身的重量,加上了骑兵充分的力量,还有投掷军卒强大的臂力。
最后,全部都变为了那无比纯粹的杀意,轰然贯穿在汉军的重盾上。
就像是一片宏大无比的交响乐,瞬间爆开音浪来。
“轰!”
正举着重盾,防御秦军战车冲阵的汉军阵列中,顿时就有人倒地不起。
他们仓促列阵,盾阵之中就有缝隙。
滂沱暴雨一样落下的战矛,一旦顺着这些缝隙杀进去,就能要人的命。
“轰——“
战车冲阵而来,汉军的第一轮箭雨齐射被迫停下。
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钢铁中的战车,箭雨落下,完全就不能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轰!”
宛若刺猬一样的战矛折断的声音,遍地都是。
轰然撞击过来的四轮战车宛若是发出了鬼怪般的咆哮,怒吼着掀翻了汉军的军阵。
无可阻挡!
无可匹敌!
躲在战车上边的秦军怒吼着,浑然不知生死为何物,在战车掀翻了盾阵的瞬间。
他们伴随着颠簸,像是要翻滚的战车一跃而起,手中的横刀也随即劈砍了出去。
“哗啦——”
“轰——”
纵身足足有一里地多的汉军阵列,在秦军不到三十辆战车的冲击下,顷刻间溃败!
“杀!”
章邯一声怒吼,八方云动。
他呼啸着,挥舞着陌刀纵马直冲!
汉军军阵裂开,他领着身后这上万铁骑冲阵过去。
那不是在打战,而是在单方面的屠杀。
“叮叮叮!”
王吸的帅旗之下,鸣金声剧烈回荡开来。
恐惧无比的汉军,顿时掉头就跑。
全军溃了!
恐惧累积到一定程度,人会崩溃。
“这——”
看到这一幕的王吸,眼眶欲裂。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秦军竟然只是单纯的战车冲阵,就能造成这么可怕的震撼效果 。
“如此,岂非天亡汉也?”
“将军!大王有令,让将军挡住秦军!”
这会儿,一个宦官模样的人,驱马来到了王吸身边,浑身筛糠似得,举着一份文书,就要递给王吸。
奈何,一口呼啸而来得战矛,瞬间就将这个宦官掷杀!
战矛强大的从冲击力,更是携带着这个宦官的尸体。
“轰”的一声,砸落到一边的泥土上,滑出好远,这才停住。
“大秦上将章邯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一列铁骑如入无人之境般,盯着王吸的帅旗,悍然杀来!
王吸举起手中战矛来,看向左右的部将骑兵们:
“家国不幸,方才有此厄难,今日本将要以死殉国,迎战那秦贼!
尔等可愿追随我,拼死一战!”
“报——将军,大王有令,着将军撤兵!”
第1209章 卧龙凤雏的第二次相逢
诸将兵卒热激昂,正要嘶声回应王吸的时候,听到了这话,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说不出话来一样。
“退!”
王吸咬牙,沉声喝道。
远处的章邯挥刀猛砍猛杀,盯着汉军将领的大纛。
“将军,收了大纛吧?”
一边上跟随王吸纵马狂奔的军卒有些迟疑的说道。
王吸冷声喝道:“为将者,收了大纛,那也就是说我王吸已经死了。
三军将士溃败,从何处逃窜都不知道。
竖起大纛来,尚且能够给他们指引方向!”
左右两边的亲兵只有咬牙护住大纛,骑着马跟在王吸身后狂奔。
章邯看着王吸的大纛越发远去,只是狞笑一声,也不直追。
他喝住左右:“大将军的情况如何了?”
说来也真的是巧了,他这边方才发问,就有一队骑兵呼啸而来:
“启禀章将军,大将军派遣我等来和将军说,贼兵非常谨慎,他们在高处有瞭望台。
我军方才摸过去的时候,贼军就已经顺着后撤到了武当山!”
“武当山那地方,野人都不愿意住在里边,刘邦这一后退,当真是自掘坟墓啊!”
章邯不由得冷笑起来:“即刻调度兵马,打扫战场!”
说完了,章邯又转头向着筑阳城的方向看了看,忍不住啐了一口:
“这些狗鈤的,还真的是在城楼上看着我们和汉军死战,到现在都还在不出来的吗?”
章邯对着身边的军卒说道:“你们即刻调集大队人马过去,我去城楼那边叫开城门。”
一个校尉闻言,忍不住面皮抽了一下的拱手说道:“将军,要不,让别人去叫开城门吧!
末将估计,你过去的话,还是没有办法叫开城门的。”
章邯冷笑一声,驱马奔走了过去:“劳资信了你的邪!”
他领着数百骑,直接向着西城门这边奔走了过来。
城楼上的王翳看到章邯来了,顿时大声喊道:“将军恕罪,下官此前担心贼军破城。
匆忙之下,就下令,让人把城门洞给填堵起来了。
所以还请将军走北门,或者是南门入城吧!”
章邯这个憋屈,真的是要吐血了。
他大声喝道:“我乃章邯是也!”
王翳尴尬的笑道:“将军恕罪啊,别说是你章邯,就算是大将军蒙恬来了,现在也没有办法从这西门进来的!”
“啊呸!”章邯怒骂了一声:“你去把东门的守将杨武找来,本将现在领着兵马,追随大将军蒙恬,去围剿叛贼!
没有闲工夫和你在这里瞎扯淡。“
正在王翳不解其意的时候,章邯就已经领着麾下的军卒驰骋离去。
“去把杨将军找来!”
王翳满脸疑惑,忽而想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瞬间是变得极度精彩起。
“坏了,方才王将军差人过来的时候,我曾说无需理会,那必定是贼军毒计啊!
难不成,杨武这愣头小子,真的是把章邯将军堵在城门外边了!”
怀着忐忑的揣测,不多时候,杨武来了。
看着成为大战之后,留下的惨烈景象,杨武惊讶的拍手:“未曾想到,此一战竟然如此凶猛!
贼军来势汹汹,县令都给打退了!
末将实在是佩服之至啊!”
杨武说着话,一转头就看到了县令王翳哪一张黑的像是锅底一样的脸,不解的问道:
“咦?县令?你的脸怎么变得这么黑?”
“为什么变得这么黑?你可知道,在东城门外边,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章邯的那人,真的是我大秦将军章邯!”
杨武一愣,猛的想到了自己在东城外边,是怎么问候章邯以及章邯的十八代祖宗,以及着重问候十八代族中的女性祖宗的。
他顿时一口气上不来,两眼瞬间发白眼,直接昏死了过去。
慌的一边上的王翳急忙伸手扶住了杨武,他大声吼道:“这混账玩意儿在东门外做了什么?”
刹那间,跟着王翳过来的诸多亲兵们,一个个都两腿发软,直接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看着这一幕,王翳感觉自己脑瓜子“嗡”的一声,就像是要直接炸开了一样。
他转手抓来一个水壶,对着昏死的杨武脸上直接倒了下去。
“嗷!”
杨武顿时清醒了过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王翳:“是你让人来传话说,外边的人都是汉贼假扮的。
其目的就是想要骗开我驻守的东门!”
“那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 ?”王翳勉强还能撑住气。
杨武看了看王翳,努了努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才把在东门外,章邯大意多个爹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甚至于他把大将军蒙恬的令书撕得粉碎,雪花偏偏洒落,这般英勇无比的事迹,也没有落下。
这次,王翳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祖宗!你真的是我祖宗!”
他火急火燎的跑了几步,却看到杨武还后知后觉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看你娘!召集五百军卒,跟随我马上出城,前往大将军军中去啊!
你这个二愣子!
我说东城外的兵马,可能是贼军假扮的。
那大将军的手书,都已经射倒了城楼上的梁柱上了,你就不会打开看看嘛?
你他娘的!
你竟然直接撕了!”
杨武立刻道:“话不能这么说吧?你当初可没有说可能二字的话,这原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你要不要我念一遍给你听?”
“狗东西!你现在还说老子的不是?”王翳也是真的被气的爆粗口了:“现在马上跟随我到大军之中。
你我二人虽然守护筑阳城有功,可是这等混账事情,真的是追究起来,砍我们十次,也就差不多了!”
杨武打了一个寒颤,缩着脖子说:“哪能砍我们十次?一次脑袋掉地上就死定了 !”
听着杨武的话,王翳直接气的上巴掌了:“你也知道,脑袋掉地上一次就死了?你他么的也知道啊!”
“马上召集五百能看能打的军卒,跟随你我二人现在出城,其余的人……县丞死了没有!
王翳向着混乱的人群中大声吼道。
一个浑身上下都是泥水的精瘦青年大声回应着:“我在这!”
王翳一看,又忍不住骂道:“都他么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里玩泥巴?赶紧去张罗组织一下各城里边的人。
咋们筑阳城现在虽说拿不出多少粮草来,但是大军抵达,救了我们筑阳城。
犒军!
犒军懂不懂啊?至少也要弄点酒水肉品,去犒军一二才是!
这样,别以后等到大军回调关中,都说我们筑阳城的百姓不会做人。
这算什么?
这简直就是丢脸丢到关中,丢到帝都,天子脚底下去了!”
县丞满脸不解之色:“大人,话不能这样说的啊,这不是你让我在这边领着人,快点把堵住城门洞清理干净的吗?”
“下官这也算是在泥巴里边打滚了啊!”
“我说过吗?”王翳看着身边的差役们,两手一摊的问道。
众多差役赶紧摇头表示否定:“没有没有!大人绝对没有说过的。”
ps:武当山这个地名在秦朝没有出现过,但是在汉高祖刘邦时代,就在武当山下设置了一座城,叫做武当,而实际位置,是没有错的。
第1210章 高手过招
蒙恬大军顺着山脚下,直接摆开军阵,把山上的刘邦大军彻底困住。
刘邦站在山上,就能看到下边的蒙恬大军,一眼看不到尽头,他只能悠悠的叹口气,真的是到尽头了。
蒙恬这会儿翻身下了马,看着部将抓来的汉军校尉。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
人的名树的影。
这汉军校尉完全是看到蒙恬,就已经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了,直接跪在地上向着蒙恬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蒙恬淡淡的看了一眼那汉军校尉:“抬起头来。”
“是是是……”汉军校尉声音颤抖着,抬头看着蒙恬。
蒙恬道:“躲在山上的,真的是汉王刘邦?“
“是……是汉王刘邦,还有随行的汉国诸多官员将军,樊哙也在军中。”
“哦?”蒙恬稍显意外的向着山坡上看去,嘴角下意识的带着一丝冰冷的弧度,看着眼前这汉军校尉。
“如果本将没记错的话,樊哙不应该是在襄阳城的楚汉联军大营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将军所言不错,但是汉国为大秦皇帝覆灭之后,汉王就像是丧家之犬一般。
逃窜到了房陵的时候,他让上将军樊哙前来此处迎接他。
不曾想樊哙悄悄来了以后,驻守在襄阳城外的汉军,竟然为范增直接吞并了。
更是在这个时候,驻守在南阳郡邓县的秦军,就像是直接飞到了襄阳城外一样。
趁机打了一个楚军一个措手不及。
那个时候,汉王和樊哙两人正好是到了襄阳城北边的位置,这才悄悄退回到了房陵。
另谋他法逃脱,便只有向着筑水这边冒险逃走。”
“这么说,后边有人在追杀你们?是白起还是虞子期?”
“是白起,也还有虞子期,是大秦皇帝亲自领着兵马在追杀的。”汉军校尉眼巴巴的看着蒙恬,眼中全然都是求生欲。
“尚可!”蒙恬看着那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的汉军校尉,随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裳!”
“裳?”蒙恬微微颔首:“我这里有一份劝降书,你回去送给汉王,汉王不杀你,你就能活,汉王如果杀你,那就是你自己命不该活了。”
一边上的亲兵走上前来,手里持着一份令书,单手递给了这裳。
裳一看,连接磕头:“大将军天恩!”
他双手捧着那一封令书,站起身来,畏惧的看了一眼蒙恬,边向着山上走了去。
方才顺着山脚往上走,上边就有汉军的人大声吃喝道:“止步!”
裳立刻大声喊道:“兄弟们,是我,我是召欧将军麾下的校尉裳,秦军没有杀我,让我回来送信!”
他立刻把手中的书信高举着挥舞了几下。
山坡上,汉军的盾阵这才散开,一个武将走到了军阵前。
裳一看,顿时有种热泪盈眶之感,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将军召欧。
“你小子算是命大,还不快点滚进来!”召欧大声喝道。
这校尉方才闷着头跑了进去。
“将军,我见到了,是秦国的大将军蒙恬,现在都不知道秦国究竟来了多少人。”
召欧一听,顿时看了一眼裳手中的劝降书,忍不住骂道:“你真的是不要命了, 大王现在正在发怒呢!
这东西送上去,大王不活劈了你!”
“将军,现在山下就是秦军,筑水边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秦军,最多三两日时间,就会杀过来,那可是十多万秦军啊!
我们怎么办才好?”
召欧冷哼了一声,伸手把招降令书从裳手中抢了过去。
他冷哼一声:“你这话,和我说说就行了,现在樊将军也正在发怒。
别说劳资不够意思,你这话让他听到了,我也保不住你!”
说着,召欧把令书打开,看了一眼这上边的写的东西,脸色顿时就变了。
“蒙恬好大的手笔,竟然直接把陈郡的十万大军都带过来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向着远处看去。
裳更是无需多说,都已经在发抖了。
“十万大军?十万大军!哪来的十万大军?”
两人 下意识的远眺出去,只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秦军骑兵阵列。
最远处视线能看得到的地方,是正在扎营的秦军。
但是依稀可以看得见,在更远的地方,他们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必定还有更多的秦军,正在扎营。
现在,已经是完全被困在山上了啊!
蒙恬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贼军上当了,他们相信我军是倾巢而出的。”
章邯急忙从蒙恬手中接过望远镜,向着山坡上搜寻了一会儿,就看到了那正在向着自己军阵之中看来的召欧和裳二人。
“那两人的模样,正在向着我军这边看过来呢!”章邯忍不住乐呵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说,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开始接手降卒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多一份小心,却还是不会错的。”蒙恬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色,幽幽道:
“去发令书,征调附近的百姓过来,顺着刘邦躲着的这片山林下边,开挖壕沟。
派遣军卒,顺着筑水上去,寻找陛下他们,看他们到了什么地方。
如果贼军要突围的话,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时机。
所有,今天晚上不管3那一段防线上边有人突围,都不准放过去。
从现在去,把各处方向按照甲乙丙丁的顺序划分出来。
传令将士们,贼军突围被挡回去,重赏!
贼军如果突围杀出去,那一段方向之上从将军到士兵,全部处斩!”
“得令!”
周围的诸多部将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蒙恬如此严酷的军法一样,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以外的地方。
章邯领着麾下部将,到了乙段防线上。
“将军,大将军为什么不现在就率军强攻上去呢?虽说贼军人数不少,可是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啊!”
章邯斜视了一眼这部将,颇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那你可知道,为什么你只能做一个校尉。
而大将军,却能成为我大秦的战神呢?”
“为什……为什么啊?”校尉着实是被章邯这莫名其妙的提问惊到了。
“皇帝陛下不是明日,就是后日,便可抵达此处,你倒是觉得,在皇帝陛下面前英勇杀敌,斩下刘邦逆贼的首级好。
还是我们现在以赶了好几天路的疲惫之师,下马步战,佯攻占据地理优势的汉军好呢?”
校尉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如此啊!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这是给兄弟们争取在皇帝陛下面前露脸扬武的机会啊!”
“嘿!算你小子开窍了,大将军现在在我朝身份显赫,何须这些战功来保持自己的荣耀?
这分明就是为了我军中三万兄弟们着想啊!
这个,也是兄弟们最为拥戴大将军的原因之一了。”
“报!将军,山上来了人,说是送令书前往大将军那边去的!”一个传令兵快步走了过来,拱手拜道:
“那人阔气的很,见面就给兄弟们一人一块马蹄金!”
“哦?有这事?”章邯眼眸一眯,随即脸色微变:“不妙,不对劲,传令下去,全军列阵迎敌!只要杀了刘邦,这些钱财早晚都是我们的。
现在我们拿了钱财,就会掉以轻心,等到那个时候,必定会贼军所破!
即刻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大将军!”
嗅觉敏锐的章邯纵身上马,大声喝道:“吹响号角,警示三军!”
第1211章 金钱贿赂失败
“呜呜呜——”
一时间,号角声呜咽而起,在整个秦军阵列上边,猛然回荡开来。
刹那间,全军戒严,全部披坚执锐,一双双杀气凛冽的眸子,全部都向着山坡上看了过去。
这一下,山坡上的汉军阵列再度变得严密起来。
章邯扯了有一把缰绳,驱马奔走起来,大声喝道:“所有人戒备!防止贼军趁机突围!把手中的钱财都丢在地上!
贼军这是故意借着这些钱财作为耳目,实则是想要迷惑我们的眼睛,然后趁机突围!
我等已经将汉贼围困至此。
绝不能让其走脱!”
顿时,军阵里边一片哗然,到处都是怒骂的声音。
一个校尉怒吼着冲上前去,一把将那汉国使者的衣领子给揪了起来。
“刺啦”一声,衣服都一下子就被扯破。
“直娘贼!你想用这金子银子来遮住我大秦男人的眼睛?
真的是痴心枉费!
劳资现在就把你的一对眼珠子抠出来!”
校尉发怒,双目赤红如血,只见他两手一抓。
那汉国使者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来,满脸是血,疼得不住在地上打滚。
疯狂抖动的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眼睛,当真是只剩下两个血洞,正在向着外边疯狂溢血。
“啊——”
那汉国使者惨叫一声,直接昏死了过去。
无有意外,这伤口一旦感染,则必死无疑。
校尉满脸杀气,看着剩下的汉国使者随从,冷声喝道:
“滚回去告诉上边那些逆贼,想要投降我大秦,现在就来!
否则的话,我等虎狼杀上山去,定然要将其杀得片甲不留!
斩下头颅,堆积成为京观不可!”
那些汉军使者的随从吓得浑身发抖,就差点直接瘫软在原地,没法走路了。
“滚!”
伴随着校尉一声怒吼,这些人纷纷转头,向着来路奔逃回去。
“大将军到了!”
“大将军到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群铁骑呼啸而来,为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将军蒙恬。
那校尉看了看,伸手从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汉国使者衣兜里边,取出来了那一封令书,双手呈给了蒙恬。
蒙恬看了一眼那令书,没有伸手去接,直接说道:“大声念出来,看看那汉贼是想要怎么收买本将的!”
“喏!”
校尉把竹简打开,大声念道:“顿首再拜上朝秦大将军蒙恬尊上,失国之君刘邦奉上!
小王愿以三万斤黄金,无数珍宝,汉中随军之美人两百余之众,换取一条活路。
愿将军放小王一条生路,小王双手奉上!”
校尉念完,蒙恬仰天大笑:“儿郎们,听到了吗?山上有三万斤黄金,无数珍宝!
咋们只要把这汉贼打下来,这些东西就是我们的!
我们大秦儿郎想要珍宝黄金,何须贼人送来,我们自己就可以去杀贼自取!”
“杀贼自取!”
“杀贼自取!”
前列的秦军振臂怒喝,一点也不夸张的说,那怕是他们现在疲敝不堪。
但,只要蒙恬一声令下, 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直冲上前去,现在就发起总攻!
山坡上,刘邦背负着手,站在一颗古松树下,听着下边那些秦军呼喊的声音,顿时怒骂不止。
樊哙在一边上听着,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大王现在还是另做他图吧,如果是别人领军围住我们,我们尚且有办法,可以贿赂之。
但,现在是蒙恬领军,想要贿赂他,恐怕是不成的。”
刘邦一听,抬起手来就给了樊哙两个嘴巴子,打的樊哙都发懵了:“大王,你打我作甚?”
“打你做什么?”刘邦怒骂道:“你要不是想着去筑阳城里边睡女人,你领军攻打筑阳城做什么?
要是早听我的,直接从筑阳城边上绕过去,我们现在又怎么会被围困在这破武当山上呢?”
樊哙一愣,很是受伤的看着刘邦:“大王,话可不能这样说啊,末将攻取筑阳城,难道真的是单纯的为了睡女人不成?
大王身边的宫娥,也是姿色不错的。
就算是我真的拉走睡了,大王还能杀了我不成?”
刘邦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看这样子,我们今天是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大不了,我们往山里边走!”樊哙目中闪过一死果决之色:
“你们不都是说,秦国缺少粮食的吗?
这武当山那么大的一片范围,秦国总不可能全部都派遣兵马保护起来吧?
他更是不可能直接派遣兵马,顺着大山里边进来追杀我们的。
只要老命还在,我们拖一拖,也是能拖死秦国这大骆驼的。”
刘邦惊愕的看了一眼樊哙:“你小子这些话,是从谁那里听说到的?竟然还能有这样的一番见识了?”
“哈哈哈 ……”樊哙这边是完全不在意,刘邦在这么多的将军军卒面前抽了自己的嘴巴子。
“大王难道忘记了,我之前在襄阳城外边的楚汉联军大营里边待着的时候。
那个范增就经常来找我喝酒,纵论天下大势。
这时间久了,那自然而然,眼界就不一样了!
不过,大王你难道不觉得,我说的这个办法很有道理吗?
当初我们就是在芒砀山里边待着,现在到了武当山,这问题也不大啊!
不就是换了地方,抵挡秦军的围剿吗?
我们现在都这样了,那还担心什么?
早些年的时候,大王不经常和我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吗?
现在不也是一样!
秦国就算是真的调集了数十万大军来,在外边围着。
那一天消耗的粮草,可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就不相信,这关中都已经被我们焚烧过一次的秦国,现在能拿出那么多的粮草来 供应大军征战所需。”
众人一听,还真的是忍不住侧目看了看樊哙。
别的不说,单单是樊哙说的拖死秦国大军的办法,就是很有道理的啊!
秦国不可能在外边长时间布置那么多的大军,以此来困住自己等人。
同样,自己现在手底下,尚且还有两万大军,可都是汉国的精锐之师。
一旦真的向着武当山里边后撤进去,依照武当山这边的地形。
还有种种古怪的气候,那些无孔不入的蛇虫鼠蚁。
拖垮秦国大军,似乎还真的是有可能实现的!
刘邦竖起眼睛,看了看樊哙:“军中还有军犬,今天晚上弄条狗来吃吃!
劳资可是好久都没有尝过你的手艺了啊!”
“大王放心,保管比当年在沛县的时候,更胜一筹!”
樊哙哈哈大笑着,就要走开。
却在这个时候,眉头紧锁的王吸拱手上前说道:“大王,末将有一事启奏!”
第1212章 王吸献计
刘邦看了看王吸,便道:“将军有什么事情要现在说的吗?”
“大王,方才末将在山脚下认真看了看,秦国那边已经开始从筑阳城附近征调百姓过来。
想要在山脚下开外壕沟,这意思就非常明确了,是想要阻止我军突围。
一旦壕沟挖好了,秦军就会顺着山脚下修筑一条高墙。
等到哪儿个时候,我军将士,纵便是人人有三头六臂,也休想杀出重围去!”
刘邦眯着眼睛向着山脚下看了去,但是距离太远,完全就看不到太多东西。
他们手中不像是秦军那样,有望远镜作为辅助。
所以,没有办法把下边诺大的一片秦国营地看得很清楚。
很多事情都只能看一个大概。
而一旦冒失走到了军阵最前列的话。
如果让秦国那边的猛将发现了,秦国那边的猛将可能直接就带着兵马冲过来,生擒之。
“那……将军是的意思是?”
王吸拱手道:“末将的意思很明确,我军今天晚上,常试突围!”
“什么?今天晚上突围?”樊哙皱眉道:“难道蒙恬会想不到,我们今天晚上会突围吗?”
“上将军所言不错,蒙恬确实是能想得到我们今天晚上会突围。
可是,蒙恬能想得到,我们会在什么时候突围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樊哙顿时露出不解之色。
反而是刘邦,顿时一脸狂喜的说:“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选择不定时的佯装突围。
以此来麻痹秦军,等到秦军都已经被我军折腾的疲惫不堪的时候。
那就是我军突围的时间?”
王吸深吸一口气,拱手拜道:“大王圣明,末将就是这个意思。”
他继续说道:“昏时过后,天色就会变得昏暗不明。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以后,我军就可以开始骚扰秦军。
从我军攻打筑阳城,秦军突然出现的情况来看,末将觉得,蒙恬率领的这一只大军,遇到我军从这边突围,应该是一个偶然!”
“你这么说,也就是说,如果樊哙不率领大军攻打筑阳城。
我们从筑阳城边上绕过去,也会遇到蒙恬?”
刘邦忽然有一种后怕。
他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来,当然不是浪得虚名。
过了筑阳城以后,那可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啊!
在这样的大平原,遇到了蒙恬的铁骑兵。
会是什么后果?
完全不用多想!
怎么可能像是现在这样,还能依据武当山的山形地貌,让蒙恬围而不攻呢?
“是!大王!”王吸颔首道:“必定是如此的。
所以,末将反而觉得,我军攻打筑阳,拖延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简直可以说是我军生死攸关的半个时辰!”
樊哙一拍手的说:“我看吧,这功劳还是要算在我身上。
此前秦军那中四个轮子的铁战车冲阵而来,血肉之躯,怎么可能阻挡得住?”
“若是让我们在平原上遇到了,那还不全部被蒙恬一锅端了?”
王吸回想起来,似乎也是一阵后怕,他颔首道:
“樊将军所言不错,秦军那种新研制出来的四轮战车冲阵,想要阻挡,恐怕只有秦国人的盾墙才能阻挡了。”
“秦国人的盾墙?”刘邦忍不住看着王吸:“具体说说?我们这一次只要不死,将来到了战场,就还是会再度面对秦国人那四轮战车冲阵的。”
王吸便说道:“秦军的装备极为精良,他们的盾墙后边,是用巨大的模具,作为支撑,以此来保证盾墙的稳固性。
而且,也正是因为这些巨大的模具作为支撑。
所以秦军的盾阵收缩的速度,就远超当年六国其他国家的盾阵。
其坚固程度,也全然不是其他六个国家的盾墙能够比拟的!”
刘邦背负着双手,一边走一边疑惑地问道:
“那既然是这样,当年天下六国的人,为什么不研制出来这种盾墙呢?”
“靡费太大,俨然不是昔年六国国力可以支撑的。”王吸幽幽道:
“自从末将从军打仗以来,深深知道,所谓的打战,其实到了最后,全然就是在烧钱。
智慧勇猛的主将,固然是重要的。
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精良的战争经济作为支撑的话,战斗打起来也会非常艰难的。”
刘邦眉头紧皱了其来:“就像是秦国人手里战刀的坚硬程度,都比我们汉军身上穿着的甲胄都好。
他娘的,真不知道秦国人是怎么冶铁的!”
樊哙道:“管他那么多,反正今天晚上突围一次看看。
说句后话,上一次奇袭关中的时候,大王就应该让我跟着一起去的啊!”
刘邦回头瞪了一眼樊哙:“你是不是蠢?
你要是那一次也跟着去了,到时候项羽肯定让你和他一起去攻打秦国的都城咸阳。
到时候,咸阳打下来,你觉得咸阳是项羽的,还是我们的?
你觉得关中是项羽的,还是我们的?”
王吸忍不住笑了笑:“那,大王您看,今天晚上?“
刘邦转过头来,严肃的说:“从现在,军中的一切调度,都听从将军的。
军中但凡是有人不听从将军的命令,将军可以先斩后奏!”
他伸手指了一下身边的樊哙:“包括这个杀狗的,他要是不听从你的军令,也可以先斩后奏!”
王吸闻言,大为惊讶,拱手拜道:“末将多谢大王信任,定然辅佐大王,渡过难关,重整山河!”
刘邦伸手扶起王吸:“一切都仰仗将军了!”
王吸大受感动的退下。
樊哙看着王吸远去的背影,努了努嘴:“大王,你现在把所有的兵马交给他?合适吗?”
“合适?”刘邦眯眼一笑:“他要是不合适的话,难道你觉得你自己合适吗?“
被这么一问,樊哙更是不解:“只是现在,军中所有的兵马都交出去,未免不妥吧?”
“也可以啊!”刘邦立刻说道:“那今天晚上,你领着人去佯攻秦军,而且还能保证秦军不杀上来!”
樊哙立刻认怂:“那我还是去杀狗吧,那东西我杀起来,比做什么都顺手!”
刘邦听着,心里忽然一颤,看着樊哙高大魁梧的背影,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
“老兄弟,你说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我们现在是不是也和萧何他们,在关中享福呢?”
都已经走远了的樊哙听到这句话,忽然忍不住 停顿了一下,但是他没有回头。
他说道:“那要是这样说的话,卢绾岂不是更亏了?
我至少跟着大王享福过,什么样漂亮的女人都睡过。
卢绾那……“
“所以,我们更不应该死在这里,我们要想办法活下去!”
刘邦很认真的说道。
樊哙转过头来,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却被刘邦踢了一脚:
“快点去杀狗!”
第1213章 人心离散
话分两头说。
柴武最后只是领着两百人,就直接向着大军过来的路上,折回去寻找傅宽。
不曾想,顺着后边方才走了没有多远的距离,就看到了白起领着人屠军,竟然死死地追在汉军后边。
这一下,顿时就吓得柴武不敢再继续往后走,他领着两百军卒,顺路折返回来。
未曾想,方才走到此前大军休息的地方,就听到了西边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一边上的亲兵看了看,有些变色的看着柴武道:
“主公,是筑阳城那边传来的,难不成是筑阳城那边的守军和我军开战了?”
柴武沉吟了片刻,目中带着猜测之意的说:
“这尚且不好说,樊哙将军建议攻下筑阳城。
这样的话,兄弟们就可以在筑阳城里边过夜。
这么多些天风餐露宿,今天晚上能够安逸的过夜。
明天天亮以后,我们就要完全进入南阳郡府邸。
等到那个时候,步步为战都说不准呢。”
“只是……“
柴武心中带着疑惑:“这声音未免太大了些了!”
说罢,柴武心里有些发虚,担心是前军时遭遇了秦军主力。
那样的话,岂不是要全部折在这里了?
“将军,人屠军现在距离我们不远,后边的兄弟们骑着马跑过来。
说人屠军距离我们就只有三里地了。”
“先一步过去!”柴武果决道。
周围的亲兵们赶紧簇拥这柴武,开始往前走。
但是走了不到几里地以后,那喊杀声骤然消失不见了。
“难不成是我军以进攻下了筑阳?”
柴武心中正在疑惑的时候,一边上的军卒就已经兴奋的说着了。
“就算是攻下了筑阳城,也没有办法在筑阳城过夜的。”
一个亲兵对这那满脸喜色的军卒说道:“现在杀人王就在后边追着我们。
我们要真的是在筑阳城过夜的话。
那杀人王不直接就追上来了?”
“哎呀!”军卒有些气馁起来:“那样是这样的话,我们攻下筑阳城的意义又何在?”
“咚咚咚——”
正在这个时候,大地忽然隆隆作响,震天动地的声音骤然袭来。
“坏了,是秦国铁骑,不是我们攻下了筑阳城,而是我军在筑阳方向,和秦军遭遇了!”
柴武反应神速。
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一边上的军卒们,更是吓得止住脚步,一个个面无血色的看着柴武:
“将军,要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柴武也愣住了,他扯了一下缰绳,坐下的战马便止住了脚步。
看着身边簇拥着自己过来的了两百军卒。
柴武心中暗自琢磨起来:“现在出去,是乱军奋战的战场。
可是不出去的话,后边那可是秦国的白起……我这是彻底陷入到了两难的地步啊!”
“将军?”
“主公!”
“……”
听着众人呼喊自己的声音,柴武顿时从自己的思索之中惊醒过来。
他看着众人:“而今之计,本将尚且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但是诸位兄弟信任本将,愿意追随我,我当然不会带着诸位兄弟去赴死!”
他左右看了看,忽然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道:
“我们先一步进山,往哪边走是就是武当山,我们到了武当山里边!
先避开了后边的秦国白起,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将军,可这样去的话,那就是落草为寇了啊!”
一个百夫长有些迟疑的说到:“小人从军,本来就是想要光宗耀祖,有一日能够荣归故里。
可如果是跟着将军落草为寇的话,那还不如现在就出去,和秦军拼一个你死我活来得痛快呢!”
柴武一愣,不等他说话,其余的军卒也有些不愿意起来。
“再者,我们身上并没有携带多少的粮草。
如果是现在就如山的话,我们这么多的人,吃什么活命呢?
山上虽然说有猎物,可是哪里能有那么多的猎物供给我们吃的呢?”
“你这话说的,难道将军还会害我们不成,我们现在不跟着将军去,前边是秦军,后边也是秦军。
不去落草,那能怎么办?”
看着顿时变得混乱无比的场面,柴武一咬牙便道:
“既然是如此的的话,那诸位兄弟,愿意跟随我柴武先一步进山林里边避难的,就跟随在我身后。
不愿意跟随我 柴武进山避难的兄弟们,你们愿意去什么地方,你们随意!”
说完这话,柴武率先驱马,就向着北方的山林里边走了进去。
顿时就有三分之二的军卒一声不响的跟着柴武走了去。
剩下的军卒,不到五十来人,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兄弟们,还是追随将军吧!”
一个军卒说了一声,便抱着手中的战矛,握住了肩膀上的弯弓,快步追上了柴武的脚步。
这一下,不到五十人的队伍里边,顿时又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十六人。
这十六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家表情宛若是如丧考妣般。
“我看……我们不如投降吧?”
一个什长有些惧怕的看着身边的众人,生怕身边的兄弟们会鄙视自己这个投降的想法。
“可,我听说,秦国的白起,是不要俘虏的,他抓到的人,全部都要杀了的!”
“那只是听说,又不是你真的亲眼见过呢?”
“话是这样说,可如果我们现在不去投降的话,那还不是要死?”
“兄弟们别吵了,你们听听看,是不是外边的喊杀声停下来了?”
“天啊,不会是汉王已经被杀了?我听说秦国在南阳郡里边,可是囤积重兵的啊!”
“我其实是老秦人出生的,你们听我的口音就知道了。
我当初是在关中杀了人 ,这才被发配到楚地的。
后来这才从了军,不如我去试试看,万一白起不杀我们呢?”
恐惧的情绪,顿时在这十六人里边蔓延开来。
“只能这样了,不然的话,我们难道真的全部在这里等死吗?”
“等一下!”看着那即将向着来路折返回去投降的军卒。
那什长开口叫了一声。
那军卒急忙回头看着伍什长。
什长指了指西边:“我们都再说,投降白起,还是会被杀掉。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投降筑阳城那边的秦军呢?
我们投靠那边的秦军,可不见得会被杀掉的啊!”
“再者……”什长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之色:“柴武可是一条大鱼,如果我们把柴武藏身在此处的消息,泄露给秦国人的话。
别说换取活命,就算是换取荣华富贵,尚且可期!”
一群人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大家几乎是同一时间,簇拥着这个思路清晰的什长,向着东边快速走去。
第1214章 帐下歌舞
天色昏暗。
秦军驻地外边,从各地征调过来的百姓,已经有人开始举着火把照明,正在各处深挖沟渠了。
章邯骑着马,顺着他这一段的阵地边缘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便直接退了回去。
不曾想正准备到大帐中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有亲兵来报,说是有几个汉军上将军麾下的军卒来报,说是知道汉军上将军柴武在什么地方。
“什么?你却听你听清楚了?这意思是说,柴武现在个没有跟着刘邦在一块?”
“主公,属下打听清楚了,当初刘邦从房陵这边逃走的时候。
汉国的司空傅宽,没有跟上队伍的脚步。
汉军到了这边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情。
于是,柴武就悄悄地领着两百军卒回去,希望可以把傅宽找回来。
但是没有想到,在折回去的路上,反而遇到了我朝的上将白起。
柴武就只有往回走,可没有想到往回走的时候,竟然听到了筑阳城方向有恐怖的喊杀声传来。
众人都觉得非常恐惧,柴武那人竟然根据马蹄擂动大地的声音,推断出来,刘邦等人是遇到了我军的主力。
遂而领着百十来人,进了山里边。
用那十六个过来归顺我军的汉军军卒的话来说,就是落草为寇。
他们不愿意跟着柴武去落草为寇,自然就过来这边谋活路了。
“绝妙!”章邯眯眼道:“把人带上来,同时去禀告上将军,就说白起军要到了,是否要派人出去迎接?”
&喏!”
亲兵退下,不多时候,一群人就被带了上来。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十六人,章邯不由得笑道:
“你等一共十六人,来投靠本将,本将自然开心,只不过你们说的真假如何,这事情却还是难以辨别的。”
“将军,我等可以领着将军到山里边去抓柴武!
只要抓到柴武,便知道此事真假如何了。”
听着那人竟然是关中口音,章邯沉思了片刻,随后道:
“话是如此说,可是汉军素来不缺少足智多谋之人。
如果这是汉军有意 设置的一个陷阱,那岂不是把本将还有本将带着去的人,都带到了汉军的包围圈里边么?”
那人闻言,苦笑道:“却不知,将军要小人等如何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本将如果能想出办法来证明你们说的是真的,本将有何须有功在眼前,而不去抓住呢?”
章邯淡淡笑道:“至于怎么证明你们自己说的是真的,这需要你们自己想才是!”
“将军,此前筑阳城之战,军中可有抓到降卒?”
忽而有一人问道。
章邯看了看这人,便道:“倒是抓到了降卒,你有什么想说的?”
“将军大可以找降卒来询问,当初汉军从房陵过来的时候,是不是丢失了傅宽,岂不是就能知道真假了?”
章邯忍不住多看了这人一样,挥了挥手,对着身边的亲兵道:
“去,找几个降卒问问,便可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得令!”
亲兵快速退下,不多时候,便折了回来。
“如何?”章邯还真是有几分意动起来。
亲兵神色兴奋:“将军,是真的,傅宽真的是走在半路上丢了的。”
章邯一听,顿时神色兴奋起来,心中暗自琢磨起来:
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柴武这个贼将身边,现在只不过是有百十来人而已。
只需要随便派遣一个二五百人主领兵过去,就可以将之擒拿过来了?
“报!将军,大将军着你亲自领兵,顺着筑水上游方向去迎接上将军白起!”
一个骑着马的传令兵飞驰而来,勒住缰绳的同时,就翻身下马,把手中的一份令书交给了章邯。
章邯打开看了看,边颔首道:“知道了,本将这就去!
传令下去,点兵五千,即刻出发!”
“得令!”
章邯翻身上了马,看了看那缩手缩脚的十六人,嘴角带着笑意:
“给他们每人一匹马,让他们跟随在本将身边!”
章邯目光环视了一圈这十六人,大笑道:
“只要你们能带着本将,抓到那个柴武,到时候本将自然给你们大大的赏赐!”
“谢将军!”
一时间,众人齐齐拱手拜道。
夜幕降临。
不管是山坡上的汉军,还是山坡下平地之上的秦军,都开始挥舞着火把。
甚至于两军军阵前沿的地方,更有军卒手持火把,骑着战马巡视。
“咦?秦军营地里边开始调兵了,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正在密切关注着秦军动向的王吸,顿时就发现了正在调集兵马出军营的章邯。
大队铁骑,远远的看去,但真相是流淌着的岩浆一样,向着某一个方向缓缓流淌而去。
“是……筑水上游的方向……”
王吸见状,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妙之感。
他这会儿,方才想起来了领着两百人,前去寻找傅宽的柴武。
稍作思索之后,王吸心中自语道:“如果柴武发现外边全部都是秦军 的话,他必定会进入大山里边躲着。
那这秦军忽然在这个时候调兵……”
不知道想到了何种可能,王吸背后忽然冒出一身冷汗来,他猛然站起身来,向着筑水上游的方向看去,口中讷讷道:
“秦国皇帝追杀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他默默地抬头看着群星暗淡的夜空。
其中只有一轮明亮无比的月亮。
“如果秦国后续部队过来的话,而蒙恬那一封战书之中,有没有含有吹嘘的成分。
那岂不是说,在山下汇聚的秦军。
只需要一夜时间,就可以达到二三十万了?”
“若是这样的话 ,那今天晚上这一场突围,还能杀出去吗?”
王吸转头喝道:“来人!”
“将军!”
左右两边顿时就有汉军的校尉凑了过来,听候着王吸的吩咐。
王吸道:“你们在这里盯好了,但凡是秦军有任何异常动作,你们立刻就来王帐禀报。
本将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去禀告大王!”
“喏!”
诸多校尉齐齐拱手领命。
王吸这边就直接火急火燎的去见刘邦去了。
他这一路陈思皱眉的走了过去,不曾想远远地,就听到了王帐之中,竟然载歌载舞!
王吸不由得愣住,看着这那歌舞升平的王帐,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之感。
“都什么时候了,大王还有心思在这里歌舞的么?”
第1215章 困于武当
压了压心中的不满,王吸便直接大步走上前去,对着王帐外边的侍卫拱手道:
“有劳通报一声!”
那侍卫急忙拱手还礼:“上将军稍后!”
侍卫掀开军帐,快步走了进去,顿时歌舞的声音停了下来。
王吸正在外边等着的时候,就看到军帐忽然被人从里边掀开。
顿时一股胭脂香味袭人而来,竟然是一群姿色艳丽,身材婀娜的宫娥快步走了出来。
莺莺燕燕的凑了过来,竟然直接就把王吸簇拥在其中。
王吸方才伸手去推,正好不好的,就推到了美姬身上的风衣柔软之处。
那迎面走来的美姬顿时浑身酥麻一软,直接就靠在了王吸怀来。
更是吐气如兰般,哈气在了王吸的耳朵上。
王吸顿时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哆嗦,就听到那美姬用甜腻无比的声音,嗲嗲的说:
“嗯!上将军好坏呀!”
王吸赶紧扶正了美姬,面红耳赤的说:“末将无意冒犯,末将次来,是求见大王的!”
“将军害羞了呢!就是大王让我们出来,迎接将军进去的呢!”
王吸被这么一说,脸红的更加厉害,口鼻呼吸里边,都是这些香味儿,哪能不脸红呢?
这些美姬看着王吸低下头,立刻一个个你一把,我一把的,直接就把王吸推搡着到了大帐中。
王吸这样的猛将,这会儿竟然都被弄得头脑发晕。
足可见胭脂香的厉害了。
“将军来找寡人,有何事啊?”
迷迷糊糊的,王吸隐约听到了刘邦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惊出一身冷汗来,急急忙忙想要跪下去。
却又被身边的一群美姬簇拥着跪不下去。
他情急之下,只好大声喊道:“大王!末将有要事禀告,秦军有异常动静!”
“都退下,把寡人的上将军放开!”
听到这句话以后,一边上围着王吸,叽叽喳喳的美姬们,这才咯咯的笑着放开了王吸。
王吸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脸上不知道被谁啃了好几口,竟然还带着 香香的口水。
他心中顿时一阵旖旎,但是却又不敢多想,当下拱手拜道:“启奏大王!
末将注意到秦军有动静,是向着筑水上游去的。
这恐怕是去迎接秦国皇帝的军队。
所以,末将认为……”
“什么!”
刘邦手里的酒樽都吓得掉在地上,一边上满脸媚笑的宫娥,也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大气也不敢出的愣在一边上。
他的反应很快,意识到了秦国的追兵到了。
王吸只有硬着头皮点头道:“是这样的。
如果蒙恬今天送来的战书没有夸大其词的话。
那也就是说,明天早上,我军山下,可能就会有二三十万秦国大军,出现在山脚下。
加入到围困我军的队伍之中来。”
“二三十万大军!”
刘邦猛然站起身来,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的,就连声音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二三十万大军!二三十万大军!二三十万大军!
哪来的二三十万大军!大军啊!”
王吸脸上也不自觉地留下冷汗来:“秦国皇帝自汉中碾压过来的大军,就足足有二十来万……
还有,蒙恬领着十万大军,亲自过来支援襄阳战场的。
可是,蒙恬现在都已经知道,在武当山这里围困住的人,就是大王。
必定会下令,着驻守在襄阳城那边的杨端和和李信大军回调。
一并来围困大王。
毕竟,楚国那边只有一个项声向着南边突围。
项声的人头,是怎么都比不上大王的人头的!”
“放肆!你在说什么!”一边上正在搂着女人快活的樊哙,忽然怒声大骂道。
王吸吓得匍匐在地上,额头上更是有黄豆大小的汗珠,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掉:
“大王,末将句句所言,都是发自肺腑的。”
“而今之计,应该早做他图啊!”
刘邦不由得一脸绝望,喘了一口粗气,这才幽幽道:
“而今之计若何?计将安出?计将安出啊!”
“大王!管他那么多,到时候末将护卫着你,直接杀出去便是了!”
樊哙一把推开了美姬,大声喝道:“只要有末将双手中的擂鼓瓮金锤,坐下的乌龙踏雪尚在!
何须担心这么多!
天下之人,我何惧之有?”
刘邦猛然看了看樊哙,又转头看了看王吸:
“那将军有什么办法吗?”
王吸摇头道:“末将此前的办法已经不成了。
秦军现在有人数优势。
领兵的将领,又是经验老到之人。
到时候他们完全可以轮番换着兵马在前沿阵地上,看着我军表演。
他们军队的基数太大了。
而今之计……”
话到了嘴边上,王吸却有忽然停住,让刘邦感觉很不爽。
“将军为何不说?”
王吸咬咬牙:“恐怕除了现在就往山里边走以外,也就没有别的任何办法了。”
“这……”刘邦看了看樊哙,樊哙也看了看刘邦。
两人一时间,却也难以拿下注意来。
王吸看着刘邦这般迟疑,掌心里边却都已经全部都是冷汗了。
他的想法其实是,这个时候,不如早降,或许可以活命。
可是,这样的话说出来,刘邦只怕马上就要剁掉自己的脑袋!
他这会儿也不知军中其他的将军是怎么看想的。
“也罢,既然是命该如此,我们继续往上往里边后退,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刘邦忽而幽幽叹息一声,挥了挥手道:
“王将军,你追随寡人南征北战,大小恶战数十场。
算得上是寡人的心腹爱将。
你现在,可否为寡人送降表,前往秦军大营之中去?”
王吸心里发虚,拿不准刘邦这是什么意思。
他猛然站起身来,一双眸子怒火中烧的看了一眼刘邦,当下拔出剑来,厉声喝道:
“大王,末将愿意与大王生死与共!”
刘邦动容不已,却又摇头道:“可而今之计若何?
秦军三四十万人,就在山脚下。
寡人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啊!”
“大王,就往山里边走一走吧!”樊哙也忍不住劝说起来。
刘邦这才看着王吸问道:“那可是说,今天晚上向着大山深处出发么?”
王吸沉吟道:“虽然是如此,但是还是需要布置一支军队,作为疑兵。
让秦军认为我们还是在山上,否则的话,秦军必定会趁乱攻打上来。”
樊哙抚掌道:“如果秦兵趁乱攻打上来,那岂不是说,我们就可以乘乱杀出去了?”
ps:大家都想看杀刘邦的,而且都说我水,我真的好伤心。
刘邦死,也就意味着汉国的覆灭,至少我应该把汉国追随在刘邦身边这些人写清楚。
诸如柴武、王吸、召欧、陈涓等人,都是汉帝国开国功臣表上赫赫有名的人。
新书和老书,我都是一视同仁的更新的,真的没有说有了新书就放弃旧爱的想法。
对于刘邦,我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要凉了要凉了!先上dj!
而关于这几天的更新速度,我本不想解释的,但是大家一直都在催,我就只能默默的承认,我老婆把我的手打伤了,这几天我码字的时候都会疼。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萌,这么可爱的妹子,居然几小拳头下来,我就疼了好几天。
我本不想说的,实在是被你们催的太急了,求求你们不要笑话我……
第1216章 暗夜前夕
王吸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恐怕还是很难。”
“为何?”樊哙不解的追问起来:“如果是秦军乱兵攻山而来的话,那岂不是正好让我军抓到机会,趁乱杀出重围去?”
“将军可曾看过,秦军的军阵纵深有多少距离?”
王吸幽幽的问道。
樊哙不解:“你这是何意?”
王吸道:“就目前来说,秦国援军已经到了,那下边包围我们的秦国军阵纵深,将会达到二十里乃至于四十里的距离!”
“换句话来说,我们如果杀下去,想要杀穿秦国人的军阵,那也就是要在这二三十里的范围之内,疯狂杀戮角逐。
试想一下,姑且不说黑夜之中,秦军的四轮战车冲阵,对于我军目前低靡的士气,会再度造成不可遏制的损伤。
单单是阵地战上,秦国人的驽阵和箭阵,就已经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所以……”王吸转头看向一边上满脸沉思之色的刘邦:“大王,而今之计,避其锋芒!
等到秦军合围过来的,粮草日渐亏损之后。
我军在谋求他法,方才是制敌取胜之道。
而今之计,我军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等到那个时候,秦军如果大队人马进山,想要追击我军,那他们的后勤补给,就会成为大问题。
故而,眼下看起来,虽说是秦军气势如虹。
我汉国灭国之势,俨然不可改变。
可,天下自古以来,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只要大王不倒下,我汉国终究会有一日,光复山河!”
“也罢,而今之计,只能如此了。”刘邦沉吟道:
“那,还是按照寡人之前说的那样,军中所有的一切调度,全部都听从将军的。
从上到下,但凡是有任何人敢不听从将军的号令,将军可立刻将之处斩,以此震慑全军!”
王吸拱手拜道:“谢大王信任,末将尚且有一言,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哈哈哈……”刘邦大笑道:“寡人把性命都交付给了将军。
将军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吗?”
“末将斗胆,还请大王停止歌舞,军中将士心中正在是惶恐不安的时候。
如果大王现在还在军中歌舞升平的话,恐怕会招惹将士怨恨。
若这个时候,将士怨恨积累到一定程度的话,恐怕会哗变。”
这话说出口,王吸只感觉自己后背上都有冷汗冒出来。
刘邦闻言,忍不住道:“话是如此说,但将军可知,寡人此举,则另外有一方深度在其中?”
王吸还真的是愣住了,这有一方深度在其中的么?
“眼下军中将士恐惧秦军,但是寡人现在歌舞声传出去。
三军将士一听,现在大王还有心思看歌舞作乐,
便可知,寡人必定是有了应对之策,方才在军中作乐。
那如此一来,心中惶恐不安的三军将士,则必定可以安下心来了。”
王吸有些惊讶的看着刘邦,心中暗自想着:还可以这样的吗?
“但而今之计,还请大王停止歌舞,巡视三军,以此来稳定人心!”
王吸也不知道,是那个文官出的馊主意。
刘邦闻言,便道:“也好,那寡人现在就去巡视三军,将军只管下令,大军后撤进山便是。”
“喏!”
王吸这边拱手悄然退下。
刘邦开始琢磨起来接下来的事情,樊哙则提了提裤腰带:
“大王,末将这就去备马,让大王去巡视三军,稳住军心!”
刘邦低低地骂了一声。
樊哙嘿嘿道:“大王可是有了什么别的应对之法?”
刘邦挥了挥手,让左右两边的歌姬,侍者全部都退了出去,这才道:
“你想想看,我们退到了大山里边,真的能有活命的可能吗?”
“啊?大王此话何解?”樊哙讷讷道:“末将倒是觉得王吸所言不错啊,我们现在后退到大山里边,到时候 秦军想要追杀我们。
补给就是最大的问题,拖垮秦军,却还真的是不成问题的。”
“你就没有想过,如果秦军追到最后,发现他们追击的这一支汉军里边,并没有汉王。
哪样的话,寡人岂不是金蝉脱壳了?”
刘邦一双眸子里闪过的阴沉之色,吓得樊哙手脚都有些冒虚汗。
“大王?您这话的意思是……”
“我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我准备悄悄脱离大军,向着另外的方向远去,避开后边追击的秦军。”
樊哙吓得变色:“大王不可啊!这样一来,到时候不就是孤掌难鸣了?”
刘邦幽幽道:“若非是如此的话,哪能有什么办法摆脱秦军的追击?
这数万大军走到什么地方,都是非常明显的。
可是,如果你我二人避开秦军的话,等到那个时候,这两万大军,可不就成为了吸引秦军注意力的活靶子?
秦军也必定会认为我汉王就在汉军之中。
那样的话,我岂非就可以找机会逃走了?”
“可……”樊哙苦笑道:“这山下方圆百里,到处都是秦军,我们现在真的是插翅难飞,大王三思啊!”
刘邦闻言,站起身来,在大帐中踱步沉思。
“而今之计,难不成真的只有往大山里边走了不成么?”
樊哙赶紧劝阻道:“大王不要有多余的想法。
我军中的粮草尚且充足,这才是我军躲到大山之中的根本所在。
常言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军中将士虽然恐惧秦军虎狼,但是我们现在是往山里边走,又不是立刻就冲下去和秦军决死一战。
所以,只要大王出面安抚军卒,军卒依旧会在对追随大王的。”
刘邦似乎还有迟疑之色,可是听着樊哙也这样说,便似是把有的话隐了去,这才颔首道:
“也罢,那就去备好马匹,寡人现在就和你一起去巡视军中,令各军稳住军心吧!”
“喏!”
樊哙则快步退了出去。
再说王吸这边,从刘邦大帐之中出来以后,顿时就有数个校尉围了过来。
王吸一看,神色微微一变,立刻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秦军有变?”
“是……是召欧将军,他领着上千军卒,去投降秦军去了。”
第1217章 降卒群来
“什么?”王吸勃然变色:“难道就没有人拦着他?”
“将军,我们没有办法啊,那边的军卒看我们的眼神,都变得非常可怕了。
我们担心如果采取些过激的动作,恐怕这会儿,大军直接就哗变了。”
一个校尉低声道:“军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留言来,说大王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在贪图享乐。
有人说这是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王完全就不把我们将士的生命当做一回事。”
王吸脸色又是一变:“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不清楚,但是现在军中好多军卒都在传,闹得有些凶,如果杀人立威的话,恐军卒哗变,将军快拿个主意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吸眉头紧锁:“这件事情就不要再过问了,我已经让大王亲自去巡视大军。
只要大王亲自巡视大军,这种流言就会不攻自破的。
现在去清点一下,看看我们军中还有多少人。
军中士卒的数目,要具体到个位数!”
“得令!”
诸多校尉这才快速退了下去。
“报!将军!”不曾想,这些校尉方才退下,立刻就又有人来。
一个校尉拱手拜道:“将军,出大事了,山坡下边的秦军送来书信,说是他们抓到了柴武将军。”
“什么!”王吸勃然变色:“柴将军被抓了?
那些秦贼可曾把柴将军押到军阵前来?”
“这倒未曾。”校尉眉宇间带着很重的戾气。
王吸看了看,便道:“我知道你是柴武一手提拔起来的。
本将问你,如果秦军以柴武将军作为要挟,让你去投降,你去不去?”
校尉愣起眼睛,看着王吸。
王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去就去,现在汉国大势已去,本将已经控制不了这么多的人了。
但是,大王对我恩厚如山,如果汉国的覆灭,真的需要人殉国的话,那就从本将开始吧。”
“将军说什么玩笑话,柴将军也曾教导过末将,生而为将,自当马革裹尸。
可……有一言,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吸幽幽道:“都到了现在这样子,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
你有什么想说的,便直接说吧。”
这校尉便道:“末将麾下两千军卒,愿意和秦军死战,而不愿意追随大王深入武当山中,困顿而死。”
“你……“王吸本想说什么,但是却有深深忍住了。
他幽幽叹息一声:“你可知道,这样的话到了大王那边,大王可能直接下令斩了你?”
校尉眉宇间的戾气凶恶:“我何惧一死?但是他要是斩了我,我麾下的两千兄弟答不答应!”
王吸顿时感到尾椎骨上都有一股寒气冒出。
军中现在存了这般想法的校尉,肯定不止是眼前这人一个吧……
“也罢,此事容后再议吧!”
校尉拱了拱手:“末将说这些心腹之言,都是因为将军和我家将军柴武,乃是生死之交。
如果将军觉得我的话乱军心,那就请将军现在斩我。”
王吸摇摇头 ,摆手道:“大厦将倾,大日西沉。
这本来就是常态,你只管退下吧。”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这校尉拱手退了几步,忽然一头跪在地上,向着王吸重重的磕头。
王吸没说话,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以为他和这校尉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事情去。
不多时候,亲兵来报,前锋校尉领着麾下两千军,去投降秦军去了。
汉军前沿,无人敢阻挡。
甚至于许多的军卒,俨然都有投降秦军之心。
对此,王吸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秦军营地中,蒙恬坐在主座上,左右两列都是蒙家军。
这些蒙家军身材魁梧,人人高大如牛。
两列的高大的火架子,各自两排,向着前方延伸出去。
远远地看来,便有一种威武雄壮之感。
召欧跪在下列,拱手摆了摆:“汉贼刘邦现在君臣离心。
大将军若是率军前去攻打的话,必定可以一举攻破之。”
蒙恬淡淡道:“现在杀贼,尚且早了些,将军居然是真心归降我大秦,本帅倒是有一策,或可再度削弱刘邦的力量。”
召欧立刻拱手道:“大将军只管吩咐,断头之事,罪将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哈哈哈……”蒙恬闻言,这次到真的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将军只管放心,你来投我大秦,便是想活命的,本将又怎么会害你性命?
更况且,我大秦皇帝陛下常说。
蝼蚁尚且偷生,更哐呼人呢?
将军说是不是呢?”
召欧连忙道:“陛下当真是仁德天子,此言实在是说到了人的心坎里边。
那却不知,大将军想要末将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只是三两句话,召欧的自称,就已经从罪将变成了末将。
“将军在汉国时,也算是位高权重的大将,那汉国那边,自然也有和将军相熟之人。
倘若是现在,在两军阵前搭建高台。
将军就站在那高台上,向着山坡上的汉军喊话招降。
将军觉得,此办法如何?”
召欧闻言,立刻拱手道:“此末将分内之事,还请大将军着人搭建高台,末将这就去为将军喊话。”
“如此甚好!”蒙恬颔首,目光看向了以后边上的亲兵。
这亲兵立刻会意,拱手前去搭建高台。
蒙恬又道:“此前,有军卒来报,说是顺着筑水过来的这段路上,有柴武身边的军卒前来投靠我大秦。
而那柴武身边,不过是百来人而已,杀之易如反掌。
本将已经差人故作疑兵之计,说我军已经生擒了那汉将柴武。
到时候,你到了高台上的时候,大可再度张扬声威,以乱汉军之军心。”
召欧心里发虚,连忙拱手道:“大将军放心,末将定然不负大将军所期望!”
蒙恬颔首道:“那可去吧,白起将军马上就到了,本将要到军阵前沿去迎接他。
到时候,可就不是本将一个人看着你登台招降贼军,而是本将和白起将军一起看你招降贼军了。”
召欧听到这个,顿时兴奋无比的拱手拜道:“末将定然不会让大将军在白起将军面前失了颜面!”
第1218章 卧龙凤雏再来
看着此人离去的背影,蒙恬眼里不由得露出几分轻视之色来。
但凡是真的忠勇之士,是怎么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召欧方才投靠蒙恬,就已经完全以属下的身份自居。
若是换成别的人,或许会觉得开心和满足。
可是蒙恬不一样。
蒙恬的想法很简单,召欧此人可以这样背弃刘邦,那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背弃大秦。
但,只要大秦时时刻刻保持着强大,召欧便不会生出背叛之心来。
“报!将军,白起将军差人送来令书,说陛下将会在今天深夜抵达此处。
白起将军和章邯将军领兵去追捕柴武去了。”
“本帅知道了,保证我军和白起将军只见得联系畅通!”
“陛下要到的时候,要提前来告知本将去迎接。”
“得令!”
兵卒退下,蒙战站起身来, 正准备走开的时候,一个亲兵快步走上前来,拱手拜道:
“报!将军!筑阳城县令王翳和守将杨武求见。”
蒙恬一听,不由得笑道 :“杨武便是那个把章邯挡在东城门外边,并且还把本帅的令书给撕了的那人?”
“正是!”亲兵道:“只是,现在杨武负荆而来,这模样似乎是有意向着大将军,向着章邯将军请罪的。”
蒙恬闻言,便转身坐了下来,淡淡道:“那个时候,贼军已经到了西城门外,整个筑阳城戒严。
这个杨武误认为城外的章邯军,是汉军假扮的。
能有这样一番见识,也足可见此人非是一般的地方守将。
至于这个县令王翳,其人誓死与筑阳城共存亡之决心,令本将很是赞许。
你过去,让杨武去掉荆条,穿好甲胄,然后和县令王翳一并来见本将。”
“喏!”
军卒快速退下。
这边蒙恬方才端起一边上的茶水来,又有军卒来报:
“报!将军,我军收到了杨端和老将军军中的送来的令书。”
蒙恬伸手道:“令书呈上来!”
“喏!”军卒快步上前,把一份令书呈给了蒙恬。
蒙恬看罢,便抬起头来,看着诸将说道:
“老将军说,他已经着部将杨喜,提兵三万,前来增员。
此外,长沙郡方向,似乎真的有大量的楚军调动,想要北上。
至于这楚军北上调动,究竟是想要和我军开战,还是单纯的为了震慑我军,从而阻挡我军南下,目前情况还不清楚。”
“将军,我们此处可要速战速决?”
蒙恬身边,一个幕僚拱手问道。
那幕僚说道:“如果楚贼当真存了和我大秦在南郡决一死战的念头。
到时候,襄阳城将会成为恶战之地。
若我军援兵过去的速度迟了,势必会导致战线被楚军压缩过甚,从而处在不利状态下迎战。”
蒙恬沉吟了一会儿:“此时不急,自关中之战过后,虽说我军缺粮,但是楚军也同样缺乏粮草。
故而,本将认定,楚军所谓的调动大军北上之举,必定是疑兵之举。
而且,我朝现在的情况,也不能支撑和楚国全面开战。
故而诸将稍安,无需担忧襄阳城局势。”
“喏!”
诸将拱手应喏到。
这边,蒙恬的声音方才落下,立刻又有军卒来报:
“启禀大将军,汉军冲锋校尉领兵两千来投。
此人自称是柴武麾下校尉,希望可以得见柴武一面。
还说是,只要能得见柴武一面,死也愿意了。”
“哦?”蒙恬顿时动容道:“未曾想,汉军之中,竟然也有如此重情重义之人。
将此人带上前来,本将要见见他!”
“得令!”
须臾时间过后,倒是那筑阳城的县令王翳和杨武两人先一步到了。
看着神情惴惴不安的两人,蒙恬淡淡一笑的说道:
“本将最是看重人才,今日之事,你二人守护筑阳城有功在前。
再者,本将过来的时间,正好是在贼军之后,让你们有那样的误会,实属正常。”
王翳赶紧拱手拜道:“大将军深明大义,下官佩服之至!”
蒙恬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至于章邯将军那边发生的事情,本将也略有耳闻。”
杨武听着蒙恬这样一说,差点两腿一软,直接跪地上去了。
蒙恬不由得笑道:“但是,此事发生的时候,本就是一个意外,谁也不能继续追究了。”
杨武真的是千恩万谢的拱手拜谢起来。
“再者,本将看你二人,都算是人才,而今我大秦重整山河,扫荡贼寇,你二人可愿意来本帅麾下效命?”
两人均是一愣,随即齐齐拱手下拜:“能在大将军麾下效命,实乃是我等三生之幸!”
蒙恬颔首:“速速请免礼,日后杨武就在本将麾下出任部将,你可统万军。”
“拜谢大将军!”杨武兴奋地拱手下拜。
蒙恬看了看王翳,斟酌片刻后说道:“你在城楼上领兵作战,颇有章法,再者本将看你身材魁梧,也是一副用猛面孔,你可是军武出生之人?”
“大将军慧眼如炬,属下确实是军伍出身,此前是立下战功,论功封赏,这才在筑阳城坐了县令的。”
“甚好!”蒙恬颔首道:“本帅也擢升你为本帅的部将,让你统帅万军,日后听从本帅调遣!”
“谢过大将军,末将日后定然多多立战功!”
看着神色兴奋地两人,蒙恬淡淡笑着说道:
“山坡之上的汉军阵营之中,来了一个校尉投靠我军,本帅已经着人将其带过来,你们也就随本将一并见见此人。”
说来也巧,蒙恬的话音方才落下,汉军那一位前来投降的冲锋校尉人就已经到了。
“降军冲锋校尉单宁,拜见大将军威武!”
蒙恬看了看这个单宁,微微颔首:“你想见柴武,但是柴武现在并不在我军之中。”
单宁一愣:“可是,流传到山上汉军营地的说法,不是说,柴武已经为秦军所生擒了么?”
“哈哈……”看着单宁这般认真的模样,蒙恬忍不住大笑道:
“汝中吾之计策也,本帅此言传到山上去,本意就是乱了刘邦的军心。”
单宁表情愕然的看着仰天大笑的蒙恬,过了片刻,这才有些羞愧的脸红脖子粗的追问起来:
“斗胆一问,那柴武现在是死是活呢?人又在何处呢?”
“人逃往山林之中去,我大秦人屠将军领兵去拿他,你姑且可放心,最迟明日天亮,柴武必定被擒来军中!”
第1219章 皇帝到了
单宁一愣:“那这可是说,尚未抓到柴武将军?”
“不错!”蒙恬颔首道:“你可知,本帅让你你来见本帅,是什么意思么?”
单宁闻言,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还请大将军恩典,我愿意前往军中,劝说柴武归降。”
蒙恬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单宁,觉得这人很识趣,也很聪明。不由得沉吟道:
“你在汉军之中,是柴武的部将么?”
“正是!”单宁磕头道:“小人好几次,都得柴将军相救,这才活命的。
所以,小人和柴将军关系莫逆,前去劝降柴武将军,必定可以成功。”
蒙恬微微颔首,随即道:“我大秦欲要开万世师表。
那杀人就无需太多,但凡是有才能的人,在我大秦,都可以得到施展拳脚的机会。
你可以把本帅这番话,说给柴武听。
若柴武此人是聪明人,愿意流芳百世,自可归顺我大秦,跟随本将,扫清寰宇,涤荡贼寇。
若是这柴武到临死之前,都还在依旧不醒悟,想要自己背负逆贼之名入棺材的话,那也就不过尔尔了。”
单宁赶紧拱手道:“大将军所言,小人全部都记在心中,定然会用心劝说柴武归降大秦的。”
蒙恬端起茶杯来:“把单宁送到白起、章邯两人军中去,和他们说,让单宁去劝降,是本将的意思。”
“喏!”一边上的亲兵立刻领着单宁退了下去。
蒙恬端起茶来,想着现在军中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吧。
结果茶杯刚刚送到嘴边上,立刻就又有军卒来报:
“报!大将军,咸阳朝廷有令书传来,是紧急令书。
原本是发给杨端和老将军的,但是送令书的人听说大将军在这里,就把朝廷的令书送到这里来了。”
蒙恬一听,愣是把这口茶水送到了嘴里,大口喝了下去以后,这才抹了一把嘴角:
“呈上来!”
王翳和杨武二人看在眼中,忽然觉得蒙恬这个大将军,似乎还真的是有些辛苦啊。
从他们进来到现在,看着蒙恬大将军喝一口水,都似乎是有些辛苦的。
蒙恬看罢令书,顿时喜上眉梢:“关中得知消息以后,吏部尚书李斯李大人,令关中所有人捐献米粮,送到前线来。
运送粮草的队伍,只需五日时间,就能抵达此处。
我军粮草,可两月无忧!”
听着这句话,王翳明显感觉到蒙恬军中压郁的气氛骤然一送。
只是,不知道为何,王翳看着蒙恬大喜的表情之下,似乎是有些哀伤之色的么?
这又是为何?
蒙恬端起茶杯来,让一边上的军卒给自己加水,心中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若是如此的话,那关中民众把口粮都捐入军中来,关中百姓那边,又还能有多少粮食挨到秋收呢?”
为将帅着,终究还是怀着一颗仁慈之心的。
且说单宁在左右军卒的护卫下,直接就上了战马,向着筑水边上飞驰而去。
他骑着秦人的高头大马,闪电般的飞驰着。
总觉得自己之前骑着的战马,就像是毛驴一样。
什么是骏马飞驰?
这才是骏马飞驰啊!
再一看筑水边上,竟然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秦军。
若是说此前他下山的时候,心中还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的话。
那现在,他真的是任何多余的想法都还不会有了。
山下秦军,人数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尽头,举着火把行军的军卒,则更像是火焰长龙一样,向着天地尽头蔓延而去。
这种情况下,人心里边该怎么选择,几乎不用多想。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那种明明可以求生,却非要求死的人。
至少,单宁这样年轻有为的校尉,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前头便是五千军追进去的山林了。”一个军卒乐呵着放满了战马的速度。
这边的人依旧是密密麻麻的,顺着筑水边上,向着山脚下的大军营地赶过去。
单宁看了看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新军队伍,便向着一边上的军卒打听起来:
“这位兄弟,在下斗胆一问,我大秦军中,这一次究竟是来了多少人啊?”
“多少人?”那伍长模样的秦军笑道:“这个么……兄弟你现在也算是我们自己人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只知道,我们跟着大将军过来的时候,是三万铁骑,并没有十万大军全部都带过来。
你要想想看啊,陈郡那边我们总还是需要留下兵马驻守的啊!”
看着单宁脸上露出的古怪之色来,这伍长便乐呵的大笑起来:
“可是我家大将军的战书送上去以后,诈称有十万军,早就已经把刘邦吓得尿裤子了?”
单宁愣住:“那也就是说,这下边其实是没有十万大军的?”
“之前是没有!”伍长大笑道:“怎么样?怎么都想不到吧?
但是现在有了,而且明天以后,兵马会更加多的向着这边聚会过来。
等到那个时候,真的是一夜时间,就能在这边汇聚数十万兵马的。”
单宁忍不住轻咳一声:“不得不说,大将军这个办法,真的是把刘邦军的胆子都吓破了。
尤其是今天在战场上出现的四轮战车,真的太可怕了。
完全就没有办法阻挡啊!”
“那是墨家的人弄出来的。”伍长颇为自豪的介绍起来:“我听人说,墨家现在是在研究一种吃了水和石炭以后,就会自己跑起来的战车。
如果这种战车研制成功的话,那以后就不用战马飞驰了。
只需要加水加石炭,战车自己就会飞驰了。”
单宁更是愣住:“兄弟,你……你这话说的,也实在是太神乎其神了吧?”
“你还别不相信,我说的这可都是真的啊!”
单宁忽然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那伍长闻言,转头看了过去,顿时看到密密麻麻的飞鱼甲,向着这边快速驱马飞驰了过来。
最前列还有一个身穿龙蟒金甲的骁将,亲自扛着一口黑龙大纛,往这边奔走了过来。
“皇帝……是皇帝陛下来了!”
伍长扯着嗓子含着,周围的军卒顿时纷纷翻身下马。
行军途中,无需和皇帝行大礼,他们翻身下马,站在一边上让出道路来即刻。
单宁一听,也立刻翻身下了马,却看到那扛着黑龙大纛的龙蟒金甲骁将喊了一声:
“那柴武就是从这边进山去的!进去拿下柴武!”
“再怎么召集也不起作用,这功劳可是章邯的!”
一匹神驹,驮着雄姿英发的大秦皇帝嬴胡亥缓缓驰来。
伍长听到这话,立刻跪在道路中间,磕头道:
“启奏陛下,此处有方才归顺我大秦的汉军冲锋校尉单宁。
他是汉军将领柴武亲信的校尉,他愿意前往劝说柴武归顺我大秦!”
单宁只看到一个英武不凡的年轻皇帝,向着自己看了过来。
不知为何,皇帝只是一眼看了过来,单宁就忍不住的下意识的跪了下去:
“罪将单宁,而今悬崖勒马,弃暗投明,归顺我大秦,愿前往劝说柴武归顺大秦!”
第1220章 只求活命
嬴胡亥端坐在马背上,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单宁,微微颔首道:
“甚好,即使如此的话了,那你就随行在朕身边。
此去发现柴武的踪迹之后,你便直接出面劝降。”
“遵旨!”
听着皇帝平稳有力的话,单宁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有一种无法按耐住的激动。
这种感觉,是他在刘邦身上永远都不会找到的。
翻身上了马,单宁便看着皇帝驱马小跑进入山林中。
这边一直都有举着火把的军卒,在道路两边上类似于轮值站岗一样举着火把。
单宁不知道这是秦军有意等着,为秦皇领路,还是别的什么,反正这一切,都让他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激动情绪来。
“上……上将军?”
正在单宁内心激动的时候,忽而看到了皇帝身后,居然有一个熟悉面孔。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汉国的上将军奚涓。
奚涓对着单宁微微含笑道:“你能弃暗投明,我很欣慰。”
单宁微微一愣,只是拱了拱手,这会儿也实在是说不上什么话。
过了会儿,单宁忍不住拱手道:“将军,看在往日曾一起效命的份儿上。
如果等会柴将军不愿意归降的话,还请将军在一边上劝说一二。”
奚涓淡淡笑道:“那是自然,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
“拜谢上将军!”
“我现在已经不是上将军,只不过是秦帝国之中,一位普通的将军,还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以免为我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奚涓淡淡笑道。
单宁申请自责的点头:“是小人的疏忽,还请将军宽恕。”
奚涓对此,只是含笑着点了点头,并未曾在说什么。
单宁看奚涓这样子,便知道奚涓似乎是有些排斥自己,心中没由来的冒出一股无明业火,却又没有办法发作,只是驱马往前小跑,让自己和皇帝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以此来保证皇帝叫到自己的时候,自己能够立刻出现在皇帝跟前。
奚涓却只是看着单宁驱马而去的背影,嘴角多出来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郭亭忍不住低声道:“将军似乎对此人不喜欢?”
“非是不喜欢。”奚涓淡淡道:“我等现在已经成为秦国臣子,但是你可知,单宁此人性格如何?”
“这还真不知。“郭亭摇头道。
奚涓便说道:“我早些时候就听说过此人极为感情用事。
在战场上的时候,军令都没有他的感情好使。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人来投秦国,必定是因为柴武。
他今日为毁了柴武而感情用事。
那来日也必定会为了柴武而感情用事。
这样的人不遵守规矩,不从军令,迟早都会触怒天子。
我们老兄弟几个活到现在不容易,没必要为了一个本就没说过几句话的柴武和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单宁去冒风险。
以免将来此人作乱的时候,你我受到牵连。”
郭亭颔首:“将军所想的事情,远比我们所想的更远。
可,属下还是有一句话想说。”
奚涓不由得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到了秦国准备,所有的汉国降将降臣,可以想办法联合在一起,进退一致。
那样的话,也可以保证我们有更大的利益?”
郭亭压低声音:“难道不是这样?”
“你我相识多年,我倒是劝一劝你,当今天子绝非是尔尔之辈。
你自己想好了,如果让天子知道我们这些降将在军中拉帮结派,会是什么后果?“
郭亭不解:“我的意思,并非是拉帮结派,只是在某些利益上达成共识,这样的话对大家都好。”
“如果你不信我说的,你可以去试试。”奚涓幽幽道:“一旦我们这些武将在军中拉帮结派,那就是在挑衅天子在军中的权威。
到时候人头落地的,只能是我们这些人。”
郭亭显然已经这么做了,现在听到奚涓这样说,脸色变得很难看。
“报——陛下,前方传来消息,白起将军已经领着兵马,把柴武一行人堵在一个山洞里边。
白起将军听闻陛下到了,便没有让人烟熏把人逼出来。”
前方,传来了斥候的大声禀报的声音。
奚涓和郭亭的谈话,也就就此终止。
嬴胡亥很是兴奋的驱马在山路上小跑了起来。
周围穿着飞鱼甲的锦衣卫,还有簇拥着皇帝的禁军,也一个个驱马追随在皇帝身侧。
不多时候,嬴胡亥就看到前方的山梁上,密密麻麻的秦军举着火把一大片。
远远的看去,就像是那一片山梁在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一样。
白起已经走下山来迎接嬴胡亥。
君臣两人倒也没有拘礼。
嬴胡亥翻身下了马,便直接和白起顺着山梁边上走了上去。
“这柴武进山以后,就很是小心。”白起说道:
“但是,那上百人走过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痕迹呢?
军中的军卒从这边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小溪边上有生火做饭的痕迹。
末将就领着人顺着这边摸索过来,顿时就发现这山洞里边有火光。”
嬴胡亥顺着前边看去,不由得笑了起来:“那章邯去了何处?这本来是要算作章邯的功劳。
可是却让你捡了便宜啊!”
白起道:“这就是运气的问题了,天上掉鸡蛋下来,大家都张着嘴巴,唯独掉到了末将的嘴巴里边来。
这就说明,这战功就是属于末将的。”
跟在皇帝身边不远处的单宁听着,吃惊无比的远看着白起。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白起竟然能用这种口吻和皇帝说话。
“那将军觉得,这个柴武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活的。”白起道:“这个柴武和王吸,号称是汉国的左右将军,刘邦起家的时候,全部都是依仗柴武和王吸两人招募军卒,训练士兵,领兵作战。
此人如果愿意归顺我大秦,那就将会变成我大秦一统天下的一大助力。
更况且,陛下素有开边志向,将来对外用兵的时候,这样的人才也是不可或缺的人才。”
“甚好,朕过来的时候,蒙恬派遣军卒护送以为柴武的故人,说是要来劝降柴武。”
“单宁何在?”
“小人在!”单宁立刻小跑着上前去拱手一拜:“小人单宁在!”
嬴胡亥指了指前头被秦军团团围住的山洞:
“柴武就在里边,能不能把此人给朕劝降出来,可就看你和柴武的感情硬不硬了。”
第1221章 将军听我一言
单宁当即大步走上前去,围在山东外边的军卒立刻让开一条道路来。
第九人屠伸手丢了一块盾牌给单宁,笑了笑:
“小兄弟,你小心, 进去以后他们放冷箭。”
单宁连忙道谢一声,举着盾牌看了看山洞口,便大声喝道:
“我是单宁!山洞里边的兄弟们,能听出来我的声音吗?”
“咻!”
他的声音方才落下,黑暗的空气里边,就传来了厉啸声。
他这边方才低头举起手中的盾来,就感到盾牌上传来了一阵压力,震得他手有些发麻。
二石弓!
单宁心里一惊,顿时用盾牌死死地护住自己周身。
也亏得是这个盾牌质地精良,要是换成其他的盾牌,可能都会直接被射碎了。
“柴武将军在吗?我是单宁!”
他大声喝道。
山洞里边寂静无声,单宁举着盾走了进去。
这一瞬,他像是只能听到自己那急促无比的呼吸声一样。
“单宁!真的是你!”
黑暗深处,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却又带着一种焦灼情绪的声音。
“将军,真的是我!”单宁大声喊道,但是还是用盾牌把自己护住。
不敢轻易冒头。
“我们……汉军已经败了吗?你坐了秦人的俘虏?”
柴武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单宁干脆把手里的盾扣在身前,他半蹲在地上喊道:
“将军,刘邦不当人子,我等为大军困住,他竟然还在军中歌舞升平,搂着美姬宫娥快活。
从来就没有把我们军卒的生死当做一回事。
甚至于,大军乱起来,逃到了山上的时候,他都没有过问一下将军去了什么地方!”
“够了!”柴武怒吼一声:“你已经投降秦国了?是吗!”
单宁咬牙道:“我是投降秦国了,刘邦那样的人,不值得我效忠!
秦军散布谣言,说已经生擒了汉将柴武,我就领着两千兄弟下山投奔秦军,想要临死前见一见将军!
可是下来以后,才知道我中计了,将军还在这里。”
柴武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一直都是这样,太过于感情用事了。”
“将军!一起投降秦国吧,我已经见到了秦国皇帝,他人就在外边。
秦国的大将军蒙恬说,你愿意背负着一个逆贼的名声死去,还是成为平定天下纷乱的名将。
全在你自己一念思量!”
“秦国皇帝?蒙恬……”黑暗中,柴武的声音显得很惊讶。
“是!”单宁立刻说道:“将军,秦国皇帝陛下,亲自来招降你!
你不是经常和我说,一直都想一展拳脚,成为天下人都敬仰的名将吗?
你自己也经历过,也看到了。
秦军打过来的时候,汉王完全就没有胆子抵抗,反而是在一路的逃窜。
甚至于,秦军到了国门外边的时候。
汉王都还在想着搞内讧,他所想的,并不是保境安民。
反而是想要借助秦国的手,除掉项声……
对,我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上将军奚涓他们,他们也已经归顺秦国了。”
单宁说完这些话,但是却听不到柴武的声音,顿时焦急的喊道:
“将军!将军!你在听我说话吗?难道!你真的不顾忌你我之间的兄弟情义吗?
我听闻你为秦军俘获,便不顾生死来见你。
站在我站在生死两地的位置,和你说了这样一番肺腑之言。
你……你难道 连说话都不想和我说?
你难道觉得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吗?
我恶战的时候,肠子都掉出来过!
我是不是胆小鬼,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是不是那种惜命之人,你不清楚吗?”
“别说了!”柴武忽然低吼了一声。
单宁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向着黑暗中看了过去。
柴武的声音猛然传了过来:“我问你,王吸现在怎么样了?”
“王将军……”单宁咬了咬牙,说:“他看出我要下山的意思,但是没有阻止我。
他说汉王对他恩重如山,如果汉国的覆灭,真的需要有人来殉国的话,那就从他开始吧。”
“愚蠢!愚蠢啊!”柴武大吼道:“我问你!你说大军溃败到了山里边躲着的时候。
汉王他……真的在大帐中载歌载舞?”
单宁“啪”的一下,直接帮你拿护住自己身体的盾牌丢掉,他大声说道:
“如果将军不相信我说的话,现在就一箭射杀我!
我单宁!
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
“唉——”
柴武叹息了一声,他说道:“兄弟们,事已至此,放下武器,跟随我出去投降秦国吧。”
“嗒嗒嗒——”
黑暗中传来了兵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柴武隐约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向着自己来。
他喊道:“将军!”
“是我。”柴武的声音从他身前传来。
还不等单宁有什么动作的时候,一只手就摸到了他的手臂上。
继而顺着手臂往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我跟着你出去投降秦国,你已经为了我死了一次。
我不能让你往后余生都为这件事情而愧疚。”
“将军!我……”
单宁的话方才出口,就被柴武直接打断了:
“不用多说什么。”柴武道:“就像是你说的,我想做一代名将,我有自己的抱负和想法。
刘邦确实是小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当初关中之战的时候,楚汉联军本来有很大的可能,可以彻底攻灭咸阳、长安之地。
但是,是他亲口和我们说的,想要取天下,秦国和项氏一族,都是最大的敌人。
现在秦国和项羽那就是两头猛虎互相厮杀。
他就是想要坐山观虎斗,才会错失覆灭关中的最好时机的。”
“他猜忌多疑,当初如果直接领着我们去襄阳城,樊哙军中大营的话,又哪里会有这倾覆之灾?”
说完这话,柴武便直接大步向着山洞外边走去。
他和单宁错身而过,单宁猛地转身,想要拉住柴武,让自己先走出去。
可是,柴武却已经大步走,大声喊道:
“我便是败军之将柴武,特此归降大秦!
唯乞天朝上国,大秦皇帝陛下,恩泽小人不死。
小人来日,必忠于皇帝陛下,必为大秦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1222章 无力回天
悲壮的声音回荡开来。
柴武大步走出山洞,明亮的火光刺得他长时间在黑暗中待着的眼睛很不舒服。
他下意识的眯着眼睛,向着人群中看了去,看到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龙纹金甲的英武年轻人驱马上前来之后,他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额头重重的贴在草地上。
这一瞬,他嗅到了青草的香味,泥土的腥甜味,更加嗅到了泥土里边呆着血腥气味。
面门贴在草地上的柴武感受到了一个脚步在向着自己接近过来。
无需多想便可知道,这是秦国皇帝正在向着自己走进。
柴武心中微微一震,他原本走出来,就是做好了受辱的准备,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秦国皇帝竟然亲自翻身下来……
“将军严重了,何必妄自菲薄,说自己是败军之将?
刘邦无道,贪生怕死,抛弃臣民军卒、这才招致的失败,和将军没有多大关系!”
秦皇温和的声音回荡在柴武耳边:“将军平时吧!”
柴武急忙起身,又是拱手一拜:“拜谢吾皇天恩!”
知道这个时候,他才算是真正亲眼看到了秦国皇帝长什么样子。
嬴胡亥翻身上马,柴武在看着他,他也在面含微笑的看着柴武。
“给将军赐马!”
柴武又赶忙拱手拜道:“拜谢吾皇万岁!”
这会儿,嬴胡亥看着山洞中陆陆续续走出来的军卒,含笑道:
“这些人,能跟着将军亡命山林之中,可都是私信追随将军之人。
从现在起,将军依旧统帅这些人。”
柴武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过去,诸多的军卒们,也想着柴武这边看了过来。
“陛下如此信任末将,末将愿为陛下,前往汉军之中,劝说汉将王吸归顺我大秦!”
嬴胡亥就知道,自己麾下的武将们以武服人之后,自己再来以德服人。
就会有数之不尽的惊喜。
“哈哈哈……如此最好不过!”嬴胡亥拨转马头道:“大将军蒙恬已经将刘邦叛军困在山上,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必定会继续向着山里后退进去。
以此想办法来拖垮我人数众多的秦军。
可是,他刘邦太天真了,朕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呢!”
“诸将,跟随朕现在就奔赴战场去!”
“得令!”
“得令!”
一时间,诸多将领齐声喝道,驱马追随在皇帝身后,绝尘而去。
单宁心中一阵寒意直冒,秦国皇帝竟然这般轻而易举的就猜到了汉军现在的动向是什么。
如果自己现在还留在汉军中,那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命运呢?
“走吧!”柴武翻身上了战马,扯了扯缰绳,坐下的战马顿时发出响亮的嘶鸣声来。
单宁看了看柴武,也翻身上了马:“我以为,将军你……“
“大将军蒙恬说的话很对,我现在死去,那就是永远背负着叛贼的名声死去。”
柴武幽幽道:“以前,我们跟着刘邦造反的时候,总觉得刘邦能赢。
那个时候,你就没有想过,我们凭什么就觉得刘邦能得天下呢?”
“这……”单宁愣住,随即明白过来,这不是他们觉得刘邦能赢。
而是在他们一群人都迷茫,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的时候,是刘邦站出来给他们画饼,并且告诉他们,跟着我刘邦混,将来封侯拜将,那是必须的事情。
“可惜啊!”柴武叹息了一声:“我们占领汉中郡以后,刘邦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载歌载舞,和宫娥大开无遮大会。
军政大权,全部都为别人把持,我柴武也想一展拳脚,实现人生抱负。”
单宁看着整个人精气神都像是完全改变了的将军,忍不住低声道:
“将军,你认为秦国最终可以一统天下的吗?”
“不是我认为秦国可以一统天下,秦国就可以一统天下。
你难道没有看到,秦国曾经已经统一过天下了。
只是,昔年的六国贵族心怀鬼胎,这才有了这一次集体爆发性的叛乱。
等到这些人死绝的时候,就是秦国一统天下的时候。”
单宁看着柴武驱马飞驰的背影,很想说:将军,你变了。
可是,这句话到了嘴唇边上,却又没有办法说出口来。
是啊!
将军是变了。
可自己,难道就没有变吗?
汉军营地中,刘邦开始在军中巡视起来。
可是,他自己都明显感觉得到军中的士气,无比低沉。
这些人,本身就谈不上什么信仰。
他们没有秦军那种大统一的迫切信念和理想。
也没有像是秦国皇帝那样非常完美的精神领袖。
樊哙向着刘邦使眼色,刘邦便挥了挥手,骑着马到一边上停了下来。
“大王,而今之计,恐怕有些不妙,王吸的军令下达下去以后,军中士卒似乎并没有跟随我们继续往深山老林中走的意思啊!”
刘邦蹙眉道:“这个寡人也发现了,可就算是寡人发现了,又能如何?”
樊哙沉吟道:“不若杀人立威?自古以来,杀人是最容易立威 的。”
刘邦摇头道:“此前就是你出的馊主意,说是在军中载歌载舞。
这样的话,下边的军卒看着寡人都在饮酒作乐,则必定安心。
可是你看看,这军中士气低沉到了极点,哪里有什么士卒安心的场面出现?”
“那大王说怎么办?”樊哙哼哼道:“此前末将为大王领兵的时候,何曾出现手底下的将领带着军卒溃逃的情况出现过?
可是,自从大王把所有军权都交到了这个王吸身上的时候,就开始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大王这就是不信任末将呗!”
刘邦见状,忍不住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劳资什么时候不信任你了?”
樊哙见刘邦发怒,顿时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可是,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跟随着刘邦巡视军营的侍卫之中,忽而有一个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悄然溜走了。
“行了,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等到大军走起来的时候,我随便想一个由头,换你去统军就是!”
樊哙听着了旧版这样说,脸上这才露出嬉笑之色来:
“大王!这都到了这个时候,不让我统军,还让谁统军呢!
大王放心,末将樊哙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大王出事的。”
第1223章 皇帝的梦
嬴胡亥做了一个梦……
他在梦里边,看到秦国灭亡了。
子婴素车白马出咸阳宫,向着刘邦投降。
刘邦没有杀掉嬴子婴。
反而是后入关中的项羽,下令处死了子婴,把富饶的像是天上仙境一样的咸阳宫焚烧一空。
等到噩梦惊醒的时候,嬴胡亥才看到天已经亮了。
“陛下——”
嬴胡亥方才醒过来,李由就赶紧凑上前来,拱手道:“陛下!”
嬴胡亥抓起一边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了看李由,过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问道:
“朕睡了多长时间?”
“陛下到这里的时候,都已经四更天了,这才睡了一个时辰多点,天就亮了。”
李由笑道:“可能是天气太热了,臣在边上看着陛下一直都在冒汗,也不敢给陛下扇扇子,怕陛下睡着了以后着凉。”
嬴胡亥差点翻白眼,朕那是做噩梦了……
不对,朕不是做噩梦。
朕……朕是梦见了原本历史发展的真实轨距。
“可……朕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坐了这样的一个梦?”
嬴胡亥缓缓站起身来,一边上的太监春梨,赶紧领着一群宦官帮着皇帝洗漱,穿戴战甲。
“陛下,昨天晚上一共就有五千多汉军来投降,刘邦老小子手底下现在恐怕都拿不出两万人来了。”
李由揉了一把洗脸毛巾,拧了拧水以后,这才递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微微颔首道:“刘邦军已经向着大山深处后撤了吗?”
“陛下料事如神,已经向着大山深处后撤了,但是蒙恬和白起两位将军,已经领着兵马死死地追在后边。”
嬴胡亥沉吟道:“看这样子,刘邦身边还是有不少忠勇之士追随者……柴武去劝降了吗?”
他心中还在想着自己那个奇怪的梦。
故而这会儿现在的有些心不在焉。
李由赶忙说道:“已经去了,而且大将军这边,还有一个叫做召欧的汉将,领着许多人去劝降汉军。
还有,镇守在襄阳城的杨端和老将军发来令书,着部将杨喜领着三万军卒前来,一并围猎刘邦。”
“人太多了……”嬴胡亥走出大帐,看着天空中明媚的阳光问道:
“那南边楚军的动向如何?项声是被抓住了,还是逃出去了?”
“杨端和老将军的令书中没有说。”李由说道:“不错,从我们行军的路程来看。
我们抵达筑阳城的路程,是比项声走荆山大口更近,微臣听汉军的降将召欧说,那边的道路很难走。”
嬴胡亥沉吟着:“发令书给杨端和,如果南边楚军真的发动,前来救援项声的话,让他坚持住,朕这边三两日时间,就可以将刘邦困杀。
朕倒是想看看,楚军真的是吃泥巴来和我大秦交战的吗?”
“喏!”李由立刻拱手记下。
嬴胡亥翻身上了马,顺着山坡上看去,全部都是秦国军卒在弓着腰爬山,果真早就看不到半点汉军的影子。
陈胜骑着马,领着一列锦衣卫飞驰过来,人在马背上拱手大声说道:
“启奏陛下,骑军走山坡边上的路,前军传来奏报,人屠军追到了汉军的屁股,交手之后,斩首两千。
汉军士卒溃散,被柴武和召欧两人劝降了五千军!
按照大将军的估计,刘邦身边这会儿,恐怕不足一万人。
尤其是汉军携带的粮草辎重、珍宝美人,为我军缴获。”
嬴胡亥顿时来了精神:“汉贼有多少粮草?”
“尚未统计清楚,倒是美人有三百余,大将军已经安排好了,马上送到陛下这边来。
其余的单单是黄金就有五百多车。
各种珍宝,更是有一千多车!”
嬴胡亥听着,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刘邦啊刘邦。难怪朕拿下南郑的时候,那王宫穷得可怕。
没曾想,竟然是因为这个。
不过,这刘邦带着那么多的珍宝逃命,又怎么能走得远的呢?
前头领路,朕追上去看看!”
“得令!”陈胜拨转马头,驱马冲在最前。
……
汉军中。
刘邦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樊哙看着走不动的刘邦,干脆一抄手,就直接把刘邦背在了背上,顺着崎岖的山道往上跑。
“大王,不能停下来啊!白起的人屠军就跟疯狗一样,身上穿着那么多的甲胄,竟然还跑的那么快!
这简直就是要人命啊!”
“你……你轻点,你的手太重了,寡人都快被你勒得喘不过气来了。”
刘邦吃力地说道。
樊哙赶忙松了松粗壮的手臂,他这才感觉到后背上的刘邦又大口大口的喘粗气。
“大王!大王!大事不妙,上将军王吸被困在山坳里边了,蒙恬的大军把王将军彻底困住了!”
“什么?”刘邦顿时转头向着身边所有的汉军喝道:“跑快点!跑快点!
蒙家军都到了,人屠军还会远吗?
把战马牵着,过了这崎岖的山道以后,我们就能继续骑战马奔走!”
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传令兵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汉王振臂一挥,招呼着兄弟们去救援王吸将军的吗?
“这……”传令兵方才站住,就被身边的人推着往前跑了起来。
他立刻发足狂奔上去,大声喊道:“大王!大王!王将军忠心耿耿,请求大王,不要抛弃王将军!”
“大王!大王!”
可惜,他的声音被彻底遮盖了下去。
山坳中,王吸骑着战马,提着战矛,看着身边有些瑟瑟发抖的神箭手楼烦,忍不住“嘿”的叫了一声楼烦。
结果直接把楼烦手中的五石弓都吓得掉在了地上。
楼烦一脸失色的捡起五石弓来,回头看着王吸,咽了咽口水:
“将……将军!我们现在……”
“汉王待我不薄,你却有一手神乎其神的箭术,要是死在这里,那就太可惜了吧!
你应该把自己的箭术传下去,去吧!带着你身边的弓箭手,去向着秦人投降。
本将和你说啊,这投降,其实本质上,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看着漫山遍野围过来的黑甲秦军,楼烦脸上的冷汗直流:
“将军三思啊!现在……”
楼烦正要说话的时候,秦军阵列中,忽然传来了一个大吼声:
“汉将王吸何在?我乃柴武是也!”
ps:刘邦明天就要死了,耶稣也保不住他,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爆更。
第1224章 战争中的老实人
不等王吸说话,一边上的神箭手楼烦就已经猛然大声喊道:
“柴将军!王将军在此处!”
王吸拔出剑来,怒视了一眼楼烦。
可是楼烦却只是苦笑着对王吸说道:“将军,汉王大势已去,您真的认为,汉王对你信任有加的吗?”
王吸一言不发,翻身下了马,混在人群中。
另外一边,柴武大喝一声,骑着马缓缓的走到了军阵前头去,他看着那些面带畏惧之色,却有举着手里长枪,眼神怯弱却又惊恐的汉军军卒,顿时大声喝道:
“你们都不认得我是谁了吗?放下武器!”
看着汉军前列的军卒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俨然不知道该怎么般才好。
“放下武器,刘邦不值得你们为他去死!”
柴武又是大喝一声 ,他大踏步向前走起。
那些举着战矛长枪的汉军军卒,顿时下意识的往后推开。
柴武昂首挺胸,面孔坚毅,他甚至用自己的胸膛去向着汉军手中的战矛压过去。
那军卒吓得手中的战矛脱手掉在地上。
其余的人看到这一幕,有的人发愣,有的人则悄无声息的跪在地上,把手中的武器也随即放在了膝盖边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王吸!
你我同生共死多次,刘邦只顾着自己逃命,何曾看过你,和你身边的士卒!
士卒信任你,这才把自己的生命都交给你。
所以,你不管是做出什么决定,你都要想清楚!
人!
活到了你我这个身份地位上,早就不是为自己而活着了。
身边有一大堆的人。
自己死了,这些人怎么活?
当年跟着我们举事的时候,那些战死的兄弟们,他们的家眷谁来养活?
你我一死,把锋利的剑往脖颈上拉一下,眼睛一闭。
可是,那些兄弟们的妻儿父母,谁去养活?
兄弟已经为了我们流血而死,如果不把他们的家人们安顿好了。
将来到了地底下,我们怎么和他们说?
怎么和他们交代?”
“哗啦啦——”
汉军的阵列里边,一个人踉跄着大踏跑了出来。
柴武看着眼前浑身发抖,神情激动,看着自己的王吸。
柴武底下眼帘,向着王吸拱了拱手,随后转身,指着远处一口黑龙大纛下,那个年轻英武的大秦皇帝说:
“那一位,便是大秦皇帝!”
“我——汉上将军王吸,愿降!”
“愿降!”
王吸在嘶声大吼。
嬴胡亥在马背上端着手,看着那跪在人群中的王吸。
心里倒是在回荡着柴武的那番话。
这还真的是啊,人活到了他们现在的这个身份地位上。
真的是不能死,也不敢贸然去死。
“哗啦——”
整个山坳里边,汉军看着主将王吸跪在地上,顿时纷纷跪在地上,把手中的武器全部丢在地上。
“汉军中那位神箭手在何处?”
蒙恬驱马上前, 大声喝道。
跪在人群中的楼烦举起双手来,带着颤抖的声音喊道:
“小人在这里!小人在这里!”
听着那颤音,蒙恬眉头皱了一下:“你倒是好箭法,能开五石弓,当初在东北战场上,你的威名就已经传开了。
为何这一次本将亲自领兵追杀你们,你却没有开弓放冷箭呢?”
楼烦赶忙颤声说道:“小人……小人害怕……手抖的厉害。
别说这会儿开弓 ,就是怀里的长弓都有些抱不稳。”
蒙恬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嬴胡亥便驱马上前,摆了摆手,示意蒙恬不要为难此人。
蒙恬不知道,但是嬴胡亥作为一个后世人,他是很清楚的。
这位神乎其神的神箭手,唯一的缺点就是胆子小。
正史上,项羽刘邦在鸿沟对峙的时候。
这神箭手楼烦被项羽一声大吼,吓得浑身发抖,两手发软,无法开弓。
这说明,并不是所有的神箭手的心理素质都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麋鹿性于左而目不瞬的。
“王吸。”
嬴胡亥淡淡说道。
王吸膝行而前,叩拜道:“罪将王吸,拜见大秦皇帝陛下万岁!”
“刘邦从什么地方了逃了?”
嬴胡亥问道。
白起一直都在领兵追杀刘邦,嬴胡亥现在当然知道王吸是从什么地方逃走的。
可是,他就是要问王吸。
王吸一愣,磕头道:“陛下是仁德的君主。
罪将携带身边所有的兄弟们,归顺大秦。
可,陛下要让罪将现在就指出旧主从什么地方逃走,罪将实在是无法开口。”
此言一出,嬴胡亥身边的秦军将士们,脸上顿时露出像是恶鬼一样的狰狞之色来。
柴武顿时吓得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赎罪,王吸是耿志之人,但是从今以后他对与陛下、对于大秦的忠心,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嬴胡亥淡淡笑答:“王吸,朕问你,若刘邦今日逃出生天,来日到了战场上,你是杀刘邦,还是手下留情呢?”
王吸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嬴胡亥,随即咬牙切齿的说道:
“罪将既然已经归顺大秦,那和刘邦所有的情义,都已经断绝。
陛下说,杀刘邦!
就杀刘邦!
陛下说,不杀刘邦,就不杀刘邦!”
“那你现在,却还顾念旧主恩情,不远指出刘邦从什么地方逃走了?”嬴胡亥眼里含笑,看得王吸后背冒冷气。
王吸叩首道:“陛下,臣非愚蠢之人,然而此刻,臣愿意遵从自己的内心。
臣可以对天地山川鬼神立下誓言,忠于陛下,忠于大秦。
虽刀山火海,义不容辞也!”
“只是,朕还是想知道,刘邦从什么方向逃走了?”
嬴胡亥脸上笑容不见,柴武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吸:
“老王!你疯了!既然都已经忠于陛下,为什么就不能说出刘邦去了什么地方!”
王吸死死地咬着牙,以至于嘴角都冒出血丝来。
可,他就是一言不发,保持着以头触地的臣服动作。
“报!陛下,我军抓到了汉军的一个传令兵,他说他想要见王吸。
他临死前有话对王吸说。”
嬴胡亥微微颔首,那军卒立刻拨转马头,挥了一下手。
顿时,一个被揍的鼻青脸肿,鼻孔里边都还在向外淌血的汉军传令兵,被秦军拖死狗一样拖上前来。
“主公!主公!大王不发兵来救援我们!
他听到属下说主公被围,他只是催促军卒加快速度逃命!
主公!主公啊!”
ps: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这个年代形容的是战友情,还没有演变为形容爱情。
第1225章 拉帮结派么
那军卒呼号一声,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柴武看着王吸无声的流着泪。
他气的“唉”的一声。
嬴胡亥笑了笑,眼睛看向了其他的汉军降卒将校们:
“你们说说,刘邦从什么地方逃走了。”
“那边!”楼烦第一个伸手指着,几乎是同一时间,其余跪在地上的军卒们,也纷纷伸手朝着同一个方向指了过去。
大军上下,鸦雀无声。
“陛下!末将来看,此人只怕不是在真心归降我大秦!”
蒙恬面无表情的说道。
嬴胡亥看着柴武,笑了笑:“朕想烹了他,你觉得如何?”
柴武一听,没命的向着嬴胡亥磕头:
“陛下绕他一命!”
“求求陛下!”
“求求陛下!”
脑袋疯狂磕头的柴武,几乎把自己面前的泥土,都磕出一个小土坑来。
嬴胡亥淡淡的瞥了一样王吸,缓缓说道:“奚涓何在啊?”
“陛下!”一骑快速上前,翻身下马,跪在嬴胡亥跟前。
嬴胡亥指了指王吸:“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奚涓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王吸,又看着一边上疯狂磕头的柴武。
他拱手道:“陛下,臣建议,将王吸和柴武二人一并处死。
此二人有兄弟情义。
陛下若是单独杀了王吸,则柴武心中必定怨恨,将来也会生出叛乱来。”
周围的人听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好狠啊!
再怎么说,以前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竟然说杀就杀?
而且,看这样子,简直就是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嬴胡亥看着王吸这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小聪明,行了,都起来吧!
王吸和柴武,你二人依旧统帅原来的部众。
朕成全你们忠臣的好名声。
以后,希望你们记住,你们是为谁卖命的。”
“谢万岁!”
高亢的谢恩声,从王吸口中发出。
柴武惊慌的抬起头来的时候,皇帝却已经和诸多大将纵马再度追杀刘邦而去了。
奚涓则站在一边上,脸上带着似笑非笑之色,打量着二人。
柴武怒从心中起,站起身来捏拳就朝着奚涓心口打了过去。
奚涓却丝毫不比,反而是一个年轻小将,忽然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柴武拦腰抱住!
“蠢货!你冷静些!你仔细想想,为什么陛下最后说‘小聪明’?”
柴武被这个年轻小将猛然压在地上,摔得七晕八素。
年轻小将则扯了扯自己战裙,笑呵呵的看着柴武。
柴武一咕噜头做了起来,看着这个年轻小将,忽然变了变脸色:
“你是蒙恬的儿子?”
“啊呸!蒙恬是我伯父,你这样的话让我爹听了去,我爹岂不是要多想?“
年轻小将笑眯眯的说:“你看我和我大伯长得很像,当时是我爹也和我大伯相似!
人们都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哦!”
柴武一愣:“你是秦国户部侍郎蒙毅的儿子,你好大的力气……”
“你已经冷静下来了,你现在想想看,蒙奚老哥是救了你,还是害你。”
蒙炆笑呵呵的看着柴武。
柴武还在迟疑,王吸却已经拱手下拜:“多谢将军仗义执言,救我一命。”
“你也是顽固,方才陛下可是真动了砍了你的念头了。”
奚涓幽幽道。
柴武这会儿虽说冷静了些许,可还是在气头上。
浑然看不清楚。
王吸便解释道:“方才那种情况,将军说杀了你我二人,便是救了你我二人。
如果说宽恕你我二人,那才真的是致我们于死地。”
蒙炆已经翻身上马,他身后还有好几匹骏马。
“诸位,别迟疑了,抓到刘邦的人,可是要册封万户侯的。
你我或许是没有这个机会,能在这么多老将面前强到刘邦。
但是,去看看谁能胜出一筹,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么?”
那一边上的楼烦立刻堆起笑脸来:“少将军,可否恩赐我一匹战马?”
蒙炆看了看这神箭手楼烦,眯眼笑道:“听闻,我阿姊曾和你在东北战场交过手,你倒是个人才!
来!上马吧!
以后就是自家兄弟!”
楼烦应了一声,便直接翻身上马,一点也不夸张的说,他这会儿真的是脸不红气不喘,省市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安逸,直接驱马就跟在蒙炆身后小跑走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个中滋味都有。
倒是郭亭乐道:“做人就应该没心没肺一点,才活得轻松。
像是王将军这般,稍有不慎,就要掉脑袋,实在是不划算。
今日刘邦必死无疑,王将军也听到你手底下亲兵说的是什么了。
刘邦只顾着自己的天命,哪里有空理会你的生死?”
王吸幽幽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一时的君主臣子,他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他不义。”
“那你可知,陛下其实是清楚刘邦从什么地方逃走的?”
奚涓幽幽道:“陛下问你,只不过是让你表个态而已。
不过,而今也好,刘邦如此待你,你都肯如此忠于他。
而今你归顺陛下,陛下待你只怕远胜于刘邦。
陛下又何愁你不忠心于大秦呢?”
王吸正色道:“我已经向着天地鬼神,山川精怪立下誓言,此一生忠于大秦,绝不悔改!”
“你呀!”
一边上的柴武,也忍不住叹息着摇头。
“这位少将军如此拉拢降将,陛下可曾知晓?”
王吸翻身上了马,忽而问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露出一种讳莫如深的笑容来。
王吸脸色一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真心归顺大秦,而是存了二心?”
“我们什么时候说自己存二心了?将军方才归顺秦国,就对这老朋友们含血污蔑,岂非令我等寒心?”
“我等都算得上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诸位的存的是什么心思,我大致能猜到一二。
如果大军回到关中的时候,诸位还不收敛的话。
就休要怪在下翻脸无情!”
王吸厉声斥道:“我等既然已经选择归顺秦国,那就请安心辅佐陛下,成就大业!”
说着,王吸便直接驱马小跑了起来,脱离了众人。
奚涓看了一眼郭亭:“现在,可以去向着陛下复命,这个王吸是没有问题的了。”
柴武惊出一身冷汗:“你们……”
郭亭只是笑着摇头:“不可说!”
ps:昨天晚上说今天爆更杀刘邦的,但是没想到下班回家以后,忽然说亲戚家的小孩摆满月,就去了。
但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是,我答应过爆更,那就是爆更,不会拿这个当做借口不爆更。
这是先上传的两更,如果在等更新的不要等了,我几天晚上熬夜写,你们明天早上起床看便是。
第1226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蒯彻
“报!陛下,贼军就在前边的大山后边!”
“白起将军已经将刘邦困住,大山后边是一个山坳,山坳后边,则是高耸入云的大山!”
“白起将军认为现在已经不需要进攻汉军,只需要招降汉军士卒,就可以让汉军士卒提着刘邦的脑袋出来投降!”
“朕知道了!”
嬴胡亥面上大喜,他想过很多种杀死刘邦的场面。
但是唯独没有想过眼下这种。
自从杀穿了陈仓道以来,汉军完全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
刘邦几乎就像是历史上和项羽交战一样,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
可惜啊!
自己不是历史上那个毫无作为,昏招迭出的秦二世。
看着眼前这高耸的大山,嬴胡亥领着诸将翻身下马,大乐着说道:
“诸位爱卿,朕就和你们一起翻过这座山,去后边看看刘邦老儿,现在还有没有心思玩女人!”
“哈哈哈……”
诸将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蒙恬拱手道:“陛下,今日一战,可全部歼灭汉国逆贼,我将军可要就在山林中庆功呢?”
嬴胡亥一边爬山一边上看着诸将:“诸位爱卿的意思呢?”
不挑食的虞子期立刻拱手道 :“陛下,末将倒是看过了,被大将军俘虏的那几百个美姬,姿色不错!
不如就赏赐给军中用功在身的将士们?”
嬴胡亥大笑道:“尚可!诸位将军自便啊!哈哈哈,自便便好!”
虞子期立刻拱手表态:“陛下,待会儿摘下刘邦 的人头之后,末将给你挑选一个最漂亮的如何?”
嬴胡亥对于别人碰过的女人心里有一些芥蒂,当下摆手道:“全归你们,这次我大秦将士们劳苦功高。
全部归你们!”
“谢万岁!”
山坡上顿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声来。
正在人群后边,跟着蒙炆往上爬的神箭手楼烦忽而扯了扯蒙炆的战袍,小心翼翼地问道:
“少将军!少将军!”
蒙炆回过头来看着楼烦:“合适啊?”
他也是很心动的,可是蒙恬在上边,他顿时就只能在心想想那些火热的娇娃了。
“小人看上汉王的宫娥,那身段……那声音,听着就让人骨头酥了!
少将军能不能帮我一把,把那个宫娥要过来呢?”
蒙炆睁大眼,看着楼烦:“你不介意?”
“嗨!这话说得,少将军玩过之后给我,那是我的福气啊!”
一边上爬坡很吃力的蒯彻凑到了蒙炆耳朵边上,飞快的说道:
“他不是中原人!”
蒙炆立刻了然,可是却有些左右为难的说道:“这个……你也知道,大将军是我亲伯父。
我可是没有胆子在这个时候,当着他的面,问皇帝陛下要女人。
我怕他会把我的三条腿儿都打断的。”
楼烦立刻嬉笑道:“这个简单,依照我所知道的,那个刘邦身边有一个樊哙。
此人之勇猛,堪称可怕。
但是,我手中有五石弓在手,到时候他只要敢露头,我就能射死他。
这样一来,我军拿下刘邦,最后一个阻力,不都被踢出了么?
那样的话,我请求要那个女人作为赏赐,少将军在一边上帮衬一两句!
嘿嘿!
这好事不就成了么?”
蒙炆觉得这事情很靠谱,可还是忍不住看向一边上的蒯彻。
蒯彻立刻睁大眼睛道:“那什么,我能第一个么?”
蒙炆气得咬牙:“我看你第一百个最合适!”
“嘎嘎!真的吗?够变态,我好喜欢!”
蒙炆伸手就想去抓蒯彻的脖颈子。
蒯彻立刻道:“当然没问题,到时候就这么干,只不过……你确定你开弓对着樊哙的时候,你不会害怕?”
楼烦被蒯彻这么一问,顿时愣了一下,随即恶声道:“樊哙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了,有什么好怕的?”
“哎!这就对了!”蒯彻拍了拍楼烦的肩膀,大乐着说:
“想想小娘那身段?
想想小娘那声音,啊哟哟,哥哥我的腿都发软了!
还有什么好怕的?
干他丫的!弄死樊哙,咋们一起快活!”
楼烦眼睛顿时血红起来,重复了一边蒯彻的话:“弄死樊哙!”
嬴胡亥顺着秦军洪流,爬到了山坡上,顿时就感到一阵清风拂面而来。
但是,站在山坡上往下看,则又是一片下坡路。
下坡路底下,就是密密麻麻的汉军。
而汉军背靠着一面高耸入云,需要养着脖子才能看到山有多高的石壁!
嬴胡亥抬起望眼镜来,能看到汉军中有人在想办法顺着那直接垂直于地面的石壁往上爬。
可是,这人再怎么厉害,难不成还能直接长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到天上去不成?
在混乱的汉军人群中稍微找了找,嬴胡亥就看到了坐在一处相对较高位置上的刘邦!
独眼樊哙就站在一边上,那两个标志着他身份的巨大擂鼓瓮金锤就随意的丢在一边上。
透过望远镜,嬴胡亥大致上能看到樊哙似乎正在和刘邦争论着什么,情绪像是非常激动。
但是距离太远了,就算是懂的口语的人,也未必能看清楚樊哙嘴巴的口型。
“陛下!”嬴胡亥这边方才放下望远镜,白起就已经走了过来,拱手道:
“陛下,末将现在领着兵马杀一顿,还是直接让汉国的降将上前来劝降?”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山坡上,项他、熊惑、贯高、赵午、奚涓、郭亭、陈濞、耏跖、召平、召欧、尹恢、丁礼、丁义、单宁、楼烦。
甚至于老迈的傅宽,都正在气喘吁吁的往上爬。
可以说,汉国这边的降将降臣,几乎都已经到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在开战了,直接让这些人上前去,轮番劝降便是。”
嬴胡亥的话音方才落下,山坡下被秦军以鱼鳞阵困住的汉军阵列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极为骚乱。
众人急忙看去,确实看到忽然有一片地方,约莫千余人的阵列,猛然举着手中的武器,向着刘邦那边喊杀着冲了过去。
同一时间,另外一边,也有千余人的方阵,忽然喊杀着调转了兵锋,同样向着刘邦杀了过去。
“嘿!有意思,汉军自己乱了,他们这是想杀刘邦,然后来轻功啊!”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边上的春梨忽而拱手道:“陛下,如果是这些乱贼杀了刘邦,那岂不是陛下要册封这些乱贼为万户侯?”
第1227章 忠臣等于死亡
春梨这话方才问出口,嬴胡亥就感觉到了自己身边诸多大将们顿时在喘粗气。
“可笑!”尉隐忍不住冷哼一生的说道:“寺人之言,不堪一讪!
追杀刘邦,令其穷困至此!
威慑汉军哗变的人是谁,难道大家不清楚么?
如此混乱的战场上,总不能谁哄抢到了刘邦的脑袋,谁就是万户侯?
如果是有人哄抢到了刘邦的手、脚,还有身体。
将刘邦分尸了,那是不是还要把万户侯分成均等的五份?
来一个食邑两千户的五个侯爵不成?”
春梨赶紧告罪道:“是奴婢胡言,还请陛下、大人恕罪!”
嬴胡亥说道:“急什么,论功行赏,谁的功劳都少不了!
想看看下边乱成了一锅粥的汉军,会是什么局面收场。”
“遵旨!”
诸将这才按耐下来心思,不过大致上也猜得出来。
这万户侯的册封,不是蒙恬,就是白起。
但是,不得不说,军中册封这两人,大家都服气。
攻灭汉国,白起绝对称得上是首功。
当然,阻击刘邦,蒙恬虽说是运气了点,但是这运气,其本身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一点,军中的人都不会单纯的认为就是运气好而已。
倒是那从杨端和帐下领兵而来的杨喜,听到皇帝否决了分尸而册封两千户侯爵的想法之后,那跃跃欲试的动作,直接就停了下来。
同样熄灭了这种想法的人,还有蒙恬身边的杨武和王翳二将。
奈何,这种混账持续了不到盏茶时间,就伴随着樊哙提着一双擂鼓瓮金锤下战场而终结了。
那约莫两千人的哗变军队,被迫退到了一边上。
整个山坳上下,寂静无声,反而是樊哙的怒吼声,震荡着这一片山林:
“董谍!陈涓!你二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叛大王!何其卑鄙无耻也!”
嬴胡亥听着这两人的名字,立刻转头看向一边上的奚涓。
奚涓感受着皇帝的目光,立刻就说道:“董谍和陈涓二人,文武均可,是治国之才,也是征战之才。”
气喘吁吁的傅宽也拱手说道:“如果……如果不是项他打压这两人,不让他们施展拳脚的话,这两人恐怕早就已经在南郑有贤能之名流传出去了。”
项他干咳一声,向着嬴胡亥拱手道:“惭愧!惭愧!那个时候,我把持住整个汉国的朝政,自然是不能让刘邦手底下的人冒头的。
但是而今看来,陛下何不下令,微臣现在下去,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招降这二人。”
“你招降这二人……”嬴胡亥笑了笑:“此前这两人就为你打压的喘不过气来。
现在,要还是你下去招降这二人的话,那这二人会不会气得翻白眼?”
“哈哈哈……”
周围顿时传出来一阵哄笑声。
下边,樊哙那擂鼓震天的声音再度传来了上来:“山坡上的贼军!
谁敢想来和你樊哙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陛下!末将去!”白起拱手请战:“樊哙此贼,自持凶悍。
两辽之战的时候,也亏的是这逆贼跑得快,否则的话,末将早就已经将他人头斩下。
如何还能让他猖狂到而今呢?”
蒙恬也拱手请战:“陛下,末将很想会会这个逆贼,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那般凶悍?”
“陛下,末将也想去。”虞子期立刻拱手请战。
别的不说,反正他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打不过樊哙的。
他认为自己打不过项羽,那无所谓,反正打不过项羽的人多了去了,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他打不过项羽,但是他跑得过项羽啊!
试问这天下,又有几人能跑得过项羽呢?
至于其他的武将,大家都有自知之明,看到樊哙手中的那一对擂鼓瓮金锤,就已经心生退意,如何还敢请战呢?
面对诸将如此热切地请战,嬴胡亥却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
“都到现在了,樊哙还有什么资格想这我军大将提出斗将呢?
传话告诉他,他没有这个资格!
再告诉那董谍和陈涓二将,领着麾下的兵马上来归顺朕!”
“得令!”李由顿时运足气力,大声喝道:“呔!兀得那贼将樊哙!
你现在算个屁啊!
你有什么资格斗将?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董谍和陈涓!
你二人现在领着兵马来向着我大秦皇帝陛下投降!”
下列的军阵中,陈涓和董谍二人互相看了看,两人一声不响的转头就向着山坡上走了过来。
樊哙被李由这话气的喳喳怪叫:“你们就是无胆鼠辈!
只会仗着人多!
有胆下来单挑!”
李由又大声骂道:“那杀狗的!劳资就是仗着人多!
你还没断奶吗?
谁打仗不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不服?
不服你冲上来打我啊!
求求你了!
快冲上来打死我!”
樊哙挥舞着擂鼓瓮金锤“嗡嗡嗡”的破空声骇人,秦军阵中,哄笑声回荡在群山万壑之间。
而那陈涓和董谍二将,则自去兵刃甲胄,有些唯唯诺诺的走上前来,向着皇帝磕头:
“罪将董谍,陈涓,拜见大秦皇帝陛下万岁!我二人自从愿归顺大秦,忠于陛下,不再更改!”
嬴胡亥挥了挥手:“二位将军请起,你二人方才突杀刘邦之举,朕可看在眼中。“
两人虽然起身了,但是却羞愧的低下头。
“可惜尚未成功,否则的话,便算是我二人来投陛下的见面礼了。”
嬴胡亥淡笑道:“朕何在乎这些?”
他伸手一指山坡下边的汉军阵列:“那些军卒,果真对于刘邦是死忠么?
两位将军,可否劝降过来?
朕欲天下大治,自然不在杀人多寡。”
陈涓拱手道:“陛下,那些人是刘邦的侍卫军,人数不过六千之众。
但是想要劝降的话,恐怕很难。
这些人都是死忠与刘邦的。”
“死忠于刘邦?”嬴胡亥站起身来,向着下边看了看,随即转头问道:
“斗兽城的生意,重新做起来了吗?”
“启奏陛下,斗兽城的声音重新做起来了,据说已经有从西边抓到的色目人军卒在斗兽城里边战斗取乐。”
蒙炆立刻拱手出列,他说道:“听说西边也有一些强大的国度,他们那些士兵的甲胄,和我们秦国的相差很大。”
嬴胡亥看着下边的汉军,眼底闪过一丝寒意,遂而动了动手指头:
“下边那六千多汉军,朕要活的,等凯旋回到咸阳城的时候。
去看看,是色目人的武士厉害,还是我华夏人的武士厉害!”
第1228章 亲手杀贼
“遵旨!”
蒙炆立刻兴奋起来,正要再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却被蒙恬瞪了一眼,蒙炆吓得一哆嗦,立刻拱手道:
“末将年少浅薄,只是对于消息这些精通一点,可怎么样生擒这六千军卒,恐怕还需要陛下身边的诸位能臣武将们出谋才是。”
听到蒙炆这话,蒙恬微微露出放松的表情来。
嬴胡亥到未曾多想,他看向诸将:“诸位爱卿有什么办法?”
“陛下臣下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困上几天,他们在下边没吃没喝的,到时候一个个饿的手软脚软,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反抗我们?”
李由兴奋无比的说道:“当初那些行刺的楚国侠客们,就是被活活饿死的。
微臣那会儿就在边上煮了一锅肉汤,一边看着那些人饿死哀嚎,一边吃着,可香了!”
蒯彻抬起头来看着李由,暗自惊讶,这不愧是老变态了。
嬴胡亥摇头道:“大军不能再这里停留那么长的时间。
今天晚上,朕就要用刘邦的脑袋,在筑阳城祭奠我大秦战死的英灵!”
一时间,诸将也犯难了。
如果说全杀了,那真的太简单了,白起振臂一挥,人屠军直接轰然杀下去。
只需要一轮冲锋,就能把这一股残兵败将杀得片甲不留。
可是,皇帝的意思很明确,这些死忠与刘邦的人,不应该死的这么快意,这么干脆。
他们就应该被丢在斗兽城,活活折磨而死。
“陛下?不如火攻?”蒙恬沉吟着说道:“我军若是做出火攻的模样来。
下边的汉军总归是人,不是没有感情不知畏惧的石块瓦砾。”
“这办法不行。”虞子期立刻道:“下边的人都是些死脑袋,聪明点的早就已经跟着来投降了。”
“陛下……陛下……”忽而,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从诸多将军后边传来。
众人寻声看去,却是一个举着一口特质长弓,但是却浑身发抖的人。
“楼烦?”嬴胡亥道:“你说话就说话,你怕什么?”
“小人……小人这是激动!”楼烦的声音还在颤抖,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就是怕的……
“小人认为,下边得人之所不投降,恐是因为樊哙威慑所致。
不如……陛下让小人尝试着射杀樊哙?
只要樊哙以死,刘邦必定无力控制贼军,如此一来,何愁这六千军不投降呢?”
众人一定,顿时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楼烦。
楼烦被这么多的大佬用这种鄙视的眼神看着,心中越发紧张,既然直接“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额头上更是全然都是大汗直流。
不等嬴胡亥说话,此前被蒙恬瞪了一眼就秒怂的蒙炆,也硬着头皮出来,拱手拜道:
“陛下,而今诸位将军也想不出好办法,何不试一试?”
嬴胡亥闻言,便颔首道:“尚可,你去试试看,如果能射杀樊哙,自然最好不过。”
“谢陛下!”
楼烦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蒙恬顿时看不下去了,直接拱手道:“陛下,末将可轻易开五石弓,末将也可远射杀樊哙。
此人走路都发抖,出去叫阵,岂非折损了我大秦军威?”
蒙炆一听,立刻就飞上去给了楼烦一脚。
楼烦顿时走路不打摆子了,立刻挺直腰来,就像是瞬间变成了精神小伙似得。
他扯着手中的五石弓:“陛下大可放心,小人就是太过于激动了,难得能在陛下的注视下杀贼,何其荣幸也!”
远处的蒯彻直接不忍直视的抬起衣袖来,遮住了自己的面孔。
他虽然能想得到这个楼烦是有些怂,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个楼烦竟然能怂到这种地步。
蒙炆尴尬一笑的退到了一边上。
楼烦这才呼呼的吸了几口气,提着那五石弓,顺着山坡往下走, 他一边走一边运气大声喝道:
“直娘贼樊哙!你可识得我楼烦也!”
顿时,楼烦那威武雄壮的声音回荡开来。
嬴胡亥听着这春雷似得怒喝声,倒也发现自己似乎是小瞧了这楼烦。
其余诸将也露出很是期待的神色来。
樊哙也吓了一跳,顺着山坡上看去,看到是楼烦以后,顿时忍不住破口骂道:
“狗一样的东西!也轮到你直呼我的名字吗!”
楼烦怒喝道:“叛贼!休要多说话,吃我一箭!”
“轰——”
楼烦怒吼的瞬间,修长的双臂骤然一摆,那长长的五石弓“轰”的一声,炸雷一样的在军中回荡开来。
山下军阵中的樊哙身前,顿时有密密麻麻的汉军举着盾,把樊哙护在了盾后边。
“轰”的一声,弓弦裂空的声音回荡在群山万壑之间。
嬴胡亥却眼睛一眯,忍不住和蒙恬、白起、虞子期等人对视了几眼。
这楼烦竟然开空弓,没有射箭出去。
弓弦发出雷鸣一样的声音之后,他竟然飞快的奔走了起来,一下就隐藏到了秦军的阵列后边去了。
“此人……”白起忍不住道:“倒是有点意思,这开空弓,为的就是震慑樊哙,然后隐藏自己。
最为阴狠的毒蛇,便是如此。
只有先隐藏好了自己,方才可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这会儿,盾阵散开,樊哙向着山坡上看去,顿时就找不到了那楼烦的身影。
“狗贼!你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轰!”
樊哙的声音方才回荡在群山之中,秦军阵列中就传来了一阵轰鸣声。
樊哙猛然举着擂鼓瓮金锤来,护在身前。
他周身的军卒,也飞快的举着盾,护住了樊哙。
可是,这没有任何作用,一根玄铁箭矢呼啸而起,山崩地裂般的威势,轰然碾压过去。
“轰!”
一口重盾轰然爆碎开来,火星子漫天飞舞的瞬间,那举着重盾的两个军卒轰然被射的爆碎!
“咚——”
又是一声闷雷一样的轰鸣声爆开。
但是嬴胡亥看到空气中,就像是有两道黑色的闪电,一前一后的呼啸而去。
“铛——”
沉闷的声音回荡开来,汉军阵列中,樊哙忽然发出怒吼。
他竟然直接把手中的擂鼓瓮金锤,迎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抛掷了出去。
“轰!”
擂鼓瓮金锤在半空中爆开刺目的火光,随即“呛”的一声,竟然直接被两根箭矢射死死地镶嵌在山体里边!
顿时随时滚落下来,吓得一群汉军都不自觉地向着一边上移开。
樊哙不自觉的惊出一身冷汗来,他抬起头来,看着那镶嵌在山体里边的擂鼓瓮金锤,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剩下的另一只战锤,心中越发谨慎起来。
“够了!”
忽而,刘邦站起身来,向着山坡上大喊了一声:“秦皇不就是想要我刘邦的命吗?
我刘邦把命给你!
让我的兄弟樊哙活下去!”
他大步向前走去,嬴胡亥抬起手来,前方那所在秦军阵列中的神箭手楼烦站起身来,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
他双手都在剧烈的颤抖着,这是用力过度了。
就算是神箭手,短时间射出这样可怕的数箭,那也是异常恐怖的。
“皇帝!”
刘邦大步向着前方走来。
汉军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来,供给刘邦通过。
樊哙立刻举着擂鼓瓮金锤,护住刘邦:“大王!大王小心冷箭!”
刘邦伸手退开樊哙,但是却没有办法撼动樊哙半分。
他大声道:“我而今当死于此处,可是兄弟们没有必要陪着我刘邦一起死!”
“你让开!”
“我不让!”
樊哙转过身去,护住了刘邦。
嬴胡亥不由得冷笑一声,大踏步向着山坡下走去。
“吼——”
伴随着皇帝的脚步,秦军压在山坡上的军阵开始往下推移!
但是,秦军没走一步,就会发出震天动地的战吼。
“吼——”
“吼——”
这种感觉,当真和天崩地裂没有什么区别了。
刘邦仰着头,看着涕泗横流,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的樊哙,他用力地抓着樊哙粗壮的手臂:
“好兄弟,你陪着我刘季生死与共,但是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刘季今天必定要死在这里了!
如果真的要死,你说体体面面的死,还是窝窝囊囊的死?”
樊哙一口钢牙几乎全然咬碎了:“我们发起一次冲锋!”
“不用了!”刘邦幽幽道:“这是我刘邦!和秦国皇帝嬴胡亥的事!”
“我要和他决斗,你不准参与!”
说着,刘邦拔出了随身携带的赤霄剑,他轻轻弹了一下剑锋:
“我崛起于微末,本就是沛县城中的一个泼皮无赖!能和尊贵的秦国皇帝决战一场,死也死的牛气了!”
樊哙看着提着剑往前走去的刘邦,忍不住呼喊着吼道:
“大哥!”
刘邦转过头来,看着樊哙大笑道:“怎么样?你大哥我今天像不像一个男人?”
“像!像极了!大哥才是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真男人!”
“哈哈哈……”刘邦哈哈大笑着:“狗屁!劳资就是混吃混喝而已!没想那么多呀!
可是,我总得活下去不是?
别人死了,管我什么事?”
他转过身去,杵着赤霄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隐约有那么一丝狰狞在脸上浮现出来。
“可他娘的!这一次,是老子要死了!”
刘邦大声喝道:“皇帝!你接受我的挑战吗?”
嬴胡亥站在军阵前,左右两列分别是白起和蒙恬。
“蹭”的一声,嬴胡亥缓缓拔出来了太阿剑,剑锋寒芒闪动。
人群里边,鲁勾践和盖聂两人的身影悄然浮现而出。
樊哙敢动,他第一时间就要遭受以蒙恬、白起为首的秦军诸多猛将,再加上两个神出鬼没的绝世剑客的攻击。
只需要一击,樊哙顷刻间就要死无全尸。
“来!”嬴胡亥持剑而前,“你这个意图颠覆我大秦万世基业的逆贼,朕——要亲手剁了你!”
“啊——”
刘邦双手握着赤霄剑,大声怒吼着,须发皆张,朝着嬴胡亥冲了过来。
嬴胡亥提起剑来,长剑贯穿而出!
他用的是盖聂的纵横剑术,“噗”的一下,直接挑飞了刘邦手中的赤霄剑。
剑柄倒转过去“嘭”的一下,直接砸在了刘邦面门上。
“唔——”
刘邦闷哼一声,整个人破布袋子一样,四肢八叉的倒在地上,殷红的血水,顺着他塌陷的鼻梁骨里,“呲溜”一下喷涌出来。
嬴胡亥猛地一伸手,那从半空中落下的赤霄剑就被他抓在手中。
他单手倒转剑锋朝下,“刺啦”一下,赤霄剑刺进泥土中三分。
嬴胡亥提起叫来,踩踏在刘邦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呃——”
刘邦吐血更多,嬴胡亥提前太阿剑来,剑锋缓缓落在刘邦的眉心上!
嬴胡亥不可遏制的狞笑起来:“朕做梦都想亲手宰了你!”
“你……”刘邦挣扎着,想说话,可嬴胡亥完全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今日!
逆贼刘邦!
必死!
“噗”的一下,太阿剑刺穿刘邦的额骨,直接贯穿了刘邦的整个头颅。
“喳”的刺耳声响起,剑锋直接刺穿到了泥巴里边,全然将刘邦的头颅扎穿,活生生钉死在了地上。
足可见,嬴胡亥有多恨刘邦。
第1229章 彻底失败
“噗噗噗——”
一边上,汉军将士们顿时此起彼落的跪在地上。
刘邦死了。
没有任何称得上是威武雄壮的决战。
或许,从一开始,刘邦就没有想过,用什么威武雄壮的决斗来彰显自己的王者之风。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被秦军撵得鸡飞狗跳,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时候。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可以成功逃脱秦军的包围。
嬴胡亥杵着剑柄,缓缓站起身来,松开来握着剑柄的手,他仰起头来,向着远处看去。
樊哙也丢掉手中的擂鼓瓮金锤,和身边的汉军军卒一样,跪在地上,低着头,无声的哽咽着。
“捆了!”
嬴胡亥面无表情的说道。
左右两边的秦军军卒手里提着铁链走上前去,直接就套在了樊哙头上,不由分说的就把樊哙锁了起来。
樊哙整个人就像是没有半点直觉的行尸走肉一样。
任由秦军把自己五花大绑。
周围的秦军欢呼着,把跪在地上的那些汉军身上的甲胄撕扯下来。
嬴胡亥一只脚踩踏着刘邦的尚且有余温的尸体,缓缓地拔出太阿剑来。
周围的人呼喊着,簇拥着皇帝欢呼。
汉国灭了 !
嬴胡亥翻身上了战马,李由就已经拱手上前来:
“陛下,这逆贼樊哙凶悍无比,不如现在将之斩首如何?”
嬴胡亥淡淡的伸手指着远处那瞬间就像是变成了一摊烂肉一样,任由秦军将士拉扯着锁链,像是 扯着畜生一样,拖在地上滑行着的樊哙:
“你看此人,还有半点反抗我大秦的决心吗?”
“一个人的心如果死了,那这个人才算是真的完蛋了。”
嬴胡亥拨转了一下马头,扯着缰绳,看着身边的诸多大将们,淡淡笑道:
“大破贼军,就在筑阳城中庆功,大军休整一日时间,明天直奔襄阳城去。
朕倒是想看看,楚贼是否有胆量在这个时候, 和我大秦雄狮宣战!”
“大秦万寿!”
“吾皇万寿!”
诸将忍不住振奋欢呼起来。
“陛下……”欢呼的人群里边,一个武夫挤上前来,拱手拜道:“小人拜见陛下!”
嬴胡亥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吸。
“你有何事?”嬴胡亥淡淡的看着王吸。
王吸拱手一拜,随即跪下,对着嬴胡亥说道:“小人斗胆进言,陛下可是要把这些汉军的精锐,全部都贬斥为奴隶。
进入斗兽城中去的?”
“大胆!”春梨尖锐的声音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敢用这样的口吻和陛下说话?”
王吸吓得一颤,随即硬着头破说道:“小人是大秦的子民,是陛下的子民。
陛下是圣德之君,广开言路,小人只是前来进言而已,并没有任何地方有冒犯陛下天威的意思和举动。”
嬴胡亥心想,这些 在青史留名的家伙,果真没有一个是善茬儿。
这话说得,就像是他王吸现在是在放屁,自己也应该听着他把屁放完了。
否则的话,自己就不是一个好皇帝了。
“你有什么话说?”嬴胡亥抬起手来,怒目横竖的春梨这才压住了心中的怒火。
虽然立在一边上,可是依旧神色不善的看着王吸。
王吸拱手拜道:“启奏陛下,臣听说,陛下打算把这些汉军的精锐,全部都贬斥为奴隶,打入斗兽城里边,和其他的奴隶争斗厮杀,以此来取悦于观看之人。
小人窃以为,这并非是明智之举。
眼下天下纷乱未平,将来陛下将会招降更多的叛军。
如果那些叛军知道自己的命运,都是被贬斥为奴隶,在斗兽城里边与别人厮杀,然后供给他人取乐的话。
以后还怎么可能会有人继续归降陛下呢?”
“尉隐,你怎么看?”嬴胡亥乐呵起来,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了,这王吸竟然还回来一番偷换概念,白马非马的辩论。
尉隐拱手道:“陛下,王吸此言大谬!试想一下,自从陛下攻克汉国之地以来。
归顺我大秦的降卒何其之多?
可为什么只有这六多汉军沦为奴隶呢?
那却只不过是因为,这六千人誓死忠心于刘邦这个逆贼而已。
这样的人,陛下现在不将之全部杀掉,那就已经是恩泽了。”
尉隐冷笑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吸:“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王吸拱手再拜:“还请陛下给小人一次报效陛下的机会,给这六千军卒以此重生的机会。
小人可以改变他们的想法,让他们效忠于陛下!”
“让他们效忠于陛下?”春梨也忍不住冷嘲起来:“你难道没有看到这些人,现在都眼神涣散,哪里还有什么再临战场的勇气和决心?
陛下仁慈,但是却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随意来冒犯陛下的。”
“速速退下吧,陛下尚且可以不治罪,如若是不听,定斩不赦!”
王吸只是保持着以头触地的姿势,但是皇帝却纵马从他身边飞驰而过,全然是看都不在看他一样了。
“少将军!”
这一切,却被蒯彻看在眼中,他驱马来到了蒙炆身边,拱手道:
“少将军,天大的机会来了!”
蒙炆轻声横哼道:“你真的是疯了!你不会想让我去找陛下说情,留下那六千汉军降卒?”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蒯彻急切地说道:“别看是六千降卒,可是这六千人到了战场上,只怕都能抵得了数万人的作用。”
“你这个馊主意还是去找别人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蒙炆立刻摇头,扯着马缰绳,就要驱马离开这。
蒯彻却急忙道:“少将军,且听我一言否?”
可是,蒙炆却已经飞马离去,不作任何停留。
“先生不用多想了,能恩泽这六千多汉军活着,就已经是陛下最大的仁慈了。
如果再有人去劝说的话,恐怕这六千多汉军,马上就要脑袋落地了。”
“这……”蒯彻幽幽叹息道:“这六千多军卒,足可以称得上是汉军最好的精锐啊!
虽说他们是吃了败仗。
可是打了败仗,主将的责任更大,而不是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卒啊!”
尉隐笑道:“这些人到了斗兽城中以后,能给斗兽城带来多少收益?
战争打到最后是什么?
先生这样聪慧的人,难道还会不清楚吗?”
第1230章 万户食邑花落谁家
“陛下,战功本已经整理出来了,是现在就宣布战功,还是等回到咸阳城以后,再宣布战功呢?”
蒙恬在一边上,对这嬴胡亥拱手询问道。
嬴胡亥看了看蒙恬:“将军的意思,可是想要效仿前一次,灭掉月氏,打残了匈奴之后的城楼宣功吗?”
“城楼宣功已经在我大秦成为一段佳话,若是陛下再度城楼宣功的话,那也必定可以将之变成一个定数。”
蒙恬含笑着说道。
嬴胡亥则摇头道:“收复汉中郡,诛灭刘邦这个逆贼,对于我大秦而言,算不什么了不得的战功。
如果朕……这样都城楼宣功的话,那后世君王,但凡是有微薄功德,岂非都要劳师动众,城楼宣功了吗?”
“陛下言之有理……”蒙恬便说道:“那就等到回到关中,在宣布战功的事情。”
嬴胡亥端起凉茶来,笑着猛喝了一口,这才看着蒙恬:“大将军如此心急,恐怕是诸将都已经在询问大将军,谁人可以当得上诛杀刘邦的 万户侯之封爵吧?”
蒙恬面露惭愧之色:“陛下圣明,军中诸将人人都在说这个问题。
臣身为武将之首,也是只有硬着头皮来询问陛下的意思。”
“那,大将军以为呢?”嬴胡亥面上倒是有了几分认真之色。
蒙恬此来,心中自然是有了一番说辞的,他拱手道:“臣在陛下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军中现在呼声最高的,便是臣下。
大家都认为,臣下是最有可能得到陛下册封万户食邑之人。
可是,臣却不想接受。”
嬴胡亥笑道:“国丈出此言,难不成是担心过于位高权重,为朕所猜忌呢?”
“哈哈哈……”蒙恬大笑:“臣下何须陛下猜忌,陛下想知道臣下的任何事情,臣下可大开门庭,任由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去查便是。”
“你呀……”嬴胡亥摇头道:“那你说,你觉得何人合适?
至少,朕也找不出,比你更合适之人?
就昨天你率军和刘邦军偶遇在筑阳城外一战的时候,你直接把大军压上去,就能诛灭刘邦,但是你却故意等着朕到了。
你此举,本就是有意让出战功来的。”
蒙恬道:“陛下说的也不错,但是昨日如果刘邦军不后退,而是直接在筑阳城外边,和我军死战的话。
臣下觉得,在乱军之中,刘邦还是有可能杀出去的。”
嬴胡亥说道:“你说的也只不过是有可能而已,刘邦最大的可能,是为你所杀。”
蒙恬听着皇帝的口吻,便知道皇帝是有意册封自己为万户食邑的,他立刻拱手道:
“陛下,就不考虑一下白起么?”
“白起一路领兵,战必胜!就是咸阳保卫战的时候,白起也是我大秦力挽狂澜之栋梁。
此人若是为我大秦食邑万户之君侯,也足可以宽慰天下从军之人,为陛下厮杀贼寇。
而不是从军以后,什么都看资历。”
嬴胡亥眉头微微一皱。
蒙恬继续说道:“就拿上将军韩信来说,如果单纯是看资历的话,他现在怎可能直接就成为了我大秦的上将军?
正常情况下,从军如他那般的,到现在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个校尉而已。
陛下既然已经不拘一格降人才,何不把这万户食邑的封爵,落在白起头上呢?
至少,落在白起头上,三军将士也不会有不满之言。”
嬴胡亥摆了摆手:“此事容后再议……对了,我朝已经派遣了两拨使者出使蜀国。
爱卿来看,如果要收复蜀国的话,如何下手最好?”
蒙恬沉吟道:“臣下倒还真的是有一些构想。”他随即站起身来,伸手将一边上箭壶中的箭矢拿在手中,用箭矢指着侧边的挂图。
“陛下请看,蜀国占据了巴郡之地,但是我们不管从什么的地方进攻蜀国。
都会显得极其困难。
既然是如此的话,我军何不直接顺势收复长江中下游,然后自长江逆流而上,以此来收复巴郡。”
“我们从白马攻蜀国难,蜀国想要从白马攻我军,也是同等的难度。
这么盘算下来,攻打蜀国实在是不如直接攻取长江流域的楚地,来的更划算。
此为其一也。”
嬴胡亥坐直了身子,颔首道:“将军但说无妨,而今汉中大定。
朕恐明年才能继续出兵,为一统山河而战。”
蒙恬颔首道:“臣下的意思,自然是从巨鹿郡开始,先一步收复齐地。
齐地自古便是富饶之地,而且矿产丰富。
一旦齐地南下以后,那长江以北,就全部都为我大秦所用。
等到那个时候,便可以自北而南,借助天时地利,一鼓作气,收复南边的大好山河。”
嬴胡亥沉吟道:“此举倒也是一个好办法。”
蒙恬把箭矢丢在箭壶里边,含笑道:“大致上的方略,臣私底下和多为上将军暗中统计过,几乎都差不多是一样的。
但是,各位将军们,却又各有各的打法。
这倒是不一而足。”
“此事暂且不急,咸阳朝廷那边研制出来的战车,爱卿已经用过了。
以后,工部那边研制出来的稀奇玩意儿,也会更多。”
蒙恬顿时忍不住问道:“陛下,那关中传闻,说墨家的人现在在研究一种吃了石炭和水,就会自己跑起来的钢铁车。
却不知是真是假?”
嬴胡亥抚掌道:“此为蒸汽机也,并非是钢铁车,而是以火炭烧水,水上自然有蒸汽滚滚而出。
蒸汽就可以产生动力,然后通过传动轴,促使车轮旋转起来。”
说着,嬴胡亥忽而看着蒙恬的眼神变得有些狂热起来,他顿时才意识到。
貌似自己身前的这位大将军蒙恬,不仅是一个卓越的军事家,其本身也是一个爱好发明的狂热分子啊!
比如说,毛笔……不就是蒙恬发明的吗?
“没曾想,这传闻竟然有几分是真的……”蒙恬嘘嘘不已。
嬴胡亥含笑道:“现在我大秦日异月新,朕只希望能快些一统山河,到时候泽被苍生才是啊!”
“臣下自当全力相助。”蒙恬拱手道:“陛下,臣想现在就领兵直奔襄阳而去。”
“哦?”嬴胡亥立刻道:“将军是担心襄阳有变故发生?”
第1231章 尉隐:我们要更多的女人
“自荆山道口突围的项声军,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回来,这才是微臣最为担忧的地方。”
蒙恬沉吟着看了一眼地图,随后说道:“臣下更为担心,项声忽然调转方向,顺着汉水逆流而上,直铺旬关、南郑而去。
这样一来,那项声岂不是重新杀回到了白马之地?
那样的话,蜀国马上就可以重新掌控白马,而以此对汉中构建威胁。”
嬴胡亥听着蒙恬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种不妙的感觉在心底生出。
现在,秦军主力部队,全部都已经到了这边,汉中郡各地方的守军,零零散散,本就没有多少。
如果项声真的冒险这样做……
“坏了,桃子还在南郑!”
嬴胡亥心理发紧。
“来人!”嬴胡亥猛然大声喝道。
房屋外边的春梨快速走了进来,拱手拜道:“万岁有何吩咐?”
“把军中携带的信鸽放出去,问问南郑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遵旨!”春梨急忙拱手退去。
嬴胡亥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他现在可真的是想直接奔赴南郑去看看,那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蒙恬则立刻道:“还请陛下宽心,臣也是偶然直接把自己带入到了项声现在的处境之中,才想到这条死地而生的办法。
不过,这办法也不太妙,一不小心,就会像是刘邦现在,冒险横穿南阳郡,最后被困死在南阳郡的结局。”
“无妨!”嬴胡亥道:“查一查的话,朕自然觉得心安,大将军若是放不下襄阳城那边的局势,便先一步率大军过去。
朕领着后续大军,在这里修养一日时间,便直接奔赴襄阳城去。”
蒙恬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先一步过去,襄阳城局势定可安定。”
嬴胡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般:“有大将军在,朕自然可高枕无忧。”
“末将便先行告退。”
蒙恬拱手退下以后,尉隐便来了。
“陛下,军中粮草不多,就算是吏部尚书李斯,自关中发起捐献粮草的建议,筹集了不少的粮草。
但是,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嚼,一天的消耗,可都是非常可怕的。”
嬴胡亥听着尉隐的话,便问道:“那爱卿的意思,难不成是先让大军回调?”
“陛下圣明。”尉隐沉吟道:“楚国现在没有和我朝开战的可能。
他们也没有办法供应那么多的大军和我朝持续对峙开战。
所以,现在开始回调大军,也没有什么危险可言。”
嬴胡亥摇头道:“话是如此说,可如果楚军探查得知我军大军回调。
那楚军反而趁机攻打过来,我朝那个时候,岂不是要吃哑巴亏了?”
尉隐含笑道:“陛下多虑了,楚国无粮,必定不敢在这个时候我朝开战。
就算是他们有大军自长沙郡北调上来,那也最多就是吓唬吓唬人的纸老虎而已。”
嬴胡亥沉思了一会儿:“话是如此说,但是朕可不敢冒险。
一旦楚军当真不顾一切北上,到时候这些大军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从天而降的。”
尉隐沉吟着:“不若,陛下诏别的将军们来问问?”
“不问。”嬴胡亥乐道 :“此事无可谈论,楚国兵锋压来,不管他们有没有胆子和我朝开战,朕都需要未雨绸缪。”
尉隐苦笑着拱了拱手:“陛下,楚军断然不敢北上,他们现在反而是害怕我军南下,所以才不得不征调大军北上的。”
“那就算是楚军没有胆子北上,我朝也最多就是靡费三日四的粮草而已。
爱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吝啬了?”
尉隐尴尬笑道:“陛下,这可不是臣下吝啬。
一个军卒一天就要吃两斤粮食,十万大军,一天就是二十万斤粮食的消耗。
我朝现在就在南阳郡这边汇聚的大军总数,前前后后。
再加上归降我们的汉军数量,人数都已经超过三十万。
这一天,就是六十万斤粮食的消耗,何其恐怖也?
如果能少一天的 消耗,那一天就能节省下来六十万斤粮食。
两天可就是百万斤粮食。”
嬴胡亥忽而道:“你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了吧?或者是知道什么朕不知道的事情了?”
“我的陛下啊,臣再怎么说,也应该想方设法的帮着陛下节省粮草不是?
这两天就消耗百万斤粮食的巨大靡费,当然不是闹着玩的。
能节省一点,自然就节省一点。”
尉隐苦笑道:“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却还是臣下已经料定了楚军不敢北上和我朝开战。”
嬴胡亥稍作思索,单单是听着这样直观的数据,就已经让人觉得心惊胆战了。
“朕决议,派遣使者南下,前往楚国军中,爱卿意下如何?”
嬴胡亥沉吟着问道。
尉隐立刻摇头:“不可,此举就是先一步向着贼军低头,他们则必定知道我军撑不住了,所以才会主动去罢战言和。
我们虽然说暗中回调大军,但是气势上,还是不能弱了的。”
“那爱卿的意思是说,等到楚国的使臣,来我军之中再说?”
“陛下圣明。”尉隐咧嘴笑道:“这只是其一,其二!
如果是运气好的话,我军还能将从楚国那边索要到一笔战争赔款!”
“索要战争赔款?”嬴胡亥是真的没有想到,尉隐此人的脑回路,竟然如此清晰……
“正是!”尉隐顿时兴奋起来:“楚国却烧粮草,但是楚国不缺少女人。
我们可以直接索要女人作为战略资源。
此前军中三百美姬,就已经让诸多将校心动不已。
如果,这次我们开口问楚国索要上万妇人成功的话,那就可以当做恩泽赏赐给军中的将士们。
如果不成功的话,那也没什么,反正就是要让将士们知道,陛下也是为了他们的幸福。
再者,我们的真实目的,不是和楚国罢战言和的么?”
尉隐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一虚一实,亦真亦假之间变化。
不管楚国那边有多么谨慎,也要中招。”
“毕竟,虚的是楚国,真的要拼杀起来,两边大军都是吃草根啃树皮的话。
我军有陛下在军中作为表率,带头吃草根啃树皮。楚军可是完全比不了的。
范增是个聪明人,用几万个妇人来换取楚国的和平,他就算明知道是阴谋,也只有往里边钻。”
第1232章 消失已久的楚军
茫茫无际的大山中,密密麻麻的大军悄无声息的蛰伏在山涧中。
在一片密集的松树林中,隐约可见军旗大纛微微漂浮着,依稀可以看到这上边是一个诺大的“项”字军旗。
这一支大军,不是别的大军,正是项声大军。
“将军,是时候突袭荆山道口了,算着时间的话,刘邦军不是在房陵被秦军全部歼灭 ,就是在顺着南郡那边逃过去,到了筑阳城。
目下,刘邦已经成功把秦军主力吸引走了,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发兵,顺着荆山道口突袭出去了?
如果时间再迟的话,末将唯恐我军彻底被秦军围住。”
丁公一脸陈思的说道。
一边上, 朱鸡石也沉吟着拱手说道:“将军,算着时间上,确实是差不多,如果再迟的话。
秦国收拾完了刘邦,必定要调转兵锋过来,让我们享受一下刘邦的待遇了。”
项声沉吟道:“放心吧,本将也是在算着时间的,兄弟们跟着本将卖命,本将自然不可能不把兄弟们的身家性命不当做一回事。
传令下去,我军从现在起,抛弃一切辎重军械,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奔袭荆山道口。”
“得令!”
朱鸡石和丁公两人拱手退了下去。
项声又道:“此前我暗中放出去的斥候,探查到了秦国大将李鼎,曾领兵直奔荆山道口而去。
但是我军躲在这边的大山里边,成功避开了李鼎此人。
如本将所料不错的话,李鼎此人不是领兵驻守在荆山道口。
就是已经到了襄阳城的秦军军营中,若是此人敢在战场上露面,诸君可和本将一鼓作气,生擒此人,以此作为要挟秦军让路之筹码。
如此一来的话,我军渡过荆山道口,便可称得上是有十足把握了。”
一校尉拱手道:“将军,生擒了那个李鼎,秦军当真会放过我们?”
“哈哈哈……”项声大笑道:“你等有所不知,这个李鼎乃是原秦国原丞相李斯的次子,而且又是秦国皇帝嬴胡亥自幼长大的好友。
其妹妹,更是秦国皇帝最为宠爱的后妃。
如果此人当真领兵守在荆山道口的话,那才是我们的福气。”
项声翻身上了,单手托举着那大日金龙戟,傲然说道:
“非是本将夸海口,十个回合……不,五个回合,本将就能将此人生擒过来!”
诸多校尉闻言,一个个顿时精神抖擞,浑然不似之前那般惧怕秦军。
项声不是傻子,他当然能感觉得出来自己军中军卒的士气低落。
如果初战不利,必定会有降卒和逃兵出现。
想要改变这种情况,眼下而言,最好的办法不是杀戮,反而是给军卒鼓舞打气,告诉他们自己绝地反败之策。
项声驱马在诸多校尉战马前走过:“把本将这个计策,告知诸多军卒们!
告诉他们,刘邦会不顾礼义廉耻的抛弃战士,抛弃朋友。
但是我项声不会!
我大楚儿郎不会!”
诸将齐齐拱手,声音振奋的喝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项声驱马在大军阵列边上奔走着,挥舞着手中的大日金龙戟,口中也雷喝着吼道:
“本将说过,要带你们回家,回大楚去!
从现在开始,如果军中有人走不动了。
身边的人就搀扶着他们!
我大楚,没有丢下伤兵的习惯和传统。
战场上,我们同生共死,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彼此!
战场下,我们生死与共,要活一起活!
要死!”
项声勒住战马,他胯下的战马顿时人立而起,发出瘆人的嘶鸣声来。
“要死!我项声和你们一起死!”
“愿与项将军同生共死!”
“愿与项将军同生共死!”
“……”
大军雄壮的战吼声,瞬间把此前楚军低迷的士气一扫而空。
远处的丁公和朱鸡石二将勒住战马,看着彻底沸腾起来的大军,感受着这大军身上消失许久的骇人锋芒。
两人脸色都不自觉地严肃了起来。
“你有没有觉得,将军越来像一个人了……”
朱鸡石有些吃惊的说道。
丁公颔首,随即咧嘴笑道:“你是说,将军越来越像项王了。”
“不错!”朱鸡石颔首道:“至少目前来说,你我二人,都没有办法,也没有项将军这般的人格魅力,能让大军低迷的士气瞬间暴涨到这般强悍的程度!”
丁公哈哈笑道:“实不相瞒,此前我心中都想过,认为自己必定要死于此处的。
可是……”
他伸手指着下边,瞬间变得如狼似虎的楚军:
“现在,就算是对上了秦国白起的人屠军,我都有信心,领着他们杀一个七进七出!”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荆山道口!
李鼎驱马缓缓走着,一边上的斥候将军正在满脸愧色的禀告消息:
“大人,我们已经发散出去了上千的斥候军。
到处寻找项声军的踪迹。
奈何,项声贼军就像是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了一样。”
李鼎勒住了战马,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羞红的斥候将军:
“你找不到项声贼军……嗯,你现在是想表达项声贼军的本事太强,还是你过于低能?”
斥候将军闻得此言,浑身一颤,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一样,匍匐在一边上,噶声道:
“将军,再给末将一次机会!
末将这次亲自领着一百斥候军去寻找项声贼军的踪迹。
若是……若是……”
斥候将军目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遂而豺声道:
“还不能找到项声贼军的话,末将愿以死谢罪!”
李鼎淡淡道:“你的死亡,如果不能带来项声贼军的踪迹,将会没有任何意义。
留着脑袋,我最后给你两天时间,如果好不能找到项声贼军的任何踪迹。
那就说明,你这个斥候将军,只是浪得虚名而已。”
“是……”斥候将军心有不甘,可……事实摆在面前,自己确实是找不到项声贼军。
便是李鼎下令砍了自己,自己也无话可说。
“将军!”束郭领着数百骑兵,从远处飞驰而来,他人在马背上被颠簸的摇摇晃晃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贼军!贼军……来了!”
ps:自我检讨一下,之前写的是李鼎领兵往荆山道口追杀将项声的,我自己记错,记成了他哥哥李由,我抽空把名字更正了过来。也希望大家在看小说的时候,如果发现错误的地方,直接发书评留言,让我也白嫖一下。
第1233章 荆山道口北
斥候将军&蹭”的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向着束郭那边看了去。
李由也是一愣,随即大声喝道:“传令全军,列阵迎敌!”
斥候将军纵身一跃,跳到了马背上,大声呼喝着:“敌军来了,列阵迎敌!
敌军来了,列阵迎敌!”
“呜呜呜——”
号角声遍地回荡起来,到处都是人仰马嘶的声音。
李由这边方才转身提着陌刀,顺着荆山道口这边冲下去,秦军森罗的军阵,就已经在这不太宽敞的地方里边鱼鳞一般的摆开战阵来。
“哈——”
“哈——”
两声雄壮无比的战吼,顿时回荡在荆山道口北边上下。
束郭这会儿驱马追到了李由身后,一边拿着一个水壶大口大口的灌水,一边喘着粗气的嚷道:
“大人,某家有一言!”
李由横握陌刀,大笑道:“先生有什么话,等到我歼灭这楚贼之后,再说也不迟啊!”
说完,李由擎举着寒芒闪烁的陌刀,就要往前冲过去。
束郭大声喊道:“将军!将军听我一言!”
李由只好按住马头,转身喊道:“先生想说什么?快些说了便是,你看北方道路上尘烟滚滚,贼军已到了!”
束郭闻言,面上有些焦灼的说:“将军过来,此话不能说给第三个人听呐!”
当下,李由把手中的陌刀交给了一边上的亲兵,驱马来到了束郭身边。
束郭这才低声道:“将军,我有一言,恐会惹怒将军,但却又不得不说。”
“哈哈哈……”李由忍不住大笑道:“我和先生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算是无话不说的知己了,先生有什么话不能说?”
“将军不要亲自冲阵!”束郭面色严肃无比:“将军虽然勇武不凡。
可那项声乃是闻名天下的战将,如果将军出了任何意外,项声军便会直接杀穿荆山道口!”
李由满不在意的笑道:“何故如此说?我也曾是追随陛下血战之人呢!”
他转过头去,拨转马头,直接从亲兵手中抓起那长柄陌刀,大笑着回头,对着束郭道:
“先生且看我如何斩那楚贼项声!”
束郭欲要张口在呼喊李由,可李由却已经领着铁骑纵马而去。
他只能懊恼的一握拳,重重的捶打在自己膝盖上:“吏部尚书大人,何其聪慧之人?为何这儿子竟然如此粗鄙,浑然是武夫一样的人呐!”
左右闻言,顿时都露出不快之色,瞪眼看着束郭。
束郭看着众人的眼神,冷哼一声:“粗鄙!粗鄙!你们也是粗鄙的武夫,不听人劝!”
周围的人闻言,顿时哄笑起来。
有人丢了一个水壶给束郭,哈哈大笑道:“先生莫慌,看你气喘吁吁的,还是先喝点凉开水压压惊吧!”
水壶“嘭”的一下,掉在束郭怀里,束郭下意识地伸手抱住水壶,只能苦笑一声的说道:
“你们还是赶紧去保护好李由将军吧,我束郭当初面对汉贼刘邦,随时都会掉脑袋的时候,都谈笑自若!
可休要说某家胆小如鼠,畏惧楚贼项声,那岂不是被你们败坏了名声?”
诸多武夫一听,又是哄然大笑着驱马往前走了去。
束郭看着众人这样子,便知道众人完全就没有把自己说的话记在心中。
他只能扯着缰绳,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按住跨下战马,一双眼睛里带着深深地担忧之色,向着整个战场俯瞰去。
那种模样,就像是随时都会大声喊叫着变换军阵一样。
军阵前列,已经可以看到楚军的军旗迎风招展而来。
为首一将,手提一口大铁戟,面孔凶恶!
他按住楚军兵锋,单手托举着那大铁戟,雷声喝道:
“我乃楚将丁公是也!挡住我去路的秦人,若是早些让开道路,或可免一死!
如若不然,我携军杀破你军阵列,定然一个不留,通通杀光不可!”
正在这时候,秦军阵列中突出一将,手提一口寒芒闪烁的陌刀,就在两军阵前横刀立马,雷声怒骂道:
“我道是谁!原是惶惶如同丧家之犬的败将丁公?你可晓得,本将是谁?
就在我军阵前,狂言放荡?”
丁公眯眼一看,随即冷讪喝道:“李鼎休要猖狂,你如让我从荆山道口过去,一切好说!
如果不让,刀枪剑戟可不长眼睛!”
“休要狂言,你只当你自己是项羽不成?也敢狂言斩我?本将这就来取你项上人头!”
“呀呀呀!气煞我也!”丁公也怒极大吼,擎举着那大铁戟,纵马直冲而去。
李由倒提了长柄陌刀,顿时纵马直冲而去。
“吼——将军威武!”
“吼——将军威武!”
秦军阵列中,诸多军卒在大声怒吼,为李鼎助威。
“看刀——”
李鼎嘶吼一声,刀光撕裂空气而去。
“铮”的一声和丁公手中的大铁戟“轰然”一声,撞击在一起。
两人瞬即错马而过,李鼎刀法娴熟,忽而在错马而过的一瞬,刀锋一撩,宛若是在一瞬间,猛然倒转轮了一个圆形刀光似得。
竟然“噗”的一声,直接就把丁公那脑袋剁飞了去。
“哈哈哈……”
李鼎驱马倒转回来,刀锋一戳,就将那掉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脑袋戳在刀尖上,高高举着冲回到了军阵中去。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秦军士气暴涨,齐声大喝了起来。
李由不由得傲然一喝:“诸将跟随本将冲锋,杀过去!剁下楚贼的脑袋,建功立业,就在此刻!”
“杀啊——”
“杀!”
“轰隆隆——”
霎时间,秦军轰然冲杀而去,那种威势,宛若是天崩地裂般,不可阻挡。
驱马立在一边上的束郭心中忽而大感不妙。
丁公之名,他自然听说过,也算是楚军中的一员猛将。
竟然一个照面,就被李鼎斩于马下?
“楚军败了!楚军败了!趁机杀贼!良机不可错过!”
这时候,前军猛冲猛杀的秦军将校们,顿时大声呼喊了起来。
束郭一愣,以手遮阴的向前看去,只见楚军溃逃之际,军旗倒塌,混乱不堪,全然像是真的溃败了一般……
“难道……楚贼当真如此不堪一击么?可为何不见楚军主将项声呢?”
束郭依旧没有放下心来,当下就驱马追了上去。
且不知楚军溃败,是否有诈?诸君且待明日分解。
ps:今天孩子过生日,好好地陪了陪孩子,只有两更,今天差的一更明天补上。
我看到书友问元旦爆更吗?元旦当然爆更。
第1234章 又来一个丁公
烟尘滚滚,直上青天!
心中总觉得有诈的束郭,看着蜂拥而前的大军,却有意放慢战马的速度,挑选着一些高的地方,向着远处眺望。
可,目力终究有限,看不了太远。
他之恨自己手中没有那望远镜,否则的话向着远处一看,立刻就能看到远处是否有异常了。
李鼎身先士卒,纵马猛冲在前,身边的诸多校尉也簇拥着他齐头并进。
原本心中还在想着束郭说的那些话的他,此刻早就已经把所有的顾忌抛诸脑后去了。
“将军,贼军溃败,不成军也,此等天功,就是我们的了!”
“哈哈哈……”
诸多校尉纷纷大笑起来。
李鼎也是意气风发,横握了那长柄陌刀,越发驱马往前狂冲。
刀锋一撩,几乎是成片的楚军随即倒在李鼎刀下。
忽而,李鼎发现楚军逃命的脚步就像是忽然停住了一样。
他举目看去,只见得前方的道路骤然收窄,楚军互相挤压推搡,俨然是难以前行一样。
“弓箭手何在?此时不发箭矢杀贼,更待何时?”
李鼎举刀大声喝道。
“轰——”
就在他声音落下的同时,秦军后边追来的弓弩手,便向着前方万箭齐射了过去。
“轰!”
“轰!”
“轰!”
箭雨倾斜下去,战场上正在溃逃的楚军,顿时像是浑身上下插满了箭矢的刺猬一样,有的人倒地了,有的人浑身插满了箭矢,却依旧往前挤着逃命。
李鼎一看,心中骤然感觉不妙,能在万箭齐射之下,被射的像是刺猬一样,还没倒在地上死掉的军卒,身上的甲胄必定是精良无比的。
精良无比……那就必定是精兵!
这般念着,李鼎 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妙之感骤然生出,可他方才举目看去,只能看到秦军这边的军卒呼喊着,蜂拥而前。
“不妙!”
李鼎猛然举刀大喝:“情况不对,鸣金收兵!鸣金收兵!”
“叮叮叮——”
一时间,穿透力极强的鸣金声,回荡在战场上,正在蜂拥而前的秦军骤然止住脚步往回看了来。
却在这个时候,溃败而逃的楚军,忽然调转了方向,向着秦军杀了过来。
远处的束郭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冒气,直冲天灵盖而去。
他疯狂的大声吼叫起来:“退兵!退兵!退兵啊!楚贼有诈!楚贼有诈!”
可,现在无比混乱的战场上,完全就没有人听到束郭的喊叫声音,就算是有人听到了,这些普通的军卒也不会理会。
他们只看将军的军旗在什么地方,将军军旗所在的地方,就是将军领兵往前冲杀的地方。
秦军前锋上,李鼎看着忽然调转方向,向着自己这边杀过来的楚军,心中大感意外,但是前方的鸣金声已经回荡开来,他这会儿也不好再度下令冲锋。
他只是驱马挥刀,大声喝道:“举盾,弓弩手万箭齐发,让楚军不敢追过来。”
“将军令,弓弩手万箭齐发!”
“将军令,弓弩手万箭齐发!”
一时间,秦军军阵后方,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倒扣长弓,朝着前方抛射箭矢出去。
“轰”的一声,天崩地裂似得。
李鼎急忙抬头看去,就看到一层“黑云”从自己头顶飞了过去。
“轰”的一声,震落到了忽然调转兵锋,向着这边冲杀过来的楚军军阵上!
这一次,密集无比的箭雨落下,楚军战场上顿时就是成片的军卒倒在地上。
大地上宛若是瞬间长了一层密集的“刺”般。
而那“刺”下,则全然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叫人头皮忍不住的发麻!
远远看去,就有一股肃杀之气,呼啸而来。
李鼎在军阵前拖着大刀狂笑道:“哈哈哈……你等只不过是一些不自量力的蟊贼罢了,还想着设伏本将不成?”
楚军军阵顿时压住,想要反攻也是没有办法顶着秦军的箭阵杀过去。
“踏踏踏——”
整齐无比的脚步声传来。
李鼎定睛一看,就看到了楚军军阵从中间裂开一道口气。
一口绣着“丁”字的军旗,快速来到了军阵前头。
为首一将大声喝道:“好你个李鼎,你既然已经识破我丁公的伏兵,那我们就堂堂正正,在两军阵前决一死战!”
李鼎大声喝道:“本将方才斩了一个丁公,现在又冒出一个丁公来,你说斗将就斗将,那样的话,岂不是显得本将很没有面子?”
他“嗡”的一声,人在马背上,陌刀直指那丁公:“荆山道口现在便是我李鼎领兵镇守,你有胆子就过来抢山!”
“李鼎竖子,莫非是怕了我丁公之勇?”
自称是丁公的楚军武将顿时大声吼喝道。
李鼎高举着陌刀:“你若不怕,那就过来抢山,本将就在荆山道口上等着你!”
“还有!你楚军诸将,不是那个什么项声的吗?
项声匹夫何在?
为何到了现在,还不敢露头?
难不成是,还憋着什么坏心思,想要对付本将的吗?”
说完这话,李鼎 便直接拍马回到了军阵之中,在他后边,弓箭手拉开弓弦,箭在弦上,随时都可以万箭齐发。
丁公一看,顿时怒声喝道:“李鼎匹夫,你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可,秦军阵列那边,完全既没有半点回应。
“举盾,冲过去,杀破秦军的军阵,本将要亲手将那个李鼎的脑袋剁下来!”
丁公顿时大怒,挥舞着手中的大铁戟,振臂一喝之后,左右两边的楚军顿时举着重盾,往前推移了过去。
军阵之中,李鼎眯眼一看,顿时高举起来掌中的陌刀。
在后边的弓弩手立刻做好了齐射的准备。
而李鼎身边,则有一个校尉亲自开弓,向着前方抛射了一箭出去。
“咻!”
校尉的箭矢破空而去,“噗”的一声,落到了战场的死尸丛里边。
李鼎眼睛盯着不放,直到楚军盾兵的前锋,压过了那一根箭矢之后,方才把手中的陌刀往前一挥:
“轰——”
弓如霹雳弦惊!
瞬间,李鼎都能感觉头顶上飞过去的箭矢,直接把自己头顶的太阳都遮住了。
“咚咚咚!”
箭雨震落在楚军军阵上,那种刺耳的声音就像是雨打芭蕉似得。
就箭雨放在落下的瞬间,疯狂往前推进的楚军军阵中,猛然杀出一手持大日金龙戟的猛将。
坐下神驹在遍布尸骸的战场上,四蹄如飞,乘风而来般,威势不可阻挡,直突秦军前锋军阵而来。
第1235章 李鼎:生擒我?不可能!
“好猖狂的贼将!”
李鼎一看,便陌刀一挥,大声喝道:“射杀此贼!”
一时间,密集的箭雨呼啸而去。
可那手提大日金龙戟的楚将,并没有丝毫惧怕,坐下战马飞驰的速度,竟然更快了三分!
他双手倒转那大日金龙戟,宛若是密不透风一般,直接将射出去的箭矢尽数格挡开去。
那种气势,堪称无敌!
宛若是逆着洪流而前行的横勇神将!
简直就像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冲杀到了秦军军阵前头似得。
左右校尉顿时怒吼着,挥刀往前去,要挡住此将。
奈何,那人只是把手中那大日金龙戟横扫开去。
方才一窝蜂涌上前去的秦军校尉们,顿时人仰马翻!
“噗!”
这楚将越发凶悍,竟然纵马一跃,朝着李鼎扑杀过来。
李鼎见状,更无丝毫惧色,双手擎举着那陌刀,罩头就劈!
可他却只看到一阵炫目无比的金光,轰然从自己眼前闪过!
“铛”的一声巨响传来, 他只感觉自己双手顿时失去了知觉,陌刀直接脱手而飞。
一只铁手狂暴的扯住了他的甲胄,竟然直接将他高举了起来!
“住手!我乃是大楚上将项声是也!我已经生擒了你们主将李鼎!
不想他死的,全部退开!”
李鼎一张口,正要说话的时候,就感到喉头一甜,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左右两边的秦军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项声见状,又是一声怒吼:“全部让开!难道你们都想李鼎死吗?“
这一下,诸多军卒方才徐徐让开,神色也越发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哈哈哈……”项声忍不住狂笑起来,后边的丁公顿时领着楚军涌上前来。
看着越发往后退的秦军,丁公难以压制心中的狂喜,拱手拜道:
“上将军勇武不可挡,亲冒矢石冲阵而来,生擒秦军主将李鼎,天人之勇也!”
项声转头看了一眼嘴角淌血,目光凶恶无比的等着自己的李鼎,只是狞笑道:
“小子,就凭你这点武功,也想纵横疆场?你还差的太远了,你大哥李由来了,或许还能和我过几招。”
李鼎怒不可遏,张口就是一嘴的血水,朝着项声喷了过去。
可项声动作灵敏,直接就避让了开来,更是气的李鼎肺都要炸了。
“所有人听令,一拥而上,砍……”李鼎的话还没有喊完,就被一边上的丁公扯了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巴。
项声随手把李鼎往自己马后的楚军阵列中丢了进去,大声喝道:“捆了!”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方才落到了人群中的李鼎,竟然猛然一把抱住了一个楚军的腰杆子,顺势直接就把这人当做战锤一样,倒提着,向着自己身边横扫了开去。
顿时就有数人被打倒在地。
李鼎下巴一蹭,就把嘴里的破布条蹭掉,在顺势往这死人身上一模,就把这人腰间上的战剑拔了出来。
他就像是脑袋后边长了眼睛似得,猛地往身后一剑横扫了出去,顿时砍断了五六根捅刺而来的战矛!
他一低头,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战剑横扫出去,只听到“噗”的一声,顿时就有两人被李鼎 活生生腰斩开去。
那等场面,堪称是非常血腥,人体内脏都流淌了一地。
李鼎再度顺势一滚,剑快如闪电的连续剁断四五人的脚脖子。
一下子,楚军惨叫着倒在地上。
而李鼎仗着自己身上的板甲浑厚,愣是挨了好几矛,屁事儿也没有。
他居然像是一个钻地洞的耗子似得,低着头跑的极快。
项声怒骂一声,掌中那大日金龙戟,直接就向着李鼎后背掷了出去。
与此同时,秦军那边顿时发起猛攻,要来营救李鼎。
丁公怒吼一声,拖着那大铁戟横扫出去,生生砸飞了数人。
其余的楚军将士,也纷纷怒吼着涌上前去。
整个战场上顿时混乱无比。
而混在人群中拔剑就砍脚脖子的李鼎快的当真和一只耗子没什么区别。
他忽而感到背后恶风不善,顿时没有丝毫迟疑,往侧边就地一滚。
方才起身的时候,李鼎就感到后背上猛地传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力,几乎将他撞得直接飞了出去。
他猛地一回头,手里的剑就直接挑了出去。
一个举着战锤的楚军校尉顿时被一剑挑中了脖子。
那楚军校尉高大的身体顿时就向着李鼎压了下来。
李鼎再度喷出一口血来,却怒吼一声,一把扯住那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尸体,向着身边人群甩了出去。
顺势也将那帮人高的大锤抓在手中。
“噗——”
身材魁梧的楚军校尉尸体还说也有两百来斤,顿时就砸倒了一片人。
李鼎满嘴血沫子,都来不及擦一下,就看到一队骑兵朝着自己猛冲了过来。
他眸光一冷,抬手就把右手里的剑,朝着那最前的骑士心口掷了出去。
“噗”的一声,战剑准确无比的撞击到了骑士的心口上,却被弹开!
可是那骑士却照样被战剑上强大的力量震得仰头吐血,顿时就从战马上掉了下来,滚到了一边的人群里边。
“啊——”
李鼎还来不及突上前去抢夺战马,就听到身侧传来了那撼天动地的恐怖怒吼声。
他没有来的瞳孔微缩,极度惊恐的感觉在心底冒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就把手中的战锤朝着身侧甩了出去!
“嘭!”
一只铁手准确无比的拍在血糊糊的战锤上。
战锤打着旋儿横飞了回来,李鼎猛地就趴在地上。
他感到头顶一阵寒意袭过,竟是那战锤呼啸着飞了过去。
那迎着他冲过来的一队战马,顿时就被呼啸而去的战锤砸了一个正面。
“啾啾啾——”
战马嘶鸣着,至少也有三四匹战马被砸到在地上。
李鼎没有任何迟疑,他在地上顺势发足一蹬,宛若是一只躲避猫的耗子,活脱脱的弹射起步,直接就向着那三四匹摔倒在地上的战马扑了过去。
战马之后,还有惊恐扯住缰绳的楚军骑士。
那些受了惊慌的战马顿时人立而起,李鼎一双眼睛血红无比,猛地向着其中一匹人立而起的战马扑了过去。
“轰!”
他直接撞击在了马肚子上,那战马和马背上的骑士都被撞得直接砸到在地上。
李鼎顺势一扯,几乎要将那半死骑士的脑袋都从头上抓飞了出去,这才将那骑士甩飞出去,砸到了周围怒吼着涌上来的楚军军卒。
受惊的战马嘶鸣着,打着响鼻爬了起来,就被李鼎扯住鬃毛,双腿狠狠地踹了一下马肚子。
那战马四蹄近乎是腾飞而去一样,猛地就向着秦军方向冲了过去。
“休走!”
可是身后,项声那恐怖无比的怒吼声,火山喷发一样,携带着可怕的气息呼啸而来。
第1236章 终究被擒
李鼎心中大感不好,双腿又是狠狠地踹了一下马肚子,战马吃痛嘶鸣着,不要命一样的往前直冲去。
可却不知道为何,飞驰的战马竟然猛地一个趔趄,生生跪倒在了地上,甚至于马腿都几乎被折断了!
李鼎猛地一回头,看到了几乎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
项声!
是项声一把扯住了马尾巴,直接把这战马都扯废了!
“这怎么可能?”
项声看着面露惊恐之色的李鼎,大手直接向着李鼎脖颈抓了过来。
李鼎顺势往马背上一趟,飞起一脚想要踢开项声抓来的手。
不得不说,李鼎的反应极快!
可,项声的手,就像是钢铁浇筑而成的一般,直接顺势一把拖住了李鼎踢出去的脚,猛地一扯!
李鼎感觉自己天旋地转似得,直接就被项声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砸摔!
“咚——”
李鼎再度吐血,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断掉了一样。
他奋力挣扎了一下,却在也是不出半点力气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满脸狞笑的项声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来,伸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小子!你挺有能耐啊,这都差点跑了!”
李鼎说不出话来,他挣扎了一下,向着项声吐了一口混杂着血水的唾沫。
可是力气不够,唾沫方才吐出嘴唇边上,就“吧嗒”一下,落在了自己鼻子上。
这一幕多少有点滑稽。
项声却完全不在乎,翻身上了马,大声喝道:“把这个李鼎困在军旗上竖起来,然后告诉对面的秦军,不让路,我们就把他们的主将砍了。”
左右军卒一拥而上,把李鼎给托了起来,直接困在了项声的“项”字大纛上。
前头猛冲军阵,想要杀过来接应李鼎的诸多秦军校尉,猛地看到楚军的大纛上挂着一个人,再一看,那不是自家将军么?
“住手!住手!”
“叮叮叮!”
鸣金声顿时回荡在战场上。
项声驱马上前,看着再度列阵的秦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看到了吗?什么叫做命?这就叫做命!
这李鼎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遇到了我项声!
识趣的话,你们速速让开,不然的话,老子今天就在军阵前头,把你们家将军活剐了不可!”
秦军这边,诸多校尉你看我,我看你,顿时拿不出一个主意来。
项声看着秦军没有任何变化,当即怒喝道:“以为老子说笑不成?十个呼吸的时间,立刻往后退去,不然的话!”
“哗哗哗……”
楚军大纛往前压了过来,上边的李鼎满脸是血,艰难的向着前边看去。
有人看到李鼎的嘴巴里边,被人堵上了东西。
这会儿才真的是想要咬舌自尽,避免被羞辱,都没可能了。
项声身边,丁公大声倒数了起来:
“十!”
“九!”
“八!”
“七!”
“我们退!我们退兵让路给你们过去!”
秦军阵列后方,束郭骑着马冲上前来,大声喊着话。
项声嘴角微翘,对着一边上的亲兵道:“去后军告诉朱鸡石,我军得手了,让他快点领着大军上来!”
“喏!”
那亲兵立刻拱手驱马而去。
项声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那束郭,随即露出狞笑之色来:
“束郭先生,未曾想过,你我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度见面啊!”
束郭苦笑一声:“项将军,多说无益,只要你能放了我家将军,我们让你从荆山道口过去。”
“哈哈哈……”项声仰天狂笑起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他笑声戛然而止,随即怒目看向束郭,厉声喝道:
“休想!现在马上给本将让开道路,休想在这个时候拖延时间!”
束郭无奈,看了看左右汇聚过来的校尉们,只能摇头道:
“诸位,而今之计,恐只能放走项声了!”
诸多校尉一个个眼神复杂,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表态,说这个时候直接撤兵放走项声:
“你们可想好了,李将军是什么身份?”
束郭只能咬牙,把这话说的直白起来。
“放走项声,不算是大罪,可如果李鼎将军折损在这里,而且还是在两军阵前被活剐了!
你们想想看,我们在座的诸位,能够安然无事吗?
就算是能够安然无事,那将来我们还会再有什么前途吗?”
众人倒也是有些迟疑起来,眼神不像是此前那般,看起来坚定不移。
“诸位同僚,而今看来,还是把大军让开一条道路吧!”
一个校尉拱手说道。
其他的校尉面上迟疑了片刻,也颔首道:“李将军对我等亲如手足,我们也不能在李将军被贼军生擒了以后,就不闻不问吧?”
束郭看着这些脑袋一根筋的武夫们都表态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那项声眉头紧锁,看着秦军森罗的军阵,骤然向着左右两边散开以后,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笑意来。
这会儿,却有一个人驱马上前来。
项声一看,来的人不是别人,还是那个束郭。
束郭远远地对这项声拱手拜道:“见过将军,我军现在已经让开道路了,却不知将军什么时候放了我军主将?”
项声眼睛一眯,冷笑道:“放了此人,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但是,需要等我穿过荆山道口,抵达我楚军之中的时候!
本将自然会差人将李鼎送还会你们秦国去。”
束郭摇头道:“恐怕等到那个时候,我家将军都已经被你们杀害了。
将军方才才说过,你不是三岁小儿。
那我束郭,还有我身后的这些校尉们,难道就是三岁小儿了么?”
项声不由得冷笑起来:“那又如何?
李鼎此人身份尊崇。
我只要生擒了他,你军谁人敢妄动?”
束郭略显无奈的说:“李将军确实是身份尊崇。
可是,将军应该清楚,如果某家身后的这些秦军不理会李鼎死活,守住荆山道口的话。
将军虽有万夫不敌之勇,但是,你能杀得过去吗?”
项声眼眸一凝:“那就试试看,看看你们敢不敢不顾及李鼎的死活!”
“别……”束郭见状,只能秒怂:“将军是有声誉的人,我需要将军立下一个令书。
只要这个令书在手,我束郭亲自为将军开道,护送将军穿过荆山道口,甚至于直接走过我军控制的襄阳地区,都是可以的。”
“立下令书?”项声眼眸一眯:“如何个立下令书法?”
ps:我给自己立了一个更新规则,每天保证三更,也就是六千字;那天少更了,就相当于是欠下,回头需要补回来。一个星期至少爆发一到两次,爆发一次八千到一万以上不等。爆发的不能算作是补更,我不会自己卡bug的。
目前还差一更,臣妾记着。
第1237章 谈成了
“将军乃是将门之后,楚国贵胄,如果立下契约文书,我们任由将军通过的我军防区之后,将军送还我家将军李鼎。”
束郭神情凝重道:“当然,如果将军不写的话。
那基本上是可以预料得到,李鼎将军早晚都有一死。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算是拼着将来可能会被李皇贵妃处死的风险,也绝对不会让将军在这个时候安然度过荆山道口。”
项声眼眸里带着思量之色:“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我可不是刘邦那个老蠢货,没有那么好糊弄的。”
束郭正色道 :“签订文书,承诺安然抵达楚军之中后,将我家将军李鼎放走。
而且,我看我家将军现在重伤,我需要带着军医帮助我家将军治疗。
我们这些随行人员,将军也不得欺凌杀戮,到时候也要一并将我们放回去 。
而我荆山道口,还有襄阳城那边的守军,则全然不会为难将军,任由将军和麾下的大军通过。
同样,将军和麾下的大军在通过的时候,不得挑衅,辱骂我大秦军卒。
自然,我大秦军卒,也不会挑衅和辱骂将军,以及将军麾下的任何军卒。
不知道,将军觉得这样的契约文书,可否?”
项声随即正色道 :“我之本意,便是领着麾下的军卒 ,回归大楚。
本无意和你秦国再战,你只要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自无不可!”
“将军应该记得清楚,李皇贵妃在我大秦是多么受宠的。
这李鼎又是李皇贵妃的二哥。
再加上,此前李弃和赵佗两人争吵,被赵佗失手打死之后,李皇贵妃直接就杀了赵佗这件事情,天下谁人不知道?
可后来呢?李皇贵妃照样得皇帝恩宠。
我们这些人只求功名富贵,将来能够封妻荫子。”
项声颔首:“你可以携带军医过来,但是我要查验清楚,到底是不是军医。”
“大善!”束郭转头,大声喝道:“把军医带过来!”
“得令!”秦军阵列中,顿时就有校尉大声应喏着。
不多时候,就有坐着马车的军医走了过来。
这军中的马车非常粗狂,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露天敞篷马车。
两个上了些年纪的军医,带着一大堆的药材,就坐在马车上。
项声警惕的看了看,然后挥了一下手,在他伸手的楚军军营中,立刻就有数个军医小跑着上前去,查看起来药材里边有没有藏着刀剑。
结果发现,确实都是一些药材,只要稍微一凑近了,就能闻到那两个老军医身上浓厚的中药味道。
几乎都不用开口询问什么,就知道这两人是货真价实的老军医。
“笔墨来!”束郭又是一声大喝。
秦军这边,就有一个军卒端着笔墨快步走上前来,项声翻身下了马。
就在一边的大木板马车上,提笔开始书写令书。
写完以后,束郭立刻微笑道:“还需要加盖上将军的印绥才是!”
项声微微一愣,转头吩咐了一声,军阵之中赱出一个亲兵来,直接把项声的将军印取了过来。
束郭一看,这是汉国将军印,顿时摇头道:“这可不行 ,汉国都已经灭了,将军代表的是楚国,怎么可以使用汉国将军印绥呢?”
项声眉头微皱:“我楚国的军印,已经上交了。”
“这个简单!”束郭含笑道:“将军总有自己的私人印吧?直接用上便是了。”
项声这次有些不情愿的取出自己的私人印来,直接印在了这文书上。
束郭小心翼翼的吹干了墨迹,这才招来了一个校尉,神色凝重的吩咐道:
“守好了这令书,我等死活,全靠着东西了。”
那校尉迟疑了一下,心中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就这样放过了项声这条大鱼。
可是,他被束郭瞪了一眼之后,立刻双手捧着令书,直接退了回去。
“开——”
秦军那边,有校尉振臂一喝,顿时军阵朝着左右有两边散开。
项声这边翻身上了马,就看到束郭让人把困在大纛上的李鼎放了下来,两个军医开始有条不紊的卸掉项声的甲胄,帮着项声清理伤口。
“严重吗?”束郭看着血葫芦一样的李鼎,紧张的直咽口水。
“还好!”一个军医一边伸手摸骨,一边说:
“身上骨折的地方有好多出,脚踝脱臼了,肩膀上也脱臼了。”
说着,他直接一一帮着李鼎正骨。
清脆的“咔擦”声,骤然响起。
半昏状态下的李鼎,发出痛苦的轻哼声来。
看着军医把甲胄完全卸下来,束郭又看到了李鼎后背上有一个巨大的血红色印子。
他坐在马车边上,伸手扯了扯那血糊糊的甲胄,才发现这足足有一指厚度的板甲,像是被一个大锤砸到了后背,都已经砸的有些变形了。
束郭看着那伤口,就觉得心惊肉跳,更不用说别的了。
他心中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战场上下来的武将,素来都看不起朝堂上玩嘴皮子的文官了。
这可真的都是真刀真枪,流血流汗杀出来的功劳。
换成自己是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武将,自己也必定是会看不起那些朝堂上玩嘴皮子的文官。
“还好,没有伤到脊椎骨!”军医松了一口气,板甲里边是细细密密的链子甲,几乎完全护住了李鼎的后背。
锁子甲的衣服血汗混杂在一起,变得粘乎乎的。
军医小心翼翼的混着水壶里边的凉开水,把这粘乎乎的衣物揭下来,这才开始清洗伤口。
还没有完全把李鼎的伤口包扎起来,另外一个军医就已经赶忙扯过一张崭新的摊子,把浑身赤裸的李鼎改了起来。
束郭忍不住问道:“李将军又不是女人?看了就看了呗?”
“哈哈哈……”一边上的楚军军医忍不住笑道:
“这叫卸甲风,他身子热的像是火炭,贸然脱光了包扎伤口,如果不盖着点东西,在大军里边风一吹,可能会害了急诊死掉的。”
束郭急忙看向那秦军的军医,求证起来。
军医点点头,随即看着那楚国的军医说道:
“如何?我秦军救治伤兵的手段,与你楚军比起来,孰强孰弱呢?”
束郭一听,顿时颇感无语。
这不仅是两国的将士要分一个死活,俨然是两军的军医,都要在医术上分一个高地啊!
只是,老大哥就没想过,我们现在人在楚军军中,你这样直接的问话,不怕被人打死吗?
第1238章 普通民众之于战争
那楚国军医只是淡淡笑道:“不得不承认,你秦军在处理伤口上有一套。
毕竟,秦帝开创的大秦学宫,把天下诸子百家的人才都请了去。
这一点,我楚国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了你们秦国的。”
老军医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自傲之色来。
可是,那楚国军医却悠悠说道:“只是,你方才处理李将军伤口的整个过程,我都看在眼中。
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我楚军之中,所有的军医,也都会流传起来这种手法。”
老军医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空乏起来。
“医者父母心,医者没有办法决定杀不杀人,医者只有办法决定救人。”
另外一个秦军的老军医淡淡道:“当年先帝一统山河的时候,老夫也曾经为楚军俘虏过。”
楚军那跟着马车走的军医忍不住凑上马车来,询问道:
“没曾想过,老哥还有这般丰富的经历呢?”
医者之间,本来就不会有太多的仇恨。
那秦国的老军医淡淡笑道:“就是当年跟着上将军李信攻打楚国那一战。”
这个楚军的军医立刻道:“那一战,我倒是听说,是李信和蒙恬两人一起率领大军出战。
这两人各自率领十万大军,合称二十万。
你秦国的上将军李信,是在撤退的时候,为我楚军悄无声息的追杀过去,这才落败的。”
“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嗯?我看你年岁不过三十来,你应该不知道的?”
年轻军医淡淡笑道:“我父亲当年参与了那一战,后来蒙恬大军到了,我父亲就被生擒,到了秦国关中做了好多年的军医。
你们别听我是楚地口音,但其实我是在关中出生的。
后来天下一统,家父带着我们一家人,回到楚地认祖归宗去。
只是未曾想过,后来战乱又起了,我父亲年迈,没有办法跟随大军征战,我就请求替代我父亲,成为随军军医,得到了军中获准。”
这秦国的老军医忍不住左右看了看这年轻的楚国军医,忽而道:
“你父亲是不是叫巫汜?”
这楚国年轻的军医吃了一惊,直接在马车上跪坐起来,向着老军医拱手摆了摆:
“老先生如何知晓家父姓名?”
“一者,你说你父亲生平的事情,让我想起来了一位老友。
二者,我当年被楚军俘虏之后,蒙恬将军率军过来以后,我就被救走了,同行的一个叫做巫汜。
你和那个人的相貌,颇为相似,我这才试着一问。”
“晚辈巫泾,斗胆请教老先生名讳。”
“老夫周康。”
一时间,这个巫泾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得极度精彩起来:
“原来是周老叔,我父亲虽然离开关中多年,但是谈论起来关中往事的时候,倒是经常提到周老叔,对于我父极为关照。”
这周康也顿时惊喜起来:“无礼一问,你母亲可是当初咸阳城的歌姬?”
“正是!”巫泾很兴奋的点头。
周康哈哈大笑道:“实在是没有想到,那歌姬不足月剩下的小儿,而今却如此健壮啊!”
“几十年都过去了啊!”
巫泾含笑着,取出自己身上的水壶,递给了周康:“还请周老叔饮水。”
周康笑着接过水壶来,大笑道:“你父亲当年问我借了三万钱,这在从教坊司中将你母亲买回家的,哎哎!
你父亲离开关中的时候,还和我说,将来要还钱呢?
这都好多年过去了,我家中的老妇人说起来,总要埋怨我一番!
而今抓到了巫汜的儿子,你可要还钱呢!”
“哈哈哈……”
如狼似虎,剑拔弩张的秦楚两军阵列中,却回荡着这般欢快的笑声。
束郭是智者,可是他看着这一幕,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一开始,他都已经有了劝架的打算的,可是现在,看着这各自在两个不同阵营下的军医,却在互相交流着心得体会。
没有秦军的阻挠,项声大军很快的穿过了荆山道口。
知道这个时候,束郭方才想明白。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如此。
民众本来就不会记着太多的仇恨 ,他们惯于遗忘,活在当下,也不会过于展望未来。
但从两人的谈话里边,他却又听出了民众渴望天下一统的心思。
只有到了这里,两个高谈阔论的人,方才有了轻微的分歧。
祖辈都是楚人的巫泾则觉得,楚国一统天下好,当然他也觉得,秦国一统天下,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毕竟,当年自己的父亲被掳到咸阳城中,不仅没有被杀掉,反而娶了一个美貌贤惠的妻子。
这是秦国的恩泽。
周康就的态度就比较硬朗了,他认为,一统山河的终究还会是大秦。
但是大军不会杀戮医生,在任何时候都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不会生病。
哪怕是大军屠城的时候,医生也是绝大多数情况下,可以获得恩典的那一批人。
甚至于有的时候,读书人都不会获得恩典,但是医者却一定会获得恩典。
束郭听到这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鼻尖。
医者地位确实很高,哪怕是身在奴籍的医者,地位都比一般的奴隶高出许多。
若非是秦国有一个死规定,脱离奴籍非要上战场杀敌的话。
那许多在奴籍的医者,都可以凭借自己高超的医术脱离奴籍了。
当然,七国时代,其他国家基本上也是如此。
让束郭觉得意外的是,自己方才想到这个问题。
老军医周康竟然也对着一边上的巫泾提到了这个问题:
“且,我朝皇帝陛下,颇为重视医者。
此战之前,老夫就已经听着大秦学宫里边的医者说。
陛下已经动了医者可以凭借其医术获取功勋,赐给封爵的念头。
尤其是墨家那些人,发明创造的东西,极为丰富。
最是能让天下民众收益的东西。
只要陛下的这条政令能够实施下去,封侯未必需从马上寻了。”
这会儿,别说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束郭面露惊讶之色。
便是一边上围绕着马车走着的楚国士兵们,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来。
这也太过于……不可思议了吧?
“前头就要穿过荆山道口!全军打起精神来,守好了马车!不得出任何意外!”
一个后背上插着一根土黄色小旗子的传令兵,骑着马在军中小跑着呼喊起来。
束郭抬头看去,心中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口气。
“咦!李将军醒了!”
第1239章 护身符失效
束郭急忙看去,李鼎一双眼睛带着恨意的看向四周:
“我这是……”
束郭急忙道:“将军莫急,容许我把所有的事情说一遍。”
片刻时间之后,李鼎发懵似得看着束郭:“那这岂不是说,贼军安然通过荆山道口了?
不是安然通过荆山道口,而是正在通过。
大军通行的速度没有传令兵的速度快,我已经让人送令书去襄阳城那边。
此前驻守在荆山道口的大将是上将军李信。
李信将军应该会第一个得到消息。
算着时间的话,恐怕我们大军越过荆山道口的时候,陛下也会知道这个消息了。”
李鼎一听猛地吐出舌头来,就要咬舌自尽,吓得束郭赶紧把自己的手指头插到了李鼎嘴巴里。
李鼎怒目等着束郭,束郭几乎是怀抱着李鼎的脑袋,着急地说道:
“将军千万不要想不开,你想想看,你要是死了,这荆山道口这边的将校们,还能活吗?”
李鼎眼里的怒意越发可怕,但是却还没咬束郭的手指头,至少还是理智的。
束郭赶紧道:“恳求将军,为我们这些苦命人的未来想想吧。”
“将军是聪慧之人,如果你死在这里,我们会是什么结局?”
“有多少人家,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李鼎整个人忽然放松下来,眼角有泪珠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掉。
束郭见状,这才缓缓地拔出手指头来,自己却已经吓得一身冷汗了。
周康拿水给李鼎漱口,李鼎这次才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扒光,只是在马车上盖着一个毯子。
火热的太阳晒在毯子上,让他整个人有种暖烘烘的舒服感觉。
可是,身上那些疼痛的感觉骤然袭来,几乎让他忍不住要哼出生来。
周康这会儿不在和巫汜说话,他和另外一个军医,开始用棉布沾水,轻轻地擦着李鼎的嘴唇和脸颊。
李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仰面看着漂亮的蓝色天穹。
束郭看着李鼎这模样, 便安慰道:“将军三思,昔年周文王也曾有过被囚之难,而后方才成就帝业的。”
李鼎幽幽的看了一眼束郭:“你这话,要是让锦衣卫的人听了去,立刻就能把你拖出去砍了。”
束郭不解的一思索,这才乐呵着笑道:“我可没有教唆将军谋反的意思,只是想要让将军这会儿放宽心才是。
局中人或许看的不清楚,但是我们局外人却看得清楚。
陛下是十分看重将军的,用项声和项声麾下的这两万五千军,换将军一条命,怎么都是划算的。”
束郭忽而压低声音道:“此前我军一轮冲锋,都不到半个时辰,楚军就丢下了两千条性命,永远的留在了荆山道口北!”
李鼎忍着浑身上下一阵一阵袭来的刺痛,幽幽道:
&如果我听先生的,那又何至于招致被项声生擒?我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束郭见李鼎气馁,便又笑道:“自古以来,将分为两种,一种是冲锋陷阵,横勇无敌,睥睨战场之人。
此为猛将也。
一种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将领。
此为智将也!
据我所知,目下我大秦之中,要说智将,首推上将军韩信。
上将军韩信,别的不说 ,一个普通的军卒,就能把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可是,上将军手中只要有了兵,强大的月氏国和匈奴帝国,也在朝夕之间覆灭。”
李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脸上似乎已经露出释然之色来:
“不得不说,你们这些纵横之士的嘴巴,才真的是最厉害的东西呢!”
束郭咧嘴一笑:“在下的嘴巴如果真的厉害,那早就已经把上将军救出去了。”
“先生说笑了,我项声就已经领教过先生那三寸不烂之舌的厉害。”
一骑缓缓走来,挨着马车边上走着。
李鼎看到了项声,猛地想坐起来,但是浑身上下骤然传来的刺痛,刹那间他眼前发黑,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别这么激动。”项声淡淡道:“我倒是觉得束郭先生所言不错,猛将和智将。
前头已经有前军的斥候军来了,看着应该是你秦国上将李信麾下的大军,有劳束郭先生过去一趟?”
束郭在马车上站起身来,向着远处看了去,果真看到黑压压的大军,顺着一望无际的平地尽头压了过来。
他眉头一皱:“令书已经差人送出去了,斥候军后边压着过来的就是李将军主力……”
“只是,目下看来,似乎有些不妙……”
项声轻哼一声的说道:“你们 害怕李鼎死在你们眼前,秦国的妖妃诛杀你们。
可是这个李信却不怕。”
李鼎沙哑着嗓子低吼道:“你骂谁是妖妃?”
项声立刻笑道:“口误,是秦国帝妃,你可别激动,你这要是一下子死了。
我这两万多人,怎么穿过李信这密密麻麻的大军军阵呢?
李信此人年轻时候,和蒙恬号称是你秦国双璧。
若非是昔年攻我楚国之战失败,恐怕现在在秦帝国的地位,不会低于蒙恬。”
这会儿,前方忽然一队骑士飞驰而来。
“报!将军,秦军不让路,他们的主将李信说,将军想活剐了李鼎的话,他就送上一口宝刀,让将军剐的快活!”
束郭闻言,脸色微变,嘴唇微微的蠕动了一下,李鼎听到束郭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脏话。
李鼎眉头微皱,实在是没想到,束郭 这样的人,居然也会骂出这么难听的脏话来。
项声则低头看了一眼马车上的李鼎,嘴角带着冷笑:
“看样子,你哪位得宠的妹妹,并不能威压你秦国这位胆大的上将军。”
“别妄下定论!”束郭起身跳下了马车:“让我去和李将军商谈一二!”
“一刻钟时间。”项声声音发寒:“一刻钟的时间过去,李信大军没有让路,我就把李鼎的脑袋给你送过来去。”
“呵——”
李鼎咬着牙冷笑了一声,眼睛紧紧的闭着:“你要是个男人,现在就把我的脑袋送过去!”
项声冷笑道:“如果你是个女人,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男人。”
束郭拱手道:“两位!请不要再争吵了。
我们现在争吵,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大家都想活命而已!”
说完,他向着项声拱手道:“还请将军给我一匹战马,时间宽限到半个时辰。”
项声面上露出不悦之色,正要拒绝束郭。
束郭再度拱手道:“项将军神勇,人尽皆知,可项将军想好了。
那李信可不是李鼎,任由项将军如何言语刺激,李信也不可能冲出来和你单打独斗的。
我秦军以逸待劳,项将军有万夫不敌之勇,也会被人海淹没。”
项声眉头微皱道:“好,本将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去说服李信让路。
半个时辰之后,如果李信不让路,我就把李鼎的脑袋先送过去。”
李鼎又怒骂道:“来呀!楚狗!现在就把你爷爷我的脑袋剁下来!”
项声冷笑道:“你现在能这样对我大呼小叫,你要感谢你有一个好妹子!
否则的话,老子早就把你剁碎了喂狗了。”
ps:诸位猜猜看,李信会不会让路?
再者,今天是2020年最后一天,希望看到这句话的书友,在2021年心想事成!
第1240章 军中说媒
“止步!”秦军阵列前,一排弓箭手直接就瞄准了驱马冲到了军阵前头的束郭。
“吁——”
束郭吓得赶紧勒住了缰绳,侧着身子在马背上大声喝道:
“我乃是大秦出使汉国的使者束郭是也,求见上将军李信!”
前方的秦军阵列中,宠出来了一个骑着马的校尉。
那人看了一眼束郭,大声叱问道:“可有凭证?”
“此处有某家此前出使汉国的使臣官印,你可以直接交给上将军看!”
那校尉挥了一下手,身边顿时就有一个军卒火速飞奔出来,从束郭手中接过那官印。
然后又跑了回去,转交给了那校尉,校尉认真看了看以后,这才振臂喝道:
“让此人过来!但是如果有别的人敢趁机接近我军军阵,就放箭射杀,绝不留情!”
束郭听到这个,顿时只能苦笑以对。
看这样子,李信真的是发狠心了,非要弄死李鼎不可啊!
退一步来说,大家都是姓李的。
这追根溯源上去,不都是同一个祖宗吗?
有必要这样相爱相杀的吗?
束郭只能在心中吐槽一两句,便赶紧驱马小跑了过去。
那校尉见楚军军阵没有什么异常变化,这才看着束郭道:“现在楚军是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
可是,我家将军断然是没有放这楚贼通过的可能,先生纵便是有三寸不烂之舌。
恐怕也办法让我家将军改变想法的。”
束郭拱手笑道:“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吧?”
这校尉微微颔首,随即看了一眼身边的亲兵 :“你,领着先生过去找将军!”
“喏!”
那亲兵驱马走上前来,向着束郭拱了拱手:“还请先生跟上!”
当下,这亲兵便直接驱马向着军阵后边飞驰而去。
束郭也驱马直追了过去。
不多时候,束郭就看到了李信的大纛,也看到了站在木头搭建而成点将台上的李信。
他心中暗自思索起来,看这样子,李信只怕是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这点将台都已经修筑起来了。
念及于此,束郭也就知道,李信这是摆着吃定了项声的模样,难怪会有这么硬的口气。
那领路的军卒驱马上前去拱手通报了一下。
李信顿时向着束郭这边看了过来。
束郭赶紧拱手上前,拜了拜:“小人束郭,拜见上将军!”
“先生大可上前来观战!”李信淡淡笑道:“但是如果想要劝说本将放项声离开这里,那就是无用功,先生也免开尊口了。”
束郭嘿嘿一笑,走上前点将台去,拱手摆了摆:“非也!非也!
我今日前来,是想要为将军说一门亲事的!”
李信目中似有奇怪之色,但却笑道:“而今两军交战的时候,哪里有功夫说自己的私事呢?
再说了,本将膝下只有一女,且体弱多病,也不好说亲事的。”
束郭却淡笑道:“虽说眼下是两军交战在前,可是,将军神勇,楚军现在除非是能飞上天,否则的话,怎么冲出将军的包围?”
“再说了,将军的千金虽然体弱多病,但是这女儿家,总归是要有一个婆家的。
却不知,上将军以为在下说的对不对呢?”
李信眉头微微一皱,看着面带微笑的束郭,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再者这束郭明言过来是为自己那女儿说媒的,李信心中总纵便是不悦,但也不好说直接给白眼。
“先生所言甚是,但是却不知,先生所说的这亲事,究竟是?”
束郭含笑道:“在下给上将军说挑选的乘龙快婿,不是别人,正是那在项声军中的李鼎!”
李信闻言,按着腰间的横刀刀柄,怒目瞪着束郭:“你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玩嘴皮子的人,你当真以为本讲不敢杀你?”
束郭却神色不变,淡淡笑道:“将军之千金,体弱多病,单单是为令千金寻访名医治病所需的靡费,何止千万钱?
而且,将军之千金,一直都没有许给人家,恐怕别人担心的就是这个吧?”
李信深呼一口气:“不错,确实如此,但是本将有官职在身,俸禄丰厚,足可以医治好小女的顽疾。
也就不劳烦先生为小女说媒了。”
“上将军是觉得李鼎此人被项声生擒,丢脸了么?所以才拒绝这亲事?”
李信看了一眼束郭,轻哼一声的笑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更况且这项声之勇,天下闻名,本将也不敢自诩就能胜过他。
李鼎年轻气盛,两军交战,突出战阵,被其生擒,本不意外。
再说了,本将当年领兵攻打楚国,也有惨败的过往,何谈之丢脸?”
束郭一听李信的口风松了松,就知道李信心里是很想答应这一门亲事的。
只不过,这碍于上将军的面子,而且现在这样定下婚约,实在是有点城下之盟的嫌疑。
毕竟,李信的女儿就是一个病秧子,这要成为李鼎的嫡妻,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束郭含笑道:“那,将军可是觉得李鼎长得丑陋?”
李信眼珠一转:“李斯大人丰神如玉,李鼎自然堪称是关中美男子。”
束郭又笑道:“那,上将军可是觉得,李鼎的家事比不上上将军?”
李信面上已经带着几分笑意,但说话的时候,却又故意板着脸道:
“李鼎自己便有战功在身,更不用说其父李斯,不仅在我大秦身居要职,更是我大秦侯爵。
李鼎出生显赫,这一点,我李信虽然是将门,但也不敢轻视李家。”
“哈哈哈……”束郭含笑道:“那既然是这样,李鼎如何不可以成为上将军之乘龙快婿呢?”
李信眼睛眯了一下:“我为帝国上将军,若是就这样放走了项声,还有项声麾下的兵马。
我那什么面对皇帝陛下?”
束郭大笑道:“这个好办,将军难道忘记了,李鼎和陛下,乃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
某家斗胆揣测天意,纵便是陛下现在在这里,也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放走项声,换取李鼎活命!
再者,李家号称天下第一世家,如果上将军和李鼎有了翁婿之情。
又何须担心李家不寻房天下名义,为令爱治病呢?”
一听到“治病”,李信顿时有些心动起来。
“那……李鼎哪里?”
李信微微看了一眼束郭。
第1241章 李鼎的凡尔赛婚约
束郭立刻拱手道:“李鼎将军必定娶令千金为嫡妻,毕竟,将军对他李鼎,可是活命之恩。
自古以来,活命之恩,便是恩同再造父母一般!”
“甚至,将军无需任何担忧,李鼎如果敢对令千金有丝毫委屈。
那时候,李鼎只怕要遭受天下人的唾骂嫌弃,甚至于,史书上,他都要留下骂名!”
李信思索了片刻时间,颔首道:“果真如先生所言,那本将就此撤掉兵马,让楚贼通过。
只是,先生又怎么确定,这楚贼逃走以后,必定会放回李鼎呢?”
“这个上将军就无需担心了,如果楚贼退走以后,不放回李鼎将军的话,那我这岂不是跟着去送死吗?”
李信稍作思索,微微颔首:“如此说来,那本将也就大可放心了!”
“传令下去,三军后退,给楚军让开道路来!”
“得令!”
木头搭建的点将台下边,传令兵大声应喏着。
李信接着说道:“本将率军就在后边跟着,如果楚贼胆敢不放回李鼎的话,本将必定将他们杀一个落花流水。”
“有了将军这句话,那某家便更加有自信了!”
束郭拱手一拜,说得上是一揖倒地。
李信看向他的眼神也温和了几分:“事成之后,本将自有重谢。”
“岂敢!”束郭下了点将台,翻身上马,又是向着点将台上的李信拱了拱手,这才驱马穿过重重军阵,然后来到了楚军军阵里边。
“如何了?”
项声急切的问道。
束郭只是淡笑道:“将军何不问问斥候军呢?”
项声眉头紧锁,向着远处看了去,就看到一列后背上插着灵气的斥候军飞驰而来,兴奋地呼喊道:
“将军!秦军退了!秦军退了!”
项声诧异的看了一眼束郭,拱手道:“先生真乃是神人也,竟然真的让李信退兵了。”
“哈哈,只不过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李信明白,李鼎在我大秦之中,身份是何等尊崇之人。
如果真的死在这里,李信他恐怕也是吃不消的!”
束郭满口胡扯起来。
项声当然不相信,这秦帝国的老将,会是无胆无名之辈。
但是他也不会多问,只是拱了拱手,便大声喝道:
“全军开拔,全速行军!”
“将军有令,全军开拔,全速行军!”
一时间,楚军之中 到处都是此起彼落的呼喊声。
马车上,李鼎听着楚军呼喊的声音,顿时很是意外的张目看去,就看到束郭已经骑着马小跑到了马车边上。
“你和上将军说了什么?”
李鼎追问起来,其他的三个军医,也是好奇无比的看着束郭。
束郭只是淡淡笑道:“也没有什么,只是为将军说了一门亲事。”
“一门亲事?”李鼎的脸一下就有些发红,他随即不善的看着束郭:
“你踏马的,你难道不知李丝是一个病秧子?我他么!
陛下许配给我公主,我都不想要,你他娘的竟然给我说了一个病秧子?
看你那贱样子,你竟然还沾沾自喜?”
束郭却哈哈大笑:“是啊,公主你都不要,但是你现在却只能娶了上将军的女儿……
再者,将军就这么想死的吗?”
李鼎闻言,顿时安静了下去。
人是非常奇怪的动物。
李鼎被俘的瞬间,完全不惧怕死亡。
可是现在,他却很害怕死亡,想活下去。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但凡是死过一次的人,就会越发的害怕死亡了。
因为,只有真正和死神擦肩而过的人,才会真的知道生命是多么的宝贵。
束郭看着李鼎没说话,顿时乐呵起来:“这么说,将军和上将军的女儿,是认识的,不认的话,又怎么能一口就叫出来了上将军女儿的名字呢?”
李鼎翻白眼道:“有什么叫不出来?当年我秦帝国的高官,就那么些个。
小时候大家都是在一起玩闹的。
李丝……这他么,我爹就叫李斯。
李信的女儿也叫李丝,你说这是不是气人呢?
我要是真的去了李丝作为嫡妻,这不是要把我爹给气死了?
那啥,在家的时候。
我喊一声,李丝啊!给我倒杯茶水。
结果我爹就愣着眼睛看过来了,你说嘞?嘿!
你他娘的还真的是会做媒呢!”
“哈哈哈……”这一下,不仅是束郭大笑了起来,就是一边上监视着李鼎的那些楚国军卒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鼎哼哼道:“笑?笑个屁啊笑!”
“这名字,本来就是父母起的,到时候让上将军帮着改一个不就行了?”
束郭看着李鼎,忍不住笑问道:“那,将军说说看,这个李丝……”
看着李鼎的眼睛都竖起来了,束郭只好道:“李信将军的千金,长相如何?”
李鼎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满脸回忆之色:“你要说长相吧,这还真的是没得挑,确实是挺好看的。
而且这脸,白的很呢!”
一边上的周康忍不住道:“白那是真的白,但是却不是健康的白。
老夫曾经为李将军的女儿诊治过,见过李丝,确实是关中少有的美人。”
李鼎立刻有精神了,甚至都不觉得身上的疼痛有多么难以忍受:
“老先生,那这个李丝……到底是什么病?”
“说不准。”周康也是一脸陈思的说道:“她的脉象,很奇怪,几乎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但是经常说心口发闷,就正常来说,应该是体弱。
而且,我认真询问过李小姐身边的侍女,他们说上将军非常宠爱李小姐。
李小姐自从出生,几乎都是在车辇上度过的,双足都没有多少次沾染泥土的时候。”
李鼎认真回忆了一下,还真的是想起来,年幼时候,但凡是看到李丝的时候,几乎都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粉色的车辇,模样好看至极。
“所以,老夫推测,这李小姐可能是缺乏锻炼。
再加上,她这么长久时间不锻炼,那就越发害怕锻炼,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李鼎一听,顿时追问道:“那也就是说,这东西是有的治的?”
周康想了想,很负责任地说:“不敢说没得治,但是只要李小姐自己动起来,在辅助汤药,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的。
李鼎嘿嘿笑道:“冻起来么?这个简单,只要成了我李鼎的女人,肯定要自己动的。”
第1242章 劝降项声
“哟!听着将军这说话的口气,看得出来将军现在心情不错啊!”
一个声音传来,李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他冷哼了一声:“全部都是拜你所赐!”
项声淡淡笑道:“那这么说,束郭先生可不是你的媒人,我项声才是你的媒人喽!”
李鼎阴沉着脸,仰面看着项声:“你想说什么?”
“也没有什么,本将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李信大军一直都在后边跟着。”
说着,项声淡淡一笑,眼里带着寒芒的看向了束郭:
“先生何不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放心,你现在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李鼎已经成为了李信的女婿,那你还担心李信会不顾一切杀过来吗?”
束郭含笑着反问道。
项声轻笑一声:“这可不好说,如果这是你和李信故意商量好的计策。
那我知道李鼎成为了李信的女婿,则必定掉以轻心。
到了那个时候,李信出其不意的杀过来,救走李鼎呢?
那样一来,我军岂非是瞬间陷入到了万劫不复的状态之中。”
“哈哈哈……”束郭哈哈大笑道:“上将军可真的是会联想啊!
那却不知,项将军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项声指了指远处,那是李信大军跟在后边的方向。
“让李信止步,你我都有盟约在身,只要我到了楚地安全以后,立刻就派人送还你们会秦国。
可是,如果你们现在就会和我玩什么花花肠子的话,那可对不住了。
我项声如果要死,你们几个总应该是要留下来垫背的。”
束郭便道:“那既然是这样,我再去一趟李将军军中,让他止步如何?”
项声含笑道:“这就有劳郭先生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很是愤愤不平的李鼎,咧嘴笑道:“别这么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作为你的媒人,送还你会秦国的时候,我会送你一份贺礼的。”
一听到这个,李鼎顿时冷笑一声:“那就先行谢过了!”
天色将黑,束郭方才从秦军那边折回来,秦军果真止住了脚步。
可是,另外一个难题摆放在了楚军面前。
他们到了秦军开挖的那一片土坑边上了。
在这里,别说是跑步行军,就是一步一步往前走,一不小心都会摔跟头。
楚军之中,顿时到处都是叫骂的声音。
就连李鼎,这会儿在马车上被颠的有些受不了。
周康很紧张,看着束郭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李将军的伤口就会崩裂,一旦伤口再度崩裂,大出血就没得救了!”
束郭赶紧喝住了马车,然后看了看左右的楚军军卒,大声道:
“想办法抬着他走,他要是死了,我们都要完蛋!”
一个个楚军士兵,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愣在原地,没一个有动作的。
束郭喝道:“愣着做什么?你们难道不想回楚国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一个楚军的士兵愤愤地说道:“我们是楚国的士兵,哪里有楚国的士兵,抬着秦国将军走的道理?”
李鼎只是冷哼一声,便低吼着道:“赶马车,劳资死不了!”
束郭赶紧扯住马辔头,不然马车走,他随即大声喊道:
“项声将军何在?项声将军何在?”
项声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来,瞪眼看着那些监视着李鼎的楚军军卒。
这些军卒顿时一声不响的走开,不多时候,便抬着一个帐篷走了过来。
他们直接用刀把帐篷化开,然后裹在了长枪上,倒是有点像是一个简易担架的模样,随后便直接抬着李鼎走。
李鼎翻了翻眼睛,感觉这样还蛮舒服的,便不再说话。
倒是项声,一直跟在李鼎身边,这让李鼎很不舒服。
“嘿!我说,给我打打蚊子,我浑身上下都疼,胳膊都抬不起!
这要是让蚊子给咬死了,我老丈人还不把你的皮扒了?”
项声里都没有理会李鼎 。
李鼎却蹬鼻子上脸:“嘿!那个马脸将,说的就是你呢!”
项声宛若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一样,差点直接蹦起来:
“小杂种!你他吗的说谁是马脸将呢?”
“小杂种问谁呢?”李鼎劳神在在的回了一句。
项声咬咬牙,看着围绕在李鼎脸上飞舞的文字,密密麻麻,却还真的是挺多。
他随即向着身边的军卒们大声问道:“谁的脚最臭?”
李鼎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他立刻嚷道:“不不不!不劳烦将军大驾了,您再怎么说,也是楚国的上将军。
我在我秦国,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武将而已!”
项声看着李鼎狞笑一声:“这怎么能行呢?就像您说的那样,您要是让蚊子要死了,你老丈人还不把我的皮扒了不成?”
这会儿,周围的军卒顿时都明白,自己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个纷纷嚷着,把自己脚上的臭袜子脱了下来,丢给了项声。
项声直接当场就干呕了。
足可以想象一下,项声这等盖世猛男,都被熏得当场干呕,这袜子得有多臭了。
“别啊!周神医,您快和项将军说说,这会把我弄死掉的啊!”
李鼎瞬间认怂了。
周康这边嘿嘿的笑着,完全不厚道,但是看着项声要把袜子当做扇子在李鼎面门前打蚊子的时候,还是出声阻止了项声:
“项将军不可,这臭味会让李将军作呕的,如果李将军作呕崩裂了身上的伤口,只怕越是立刻就会死掉的。”
项声看了看李鼎,冷笑一声:“早知道劳资就下手轻点!
你说你,我明明恨你恨得要死,恨不得把你的脑袋扯下来当球踢,但是却不得不把你伺候好了。”
李鼎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忽而道:“项声,你今年几岁了?”
项声警惕的看了一样李鼎:“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你们楚国人的巫术,弄个小人扎针,你怕什么?”
项声沉默了一会,便说道:“刚刚二十出头。”
“嘘……”李鼎笑了笑:“你说,你这大好的青春,干嘛要用来造反呢?
还不如归顺我秦国怎么样?”
第1243章 晓之以情,动之以色
项声一听,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但看着左右军卒们那吃惊的表情,才知道不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这……李鼎,真的是在劝降自己。
李鼎接着说道:“你想啊!你这大好的青春,用在吃喝嫖赌上,岂不快哉?
干嘛非要跟着项羽造反不是?
只要你兄弟点点头,你这是立刻一下子,就从叛贼摇身一变,变成了我大秦身份尊贵的将军!”
项声干咳一声:“行了,别吹了,你是知道,我不可能投降的,就像是你一样,你不可能投降我楚国的。”
“不对!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李鼎立刻向着自己三弟李弃曾经说过的那些骚话。
“你说,人生在世,如果不是为了多日几个骚婆娘的话,那活着有什么意义?”
这一下,周围的楚军们,看着李鼎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李鼎一边吹蚊子,一边说看着这些楚军们说道:“咋地?难道你们不是这样想的?
难道你们还想睡男人不成?
卧槽?
你们的口味好别致啊!”
“哈哈哈……”
一时间,诸多楚军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甚至于,有一个楚军,主动的挥舞着一块头巾,开始帮着李鼎打蚊子。
李鼎立刻说道:“想想看吧,不是我吹!你看我和我家陛下这关系,从小玩到大。
只要你现在点点头投降了,我保证给你弄一个侯爵。
到时候,咋们就一起把天下,各族美女搜刮过来,一起快活怎么样?”
“你是不是当我是三岁小孩儿?”项声轻蔑一笑:“秦帝估摸着恨不得吃我的肉、和我的血呢?还会给我封侯?”
束郭见状,本想插嘴进去说话的,可是却非常机智的住口了。
李鼎不遗余力的劝说着:“这你可就要想好了,你可是楚国 的上将军,你要真的是归顺我大秦,封侯很难?
不是我吹,你都知道我小妹在秦国有多么得宠。
难道还不能给你吹枕边风吹一个侯爵来嘛?”
项声狐疑的看了看李鼎,抿嘴轻笑道:“你以为我是傻子?”
李鼎却完全不在意的说:“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我可以和你直接在这里结拜为兄弟!”
项声还真的是被这话唬的一愣一愣的:“你他吗疯了吧?”
项声侧着脑袋看着李鼎。
李鼎摇头道:“我可不是疯了,我呀!是这一次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我是真的想明白了。
你就说,单单是我爹留给我和我大哥的财富,几辈子吃喝都花不光的。
我这么拼命做什么?
以前我三弟还在活着的时候,他就想得很开,当初我们跟着陛下杀到了匈奴人龙城,天赐湖边上的时候。
我们还在边上砍匈奴军的时候,我三弟就拖着匈奴人的美女,往草堆里边钻了。
现在想想,你我男儿,生于天地间,为的是什么?”
项声还真的是有些意动了起来,可随即却有冷笑了一声:“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可以只在女人肚皮上卖弄腰力?”
“不对,话不是这样说的。”李鼎又开始攻陷项声起来:
“你可能不知道,这个项他归顺我秦国以后,陛下就许诺他,让他项他成为项氏一族的族主。
从血脉关系上来说,项他可是庶出吧?”
“啊呸!他项他算个屁,也好意思做项氏一族的族主!”
项声顿时就怒目起来。
李鼎立刻顺着项声的话说:“对啊!我也这么琢磨的,这项他算个屁啊,他有什么资格做项氏一族的族主。
就依照我来看,这作项氏一族的族主,那也是你项声这样的猛男,才有资格成为项氏一族的族主!”
“我项声当然有……”话说到一半,项声立刻眯眼看了看李鼎:
“小子,和着你他吗的,是在给我设套啊!”
“别啊!话可不能这样说的,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至少!”
李鼎看了看左右的军卒们,大声说道:“兄弟们也觉得,项他那老孙子,是绝对没有资格成为项氏一族的族主的, 对吧!”
“对!”
居然有不少的军卒大声应喏着。
项声冷哼一声,顿时吓得不少人不敢吭声。
“项老弟,想想看吧,你在楚国能有多少权势富贵?你说你要保存你项氏一族的血脉!
那简单,我李鼎说了,我和你结拜为兄弟,让你成为项氏一族的族主。
让陛下给你封侯,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放慢速度,让派遣人去找秦军那边,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去询问我大秦皇帝陛下的意思。
不是我吹,只要我开口,陛下绝对给你封侯!”
项声还真的是忍不住沉思起来。
李鼎心里偷着乐,立刻又说道:“再说了,现在咋们哥俩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看楚国援兵来了吗?
这完全就是没人把你当做一回事啊!
当初项王分封天下诸王的时候,考虑到你们这些项氏一族其他的成员了吗?
你跟着项王,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造反,连个侯爵都没有捞着,你不觉得委屈,我都替你委屈。
还有啊,这漂亮的女人,你睡了几个?别的不说,反正我跟着陛下打匈奴打月氏那会儿。
王妃阏氏都睡过!”
听到这句话,束郭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李鼎立刻瞪眼看着他:“你吃蚊子屎了?”
“那什么,将军啊, 你看我这一次也算是跟着你出生入死了。
等回到关中以后,能不能给个机会?”
李鼎骂道:“你他吗把我当什么人了?”
束郭干咳一声,正要说话,就听到李鼎笑骂道:“这还用你说?这还用你说?
只要回到关中,我就给你安排上,保管你有八个肾,也不够那些胡姬榨干你的!”
李鼎又立刻对这那十来个轮换着抬着自己走的楚军军卒,阔气无比的说道:
“还有兄弟几个!咋们虽然是敌对的国家,可是这一次你抬着我李鼎走!
我李鼎人称关中第一阔少。
老束记下他们的名字,到时候回到关中,我挑选漂亮的胡姬,差人送给你们,不是我吹嘘的着!
我李鼎谁啊!
关中第一阔少!
不差事!”
说着,李鼎眼睛落在了项声的背脊上,咧嘴笑道:“怎么样啊?项老弟,考虑考虑?咱不差事儿!
只要你现在点点头,保管往后的几十年吃喝不愁!
只要你现在点点头,我李鼎拖着伤体就和你对月拜把子!”
ps:大家觉得,李鼎能劝降成功吗?
第1244章 糖衣炮弹
项声回头看了看李鼎,咧嘴笑道:“我觉得,你现在还是留点精神。
说再多的话,也是不可能改变我的想法的,除非……”
李鼎顿时追问道:“除非什么?别说不可能啊!老兄弟,但凡是有半点想法,都是可以试试的!
我大秦这边,只有你想不到的惊喜!”
“算了,这还是不可能的!”项声摇头,直接拒绝了李鼎。
李鼎现在知道自己就是项声的护身符,别的不说,如果真的能劝降项声的话,那绝对是非常划算的事情。
“老弟,想想看啊!别这样!你总不能在功名利禄面前,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看到吧?”
项声有点被烦的耐不住,便道:“除非我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但是你看,我此前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也是逃出来了吗?
所以啊,这冥冥之中,自然就有天数在指引者我。
让哦不至于沦落到投降的地步!嘿嘿!
所以我劝你啊,还是歇息一下,不要有多余的心思了。
不管你怎么想,俺都是不会成功的!”
李鼎还是不死心,看着一边上给自己打蚊子的军卒说道:“兄弟,给我来口水润润嗓子!”
那楚军军卒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喂给李鼎和水。
李鼎喝了水以后,“啊”的一声,呼出一口气来,感觉整个人现在都是神清气爽的。
他虽然重伤了,可是本人的身体素质是极好的。
休息一下,虽不说能继续上战场,但是躺在担架上,用嘴巴劝降这样的事情,却还是太过于简单了。
“那你说啊!你说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一个什么?”
项声一听,顿时笑道:“那你说,你这一辈子图个什么?”
“女人!钱财,权势富贵!这些东西,我现在都有了。
我就想着自己能够青史留名,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跟随大军征战的!”
李鼎很认真的说道。
项声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因为李鼎的话,让他有了认同感一样,他回头看了看李鼎,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火把。
“我大楚的男儿,当然是要恢复楚国的疆域!
楚国和秦人世世代代的交战,早就已经是血仇。
如果想要追溯仇恨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接下来的,都没有办法说清楚。
这个,就是我不投降秦国的理由!”
李鼎摇头道:“你这样的想法就很片面了,如果当年秦军攻破寿春的时候,来一个屠城的话。
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哼!”项声轻哼一声:“如果当年秦军真的屠城了,我确实是活不到现在。
当年的天下六国之中,也就只有北方的燕国,被秦军攻破都城的时候屠城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我们这些六国后人跳出来造反的时候,燕国就没有后人跳出来相应。”
“可是,你自己想想看,你楚国真的能够建立起来吗?”
李鼎幽幽的说道:“你们现在这样做,只会让更多的楚人死于非命,而不是真正的建立起来楚国。”
项声眼眸一冷:“大楚的男儿,只要还有一个有血性的人活着,就不会让秦国占领我们大楚的疆域!
秦国人的刀剑,可以杀戮我们大楚男儿的性命。
但是我们大楚男儿的精神,将会永远流传下去。”
李鼎“嘿嘿”的干笑两声:“老兄弟,说句实在点的话,你这个就是吹牛皮啊!
听着热血沸腾。
但是自己想想看,如果大楚的男儿都在战场上死光了,你大楚的妹子,不就全部都被我们秦人的男儿睡了吗?”
项声听到这话,气得差点把刀,可随即轻哼一声的笑道:
“小子,你劝降不成功,就想要激怒我?”
“我只不过是再说一个非常普遍的真理罢了!”李鼎伸手指着一边上也在跟着走路的楚军军医巫泾说道:
“这个巫泾,他父亲就是你们楚国人,但是他母亲是我们秦国的女人。
你们楚国人不照样睡了我们秦国的妹子?”
项声听着这话,总觉得非常别扭,他看着巫泾:“是这样?”
巫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点头道:“回禀上将军,是这样的,我母亲确实是秦国关中人士,父亲则是故楚之人。”
“哈!看,我可没有骗你!
而且,我爹李斯,你们天下人都知道,我爹可不是土生土长的秦人,他也是以前秦国求贤令颁发下来的时候,他这才来秦国做官。
然后娶了我娘,才有了我哥几个的。
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你是楚国人,我是秦国人,他是赵国人,他又是齐国人,就不能和睦相处的。”
项声深吸了一口气,目中似乎是变得有些复杂了。
李鼎则向着周围的军卒们问道:“兄弟们,来来来,都自报家门,说说自己祖上是哪里人?”
这十多个军卒得了他的许诺,到时候都送给胡姬,现在一个个对他热情的不得了,顿时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小人祖上是楚国人!”
“小人祖上是秦国人!”
“小人祖上是魏国人,但是小人的娘亲却又是秦国人。”
“小人祖上是燕国人,秦国一统天下之后,小人一家就从燕国迁徙到了楚地居住生活!”
“……”
项声听着周围这些最为信任的亲兵,一个个自爆自己的族谱,顿时发现,十多个亲兵之中,竟然只有六个人,是地地道道的楚国人。
其他的人,祖上都并非是楚国人。
李鼎乐呵起来:“怎么样,我说的对吧?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是哪个国家的人,就会不能和平相处。
你要说从周代开始到现在。
天下列国数百,不管是哪个国家之间,都曾经爆发过战争的。
再说了,你要真的按照血统来说的。
我秦国皇帝身体里边,照样是流淌着你们楚国王族的血!
同样,你们楚国王族身体里边,你敢说没有流淌着我们秦国王族身体里边的血脉?”
项声不解的追问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项老弟,你仔细想想看,你家的族谱往上边找几代人看看。
你项氏一族的祖宗,肯定是娶过我秦国宗室之女的。
同样,我秦国宗室的王室,也是娶过你楚国宗室之女的。
如果不掺杂任何利害关系来说,其实你和我大秦当今的皇帝陛下,应该可以算得上是表了几表的表兄弟,这也说不定呢!”
项声认真想了想以后,微微点头,但立刻却有惊醒过来:
“话是如此说,可是你我现在各自为政,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投降的。
但是,我能保证的是我不杀你。
或许日后,你我会成为好友。
可或许日后,你我再度在战场上相见的时候,你我也会成为互相厮杀的仇敌!”
第1245章 李鼎:我不信邪
李鼎完全不在乎的说道:“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再度成为仇敌的。
项声冷笑:“你就这么肯定?”
“不是我肯定。”李鼎笑道:“而是我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日后我再在战场上见到你,我就直接退兵,不和你打了。
我一日叫你一声项老弟,那我就一辈子把你当做兄弟看待!
做哥哥的,哪里有在战场上和做兄弟的兵戎相见呢?”
项声瞪眼:“我不是三岁小孩,没有那么好骗的。”
“信不信随你,反正我现在说下这话,认下你这个弟弟。
到时候如果 真的在战场上见到了,我二话不说,立刻退兵!”
李鼎说的意气风发,甚至于还向着远处的楚国军卒们大声喊道:
“那边的兄弟们,你们听好了!
从现在起,不管项老弟认不认我这个干哥哥!
反正我是认了他这个干弟弟!
如果!
我是说如果啊!
以后我和项老弟在战场上见到了,我二话不说,直接退兵!
就算是皇帝的要杀我的头,我也退兵!
今天,我李鼎,关中第一阔少,把话撂在这里了!
项老弟生擒了我,但是没杀我!
给了我在此活命的机会!
我李鼎!
说到做到!”
周围的楚军顿时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生来。
项声眉头紧锁,满脸都是沉思之色。
李鼎这边则开始大声唱了起来:“余临疆场,遭遇生擒。生死未知,得一兄弟!
未知人生,是否再遇。
若是再遇,则当退兵。
君王怒怒,杀我头颅。
我心不改,唯有弟情!”
束郭在一边上看着,心中已经完全对李鼎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嫌弃李鼎的,再怎么说也是李斯那样的人精的儿子。
可是看起来却完全像是一个铁憨憨一样。
但是,现在来看,他却发现,李鼎或许只是一开始努力错了方向而已。
现在这件事情看起来,就算是项声在这里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李鼎的招降,可一旦这话传到了项羽耳朵里边。
会变成什么样的?
项羽会不会猜忌呢?
毕竟,此前可就是有一个项氏一族的成员项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直接投降秦国了。
如果项声回到楚国,然后就被项羽猜忌,那项声以后会不会想着投靠秦国呢?
不管是任何时候,只要项声有了这个想法,那就距离他真的投靠秦国,不会有多少时间了。
项声看着李鼎骂道:“别唱了,就跟狗叫狼嚎一样,难听的要死了!”
李鼎心痛的说道:“啊!项老弟啊,我在歌颂我们的友情、兄弟情!
可是你却嫌弃为兄唱歌难听,你这是在往为兄的心口上扎刀子啊!”
“祖宗,求你了,闭嘴吧!”项声这等猛男,也真的是忍不住了。
“你要是再这样烦人,我就去前头开道了!”
李鼎赶忙道:“别啊!老哥还有好多的心里话,没有和你说呢!
你不许这样嫌弃哥哥的!”
项声按着腰间的剑柄:“如果不是现在要依靠你走出去,我真的想立刻把你剁了!”
“嘿嘿嘿!”李鼎完全没脸没皮的大笑起来:“你可不许这样。
我和你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呢!
哎哎别走!”
项声放慢脚步:“你还想说什么?”
“老哥问你一句,老哥和你嫂子成婚的时候,你来不来喝喜酒?”
项声面无表情的看着李鼎,灵魂拷问般的说道:“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我要是真的走到秦国这边来,恐怕你就是第一个剁了我脑袋的人吧?”
李鼎转头看着束郭道:“老伙计,把我的手抬起来,我指着月亮发誓!”
束郭非常配合,抬起李鼎的手来,指着月亮。
李鼎立刻道:“我李鼎对着司命之神发誓,项声如果真的来参加我的婚礼,我李鼎纵便是拼的一死,也要保护项老弟的周全!”
项声干笑一声,拱手道:“那就多谢过李老哥的好意了,你不杀我,可是你秦国想杀我的人,千千万万!”
“不不不!绝对不会的!”李鼎立刻认真的说道:“你想想看,你我虽然是敌对阵营,可是你我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你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参加我的新婚之喜。
我秦人也绝对会为你的对我李鼎的情义感动的!
我敢保证,大秦所有人,就算是和你有杀父母的仇恨,也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项声拱了拱手,已经开始投降了:“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你说你,是不是该歇着了?”
李鼎这才大声道:“好!既然项老弟说让我歇息着,那我好好的休息,绝对不辜负项老弟对我的一番美意!”
项声听了这话,只感觉自己的牙齿都有些发痒痒,真的是恨不得冲过来,撕咬一口李鼎才好。
这家伙这张嘴,在这样继续说下去,自己真的是对楚国忠心耿耿的人,都要变成楚国十恶不赦的叛徒了。
……
襄阳城外!
嬴胡亥远远眺望,这襄阳城给他的第一感觉,自然是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对于襄阳城的认真,更大的程度来自于郭大侠。
只是,郭大侠终究是虚幻的。
眼前的襄阳城方才是真实存在的。
杨端和看着皇帝远眺襄阳城,便含笑着解释道:“这是贼军修筑的军事城池。
但是贼军逃走的时候,一把火就把襄阳城烧了一个干净。”
嬴胡亥了然道:“这么说,我军占领襄阳城的时候,可以算得上是捡了一个便宜的吗?”
杨端和含笑道:“可以这么说,我军入驻襄阳城以后,便向着周围辐射开去。
楚国那边,大军已经止住脚步,似乎是担心和我军开战。”
嬴胡亥颔首道:“这一点倒是和我军想的差不多,楚军现在没有做好了和我军开战的准备。
我军现在也没有做好了和楚军全面开战的准备,他们不敢上来,我们也不敢下去。”
“报——李信将军有战报送来!”
远处,一队骑兵飞速而来。
杨端和驱马上前,指着那传令兵喝道:“大声念出来!”
“喏!”传令兵直接就在马背上把战报展开,然后大声念道:
“楚国贼军项声于荆山道口,生擒我军李鼎,以此作为要挟,逼迫荆山道口守军让路。
臣忠于职守,不愿让路荆山道口。
更知陛下和李鼎,素来感情深厚,故而此令书请杨老将军,代为上书给陛下,请陛下节哀!”
“什么!”
嬴胡亥顿时横眉倒竖!
第1246章 李信:我自己打自己的脸
“陛下!”
杨端和拨转马头,看着盛怒的皇帝陛下,拱了拱手道:“还请陛下息怒!李鼎一人,可以让项声全军陪葬,也并非是不可以。
更哐呼,常言说的好:瓦岗不离井边破,大将难免阵前亡呐!”
嬴胡亥看了看左右的将军,冷哼一声,正要说话的时候,忽而又有一队骑兵到了:
“报!李信将军又有战报送到!”
嬴胡亥神色不善的喝道:“念!”
那骑兵立刻在马背上展开战报,大声念道:“吾三思,总觉得这样放弃李鼎将军,有违人道。
春秋时,战败之将军,尚且可以出钱赎回性命。
而今我大秦有圣君当道,微臣为何不可放过项声军,而换取李鼎将军活命?
故而,吾已经让项声军通过我军防区!”
杨端和看了看那跑的气喘吁吁的传令兵,就知道真他么跑这么快,肯定是过来追回地一份令书的。
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第一份令书来的这么快,而且第二份令书,来的这么巧……
“咳咳……”
杨端和干咳一声:“陛下,既然是这样的话,那陛下不如先行一步,进入襄阳城中,等待李将军的好消息呢?”
“不用了!”嬴胡亥表情有些古怪,他摆了摆手说道:“即刻领路,朕领着大军压在项声军后边。
以防止项声此人违背诺言,穿过我军防区以后,却不把李将军放回来!”
白起立刻拱手道:“陛下,不如末将领兵先行一步?”
“不用,你我君臣一并领兵南下便是!”
嬴胡亥直接驱马,向着一边上的官道直奔南边儿去。
诸将也纷纷追在嬴胡亥的脚步后。
倒是尉隐和蒯彻两人,驱马跑到了一边上,并没有立刻跟随大军南下。
杨端和看了看两人,微微拱了拱手,同样驱马追上了皇帝的脚步。
灰尘里边,蒙炆驱马冲了出来,挨着两人在一边上:“两位先生,这李将军为什么改变想法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看着蒙炆,异口同声道:
“不知道,但是想知道的话,追上陛下的脚步,见到李鼎以后,就知道了。”
蒙炆讥讽一笑,驱马跑开前丢下一句话:“还以为你们多牛皮的?全是两个吹牛皮的老杂毛!”
“楼烦!楼烦!”
蒙炆一边驱马奔走,一边大声呼喊着。
楼烦大声应喏到:“少将军,小人在!”
“跟上来,我们去那边的沼泽里边,给陛下弄点野味,都听说沼泽里边的野味滋味绝美!”
蒙炆大声喊道。
楼烦顿时提着长弓,兴奋地追了过去。
天色昏暗,嬴胡亥却没有止住大军脚步的意思,但是却放满了大军行进的速度。
秦军的斥候广罗密布的放了出去,但是却没有找到楚军的消息。
“陛下,顺着南边再走的话,我们就要抵达编县了!楚国大军的先头部队,就在编县驻扎!”
蒙恬驱马来到了皇帝身边, 一拱手的说道。
“编县?”嬴胡亥稍作思索,便道:“大将军看,这周围什么地方适合过夜?大军不如就在这里驻扎过夜如何?”
蒙恬左右看了看,伸手指着西边道:“那边是荆山的方向,我军还是稍微向着荆山方向靠近些过夜,先一步和李信军取得联系。
陛下意下如何?”
“尚可!”嬴胡亥的声音方才落下,就有军卒来报,李信来了!
嬴胡亥一听,顿时喜色难以掩饰:“快些把李将军请来!”
“喏!”
军卒退下,不多时候,风程仆仆的李信来了。
远远地,李信就已经翻身下马,拱手拜道:“微臣李信,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翻身下了马,俯身扶起李信来:“将军为朕领兵讨伐逆贼,着实辛苦了。”
“此臣分内之事也!”李信顺势站了起来,随后道:“陛下如此火急火燎的领军南下,可是在寻找楚军?”
嬴胡亥颔首道:“不错,将军可是一路尾随在楚国项声军后边?”
“陛下所言不错,末将确实是领军追随在项声军后边。
而项声军这会儿,应该是已经抵达编县城中了。”
李信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幽幽道:“再有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我军不如就地扎营,看明日贼军是否送还李鼎?”
嬴胡亥一听,顿时安耐不住,但面上却不能过分表现出来。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无妨,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紧挨着编县城,不如把大军往下压一压,也好迫使楚军交人。”
说完,嬴胡亥看着诸多将军问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蒙恬稍作沉思,颔首道:“尚可,不过我军奔走大半夜时间,早就已经疲敝不堪。
而编县城中,尚且不知有多少楚军叛军,如果贸然接近的话。
一旦爆发战事,恐情况不妙。”
说完,蒙恬接着说道:“臣下倒是有一计策,不如这会儿派遣使者,前往编县城中,勒令楚军送还李鼎。
如此一来,楚军只是知道我军大军就在编县城外不远处,但却不知我军大军虚实。
同样,我军亦可以抓住这段时间休息一下,恢复体力。
如果真的爆发战事,也不至于被南边的楚军打的措手不及!”
嬴胡亥颔首道:“爱卿所言,深得朕心……”他向着众人看了一眼:
“却不知,谁人愿为使者,出使编县城呢?”
嬴胡亥的声音落下,诸多将军之中,立刻就有一人拱手出列:
“陛下,末将愿往!”
嬴胡亥寻声看去,不是别人正是杨武。
“朕着你令两百骑南下,前往编县城中,问楚军要人!”嬴胡亥手臂一震,沉声说道。
杨武马背上拱手道:“陛下放心,末将定然把李鼎将军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去吧,朕和诸位将军,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杨武当即纵马,领着两百骑兵离去。
却说项声这一路领军,抵达了编县城中。
编县城中领兵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范增!
范增初听项声领兵回来,还以为是听错了。
直到项声站在自己面前以后,范增才知道这是真的!
“将军如何安然杀出重围的?”范增急忙问道。
项声大笑道:“都是因为李鼎此人……”
他一边坐下喝酒吃肉,一边把整个过程讲了一遍。
范增听完之后,一脸沉吟之色。
项声却道:“眼下我已经平安抵达编县城中,也是时候将那李鼎送还回秦国去了。”
“且慢!”范增立刻道:“将军莫急,我有一策,不如用李鼎此人,换回襄阳之地?”
项声不悦道:“我与李鼎君子约定在前,怎么可以贸然毁坏?”
“将军言之过矣,个人信誉荣辱,在家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我军为秦军偷袭,失去了襄阳之地,眼下门户洞开,秦军随时都可以长驱直入。
若是能用李鼎换回襄阳之地,则我军便继续有了遏制秦军南下之咽喉要塞!”
项声一脸迟疑沉思:“这……”
第1247章 小人难防
“将军这是何意?难道觉得老夫说的话不对吗?”
范增含笑着举起酒樽来。
项声摇头:“先生说的当然对,只是这是我已经提前写下令书来,以此作为保证。
如果,我现在不把李鼎送还秦国的话,那从此以后,我项声岂不是名誉扫地了?”
“哈哈哈……”范增哈哈大笑道:“言重了!言重了!
自古以来,兵家还常说,兵不厌诈呢!
将军被秦军围困住,不得已和秦贼虚与委蛇。
国与国之间,哪里有什么信誉可说?
通常能拿上来说的,只有利益!”
看着项声依旧迟疑着,范增忽而笑道:“如果将军实在是觉得脸上过不去的话。
老夫倒是有一计策,既可以保全将军的名声,又可以用李鼎作为要挟,逼迫秦国退兵!”
“老大人说的是什么?”项声下意识的问道,但是随即却有觉得有些羞耻感。
范增便道:“将军完全可以和老夫来上演一出苦肉戏。”
“苦肉戏?”项声稍作迟疑,饮了一口酒樽里边的酒水,这才看着范增,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是有些心虚的请教道:
“老大人所得苦肉戏,究竟是什么样的?”
老夫下令,用李鼎换回襄阳之地来。
将军便唱红脸,誓死反对这件事情。
而且,这件事情一定还要闹得很大,天下人尽皆知才好。”
项声听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道:“可这样做的话,人家难道猜不出来,我们这是故意演戏吗?”
“哈哈哈……”范增听了,真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过了以后,这才抚掌道:“这才是最妙的地方!
别人是可以猜测。
这是不是我们两人合伙在一起,弄出来的苦肉计。
可是别人能猜测,但是别人却无法肯定。
这自然就有了争议,一旦有了争议,将军又何须担心自己的名声不被保全呢?”
项声端起酒樽来,看着里边漂浮着的酒花,昏暗的烛光下,他的眸光也逐渐坚定起来。
“那好,老大人既然都把话说到了这份而上。
项声要是还不答应的话,那成了什么?”
“甚好,此事就交给老夫来安排便是!”范增含笑道:“将军这般辛苦,方才从死境之中回到我楚国。
大可下去沐浴一番,好生休息一下。”
项声动作有些僵硬的站起身来,向着范增拱了拱手,便转过身去,大步流星的向着这正堂外边走了出去。
范增这边打了打哈欠,正准备让一边上的侍从熄灭了烛火,自己也回去睡觉休息的时候。
忽而有几个甲胄带着泥灰的军卒到了正堂下,他远远地就听到了那些军卒的声音传来:
“我等有秘密事情,要想着相国禀报!”
范增一听便,挥了挥衣袖,让一边上的侍从退开。
&啊——”范增打着哈欠:“让他们进来。
他这般上了年纪的人,一打哈欠,眼泪就难以控制的往下流。
范增抬起衣袂来,把眼角的泪水擦了擦,又把酒樽里的残酒小酌了一口,这才看着下列的四个军卒问道:
“你们匆匆过来,有什么事情要向着老夫禀告的?”
为首一人一拱手说话,其他的人也立刻拱手跪了下去。
“相国大人,项声将军和那个秦国被俘虏的秦将李鼎,已经在大军中结拜为兄弟了!”
军卒说话的时候,一脸谨小慎微,声音都不自觉的有些不自然起来。
范增一听,顿时睡意全无的看去,正堂里边骤然寂静无声起来 。
可,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过去,范增便大笑着摆手:“胡言乱语,项声将军乃是项家血脉,怎么可能会和秦人的将军结拜为兄弟呢?
休要胡言,老夫念在你们这次九死一生归来,也就不之治罪你们诽谤将军的罪过,速速下去休息去吧!”
其余那三个军卒见状,立刻也拱手拜道:“相国大人,这是真的!
也是我等亲耳听到的!
而且,我们在远处还听到了那个秦国的将军李鼎说,他是得了上将军的做媒。
这才娶到了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甚至于,还询问过上将军,自己成婚的时候,上将军是不是要去喝喜酒呢!”
“上将军说,自己的贺礼一定会送到!”
范增顿时坐直了身子,然后下意识的往前前倾了一下身子,脑海中顿时想到了被项梁委以重任,但是却投降了秦国的项他!
难不成——这项声会是第二个项他吗?
范增整个人骤然惊出一身冷汗来,若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现在的编县城危已?
楚军危已?
“来人!”范增顿时沉声喝道!
正堂外边,立刻就有人大步走了进来,拱手一拜的说道:
“相国大人有何吩咐?”
“去看看项声将军安歇了没有,顺带着将那秦国俘将李鼎带过来!”
“喏!”
那军卒拱手退了下去,项声看了看下边跪着的四人,眸光里时而寒芒跳动,时而疑思不定。
他淡淡的笑了笑:“给他们四人赏钱!”
“拜谢相国大人!”四人异口同声的拜道。
范增道:“下去以后,这件事情不准和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小人明白!”
就算是范增不这样说,他们四个打小报告的,也不敢把这事情出去说。
别的不说,项声若是知道了,立刻掉脑袋的,就是他们四个。
“报!相国大人,项声将军竟然没有回去睡觉,他去了秦国被俘将领李鼎的房间里边去了!”
范增闻言,骤然一惊,心中宛若是擂鼓一般,这会儿真的是睡意全无了。
“可有听到项将军进去说了些什么吗?”
“未曾。”那军卒拱手说道:“小人等过去的时候,项将军的亲兵就守在外边。
小人担心打草惊蛇,故而先行一步回来,向着相国大人禀告!”
范增双眼一眯:“很好!这事情做得很好!”
“那……相国大人,我们现在?”
范增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快步向着外边走去:“领着人,随老夫亲自过去!”
军卒赶紧快步跟了上去,左右两边的范增侍从,也纷纷追随在范增身后。
、
第1248章 真男人
“我项声是一个有一说一的人,我过来就是想要告诉你。
相国不打算就这样放了你,他打算用用你来交换现在为秦国所占据的襄阳之地。”
项声看着躺在床上的李鼎,面无表情的说道。
李鼎打着哈欠:“项老弟别闹,我睡会儿……身上又疼又痒的,我这才刚刚睡着了,你就过来把我吵醒了……
等等!
你说什么?
范增老贼不让我走?他想用我来换取已经为我大秦攻占的襄阳之地?”
项声面无表情的看着李鼎,缓缓点头道:“是,所以你应该知道我过来是什么意思了吧?”
李鼎愣住,随即看着眼前的项声,心思一转,沉痛地说道:
“也罢,你我身为结义兄弟,我不能坏了你的名声!
我自会对外宣称,你没有说过到了编县城,就送还我李鼎回到秦国的事情。”
项声额头上青筋暴起,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变得愤怒至极。
一双虎目里边,更是带着火山岩浆即将喷发似得怒火,瞪着李鼎。
李鼎却心痛的看着项声:“项老弟,大哥能帮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你是英雄好汉,可大哥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你我兄弟,将来什么时候能再见面都说不定。
大哥能帮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你在楚国可以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只要你好,大哥就好!”
“你还在演戏?”项声虎目里愤怒之色缓缓退去,继而沙哑着嗓子,凶恶的瞪着李鼎。
李鼎半哭半笑,看起来纷纷点点的哼着说道:“项老弟,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重情重义的汉子。
你肯定不会同意范增的做法。
可是,范增官大一级压死人。
就让范增用我去换回襄阳之地吧!
哦!
我亲爱的项老弟,你什么都不要说!
你的心,我全部都懂!”
一边上跪坐在自己后边的束郭听到李鼎这话,真的是恶心的手背上的寒毛都一根根的倒竖了起来。
甚至于一小颗一小颗的鸡皮疙瘩,整个手背手臂上,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
项声面无表情的说道:“快闭嘴吧,我项声承诺过的事情,难道还会失言?
我等会会让人把你用被子包裹起来,想办法送你出城。”
李鼎目中大为感动,哽咽着看着项声:“项老弟……我……”
“闭嘴吧!老子真的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这话,项声便要转身走出去,却在这个人时候,房屋外边忽而灯火明亮。
“放肆,相国大人到了,你敢不让开!”
房门外边,顿时有争执的声音传来。
项声伸手推开房门,顿时感到火光有些刺眼,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来,向着庭院中看去。
庭院中传来了许多武夫拱手起身说“见过项将军”的声音!
房屋里边,束郭立刻向着李鼎使眼色。
李递顿时挤眉弄眼的,表示自己明白,他立刻扯着嗓子骂道:
“项声!你这个背恩负义的狗贼!”
“我竟然痴心相信了你!
相信你到了楚地,就会安然将我送回秦国!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下贱勾当的玩意!
不得好死!
生儿子没屁眼儿!
不出多少时日,天下人都将要知道你项声是一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无耻狗贼!”
……
范增听着屋子里边传出来的叫骂声,顿时看着面无表情的项声,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来。
他向着远处使了一个颜色,项声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范增转头低声对这身边的侍卫说道:“去把方才那四个军卒斩了!
理由是他们肆意散布流言,论罪当斩!”
“喏!”侍卫悄然退下。
范增却大步向着已经走到了远处等着自己的项声那边走了去。
“老夫不是谁,这恶人让老夫来做的吗?你来做好人的。”
项声听着房间里边那依旧叫骂不止的声音,心中忽然有些暖意,但是脸上却依旧冷着脸,似是无情的说:
“既然决定做这件事情了,那就没必要遮遮掩掩!我已经和李鼎说了!”
范增笑了笑,听着李鼎那逐渐沙哑的叫骂声,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李斯的儿子,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以前就听说,李斯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一根筋,完全就没有继承李斯那聪明的才智。
而今见了,却还果真是如此啊!”
范增心中正是快意的时候,忽而有军卒来报:“报!相国大人,项将军!
秦军那边有使者到了北城门外边,勒令我军交人,秦国皇帝已经裹挟数十万大军,就在距离我城百里开外的地方扎营。
如果不交人的话,明天清晨秦国二十万大军立即挥师南下!”
“哈哈哈……”范增听了,只是哈哈大笑道,伸手抚摸着自己那修正的整整齐齐的银色胡子:
“这只不过是吹嘘狂言罢了,那秦国使者在什么地方?把他带进来,老夫也正好和他说说,用李鼎交换襄阳之地的事情。”
项声拱手道:“那就有劳相国费心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嗯!”范增微微颔首:“将军只管放心的睡觉休息便是。
当初关中之战的时候,秦国所有的储粮,几乎都被我军焚烧一空。
现在算起来,秦国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粮草支撑数十万大军远距离作战的?”
项声淡淡一笑,面上也是难以遏制的浮现上来疲惫之色,对着范增拱了拱手,便直接退了下去。
范增看着项声远去,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那院落里边的已经逐渐小了下去的叫骂声,还有陡然传出来的哭喊声!
“快去找军医来,我家将军伤口崩裂出血了!快去啊!”
束郭想要夺门而出,却被守在房门边上的楚军给挡了回去。
但是隔壁的房间里边,周康等两个老军医,立刻就提着药箱跑了过来。
范增看着这一幕,脸上当真是忍不住露出精彩的笑容来了。
“走,去正堂那边,接见秦国使者!”
范增背负着双手,劳神在在的走了回去。
半路上就有侍卫快步走进,附耳和范增悄悄说了一句话:“已经依照军法处斩了!”
“妙极,切记,从今以后,谁都不能在提这件事情!”
“喏!”
众人齐声拱手应喏道。
只是,范增怎么都没有想到,他这边方才回到正堂那边去,回到了下榻之处的项声,也得到了秦国使者来索要李鼎的消息。
他稍作沉思,便把亲兵叫来:“本将素来自诩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今有一事,需要与诸公共谋!”
ps:有点卡文了,卡文的主要原因是,我在想,如果我写项声归降了秦国,你们会不会打死我?
写项他归顺秦国,我是一点压力都没有,因为他历史上就是和项伯一样,投降了刘邦。
又或者,大家想不想要项声归降秦国?
今天两更,还欠两更。
第1249章 从不怕死
“主公但有所命,我等死且不避!”
诸多亲兵齐齐拱手拜道!
项声颇为感动,站起身来,向着众人缓缓拱手说道:“诸位兄弟,还记得此前本将许诺了李鼎什么事情吗?”
“我等记得,将军此前立下过文书,说只要我们安然回到了楚国 ,就把李鼎,还有随行的人员,安然的送还回秦国去。”
亲兵校尉沉声喝道。
项声深吸一口气:“不错,本将确实是说过,但是想在相国大人想要用李鼎作为威胁,换取已经失去的襄阳之地。
诸位兄弟!
我项声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项家男儿一口唾沫一个钉。
我决定暗中将李鼎送还回秦国去,这件事情,不管是做的好,还是做不好,都有掉脑袋的风险。
如果那位兄弟现在不愿意跟着我项声去做这件事情的,现在就可以退出,我项声绝对不会为难你!”
项声的声音落下,他目光发散出去,想跟着院落中的百十号人看了去。
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说话!
“好!不愧是和我项声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我们现在就去驿馆,你们就假装自己是相国大人的人,说是奉命来提走秦将李鼎。
我就在外边等着你们!”
“喏!”众人齐齐簇拥着项声,便直接出了门。
不多时候,便来到了驿馆下边,这会儿天色都快要亮了。
驿馆外边守着的楚军一看有人来,便迎了上去,拱手问道:“兄弟们有何事?”
项声那亲兵校尉便拱手说道:“兄弟,我们奉了相国大人的命令,前来提走那秦国的将军李鼎!”
那军卒一愣,拱手道:“这位兄弟面生得很,却不知你可有相国大人的手令?”
那亲兵校尉闻言,伸手掏出一个腰牌,出示给那个军卒看:
“我是上将军项声麾下的亲兵校尉,这是我家将军的腰牌。
李鼎就是我们拼死拼活,从荆山道口北抓回来的,难道做得了假?”
这军卒一听,立刻肃然起敬,拱手道:“失敬了!”
他侧过身道:“李鼎就在里头!”
亲兵校尉松了一口气,驱马快步走了进去,随后翻身下马,便直奔院落里边去了。
走到房屋里边以后,亲兵校尉就看到老军医周康和另外一个老军医,正坐在一起低声说着些什么。
束郭正在一边上杵着下巴冲瞌睡。
秦将李鼎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亲兵校尉,顿时露出一脸悲愤之色,他陡然压低声音:
“我二弟让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不要让他胡来的吗?他这样做,可是把自己的前途全部都毁了啊!”
亲兵校尉一听,大为感动,他立刻走到了李鼎床榻边上,低声道:“将军放心,我家主公把一切都筹划好了。
我们现在就用被褥裹住将军,然后悄悄地送将军出城!”
李鼎一定,立刻愤愤的看着亲兵校尉:“不可!我走了,那可就是害了我二弟一辈子!
他以后在楚国怎么办?”
“将军,这是项声将军的一番心意啊!你要是拒绝了他,那他以后如何在天下人面前立足?”
束郭立刻上前来劝阻道。
他如果不是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自己都要被李鼎现在这样子给感动到了。
李鼎长嘴要说话,直接就被亲兵校尉打断了,他粗暴的把一边上的被褥撕扯下来,裹起来,看了一眼面有疑惑之色的李鼎,苦笑道:
“只能委屈将军了!”
李鼎立刻惊恐的看着这亲兵校尉,噶声道:“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亲兵校尉却一言不发,直接就把这东西塞进了李鼎嘴巴里边,然后扯着被褥,轻而易举的对着了过来,就像是包饺子似得,直接就把李鼎包裹了起来。
束郭看得想发笑,却又生生忍住了。
周康和另外一个老军医,自然是一声不吭的跟在后边走了出来。
驿馆这边的军卒还觉得奇怪,怎么用这种办法把人弄出去?
亲兵校尉到了视线之外的时候,就看到项声已经领着十多人,准备好了一辆马车。
这一辆马车,比之于项声此前在军中睡着的全景天窗马车,就上档次多了。
亲兵校尉急忙把李鼎塞了进去,项声也转身钻进了马车里边。
众人簇拥着马车,便直接向着北门而去。
却说这个时候,范增正在接见秦国使者杨武。
“贵国上将项声,签订了文书在前,贵国理当送还我大秦将军李鼎!”
范增一脸无所谓的伸出手去:“拿来!”
杨武一愣:“不知道丞相国说的是什么?”
“你不是说,项声写过令书吗?那却不知道,我项声将军写的令书在什么地方,你到时拿出来让我看一看?”
杨武虎目微微含着怒意:相国你这是要耍赖了?”
“哦!年轻人,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范增淡淡道:
“你这样可是有很大血口喷人嫌疑的啊!
你说我大楚上将军项声写过令书,那我问你要领书拿来我看,是不是真的。
你就说老夫耍赖?
你说,你这不是含血喷人吗?”
杨武还真的是愣住,他笑了笑:“相国这是何意?是要和我大秦开战吗?”
“哈哈哈……”范增淡淡笑道:“开战,你秦国现在还有那么多的粮草,支撑数十万大军远征之战吗?”
“如果是在以前,或许没有,但是我关中百姓 自发筹集粮草。
现在多不说,我朝囤积在南阳郡的粮草,足够的大军征战三月时间。”
“却不知,楚国在南郡之地,集结了多少兵马,多少大将,能够与我大秦正面交锋?”
范增轻笑一声:“竖子狂言!”
“是不是狂言,相国大人马上就会知道!”
杨武站起身来,向着范增拱了拱手道:
“相国大人,明日清晨,在战场上用刀剑说话吧!”
说着,杨武一甩斗篷,威风凛凛的就向着外边走了出。
“哗啦——”
只是一下子,房门外边项声的侍卫们,顿时就为了过来,直接抬着手中的战矛,指向了杨武。
杨武回头看了一眼范增,淡淡道:
“这就是你楚国的待客之道?”
第1250章 履行承诺
“这自然不是我楚国的待客之道,而是老夫还有话没有说完。”
范增挥了一下手,那些侍卫这才退了下去。
杨武咬牙切齿的问道:“老贼,你还有什么遗言想说的?”
“放肆!你当真以为我等不敢杀你吗!”
一边上的侍卫顿时怒声喝道。
杨武转头就是一口唾沫吐了出去,糊了那人一脸:
“呸!下贱玩意,南蛮子!劳资怕死吗?
来呀!
杀了我!”
周围的侍卫们,一阵骚动,几乎就要蜂拥而前,直接把杨武剁碎成为肉泥了。
“住手!”范增淡淡说道,这那些群起激愤的侍卫们,这才安静了下来。
可是,这些侍卫们虽然退到了一边上,但是一个个却凶神恶煞的瞪眼看着杨武。
像是一群饿狼似得,随时都会扑上来把杨武碎尸万段。
杨武挺直腰板,丝毫不惧的瞪眼回敬着这些人。
范增缓缓站起身来:“你带一句话回去给秦国皇帝。
想要李鼎活命,就用襄阳之地来交换。
如果不愿意的话,三天之后,我自然会把李鼎的人头送回去。”
杨武大声道:“记下了!但是我也有一句话留给相国大人。”
“你说!”范增淡淡笑道,丝毫不在意杨武是什么样子。
杨武沉声道:“明天日落之前,李鼎将军整个人不能囫囵的回到我大秦。
我大秦的兵锋,就会踏碎这编县城!”
“很好,记下了!”范增笑道:“送秦国使者出城!”
“喏!”
杨武冷笑一声:“不用了,你们还是珍惜好了现在活着的时间吧!”
看着大摇大摆走出去的杨武,周围的侍卫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们向着范增拱手道:“主公,为什么不让我们杀了这个狂妄的秦人?”
“杀了他, 有什么用?”范增转身坐了下来,淡淡的说道:
“不要被你的敌人所激怒,一旦被你的敌人激怒了,你就会犯错。
我们要的是用李鼎换回襄阳之地,而不是用李鼎换回来一场战争。”
众人不解其意,范增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你们不明白,这是正常的,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那就能做到我身边来,和我高谈阔论天下事了。”
杨武这边出了府衙,就看到外边等着自己的骑军。
众人急忙围了上来。
杨武看了看众人,眉头皱了一下,遂而直接翻身上马,这才看着众人说道:
“狗鈤的南蛮子不讲武德,说好的,项声安然回到楚国,就把李鼎将军送还我们大秦。
可是,这个老家伙,竟然说要用李鼎将军换回襄阳之地来!”
众人一听,顿时愤愤不平的怒骂起来。
杨武大声道:“走,出城去,既然他们敬酒不吃,就只能吃罚酒了。
我们大秦的兵锋会踏平这编县城的!”
诸多骑军毫无惧色,齐声喝道:“我大秦的兵锋,会太平这编县城的!”
周围的楚军人人露出愤怒之色来,但是却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对他们出手。
杀戮使者,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虽说秦国和楚国,本身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可是,彼此之间,总归还是会有使者往来的。
如果直接把使者都杀了,那就真的是封国,死战!
哪怕秦国皇帝真的领着秦军啃树皮,吃草根,也会将编县城夷为平地。
换言之,使者就是一个国家的尊严。
尤其是秦帝国这样的强国,杨武那样做,其本质上就是故意在刺激众人,想要让范增杀了他。
范增是聪明人,当然不可能上当。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楚国现在没有秦国全面开展的实力。
一旦真的打起来,秦国不好受,但是楚国这边,绝对会比秦国那边更加难。
马车里,项声把被褥打开,借助着灯笼朦胧的火光,都看到被闷得满头大汗的李鼎。
李鼎看到项声以后,顿时满眼急切之色“嗯嗯嗯”的想说话。
项声轻哼一声,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秦人狡诈,但是我楚人不这样。
我项声说过的话,那就一定会遵从,稍后就从你出北门了。”
李鼎安静了下来,他仰面看着项声。
项声眉头皱了皱:“但是,有一件事情,还是要托付你的。”
“这些护送你出去的亲兵,都是我的好兄弟,他们如果回来的话,必死无疑!
所以……“
项声看了一眼李鼎 :“我托付你照顾他们。
也不用让他们在上战场杀人,你秦国不是在关中开辟了许多的荒地吗?
那就分给他们一块土地,让他们耕种土地。
别看他们看起来三五大粗的,但是照顾起庄稼来,绝对比照顾女人都用心?”
项声沉默了一会儿:“站在你这个秦将的角度来看,我们这些逆贼都该死。
可这话说到底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跟着项王造反。
只是,我们大楚立国那么久远,说灭就灭了?
李鼎啊!
你说说看,如果你是楚人,你敢信吗?”
李鼎“嗯嗯嗯”的,想说话,项声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堵住他嘴巴的布条拿掉。
“楚人不会甘心的,至少我们这些项氏一族的人,就不会甘心。
我们现在已经有到手的权力,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交出去?”
李鼎没挣扎了。
项声看了一眼李鼎,幽幽说道:“当年,我的父亲和项王的父亲一起领兵抵抗秦军。
他们一并战死在战场上,连尸骨都找不到。
你说让我投降秦国,我怎么做得出来呢?”
项声自嘲一笑:“当然,项他也一样,项他的父亲也是死在 秦军手中的。
他可以做那等无情无义之人,但是我项声做不出来。
今日,我送你出城,违背了相国大人的意思。
我虽然罪不至死,但是却也算是楚国的罪人。
可是,男人的尊严和承诺,高于一切!”
说完这些,项声便直接掀开车帘子,正准备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李鼎,脸上带着几分寒意,目中也有些轻蔑的说道:
“回到关中以后,记得向着你们秦国人说一下,我楚地之人,并非全是不懂礼数的南蛮!”
说完这话,项声便直接掀开车帘子,条下了马车。
李鼎愣住,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项声,竟然真的把自己送出城去?
第1251章 凤雏真无敌
不知道为何,李鼎这会儿,忽然感觉自己心中很失落。
甚至于……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都开始感觉难过了。
马车外边,忽然传来了沉闷的大吼声!
“你们做什么?城门都已经关闭了!”
“我乃是项声将军麾下亲兵校尉,领命出城,迎接我军后续讨回来的兄弟们!
你们不开门,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亲兵校将大声叱道,顺手就把项声的腰牌甩了出去。
众人一看,也是吃了一惊,不敢有什么迟疑,立刻就嚷嚷着开城门。
却不曾想,这个时候,杨武也到了。
护送着杨武的楚军看到这边看城门,顿时就有一个校尉上前来询问道:
“何事出城?”
那亲兵校尉看了一眼这人,但是却还沉稳的拱手道:“奉了我家将军的命令出城!”
那校尉一看,倒是认出来了眼前这人就是项声的亲兵校尉,当下微微拱手:
“我们护送秦国使者出城,兄弟你是不知道,这秦国使者实在是挑衅我们过分。”
他压低声音道:“你看出城以后,能不能找个机会把他给……”
校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亲兵校尉看了一眼那骂骂咧咧出城们的杨武,目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落在了那校尉眼中。
“相国的意思么?”亲兵校尉假装很警惕的问道。
“相国不让我们动手,否则的话,我们早就把这狗鈤的剁了!”
“我出城去另有任务,但是我可以看看,如果能的话,我自然不会放过这秦贼!”
校尉拱了拱手,抬起头来,在马背上直起身子来。
亲兵校尉松了一口气,但是掌心里却全部都是冷汗。
那校尉在一边上看着有马车的时候 ,忽然有点奇怪,正要上前去的时候,杨武就已经骂骂咧咧的从他身边驱马过去了。
顿时惹得这校尉满脸愤怒,死死地按着腰间的战剑,他真的是恨不得现在就一声令下,直接把这秦将剁了才好!
正在顺着城门洞往外边走的亲兵校尉,却心中狂喜,驱马走在前头,偶尔回头看一看杨武。
杨武顿时就被这亲兵校尉的动作吸引了。
他稍作思索,神色有些阴沉起来,对着身边的军卒们低声说道:
“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小心些,我看这楚军和我们同时出城。
恐怕是范增老狗准备让这些人弄死我们!”
“将军放心,出城以后,我们所有人都骑着马,城外又是开阔地带,马战我们不怕他们!”
杨武哼哼道:“老子让你们小心,没说害怕了, 再说了,他们人不多。
我猜测,楚军在城外可能早就已经埋伏好伏兵了,到时候大家都把招子亮起来。
老子的要求不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说完这话,也就已经走出城门洞了,前边的楚军队伍已经开始小跑了起来。
杨武回头看了一眼火光通明的编县城,向着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一个个的便直接驱马追了上去。
亲兵校尉一看身后的那些秦军气势凶悍,顿时就意识到这些人是把自己当做出城截杀他们的人了。
他立刻按住战马缰绳,横在道路中间大声喝道:“秦将李鼎在此!
杨武还不速速上前来!”
正在气势汹汹往前直冲而来的杨武闻言,立刻放满了战马的速度,随即狞笑道:
“狗鈤的,竟然还懂得兵法啊!
他娘的,分明就知道我们是来迎接李鼎将军回去的。
他现在在前边嗷唠一嗓子李鼎在前头,我们肯定没头没脑的往前冲过去。
这不直接就冲到了他们的埋伏里边了吗?”
杨武立刻领头,向着侧边绕路冲了过去。
看着呼啸而去的秦军铁骑,亲兵校尉顿时僵在原地,他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话……是说李鼎在这里吧?
没说这里埋伏了十万大军吧?
“将军?这?他们是怎么了?”一边上的军卒都愣住了,忍不住向着校尉问了去。
校尉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转头向着骑着马上的束郭看了去: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束郭也是一愣,随即摇头:“目下,我也想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天色发白了,我们还是向着北边走吧!”
亲兵校尉拱手说道:“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我家将军这一次悄悄的把李鼎送出城,恐怕会被杀头的。
将军如果死了,我们这些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束郭动容道:“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为什么不带上项声将军一起出城呢?”
校尉笑了笑,拱手道:“我家将军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他怎么可能会逃避问题呢?
如果,到时候项王要处死我家将军,我们就跟随我家将军一起赴死!”
“哗!”
校尉领着诸多军卒向着束郭齐齐拱手,发出很宏大的响声来。
束郭一愣,这亲兵校尉却悲壮的笑道:“请上路!”
束郭急匆匆还礼,然后转身驱马就走。
周康两个军营赶着马车,在官道上小跑了起来。
杨武顺着侧边奔走了过去以后,却未曾看到有伏兵,顿时心中疑惑不已。
他转过头来,向着来路看去。
这时候,太阳都已经顺着地平线上爬出一半来了。
“格老子的,兄弟们一个个的,都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可怎么……没有伏兵啊!
这他娘,是老子想多了,还是楚军太菜了?”
杨武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道。
一个军卒忽而指着远处喝道:“将军且看,那可是伏兵?”
众人看去,就看到一个骑着马的楚军,向着众人纵马飞驰了过来。
那人一边纵马飞驰, 一边大声呼喊着:“前头的人可是杨武,我乃束郭是也!
李鼎将军就在我身后的马车里边!”
杨武眉头微微一皱,眯着眼睛看了过去,他顿时像是像明白了什么一样。
猛地一拍脑袋,大声骂道:“他娘的,不是伏兵,此前那个说话的楚将,真的是把项声将军偷偷送出城了!
左右随我上前去迎接李鼎将军!”
ps:大家的意见让我茅塞顿开,思路暴涨,而且我发现一个问题,大家都想看一统世界的戏码。
不过,我的想法是,所有的步骤都要慢慢来,如果写的太快的话,就会闲得很粗糙,有点类似于记流水账的那种感觉。
毕竟,对于架空历史小说来说,历史史料只是一个参考的母本,如果要加快速度写的话,我只要翻看下世界历史,就可以直接跳到世界历史部分。
但是,我想的是,如果统一全球是一个非常难的问题,那我首先需要做的是改变这个时代这些地方诸侯的思想。
或者是这些当世名将们的思想。
只有他们的思想改变,真正地认为这个华夏大地外边,还有更加广阔的世界,更加丰厚的资源,他们才会真正的认同嬴胡亥的统治,才会真正的为嬴胡亥领兵远征。
至于远征的戏码,我觉得亚历山大远征那段历史完全可以参考一下。
第1252章 避免内乱
众人顿时一窝蜂的涌上前去。
束郭颇为无奈,看着面前的杨武,真的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却不知,李鼎将军何在?”
杨武急忙拱手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接着上一次章邯的事情之后,又闹出这样大的笑话来。
“就在马车里。”束郭颇为无奈的拱了拱手。
转身驱马,领着杨武来到了马车外边。
老军医周康缓缓地勒住马车,掀开车帘子以后,众人看到了嘴巴还在被堵住的将军李鼎。
杨武一愣,看了看一边上同样看着自己发愣的束郭。
他这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李鼎瞪眼看着众人,束郭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搬着李鼎把嘴巴里边的破布撤掉。
“啵——”
李鼎大口吐唾沫,嘴巴里边也传出来了一股很是难闻的味道。
束郭干笑一声:“将军怎么会这样的?我还以为,项将军已经帮着你把嘴巴里边的破布撤掉了。“
李鼎斜眼看着束郭,眼睛都快变成三角眼了。
周康也颇为尴尬的笑了笑:“老夫给将军上药的时候,把将军的双手也裹在一起。
将军现在是浑身上下动弹一下都做不到,实在是老夫失算了。”
“行了,你们一个个的!”李鼎心中几乎要郁闷死,怎么竟是遇到这些坑爹玩意儿?
“末将杨武,奉命来迎接将军!”杨武这会儿才拱手拜道。
李鼎顿时动容道:“陛下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
“知道了!”杨武拱手道:“但是现在事情紧急,将军就重新躺在马车里边。
我们便走路边说,以免被楚军追到。”
李鼎立刻颔首道:“不错,你言之有理,我们不能停下来。
一旦反正那个老贼发现我已经离开了编县城之后,他必定差人率军来追杀我。”
“啾啾啾!”
顿时,战马嘶鸣声成片回荡开来。
杨武这才把皇帝那边,让自己出使来讨要李鼎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鼎这才会一起来,当初项声还把那亲兵校尉托付给了自己。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是错过了啊!
这个,或许就是命数吧!
项声能活,但是那些亲兵校尉,未必就能活了。
毕竟,范增不能杀掉项声这位楚国上将,项氏一族宗亲。
但是,杀掉亲兵校尉,以此来震慑军规,却还是没有问题的。
再说这编县城中,那校尉在被城楼边上送走了杨武之后,便急匆匆的回来向着范增复命。
范增听着这校尉提到了项声的亲兵校尉出城的事情,原本都已经再度开始打哈欠的人。
顿时变得精神起来,他坐直了身子,身上穿着单,看着那校尉问道:
“你说什么?项声军中的亲兵校尉出城去?”
“不错!”校尉不知道相国大人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严肃。
当即就被吓得跪在地上,拱手拜道:“大人息怒,末将是和项声将军的亲兵校尉说过。
让他在外边找机会把杨武杀掉。
可是,这也是在是哪个杨武,实在是欺人太甚看了啊!
如果不是他欺人太甚的话,属下也绝对不会初次下策!”
范增猛地想到了此前,侍卫向着自己禀告,说项声去见李鼎那件事情。
他现在才意识过来,为什么李鼎那个时候骂人的声音,会那么凶了。
这分明就是有意在掩盖着什么啊!
亏得自己还是如此的信任项声啊!
这项声……难不成,真的把李鼎悄悄地送出编县城了。
“哎呀!”范增顿时怒乎冲天,暴跳如雷起来。
下边的校尉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坏了规矩,相国大人方才如此,顿时吓个半死。
额头上冷汗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点兵!出城去追!你不知道,项声那亲兵校尉,是暗中把秦国武将李鼎送出城门去了啊!”
这校尉一听, 顿时“啊”了一声。
但是却不敢有任何迟疑的地方,他猛然起身,就急匆匆的向着外边走了去 。
可是,方才走到这正堂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高大威猛的人影,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校尉一抬头,就看到满脸寒意的项声。
“上——上将军!”
“你乖乖的在一边上站着,不要出门,否则的话,我现在就把你的双腿打断。”
项声声音冷漠的吓人,这校尉一听,顿时就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放肆!”范增顿时怒火中烧,大声叱骂道:“你知道你再说什么?
项声!
我问你,你这是要造反吗?”
项声依旧站在门口,冷漠的看着范增:“人是我放走的,但这只不过是为了履行我的承诺而已。
我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那个国家的人,因为遵守道义,履行承诺而亡国的。
但是,相国大人想杀我的话,现在大可直接动手,项声绝对不会反抗!”
“荒唐啊!”
范增气恼的把自己面前矮几上的东西全部推翻在地,似乎还是气不过一样,又双手抬着那矮几,顿时就把矮几掀翻在地上。
“咵咵咵——”
听到这边的动静以后,诸多的侍卫纷纷涌了过来。
项声已经站在门口边上,挡住进出的道路。
“项将军?”
“相国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诸多侍卫大声询问道。
项声神色冷若寒霜,一言不发。
里边的范增大声喝道:“即刻点兵出发,顺着北门出去!
秦贼李鼎逃走了!
马上点兵出城!追杀李鼎!”
诸多侍卫听到范增大声呼喊的声音,纷纷调转方向,就要去点兵出城。
可是,也有人看到那门神一样,处在大门进出口位置的响声,越发觉得不对劲。
“项将军,贼将李鼎逃走了,你为何不与我们一起领兵去追?
这贼将李鼎,可是你的军功啊!”
项声听着那军卒的声音,心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逐渐涌上心头。
他开口道:
“现在,李鼎是你们的军功了!”
他大步向着房门里边走进去,那被他吓得只敢站在一边上的校尉,立刻低着头跑了出去,还忙不迭是的回头看了一眼。
生怕项声这会儿真的追出来,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范增看着冷面神似得项声,顿时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看看!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第1253章 追杀李鼎
“相国大人言重了,鸟儿尚且爱惜羽毛,更况且我项声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怎么可能不信守承诺呢?”
项声转身跪坐了下来,端起来那一边矮几上的冷酒,缓缓地啜了一口,却又皱着眉头放下酒樽。
“相国大人不杀我?”
范增冷笑:“杀你能解决问题吗?再说了,这件事情,也算是老夫不占理。
你放走那李鼎,我无话可说。
只是,如果 这一次他们领兵出城,追杀李鼎成功的话……”
项声正色道:“相国大人占据了道理,李鼎如果真的死在这里,那就是他李鼎的命数如此,项声也没有话可说。”
范增这才轻哼了一声:“非是我说你们的项家男儿的坏话。
你们真的是过于感情用事了。”
项声摇头道:“这不是感情用事,这是承诺。”
范增摇头道:“罢了,我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你去传令,如果到了辰时,还没有追到李鼎,所有兵马撤回来。
我军做好南撤的准备。”
项声顿时皱眉:“秦国没有和我们楚国开展的资本,编县城将会是我们面对秦国的第一关塞。
相国大人还是下令,让撒军修筑城墙,开外护城河吧。”
范增气得发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项声啊项声!
你自己想想看,你就做了些什么糊涂事!
自己写令书呈给项王吧!”
项声拱手起身道:“理当如此!”
他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再说城外官道上,马车“隆隆”的飞驰着,不一会儿太阳就已经完全从地平线上爬了出来。
杨武勒住战马,站在道路边上,向着来路看了看,大口穿着粗气。
他这会儿也害怕追兵追上来。
这样的话,这就不仅仅是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自己的老命都要丢在这里不可。
束郭也勒住战马,大口穿着粗气的看着杨武:“怎么了?”
“我在看有没有追兵。”杨武一愣的说道:“我这个远眺的动作,难道不明显吗?”
束郭心里暗骂了一句:傻逼!
他拱了拱手:“别看了,这边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我们只要到了大军中。
或者是到了我秦军斥候巡视的地方,就不会有问题了。
楚军不敢贸然和我军的斥候军相互接触的。”
杨武忽而脸色微变:“不妙,加快速度,贼军来了!”
束郭正要说,你怎么知道贼军来了的时候,他就听见到了战马飞驰的脚步声。
一个骑兵顺着一边的小山坡冲了上去,远远地看了一眼后,立刻纵马顺着山坡冲了下来。
“将军!将军!”这骑兵大声呼喊着。
不等杨武说话,束郭就已经大声喝道:“怎么样了!”
“是楚军的骑兵!”
束郭听着这话,忽然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你他妈的!
那么多的隆隆作响的马蹄声,不是楚军的骑兵追杀过来了?
还能是什么?
看着忽然发狂抽了自己嘴巴子的束郭,杨武来不及感叹这个怪人,就大声喝道:
“不要乱,我们护送马车,去两个兄弟,用最快的速度,冲回去报信!”
“得令!”
顿时,杨武身边,就有两骑呼啸着冲走了。
杨武拨转马头,大声喝道:“全速奔走!全速奔走!”
马车里边,李鼎虽然动弹不得,但是听着马车外边呼喊的声音,却还是非常清楚,现在有多危险的。
他心中,更是担忧起来了项声现在……
“我乃是楚国上将钟离昧是也,休走!”
众人方才顺着官道一阵奔走,后边就有一员楚国大将,纵马领着铁骑追杀过来。
为首那大将,不是别人,正是钟离昧!
钟离昧一声大吼,声浪滚天动地而去,惊的正在纵马飞驰的杨威,感觉自己的头皮都是一阵发麻。
就宛若是所有的头发都已经倒竖立起来了一样。
“贼人休走!”
钟离昧纵马直冲的同时,又是一声怒吼,他顺势把抓起一口战矛,直接向着前方那杨武后背掷杀了出去。
杨武猛地匍在马背上,就感到自己左耳多里边,猛地传来一阵尖锐无比的爆鸣声。
只是一瞬,他整个 左耳瞬间是失聪!
全然一阵“嗡”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回荡着。
他吓得伸手一摸耳朵,发现耳朵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钟离昧掷杀出去的战矛,几乎就紧挨着他的耳朵飞过去。
所以耳朵才会听到那样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
“小心!”束郭大吼的声音传来。
杨武来不及多想,反手就把腰间的横刀抽了出来,朝着身后就是一撩!
“铛”的一声,横刀直接脱手而飞,一股巨大的力量涌动而来,差点直接把杨武撞飞了出去。
看着那跃动的寒芒“蹭”的一下,插到了一边的地面上。
“噗”的一下,升腾起来大量的灰尘。
杨武这才意识到,这是那钟离昧又在向着自己投掷战矛!
“将军!刀——”
前边的军卒大喊着,将那被战矛嗑飞出去的横刀丢了回来。
杨武抄手一把抓住刀柄,顿时感到自己手心里边一阵阴麻。
不用多想,他就知道自己的掌心肉被震裂了,已经开始流血了。
“踏马的,早就听说过这个楚国上将军钟离昧是威震天下的猛将。
实在是没有想到,我这第一次领兵做事情,就遇到这家伙了!”
杨武大声叫骂着,周围的军卒们一个个神色凝重,反手也拔出横刀来,俨然已经做好了随时调头,和楚军司长的念头。
钟离昧见自己两口战矛掷杀出去,竟然都没有办法将那秦将杨武杀掉,顿时恼怒不已,单手托着一口战矛,竟然是想要再度掷杀杨武。
“大秦上将军蒙恬在此处,谁敢杀我壮士!”
忽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山坡上,陡然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悍将,手提一口陌刀,威猛无比的喝道。
那声浪滚滚而来,春雷似得炸开。
众人一听,顿时心头大为震动,纷纷咬牙纵马往那边赶了过去。
正要掷杀出去战矛的钟离昧闻言,顿时单手托举着战矛,神色凝重的向着前方看去,也不由得放满了战马的速度。
“蒙恬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人的名树的影。
钟离昧当然不敢将蒙恬等闲视之,他立刻勒住战马,振臂一喝:
“传令全军,列阵!准备迎敌!”
第1254章 蒯彻:天秀时刻
众多骑军一听,纷纷向着左右两边一字排开军阵。
前方山坡上,那手提陌刀,威猛无比的大秦战神蒙恬却举目看去,单手擎举着那长柄陌刀,像是在左右调兵似得。
钟离昧不由得 凝神以待,果真猛然听到那蒙恬大声喝道:
“全军列阵!准备冲杀!”
钟离昧也不甘示弱的喝道:“准备死战!”
“哈!”
“哈!”
“哈!”
楚军将士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向着苍天齐齐捅刺三次,每一次都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声来。
而那蒙恬,则单手捉着陌刀,向着山坡后便冲了下去。
钟离昧心头一惊,暗自惊讶起来:这是什么用兵之道?
他思索道:“前边就是一个山坡,如果我军贸然接近山坡。
秦军必定会陡然出现在山坡上,然后顺着山坡往下冲。
这样的话,秦军就借助往下冲的地利。
秦军是骑兵,我军也是骑兵,这样的话,地利就让秦军占有了,实在是不划算。
“那就……等!”钟离昧心中一沉的想着,可是约莫过了十多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山坡上边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大军阵列森严,杀气骇人,钟离昧顿时预感到不对劲。
他振臂一挥:“百人队上前!”
“得令!”
顿时,他身边的骑兵里边,就有一百骑兵逆着山坡冲了上去。
钟离昧的心都提了起来,他生怕有忽然冲天而起的箭雨,瞬间将那上百骑变成刺猬。
可是,心都快蹦到嗓子眼的,看着那上百骑兵到了山坡顶上,却屁事也没有发生。
钟离昧顿时爆吼一声:“中计了!方才那人可不是什么蒙恬!全速追击!杀上去!”
“杀!”
“杀!”
“……”
蜂拥而起的楚军,像是钢铁洪流一样,越过山坡,直冲而去。
……
“少将军,我们再继续向着那边走的话,就太危险了!”
蒯彻有些焦躁不安地说道。
蒙炆翻白眼,看了看蒯彻:“你说,我们坐下的战马,可是奔跑的最快的战马,你怕什么?
难道楚军的战马,奔跑的还能比我们的战马更快吗?”
“话是这样说,可常言不是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
蒯彻劝说无果,顿时有些急眼起来。
“那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这里是一个山坡,我们就躲在这边。
如果真的有楚军的话,我们的视线也是极其开阔的!”
蒙炆翻身下了马,手里捏着一个望远镜,就向着远处看了去。
蒯彻一脸不情愿:“你说你,现在来南边抓什么斥候?
楚军的斥候又不是傻子,一个个的,远远地看到人以后,立刻就溜走了!”
蒙炆却忽然绷直了身子:“快来看,有人被追着砍!”
蒯彻哼了一声:“这地方,怎么可能有……”
他的话说到了一半,顿时就感到地面都在轻微的抖动着。
“大规模的铁骑!”蒯彻立刻从蒙炆手中抢过望远镜,向着远处看了去。
他这么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不好,是大量的楚军骑兵,在追杀穿着我军甲胄的军卒!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舍去那一辆马车呢?
如果他们舍去那一辆马车的话,完全可以甩开后边的追击啊!”
“等等……”蒯彻放下了望远镜,看着蒙炆:“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你想想看,现在南边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让我军将士舍生忘死的保护者?”
“李鼎!”
两人异口同声的喝道。
蒙炆当即翻身上马,擎举着那挂在马鞍上的长柄陌刀,向着身边的百十来人大声喝道:
“儿郎们,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你们是本将用养五千人的军资,养出来的雄兵!
现在,楚贼背信弃义,追杀李鼎将军而来!
正是我们一战扬名天下的好时机到了!”
“跟随本将冲杀出去,救下李鼎将军!”
“愿誓死追随将军!”
诸多猛汉齐齐翻身上马,这些人身材魁梧,人人如虎狼般。
且装备精良,个个都是手提陌刀,身披板甲的精锐!
“且慢!且慢!”
蒯彻一把抱住了蒙炆的战马的辔头,扯在手里!
“少将军这样做,那是以卵击石!我有一计策,不仅可以救人,也可以吓退贼军!”
蒙炆顿时道:“你有什么计策?”
蒯彻便道:“我们现在在山坡上,山坡下边的楚军是看不到我们有多少人的。
你想想看,正在追着李鼎的楚军忽然看到山坡上有一个人大吼一声,说自己是蒙恬!
那样的话,他们必定被下到,不敢再继续往前追。”
蒙炆一听,顿时面露愕然之色:“可是,你看我们这些人,那个长得像是我伯父?”
蒯彻摇头道:“少将军把说话的嗓音在弄得粗一些,狂野一些!
这样就直接变出来了一个蒙恬大将军了!”
蒙炆“吼吼吼”的低沉着扯了扯嗓子,然后豺声吼了一句:“我乃大将军蒙恬是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不对!气势上差的太多了,而且你这样说,万一对面的楚将直接一骑当先的杀过来。
那我们不就是陷入到了绝境中?”
蒙炆想了想,声音更加低沉凶猛的吼道:“我乃蒙恬是也,谁敢杀我大秦壮士!”
蒯彻还是摇头:“不行,气势差的太多了!
少将军想想看,大将军平时都是怎么说话的?”
蒙炆记得一个劲儿往自己脑袋上赵胡拳头。
把头盔都打的“砰砰砰”的作响。
他忽而抬起头来,看着蒯彻,大声吼道:
“大秦上将军蒙恬在此处,谁敢杀我壮士!”
蒯彻被蒙炆这么一吼,脑袋顿时“嗡嗡嗡”的,身子一摇,差点直接倒在地上。
亏得蒙炆一把抓住了蒯彻的肩膀,着才没有让蒯彻掉在地上。
“怎么样!”蒙炆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蒯彻揉着耳朵,双耳嗡嗡嗡的,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但是却竖起大拇指来。
蒙炆顿时心头一喜,直接把面甲照在脸上,当下驱马捉刀在前,看着那猛追过来的楚军,运足气力,爆喝了一声:
“大秦上将军蒙恬在此处,谁敢杀我壮士!”
声浪滚滚,盖压三军而去。
楚军果然止住了脚步。
那正在被追的鸡飞狗跳的杨武等人,赶紧顺着山坡跑了上去。
杨武正要大喊多谢将军的时候,顿时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别他么瞎比比,快跑!”
第1255章 李鼎:我要面子啊
杨武这边一回头,就看到一群人都猫着腰杆子的,爬在马背上。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束郭脸上全都是冷汗往下流。
杨武随机一愣?
大将军蒙恬身边的千军万马呢 ?
怎么一回头看起来,也就是上百人而已 啊!
还有一个提着一看就能看得出来是特质五石弓的家伙。
这家伙叫做楼烦,不是跟着少将军的吗?
杨武的这些心理活动还没有完全反射出来,就已经被人牵着马,往后跑开了。
尉隐也按住了马头,趴在马背上,压低嗓音:“少将军,做出调动兵马的动作来呀!”
前头那蒙炆立刻会东手中的陌刀,做出左右调兵的动作来。
尉隐这边回头一看,除了自己身边还有十来骑以外,其余的人都纷纷已经向着远处奔逃而去了。
尉隐等了片刻,这才压低了声音,向着蒙炆喊道:“少将军!少将军!快走!
风紧扯呼!”
前头那蒙炆,这才擎举着陌刀,不慌不忙的往后山坡后边走了去。
他这边一回头, 已经看不到那边的楚军以后,便立刻扯了扯缰绳,闷头狂冲起来。
尉隐也急忙纵马追在一边上,他还急忙回头向着一边上闷头狂冲的楼烦低声问道:
“嘿!小子!你成不成?如果是楚军那边的大将追杀过来,你能不能开弓?”
楼烦很紧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用力地点点头,还扯了扯手中的特质长弓:
“放心吧,大人不都是说了,这战马跑的特别快,我在马背上开弓的话,后边的人是怎么都追不到我的。”
尉隐皱了皱眉头,很显然是不太相信,眼前这说话都有些轻微颤抖的楼烦。
他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一个神箭手,胆子会那么小?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的话,一个神箭手,不应该是胆子最大的人?
山坡下,楚军上将军钟离昧看着不远处山坡上那个蒙恬转身退了回去。
目中惊异不定,可足足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之后,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钟离昧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立刻振臂一喝。
顿时就有上百骑兵冲了出去。
看着那是上百骑兵顺着那山坡跑到上边去以后,并没有为秦军的箭雨所杀。
““中计了!方才那人可不是什么蒙恬!全速追击!杀上去!”
顿时,钢铁洪流一样的楚军,疯狂觉得向着山坡上涌动而去。
钟离昧自己更是一马当先,冲杀在最前。
到了山坡上,向着前方的官道上看去,视线尽头的地方,依稀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唉!”钟离昧气的咬牙。
左右校尉纷纷看向了钟离昧:“将军,还追吗?
在继续追的话,恐怕我们就会和秦军交锋了。”
钟离昧气的牙根发痒,这真的是眼看着李鼎就要被自己抓回去了。
可结果冒出来了一个人,竟然敢假冒秦国大将军蒙恬!
“追!再追二十里!”
“将军不可啊!”诸多校尉齐声拱手道。
“再追,秦军必定视作挑衅,且相国大人说的很清楚,辰时如果还没有追到,就让我们退兵的!”
“现在辰时都已经快要过去了。”
“上将军三思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钟离昧还真的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远处的黑点,直接消失在自己自己视线之外了。
在看诸多校尉,竟然如此惧怕和秦军交战。
钟离昧心中陡然有一种无力感生出。
“也罢,那就退兵吧!”
钟离昧摆了摆手,心情很是糟糕的说道。
诸将一看,也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现在可以搬出相国这座大山压着钟离昧。
常言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可,如果钟离昧执意要下令追击的话,那他们还真的是没有办法。
来势汹汹的楚军,便只有灰头土脸的折了回去。
“你们听,声音越走越远了!”
蒯彻手里拿着一个手臂粗,两头开洞的竹筒。
一头压在地上另一头贴在自己耳朵上。
“嘘——”
蒙炆擦了擦掌心里的汗水,一脸劳神在在,仿若是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场局面般的,淡淡的说道:
“你们呀!真的不是我说你们,慌什么慌?”
他把陌刀一横,挂在了马鞍上,淡淡的说道:“方才本将独对千军万马的时候,可都是斑点都不紧张的。”
“这能比吗?”楼烦干咳一声的说道:“将军祖上就是将门。
世世代代都是秦国上将军!”
蒯彻则脸戳穿都不想戳穿蒙炆的丑恶嘴脸,直接翻身上了马,驱马来到了马车边上。
里边的李鼎传出声音来:“没事,马车里边扑了很厚的软塌皮革,我们快走,不能再这里便随意停留。”
方凑过来的蒙炆一听,立刻催促起来大家向着秦军大营赶过去。
不曾想,他们这边方才抬头,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大军,潮水一样,铺天盖地的向着这边涌动过来。
杨武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向着蒙炆道:“此前我派出去两个人求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蒙炆驱马冲上前去,大声喊道:“楚贼刚走不远,谁人领军来的啊!”
“谁让你出来的?”大军中,一将纵马出列,神色严厉的看着蒙炆。
蒙炆一看,这是自己的大伯蒙恬,他心里下意识的有些害怕。
但是,猛地想到了自己此前吓得楚军不敢追击的事情,立刻就神奇起来。
“大伯有所不知……”
蒙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蒙恬叱道:“军中哪里来什么大伯,叫上将军!”
蒙炆立刻改口道:“上将军有所不知,属下方才用计谋唬住了楚军的追兵。
我等这才安然脱身的。”
蒙恬面无表情的看着蒙炆,随即转头看向了蒯彻:“这办法,是先生想出来的吧?”
“哈哈哈……”蒯彻完全不顾及自己和蒙炆那就跟纸一样薄的兄弟情义,他哈哈笑着拱手道:
“大将军所言不错,是某家让少将军带上面甲,甲板自己是大将军的。
大将军之威名,四海八荒谁人不知?
那楚将顿时就被吓住,整好那会儿我们站在上坡上,也算是占据了地利,这才安然脱身回来的。”
蒙恬拱手道:“竖子过于顽劣,有劳先生教诲!”
说完,蒙恬看向蒙炆,厉声道:“混账东西!你还沾沾自喜?
还不过来谢过先生?”
第1256章 忠诚于诺言
蒙炆一听,顿时用那种“卧槽”的眼神看着蒯彻。
蒯彻脸上淡笑着看向蒙炆,本来正常人道这会儿,都应该说“哪里哪里,都是少将军骁勇”这类的场面话。
“混账!你还愣着做什么!”蒙恬冷声喝道。
蒙炆只要拱手一拜:“多谢先生教诲,我铭记于心中!”
蒯彻这才像是睡梦初醒般,一脸惋惜的虚扶了一把蒙炆:
“唉!少将军言之过矣了,这一切可都是仰仗着少将及的神勇。
如果换成别的人的话,恐那些楚贼都不会上当的!
这恰恰从侧面说明了少将及的神勇,足可以令贼军胆寒呐!”
蒙炆咬了咬嘴唇,一个劲儿翻白眼。
蒙恬这才道:“李鼎如何了?”
“有劳大将军挂念,末将一切都好!”马车里边,李鼎的声音传了出来。
就在众人一愣的时候,李鼎又继续喊道:“也就是,浑身上下除了嘴巴还能说话以外,其他地方都动弹不得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必要的时候,末将也是可以用嘴巴活生生骂死几个楚贼的。”
众人听着,都有点憋笑。
实在是没有想到,李鼎将军都这样了,竟然还能说得如此中气十足。
蒙恬驱马来到了马车边上,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李鼎,随即微微颔首道:
“那就好!放出五百斥候军,盯着南边的动向,其余人马,回归大营去!”
“得令!”
诸将纷纷拱手应喏道。
李鼎向着人群里边看了看,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大哥李由,心中稍微有些失落起来。
“也不知道大哥做什么去了,自己都这样了,还不来?”
束郭含笑着看了一眼李鼎,倒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安危李鼎说道:
“将军这一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说的福气,就是成为上将军的女婿吧?”
李鼎有些无所谓的说道。、
束郭立刻严肃道:“将军需要慎重对待,上将军的女儿李丝,成为将军你的嫡妻,这可不仅仅是随意的一个承诺而已。”
李鼎干咳一声:“你放心就是,也不知道我老丈人来了没有?”
“没有。”束郭淡淡道:“你都不想想看,蒙恬大将军亲自领兵来救你。
其他的人还有必要来吗?”
李鼎无可奈何的小岛:“也是啊!这如果是大将军都没有办法摆平的敌人,其他人来了,估计这也没有什么作用的。”
不多时候,大军便直接抵达了秦军大营。
李鼎这一次终究是败军之将,还让项声抓着他,以此作为筹码,直接就穿过了秦军的驻地,从而逃回楚国去。
于是……
李由亲自持着皇帝的令书,就在大军辕门外边,一脸寒霜的等着他宣读圣旨:
“将军李鼎革除将军爵,今日起,为马前卒!
你可服气?”
李由抬起头来,看着李鼎,虽然面孔严肃,但是眼睛里却难以遏制的带着一丝笑意。
李鼎大声道:“罪将心服口服!”
李由摆了摆手:“行了,瞧瞧你自己那个损样?能下来走路吗?不能下来走路,我就让锦衣卫的人抬着你!”
“不能!”李鼎心里忽然有些委屈,“大哥你都不过来看看我?”
“要点脸,这么多人在看着呢!”李由请咳了一声。
李鼎顿时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哥,你知道了我有一门婚约了吗?”
李由听到李鼎这么说,整个人的动作顿时僵住,面上闪过一丝不快之色:
“那你打算怎么做?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家都没有明面上拿出来说。”
“难说啊!”李鼎摇头:“大哥还是让锦衣卫的人去帮忙寻找厉害的医者吧!
不然的话,小弟我下半身的幸福,可就全部没了。”
李由眉头紧锁着没说话,让锦衣卫的人小心翼翼的把李鼎抬了下来,然后又抬着去见皇帝。
“你感觉怎么样了?陛下可是一直都在等着你呢!”
李由忽然说着,又忽然凑到了李鼎的耳朵上,低声道:“我找尉隐给你出了一个主意。
到时候你见到陛下,你就向着陛下求赐婚,陛下一定会赐婚一位公主给你。
到时候,李信就算是还想说什么,也没有法子说了。”
李鼎吃了一惊:“大哥!你没有把这件事情禀告给陛下?”
“你觉得陛下不知道?”李由反问了一句。
李鼎顿时大为感动:“这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李由瞪了一眼。
李鼎顿时住口,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那这样……会不会太欺负上将军了?”
李由轻哼一声,不由得冷笑到:“欺负他?当初,先帝一统六国的时候 ,让他领军攻打楚国失败的时候,就注定他从今以后,都只能是一个摆设了。
就算是欺负他,又如何?
难道他还敢说一个不字吗?”
李鼎摇头:“这样不好,我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绝对不能食言的,大哥还是帮着小弟我寻找良医!
那个李丝,我是娶定了,到时候我到了陛下面前,我就要想着陛下求赐婚李丝。”
李由不悦的看着李鼎:“你疯了吗?你成婚以后,可就是要单独去住了。
你让一个病殃殃的女人,怎么撑起你家的颜面来?”
“大哥说什么话,什么你加我家,我们现在还是一家人呢?”
“住口!”李由几乎压着怒火的看着李鼎:“我成婚的时候,就已经是单独的一家人了。
爹爹也这样说的。
你成婚以后,你就要独立出去。
这是规矩!”
李鼎忽然想到了一口唾沫一个钉的项声,当下道:“大哥无需多说,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
李由怒道:“你可是要气死父亲?你想想父亲现在都已经多大年纪了?”
“爹要是那么容易气死,早就已经被气死了,他就跟一条老狐狸一样,怎么可能会被气死!”
李鼎口气吊儿郎当的。
李由仰起手来,差点一巴掌直接抽了下去。
李鼎立刻道:“大哥你想好了,你这一巴掌,绝对能把小弟送到地下去见三弟的!”
李由怒不可遏,巴掌捏成了拳头“咯吱”“咯吱”的作响,但最终还是把手放了下来,他脸上有些失落,但是也有些释然起来:
“好了,我不说你了。”
“大哥?你这是欲擒故纵?”李鼎顿时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这一招对我不起作用了?”
李由摇头,看着李鼎笑了笑:“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了。
你要做的事情,如果我这个做哥哥的都不支持你的话,那谁支持你?”
第1257章 咸阳来信
皇帝大帐中,嬴胡亥看着眼前的李鼎,忽然想到了木乃伊……
这家伙真的是除了脑袋还是完好无损的以外,浑身上下全部都被包裹起来了。
走进以后,就能闻到那浓烈刺鼻的味道。
“陛下……是末将给陛下丢脸了。”
李鼎脸红的厉害,羞愧地低下头,但是却又想抬起头来看看陛下有没有为自己流泪……
“行了,丢脸的事你自己,可不是朕。”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
“项声真的把你送出来了?”
“不仅送出来了,现在楚国那边的军卒们,都知道末将已经和项声结拜为兄弟了!”
“胡闹!”嬴胡亥不悦道:“你乃是我大秦将军,他项声是逆贼一个,你怎么可以和他结拜为兄弟呢?”
李鼎立刻眼睛发亮的说道:“陛下,这是离间计啊!尤其是这一次,项声悄悄地把末将送出编县城来。
那范增老贼,这会儿都不知道气死了没有。”
嬴胡亥一听,还真的是认真思索了起来,他转头向着一边上的春梨说道:
“尚可,你去着项他,写一封劝降书送给项声。”
“遵旨!”春梨快步退了出去。
嬴胡亥这才接着看向李鼎:“那这么说,这个项声却还真的是遵守承诺……”
“陛下,臣曾将许诺过他,如果他 归顺我大秦的话,问陛下讨要一个封侯给他。”
嬴胡亥颔首道:“项声如果能归顺我大秦,朕给他封侯,也不是不可。”
“楚军现在士气低落,如果不是时候不对的话,朕都恨不得现在发兵直接收复整个南郡了。”
“陛下无需挂怀,来年开春以后,末将愿意在为陛下领兵作战!”
李鼎立刻掷地有声的说道。
李由顿时冷嘲道:“然后,再被别人生擒,用你来要挟陛下!”
“哈哈哈……”
众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李鼎清了清嗓子:“陛下,我嫂嫂曾经揪着我大哥的耳朵说,你是不是个男人?怎么就不行了?
这一个月才来几次就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
周围一群人,包括嬴胡亥自己,都顿时用一种全新的眼神看着李由。
众人眼中眼神,似乎是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啊!
李由脸色铁青的看向李鼎:“休要胡言!”
他随即有看向众人,大声说道:“这混账胡言乱语,若不是我弟弟的话,我今天就撕烂了他的嘴巴!”
可是,这样的解释,真的是显得太苍白无力了。
“哎呀!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有说。”李鼎立刻转移话题:
“陛下!末将经过这次生死洗礼,总算是明白一个道理。”
嬴胡亥含笑道:“来!你说说看,你究竟都明白了些什么。”
“我还没有后,不能死,所以,我想请陛下赐婚。”
嬴胡亥听着李鼎这话,觉得很是顺耳,眼角也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了一边上的尉隐。
尉隐也微微向着皇帝露出一个笑纹来。
似乎这一切,都是大家暗中心照不宣的。
只是,眼下这大帐之中,却没有多少人。
甚至于蒙恬这会儿,都没有过来掺和浑水。
乃至于最喜欢凑热闹的蒙炆,都被蒙恬给叫走了。
嬴胡亥正要说:你看上那位公主了,只管开口便是。
这当初也是嬴胡亥曾经换个李鼎提过的事情。
不曾想,李鼎立刻抢着说道:“臣看上了上将军李信家中的独女李丝,还请陛下赐婚!”
嬴胡亥眉头一皱,猛地看向一边上的李由。
李由脸色酱紫涨红的跪了下来,拱手道:“陛下,既然臣弟有这样的想法,臣下也赞同赐婚!”
嬴胡亥看了看这兄弟两人,顿时有些拿不准这两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陛下?”直到一边上的将行出声提醒嬴胡亥之后。
嬴胡亥这才道:“那将行就草拟赐婚的圣旨吧,不过,李鼎现在已经被废除将军爵,不得越礼,就按照寻常人家结婚的礼节来算!”
“遵旨!”将行也摸不准李由是为什么忽然改变想法的。
皇帝陛下是什么意思,李由自己心中可是很清楚的。
一边上那默不作声的尉隐,也觉得很是奇怪。
嬴胡亥有些乏力的摆摆手:“传令下去,大军回撤襄阳城,不得有误!”
“遵旨!”李由急忙应声,随即拱手退了出去。
尉隐却留在了皇帝的大帐中,待的众人都退下以后,他这才走上前来,拱手说道:
“陛下,这事情,也从侧面说明了李鼎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嬴胡亥道:“朕的皇妹,他都不要,简直愚蠢至极!”
尉隐将皇帝有发怒的趋势,便立刻绕开了话题:“那陛下,我军什么时候班师回朝?”
嬴胡亥有些心烦,但在国事上,却还是不敢懈怠的:“朕此前就已经想清楚了。
杨端和大军改为驻守襄阳之地。
大将军蒙恬,则依旧领兵并回撤陈郡驻守,我军灭汉国之战。
所有的缴获,你尽快分理出来,在大军回防之前,把这些奖励发下去。”
尉隐又拱手道:“那,陛下,这万户食邑……”
“此事容后再议,你先退下吧。”
尉隐拱手道:“方才有令书到了,臣下我未曾来得及禀告。”
嬴胡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罢,什么事儿?”
“李皇贵妃已经到了襄阳城。”
“胡闹!”嬴胡亥更加不快:“她不再南郑住持事情,来这边做什么?”
“南郑的事情,已经在内史虔住持,李皇贵妃是听说李鼎将军被生擒之后,这才火急火燎赶过来的。”
嬴胡亥想了想:“行了,先差人回去报一个平安便是……”
他看了一眼正在草拟圣旨的将行,便道:“将行,你去去!”
“遵旨!”将行放下手中的毛笔来,拱手便退了下去。
嬴胡亥道:“中行说呢?让他来草拟圣旨。”
“陛下,大喜!大喜啊!青藏之地的戎王差人送来了厚礼,以祈求成为我大秦的藩国!”
嬴胡亥的声音方才落下,大帐外边,就有一个小太监举着一份令书,喜滋滋的跑了进来。
“青藏之地的戎王?”
第1258章 李由说亲
这小宦官,不是别人,正是中行说。
中行说双膝跪在皇帝跟前,将令书呈给了皇帝。
嬴胡亥伸手将那令书持在手中打开。
看了看以后,不由得笑道:“这戎王倒是有些想法,送来了美女五百人。
其余的珍宝也多。
倒是让朕觉得有些另类的是,这戎王怎么送来了一百个童男?
他是觉得朕有特殊的爱好,还是我满朝诸公有特殊的爱好?”
尉隐拱手笑道:“陛下,戎王臣服,这也是我朝威服天下。
不过,臣下倒是觉得,这戎王在这个时候来到咸阳城。
恐怕别样多的心思,也还是有的。”
嬴胡亥把令书放下,沉吟道:“爱卿的意思,是说这个西戎王现在来我关中,恐怕是试探我大秦虚实的?”
“陛下所言甚是,我朝不久前,因为关中之战,损失了无数粮草。
但是,为求精装劳动力,我朝分别向着西域之地、青藏之地,派遣了捕奴团。
西戎王在这个时候,派遣使团来我大秦,未必就没有存了试探一下我大秦虚实的念头。”
嬴胡亥不由冷笑道:“区区戎人,难道还有胆子和我大秦开战不成?”
尉隐含笑道:“陛下无需动怒,这只是陈下的一种猜测而已。
当然,戎王也可能是真心实意归顺我大秦的。
毕竟,我大秦的捕奴团多去上几次的话。
可能就直接把戎王抓来。
等到那个时候,身份尊贵的西戎王,就直接沦为奴隶,这样的事情换成是谁都会提前做准备的。”
“回令书,这事情拖到朕回到关中再说。”嬴胡亥站起身来,大步向着大帐外边走了出去:
“我军现在,想回撤到襄阳城再说!”
“喏!”尉隐急忙拱手应喏。
中行说则满脸喜色,快步跟了出去。
嬴胡亥到了马背上, 中行说就骑马侍奉跟随在一边上,锦衣卫簇拥着皇帝,向着北方的官道上,缓缓踏上了归程。
嬴胡亥向着人群里看了一眼,却只是看到了陈胜,未曾看到那李由,眼中闪过几分不快之色,但却没有说什么。
“中行说。”嬴胡亥轻轻地唤了一声,中行说立刻驱马来到了皇帝身侧,拱手道:
“陛下,奴婢在!”
“韩谈和周青臣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
中行说面上的喜色顿时一暗,小心翼翼的拱手说道:“一直都没有消息传过来。
但这至少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说明蜀国哪怕是现在看到了我大秦灭掉汉国,他也不敢贸然对我大秦用兵。”
嬴胡亥道:“你这只会往好的地方想,如果 现在蜀国那边,已经在积蓄力量,准备攻打白马了呢?”
中行说苦笑道:“陛下该休息休息了,此番征战劳苦,又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进行。
蜀国就算是想要攻打白马,他们也不可能二度飞跃崇山峻岭的。”
嬴胡亥摇了摇头:“朕估摸着,我们到了襄阳城以后,楚国那边的使者,也就该到了。”
中行说低下头,把战马奔走的速度放满了,便不再说话。
“李信将军!”
李由没有跟在皇帝身边,却是去了李信身边。
李信微微颔首:“都指挥使有何事么?”
李由面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闪过,但随即却索性爽朗一笑,来掩饰自己自己脸上那些不怎么自然的表情。
“我二弟央求我来,向着将军提亲。”李由笑道:“他这真的是连等回到关中,都等不到了。
但眼下,我朝将无战事,我这才斗胆,代替家弟,来向着上将军提亲的。”
“哦!”李信颔首道:“原来说的是这件事情,这只不过是当初的玩笑之言,怎么可以当真呢?”
李信 摆摆手道:“不作数的,都指挥使切莫当真呢!”
李由一愣,眼珠一转,心中暗自道:“这难不成是上将军故意试探我的么?
必定是了!”
李由立刻露出一脸敦厚之色,拱手道:“上将军莫不是以为在下提亲,就这样粗略而来,失了礼数,方才如此拒绝的么?”
不等李信说话,李鼎立刻取出一个厚厚的册子,交给了李信:
“这是我李府的聘礼数额,还请上将军过目!”
李信一愣,倒是没有去看那个册子,反而是沉思了片刻,这才道:
“我女儿身体了羸弱,疾病缠身,别说侍奉夫君,就算是侍奉公婆都做不到。
还请都指挥使劝说一二令弟,关中好女多不可数,没必要在小女身上虚耗自己的大好青春。”
李由忍不住皱眉道:“将军莫不成是以为我二弟已经残废了?
我可以保证,不出几个月的时间,我二弟必定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再者,我斗胆一言,这聘礼,也是我自己亲手写的,几乎相当于是将我李府。
乃至于我爹李斯生平所有的产业钱财,都均等的分做了两份。
一份是我的,另一份则是我二弟李鼎的。
此番诚意,就在眼前,上将军再说推脱之言,那便是在折辱我李由了。”
李信闻言,这才眉头紧锁的说道:“你李氏一族,乃是我大秦第一世家。
本将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加入李府。
我所言,也绝非是违心之言。
可是……”
“哪有那么多的可是?”李由大笑着拱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已经修书一封,差亲兵先一步会关中去,回报于我父亲。
上将军于我家是姻亲之好,我就先一步斗胆越礼,拜一拜李公了!”
李信苦笑着摇摇头,看着李由翻身下马,向着自己躬身一拜:
“拜见李公!”
李信只好像是长辈一样,向着李由微微颔首示意。
“也罢,那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李信面上虽然平静,但心中却非常激动。
他都已经做好了李鼎会不认账的准备,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提这件事情。
李鼎就已经让自己的大哥李由,来找自己说这件事情了。
李由含笑道:“李公,那我就先去陛下身边侍奉着,李公压着后军慢行!”
“嗯!”李信颔首道:“只管去吧!”
李由翻身上马,又是向着李信拱了拱手,这才驱马飞驰而去。
“报!将军,我军斥候发现了楚国有使者到!”
第1259章 范增的高招
正在李信心中嘘感慨不已的时候,一队军卒飞快的纵马而来,向着李信拱手说道。
李信一听,便立刻问道:“楚国使者竟然来的这么快,几乎是楚军方才退去,使者就已经到了。
看这样子,这一切可都是范增老贼筹划好了的。”
他看向军卒道:“那楚国使者是何人呢?”
军卒“啪”的一声,拱手抱拳道:“不是别人,正是那项声!”
“项声?”
李信第一时间把消息禀告给了皇帝嬴胡亥。
嬴胡亥听完了也是一愣:“这个范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竟然在这个时候,派遣范增来出使我大秦?”
“项声人呢?”李信拱手道:“项声一行人一共两百余。
正在大军后队那边。
陛下可是要现在就召见项声呢?”
尉隐见皇帝有些意动之色,便拱手道:“陛下,这范增派遣项声来出使,必定是大有深意的。”
“哦?有何深意?”嬴胡亥看向尉隐,眼底深处却已经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尉隐也不迟疑,立刻说道:“此前,我大秦占据了南阳郡,但是为襄阳之地所阻碍。
那么楚军退可攻近可守。
但是现在,我军占据了襄阳之地,楚国西北之地门户洞开。
就变成了我军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
“那么,范增在这个时候,派遣项声这样一位将军作为使者出使我朝。
臣下可以理解为此人是来查看我军虚实,尤其是看我军的粮草储备,究竟如何。”
嬴胡亥想了想,随即道:“那,依照爱卿所言,朕应当如何呢?”
尉隐拱手道:“何不直接扣留项声?”
嬴胡亥哑然失笑:“你这可是要大秦失信于天下?”
“项声是来出使,但是却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
再者,臣下听着李鼎将军说,他此前在项声军中,瞎扯着和项声拜了把子。
两人都直接以兄弟相称。
李鼎将军不是要成婚了么?
我们完全可以以李鼎将军成婚,项声这位结义兄弟,怎么能不在场?
直接把项声带回到关中去。
同一时间,我们再让散布在各地的细作,发出流言,就说项声已经投靠秦国。
皇帝陛下甚至都给项声册封了高官;不管楚国那边相信不相信,反正这足可以让项声很长时间。
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嬴胡亥沉吟道:“此办法不错,立刻召项声上前来,朕倒是想要和他好好谈谈。”
“得令!”
李信驱马离去。
不多时候,李信就带着一队骑着战马,但是却穿着楚国朝服的人到了。
为首一人,虎背熊腰,身材魁梧,腰板粗大。
在那些诸多骑兵之中,当然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方才从秦军手中逃脱死难的响声。
项声驱马上前来,嬴胡亥则领着诸将,按住了战马,笑盈盈的看着那项声。
项声领着身边众人,齐齐翻身下马,看了一眼嬴胡亥之后,便直接拱手下拜:
“外臣项声,拜见秦国皇帝陛下!”
嬴胡亥看了看项声,便笑道:“项将军神勇,荆山道口,朕那么多的大军围追堵截,你都能安然脱身,实乃是上天眷顾你。
免礼平身吧!”
“拜谢秦皇帝陛下!”项声面无表情的起身,随即转身从一边的亲兵校尉手中拿过国书来,双手捧着,高高举起的同时躬下身:
“此乃是楚国相国请求和大秦皇帝罢兵休战,秦国和楚国时代修好的国书。
外臣恭敬的呈给秦国皇帝陛下!”
嬴胡亥抬了一下手,一边上的中行说立刻翻身下马,从项声手中拿来了令书,然后又呈给嬴胡亥。
嬴胡亥随意翻看了一下,范增文辞不错,但却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
洋洋洒洒上千字,却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
“别打了,你回秦国,我回楚国,好不?靓仔?”
嬴胡亥之所以要加上“靓仔”这个词儿。
是因为范增真的在国书中,把自己夸的天花乱坠……
嬴胡亥不由得嘴角微翘,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范增是在这里边疯狂夸耀他的时候,其实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恨不得把这些词汇,完全变成诅咒自己的言辞才好。
“尚可!”嬴胡亥收起国书,交给了一边上的中行说,看着项声道:
“此事,姑且到了襄阳城再说,尊使意下如何?”
项声立刻拱手道:“谨遵皇帝陛下旨意。”
“来来来,上马!”嬴胡亥摆了摆手,大笑道:“你楚国与我大秦,虽说是兵戎相见之国,但朕素来器重英雄。
你项声,更是这天下之间,朕少有的器重之人!”
项声一愣,翻身上了马以后,立刻拱手道:“陛下言重了,若是论说天下英雄。
陛下身后的诸多将军们,才真正担得起英雄二字的。”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蒙恬、白起、杨端和等人,还有奚涓、项伯、熊惑等诸人,淡淡笑道:
“朕之麾下,虽英雄人物不少,但将军更是人杰!”
秦皇态度如此亲热,项声当然不是傻子,认为秦皇这是真的认为自己是英雄。
“陛下谬赞了!”
项声只是这样含糊着说道。
嬴胡亥伸手一摸,顿时就从内甲里边摸出来了一块玉佩,拉着项声的手腕,直接放在项声手中。
项声一看,好家伙,这东西至少可以买下编县城半个城池了!
这尼玛!
秦国富得流油啊!
“陛下这是何意?”财帛动人心,项声是人,自然不例外。
嬴胡亥眉眼一抬的笑道:“朕深知,此次若是没有你版主的话,那李鼎肯定已经命归黄泉了。
这是朕送给你的,将军可莫要推辞!”
项声面色有些发红,心中当然觉得是受之有愧的。
“倒是听说,李鼎离开编县城之后,钟离昧率军追击?却不知,这又是为何呀?”
嬴胡亥揣着明白装糊涂,随口问道。
项声立刻说道:“这是钟离昧自己擅作主张,率军追击李鼎的。”
想着范增交给自己的任务,项声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之色。
可是,他却完全不知道,嬴胡亥早就已经看穿了他这无间道的本质属性。
第1260章 项他:我是楚国心
嬴胡亥立刻恍然的说:“朕就说嘛!堂堂蜀国相国范增,又是楚国相国这等双重身份之人。
怎么可能背信弃义呢?”
他还回过头去,看着诸将道:“诸位爱卿,你们说是也不是呢?”
“陛下所言甚是!”项他这会儿表现欲强烈,他驱马上前来,向着项声拱了拱手:
“范增臣下颇为熟悉,断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得。
倒是那钟离昧,自持人在军中,威望颇高,经常做出一些违背上意的事情来。”
嬴胡亥顿时乐道:“项他你和项声将军,也是故旧之人了,想必也是有些话要说的。
朕正好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
他转头向着奚涓、耏跖、召平等人看了去,含笑道:“诸位与项声将军都是古旧,不凡上来叙叙旧?”
众人闻言,顿时热情无比的凑上前来,拉着项声叙旧。
项声这里看到项他以后,就已经气的暗自咬牙,再一看到自己讨厌的要死的召平。
这一下,真的是捏着缰绳的手,力度都不由得加重了三分。
嬴胡亥把项声身上这些细节的变化看在眼中,越发肯定这就是一个无间道。
“拜见将军!”奚涓款款一笑的拱手拜道。
其余的王吸、柴武、武儒、召欧、陈涓、贯高、赵午等汉国朝廷的故旧,也纷纷凑上前去,向着项声行礼。
项声这会儿,才真的是变成了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了。
“将军此行,当真是为了罢兵言和么?”
耏跖此前就和项声不对付,这才刚刚过了不到盏茶时间的笑着问候的礼貌期,就已经面色一沉的,向着项声发难起来。
项声面上笑容不减:“耏跖,我此前待你不好,你归顺秦国,这本无可厚非。
我项声领着两百人来,未曾携带兵器甲胄,难道这样不是来求和,而是来向着秦国宣战的吗?”
“耏跖格局小了!”召平淡淡一笑的看着项声,只是那笑容中,然若是藏匿着刀剑似得:
“依照我来看,项声将军只怕是来看一看,我大秦是否真的粮草短缺?
已经不得以要退兵,还是我大秦现在厉兵秣马,随时都可再度南下吧!”
不等项声申辩一二,柴武也疯狂输出起来:“那是必定吧!项声将军可是楚国上将军。
将军来我大秦军中,名义上是讲和,实则依照我看。
这楚军现在只怕都已经准备好兵马,随时都要强攻襄阳之地了!”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只怕不妙,这项声将军明面上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军放松警惕,好让范增出兵北上,趁机偷袭我军,从而拿下襄阳之地的。”
郭亭似笑非笑的看着项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项将军岂非成为了楚军的弃子?”
“休要瞎说!”项他看了一眼面上笑容都已经有些勉强起来的项声,淡淡道:
“这项声,就是来讲和的,你们这些人,就是以前在项将军麾下不得志,现在小人得志了,才这般猖狂!”
众人一个个顿时发出奚落的笑声来。
项他扯了扯缰绳,看着项声道:“你我本是一家,现在虽然我是秦国臣子,你是楚国臣子,我也不想看到你为人所轻慢欺凌,不如到一边上堂堂?”
项声这才意识到,秦国皇帝呢?
什么时候溜走了的?
他看着项他,顿时明白过来,这些人……还真的是心有灵犀啊!
这是明摆着,要给项他和自己创造独处的时间吗?
这踏马的……
项声行礼暗骂了一句,这又不是相亲。
整这一出做什么?
可是,他还真的是只能跟着项他往一边上驱马走开了去。
两人不能走开太远,否则的话那就太引人注目了。
“恭喜了!在秦国荣升高官!”
项声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项他摇头苦笑道:“你我本是同族之人,说这些有意思吗?”
“没有意思的话,你想单独和我说什么?”
“我想单独和你说的是,皇帝都已经知道你过来是做什么的。
秦国现在筹备的粮草,足够大军征战三月所需。
这是我亲眼所见!”
项声拿不准真假虚实如何,只是侧着脸问道:“你现在乃是秦国大臣,这个秘密,告诉我做什么?”
“我项他,身在秦国,心在楚!”项他颇为激动地说道:
“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个?你们难道不知道?如果秦国皇帝大兵压境,何须三个月?
只怕一个月时间,就能彻底把整个南郡收复了。
你自己想想看,现在的楚军,拿什么抵挡这些如狼似虎的秦军?”
项他冷笑一声:“所谓的城池坚固,关隘险阻,对于秦国来说,有用吗?”
项声神色骤然一变:“我……那那个什么秦国大仙人林七杜,轰碎城池的事情是真的?”
“若不是真的,我又何须担忧楚军不能凭借关隘险阻,阻挡秦军兵锋呢?”
项他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你可知,秦国皇帝故意让我拉你到一边上,是为何?”
“为……为何?”项声是真的有些心悸了。
“因为,秦国皇帝想让我劝降你!你知道了吧!”
项声狐疑的看了一眼项他:“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被劝降的。”
“我知道,但是我不得不借助这次机会,来和你说这些心里话。”
项他幽幽道:“而且,你知道你不归顺秦国,将会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项声神色一冷的说道:“杨武在编县城中异常无礼,相国大人都没有杀掉他。
难道秦国皇帝想要在这个时候杀掉我不成?”
“他当然不会杀你!”项他幽幽道:“但是,尉隐给秦国皇帝出了一个比杀掉你更让你痛苦的办法。”
“什么办法?”项声迟疑了一下,掌心里忽然有些凉意冒出。
项他道:“他让秦国皇帝,以李鼎成婚为由头,把你接到关中去,不放你归国!
你自己斟酌看,这是不是比杀掉你更难受的事情?
而且到时候,秦国皇帝还会让人在楚国散布流言,说你项声投靠了秦国这样的话。”
“到时候,楚国朝堂上一旦真的相信了这些言论,你项声就算是那个时候能够回到楚国,又还能有什么作为?”
ps:项他真的叛变了吗?诸君不妨猜测一二。
第1261章 劝降可期
此前那些话,项声都没有当做一回事儿。
可是,最后这句话,却着实是让项声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他甚至想到了自己作为使者出发之前,范增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现在很多人都认为你和秦国有撇不清楚地关系。
那你这一次作为使者出使秦国,只要能带回来有用的消息。
你就能把这些所有的嫌疑都洗刷掉!”
项声现在却完全陷入到了一种困顿的境地之中。
项他都已经明言说了,秦国皇帝打算把自己扣押下来,带回秦国关中去。
……
项声心中顿时有种难以言表的窒息感。
秦国皇帝嬴胡亥那样的身份,想要找个理由把自己扣押下来,真的是太简单了。
李鼎成婚,就可以作为其中最为有力的一个借口。
“项声?项声 ?”项他忍不住低声道:“你现在还发什么愣?难道你现在还以为我说的这些都是谎话吗?”
“如果给你一个离开秦国的机会,你会争取吗?”项声下意识的试探着问道。
“我?”项他一愣,随即面色迷茫,像是不知前路如何般的呢喃道:
“我现在还能选择回到楚国吗?”
“楚国的人……他们还会选择相信我吗?”
项声没理由理会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他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项他:
“我问的是,如果给你一个机会选择,你还会回到楚国吗?”
“我当然愿意!”项他声色动容,眼底深处有些发红充血。
项声看着心头一颤,这不是作假的。
项他的情感,当然不是作假!
他当然想要回到楚国去。
可是,一个人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的时候,他做出任何选择,都要谨慎又谨慎。
项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可能像是其他人那样,潇洒无比的做出选择来。
项声幽幽道:“那你现在在秦国,有人身自由吗?”
“不能说是绝对的人身自由,但是我身边有好多的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他们都在盯着我。”
“都在盯着你?”项声陡然有种很惊恐的感觉。
项他摇头道:“放心吧,现在没有人盯着我们,我此前就说过了,是秦国皇帝陛下,想要让我来劝降你的。
这也是他故意把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劝走的。”
项声沉吟道:“那就好办……那你可有办法,悄悄地把书信从秦国送到楚国去。”
“这个……”项他摇头道:“恐怕很难办了,并非是我不想帮你的。
等到以后,你就会清楚我身边究竟有多少人在盯着了。”
项声幽幽叹了一口气:“你我也是同族之人,沦落到了而今这步田地……
也罢,我就不相信秦国皇帝,会背信弃义,将天下人的看法完全忽略了。”
“你放心,皇帝陛下不会杀了你,他已经向我明确表态,他就是要将你带回关中……”
项他的目光向着四周看去,周围全部是秦国的精锐禁军。
别说项声手中现在没有那大日金龙戟,身上未曾披着甲胄。
就算是他现在手中提着那大日金龙戟,身披甲胄,胯下骑着那奔走如风的神驹,也没可能杀出重围去。
“说句心里话,我忽然发现我可能是被范增坑了。”
项声从腰间摸出来了一个酒壶,指头推开酒壶塞子,猛然痛饮了几口。
“你的意思是说,范增那边是明知道秦国皇帝会将你囚禁在秦国。
却故意派遣你出使秦国?”
项他随即变色,却有立刻摇头道:“不可能,范增这个人我还是很了解他的,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觉得自己很聊记得他么?”项声凄然一笑:“事情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项他忽而惊惧的看了一眼项声:“你?你不会真的是动了投降秦国的念头?”
他猛地意识到,项声这是在故意试探自己。
项声张口吐出一口浓浊的酒气:“而今这样的情况,我除了投降秦国的以外,还有第二条出路吗?”
“不要!”项他摇头。
项声不解的看着项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眼里带着几分嘲讽之色:
“你不是带着秦国皇帝的使命,来劝降我的?
为什么现在我已经生出了投降的念头来,你却又要摇头说不要呢?”
“你三思吧!”项他神色复杂的摇头:“我现在投靠秦国,早就已经留下了千古骂名。
我不想你也步我的后尘。”
项声神色微微一愣的看着项他,心中暗自琢磨:难道,这混账说的是真的?
可是,我真的还是没有办法相信,他……
“你和我不一样,你现在是楚国的使者,而我当初是汉国的俘虏。
我又不得只能投降的苦衷。”
项他神色痛苦的说道。
项声只是冷笑着嘲讽:“怕死就是怕死吧,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呢?”
“有些时候,活着,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气!”
项他幽幽道:“你现在不会明白这个道理,我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明白这个道理。”
“你不投降秦国,秦国不会杀你,最多只是让你在楚地的名声坏了而已。
可是,等到时间久远过去以后,你对于楚国是忠臣还是奸臣,不就一目了然了?”
“就像是当年的芈原一样,现在 天下人谁不知道那芈原是忠臣呢?”
项他看了看满脸复杂之色的项声,拱了拱手道:“你我虽然是同族之人,但是我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你是不是相信我说的,我也不在意。
毕竟,在你们所有人看来,我只不过是一个背叛了自己国家的叛贼而已。
不是么?”
项声忽而一愣,看着项他驱马向着远处走去。
看着项他那马背上的背影,不知为何,项声忽然觉得项他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显得很是孤独。
孤独么……
人过一万,扯天连地。
在十多万大军行军的场面下,队伍纵深就已经非常惊人了。
项声被奚涓等汉国降将围在一起,一边赶路,一边谈笑风生。
众人就像是忘记了此前的种种不愉快一样。
然而,这只不过是在给项他争取出来空余时间,去向着皇帝嬴胡亥复命。
另外一个处大军中,嬴胡亥正看着纵马来到了自己面前,有些气喘吁吁的项他:
“爱卿一番试探,这项声如何?”
第1262章 噩耗频来
“臣下觉得,项声是来刺探我军军情的,而陛下所想的是,能否成功劝降项声?”
嬴胡亥一听项他开口说话,就闻到了一股自浓烈的酒味。
项他拱手道:“方才为了让项声心思大乱,臣下故意为之,倒是有些失态了。”
嬴胡亥摆摆手道:“无妨,那你看,项声此人是否能够劝降成功?”
“能!”项他眉头一凝,带着几分认真之色的说道:“项声有意在试探臣下说的话是真是假。
臣下就来了个真的说,假的也说。
真的,是我军的军情,假的自然是挑他对范增隐藏在心中的怨恨。
只要这些怨恨挑出来,就由不得他不起了归顺我大秦之心。”
“很好!”嬴胡亥大声喝道:“陈胜何在?”
陈胜顿时纵马上前来,拱手拜道:“微臣在,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从现在起,你就配合一下项爱卿,看看能不能让项声归顺我大秦。
当然,就算是不能让项声归顺我大秦,也无妨。
此人既然已经到了我军军中来,那也就不要想着重新回到楚国去了。”
陈胜立刻拱手说道:“陛下放心,臣下明白!”
嬴胡亥又道:“项声作为楚国使者,等回到了襄阳城会后,安排点什么项目,以作为军中娱乐呢?”
陈胜倒是微微沉思起来,而后苦笑道:“陛下,军中无以为乐,臣下也实在是想不到可以安排些什么娱乐的项目。”
“此前抓到的汉军上将军樊哙呢?”嬴胡亥淡笑着问道。
“此人被关押起来,陛下曾经说过,将此人带回咸阳城的斗兽城去,让他在斗兽城里边表演。”
陈胜立刻道:“陛下可是想要让那樊哙,现在就在表演与猛兽搏斗?
若是需要的话,微臣现在就领着锦衣卫的人去捕捉猛兽。
这南阳郡之地,别的没有,但是猪龙婆却还是不少的。
如果是表演手撕猪龙婆,倒也算是有点看头了。”
嬴胡亥颔首道:“这也尚可,领着锦衣卫的人过去小心点,别被猪龙婆伤到了。”
“陛下放心便是!”陈胜立刻兴奋起来:“微臣等用渔网捕捉,不会出事的。”
陈胜说着,目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面上的神态,也变得有些残忍起来:
“陛下,那贼首刘邦已经被碎尸万段,东厂那边的人,将其头颅斩下,剥洗干净之后,做成了酒器,可要也一并在宴会上展出给项声看呢?”
嬴胡亥顿时来了精神:“谁把刘邦那逆贼的脑袋剁下来,做成酒器的?”
中行说立刻上前拱手道:“启奏陛下,是奴婢擅作主张!”
“哈哈哈……”嬴胡亥颇有些快意的笑道:“尚可,此等乱国之逆贼,杀之尚且不能解恨。
此事做的漂亮!”
嬴胡亥向着陈胜挥了挥手:“去吧,弄些猪龙婆来,让樊哙表演手撕猪龙婆。”
“遵旨!”
陈胜纵马离去。
嬴胡亥这才面带笑意的看着中行说:“你很会做事,这样也让朕颇为满意。
往后你也好接你父亲的差事。”
中行说立刻拱手道:“陛下过誉了,奴婢做事情,远不及父亲大人万分之一。”
嬴胡亥看着恭顺无比的中行说,向着这小子在历史上做的那些狠辣的事情。
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惊叹起来。
历史,真的是发生了惊人的改变啊!
大军在第二天天明时分,抵达襄阳城。
嬴胡亥当即宣布晚上设宴,犒赏三军将士。
襄阳城这边地利因素很好,蒙恬和白起两人各自布置好了斥候军和游骑,自然也不怕楚军敢在这个时候来偷袭。
自然,嬴胡亥也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李夭。
两人不说是阔别重逢,但也能说的上是小别胜新婚。
一番缠绵醒来之后,时间已经快到了黄昏。
李夭侍奉着嬴胡亥穿戴整齐,这才说起来了李鼎的事情。
嬴胡亥端起温热的稀粥,只是喝了一口气,便没有多少食欲。
“陛下可是责怪臣妾在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情?”
李夭远离含笑,嘴上说的是请罪的话,但是脸上可没有半点请罪的意思。
“得了吧!”嬴胡亥轻哼道:“大军方才从南边开拔到襄阳城的时候,李由就已经火急火燎的去给李鼎说亲去了。
朕能怎么办?
真的皇姐皇妹,就这般没有魅力的吗?”
李夭掩嘴笑了起来,嬴胡亥顿时觉得诱人无比,下意识的瞪眼吓唬李夭。
李夭却浑然不怕:“陛下操劳国事,不知道宗人府那边,早就已经把诸位公主许配良人了。”
嬴胡亥这才幽幽道:“也是啊,这些事情,朕居然都没有过问过。
也不知道,这些皇姐皇妹,会不会怨恨朕呢?”
“她们敢?”李夭顿时凶恶起来:“但凡是有半点不好的话,传到了臣妾耳朵里边来,臣妾就敢把她们的嘴巴给撕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你呀!”
“陛下,锦衣卫都指挥使来了!”
将行小心翼翼的拱手说道。
他看得出来,皇帝陛下因为李鼎的时候, 压着一股怒火。
李夭看了一眼将行,吩咐道:“陛下关于此事的态度,不准传出去分毫,否则的话,随行侍奉的人员,全部处死。”
将行神色不变的拱手道:“喏!”
“这有什么不能说,朕就是这么个态度!”嬴胡亥摆手道:“这是李信的女儿胜过了朕的皇姐皇妹,有何不能说的?
你去把李由宣进来,朕倒是想问问他,送了多少聘礼给李信去了?”
“陛下?”李夭挥手示意将行退下,这才道:“皇室乃是天家之人,怎么可以这般小气?”
嬴胡亥这才不再说这事儿。
李由拱手走了进来,神情有些发涩的看着嬴胡亥,遂而拱手拜道:
“启奏陛下,北方传来消息,说是黄河发大水,决堤了。
而今灾民遍地,急需从各地征调粮草,前去赈灾!
否则的话,极为容易滋生民变!”
嬴胡亥闻言,脸色骤然一沉:“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是……六天之前!”
“六天之前?”嬴胡亥心里陡然一震,“令书呢?”
“在这里!”
李由赶紧把令书呈给了嬴胡亥。
ps:欠着,原因是肾亏了,容我补一补。
第1263章 天威难测
嬴胡亥结果令书一看,这令书上报的,是河内郡和三川郡交接段的黄河决堤。
决堤的原因,就是下了快半个月的暴雨。
朝廷那边,原本李斯从关中征调过来的后续粮草,是准备送到大军中来的。
可是而今,却不得不送往怀县、武德等地,前去赈灾。
这也就意味着,秦军原本可以支撑三个月的战局,再有十来日,就要面临缺粮的危机。
嬴胡亥面沉似水的将令书收了起来,他抬起头来,看着李由:
“现在整个襄阳之地,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有多少?”
“除了前来送令书的人以外,便只有臣下和陛下了。”
李由也知道这事情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让南边的楚军得知这个消息,对于秦国,将会大大不利。
“严密封锁消息,不准任何人传开这事!”
“此外,发令书下去,赈灾的事情,每一步进度,都要向着朕禀告。
任何赈灾有功之人,不论出身,都有重赏。
任何赈灾之中,胡作非为,发国难财的人,全族皆斩!
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如果这个时候敢故意哄抬物价,或者是有粮草而不出售的,直接让锦衣卫带着人去抄家!”
“得令!”
李由也是一脸神色凝重的退了下去。
嬴胡亥伸手把令书交给了一边上的李夭,李夭只是听着两人谈话的声音,就知道这不是一般言重的事情。
她立刻命人取来火盆,看着那一封令书全部变成灰烬以后,还用一根箭矢轻轻的跳了一下,把灰烬都全部挑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一回头,却已经看到皇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赱出房门去了。
女官急忙走上前来,拱手低声说道:“娘娘,陛下说让您在这里安心等着,不要出去随意走动。”
李夭眉头微微一皱,但却颔首道:“知道了,随行过来的所有人,也如此,不准乱说话乱讲话。
尤其是不准和楚国那边过来的使者,以及其随行人员说话。
如果让本宫知道,有谁不顾此命令,随意和楚人交谈,其本人杖毙之,全家皆斩!”
女官吓得脸色微变,急忙拱手道:“奴婢遵旨,这就去传达娘娘的命令!”
从房屋里边出来以后,嬴胡亥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他是时候撤兵了。
可,怎么撤兵,且扣留下项声的同时,又不会让南边的范增冒险北上呢?
现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只要自己有意封锁消息,等到楚军知道消息以后,只怕都已经是数月过后。
而等到那个时候,早就已经秋收了。
届时,秦国粮草丰沛。
可就不是楚国能够贸然挑衅大秦威严的时候了。
嬴胡亥心中飞快的规划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直奔宴会而去。
宴会已经准备的差不多,看到皇帝到了以后,中行说立刻凑上前来,拱手拜道:“奴婢拜见陛下!”
嬴胡亥边走边问:“宴会准备的如何了?”
不管他现在心中有多么焦急,这一次的宴会,却还是必须要开的。
“启奏陛下,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唯一不好的,就是那个樊哙,自从那日里,刘邦为陛下所斩杀之后。
此人就跟丢了魂似得,双眼无神,任由别人怎么打骂凌辱,不还口也不还手。”
嬴胡亥脸色一沉:“那 他人现在在哪里?”
“就在这里边新建的牢狱里边看押着!”
中行说是聪明人,从皇帝说话的语气和举止动作中,就已经推断出来皇帝现在可能是因为某事,而压着怒火。
所以,他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把人提出来,今天晚上,如果他不手撕鳄鱼,给军中诸将作为娱乐的话。
那就让鳄鱼撕了他!”
“遵旨!”中行说松了一口气的拱手说道,随即领着皇帝上了主座。
这边,已经有提前到了的文武官员们,正在三三两两的汇聚在一起说话。
众人一看皇帝到了,便一个个的都凑上前来。
嬴胡亥心中压着事情,但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不理会众人。
“那项声何在?”嬴胡亥抬头问道。
颇为之情的召平立刻拱手道:“启奏陛下,项声去见李鼎将军去了。”
嬴胡亥一听,便笑道:“你去将他照过来,就说不要打扰李鼎敬仰。
在告诉他,既然这么看重他们的兄弟情义,朕准他跟随我大军回调关中,参加李鼎的婚礼。”
召平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仇似得快意,立刻拱手道:“末将这就去!”
公子狐把召平这些动作看在眼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东陵侯召平。
他内心深处,总觉得这两人似乎是有什么私底下见不得人的勾当。
“陛下,臣下有些私言,想要和陛下说。”
公子狐当即拱手说道。
嬴胡亥淡淡笑着站起身来:“你与朕乃是兄弟,想说什么,朕陪你走走。
诸位卿家,你们也各自走走,等会开宴了,可要开怀畅饮才是啊!”
众人喜滋滋的,齐齐拱手拜道:“臣等遵旨!”
嬴胡亥便领着公子狐顺着大堂走了出来,外边是一个人工修筑的湖泊。
但是现在却还没有完工。
襄阳城此前在楚军撤走的时候,被大火焚烧过,现在正在重建中。
嬴胡亥便在一边上的石料上坐了下来,转身看着公子狐:“有什么不能说的私事?现在说吧?”
公子狐拱手道:“启奏陛下,臣下心中总觉得那东陵侯召平和楚国的降将召平,私底下,似乎是有些不可告人的联系。”
嬴胡亥一听,便道:“你有证据么?或者是亲眼所见过?”
公子狐摇头道:“陛下,这个臣下倒是没有,但是臣下总觉得,这东陵侯召平和楚国降将召平,总是互相使眼色。”
“这可就成了莫须有的罪名了,你要是觉得这两人有问题的话,你可以自己暗中查查看,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嬴胡亥摆了摆手,就要起身。
公子狐又道:“这召平此前和项声有仇,臣下还担心,召平这段时间,会伺机报复项声。
陛下不得不防呐!”
嬴胡亥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如果召平等人真的敢杀了项声的话。
那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第1264章 治国之难
公子狐一听,心中骤然冒出一股寒意来,他顿时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
难不成,自己此前所发现的那些“不正常”,其实都是皇帝陛下暗示示意一些人做的吗?
一想到这个,公子狐立刻拱手道:“是臣下愚钝,不过臣下听说,等会要让那个汉国降将樊哙,来表演手撕猪龙婆?”
“不错。”嬴胡亥颔首道:“爱卿可是觉得此事不妥么?”
“此乃是杨威之举,并无什么不妥的说法。”公子狐道:“但是那樊哙,乃是凶猛勇武之人。
臣下觉得,为防止意外发生,不如着军中猛将手持利刃,暗中护卫陛下如何?”
嬴胡亥笑道:“爱卿还是多虑了,都已经到了这般田地,那樊哙就算真的是一头老虎,那也是被没了尖牙利爪的纸老虎。”
公子狐闻言,只好要拱手退下去。
“且慢!”嬴胡亥的声音传来。
公子狐心里一紧,立刻拱手道:“陛下可是准备采纳臣下的建议了?”
嬴胡亥摇头道:“区区樊哙,不足为惧;但是,朕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打算交给你去做。”
“陛下但有所命,臣下绝不推辞。”
嬴胡亥挥了挥手,让左右全部退到远处,这才道:“方才,关中送来令书,上边说的是怀县、武德之地,河水决堤,造成洪灾。”
公子狐脸色骤然一变的看向了嬴胡亥:“陛下,此事还有几人知晓?”
嬴胡亥摊开手掌来:“目前襄阳之地,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
眼下事情紧急,朕打算任命你为赈灾主使,前往这两地赈灾,不知你意下如何?”
“臣下万死不辞!”
公子狐立刻双膝跪地,拱手作揖长拜道。
嬴胡亥附身将公子狐搀扶了起来,含笑道:“那,此事就全部交给你了,你现在就启程出发。
你就携带两万军悄悄过去,如遇地方大族富商阻挠,该怎么做,也就无需朕多说了。”
公子狐正色道:“陛下放心,如何赈灾救人,就全部放在微臣身上吧!”
“去吧!”嬴胡亥微微颔首,公子狐又是后退三步,神色激动无比的向着嬴胡亥拱手拜了拜,这才转身离去。
嬴胡亥背负双手,看着公子狐远去的被原因,眸光时而深邃,时而忧虑。
“希望,你不要辜负朕对你的厚望,朕也想重用亲族之人,但是总需要有几个人带头做点能上得了台面的事情吧?”
“陛下!”
这会儿,蒙恬和白起两人肩并肩走了过来,拱手拜道。
嬴胡亥看了看两人,便直接把黄河决堤的事情说给了两人。
蒙恬一听,便道:“以往那些年,虽说有水患,但是也不至于决堤,恐怕此一次,是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好生修筑堤坝,方才是一劳永逸之道。”
嬴胡亥一听,顿时想起来,蒙恬虽说是兵家大家,但是其却也是一位资深的建筑家啊!
诺大的万里长城,蒙恬可就是总设计师总建筑师。
嬴胡亥心里很清楚,自从黄河出现,洪灾就一直不停的闹腾。
依照秦国目前的状况来说,想要彻底治理洪灾,恐怕是痴人说梦。
但,或许蒙恬能够拿出一些行而有效的办法。
“若是要治理的话,爱卿可有什么办法?”
蒙恬拱手道:“自古以来,治理洪涝灾害,素来都是堵不如疏。
陛下想要一劳永逸,自然就只有疏通黄河流域的河流支干道。
此外,兴修水库也是最为普遍有效,且不仅可以预防洪灾,也可以预防旱灾的好办法。”
嬴胡亥听罢,暗自有些神伤起来。
这些都属于大型水利工程,尤其是蒙恬所说的修建水库,小的肯定不行。
那不痛不痒的,耗费人力物力钱财修筑起来。
大涝不顶用,小涝用不上。
大旱不够用,小旱就用光。
见得皇帝蹙眉沉思,蒙恬便继续说道:“臣下此前领兵行军路过那里的时候,自己心中暗自做过估算。
若是想要全面治理怀县到武德一段的水患,二十万人数月之功,可数十年无水患侵扰。”
“这时就暂且压一压,等到秋收之后再说,朕现在从哪里去征调二十万人?
至少也要等到秋收之后。”
白起拱手道:“陛下无需担忧,我朝关中今年,必定丰收,尤其是泾河流域,良田无数,秋后丰收起来,国库殷实,不管是出兵征战,一统天下。
还是修筑大型水利工程,两者都可。”
嬴胡亥只能微微颔首:“也只能如此了,朕不想大秦的百姓过于疲惫。
若是从百姓手中拿走的太多,那就是亡国之举。”
“天佑大秦,陛下无需由此担忧。”蒙恬也笑着说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心中却忍不住想到历史上完蛋的了秦朝。
自己身为大秦的掌舵人,多一份小心,总归是不会错的。
“哗啦啦啦……”
远处,忽而有许多锁链拖地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传来。
嬴胡亥和蒙恬、白起两人转头看去,就看到了那身材魁梧的樊哙。
他浑身上下都被锁链缠绕锁着,周围还有身材魁梧的力士,手里紧紧地的攥着锁链,拖着他往宴会上走去。
锦衣卫的人居然用囚车,装着猪龙婆,上边盖着一层褐色的麻布,也往大厅里边拉了进去。
“好戏要开场了,先去宴会上吧!”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领着蒙恬和白起两人快步向着宴会上走了去。
伴随着“吾皇驾到”那冗长高亢且尖锐的宦官声音通报。
左右两列的文武群臣,纷纷起身离席,拱手行叩拜大礼。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胡亥转身跪坐下来,目光向着下列施礼的诸多文武大臣们看了去,这才朗声道:
“众爱卿免礼平身!”
“拜谢吾皇万岁!”
众人再度起身山呼,这才缓缓起身,跪坐到了属于自己的矮几后边,一个个的也满目期待之色的看向皇帝。
嬴胡亥威严道:“此次,我朝出其不意,收复汉中之地,诸将皆是劳苦功高。
你们的战功本,朕可都是一页一页的翻看过了。”
众人听到了这里,呼吸都完全屏住了。
无需多想,本朝的第一位万户食邑的君侯,马上就要诞生了。
第1265章 万户食邑
不少人目光火热起来!
打打杀杀的武夫们,如果不是为了这一刻的风光荣耀。
那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真的是为了理想?
或许,有少数人真的是为了理想。
但是在这个时代更多的人,却非常单纯的是为了这一刻的荣耀。
皇帝也没有吊着众人的口味,立刻就说到:“这其中,大家最为关心的,那自然是朕此前许诺,谁人抓到了刘邦,册封万户侯的事情。”
“臣等以为,刘邦这贼人,是陛下亲手诛杀的,所以,军中上下的将领们,虽然是功勋灼灼。
但是,却实在是没有谁能担得起万户侯。”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嬴胡亥的声音方才落下,尉隐立刻就拱手出列说道。
白起微微看了一眼尉隐,尉隐不经意感受到了白起的眸光,差点直接两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哈哈哈……”嬴胡亥咧嘴笑道:“爱卿此言过了……”
他抬起眼眸来,看向其他的文武大臣们:“诸位爱卿不会也这样觉得么?”
“末将当然不会这样觉得。”虞子期拱手道:“启奏陛下,末将觉得这尉隐简直就是在放屁!”
“哈哈哈……”
大堂中,哄笑声成片。
尉隐恼羞的瞪了一眼虞子期。
一边上的项声看着,眉宇间全然是不解之色。
反而是项他,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一群老油条,都到了这份儿上,还演什么演?
嬴胡亥摆手道:“休得无礼,虽说刘邦叛贼,是朕亲手诛杀。
但是,彻底把刘邦追击到了武当山绝路上的人,却是蒙恬!”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一边上面无表情的蒙恬脸上。
就是白起,他这会儿,目中都忍不住露出些许喜色来。
很显然,在他心中,他也认为蒙恬着实有此功劳在身。
嬴胡亥也继续说道:“故而,朕决议,册封蒙恬食邑万户。
封邑就在蓝田!”
蒙恬立刻拱手出列拜道:“末将蒙恬,愧不敢受!”
“若是大将军都不敢接受的话,那我们军中其他的人,谁还敢接受这军功?”
虞子期大刺刺的喊叫着。
一边上的尉隐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你就像是一根搅屎棍一样,这话怎么轮得到你来说?”
虞子期毫不客气的说:“你说我是搅屎棍,那我现在就来搅你!”
嬴胡亥眼睛一看过去,虞子期立刻就住嘴了。
同一时间,蒙炆有些错愕的看向了蒯彻,蒯彻有些错愕的看向了尉隐。
尉隐则有些错愕的看向了虞子期。
一切,都因为蒙恬看向了蒙炆……
只是感受着自家大伯的一个眼神,蒙炆就已经预感了未来几天可能下不了床。
屁股开花,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可是,他也不清楚这倒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分明是和蒯彻说,帮助自己伯父推掉万户侯的封赏的。
可……
虞子期一愣,暗自向着,这他么不是你让我这样说的吗?
嬴胡亥收回目光,面含微笑的看着蒙恬道:“爱卿,你实乃我大秦国柱。
此等封赏,你受不得的话,还有谁能受得呢?”
不能蒙恬说话,白起也说道:“大将军莫要推辞,若非是关键时候,你领兵堵住了刘邦贼军的去路,我军现在恐怕都还在旷野之上。
对着那刘邦贼军狂追不舍呢!”
其余诸多将军,也纷纷交口称赞起来。
蒙恬心中却没有多少高兴之色,他只感觉一股高处不胜寒之意,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起来。
蒙氏一族而今的权势,早就已经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
还需要再继续获得荣耀吗?
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再大的话,那就只会让皇帝猜忌了。
纵便是皇帝不猜忌,朝廷中的那些官员们,能不猜忌吗?
蒙恬不仅是猛将战神,内政方面,也是一流。
甚至于,当初就有一个说法,若是公子扶苏继承帝位的话,出任丞相这个职务的人,必定就是蒙恬了。
多种想法,在一瞬间汇聚到了蒙恬心中。
他仰起头来,看着皇帝那张充满了真诚的笑脸,心中骤然一震,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拱手拜道:
“末将蒙恬,定不辜负吾皇天恩!”
嬴胡亥目光灼灼:“朕需要的,就是大将军这般的国之栋梁!”
“大将军免礼平身入座吧!”嬴胡亥看向远处,大声喝道:
“奏乐!歌舞何在?”
下一刻,丝竹之声骤然回荡开来。
唯一不美的地方在于,表演歌舞的美姬,却只是汉王宫此前的宫娥。
对于见惯了高级货的诸多将军们来说,稍显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了。
嬴胡亥则频频向着项声敬酒,项声自然不敢不喝。
“将军可是看歌舞,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
项声立刻拱手道:“外臣项声,绝无此意。”
“哦!”嬴胡亥指了指那些跳舞的歌姬们,便笑道:“那却不知,将军看上了谁人?”
项声只能顺着嬴胡亥的意思,向着人群中看了看。
这些宫娥,不说项声都能叫出名字来,但是还是有不少熟悉面孔的。
莺莺燕燕,曼妙的身姿扭动,做出优美的动作来。
顿时惹得项声一阵失神。
嬴胡亥嘴角含笑道:“将军此去关中,也是需要一些时日,才能重新回到楚国的。
何不挑选几个, 陪着将军到了关中以后,也可以解闷不是?”
项声闻言,真的是嘴角发苦了:“那就这个吧!”
他倒是实在人,没有办法反抗的时候,那就安心享受吧。
反正秦国皇帝不会真的杀了自己。
自己现在要走,就算是真的长出一双翅膀来,也不可能飞走。
被项声指着的那歌姬,立刻满脸媚笑的凑了过来,紧挨着项声坐了下来。
她身上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紧紧地贴在项声身上。
“奴奴来伺候将军饮酒!”
那柔美的声音,悄然在项声耳朵边上回荡开来。
项声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却又莫名的觉得舒服许多。
“果真,奢靡的生活,消磨男儿的意志!”
项声心中暗自狠狠地说道,随即就把嘴巴凑到了歌姬送到了自己嘴巴边上的酒樽上,牛饮了起来。
“啊!香啊!”
项声之作自己未曾察觉什么,大乐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第1266章 就问你怕不怕
嬴胡亥看着这一幕,脸上下意识的露出几分喜爱之色来。
这个项声,倒是颇为识趣。
如果换成其他的莽夫,恐怕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忍不住跳出来对这自己犬吠了。
嬴胡亥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向着召平找了过去。
召平立刻拱手道:“陛下,军中歌舞,终究是没什么看头,不如演武如何?”
嬴胡亥道:“尚可,且不知,演武怎么个演法?”
将行立刻挥了挥手,那些正在跳舞的歌姬,立刻悄然退了下去。
虞子期还有些不舍得盯着某一个歌姬多看了几眼,直到人都消失在了大门外边,他这才露出一点惋惜之色来。
那副模样,真的是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出口留下那人。
召平便道:“不如看勇士扑杀猪龙婆?”
听到这个,项声立刻坐直了身子,美姬那软绵绵的身体,也对他瞬间失去了吸引力。
他不由得面色凝重的看了看左右,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秦帝嬴胡亥又道:“那,怎么个表演扑杀猪龙婆?”
召平拱手道:“汉国有一个降将,叫做樊哙的,身材魁梧,勇猛之力过人。
军中将士们,都喜欢看刺激的。
就让此人吃手空拳,和猪龙婆相互搏杀,以此取乐诸君如何?”
嬴胡亥颔首道:“尚可!那就如此做吧!”
“遵旨!”
召平挥了挥手,大堂外边的人,立刻就把浑身上下锁着锁链的樊哙带了进来。
项声身边的那美姬,看到樊哙以后,顿时就吓得把头藏在项声怀里去,不敢去看樊哙。
后边那些被关在囚车里边的猪龙婆,顿时就被放了出来。
只是一瞬间,至少也有十多条猪龙婆,互相撕咬着滚落到了地上。
“咔咔咔——”
猪龙婆庞大的身体,猛地想要想着四方跑开。
可是,锦衣卫的人早就已经有了准备,他们架起一层重盾来。
时间久挡住了猪龙婆的去路。
猪龙婆似乎是吃过重盾的亏,立刻就调转方向,定住了那站在场地中间的樊哙。
樊哙这会儿就仿若是行尸走肉一样,眼神涣散,没有半点活人气息。
刘邦被嬴胡亥一剑杀掉,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仿若是在那一瞬间被抽空了。
“咔!”
一条猪龙婆盯着樊哙许久,见得樊哙依旧没有动作,便猛地扑上前去,居然一口就要到了樊哙粗壮的小腿肚上去了。
若非是樊哙的消退上被锁链缠绕了好几圈,以此来锁住他的脚,恐怕就是这么一下撕咬,就要直接把他的腿都咬断了不可。
樊哙整个人的身体吃痛,疼得他脸上的面皮一阵疯狂的抖动。
远远看去,就像是鬼上身似得。
可,大堂上,秦国那边的武将们,缺一个个面露狰狞之色的向着这边看了过来。
浑然是非常过瘾的感觉。
“刺——”
鲜血顿时涌动而出,浓郁的血腥气味,骤然弥漫开来。
许多猪龙婆闻到了这浓郁的血腥气味,骤然变得越发狂躁起来。
尤其是那死死咬住樊哙小腿的猪龙婆,竟然想要旋转翻滚,直接咬住樊哙的小腿,来一个死亡翻滚。
“啊!”
樊哙忽然发出一阵闷雷似得低吼声音。
他一跺脚,顿时就将那死死咬住他小腿的猪龙婆甩飞了出去。
“轰”的一声,砸到了锦衣卫竖着的重盾上,直接毙命了。
其余的猪龙婆顿时凶性大发,张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就朝着樊哙撕咬了过去。
樊哙猛地转头,一声怒喝,迎着那扑咬过来的猪龙婆。
蒲团大小的巴掌,直接就拍了过去。
“咔擦!”
顿时就是筋断骨折的声音,那猪龙婆竟然直接被他活生生怕死!
“哐”的一声,重重的砸落到了地上。
樊哙似乎依旧觉得不能解恨,他猛地抓起来那猪龙婆的尸体,双手一绞!
“嘎吱”一声,宛若是裂帛的声音般。
竟然直接将那猪龙婆活生生撕裂了开去。
猪龙婆皮最为僵硬,可以用来制作铠甲。
但是,在樊哙手中,却轻薄的像是一张纸似得。
其余的猪龙婆见状,竟然活生生被樊哙吓退了。
樊哙满脸狰狞凶恶之色的大步走上前去,直接抓住了一条猪龙婆的尾巴,到提起来,朝着地面狠狠地率砸了下去。
“咚!”
声音沉闷。
方才铺就好,没多少时间的地砖,直接爆碎开来。
其余的猪龙婆,更是惊慌失措的向着左右两边跑开去。
避开樊哙,俨然像是在避开瘟神一样。
可是,这些猪龙婆哪里能逃走?
樊哙大步上前去,手起手落,就是一条猪龙婆被他活生生撕裂了!
不过短短时间,樊哙整个人周身是血,脸上全然是狰狞恐怖之色。
他看着满地的猪龙婆碎裂的尸骸,猛的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一脸玩味笑意的大秦皇帝嬴胡亥。
“吼——“
浑身是血的樊哙,像是猛兽一样,朝着嬴胡亥大声咆哮着!
“放肆!”虞子期顿时怒不可遏,纵身一跃起来,直接就把面前那一张矮几砸了出去。
“嘭!”
矮几正中樊哙头颅上,瞬间粉碎开去。
樊哙整个人被砸的往后踉跄退了几步,他都还没有站稳,顿时就被周围的锦衣卫怒喝着扯动了锁链。
“轰”的一声,樊哙直接重重的砸到了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目中又露出任命一样的神色来,看着屋顶,等候着锦衣卫的绣春刀,将他碎尸万段。
可是,偏生在这时候,所有的锦衣卫有将他抬走了。
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项声看到这里了,后背都已经完全被冷汗沁透了。
“好!”蒙恬第一个抚掌笑道:“此番表演,着实精彩,唯一不美的地方,就在于这个汉军的俘虏,尚且野蛮,需要驯化一二才可。”
白起眼角带着寒芒道:“斗兽城是他最好的归宿!再怎么凶残强大的敌人。
都将成为我大秦皇帝的奴隶!”
他猛地举起酒樽来,看向嬴胡亥,高声道:
“吾皇万岁!大秦万寿!”
“吾皇万岁!大秦万寿!”
顿时,项声看到周围所有的人,都高举起酒樽,面孔疯狂,眸光狂热,对这那秦帝嬴胡亥山呼起来。
项声心里寒气直冒,这……是杀鸡儆猴吗?
樊哙是鸡,自己是猴?
第1267章 自愿入关
再一看那满地的猪龙婆尸骸,项声之感觉自己心底都是一阵深深的恶寒。
狂热无比的欢呼过后,皇帝让诸多将士们坐了下来,各自饮酒取乐。
只是,这大堂里边,却已经充满了浓郁的血腥气味。
有百十来个宦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开始认真的清洗下堂屋。
不过是盏茶时间,好闻的熏香气味,就已经充斥在众人口鼻之间。
此前推下去的歌舞,又开始上来了。
虞子期这会儿没有丝毫客气,直接就将自己看中的那个美姬搂在了怀里。
有了虞子期带头,其他的将军们,也是一点都不客气。
将行在一边上,盯了一个人,随后让其上来个皇帝敬酒。
嬴胡亥却只是摆了摆手,让其止步,为大将军敬酒。
“朕让将军,前往关中,将军不为难吧?”
嬴胡亥面含微笑的看向了项声。
项声立刻满脸笑容地说道:“素来听闻,关中是繁华之地,外臣若是能够去看一看关中的大好山河,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怎么会说为难呢?
这可是千载难逢,求都求不到的大好机会啊!”
“那就好!”嬴胡亥道:“那你就让亲自修书一封,差人送往编县城去,告知楚军,我大秦与楚国交好之心,如何?”
“求之不得!”项声这会儿能说半个“不”字吗?
这人呢,之所以会让人喜爱,那就是因为识趣。
不识趣的人,在哪里,都是让人讨厌的。
项声自问,还是一个识趣之人的。
“好!笔墨伺候!”
可是,他却真的是没有想到,秦国皇帝竟然这么狗。
直接就让人端着笔墨上来了。
项声也只好满脸欢笑的表达了自己愿意跟随秦国大军,前往关中,以此结盟的自主意愿。
并且在书信中,对于秦国皇帝陛下嬴胡亥,热情好客的上国之心,着重描述了一番。
这才让一边上的侍从,把自己的亲兵校尉叫了进来,然后当面含笑着,把这一封书信交给了亲兵校尉,让他无比要亲手交给相国大人。
“我秦楚之好,从本将开始,皇帝陛下邀请本将前往关中去。
此番盛情,我又怎么好拒绝呢?”
亲兵校尉不敢多言,只是拱手道:“喏!”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
嬴胡亥又含笑着看向项声:“为表两国罢兵言和之诚意,朕现在就下令,我大秦兵马就此班师回朝!”
这一点,俨然是超乎了项声预料的。
可是,他有哪里能知道,是秦国因为黄河决堤的事情,而不得不退兵了。
再不退兵,过几天,大军从上到下,真的是要啃树皮,吃草根了。
项声立刻拱手,肃穆道:“愿大秦和我楚,永不兴兵戈矛!”
“来,为了和平,诸位卿家,与朕满饮此杯!”
嬴胡亥更是如此举杯劝酒,高举着酒樽,面含笑容的大声喝道。
“万寿!”
众人再度齐声山呼起来。
项声这一次也跟着齐声山呼,却不知道是真心地, 还是被迫只能跟着呼喊“万寿”的。
……
“既然都没事了,那我去看他做什么,没脑子的家伙!”
一个家臣跪在李夭跟前, 小心翼翼的禀告着李鼎的情况。
家臣听着李夭的话,心里有些发虚。
这完全和他自己预想中的不一样啊!
李皇贵妃,不是应该最为看中亲情的么?
“对了,听说我二哥,和那个叫做项声的楚国上将军,结拜为兄弟了?”
李夭漫不经心的问道。
跪在地上的家臣立刻道:“娘娘所言不错,确实是结拜为兄弟了。
而且,那位项声将军来到这边以后,第一时间就去看了二爷!”
“哦?你这口气,是在帮着那个楚国的杀人魔说话?”
李夭黛眉微微一瞥,声音虽然依旧就好听。
可是,这家臣却听出来了一股子寒意在其中。
“小人失言 ,并非是帮着那楚国的武将说话,而是将眼睛看到的,说给娘娘听!”
家臣立刻说道:“但是,就从束郭先生说的话来看,二爷那个时候,似乎是很想劝降项声此人的?”
“劝降项声此人?”李夭挺巧白嫩的下巴微微扬起来:
“有点意思,你等会过去,就说本宫赠与项声好马十匹,家奴五个,美姬两个!
这些人,你去找陛下要……嗯,等一下,就去找本宫的大哥,那位锦衣卫都指挥使要。
怎么安排人手,他必定很清楚我的意思。”
家臣闻言,心思一动的拱手说道:“娘娘放心,小人知道该怎么说。”
“行了,退下吧!”李夭摆了摆手,看着一边火炉上的醒酒汤,随即又道:
“你去吩咐一下,让火头军那边,熬煮好醒酒汤,等到诸位将军大臣们都下了宴会以后,便把醒酒汤送过去,给我朝爱卿们醒醒酒,以免宿醉伤身!”
“娘娘之恩惠,小人一定传下去。”
家臣这才退了下去。
不曾想,这家臣方才退下去的时候,女官就来禀告:
“娘娘,少将军蒙炆求见。”
李夭轻笑道:“他来做什么?”
女官低眉说道:“少将军只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来求见娘娘!”
“你出去问问,他现在怕他不怕我揍他?不怕的话,那就进来!”
李夭冷哼一声的说道。
她从小就和蒙蕙不对付,那身为蒙蕙的堂弟,又比蒙蕙和她小好几岁的蒙炆,自然成为了她欺负的绝佳目标。
女官拱手:“喏!”
不多时候,女官来到了院落外,看着那焦急等候着的蒙炆,还不等女官说话,蒙炆就已经快步赢了上去,拱手拜道:
“姐姐,不知皇贵妃娘娘怎么说的?”
女官掩嘴笑了笑:“少将军莫急,我家娘娘说,你要是觉得不怕被揍的话,现在就可以进去见娘娘!”
蒙炆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目中闪过一丝果决之色的说道:
“罢了罢了,我现在去见娘娘,最多是耳朵受罪。
如果等会等到宴会结束以后,我恐怕都要好几天起不了床!”
“还请姐姐带路吧!”
蒙炆跟随在一脸笑容的女官身后,心中暗自默念了一句:
“蒯彻啊!蒯彻,你小子最好祈祷你的办法起作用,否则的话,我在床榻上躺多久时间,你就在床榻上躺多久时间!”
第1268章 蒙炆 之策
“末将拜见娘娘千岁!”
蒙炆高声行礼叩拜,可是方才跪下去,就感到自己的耳朵被一只手死死地扯着。
这感觉,简直就是要把他的耳朵都给扯下来了!
“小家伙!说说看,来找本宫做什么?莫不是犯了法,想要找本公在陛下面前求情!”
“娘娘!娘娘饶耳朵,把我的耳朵车坏了,我以后找不到媳妇了怎么办?”
李夭闻言,猛地就是一脚揣在蒙炆身上。
蒙炆故作非常夸张的模样,到底滚了好几圈,惹得李夭笑出声来,他这才站起身来:
“娘娘姐姐,救命!”
李夭掩嘴,平复了一下表情,这才淡漠的道:“说罢,犯了什么事儿?”
“娘娘,你可记得,此前陛下曾经下诏,谁人斩了逆贼刘邦,就册封为万户侯的事情?”
李夭闻言,轻哼一声:“此事无需多说,不是大伯蒙恬,便是白起,嗯?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和本宫说这个?”
“娘娘,陛下现在已经在宴会上宣布,我伯父为食邑万户!”
李夭美眸瞪眼看去:“小屁孩,你这是来我这里,向着我炫耀不成?”
“娘娘,你看我有这个胆子吗?我从小就被你打到道打了。
您以前打得过瘾的时候,还叫着陛下一起打我呢!
您说,我哪敢呢?”
李夭又差点笑出声音来,她憋着笑道:“那你悄悄地从宴会上留出来,是为了什么?”
蒙炆道:“自古以来,人臣恩宠过高,素来不是好事。
所以,我想请娘娘助我一把?”
“助你一把?”李夭眉头微微一皱,顿时意识到蒙炆想做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想要算计你伯父?”
“娘娘,天泽太子算是您的儿子,而皇后是我的姐姐,这么算下来,您也是我的姐姐,您就帮我一把吧?”
李夭一听天泽太子,顿时就想起来数月没有见过的天泽,顿时脸色一松:
“行吧,你说吧,你想怎么做?”
“我……”蒙炆干咳一声的说道:“蒯彻给臣出了一个馊主意,说是让臣在回去的路上,假装去劫掠妇女,说是送给大将军快活的!
然后就被锦衣卫抓到了,这事儿,解下来,那自然是皇帝陛下责罚大将军。
娘娘趁机进言,皇帝便直接废止了大将军的万户食邑,消减个三四千户食邑便可。”
李夭一听,愣了愣,这才黛眉微皱的说道:“蒯彻此人的注意,真的是馊主意,这不是让蒙恬将军自污?”
“娘娘聪慧,其实就是自污的意思!”
蒙炆拱手说道:“而且,我秦国现在团结一心,这在敌国之人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蒯彻的意思是说,让我们故意制造出来内部不和的假象。”
李夭娇哼一声:“这个蒯彻好大的胆子,算计到了本宫和大将军的头上来。
如果是因为本宫进言,而导致大将军的万户食邑就此被消减了几千户的话。
那大将军岂不是就恨到了本宫头上?”
“娘娘放心,这些我伯父都是知道的,而且,我伯父本意是想要让我们找诸多将军们,在陛下宣布的时候,帮着把这万户食邑,分摊到诸位将军身上的。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些家伙,这会儿一个个竟然都变成了正人君子,愣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愣是个个都举双手赞成。
我也是害怕等会我伯父从酒宴下来,饶不了我,我这才有了这个念头的!”
李夭想了想,微微颔首:“行了,这事情就这样,不过……”
蒙炆心里一惊:“娘娘打算告诉陛下?”
“本宫从来不会有任何事情瞒着陛下的,此事如果是单纯的为了让那个楚国项声相信我帝国内部矛盾纵横颇多的话。
或许是好事,但如果你年轻气盛,被那些经验老道的老狐狸们骗了。
那你可知道的,这强抢民女的罪名,在那些御史言官手底下,能大能小。
小起来,所有人都可以一笑淡之。
大起来,那这就会成为政敌攻击大将军的病垢之一,只要有人死咬着不放,那就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置人于死地。”
蒙炆心里一惊,立刻郑重其事地跪下,重重的向着李夭磕头:
“谢娘娘指点!”
李夭淡淡的挥了挥手:“行了,就当做是小时候打你打了那么多次,补偿你的了。
所以,这事儿,你们怎么做,那都没问题,是不是真的抢到了民女,把人家糟蹋了。
还是没有强到民女,这都需要向着陛下禀告,明白了么?”
蒙炆种种磕头道:“微臣明白!”
“退下吧,这些事情,我自然会和陛下说,你要是担心大将军揍你……嗯,你年岁也不小了,藏你在这边,恐怕大将军就不是揍你,而是要剁了你呢,你自己想好去什么地方冒着了吗?”
蒙炆一听到这个,顿时吓得抖了一下:“娘娘指一条明路吧,小将实在是想不到。
那个蒯彻做事情,嫩不靠谱!”
李夭忍不住笑了起来 :“蒯彻是一个聪慧之人,可是,你要用这个聪慧之人,你自己就要记清楚,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能听。
什么话能听一半,什么话半句都不能听。
不然的话,你就会变成这些智谋之士操纵的傀儡,那样的话,就是本末倒置了。”
“你去找李信将军吧,就说是本宫让你过去的。我两家有姻亲关系在。
我让女官准备好一些拜礼,送给李信将军去,你就在李信将军身边聆听教诲。”
李夭眼里带着些笑意的看着下边跪着的蒙炆:“大将军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本宫这点薄面,他还是会给的。”
“拜谢娘娘!那……小将告退了?”
“快滚吧!”李夭乐道:“不知道为什么,本宫看到你,总是手痒痒!”
蒙炆吓得脸色一变,立刻快速退了出去。
看着蒙炆这样子,李夭忍不住大笑起来,对着身边的女官说道:
“看到了么?这小孩子,就不能打太多了,打太多了,长大以后,看起来就傻乎乎的!”
女官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去准备厚礼!”
李夭微微颔首道。
女官躬身退了下去。
李夭这边则把蒙炆说的事情斟酌再三,随即安然的等着皇帝回来。
不多时候,皇帝带着一身酒气,喜滋滋的回来了。
嬴胡亥远远一看,灯下美人,蚀骨销魂!
他正是热切的凑上前去,李夭却轻轻推开了他:“陛下,臣妾有要事禀告!”
嬴胡亥大笑道:“桃子,难道朕就不是要事?”
李夭一看皇帝这般模样,顿时娇俏可人的嫣然一笑,挥了挥手,一边上的宫娥顿时就把灯盏熄灭了去。
ps:这个月欠下的章节,会补上的,最近太冷了,我家这边是零下的温度,真的顶不住啊!
我在想,我要是什么时候成大神了,那还能装个地暖什么的。
啊!
每一个字,都透露着扑街的辛酸。
第1269章 细作
“什么?这竟然是蒙炆那混小子,亲自过来照你说的?”
嬴胡亥像是炸毛了似得,猛地从床榻上坐立起来,扯得大好风光乍现。
李夭面色苏红道:“陛下讨厌!”
嬴胡亥这才扯住被褥,压住了李夭,而后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意思可就是在说,朕嫉贤妒能?刚愎自用?不能允许臣子威望大作?
这?
朕难道现在看起来很像是一个昏君?”
李夭完全没有想到,皇帝的反应会这么大。
“陛下,你容许臣妾休息一会儿,然后再说,可以么?”
看着面如桃花的李夭,如此哀求自己,嬴胡亥顿时无可奈何的笑道:
“桃子你好生休息,朕可要找人来好好问问。”
“陛下不要啦!”李夭猛地抓住嬴胡亥的手腕:“这都是臣妾悄悄说的,如果陛下直接就把蒙炆叫了过来,拿着蒙炆还不被吓傻了?”
“哼!”嬴胡亥这才作罢:“只是,你看那混账小子傻?他可是比谁都精明着呢。
这办法太损,不用也罢。”
李夭很是惬意的缓缓说道:“大将军已经位极人臣,在我大秦军中,威望又特别高。
这样做也不为过,到时候陛下就睁一只眼闭一眼,不就行了?”
看着嬴胡亥还是要反驳,李夭只好道:“那,反正陛下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再说了,这用来让项声产生这样的疑惑,也是可以的啊!
臣妾已经找人,去让大兄李由,送了一些仆从给项声。”
“这事情做得不错,其他的,那就有点不值一提了。”嬴胡亥重新躺了下来。
他和李夭侧着身子,两人面对面,呼吸着彼此呼吸出来的气息。
这一刻,嬴胡亥才感觉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无情的帝王。
“这件事情,朕就不再多做计较了,但是你们也不能做得太过。
否则的话,朕可是不答应的。”
“陛下放心吧,你要是无限制的恩泽大将军,大将军自己都会觉得害怕得睡不着觉的。
这样出发一样大将军,不痛不痒,大将军也觉得很舒服的。”
嬴胡亥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这个世界,朕就只能和你这么说说心里话了。”
“有臣妾就够了,陛下还想要怎么样?”
嬴胡亥看着眼前千娇百媚的桃子,忽然想到了远在咸阳宫中的皇后蒙蕙。
“呸!渣男,怀里搂着一个,心里又想着另外一个?”
嬴胡亥自己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自觉的露出笑纹来。
“陛下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朕再想,天下一统了以后,我们做什么。”
……
亲兵校尉一路纵马飞驰,直接就抵达了编县城。
范增一看项声的亲兵书信,眉头顿时就紧皱了其来。
亲兵校尉站在一边上,大气都不敢出。
他可不是项声,没有什么背景,范增此前就差点将他们这些人全部都斩了。
现在他可不敢随意造次。
沉默了一会儿后,范增幽幽说道:“这至少也是一个我们了解秦国关中的机会。”
亲兵校尉还是不敢说话,范增便继续说道:“之前,老夫听说秦国人在战场,出现了那种四个轮子,浑身上下就像是钢铁刺猬一样的战车。
用来冲击汉军军阵的时候,汉军的军阵完全就没有办法抵挡。
如果项声深入关中,可以找到这种战车的制作图纸,那也是绝妙的事情。
哦!
对了,秦国那一位大仙人的事情,让项声尽量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亲兵校尉听着相国大人的语气很是轻缓,整个人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范增继续说道:“老夫总觉得此事有很大的问题,但是,这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我自己却又不是很清楚。
如果秦人那位大仙人出手的话,那岂不是可以帮着秦国人变出粮食来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过后可不堪设想。
可是,秦国缺粮,那一位大仙人林七杜,却并没有彰显出神仙的一面来。”
范增眉头微微皱起,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亲兵校尉,微微颔首道:“去吧,项声此去,只要能弄明白这些问题,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喏!”亲兵校尉立刻拱手道:“小人这就回去。”
看着这人退下以后,范增便立刻说道:“去将钟离昧、龙且两位将军找来!”
“喏!”
侍卫大声应喏着。
不多时候,钟离昧和龙且便到了。
两人还没有走进来,钟离昧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
“这项声分明就是被秦人扣押下来了,相国大人啊,项声大兄弟,怎么都不可能背叛我们楚国的啊!”
龙且也说道:“项声兄弟,确实是不可能背叛我大楚。
某家龙且,愿意用项上人头作保。”
听着两人那诚恳的声音,范增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让你二人过来,老夫是想要商量一下退兵的事情。
我和曾说过,项声已经背叛我大楚了?”
两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退兵?”钟离昧顿时警觉齐来 :“相国大人,这可要三思啊,如果此时不慎重的话。
那就是秦国人故意设下的计谋,到时候我军后退,秦军趁机南攻过来,岂非不妙?”
“此处有项声亲兵书信在此,这是一则。
二则呢,老夫始终是不相信秦国有那么多的粮草。
当然,我军实际上,也是没有那么多的粮草的。
我已经下达命令,着个地方的亭长,召集民众,修筑烽火台。
只要北方广大的平原上遍布烽火台,到时候就算是真的秦军忽然挥师南下。
我军也无需太过于担忧的。”
两人闻言,也就不再担心什么。
范增便道:“两位将军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边直接下去,准备退兵吧。”
“蜀王那边有书信来,我需要过去一趟。”
两人便拱手退了下去。
再说秦国关中咸阳朝堂上,正在因为赈灾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缩减军需开支,乃是必然,否则的话,我朝如何开展水利的建设?”
大殿上,萧何的声音,有些振聋发聩的感觉。
可,支持他的人,却寥寥无几。
第1270章 朝议:钱从何处来
萧何的眸光向着左右看了看,依旧不闪不避的向着龙椅上的皇后蒙蕙拱手说道:
“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可他的话方才落下,兵部主事冯唐,就已经忍不住跳出来,大声叱骂道:
“萧何所言,简直荒谬!我大军为国征战,死且不避!
且天下未曾一统,如果在这个时候,缩减大军开支,那岂非是自废武功,自毁长城?
臣下斗胆进言,废止萧何户部侍郎一职!
此人狂言误国,是在当诛!”
萧何眉头皱了皱,又再度向着皇后蒙蕙拱手说道:“此言乍一听,确实是自废武功。
可是,兵在精不在多。
更况且,我朝而今拥有的兵马数量,军械甲胄,已然超过先帝时代。
只是缩减明年大军三分之一的用度,就可以帮助我怀县、武德断的黄河重新修缮好河堤。
这并不会对我大秦兵甲,造成多大的影响。”
“那,爱卿可有具体的数目呢?”蒙蕙只好让萧何把所有的话说出来。
皇帝领兵出发之前,曾经说过,多多听取萧何的建议。
如果不是因为这句话,蒙炆早就已经让锦衣卫把萧何拖下去打庭杖去了。
萧何听得皇后这话,心中也是大为感动,立刻拱手说道:
“我朝军旅靡费,乃是最大之需,但臣下列举了击中,算是不太需要的军旅靡费。
其一:府库中的军械保养。
就单单说给军械抹上油如府的事情。
我朝武库之中,尚且有前朝时代留下的军械甲胄。
臣此前核算军械的时候,曾经亲自去查看过。
那里边,尚且有七国争雄时代,留下来的青铜长剑。
这些东西,便是靡费。
若是将那些青铜质地的武器,取出来熔炼,浇筑成为圆形方孔钱的话,那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此外,对于弓弩的保养。
臣下认为,就目前来说,我军不管是长城军团,又或者是三元军。
是驻守在陈县、南阳郡一代的大军。
军中弓弩都是足额的。
如果府库中的那些弓弩,依旧保存的话,那用来维护弓弩,尤其是弓弦不要损坏所需的靡费。
就远超过了重新制作一口弓弩的靡费。
再者,我超而今军队的数量,足可以横扫天下。
换言之,这些老旧的弓弩,如果还继续留在府库中的话,其维护保养,那就是过多的靡费。”
“臣斗胆建议,将这些用不到,却有维护靡费过高的军械,直接销毁了去。”
此言一出,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不快之色来。
尤其是冯唐。
兵部尚书蒙恬、兵部侍郎白起两人都不在朝廷中挑大梁。
那兵部现在挑大梁的人,自然就是这冯唐了。
冯唐怒发冲冠,低吼着喝道:“大人此言当诛!怎么自毁军械?
若全然是按照大人所言的话。
那上一次,贼人杀到了我大秦都城之下的时候。
老秦人站出来,共赴国难,我们从武库中那什么出来,交给这些老秦人上战场?
若真的依照了大人说的那样,那我们岂不是,没人放一根棍子。
就让他们提着棍子上前去,和那些贼人拼命不成?
此言岂不大谬?”
萧何苦笑一声:“大人不要激动,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看着激愤无比的冯唐,萧何这是真的害怕冯唐冲过来,给他一拳头。
好在皇后淡淡道:“朝堂之上,议论军国大事,不管到底成不成,总需要给人说话的机会。
否则的话,那这朝堂之上,岂非就变成一言堂了?
冯唐不得无礼冒犯,此言争论之后,你二人也不可因此而解下仇怨。
本宫心中自然知道,你二人都是为了我大秦的富强。”
冯唐闻言,那绷着的难看脸色,这才恢复了些许。
萧何拱手一拜,继续说道:“除了武库里边这些陈旧的军械。
臣下还建议,缩减战马靡费!”
这一次,别说是冯唐再度怒目而视,就是皇后,都忍不住皱眉起来:
“何意?”
“自我朝灭掉月氏,降服匈奴以来,我朝就有源源不断的战马,运送到战场上去。
骑兵部队,几乎是做到了人手两匹马,赶路的时候,骑车一匹马,作战的时候骑乘一匹马。
有的军队中,富得流油,一个骑军,甚至都能有四匹马在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每次恶战下来,我朝伤残战马,不能再度作战的。
却也被朝廷圈养。
臣下算过,这也是一笔非常大的靡费。”
蒙蕙一听,这不是要对军马下刀啊,顿时道松了一口气。
“那,爱情的意思是?”
“臣下的意思,是将这些伤残的马匹,按照一定的市价,售卖给民间的百姓。
用作拉车,骑乘,或者直接杀了吃肉。
臣下亲自去看过,许多战马,是因为受伤之后,不能当做战马骑乘。
但是,如果用来拉车,或者是普通百骑乘的话,那是完全没问题的。”
“此举不妥当!”几乎没有任何意外,萧何的声音方才落下,冯唐就直接站出来反对道:
“战马品种,都是极为优良的,如果战马的品种,就这样流落到民间,那可不行。
马政之一,便是强烈控制马种,不能让这些血统优良的珍贵战马,就这样就流传到民间去。”
萧何无奈的笑道:“此言,是有道理,但是,如果给战马建立起来户籍。
那不管是这战马什么时候交配,产下马驹,都做好登记。
这样的话,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如果这样一来,那事情越发靡费,还不如直接圈养在北地草原上更好。”
冯唐依旧是朝堂上的战斗主力,其余的人,一个个似乎都还在斟酌,是否在这个时候,就下场和萧何还是战斗。
蒙蕙倒是稍作思量,发现这个办法不错。
因为耕牛就是上户籍的,生病、死亡、交配、产子,全部都是要上报朝廷的。
“大军已经在的得胜归来的路上,萧何所言,或许有其道理,而朝议难以决定。
萧爱卿,你就将你所有的策略,整理好了,送呈陛下观阅。
此外,秋收快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其余的事情,都要开后说。
现在已经八月中旬了,各部的太初二年的收支,全部都核算清楚。
本宫希望陛下回到咸阳城的时候。
这些事情,你们都能拿上日程来。
八月眨眼就过。
九月过去,十月一日,那就是过年了,也就是到了太初三年。
我大秦太初二年,跌跌撞撞,也算是勉强过去了。”
群臣闻言,这才拱手,齐声山呼道:“臣等遵旨!”
ps:明天可以恢复正常更新了,松了一口气。
第1271章 归程
从襄阳城回归关中的大军,尚未完全穿过南阳郡,朝廷关于如何节源开流的令书,就已经传到了嬴胡亥这里来。
嬴胡亥是在马背上看完的。
一边上侍奉着的众人,看着皇帝脸上那有些轻微不屑的神情,都不敢多说话。
反而是李夭,直接就问了起来:“陛下,关中又发生了什么让你不快的事情?”
“此前,关中那边传来临沭,说戎王派遣使者,献上珍宝来,想要祈求和平。
这件事情,朕尚未完全想好怎么做。
朝廷那边又发令书回来了,这是准备缩减军需开支。”
众人一听,一个个的都是面有异色。
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拱手道:“陛下,现在正是苦战之时,怎么可以随意缩减开支呢?”
“朕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你看着这令书上,户部侍郎说的头头是道。
朕现在都快觉得,朕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就真的是一个昏君了。”
嬴胡亥直接把令书丢给了李由。
李由一把就抓在手中,翻看了起来。
“这……”李由看完以后,也是忍不住沉思起来。
“怎么样?”嬴胡亥乐呵起来:“这家伙说的,算是头头是道了吧?”
“再者,朕原本还想去将军怀县和武德看一看的。”
“转眼就要过年了,陛下怎么可以不在关中?更况且,公子狐都已经过去了 ,那必定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了的。”
李由含笑着说道:“而且,眼下杨端和老将军回调关中,上将军虞子期和李信镇守南阳郡、南郡之地。
大将军蒙恬也已经领着兵马,回去戍防陈郡。
就目前来说,我朝可安然无事数年。”
尉隐也颔首说道:“陛下的龙体要紧,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我大秦朝廷上下,总不至于让皇帝陛下忙到过年的那天晚上,还在折腾吧?”
嬴胡亥想了想,立刻转头喝道:“陈胜!”
陈胜立刻飞马上前来,兴奋地看向皇帝:“陛下,微臣在!”
“朕想让你去怀县和武德这边,看看朝廷赈灾的情况如何。”
嬴胡亥勒住了缰绳,看着陈胜。
陈胜立刻翻身下马,拱手拜道:“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是臣下的荣幸。”
嬴胡亥乐道:“只是,朕有想带着你会关中去,你说,朕该如何抉择?”
陈胜心中一喜,随即面色严肃的说道:“怀县、武德两地方赈灾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更况且,臣下心中有陛下,那不管什么时候,陛下都在于臣下同在!”
“上马吧,这事儿,让中行说去做!”嬴胡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改变了想法。
一边上正面露思索之色的中行说,顿时喜上眉梢,翻身下马拱手拜道:
“陛下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事般的漂漂亮亮的。”
嬴胡亥颔首道:“甚好,你过去以后,有节制公子狐行事的权力。
但是,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牵制公子狐。”
中行说立刻会意,拱手道:“陛下的心意,奴婢明白!”
“嗯!知道就好!”嬴胡亥淡淡道:“你二人都起来吧!”
“遵旨!”
两人缓缓起身。
可,两人内心的想法,却完全不一样的。
中行说一脸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怀县、武德一代,去为皇帝尽忠职守。
可,陈胜想到的,却是为什么皇帝分明表现出来想要用锦衣卫,但是却有没有用锦衣卫。
反而是选择了东厂的人呢?
这是不是一个信号。
表明皇帝现在,已经疏远锦衣卫了?
再度放身上上马的时候,陈胜注意到都指挥使李由,正在有一种似笑非笑的书本请,打量着自己。
陈胜驱马过去,想说什么,但是却被李由笑着摇头拒绝了。
皇帝和李皇贵妃,正在驱马小跑着。
周围的锦衣卫也紧紧跟随。
嬴胡亥跑了一阵,显得很是快意。
“真是舒坦!”嬴胡亥怅然输出一口气,悠然吟道:“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何等快意清闲?”
李夭看着远处的山丘,忍不住笑道:“陛下这是生出了厌世之感不成?”
“嘿!”嬴胡亥笑道:“那怎么可能?朕只不过是随性而发罢了!
不过,朕却还真的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陛下不会是又看上了哪里的美姬?准备恩泽了?”李夭短时坏笑道。
嬴胡亥差点喷血:“朕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陛下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但是陛下本来就是那种人。”
李夭淡淡的撇嘴说道。
嬴胡亥正色道:“你还记得汉国那般降将吗?”
“哦!陛下说的是什么,我大致明白了!”李夭嬉笑道:
“他们到现在,还在相信林七杜真的是什么狗屁大仙人呢!”
“不错 !”嬴胡亥也忍不住笑道:“尤其是奚涓,已经多次向着朕询问起来,大仙人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朕都还在想,是现在告诉他呢,还是等回到关中以后再说。”
李夭也忍不住乐呵起来:“那,陛下看项他此人,如果知道以后,会不会活活气死了?”
“项他肯定不会被活活气死,但是奚涓……”嬴胡亥笑道:
“凤县那地方,可是极其险要之地,可就是因为这莫须有的大仙人威慑, 这才让奚涓等人,不得不放弃凤县。”
“那还是不要说了。”李夭抿嘴道:“能保持一份神秘感,那就是对这些人的震慑。”
“小桃子,对这些人的震慑,可不是靠这子虚乌有的东西。”
嬴胡亥扯了扯缰绳,把伸长脖子,去够着远处野花吃的坐骑,扯了回来。
李夭看了,便立刻说道:“这战马,还真的是随着主人的性子呢!
一个劲儿的采野花。”
嬴胡亥却没有理会,转而看向了尉隐:“爱卿之意呢?”
尉隐便含笑着拱手说道:“陛下,说不说,其实都不是大问题。
臣下认为,火药的秘密,就算是公诸于世,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反正贼军怎么也不可能知道火药是怎么发明出来的。
只要我 朝将火药的秘密,死死地攥在自己手中,并且明确半步禁令。
民间私藏火药,私自制作火药,夷灭九族。
只要有了这条禁令在,那火药依旧可以完全把持在朝廷手中。”
嬴胡亥一听,觉得这终究不是什么可靠的办法。
但是,转念一想,难道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可靠的办法吗?
目前,似乎没有。
第1272章 仙人之谜
李夭听了,只是道:“你这不是等于没说,你们这些谋臣说话,总是这么讳莫如深。
你就直接说,要不要把火药的事情告诉奚涓、项他他们不就行了?”
“可以告诉,但是至少目前,在项声没有离开关中之前,不要告诉。”
尉隐有些汗颜的拱手说道:“现在,他们对于我朝大仙作法掀翻城楼,这样的事情存在怀疑。
那换言之,但凡是和我大秦互相敌对的国家,也一样都是存在怀疑的。
一旦怀疑,他们就会害怕。
只要他们害怕,将来他们和我朝大军敌对的时候,就不可避免的处在一种弱势心里上。”
说到这里,尉隐嘿嘿一笑:“所以,臣下斗胆请求,去和奚涓聊一聊,免得奚涓总是来追问陛下,让陛下难堪。”
嬴胡亥沉吟道:“去把奚涓叫来,朕再三斟酌,朕既然已经答应,会告诉奚涓这是什么东西。
那如果这个时候,却让你去堵住奚涓求职的嘴巴,那样的话,奚涓心中难免会生出怨恨来。”
尉隐心思一转,但却也是心中一阵暖意,他肃穆拱手道:“陛下宽厚,臣下这就去把奚涓将军找来。”
看着尉隐骑着矮脚小毛驴远去的背影,李夭抿了抿嘴:“这满朝文武,臣妾最不喜的,便是这个尉隐。”
嬴胡亥一听 ,立刻追问道:“那尉隐他夫人烧的菜,你喜不喜欢吃?”
李夭立刻反驳道:“那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个尉隐不管是行事作风。
还是言谈举止,都显得很是阴沉,从来就不是那种说话光亮之人。”
李由忍不住笑了起来:“娘娘,话可不能这样说,尉隐大人,在我朝可是经常为陛下排忧解难。
到了战场上以后,尉隐大人也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
李夭闻言,有些不悦的说:“我只是把我自己对他的感觉说出来而已,大哥这是要给我头上带上妖妃的帽子不成?&
李由苦笑道:“娘娘这是要折煞微臣了,微臣可没有这般逆天的想法。”
“你们两个呀……”嬴胡亥摆了摆手:“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
对于臣子,不可以过分苛刻了。”
不远处,嬴胡亥已经看到那纵马而来的奚涓。
看着奚涓纵马飞驰的模样,嬴胡亥挥了挥手:“李由,带着桃子去溜溜马,这回到宫中以后,可是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遵旨!”李由顿时领着数十锦衣卫,飞马护卫着李夭。
李夭狡黠一笑,一言不发的驱马向着一边上驰骋而去。
嬴胡亥这才转头看着陈胜问道:“朕此前着人从关中征调高品医者,来为奚涓调理身体,看这样子,似乎是有些成效了。”
陈胜一听,便笑道:“陛下,这事情不仅是有成效了。
而且,奚涓都已经爬到了那医者的床榻上去了。”
“哦?”嬴胡亥心里一动:“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为何没有任何朕说过?”
陈胜拱手道:“陛下容禀,那女医者,其实算是我锦衣卫之人。”
嬴胡亥闻言,不知为何,后背上没有来的感到一阵寒意。
但是,他脸上却没有任何不适之感。
“这么说,奚涓爬到了那女医者床榻上,恐怕也不仅仅是奚涓自己把持不住吧?”
嬴胡亥咧嘴笑道,锦衣卫做这样的事情,那还真的是手到擒来。
陈胜颔首道:“陛下圣明,我等只不过是在那熏香中,动了些许手脚而已。
除此之外,便无他事。“
嬴胡亥微微颔首,奚涓已经很近了。
“末将奚涓,拜见吾皇万岁!”
奚涓驱马而来,直接翻身下马,跪在皇帝马前。
嬴胡亥颔首道:“免礼平身吧,上马来,朕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喏!”奚涓立刻拱手上马。
嬴胡亥便说道:“此前,朕和你说过,时机到了,自然就和你说说大仙人的事情。”
奚涓一听“大仙人”三个字,呼吸都难以遏制的急促起来:“陛下,难道大仙人显化仙法的事情,是真的!”
“真假与否,你莫要心急,朕慢慢与你说。”
嬴胡亥说着,就从身上摸出来了几个炮仗。
他伸手丢给了奚涓一个,随即笑道:“爱卿猜猜看,这是什么?”
奚涓拿在手中,闻着这还婴儿小指头粗细的圆柱形东西,倒是觉得有些刺鼻的硫磺之味。
“臣下不识的此物,还请陛下试下。”
嬴胡亥道:“此物,是朕昨天晚上亲手制作,准备和皇贵妃在路上玩闹的。”
奚涓越发不解,这小小的东西,难不成是含有什么绝世精巧的部分吗?
嬴胡亥又取出一物来,递给奚涓看:“爱卿再看此物。”
奚涓一看,立刻面露奇异之色的说道:“这是火柴,末将此前见都指挥使大人李由,曾经用此物引火。
此物比之于火折子,简直不知道方便了多少倍。”
嬴胡亥伸手把火柴丢给了奚涓,奚涓一抬手就抓在手中,面上喜色一闪:“拜谢陛下恩典!”
“你用火柴点一根炮仗,然后丢出去试试,记得丢快点!”
嬴胡亥满脸恶趣味的看着奚涓说道。
奚涓满脸奇色,他把手中五根炮仗,都放在衣兜里边。
然后脑子里边向着李由此前是怎么点火的,便直接打开火柴盒,顺着边上那粗糙的沙皮“蹭”的一下,一划!
“刺——”
火星剧烈燃烧起来,他立刻闻到了一股呛鼻的味道。
但是他也不迟疑,竟然无师自通的,点燃了炮仗的引线。
看着“呲呲”就燃烧起来的炮仗,奚涓竟然好奇的把眼睛凑了过去。
嬴胡亥一看,这还了得?
他立刻急促的命令道:“快丢了!”
奚涓一听,哪里迟疑?
这可是皇帝的命令,一甩手,那炮仗便像是“暗器”一样,直接就弹了出去!
“嘭!”
可是,那弹射出去的炮仗还没有落地,就已经在半空中爆炸开来!
看着火光伴随着烟尘炸开。
奚涓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来。
他胯下的战马就已经率先被吓得受惊,人立而起,竟然猛地把同样被吓到的奚涓甩飞了出去。
ps:太高估我自己的能力了,明天如果还不能正常恢复更新,零七度是狗!
至于我欠着多少,我都记在小本本上呢。
如果补不出来,可以肉偿吗?
第1273章 炮仗惊人
嬴胡亥一看,这还了得,眼疾手快的纵身一跃,腾空而起,就将那人在半空中,都依旧是满脸懵逼状态的奚涓单手抓住裤腰带。
“嗡!”
随即猛地一轮,奚涓隐约觉得天旋地转,双耳灌风。
都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皇帝单手扶着,站稳在了地上。
奚涓一愣,表情像是方才亲热过后,以掌灯,就看到方才和自己疯狂的老婆,竟然是一个抠脚大汉般。
看着双目都变得有些呆滞了的奚涓,嬴胡亥赶紧伸手在奚涓眼前晃了晃!
“嘿!爱卿?”嬴胡亥生怕真刺激太大,奚涓一个受不了,变得痴傻了。
那自己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万岁?”
奚涓整个人,仿若是溺水过后,处在窒息状态,被人猛烈做过心肺复苏,睁开眼以后,看到是一个扎须大汉正在给自己做人工呼吸似的表情。
“这是……”奚涓的眼睛再度变得偏执……充满疯狂。
他眼角发直的盯着嬴胡亥,隐约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和疯狂:
“大仙人的仙法吗?”
嬴胡亥一愣,随即有些干笑道:“仙法……其实,朕想和你说的是,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什么大仙人。
也不可能会有什么仙法存在的。”
话音落下,嬴胡亥就看到自己面前的奚涓整个人,就像是信仰崩塌了一样。
他伸手从衣兜里边一摸,一个炮仗到了他手中,他仔细端详着,伸手摸了摸引线,然后又疑惑的看着皇帝:
“可陛下,那这是什么?”
“这是火药!”嬴胡亥硬着头皮解释道,他从自己也从衣兜里边摸出来了一个炮仗,直接掰断!
这就撸出来了里边混杂着泥沙的黑火药。
嬴胡亥解释道:“火药,是一种人工制作出来,可以剧烈燃烧爆炸的易燃易爆物!
其实,朕第一次在镇北关下,假托大仙人之名,要轰碎镇北关城楼的时候。
是让人在地底下挖掘地道,把大量的火药,送到了地道中,然后点燃!”
嬴胡亥看着嘴角都已经流出清口水,却浑然不觉的奚涓,暗自搓了搓手掌,从奚涓手中抽过火柴来,直接就在把奚涓捏在指头缝隙里边的炮仗点燃了。
“嘭!”
君臣两人耳朵里边,都是“嗡”的一阵耳鸣。
奚涓和嬴胡亥两人捂着耳朵,往边上排开了些。
奚涓搓了搓有些发麻胀痛的手指头,上边还有些黑色的火药残余物。
他张了张嘴,看着皇帝:“陛下,这个是仙法吧?”
“是你娘个大头鬼呀!”嬴胡亥心里咒骂了一句,然后一脸认真的解释到:
“这是火药,是朕让人弄出来的,之前能够把城楼轰然 一样下就炸没了。
像是地龙翻身那样的东西,就是一个巨型大号的炮仗!”
说着话的功夫,嬴胡亥又擦了火柴,点了炮仗,丢了出去。
“嘭!”
“嘭!”
“嘭!”
爆鸣声,除了又让几匹马受惊,嘶鸣着跑开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作用来。
嬴胡亥想了想,顿时有了办法,他找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石板,下边压着引线裹在一起的炮仗。
石板上,又覆盖了写松软的泥土。
随后他回头示意面容依旧有些呆滞,不过却已经知道擦一擦清口水的奚涓,稍微退开一些。
点燃之后,嬴胡亥一个箭步,就朝着一边闪开。
“嘭!”的一声闷响。
浓烟伴随着火光炸响!
上边把那巴掌大小的石板,直接把泥土都震飞起来,还没有落到地上的时候,就已经四分五裂开来。
奚涓整个人僵住,顿时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了。
这就是一个简易的炸毁城楼演练啊!
“现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嬴胡亥淡淡笑道。
奚涓那发直无神的眼睛,猛地就像是恢复了精气神一样。
“这么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神仙?”
“有没有神仙,朕不知道。”嬴胡亥笑道:“但是,这火药,却是真真实实的强大力量。”
奚涓将手中剩下的几根炮仗捏在手中,左右看了看。
嬴胡亥顺势把火柴丢给了奚涓。
奚涓也不迟疑,直接一个个的全炸了……
炸完了以后,奚涓似乎是还没有完全满足般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摇头道:“就这几个了,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的人可不多。”
奚涓仿若是心有灵犀般的会意道:“陛下放心,此事,臣下断然不可能乱说出去的。
只要我军一口咬定,我大秦就是有大仙人相助,那样的话。
天下但凡是与我朝敌对的势力,都会承受着莫大的心理压力。
将来和我军对战之际,尚未开展,他们的心里就处于劣势了。”
武将看到的,永远是战争怎么打的。
嬴胡亥能看到战争是怎么打的。
但是,他更加偏向于,火药怎么运用与工业之中。
“尚可!”嬴胡亥翻身上了马,奚涓这边才注意到,自己的战马早就已经被吓的跑的远远的。
一边上的禁军,正在拉着奚涓那受惊的战马,不停地安抚着。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锦衣卫这才重新给奚涓牵来了一匹战马。
奚涓赶紧拱手拜谢道,这才翻身上了马,和皇帝一边骑着马,一边闲聊起来。
“我朝此战,虽然收复了汉中郡,但是巴郡和蜀郡,却依旧在叛军手中。
朕倒是有些收复失地的想法,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听着皇帝发问,可奚涓这会儿依旧处在火药的震惊之中,未曾回过神来。
他稍作沉思后道:“常言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更哐呼,巴郡和蜀郡之地,道路艰难险阻。
并非是适合用兵的地方。
故而,臣下觉得,先一步收复长江以北,将齐国、魏国、赵国三国覆灭。
随后便可以从北挥师南下。
借助地利优势,一鼓作气灭掉各国欲孽。
如此一来呢,所谓的蜀国,也终究是难以长久盘踞。
我军反而可以在长江上,逆流而上,直捣巴蜀二郡。”
嬴胡亥听着奚涓如此说,这才想起来,奚涓并不知道秦国打算利用离间计,离间项梁和殷通的事情。
只是,他和奚涓这样的君臣之间,不谈这个,又能谈什么?
走不能说,嘿,你吃了吗?
“哦!朕倒是听说,那关中来的医者不错,你若有心的话,朕可为你赐婚。”
第1274章 军资之策
奚涓一听,顿时有些感恩戴德起来:“若是能得陛下赐婚,此实乃臣下万年之荣耀!”
嬴胡亥笑道:“这倒是无妨,朕自希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将行!把这事情记下来,回到关中以后,着礼部那边挑选良辰吉日,为奚将军赐婚!”
“遵旨!”将行面无表情的拱手应喏道。
嬴胡亥则是能清晰的感觉得到,奚涓这会儿看自己的眼神,和此前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这会儿,也倒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的上位者,都喜欢给臣下赐婚了。
这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认可。
如果不把对方当做自己人,怎么可能直接开口赐婚呢?
奚涓这边,又立刻拱手道:“陛下,自从军中册封大将军蒙恬为万户食邑之君侯后。
诸将们都在私底下议论封赏的问题。
故而,臣下斗胆进言,封赏之事,不可拖延了。”
嬴胡亥颔首道:“爱卿所言有力,但是依照朕来看的话,诸将只怕是担心,将他们的战功方才朝堂上,交给那些文官们去议论,文官们会有私心。
本来该给一百的,结果却只给五十吧?”
“陛下圣明,诸将确实是有这样的担忧。”
奚涓拱手说道。
他本身是降将,谈不上有什么功劳。
可是秦国那些其他的武将,不在此列的。
嬴胡亥道:“军中的功劳,回到朝廷中商议,而后进行封赏,在宣告天下。
这个,应该是作为一种规矩确定下来。
传告诸将,如果对这个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来找朕反应。
战场上,死都不怕的人,难道还怕朕住持的朝廷,有什么不公平,不规矩的地方吗?”
“喏!”
奚涓拱手应道。
嬴胡亥面色缓和了一些,看着李由道:“既然奚将军过来了,你把萧何的缩减军需的令书,命人誊抄,让诸位将军们看看。
既然是对着朕的大军下手,那不可能不让诸将参与其中来。
此外,各地镇守的大将们,也差人送过去。
户部那边,应该是在计算太初二年,这一年朝廷的收支用度,准备呈报给朕。
那,过年沐休结束以后,要做的事情,就是规定明年一年做什么。
各地方上武将们,如何看到这件事情的主张和看法,全部都罗列上来。”
说完,嬴胡亥还补充道:“朝廷上下,所有人的主张和建议,都是为了我大秦的强大而做出的。
诸君只可以就事论事,不可贸然做出人身攻击,这话,要准确无误的传达下去。”
“喏!”将行急忙拱手道。
嬴胡亥挥了挥手:“退下吧,尤其是奚涓你,你回去以后,看看这萧何的奏议。
朕等着你的高谈阔论!”
“喏!”
奚涓心思一转,便知道朝廷中有大事要发生了。
嬴胡亥看向远处那正在纵马飞驰的李夭,又回头看了一眼李由。
“你就会不怕桃子掉下来?”
此前,是李由领着锦衣卫护卫在李夭身边的。
但是,李夭那边自己玩疯了,李由便重新回到了皇帝身边来。
李由道:“陛下说笑了,皇贵妃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的。”
“唉!”嬴胡亥有些无力的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蜀国那边,韩谈和周青臣的离间之计如何了。
北方齐地哪里,赵国、魏国,还有齐国,之前看着这三国都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有止息兵戈了。”
李由闻言,沉吟着说道:“陛下,何不在过年之际,派遣使者,前往各国?
虽说是作为礼仪邦交,但实际上,却更像是暗中打探各国虚实。”
嬴胡亥斜着眼睛看了看李由:“知道上一次册封汉王和蜀王的事情吗?
朕都已经让宗室里边,那一群老顽固骂成昏君了。
也亏得我父皇只有一个兄弟长安君,而且还叛变了。
否则的话,朕都不知道会不会从什么地方,跳出几个皇叔来。
指着朕的鼻子骂朕不尊国体,自降身份,去和那些叛贼之国邦交。”
李由哑然失笑。
嬴胡亥舒了一口气的说道:“朕都打算回到咸阳之后,就去栎阳那边呆一个月。
我大秦的宗庙,可一直都是在栎阳。
你可是不知道,朕要做圣君,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去宗庙那边,聆听老皇族们讲授治国之道。”
李由看着皇帝那模样,真的是想笑又不敢笑出来。
“陛下何不告病?”李由又开始出馊主意:“家父以前,就经常给先帝出这个主意,只要差人到栎阳城,老宗庙那边,告病一声。
便无需去让耳朵受罪了。”
嬴胡亥真的是诧异的看了一眼李由:“这馊味,都已经飘出几十里远了吧?”
李由臊红了脸:“臣只能给陛下想办法出主意,哪里能代替陛下做决定呢?”
“那朕就代替你做决定,你跟着朕去栎阳城!”嬴胡亥满脸冷笑:
“朕小时候就看过,先帝在老宗庙里边跪着,憋屎憋尿的听着老皇叔们,在哪里讲述治国之道。
朝政得失。
别的不说,那还真的是头头是道!”
李由脸色一僵,暗道自己多嘴,本来都在家书中说好了,回去和公主生孩子的……
皇帝去往栎阳城老祖庙,在这个时候,是不能携带女眷随行的。
甚至于,那十日时间,皇帝都需要穿着粗布麻衣,脚上也只能穿草鞋。
这是感悟祖先创立基业的艰难。
让大秦所有帝王,要在这十日时间里边,体悟世间万般苦。
只有这样,身为皇帝的人,才会爱惜民力,戒骄戒躁,秉承初心。
所有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大秦的万世基业。
一骑快马呼啸而来,马背上的锦衣卫还在远处就已经被拦了下来。
一份锦衣卫秘奏,层层递交,送到了都指挥使李由这里来。
李由先是放开看了看,随即目中带着些惊喜之色的呈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伸手一看,这上边竟然是怀县和武德两地方,锦衣卫的暗子呈报的消息。
这上边说,公子狐领着大军到了以后,全力展开救灾。
守在百姓目前的饮食居住,勉强算是得到了保障。
毕竟,这是把大军的军粮抽调走了,吃要还是成问题的话,那才真的是问题。
同样,锦衣卫暗子密报,地方上的乡绅、商贾互相勾结,哄抬物价。
已经为公子狐斩了不少人,尤其是怀县和武德两地方的县令。
公子狐方才领着大军到,就已经被斩下人头,悬挂闹市中,以此震慑不臣。
第1275章 自黑开始
嬴胡亥看罢,只是淡淡一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不缺不怕死的人。”
李由拱手道:“陛下,可以要在增派官员过去?”
“户部那边对此没有什么表示吗?”嬴胡亥反问道。
李由苦笑道:“户部倒是把大军的军粮劫走了,但是地方上的问题。
自古以来,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杀太多,又恐激发叛乱,可是不杀的话,那些人做的却又实在是过分了。”
嬴胡亥斜着眼看了一眼李由,李由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急忙拱手低头,做出请罪的姿势来。
嬴胡亥道:“天下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叛乱,没有办法平定,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上位者。
心中存了这样的思想,总觉得稍微加大点力度,地方就要出问题。
朕告诉你,如果不加大力度处理,地方上一旦出问题,那就是民变!
就像是这一场席卷天下的六国遗族叛乱一样。
遍地燎原,朕真的是连反应的事情都没有。”
“臣知错!”李由急忙说道。
嬴胡亥语气缓和了一些:“知错就好,锦衣卫是朕最可以依仗的东西。
如果你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都存了这样的想法,那下边的那些人,又会存有什么样的懒惫想法?”
归回咸阳的队伍,悠悠然然的在官道上奔走着。
“那,陛下可是想要在太初二年的尾巴上,彻查一下我大秦吏治?”
李由下意识的问道,皇帝的心思,他现在还真的是不好揣摩。
“先把户部尚书娄敬从韩信大军中叫回来,堂堂户部尚书,一直都不作证朝廷中枢,这算什么一回事儿?”
嬴胡亥心中想这些什么,继而又说道:“秋收就在眼前,但是记好了,秋收之后,戍守各地的大军,都需要褒奖。
今一年,天下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朕也确实是需要去老祖庙中,祭拜先祖英灵。”
“喏!”
李由急忙拱手说道。
嬴胡亥面上这才露出几分轻松之色来:“按照现在的脚力来看,大军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咸阳?”
“三日后,便可以抵达咸阳城了。”
嬴胡亥皱了皱眉退,暗自到:“这都已经快到咸阳城了,蒙炆那傻小子,怎么还没有帮着蒙恬去祸祸小姑娘?
“报!陛下,出大事了!”
说来真的是巧了,嬴胡亥心中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
陈胜就已经一脸焦急的凑上前来,拱手拜道:“启奏陛下,大将军蒙恬强抢民女,为祸一方,被锦衣卫的人揭发以后。
竟然恼羞成怒,把当场所有的锦衣卫,全部都毒打了一段。
更是将象征着我锦衣卫的绣春刀,直接没收走。
还……“
“还怎么了?”嬴胡亥有些憋着笑意的问道。
陈胜低头道:“还把锦衣卫的衣服全部都扒光了,让十多条壮汉,光着屁股走了十多里路……”
“噗嗤——”
一脸严肃的李由,顿时憋不住笑。
可被嬴胡亥等了一眼后 ,李由顿时就憋住了笑意,甚至还换上了一副震惊的表情。
“简直胡闹!”嬴胡亥眉头一皱的说道:“大将军乃是国之栋梁,怎么回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
此事可是有什么别的误会在其中?”
陈胜一愣,心中暗自想着,难道陛下这是要准备包庇大将军吗?
他只是咬牙拱手道:“此乃是锦衣卫呈报上来的秘奏,必定不会出错的!”
嬴胡亥满目狐疑之色:“话是如此说,但是这个事儿,兹事体大。
大将军在领着大军回撤,去陈县戍守的路上,居然强抢民女了?
这事情,朕听着总觉得不可思议。
你想想看,依照大将军现而今的身份,怎么可能需要他自己动手强抢民女?
再说了,别说大将军那等身份,就算是你李由!
那些女的看到你以后,不都是直接往你身上贴?
还需要去强抢民女?”
李由和陈胜两人,都在这么一瞬间,被皇帝陛下惊人的脑回路震惊到了。
“陛下,不管如何,此事还是需要审核之后,再做决定吧?”
李由拱手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事情既然都已经上报上来了,那恐怕多半是真的。
不如臣下现在领着人,去查查看?”
嬴胡亥想了想,故作满脸沉思之色,片刻时间后才说道:“这样的话,未免太过于兴师动众。
陈胜,你亲自领着人去查一查。
记住,差清楚以后,就回来想着朕禀告,不要自己轻举妄动。”
嬴胡亥心里很清楚,流言的口子一旦开了。
恐怕到时候蒙恬准备拥兵自立为王的说法,都会传出来。
陈胜有些摸不准皇帝的意思,究竟是要办了大将军,还是不办大将军?
&遵旨!”
陈胜这边方才退下,李由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的退了下去。
“大人,属下现在正在等着大人呢,陛下这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胜果真已经在一边上等候多时。
李由背负着双手,在平地上走了几步,这才道:“这个消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陈郡,上蔡城边上传过来的。”陈胜说着,忽而道:“难不成,大人也认为这个消息是假的?”
“是真的,是假的,我不会在意。”陈胜说道:“陛下让你去查,你就去查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是同样,谁要是刚阻拦我们锦衣卫办案,该怎么做,大秦律法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
陈胜心里一震:“可……大人,那可是大将军啊!”
“在锦衣卫眼里,只有皇帝陛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你现在也是锦衣卫北镇抚使了。
如果你这件事情做不好的话。
恐怕,你就要取代司马欣这个南镇抚使,跟随杨端和戍守在南郡的职责。
同样,司马欣指不定,就要回到关中去了。”
听到司马欣的名字,陈胜忽而动容,低声道:“大人,属下发现一则惊天大秘密,就是关乎司马欣的。”
看着陈胜这般模样,李由不由得问道:“什么大秘密?”
“大人或许不知,司马欣和那逆贼项梁,曾经是故交!”
“什么?”李由顿时勃然变色!
第1276章 不对劲的司马欣
李由随即脸色一沉地说道:“这件事情,你调查清楚了吗?”
“如果属下没有调查清楚的话,怎么敢直接就和大人禀告?”
陈胜脸色也是微微一沉的说道。
李由脸上阴晴变幻不停,过了一会儿,李由这才看向陈胜:
“那具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昔年,先帝时代,伐灭楚国之后,曾经将楚国那些王公贵族,全部都迁移到了栎阳城中居住,以方便控制。
其中,就有项梁!
项梁触犯了律法,为栎阳县令捕捉,准备下监狱。
但是那个时候,司马欣负责栎阳监狱,他出面为项梁说情。
项梁这才得以免罪。”
“简直放肆!”李由的怒火发到一般,随即又狐疑的看了一眼陈胜:
“难道,那个时候,司马欣不知道项梁是楚国旧贵族的吗?”
“或恐知道,也或许不止,昔年先帝每灭一国,都会下诏,将其旧贵族迁徙到栎阳城中,以此方便控制。
这些以往的旧贵族,害怕到了栎阳城会受到牵连,故而多隐姓埋名。
除了燕国,因为燕国太子丹,曾暗中拆迁使者荆轲,来行刺先帝。
故而,朝野震怒,凡攻燕之战,所下城池,尽皆屠戮。
故而六国之中,唯燕国无有血脉保存。
后来,天下一统,海内归一。
栎阳那边对于这些六国遗族的控制,这才放松下来。”
“此事问题很大,我需要向着陛下禀告!”
李由说完以后,心中依旧有些惊惧的看了一眼陈胜:“此事,除你之外有多少人知道?”
“大人放心,属下方才接触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就预感到这件事情一旦公诸于世,则必定引起轩然大波来。
所以,属下那会儿就已经斥退了所有人。”
陈胜拱手说道。
李由心惊不已,既感觉陈胜做事情,很是稳妥,能瞻前顾后。
却有觉得此人手段狠厉,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
他竟然都能翻出来。
锦衣卫缺的,就是这种人才啊!
大秦缺的,也正是这种人才啊!
“很好!”李由颔首道:“你现在先去查一查上蔡城,大将军强抢民女的事情。
此事,我自会向着陛下禀告!
陛下如何顶多,那尚且是陛下的事情,你不可再告知他人。”
“喏!”
陈胜这边拱手退了下去。
李由驱马顺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行军队伍看了过去,远远地能看到皇帝正骑着马,正在和一群普通的军卒们说话。
这也是皇帝最大的爱好之一。
这也是李由最为费解的地方,皇帝给他的影响,素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可,他自己这个皇帝给他的影响,却很喜欢和最底层的军卒们打成一片。
当然,李由并非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皇帝这样做,最容易让军卒们生出誓死效忠之心来。
这一点,就是许多君王都做不到的。
他驱马走进了,远远地就听到皇帝正在和军卒们闲聊南阳之战,怎么擒杀刘邦的事情。
军卒们听得很入神,一个个脸上对于皇帝的惧怕之色,逐渐变成了亲和和敬畏。
“陛下,那这么说,樊哙这个贼将,真的是要被拉到斗兽城里边去了!”
有军卒很兴奋地问道。
“那可不是,让他给我们赚钱!”嬴胡亥乐道:“到时候,我们大军就能有更多的收入。”
“可是陛下,小人听着上边的将军们说,朝廷那边趁着陛下不在的时候,竟然朝议威逼皇后娘娘,说是要缩减我大军的军需用度?”
又有人问道。
嬴胡亥眼睛一亮,随即笑道:“你们的上官,都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众人不敢迟疑,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五百人主说,我们以后可能没有新的板甲穿了!”一个老卒有些惋惜地拍着自己身上浑厚的板甲:
“此次襄阳之战,小人手提陌刀,冲杀在前,前胸挨了整整八箭!
还被战斧劈了好几下!
都是这板甲帮着挡下来的,陛下,这板甲,可就是我老秦人的第二条命啊!
短短是不能丢了的啊!”
“若是,朝廷实在是拿不出钱来,我们可以不要军饷,我们只求誓死效忠陛下!
我们没有军粮,我们就吃敌人的肉,喝敌人的血!
也绝对不堕了我大秦的威名!”
嬴胡亥听到这话,整个人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他紧紧地握着老卒的手,激动地说:“老哥哥放心,秋收之后,我们就有粮了!
我们修正几年,老哥哥这样的年纪,都改在家里抱孙子了!
却还在为朕征战疆场,朕对不住你啊!”
老卒激动地眼眶发红,泪花都再闪动了。
“小人不敢当啊!”
老卒声音都颤抖着了。
嬴胡亥道:“放心吧,这些逆贼们,蹦跶不了几年了!”
“天下一统,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朕和老哥哥们,都可以在家享清福了!”
“那是啊!”
“到那个时候,我们老哥几个,没战可打,就帮跟着陛下去开荒!
把我大秦所有的荒山,都变成良田!
这样,我们就不怕挨饿了!”
“哈哈哈……”
都是好爽的汉子,说起话来,都是这么直白。
连最基本的遮掩都不会。
如果换成文官的话,那肯定是不会这样和皇帝说话的。
“陛下——“
李由驱马走上前来,向着嬴胡亥拱手一拜。
诸多围着皇帝说话的军卒们,一看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便知道这是有大事,要向着皇帝禀告。
他们便直接向着一边上走开,只是走远了,脸上也依旧带着那难以言表的激动之情。
皇帝今天放下身段来,和他们这些泥腿子出生的人,站在同一告诉上说了这番话。
别说他们现在难忘,就是百年之后,到了棺材里边的时候,都难以忘记!
嬴胡亥和老卒们招了招手,这才有些不舍的转头看向李由。
他很喜欢和这些直肠子的军卒们聊天说话。
这也是他作为一个皇帝,真正没有尔虞我诈的时刻。
“说罢,又出了什么事儿?”
听着皇帝的口吻,李由很想反问一句:陛下,难道在您心目中,微臣就不会向着你禀报好消息吗?
可是,这话到了嘴边上,李由却猛地】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话的,立刻就把这念头掐得死死的……
顿时换上了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臣秘奏,锦衣卫南镇抚使司马欣……”
第1277章 二世祖登场
片刻时间之后,李由把话说完了。
可是,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到皇帝一脸淡然之色。
仿若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陛下?”李由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
“那,爱卿你是什么想法?”
嬴胡亥淡淡的问道。
李由立刻拱手道:“臣下决议,还是先把南镇抚使叫回来,问清楚再说。”
“那你看,司马欣是否有通敌卖国之嫌疑?”
嬴胡亥又问道。
秦末乱世中,很多人都身不由己,做出了许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司马欣早年放走项梁,是否收受贿赂呢?
李由心中稍作沉思:“陛下,就单纯的从司马欣出任锦衣卫南镇抚使这段时间来看,虽然不说有大功在身上。
但也算是小功不断地,如果就因为他当年做的事情,直接将他下狱的话,恐怕还是有些难以令人信服。”
嬴胡亥听着李由的话,就知道这个世界人们的思想,才是最难以转变的。
科普一书问世,如果不是因为撰写此书的人,是自己这个大秦皇帝的话。
恐怕,写这本书的人,早就已经被抓走,直接用大火烧死了。
同样,李由这番话出口,嬴胡亥也深深感觉到了,他们的思想,依旧很单纯的停留在这个时代。
“那,爱卿觉得,如果当年,项梁被抓到了牢狱中,而今天下,又会是何种风景?”
“这……”李由稍作沉思:“六国遗族作乱,恐怕还是会发生的。”
“那,司马欣现在为我大秦,中心否?”
李由稍作沉思,而后郑重其事的说道:“单说忠心,那自然是忠心的。”
“那就行了,朕对司马欣不薄,他不至于背叛朕的!”
嬴胡亥淡淡笑道:“对人对事,无须太过于严苛,朕总不能追着十多年前的事情,去责难司马欣这样的用功之臣吧?
更况且,大将军蒙恬此前也是和长公子扶苏走的很近。
朕如果也因此而计较的话,那现在又哪里还会有我大秦战神蒙恬呢?”
李由拱手道:“臣下受教了!”
嬴胡亥随即说道:“以往,这些大臣们做了什么,朕不计较。
但是从今以后,这些大臣们,如果还存了不良之心的话,无需心慈手软。”
李由听着这话,方才觉得,这才是皇帝陛下。
八月秋高气爽,嬴胡亥领着大军顺着官道,穿过南阳郡,顺着武关,走蓝田,就能进入关中,抵达咸阳。
再说这陈胜,得了皇帝的命令以后,便直接就领着三百锦衣卫,直奔上蔡而去。
自南阳郡过上蔡,倒也不远。
上蔡在地理位置上,则在陈郡的西北段。
只是,哪怕他日月兼程,顺着官道上赶过去,蒙恬大军却早就已经直奔陈郡的郡城陈县去了。
陈胜只好按住焦急,沉下心来,准备入城。
可不凑巧的是,他这边正准备入城,就看到一群骑士,少说也有百十来人,直接纵马就出城来了。
陈胜眉头微皱,可还不等他说话,那诸多骑士之中,就有一人纵马上前来,大笑着拱手道:
“北镇抚使大人,许久未见,您不是跟着陛下回咸阳城去了吗?为何会出现在陈郡?”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蒙炆。
陈胜一看是蒙炆,心思一转,便笑道:“少将军,可否 一边说话?”
“哪里什么一边说话,既然在这里见到了大人,大人不妨与我一道去饮酒作乐,稍后再去公干,尚且也不迟吧?”
蒙炆含笑着说道,拨转马头,就领着陈胜往酒肆去了。
陈胜这边,则稍作沉思,却还是跟了上去。
锦衣卫里边的人办案子,各有各的办法。
翻身下了马,来到了酒肆中,蒙炆身边随从直接就去吩咐上好酒好肉。
蒙炆则领着陈胜安坐下来,一脸嬉笑的问道:“北镇抚使大人为何看起来一脸忧愁之色?”
陈胜当下心思一转,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少将军,你我也是酒桌上的老熟人了。
我且问你一事,你还需说实话。”
“哈哈哈……”蒙炆大笑道:“有什么事情,你说的这般紧张?
难不成。是你锦衣卫办案的时候,触怒了权贵?
需要我出面帮你摆平的吗?”
陈胜眼眸闪过一丝窃喜,面上却是严肃无比的拱手说道:“那我便直言了!”
“你就说吧!”蒙炆已经开始给陈胜斟酒了。
陈胜说道:“不日之前,大将军领着兵马,从这边准备回防陈县的时候。
可是有过强抢民女之事?”
“嗨!”蒙炆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的就这点屁事儿啊!
我伯父在水边上饮马的时候,看到两个浣纱女。
觉得异常动人,便问及家中何处。
不曾想,那两个浣纱女,竟然直接就辱骂我伯父不正经,触怒了我伯父,让我伯父手底下的人给杀了。
等等……不是吧,这屁大点的事情,你们锦衣卫让你下来查了?”
蒙炆说着话,就把就被递到了陈胜面前来。
陈胜伸手接过酒杯,稍作沉思的说道:“如果单单是这点小事的话。
几个粗陋之女,冒犯了大将军,杀了就杀了。
可是,锦衣卫上报的时候,说的是,大将军把锦衣卫的绣春刀没收了。
还把锦衣卫身上的飞鱼服扒光了,让他们光着屁股走了十多里的山路 。
这事儿,恐怕就不是这么好了结的了。”
蒙炆脸上的笑纹淡淡散去:“不好了结?那我到时想要问问北镇抚使,你这一次,可是带着陛下的诏令,要来抓走我伯父的了?”
陈胜放下酒杯,看了看蒙恬,又看了看左右,跟随蒙恬一起的这些人。
这些人一个个面露凶悍之色,显然只要自己这会儿说错一句话,这些人恐怕就会动手。
好大的胆子!
这是要和锦衣卫做对吗?
陈胜心中一沉,他本就不是弱者:“那却不知, 少将军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这事就此揭过!”
蒙炆端起酒壶来,作势要给陈胜斟酒。
陈胜生出宽大的手巴掌,压在了酒杯口上,他抬头看着蒙炆:
“锦衣卫办案,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从来没有揭过这两个字!
少将军,念在你我以往的情分上,我提醒你一句,你现在的行为,很容易被人误解为你这是要造反!”
ps:今天停电,我是到小旅馆开房间写的。进去的时候,老板还特别看了看我,一个小姑娘单独来开房做什么?
第1278章 铁律
蒙炆脸上笑意不见,但目中却已经不可避免的带有几分闪动的寒芒:
“大人这是来真的?”
陈胜面无表情道:“锦衣卫做事情, 乃是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奉劝少将军一句,莫要自误!
毕竟,少将军你可是有着莫大前途的人。”
“吧”的一声,蒙炆把酒壶按在了桌子上,一双眼眸宛若择人而噬的老虎一样,盯着陈胜:
“既然朝廷都已经派你来查了,你也不愿意松口,这件事情,我就只能全部说出来了。”
听到蒙炆这样说,陈胜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放松下来,他看了看蒙炆,又看了一眼蒙炆那些随行的那些悍卒:
“少将军但说无妨,这次,我为少将军斟酒。”
说完,陈胜真的站起身来,开始为蒙炆斟酒。
蒙炆看在眼中,不由得嗤笑一声,但是他却没有阻挡陈胜。
片刻时间过后,蒙炆缓缓地说道:“那天,大将军喝多了酒,骑着马出去跑了一圈,便去饮水了。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上蔡这区区之地,竟然会有那般绝色女子。
人是我领着兵掳走,送给大将军的。”
蒙炆看了一样陈胜:“所以,这件事情,深究起来,我也是有责任的。”
陈胜招了招手,一边上的锦衣卫便走上前来,手中拿着毛笔,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册子,开始记录起来蒙炆说的话。
蒙炆看了看,脸色有些轻微的变化:“你就不觉得,这样做,真的是很过分?”
“少将军只管说便是了,该怎么几下这件事情,那是我的事情。”
陈胜并不在意的摆摆手。
“没收绣春刀,扒光了那十个锦衣卫,是我手底下的人酒醉之后做出来的。
我希望你可以网开一面,该说的,我都说了。
再说了,这随便玩了两个女人,真的就是杀头的大罪过吗?”
“是不是杀头的大罪过,这个不是我说了算的。”陈胜说道:
“我这一次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差清楚这些事情。
稍后,还请少将军移步,带着我去大将军饮马的地方。
也就是那两个姑娘浣纱的地方去。”
蒙炆眉头皱了起来,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陈胜做事情,竟然这般实事求是。
也亏得是此前早就已经把一切都布置好了。
也不用担心让陈胜看出破绽来。
毕竟,这次的计策,可不单单是为了迷惑陈胜,而是为了完全迷惑项声。
所以,锦衣卫这边,就只能有少数人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
“可以,现在就去。”
蒙炆站起身来,他周围的那些军卒们,也纷纷站起身来,跟在蒙炆身后。
陈胜也站起身来,跟在蒙炆身边,继续问道 :“那,被少将军抢走,送给大将军的两个女子呢?
人,现在何处?”
“那两人剧烈反抗,人已经死了,我带着人亲自埋了的。
坟冢就在这上蔡城外。”
蒙炆的声音带着一丝火气:“镇抚使大人如果想看尸体的话,我可以找人挖出来。
不过,现在是八月的天,气候炎热,恐怕在美丽的身体,现在都已经爬满蛆虫了。”
陈胜面上带着笑容道:“只要是锦衣卫要查的事情,别说是爬满蛆虫的美丽尸体。
就算是真的变成了白骨,我也是要亲自看的!”
蒙炆听到陈胜这话,倒是忍不住想到了蒯彻那狗贼的布置。
这简直都是天衣无缝了么?
“此外,把两个民间女子的家属何在?”陈胜淡淡道:“这个,本官也需要盘问一二才是。”
蒙炆眉头一皱的说道:“没有人来认领尸体,这一点我想被镇抚使大人应该很清楚是为什么。”
“苛政猛于虎啊!”陈胜幽幽说道:“这女儿家的家人,恐惧大将军的权势。
竟然害怕到连自己女儿的尸身,都不敢过来认领了。”
对此,蒙炆只是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一行数百人,直接跟着蒙炆奔马来到了大将军蒙恬放浪形骸的地方。
陈胜翻身下了马,顺着那水边上步行走了走,他确实是看到,这边有用来浣纱的石头板。
蒙炆坐在马背上,看着陈胜举目向着四处看去,目光所及的地方,却看不到什么村庄。
这一下子,陈胜嘴角反而是露出来了一丝玩味之色。
“坟在什么地方?”
陈胜翻身上了马,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蒙炆。
蒙炆被陈胜这个笑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神色变化。
“驾——”
蒙炆驱马领着陈胜朝着另外一边跑去。
陈胜看着蒙炆纵马飞驰的背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玩味之色,飞速纵马追上了上去。
不对时候,这边的大地上,可以看得出来,确实是有大军安营扎寨,驻扎的痕迹。
一边的大道边上, 修筑了两座新坟。
坟头上,插着的招魂幡,尚且有些新意。
可是,迎面吹来的风里边,却已经带着一股子非常浓烈的尸体腐臭味道。
显然是泥土也没有办法遮掩这股子腐臭味道。
蒙炆回头看了一眼陈胜:“真的要挖?”
“挖!”
陈胜面无表情的说道。
蒙炆挥了挥手,左右两边跟着他的军卒们,开始带上口罩,更有甚者,直接把手套都戴上了。
自从皇帝嬴胡亥发明这东西以来,口罩、手套,早就已经成为军需品。
同样,民间也广为流传开来。
众人一拥而上,直接开挖。
蒙炆立刻就去驱马,奔到了上风口去,陈胜却仿若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安然的看着这群悍卒在这里掘坟。
不到盏茶时间,都已经在流淌着尸水的棺材,直接就被拖了出来。
那种浓烈无比的尸臭味,简直可以把人瞬间活生生熏得晕死过去。
哪怕是那些悍卒们,这会儿都已经戴着口罩,可是一个个却依旧忍不住干干呕起来,眼睛都干呕的带着眼泪。
若不是畏惧于蒙炆的军令,估计这会儿,只怕就有人要忍不住逃开了。
陈胜却像是什么都没有闻到一样,面无表情的走到了那棺材边上,冷着脸喝道:
“开棺!”
第1279章 分毫不让
远处,蒙炆已经忍不住的干呕了,他这会儿真的是人在山风口,听着那边那些人干呕咳嗽的声音,就仿若是闻到了那能把人熏得晕死过去的尸臭味。
推开棺木,早就已经肿胀发烂的尸体,看起来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也亏得这边上的人,都是刀口舔血的军汉。
否则的话,恐怕当场就要有人被活生生吓死了不可。
尤其是,蒙炆看到陈胜居然直接带上鹿皮手套,把头头快要插到棺材里边,去翻转其中一具尸体的时候。
他直接感觉自己周身的空气,都像是被抽光了似得,扯着马缰绳,晚上风口那边,又走了几步。
“少将军,锦衣卫办案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足为怪。”
几个守在蒙炆身边的锦衣卫里边,立刻就有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种轻描淡写的神色,仿若是在说:基操、莫慌!
蒙炆噶声道:“这事情,不直接交给仵作去做的吗?怎么这堂堂锦衣卫北镇抚使?
还亲自上手了?”
一个锦衣卫道:“少将军,有所不知,我家大人崛起于微末,故而事必亲躬。
这也是我家大人为什么从微末崛起,却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成为我大秦朝堂上,权势滔天的人物。”
蒙炆一阵恶寒,心中真的是越发佩服起来这陈胜了。
“行了吧,也就这样吧!”
远处,陈胜验明尸体之后,把鹿皮手套扯了下来。
一边上的锦衣卫就已经把准备好的皂荚和清水端到了陈胜身边来。
“重新埋起来。”陈胜面无表情的吩咐了一声, 随即道:“这倒真是有些奇怪了,坟冢都已经在这里了。
这两个女子的家属,还是不敢过来祭拜的吗?”
边上没人敢接他的话。
看着重新埋起来的坟冢,陈胜眼眸中的疑惑,越发多了。
“传令过去,让上蔡县令发一道命令下去,让这两个被害女子的家属到府衙去。
朝廷会给他们补偿的!”
“大人!”蒙炆这会儿盯着恶臭,用衣袖捂住口鼻,凑上前来,有些仇视的看着陈胜:
“大人,罪我已经认了,你难道想要把这件事情弄得天下人尽皆知?”
陈胜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蒙炆。
蒙炆又道:“再怎么说,大将军都是我大秦军中的战神。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一旦公诸于世,会对大将军个人的名誉,造成多么大的损伤?”
陈胜面无表情道:“那大将军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对自己的名誉,造成多么大的损伤吗?”
蒙炆顿时物语,但是他却还是拱了拱手说道:“还请北镇抚使大人三思!”
“请北镇抚使大人三思!”
顿时,蒙炆身边那上百军卒,齐齐虎吼道。
陈胜看了看向着自己拱手请求的上百人,不由得轻蔑一笑:“锦衣卫办案,谁的情面都不给,大将军也一视同仁!”
蒙炆心中都有些佩服起来陈胜这个二杆子了。
这是真的二杆子啊!
这真的是可蒯彻说的一模一样,陈胜这个二杆子,简直完全就不会把蒙恬放在眼中。
蒙炆道:“如果北镇抚使真的这样做,那我能不能理解为,这其实是李氏一族,故意抓到这个把柄,想要将将军置于死地?”
陈胜脸上全是冷笑:“随便你怎么想,但是在上蔡城中,这道命令,却一定要发下去!”
蒙炆只好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不能!”陈胜铁面无私:“如果少将军想要威逼利诱的话,那就不用了。
虽说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权势压人头。
可我锦衣卫,从上到下,人人都是铮铮铁骨男儿,我等何惧之有。”
蒙炆淡淡笑道:“或许,北镇抚使大人可以听听看我的建议,然后在做决定如何?”
陈胜摆手道:“我锦衣卫但求上无愧于天地君王,下无愧于军民百姓。
少将军还是想想,怎么拿出你那堆积如山一样的钱财,来赔偿这两女的家属吧!”
蒙炆有些气急败坏:“不是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软硬不吃?”
“这都已经没人过问的事情了,你难道就不怕以后遭人报复?”
陈胜眼神冰冷的蒙炆:“谁想报复,只管来!我陈胜行事作风,历来如此!”
“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没有说我要报复你。”蒙炆顿时又想到了一句话:
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可孔鲋是什么关系?”蒙炆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陈胜道:“只不过是同朝为官而已,有什么关系?”
“你们都是战斗狂人!”蒙炆努了努嘴道:“孔鲋敢一个人和满朝文武打嘴炮。
而你,在我看来,是第一个面对我蒙氏一族,如此刚的人呢。
当然,这在我看来,你背后或许是有李氏一族支撑。”
蒙炆眼里的笑容已经不可遏制的带着几分狰狞之感:
“只是啊,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就算是有李氏一族支撑,也不敢站出来直面和我蒙氏一族冲突。
这一点,我很佩服你,你很有勇气!”
“说完了吗?”陈胜面无表情的看着蒙炆。
蒙炆点头 :“说完了。”
“那少将军现在是要去陈县那边,找大将军通风报信,还是跟随我回咸阳去复命呢?”
陈胜给蒙炆做出选择。
蒙炆稍作思索:“我还是回咸阳去吧,我也想先一步回到咸阳。
看看你们是打算怎么陷害大将军的!”
“请少将军注意用词,否则的话,我都有些难以遏制对少将军用刑的冲动了。”
陈胜面上有些僵直,眼神却宛若是一头饿狼似得,看着蒙炆。
蒙炆立刻道:“我回关中去,别的我什么都不做,不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胜扯了扯缰绳,大声喝道:
“着留守此地的锦衣卫,深挖一下,如果能找到这儿女的家属,那自然最好不过。”
陈胜看着身边的诸多锦衣卫道:“当然,朝廷那边,对此事没有彻底的定论之前。
所有人,都给本官关好了你们的嘴巴。
如果让本官听到你们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本官就亲自用针线,把你们的嘴巴封起来!”
“喏!”
ps :今天算了一笔账,欠着九章,我慢慢补起来。
书中如果有错别字,大家可以留下章评,我上班划水的时候,可以来看章评。
第1280章 治国理念
陈胜看着众人重新修缮好的两座新坟,心中稍作思索,便已经不想在这里继续停留了。
这般停留,对于这件事情,也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如果自己真的以锦衣卫的威势,强行去质问大将军蒙恬的话。
那这或许,会惹得许多人都恼怒自己。
他心中可是很清楚,锦衣卫现在是皇帝的爪牙。
但是,这个爪牙在帮助皇帝做事情的时候。
也是需要弄清楚一点:什么时候,什么人都可以动;什么时候,什么人不能动。
只要明白这一点,那锦衣卫的官职就会做得更稳当。
故而,陈胜便直接踏上了归程。
与此同时,大秦皇帝嬴胡亥,也领着大军走到了蓝田大营。
大营中,嬴胡亥都已经在喝稀粥,足可见大军现在的粮草,已经匮乏到了什么程度。
亏得李斯高瞻远瞩,在军粮被征地,送往灾区之后,朝议之后,下达了一条命令。
但凡是大秦子民,捐献粮草一千石以上者,可以直接获得官职。
算是愉快的把那些富户们手中最后一点粮食,也全部都弄到了朝廷手中。
唯一不一样的,就在于这些人真的是自愿上缴粮食的。
毕竟,这上缴粮食,可是能获得官职的。
按照朝廷的规定,哪怕是最低的从九品官,许多平民百姓们为了这个从九品的待遇,真的是宁愿全家饿肚子,喝稀粥,也是咬咬牙,把粮食捐给国家了。
嬴胡亥饱食一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孔鲋老先生已经到了蓝田大营中。
他作为礼部侍郎,迎接工作自然需要他来做。
而身为礼部尚书的冯去疾,却早就已经前往秦国古都栎阳城去了。
皇帝要去那边聆听皇族遗老们的治国理念。
他作为大秦帝国礼乐的最高官员,自然是需要先一步过去,准备好一切的。
比如说,看看皇帝有没有让心腹大臣们,悄悄地藏匿女人在栎阳皇宫中。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身为臣子的冯去疾,只能认真规劝。
如果皇帝不停,非要和妃子欢好的话,他就需要在皇帝的寝宫外边大声朗诵秦帝国历代贤君们的事迹。
这种规定很奇葩。
且,身为君王,这十天都没有办法禁欲的话。
又怎么能够治理好国家呢?
嬴胡亥自己都想不明白,老秦人的祖先,是怎么会想出这个办法来的?
反正他自己是憋得住的。
孔鲋含笑道:“吾皇气色极佳,却不知,是先回咸阳城,还是先去栎阳城呢?”
嬴胡亥正要说去咸阳的时候,却悄然意识到,孔鲋是不会问废话的。
他便表露出君王的优雅仪态来,缓缓问道:“爱卿之意呢?”
孔鲋老先生闻言,脸上果真露出非常崇敬的神色来:
“启奏吾皇万岁,若是先回去咸阳的话,那则表明陛下心中想念的是皇后,是天泽太子。”
“若是去栎阳城的话, 那表明陛下心中想念的是江山社稷,是我大秦的万里山河。”
嬴胡亥心说:这不都是你们这群读书人瞎掰扯的么?
但是,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眼前的孔老夫子说的倒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自己身为帝皇,该有的姿态,还是要表露一二的。
“朕明白了。”嬴胡亥颔首道:“那,咸阳这段时间,除了缩减军需,戎王求和这两件事情以外,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吗?”
孔鲋拱手,面含微笑的说道:“启奏吾皇,今年开春之时,关中许多良田,都因为战争遭受践踏和破坏。
但所幸的是我朝后边征调他地的人,前来补种,秋收或许要推迟十来日。
但我朝工部才用的蒸粪法,对于农耕产量,有着莫大的提升。
故而,今年粮食收成,远超去年。
但具体数目是多少,则还需要等到秋收晒干粮食,入库以后,方才能有一个具体的统计。
各个郡县的税收数目,恐怕则需要明年,也就是太初三年,一二月的时候,才能完全呈报完。”
嬴胡亥想了想,说道:“朕改革朝廷官制,设置六部制度的目的,便是为了加快办事效率。
为何,这各个郡县粮草呈报的情况,较之于往年,并没有多少提升?”
孔鲋颔首,而后说道:“陛下想说,可是朝廷该用世官制,为科举制以后,选拔出来了许多的官员。
为何地方上的办事效率,依旧没有提升多少?”
嬴胡亥微微颔首,和孔鲋老先生说话,就是这么安逸。
只要自己不做出有损帝王威仪的事情来,老先生就不会化身为战斗狂人。
回想起来被战斗狂人孔鲋支配的朝野上下,嬴胡亥发现自己都会有些不受控制的汗毛倒竖。
“陛下有所不知,朝廷虽然通过科举选拔官员,但是我朝开疆扩土的速度又极快。
朝廷科举通过的人,首先是被六部瓜分一茬,剩下的人就已经很少。
而这些人,还要被朝廷其余机构,瓜分一茬。
尤其是忠烈城修筑以来,那边对于官员也是奇缺。
甚至于,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吏部直接单独考核官员的综合素质。
只要过关的人,都可以直接授予官职。
东北一战,我朝开疆扩土,占据整个朝鲜半岛。
设置的郡县,也需要朝廷这边选调官员过去。
大秦学宫都已经扩充了数次招募学子,但是人才的培养,依旧跟不少我大秦对于人才的需求。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各州郡现在同样奇缺官员。
尤其是北方原来的月氏国遗址,那边同样开始修筑城池,收缩人口,开垦耕地。
那边许多地方,都依旧是军政一体的,归属于边廷定北将军统辖。
自掌印太监的周青臣的两个儿子北上,也算是给那边带去了不少的人才。
没奈何的是,依旧不够用。
单单从治理一地方,所需的民事、经济、农耕、贸易,甚至于翻译,都是奇缺。
尤其是,越往北边走,那边的人生活习惯,风俗习惯,和我关中之人,差别甚大。
我华夏有强大的文化同化力量,可是没有人把这些文化典籍,带到北边去。
在那边开设学院,教授稚童,让他们从懵懂时候起,就接触我华夏博大精深的文化。
这样,等到将来他们长大,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是我华夏人。”
看着孔鲋似乎意犹未尽,嬴胡亥眼睛发亮的颔首道:
“老爱卿只管畅所欲言!”
第1281章 真假随时互换
原本就是战斗狂人的孔鲋,听得此言,更宛若是被皇帝打了鸡血,立刻激情昂扬的说道:
“老臣认为,这样的扩张,方才是最稳步的扩张,同样也是最有效的扩张。
否则的话,今日攻一城,明日杀万人,那后日,就有可能会丢失辛苦攻占下来的土地!”
“所以,武力征服,只是第一步,站稳脚跟的第二步,就需要用我华夏强大的文化,去让他们自己认为自己是华夏人。
那样的话,才算是真正的征服!”
“同样!”孔鲋就着当下的时政议论着说道:“臣很长的时间,都在深思。
为何六国遗族中,有那么一小部分人跳出来,说是要反叛我大秦,立刻就会有那么多的人跟随?”
“这其中的缘由,就在于当年先帝攻城略地之后,并没有足够多的秦人官员,去治理这些地方。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文化的认同上。
函谷关以东,也称作关东,关东诸多学派学子,一直都觉得大秦是蛮夷之国。
只是单纯的凭借武力,这才征服天下。
所以,文化的才是真正可以强大一个国家,灭亡一个国家的东西。”
“先帝朝的时候,有人意识到了这东西,这才有了焚书令的事情。”
孔鲋继而说道:“大秦学宫的兴建,忽然把诸子百家的学说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顿时令许多原本激化到了极致的矛盾,忽而得到解决。”
嬴胡亥颔首道:“那爱卿想的是,明年扩充大秦学宫的规模?”
“这倒不用。”孔鲋摇头道:“与其扩充大秦学宫的规模,却还不如在各地方上,把小地方上的学院弄得更好一些。
山野之间,未必就没有余贤。
只要这些人看到陛下想要天下大治的决心和毅力,还有陛下是怎么去付诸实际行动的。
这些曾经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的人,自然就会站出来辅佐陛下。”
嬴胡亥倒是明白,孔鲋这是在试探自己对于地方兴办学院的态度。
自古以来,所有君王奉行的,基本上都是强干弱势的理念。
简单点说,就是让天下所有的财富,都向着国度这边聚会而来。
不准其他的地方富裕起来。
如果真的不可控制的富裕起来,那就直接下政令,强行迁徙富户,到帝都边上安居下来。
正是政治手段,也是让都城最快富裕起来的手段。
但是,这种手段却有点竭泽而渔的嫌疑。
这就会导致朝廷两极分化过于严重。
嬴胡亥真的是有些侧目看孔鲋了,眼前这孔老夫子,只是一位古人而已。
可是,他的眼界却已经穿过数千年了。
“爱卿这些话,朕需要深思熟虑,且容以后朝议再说如何?”
孔鲋欣然拱手说道:“陛下圣明,老臣岂敢再多言?”
“嗯。”嬴胡亥便道:“李皇贵妃尚在军中,到时候便由孔爱卿,你护送会咸阳城去。
此外,朕已经将此战灭掉汉国的战功本,都先一步遣送会朝廷那边去。
封赏之事,也需要爱卿多多把控才是。”
孔鲋心思一动,但随即按耐住内心的激动,拱手道:“陛下放心,将士们征战沙场,亲冒矢石,所为的,便是这尺寸之功也!
臣在朝野上,必定仗义执言,死且不避!”
“有爱卿在朝野上,朕最是放心!”嬴胡亥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身为大秦皇帝,手握生杀大权,麾下百万雄兵。
居然也有一天,沦落到了拍马屁的地步……
可,不得不说,孔老先生这番言论,深得嬴胡亥之心。
如果,能有孔鲋老先生带头,那嬴胡亥在推广许多东西的时候,受到的阻力将会大大减弱。
曾几何时,嬴胡亥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封建王朝的这些帝王们,非要为孔老二竖起一杆大旗来。
直到现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这孔老二的大旗,究竟是有多么好用。
孔鲋这边,心中满是欢喜的拱手退了下去。
李由就已经急匆匆的赶了进来,眉头紧锁的走到了皇帝身侧,拱手拜道:
“启奏陛下,陈胜回来了,跟着陈胜回来的,还有蒙炆。”
嬴胡亥淡淡道:“现在要求栎阳城,聆听先辈教诲,大将军的事情,等到朕从栎阳城回来以后再说。”
李由闻言,只是苦笑:“陛下三思,臣下看蒙炆那样子,似乎像是要把陈胜吃了不可。”
嬴胡亥眯眼一笑:“朕倒也还真的是想看看,大将军府的那些人,到底有没有胆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李由听着皇帝的话,掌心里都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来。
大将军蒙恬自黑这件事情,整个大秦帝国里边,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
甚至于当今皇后蒙蕙,都不知道真相如何。
如果,在这个时候,大将军府中,忽然有人安耐不住,对陈胜动手了。
那是不是可以直接理解为,大将军蒙恬真的有造反之心?
若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就真的太精彩了。
“那,陛下可要见一见陈胜?”
李由总感觉,一个不慎,咸阳恐怕就要变天了。
他这个知道内情的人,现在都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更不用说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在眼中,会是何种感觉了。
嬴胡亥眼眸里边的情绪,越发复杂深沉,李由竟发现自己这会儿,连皇帝在想什么都跟不上。
更不用说猜得到皇帝在想什么了。
就在里有认定皇帝不想召见陈胜的时候,皇帝却淡淡道:
“去把陈胜叫进来,革除蒙炆的将军爵,令其在家中家中禁足。
锦衣卫在蒙府里边的人看着,这段时间都会有些什么人去拜访蒙炆。
还有,让蒯彻跟随朕一并前往栎阳,怎么避免蒯彻和蒙炆见面,朕觉得,锦衣卫应该有办法。”
李由心里又是一惊,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下知道该怎么做!”
嬴胡亥看着李由准备退下,他又立刻道:“莫急,你以个人书信的方士,修书一封给你父亲,问他汉中郡郡守,他可有合适人选。”
“遵旨!”李由没任何迟疑,拱手退了出去。
片刻时间之后,陈胜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吾皇在上,臣奉命去查大将军强抢民女这件事情。
虽蒙炆满口认罪,但,臣下认为,此事过于蹊跷,必定有更深层的阴谋在其中!”
ps:今天去买年货了,好鸡儿辛苦,还他么下雪了 ……顺带着问问大家,你们的年货准备的怎么样了。
别问为什么这么早就准备,因为现在的还便宜点。
第1282章 陈胜之能
嬴胡亥心里悄然一惊,看了看下边跪着的陈胜,缓缓道:
“平身赐座,这件事情究竟如何,你姑且和朕慢慢说来!”
陈胜急忙拱手谢恩,安坐下来以后,这才说道:“臣下到了上蔡城那边,去查询这件事情的时候,遇到了少将军蒙炆。
少将军蒙炆言说 ,是大将军在酒后饮马水,看到两个浣纱的漂亮女子,酒后失态。
蒙炆则是将那两个女子掠来,先给大将军的直接参与人员。”
嬴胡亥目中露出玩味之色来:“这么说 ,这件事情已经查得很清楚了?”
“如果单纯从这里看的话,那臣下确实是差得很清楚了。
只是,臣下又发现一个重大问题。“
陈胜拱手说道:“那也是臣下觉得此时有莫大蹊跷的原因。”
嬴胡亥道:“姑且说来。”
“那两女子,在上蔡,就仿若是凭空出现似得。”陈胜蹙眉道:“臣出发之前,暗中嘱咐留守的锦衣卫,去查上蔡那边的户籍,想要弄清楚这两个女子,究竟是谁家女儿。
可是,查来查去,这事情都查不清楚。
几乎等同于是,上蔡之地,俨然是没有这两个女子一样。”
陈胜看着皇帝眉头微微一皱,立刻道:“只是,臣下开棺验尸,确定了身份,就是两个年轻女子。
但是,这两个年轻女子被埋葬在路边上以后,他们的家人,难道不会偷偷摸摸的前来祭拜吗?”
“嗯!”嬴胡亥颔首道:“就算那大将军是杀人吃人的恶魔,那人都已经死了,下葬了。
其家属,也不至于不敢去祭拜的吧?”
陈胜颔首道:“这两处疑点,让臣下觉得,那两个浣纱的美女,或许是别人有心放在那里,故意 趁着大将军酒后,对其进行引诱。
从而才有了大将军酒后掠夺民女的说法。
否则的话,为何在上蔡周围,就是差不道那两个女子的家属?
她们就宛若是从天而降,出现在上蔡的。”
嬴胡亥想了想,又看了看陈胜,心说:你他娘还真的是个人才啊!
这大将军的自黑之策,都已经在你这么一去一回之间,给摸索出来了。
嬴胡亥现在还真的是忍不住重新审视起来这陈胜的能力了。
他不得不惊叹:果真啊,上下五千年历史中,第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果真不是一般人。
毕竟,就正史上来说的话,这陈胜也算是大秦帝国的掘墓人之一。
虽然现在,嬴胡亥认为自己看到了陈胜的忠臣,但是很多时候,他对这样的人,因为有了历史的认知,自然而然还是会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忌惮。
陈胜看着皇帝陛下一脸沉思之色,便不再说话,他而今的身份地位,早就已经明白什么叫做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了。
现在,是等着皇帝自己敲定注意的时候。
足足盏茶功夫过后,嬴胡亥这才看向陈胜,缓缓说道:“那这么说,大将军是知道有人在陷害他,可是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件事情。
所以,才故意让蒙炆留在上蔡的。”
陈胜眉头一抬,心思一转,接着说道:“那……陛下,此事 可还要继续查下去?”
“没什么意义了,那两个女的都是已经死了,大将军领着数万大军,如果能在那边查清楚的话,只怕早就已经查清楚了。”
说着,嬴胡亥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左右来回的走了走,才说道:
“而且,此事恐怕都已经传回到了咸阳去了,刑部那边,似乎也是在等着你锦衣卫的卷宗。”
陈胜倒是明白,皇帝这是再斟酌,锦衣卫这边该怎么去和刑部交差。
虽说,锦衣卫这边是独立于朝廷之外的机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可以用“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八个大字,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但是,锦衣卫所有处理案件的卷宗,却还都是要备份一份儿给刑部去的。
不然的话,那刑部岂不是真的就成为了空悬机构?
陈胜拱手说道:“臣下把查询到的,备份给刑部,刑部那边多方猜测,恐怕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嬴胡亥摇头说道:“留下点,如果让一些人,自诩已经拽到了大将军的小辫子,恐怕反而不美。”
“遵旨!”陈胜很是明白皇帝的心思。
大将军的小辫子么,就算真的是要抓,那也只能是被皇帝抓在手中。
“行了,回咸阳去好生待着,朕已经不再咸阳许久时间,咸阳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朕只能看到别人想让朕看到的样子。“
嬴胡亥转过身来,看着陈胜道:“此前怀县、武德一代的水患,朕本来就是打算让你去的。
但是留下你,那是因为,锦衣卫从始至终,都是朕的耳目。”
陈胜心中很是感动,他动容道:“臣下能够为陛下分忧,实乃是臣下的无上荣耀!”
嬴胡亥微微颔首:“退下吧!”
“遵旨!”
陈胜心中满怀激动的退了出去。
至此,皇帝的行辕从蓝田大营,直奔秦国的老都城栎阳城而去。
对于那栎阳城,嬴胡亥心中还是有很深的印象。
在这一副身体留给他的记忆里边,几乎三天两头,他就会代替始皇帝,前往栎阳城一次。
主要的事情,就是呈送老祖庙那边那些看守祖庙的老皇族们,对于朝政得失的一些书信往来。
这份差事,一开始是长公子扶苏送。
后来,才是少子胡亥公子送的。
两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胡亥的马车里,是吃吃喝喝睡。
长公子扶苏的马车里边,则是认真翻阅这些令书,从而看朝政得失。
结果自然可知,老祖庙那边的老皇族们,对于朝政总是怀有一种鸡蛋挑骨头的过分认真态度。
那么很自然,长公子扶苏也就潜移默化的收到了影响。
尤其是焚书令和修筑长城的事情,更是一度直接触怒了始皇帝。
少子胡亥就不一样了,天大地大,爹最大!
爹说什么,就是什么。
嬴胡亥脑海里放电影似得回放这些记忆,嘴角边上,也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淡淡笑意。
“差人去骊山仁孝皇帝陵外,祭祀一番,顺带着把此次征伐之事,以祭祀文书的方式,焚给仁孝皇帝!
着司天监以龟甲占卜太初三年的吉凶祸福,届时朕从栎阳归来,需要亲口向着朕陈述吉凶祸福!”
“遵旨!”
第1283章 禁言
宗庙宛若嬴胡亥记忆中的那般。
就像是这边这些老旧皇族们,似乎是嬴胡亥爷爷辈的那些公子的嫡系后裔。
只是 ,一个个都已经老态龙钟,走路的时候,都需要一个年轻的后辈人搀扶着,方才能够徐徐前行。
更有甚至,须发皆白!
那银白色的头发和胡子,落在嬴胡亥眼中,让他总有一种白色塑料质地的错觉感。
但是,他身为皇帝,也不可能孟浪的伸手去抓着胡子摸一摸,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丝滑柔顺的白?
泰庙内里,供奉的是秦国历代先祖,从开泰鼻祖开始,到始皇帝嬴政的神位,都在其上。
长公子嬴扶苏是嬴胡亥这一位临朝皇帝册封的仁孝皇帝,是没有资格进入泰庙的。
嬴胡亥这边则穿着镌刻着玄鸟的黑色禅衣,头上也换下了冠冕,换上了平天冠。
这象征这皇帝平正、公平的对待天下,于天下无私心,公正的治理天下,从而国运长久,国祚万年。
一边上正在诵念太初二年这一年,朝政举措,对内改革,对外征战的老皇族。
那口气就像是随时都会上不来似得,却偏生不知为何,那张老迈的跟将士一样的老脸,却满是兴奋和激动,用雅语,诵念着不知道是不是熬夜写的文辞。
嬴胡亥反而觉得,这老前辈不应该用雅语,而应该用关中的方言,比如说哪一句:
“诺德,诺德,全是诺德!”
就让他影响很是深刻。
足足快小半个时辰之后,那老皇族方才停下诵念来。
然后再一个年轻后辈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泰庙中,只留下皇帝一人跪着,独对大秦列祖列宗神位。
这是庄严肃穆的一刻,嬴胡亥的眸光,看向那些神位的时候,也不自然的露出一丝敬畏来。
泰庙外,锦衣卫也少见的换上了黑色的禅衣,罕见的没有佩戴绣春刀,同样在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的带领下,跪在泰庙外。
李由凝视着泰庙深处的眼神,几乎已经超越这个世界上任何忠诚狂热分子。
他身边的那些锦衣卫们,几乎同样也会如此。
更漏一滴一滴的滴落着。
到了最后,天地肃静无声,整个泰庙内里,皇帝呼吸的声音都悄然不可闻。
唯独有那水滴吧嗒吧嗒,有条不紊的滴落着。
没有人知道皇帝心中在想什么。
这一刻,所有人都很肃穆。
不管往日里,他们究竟是存了多少异样的心思,贪墨了多少朝廷的钱粮。
可是这会儿,没有人会有私心。
他们都是老秦子孙,真正希望这个帝国越来越强大的人。
这一天,皇帝整整跪了一天,在泰庙中不进食、不喝水、不说话、不出恭。
知道夜间鸡人报了时辰到了,嬴胡亥这才像是一具雕塑地的,缓缓的动了一下。
李由稍微活动了一些已经木讷讷,完全没多大直觉的膝盖,就看到一边上一群宦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嬴胡亥听着宦官们整齐一致的脚步声,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第一天,也算是过去了。
上午的时候,他还觉得这是一件神圣的事情。
可是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位便宜老爹,始皇大帝当年最是讨厌来这里了。
讲真,这貌似确实没多大作用……
祖宗的威慑,早就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所有华夏子孙的血脉中。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不肖子孙。
有意励精图治的皇帝,任何时候,自己就会克勤克勉。
而只知道贪图享乐,鱼肉百姓的皇帝,并不会因为到泰庙中朝拜祖先神位,就此变得励精图治了。
那么,第二天会做什么?
嬴胡亥感觉自己一天没说话,颌骨都有些发酸,甚至于牙齿多有些痒痒的,像是婴儿刚长出牙齿,需要磨牙棒似得。
回到了太庙边上的稍显简陋的房屋里边,这里已经有宦官准备的清粥和凉白开。
让嬴胡亥颇为无语的是,这米粥真的什么都没有放。
包括盐巴,油,什么都没有,只有食物本身的香气。
如果分量足够的话,也是很不错的。
可是,只有一小碗……那小碗儿还没有嬴胡亥的手巴掌大!
嬴胡亥喝完稀粥以后,认为自己身为皇帝,不能放下尊严去舔小木碗里边参与的米粥。
那样真的是给皇帝丢脸了……
将那凉白开喝光以后,嬴胡亥还是觉得口渴……
这是让临朝皇帝,体悟历代先帝们创立基业,守住基业,何其之难。
然后,嬴胡亥还是不能睡觉,他需要翻看这里边摆放着的典籍文书。
而且,这里边的文书,还是竹简做成的。
从秦国始祖关于玄鸟的传说,到护送周天子迁都以往旧事。
嬴胡亥发现书中真的是能充饥……
这主要是注意力转移了。
当下的问题是,不转移,那也没办法。
最后,嬴胡亥已经开始打哈欠的时候,猛地看到了这竹简上对于自己的记载。
他摸了摸鼻尖,历代帝王活着的时候,都不能看史官是怎么记在自己的。
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不过,这上边记载的,也是颇为中肯,这倒是让嬴胡亥有些放心下来。
然后,上龙榻睡觉。
龙榻……龙榻是用干草铺的……
嬴胡亥还看到了一个被盘的很是光滑的大石头。
那个,貌似就是他的枕头了吧。
最难过的是,他已经一天一个字都没张嘴说过了。
而且,这种禁言,整个老宗庙里边,除了方才报时辰的鸡人以外,任何进入其中的人,都不能说话。
其理由是,天子进入泰庙中冥想祖宗神明的时候。
祖宗们,就已经显圣在宗庙中。
如果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就会惊扰祖宗的神魂。
会有损帝国负责,伤于国祚……
此处的弊端,可以省略数千字。
甚至于,嬴胡亥睡觉还不能说梦话。
外边就有忠心耿耿的宦官和皇族的人守着,如果皇帝说了梦话。
那十日时间,就要延长一日。
如果第二天继续说梦话,就要延长两日。
但最长不得超过十五日……
以至于,嬴胡亥睡觉的时候,手巴掌都是死死地压住自己嘴巴的。
他发誓,太初三年,孔鲋老先生就算是真的化身为超级战斗狂人,舌战整个大秦朝堂江湖,他也不想再来了。
最后,嬴胡亥似乎在内心中妥协了一般的说道:如果要来,也要带上孔鲋。
第1284章 咸阳风波
翌日清晨,皇帝终于结束了前一天乏味的枯燥生活。
今天是可以说话的,但嬴胡亥依旧要跪在大秦历代先王的神位之前,一边上那些老贵族们,就开始在一边上以互问互答的行事,论述朝政得失。
这个过程中,嬴胡亥自己也能插嘴,或者是直接打断他们的对话,为自己做的某一件事情而申辩。
反正这对于嬴胡亥来说,是枯燥乏味的一天。
是载饥载渴的一天。
只是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就已经不说话了,任由老贵族们批判朝政,针砭时弊。
因为,这些老家伙们手里是端着水壶茶壶,更有过分的,还玩自己的茶壶里边加了蜂蜜进去。
他们相当于随时都在润嗓子,保持着巅峰战斗力,而嬴胡亥自己,却只能勉强吞咽口水。
他发誓,如果今天晚上,这些老家伙还是用那没有自己巴掌大的木碗,来糊弄自己的话。
他立刻就让李由把这些人拖出去砍了。
皇帝的威严,你可以挑衅,但是你也要做好承受其严重的后果。
看着皇帝面色都变得有些冷冽起来,一边上的那几个老旧贵族们,越发像是打了鸡血似得。
彼此之间,疯狂的喷着口水。
嬴胡亥一开始还有心思去听,到了最后,已经完全都没有在意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相对于栎阳城老祖庙中的热闹非凡,现在诺大的咸阳宫中,却显得很是压郁。
经过了许皇贵妃流产这件事情,后宫中早就已经没有了往日那般欢声笑语。
许莫负也极少走出自己的宫殿,多半时候,只是待在宫殿中虚度光阴。
偶尔会动了著书立说的念头,但荒废了数次稿,却始终没有继续下去 。
皇后去参加朝议的时候,也曾多次差人来请许莫负一起去。
可是,许莫负心中想到那件事情,终究还是管住了自己的腿,在皇帝没有回宫之前,她什么地方都不回去。
千盼万盼,听着皇帝都已经到了蓝田大营,正是望眼欲穿的时候,皇帝却去了栎阳城。
这顿时又让许莫负心中惴惴不安了起来。
倒是听说太子嬴元和安邑王嬴阳,很是安泰,这也让 许莫负心中稍微有些安定下来。
毕竟,皇后现在独掌朝政,六部官员做出的决议,都需要皇后点头才可昭告天下。
她这会儿,仿若是惊弓之鸟一般,生怕嬴元太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皇后会迁怒后宫。
其余的后妃们,看到这如此受宠的许皇贵妃,都这般谨小慎微。
那她们又如何能不惧怕呢?
自然,后宫中这般异常的举动,也是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边。
皇后却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她堂堂皇后,难道还要亲自去解释不成?
“秋收已经开始了,新粮已经送入宫中来,差人给各个宫中的后妃们,送去些许。
让大家伙都尝一尝,此外,陛下自栎阳城归来后,在举行新粮礼。”
诸多宫人纷纷应喏。
这个时候,一个宦官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双手捧着一份令书,跪在了皇后蒙蕙跟前:
“启奏皇后娘娘,这是蒙府家臣托人送给娘娘的书信。”
蒙蕙一听,就把天泽太子交给了乳娘,有些不解的翻看起来。
可只是看了几眼,蒙蕙的神色就有些异常了。
可,蒙蕙的神色,也只是仅仅有些异常罢了。
她玉手一扬,将那书信交给眼前的小宦官,淡淡道:“焚了。”
“喏!”小宦官不敢迟疑,立刻就拿着令书退到了大殿下位给焚了。
蒙蕙美眸中却有些迟疑之感生出,看了一眼已经有些困倦,小眼睛一闭一闭的。
“带着天泽孩儿去睡一会儿,醒了以后,就带去仁贵妃宫中,本宫出宫一趟去。”
蒙蕙稍作斟酌,这般吩咐道。
宫人们自然不敢迟疑,轻声应喏着。
蒙蕙俯下身来,原本困顿的小太子,立刻就露出小脸来,“啊啊“的稚嫩声音,叫嚷了两声,随即小眼睛缓缓地眯了起来,便直接睡着了。
小婴儿的睡觉,就是这多么突如其来。
蒙蕙心中涌上喜爱之感来,轻轻的在儿子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便转身向着大殿外走去。
周围随行的宫娥和宦官,立刻跟随了上去。
这会儿,远远地有一人走来,蒙蕙一看,这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将行。
蒙蕙止住脚步,那将行远远地就看到了皇后,当下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
“本宫让你去战场上,好好地监督蒙炆,你做了些什么?”
蒙蕙声音清冽,但许多人都听出来了一股子压抑的火气。
将行匍匐在地上:“是奴婢办事不周,请娘娘责罚!”
蒙蕙一听,娥眉微皱:“行了,起来吧,陛下有意包庇蒙炆,你想要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惩罚他,这怎么可能?”
将行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同时也有一种暖意生出。
“奴婢有另外重要的事情,向着娘娘禀告。”
将行立刻拱手说道。
蒙蕙微微颔首,淡淡道:“左右退下,止步百步开外。”
一群宫娥和宦官,立刻悄无声息的退远。
将行小心翼翼的拱手说道:“娘娘,臣下急忙回宫来,是想要向着娘娘禀告大将军强抢民女一事。”
蒙蕙雍容华贵的面庞上,闪过一丝不解:“此事当真是我父所为之?”
“李皇贵妃到!”
蒙蕙的话方才问出口,远处就传来了轮值宦官高亢的呼喊声。
蒙蕙眼眸一沉,将行立刻退到了一边上,不再言语。
“我的儿子呢,快抱出来让我看看!”
李夭人未至,声音就已经传来了。
蒙蕙听着这声音,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来。
李夭已经踩着小碎步,顺着大道上走了进来,她这真的是急切的连自己的凤辇都不想做,直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看着浑身香汗淋漓的李夭,蒙蕙一阵好笑道:“孩儿方才睡下,倒是……”
李夭一看将行站在蒙蕙身边,而蒙蕙的仪仗队,则悄然退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她那里还不知,这将行就是在向着蒙蕙禀告大将军的事情。
李夭便淡淡道:“将行退下。”
第1285章 起意难平
将行一声不响,同样退到了百步开外。
他人在远处,只是看着李皇贵妃和皇后很兴奋的说这些什么话。
皇后一开始,似乎很不开心,但是随后,神色却变得有些似笑非笑。
面上的表情,也是含着玩味之色。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将行就看到皇后向着自己招手。
将行赶紧小步疾走了过去。
“摆驾,去吏部侍郎府。”
皇后淡淡的说道,但是眉宇间,已经没有那种隐约可见的焦灼,声音也没有压抑的火气。
将行心里缓了一口气,立刻俯身一拜的说道:“遵旨!”
李夭则是满脸兴奋,对着蒙蕙眨了眨眼睛:“我可就去抱儿子去了?”
“你都一两个月的时间没见过他了,他认不认你,那还是两回事呢。”
蒙蕙悠悠笑道:“宫里你回来了,我更安心!”
蒙毅府!
看着正在狼吞虎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仿若一路上是沿街乞讨回到咸阳城的儿子。
蒙毅眉头皱了皱,蒙夫人则满心欢喜的看着儿子。
直接帮着倒酒,让儿子吃慢一点,别噎着了。
还转头,一脸心痛的和蒙毅说:“夫君,孩儿都晒黑了,看着都瘦了许多。”
好不容易,这就像是饿死鬼附身的蒙炆,这才常常呼出一口气,很是满足的打了一连串的饱嗝。
蒙毅道:“吃饱了?”
蒙炆预感不妙,点点头道:“吃饱了!”
蒙毅又问道:“喝足了?”
蒙炆再度预感会十分不妙,但却也点点头道:“喝足了。”
“那你和为父说说,这个自黑的注意,馊不馊?”
蒙炆吓了一跳。
蒙夫人眼神责怪的看着蒙毅:“夫君,孩儿才吃饱呢?你这样吓唬他做什么?
再说了,这不都已经说的很清楚,是大将军自己想出来的注意么?”
“妇人之见!”蒙毅蹙眉道:“你可知道,此讲事情,日后将会成为满朝文武,攻讦兄长的突破口!”
“否则的话,你以为,为什么兄长宁愿让我的儿子,继承我蒙氏一族的基业,也不让他小妾的儿子,继承我蒙氏一族的基业?”
“这也是担心被那些政敌寻找到借口,以此攻讦兄长!”
“哪有这么夸张?”蒙夫人一脸不快,伸手就拉着儿子,就要脚底抹油溜走。
蒙毅一看,再想到蒙炆已经被皇帝下令禁足在家中,也就不好在说什么。
只是,这件事情弄得他现在都不敢写私人书信,去询问蒙恬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情呢?
蒙炆尚未弱冠,心性不成熟,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来,尚且可以原谅。
可是,蒙恬可是久经宦海浮沉,甚至可以说是曾经距离死亡,也只不过是一步之遥的人。
怎么会做出如此举动?
“大哥啊大哥,你究竟在想什么?”
蒙毅眉头紧锁,却在这个时候听到房门外传来声音:“家主!皇后娘娘到了!”
蒙毅一听,霍然起身,直奔正门外去。
“快去叫夫人和炆儿!”
不过是片刻时间,蒙毅就领着全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到了正门外去迎接皇后。
蒙蕙透过凤辇上的翠幕帘子,看到了脸色很是紧张的蒙炆。
进入蒙府以后,蒙蕙便直接和蒙毅两人进了房间里边。
蒙夫人和蒙炆两人站在屋檐下等着,母子两人只能用眼神交流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蒙夫人原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情的,可是皇后这都来了,是大事还是小事。
她自己一下就拿捏清楚了。
蒙炆则完全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真的是一点都不担心皇后娘娘会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足足小半个时辰过去以后,蒙毅这才和蒙蕙从房屋中走了出来。
可是,蒙毅脸上依旧浓浓的担忧之色。
相反,蒙蕙则是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她抬起眼眸来,看了一眼蒙炆。
蒙炆前一刻好在浩荡无边的男子汉气概,瞬间消失的烟消云散。
直接“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皇后娘娘,这可都是大将军的注意啊!”
蒙蕙面无表情的看着蒙炆:“叔父,可是要将这混账小子看好了,未来一年,不准他踏出府邸外一步。”
蒙毅一脸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看着蒙炆,低声斥道:
“混账竖子!还不快快谢恩!”
蒙炆赶忙道:“臣下谢恩!”
直到蒙毅把皇后送走了以后,蒙炆还一直跪在院落中。
蒙夫人有些焦急的问道:“夫君,这难道真的出大事了。”
“你不是和这个逆子一样,绝对出不了什么大事的吗?现在这么紧张做什么?”
蒙毅这会儿真的是一看到蒙炆,就气不打一出来。
蒙炆虽然是跪在地上,但是却依旧坚持道:“那是大伯同意的,这总不能怪我吧?”
“混账竖子!你还不知错!”蒙毅气恼极了,直接抓起一边上的竹棍,就朝着蒙炆后背上打了下去。
蒙炆一声不吭,蒙夫人却心疼起来儿子,一把拉住了蒙毅,苦苦哀求道 :
“夫君,你这是要打死儿子吗?”
蒙毅见状 ,恼怒的撒手:“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
他一脚提在蒙炆后背上,顿时就把蒙炆踢得匍在地上。
这才气恼的离去了。
蒙夫人 自己却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蒙毅如此动怒失态。
可,相对于蒙府的吵闹,李府这会儿,就显得很安静了。
对于李鼎和李丝的婚约,李斯自然是在李鼎还没有回到咸阳城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
可是,看着现在都还在躺在床上,屎尿都需要人伺候的儿子。
李斯还真的是没有办法发出火来。
长子李由,完全就没有经过李斯的同意,直接就把他毕生所有的积累,分成了两份。
一份是李由的,一份是李鼎的。
李斯端着茶,慢慢捉摸着,和着自己这是什么都让两儿子分完了?
“夫君,这话都已经传出去了,由儿更是在陛下面前请求赐婚。
且陛下都已经答应了,妾身听说,李信将军都已经回到府中。
按照礼节的话,我们也是时候,去李家那边商量此事了。”
李夫人很识大体,声音温和的规劝起来李斯。
第1286章 顺水推舟
李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还是我进宫去一趟,让夭儿下诏,请药婆婆,去为那李丝诊断一二再说吧。”
“那夫君去宫里,臣妾可就直接去李信将军府邸上去了。”
李夫人含笑着说道了。
“去吧,记得先送上拜帖贺礼,然后再去。”李斯想了想,真的是不得不接受命运似得:
“李信虽说是将门,但我们这些礼节,却还是需要讲究讲究的。”
李夫人欢喜道:“夫君只管放心 ,妾身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呢?”
不多时候,李斯便直接入宫来了。
李夭这会儿, 也已经从皇宫宫中折返,回到了自己宫中。
父女两人多日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也很自然的,就谈到了大将军蒙恬强抢民女的事情。
李夭说道:“父亲可以先做好准备,等陛下从栎阳城归来之后,父亲便直接上书,带头弹劾蒙恬强抢民女的事情。”
李斯已经听着李夭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得很清楚。
他反而是有些不解起来:“按照道理说,这件事情不应该是在路上就已经要解决的吗?
可是,为何一直拖到了现在?”
李夭笑道:“想必还不仅仅是父亲心中的疑惑,也是朝堂上许多人的疑惑。”
“陛下如果 真的要动蒙恬的话,这显然还不到时间。”李斯稍作沉吟:
“所以,这才是老夫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父亲无需多想,回去以后,安心准备二哥的婚事。”李夭伸手将一份令书取来,交给了李斯:“这是直接征调大秦学宫医家门人,为我那未来二嫂诊断身体的令书。
药婆婆自然会领着一大批医者过去的。”
李斯把令书打开,稍微翻看了几眼后,眉头也是轻微的皱了起来:“这样做,会不会过于高调了?”
“高调与否,这只不过在于,我们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李夭浅浅笑道:
“还有,那个楚国的上将军项声,现在是在驿馆中,父亲将他接回到我们家中。
怎么安排,让这个项声认定我李氏一族和蒙氏一族,其实是水火难容的关系。
这一点,父亲肯定能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李斯笑了笑:“可惜啊,你这身上的聪明伶俐,若是能够分一点给你那两位哥哥的话,为父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夭嫣然笑道:“父亲说笑,大哥和二哥,不是从小被你打的次数太多,打成傻子了,这怎么能够怪他们本身不聪明呢?”
这话出口,当真是让李斯没话可说了。
“那行吧!”李斯直接起身告辞。
看着老父亲离去的背影,李夭感觉自己仿若是取得了莫大的胜利一样。
“好好休息下,再过一些时日,真的是有的忙乎了。”
李斯方才从皇宫中走出去,就看到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正想着皇后宫中而去。
李斯稍微驻足,远眺了一下,他身边那领着他出宫的宦官便小心翼翼的说到:
听说,蒙毅府邸边上,有锦衣卫直接盯着,其目的只怕就是想看看,有多少人在这个时候,依旧还坚定不移的站在蒙氏一族身边。”
李斯闻言,不由得轻笑一声,背负着双手,优哉游哉的走了起来。
这宦官是李夭宫中的心腹,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来送李斯出宫。
“天下都未曾一统,朝堂上的人就开始有异心,这样可不好。”
李斯边走边说道:“六部大殿那边,吵得呜呜然然的。
皇族那边都有人过来,参与争论,他们很反对把降将许给高官,认为这是在本末倒置。”
宦官听了李斯的话,只是笑笑,不敢乱说话,更加不敢接话。
这或许只是李斯一时兴起,随口说的话。
可这些话,却全部都是朝廷机密,他一个宦官听到了,也只能当做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李斯原本出了后宫,是准备去六部大殿的,可是这话一出口,他就发现去六部大殿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回去家中安然睡觉。
等着那群精力旺盛的,就像是从来没有碰过女人似得朝臣们吵完了,再去上朝。
咸阳的一切,看着是风起云涌。
可是,在帝国的最上层里边,却非常稳,没有半点摇动的迹象。
栎阳城的泰庙神位前,嬴胡亥也算是结束了真正枯燥乏味的一天生活。
如果问这个时候,嬴胡亥最怀念什么的话,他是非常怀念那在龙榻上疯狂无比的赵子儿和管姬的。
第二天,和第一天完全不一样。
虽说喝的依旧是清粥,但至少也是带着咸味,而且还有一些咸菜,量大管饱起来。
李由这会儿,也侍奉在皇帝一边上,和皇帝一起吃喝。
君臣两人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了。
本来是未来一年,朝廷规划如何的。
可是聊着聊着,君臣两人的话题,都到了那戎王身上 。
也从戎王身上,不自觉地聊到了戎王献给大秦的美人。
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君臣两人齐齐一愣,立刻闭上了嘴巴。
“明日可以换上软座,陛下就在软塌上跪坐着,听着一边上的老皇族们唠嗑。”
李由直白的有点过分,看着皇帝抬起眼睛来看他,他立刻改口,一脸正色的说道:
“纵论朝政得失!”
“嗯!”嬴胡亥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你等会传令书去咸阳,让朝廷上的人,对于如何看待亚羌人,西戎王的事情,拿出一个有点办法的对策来。
大将军蒙恬的事情,没必要咬着不松口。
此外,在让人去催催娄敬,问问人到什么地方了。
朕今天倒是听着老皇族们,谈论到了缩减军需的事情。”
嬴胡亥稍作沉吟的说道:“不得不说,他们那些对话,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在其中。“
李由急忙道:“陛下可是要下诏,缩减军需用度?”
“朕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想法,军中的口风一直都不太好,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恐怕会惹得全军上下,怨声载道!”
嬴胡亥往后一靠:“但却可以采纳萧何所奏议的部分条款,此事朕打算交给东厂去做。
只是,这韩谈和周青臣两人,到现在都没有从蜀国回来,朕着实是有些心焦!”
第1287章 皇帝也钓鱼
李由一听,便像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似得,拱手说道:
“陛下,不如再度派遣使者,前往蜀国那边,探探风声如何?”
嬴胡亥稍作思索,而后沉吟道:“此时不可操之过急,否则的话,反而会出乱子。”
李由倒是明白皇帝说的操之过急出乱子,指的是什么,他也颔首示意。
君臣两人,也就不再说这件事情,反而是就着老皇族们的一些事情说了起来。
“臣下倒是为陛下看过,有一些年轻俊杰,举止谈吐大方。
但,具体如何,却还真的是不知。
如果尚可的话,倒是可以举行一场考试,反正吏部尚书现在很清闲。”
李由似乎是有些愤愤不平,他和皇帝在这里喝稀粥,咽凉白开,茶都没有一个。
但是,礼部尚书冯去疾,这会儿却在外边安逸的吃吃睡睡。
虽不说这个时候,冯去疾敢大鱼大肉,虽说很是收敛,但总好过皇帝目下的生活状况。
“也好。”嬴胡亥沉吟道:“经历这么多的事情,朕相信这些老旧贵族们,也知道该选择什么了。
那就去让冯去疾准备一下考试的内容,先呈给朕看,朕看过满意以后,再做他论。”
李由急忙拱手:“臣下领旨,那,陛下看,这出题的过程,可要找人盯着?”
嬴胡亥想了想,便道:“如果是轮到出题的话,淳于越那帮人,应该更加合适。
而且,这般老贵族们,一直都对朕即位心怀不满,认定那个长公子扶苏才应该即位。
也好,那就掉一次鱼……”
说完这话,嬴胡亥就示意李由稍微靠近些,他窸窸窣窣的对这李由耳语两句话。
李由尚未听完,眼睛就开始发亮了。
当下,李由拱了拱手,便直接退了出去,他立刻叫来了锦衣卫千户李合,同样是暗中耳语了几句话。
千户李合立刻拱手道:“大人只管放心,此事属下定然做好!”
“嗯!”李由再度低声吩咐道:“切记,一切保密,把兄弟们吩咐好了。
这件事情,可不是单纯的考核那么简单,一旦出问题,拿起到的作用,可就是敲山震虎!”
“喏!”李合拱手退下。
且说,这大秦学宫国子监祭酒淳于越,方才从学宫中乘坐着马车,要回自己府邸去。
大秦学宫这段时间,也因为朝廷上伐灭汉国,收复失地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吵得内容是什么?
就和朝堂上的王宫大臣们吵的内容是一样的。
有的针对汉国降将项臣!
有的针对的户部侍郎萧何关于缩减军需的奏议。
有的针对大将军蒙恬强抢民女之事,分成截然不同三派别的。激进之人,觉得蒙恬不仅没有以身作则,反而做出这样令朝廷上下痛心之举,实在是应该放在耻辱柱上,狠狠地训斥。
偏袒蒙恬一番的人觉得无所谓,大将军而今的地位,还有一直以来,为大秦立下的赫赫功劳,玩个女人什么?
中立的人觉得,应该给予小的惩戒,以此警示大秦所有的武官,并非是身在高位,手握重权,就可以为所欲为。
有的针对的是今年朝廷发生的一些大事,各抒己见大致上分为了好几个论证派别。
而他这个祭酒,现在真的是弄得无比头疼。
如果不是他此前就下了严令,任何口舌之争,都只能停留在口舌之争的基础上。
谁敢擅自动手,人身攻击,那就是下作行为,情节严重,直接移交刑部处理。
这才唬住了一群以理服人不成之后,会以力服人的读书人。
只是,这种情况很不妙,如果继续持续下去的话,早晚还是会出大事。
为此,淳于越也是头疼不已。
“嘎吱——”
马车忽然急速停了下来。
淳于越顿时不悦的问道:“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家主,锦衣卫的人挡住了我们!”
车夫有些慌张的声音传了进来。
淳于越一听是锦衣卫,顿时整个人都坐直了身子,下意识的想了想,自己这段时间又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左想右想,倒是想到了,新入门的小妾……
不过,那都是真金白银买回家的,可没有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
他倒是平复心情,淡淡的问道:“什么事呀!”
“家主,这位千户大人说,让您下来,他要亲自和你说话!”
“千户?”
淳于越一听,越发觉得吃惊,当下便直接掀开车帘子,稍微一看!
哟嚯!
这可至少也是数十个锦衣卫,直接就把自己拦下来了。
也亏得这边没多少人,否则的话,真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人围观呢。
拦住淳于越马车的这锦衣卫,不是别人,正是千户李合!
李合面上微微一笑,拱手道:“大人,我们奉命前来,这是令书,请大人看过之后,跟我们走。“
一边上的马车夫和护卫闻言,一个个脸上都有些紧张之色。
锦衣卫嘴里说出来的“跟我们走”。
这可是和别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跟我们走,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淳于越自付,从未做过什么违背大秦律法的事情。
倒也算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当下伸手从李合手中拿过令书来,稍微看了几眼。
他目中那些紧张,也随即散去,继而是一种读书人的优雅和翩翩风度,出现在他脸上:
“回去告诉夫人,接下来的三五日时间,本官都在学宫中。”
淳于越淡淡的补充道:“此外,家里如果有什么事情,夫人自己主持便可,不得来学宫打扰本官!”
“是!”车夫急忙低头道。
淳于越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和我锦衣卫的人走了,包括夫人也一样!”
听到淳于越这句话,李合目中倒是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来。
虽说,他本身是不怎么喜欢这位国子监祭酒的。
可是,这人做事情谨慎小心的程度,倒是和锦衣卫做事的宗旨,算是如出一辙了。
当下,淳于越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在锦衣卫的护送下,悄然离去。
与此同时,李斯将拜帖,送到了正在驿馆中无所事事的项声这里。
项声看罢李斯的拜帖,整个人的脑瓜子,都是嗡嗡嗡的。
“去,还是不去?”
项声觉得, 这是一个问题。
第1288章 李丝登场
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很浓烈的胭脂粉儿的亲兵校尉,看了看李斯的拜帖,随即咧嘴笑道:
“主公,这还用思考吗?当然去啊!”
项声不解的看了一眼这亲兵校尉,随即咧嘴一笑的坐了下来:
“来,你和我说说看,为什么要去?”
亲兵校尉楚燕闻言,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左右看了看,确认这会儿外边没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
他这才压低声音的说道:“主公想想看,相国大人让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不等项声说话,楚燕立刻又道:“不就是为了探查秦国这边的情况吗?
比如说,那个大仙人林七杜。
秦国秋收之后的储粮情况。
还有,只有秦国人才会制作的白纸、白糖。
秦国最为绝美的锻钢术。
这些东西的,但凡是有一样,我们能都带回去,那对于我大楚而言,可都是非常大的突破了。”
项声单手杵着下巴,左思右想了一下,缓缓点头说道:
“某家倒是听闻,这造纸术和印刷术,最先就是从李斯府邸中传出来的。”
“那不就是了,我们就过去瞧瞧,成不成,那不都是两码事儿?”
楚燕大笑着说道。
项声一听,也动了心思,稍作琢磨之后,他便说道:“你去送拜帖,告诉李府,我们准时赴约。
本来,我倒是想叫上项他一起做赔的,转念一想,反而觉得这会儿,如果是叫上项他的话。
事情恐怕反而不美。”
“项他是不是真的身在秦国心在楚,尚且两说!”亲兵校尉楚燕岁似乎对于项他极度没有好感。
项声只是淡淡笑了笑:“是不是真的,这都不重要,反正我们现在是被困在秦国了,能有多上时间逍遥快活,就抓紧时间吧!”
李府!
李斯看着项声差人送来的拜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稍作斟酌。
李斯便看着身边的仆人说道:“去请几个人来作陪宴饮。”
仆人立刻侧耳听着。
李斯说道:“东陵侯召平,楚国降将召平、汉国降将奚涓、项他、熊惑,最后,还有那个大仙人林七杜。
你把这些人说给林七杜听听,问问他来不来。
如果此人不愿意来的话,就不要强求!”
仆人一听,赶忙说道:“家主说笑了,以家主这般尊贵的身份,宴请林七杜,他怎么敢不来呢?”
李斯淡淡一笑,并不节食什么在,还是说道:“快些去宴请便是!
切记,不可以因为这些人是敌国降将,就有所轻慢!”
“喏!”
家仆面色一肃,拱手退了下去。
李斯这才起身,直接去了李鼎的房间。
尚未走进,就已经能闻到一股子刺鼻的中药味道。
李斯站在院落外边,便是眉头一皱,脸上也不由得紧绷起来,带着些不悦之色,正要走进去,却听到这院落中,传出来了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李斯一愣,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就听到女儿家嫣然悦耳的笑声传了出来:
“阿郎切莫说笑,这会儿还是好生将养身子,奴家呀,日月都盼望着阿郎快些康健起来!”
李斯鼎和这声音,顿时脸上怒意丛生。
哪怕他反对次子李鼎和李丝的婚约。
可是,你这个混账小子,都已经和人家有了婚约,还在这里乱搞?
而且还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女子,都带回家中来了?
“气煞我也!”李斯低低的骂了一句,背负着双手,打不走了进去:
“我李斯自负也是读书人,你这个逆子,怎么可以乱来!”
院落中的仆人们正在精心熬药,忽然就听到了家主怒气冲冲的声音。
再一看,家主一脸怒容,像是要吃人一样,便直奔二爷的房间里边去。
顿时,几个仆从就像是瞬间想到了什么事情似得,立刻追了过去。
“家主!家主!”
几人跟在李斯后边,急切的呼喊着。
李斯回头瞪了一眼众人,怒斥道:“跪下!”
几人吓得一跳,赶紧跪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会儿,前边的房屋里边,那女子的笑声又传了出来,竟然像是在和那不孝子调情似得。
“啊哟!阿郎好坏,你这可是故意弄到衣领上!”
李斯一听,越发觉得怒火烧脸,当下加快了脚步,像是小跑似得。
猛然穿过走廊,直接一步走进李鼎的卧室里边。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婀娜的背影,正端着药碗,给躺在床上的李鼎喂药喝。
那女子身边,还有两个侍女,正在掩嘴偷笑着!
而自己那个不孝子,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蜜蜂屎,正一脸傻笑的看着那给他喂药的女子。
女子手很白,捏着瓷玉勺子送到了李鼎嘴巴边上的时候,李鼎就噗噗噗的吹气。
这样子,就像是淘气的小婴儿一样。
李斯看到这一幕,脸更是变得黑红黑红的。
可,还不等他说话,李鼎听到脚步声,一扭头,就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一脸黑红黑红的老爹,下意识的喊道:
“爹?你这是咋了?”
那正在给李鼎喂药的女子听到“爹”以后,整个人的那高挑的背影,都吓得一抖,药碗都差点打翻在了李鼎床上。
她猛地转过身来,李斯都还没有看到这女子长什么样子,这女子便直接跪了下来。
声音有些慌张,但总体上来说,却还是很沉稳的拱手一拜:
“李丝拜见尚书大人!”
李斯一愣,顿时意识到……这尼玛?
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的?
婚约上不是说,等我儿子伤好了,才去娶你的吗?
李斯这般心态的人,这会儿都能愣住了。
“爹——”
李鼎也不知道自己的老爹今天怎么了,看起来有点蠢蠢的样子。
“哦!”李斯背着双手,强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但好在终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
几乎瞬间就已经稳住。
“原是孩儿啊!”李斯急忙关切的说道:“快些起来,哪里能然你在地上跪着呢!”
他虚扶了一把,李丝有些扭捏的站起身来,但是却不敢抬头去看李斯。
李斯却奇怪的看了看李丝,不是说此女身体羸弱不看的么?
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孩儿与二郎有婚约在身,但是二郎为国征战,卧榻修养。
故而便直接过来,想要照顾二郎的饮食起居。”
李丝低低地说道:“也是方才过来,娘亲说,可晚些时候,等父亲大人从宫里回来,再向着父亲大人禀告。
不曾想,父亲大人这般关心二郎,一回到家,就过来看二郎了。”
婚约一定,那称呼自然就直接更改了。
李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暗道外边那些仆人真是蠢货!
也不知道拦住自己,和自己说清楚?
下个月的月俸……不,未来一年的月俸,全部扣光!
“哦!”李斯急忙找了个借口脱身:“甚好!甚好!我等又不是儒家之人,自然不兴那一套歪理。
孩儿你便安心照顾二郎,为父尚且有公务在身。”
说完,李斯转身就走,儿子都不带看一眼的那种。
第1289章 设谋
李斯顺着走廊退出来以后,就看到了还在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仆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老夫进去的时候,你们的嘴巴都像是被封住了?”
几人面面相觑。
有一人颤抖着声音说道:“小人正要准备禀告家主的时候,家主一生叱喝,让我们所有人跪在这里,故而……”
李斯一听,顿时颇为无可奈何地摆摆手道:“去看好了药!
日后但凡是有这样的事情,直接说便是了。
老夫可未曾把你们的嘴巴封住堵住!”
“是!家主!”
众人急忙拱手应喏。
一个个的,简直都像是被方才那一幕,吓得快要虚脱了似得。
与此同时,李斯的家仆也已经到了大仙人林七杜的府邸外边,把拜帖递交了上去。
林七杜现在的身份,已经是皇后小朝廷的总领之人。
听得李斯送拜帖来,说是宴请,倒也有些迟疑起来。
毕竟朝廷上,现在因为蒙氏一族和李氏一族的事情,闹得不可开支。
他再怎么说,也算是蒙氏一族的人,如果在这个时候赴约前往李斯府邸的话。
那……
上头的人会怎么想?
皇后会怎么想?
稍作沉思,林七杜便对这身边的仆人说道:“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饮酒,往后身体康健的时候,自然会宴请李尚书,以此作为赔礼!”
仆人拱手退了下去,江小寒却皱着琼鼻,颇为不满的说道:
“朝堂上的争斗,难不成都要波及后宫不成?”
林七杜笑道:“夫人管这些事情做什么,为夫只要做好了自己分内之事,其余的有何须在意那么多?”
江小寒心里一想,却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总气不过那些人,总是来针对自己的夫君。
“嗯,李家二公子那边,可要送一份厚礼过去,毕竟当初他可是没有以势压人。
你我夫妻二人才能共结连理的。”
林七杜放下手中的毛笔来,眼里含着些许笑意的看向了江小寒。
江小寒努了努嘴道:“这些事情夫君做主便可了,但中肯的说一句,夫君可莫要生气才是。”
“李二爷是个君子。”不等江小寒说话,林七杜就已经含笑着说道:
“如果李二爷不是君子的话,哪里还会有你我夫妻二人而今这般鱼水之欢的生活?”
江小寒心里松了一口气,仿若是卸下了什么看不见的包袱似得:
“夫君知道便好,妾身这颗心,可从始至终,都只在夫君身上的。”
林七杜笑了起来:“那边差人送一份厚礼过去,一码事是一码事。
就算是皇后那边知道了,也不会那这个说事儿的。”
“此外,内朝里边这段时间,也在统计各项收支,准备在过年前呈报皇后。
一旦陛下从栎阳城那边回来以后,我也少不得要在六部大殿里边过夜。”
江小寒心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欢喜道:“夫君为国为民,这是臣妾的福气!”
可是,她心中却真的是感慨万千。
富贵没有来的时候,做梦都在盼着富贵。
权势没有来的时候,做梦都不敢奢望权势。
可是现而今,两种这个世界上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江小寒眼前。
但是,她心中却感觉自己没有以前跟着先生说书时候快乐。
林七杜提起笔来,开始处理一些公文。
江小寒见了,便嘴角含着笑意,在一边上帮着林七杜磨墨。
茶水凉了,她便轻手轻脚的换掉。
不会太烫,也不会凉透。
时光就在这样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江小寒看不懂那些文册上说的事情,但是她只想这样安静的陪着自己夫君。
……
李府!
李斯宴请的宾客,除了预料之中拒绝的他的林七杜以外, 其余的人全部都到了。
项声也安坐下去,只不过是看到项他、奚涓这些人的时候,他的神色都少有些不自然。
李斯只当做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频频举杯!
不多时候,李斯起身更衣去了。
项声正端起酒杯,要准备饮酒的时候,一边上就走来了一个侍女,巧笑着跪坐在项声身侧,媚声说道:“项将军,我家家主有请!”
项声浅浅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樽,便起身跟着那侍女走了出去。
不多时候,饶过长长的走廊,项声就看到李斯已经站在远处,正在那里等着自己。
那领路的侍女到了这里,便很是乖巧的止住脚步。
项声便直接大步走上前去,拱手一拜:“项声拜见李公!”
李斯这才转过身来,含笑着说道:“项将军无需多礼,你与小儿李鼎有兄弟情义,老夫自当接你来府上居住才是。”
项声拿不准这李斯是什么意思,只是含糊着说道:“岂敢叨扰李公!却不知,李鼎兄的伤势如何了?”
“虽不能下定行走,但是却也在康复着,宴会过后,你再去见他,一叙情谊也不迟。”
李斯转身跪坐了下去,示意项声也一并跪坐下来。
项声看着这一幕,也爽朗一笑,拱手道:“多谢李公!”
他这边方才安坐下来,就有两个仆人,各自端着一个盖了一块红绸布的端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在项声故作疑惑不解的眼神中,李斯朗声笑道:“我儿若是没有将军照拂,恐怕都无法活着回到咸阳了。
这是区区小礼,将军可莫要推辞!”
李斯的话音落下,那两个端着端盘的仆人,立刻就把端盘上边的红绸布轻轻地揭开!
项声一看,不由得心里一惊,暗自感觉这李斯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那两个端盘中,一个全部都是珍贵无比的玉璧!
另外一个的端盘中,则是同样价值不菲的珍珠!
这里边的珍珠玉璧,随便抓一把,都足够一个人逍遥快活一辈子了。
项声不免有些心动,可随机却有按住心中的贪念,淡淡一笑:
“方才,李公还说道我和李鼎有兄弟之谊,那在李鼎将军落难的时候,我施加援手,那岂不是情理之中?
李公这样做,那岂不是太见外了?”
李斯哈哈一笑,大气的说道:“常言说:礼多人不怪!
朝廷对于李将军是何种态度,老夫可是很清楚的。
李将军是当世豪杰,自然不会贪恋区区钱财。
可是,这人情往来上,少了这东西,终究是不成的!”
第1290章 入瓮
项声再一琢磨这话,这岂不是说,李斯俨然已经是把自己当做后备人来看待了。
这他么……怎么可能呢?
项声宁愿相信大秦皇帝嬴胡亥去宗人府翻了翻族谱,然后热泪盈眶的拉着自己的手,喊道:
“弟啊!”
然后,自己热泪盈眶的拉着大秦皇帝嬴胡亥的手,喊道:
“哥啊!”
老狐狸就在眼前,项声自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会多留一个心眼儿。
“这……太贵重了!”项声又是一阵摇头。
李斯故作不悦的看着项声道:“你与我儿有兄弟之谊,这点东西,不仅是老夫的心意。
也是我那不孝子的心意,将军若是在推辞的话,那就真的是不把老夫当做自己人了!”
“既然是如此……”项声面上为难之色越发深中,继而种种的叹息一声:
“这是李公和义兄的好意,我就这样推辞的话,确实是太不近人情了。
那……”
项声离席,拱手一拜:“项声拜谢李公!”
“哈哈哈……”
李斯心情大好:“既然都已经是一家人了,那么一家人可就不说两家话了。”
项声听着这话,感觉像是见鬼了一样,谁他么和你一家人?
“我也就斗胆,呼唤你一声贤侄如何?”
项声只能硬着头皮,拱手笑道:“李公但呼不可!”
李斯这才颔首笑道:“朝廷上,是想将贤侄困在咸阳的,老夫猜测,贤侄只怕也是知道了吧?”
项声心思一转,沉吟着说道:“李公所言不错,我大致上也是看得出来,朝廷确实是想要将在下困于咸阳。
若是李公能助我脱困,能重新回到楚国的话,立功的恩情,我必定铭感于心,没齿难忘!”
都已经做好李斯拒绝自己准备的项声,却猛地听到李斯含笑道:
“此事又有何难?”
项声顿时动容的看向李斯。
李斯抚摸着修建的精美的胡须,淡淡笑道:“贤侄归于楚国,那也只不过是老夫在朝堂上,随口向着皇帝陛下进言的一句话而已。”
项声立刻顺着李斯的话说道:“那可不是,放眼天下,若是论说权势富贵,谁人又能比得上李公?”
听到项声这话,李斯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面色有些寒意悄然生出。
他挥了挥手,左右两边的侍者,便快速退了出去。
“帮助贤侄回归楚国,自然是小事一桩,但是我也有一事,需要贤侄助我才可!”
项声急忙问道:“不管是什么事情,李公但说无妨!声绝不避让!”
李斯就像是话到了嘴边上,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止住,随即讳莫如深的一笑:
“时机尚且不到,在等些时日,我皇帝陛下自栎阳城归来的时候,是什么事情,我自然会找时机与贤侄畅谈一二的。
毕竟,现在在宴会上,你我二人离开时间太久的话,恐反而会找人非议。”
项声一听,暗道这老贼果真是最可怕的老狐狸。
一下子把自己的兴趣完全提了起来,也给自己画好了大饼。
可是,却在这个时候猛然停住,真的是太会掉自己的胃口了。
项声面上则堆满了笑容:“李公所言不差,那声这会儿,便先一步,回到宴会上去了。”
“去吧!”李斯含笑道:“这些与贤侄的财物,我会悄悄地差人,用马车送到驿馆去。”
“多谢李公!”项声起身之后,又是拱手一拜。
别的先不说,反正这些钱财,可是货真价实的珍贵玩意儿。
重新回到宴会上,项声发现项他正在和熊惑两人低头说这些什么。
两个同名同姓的召平,也凑到了一桌子上,说这些什么话。
这边也就只有自己和奚涓两人,还各自坐在各自的桌子上。
却不曾想,项声无意之间抬头,向着奚涓那边看了去的时候,奚涓也正好在向着项声这边看了过来。
奚涓当下举起酒杯,走到了项声的矮几边上,直接跪坐了下来:
“将军,许久不见了。”
奚涓这开场白,让项声面皮干瘪的抖动了一下,似是这就是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却是许久不见,不知将军在秦国中,可曾谋取高官厚禄了?”
这话就等同于是在嘲讽了。
项声又怎么会不清楚,秦国朝堂上对于他们这些归降之人的非议颇多。
奚涓只是淡淡一笑,低声道:“我知道项将军来秦国关中,是带着使命过来的。
而且,我还知道项将军的使命是什么。”
项声往一边上挪了挪身子,故作听不懂的表情看着奚涓。
奚涓却低声道:“实不相瞒,不仅他项他身在秦国、心在楚,我奚涓同样如此。”
项声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端起酒樽来,悄然饮了一口小酒。
“奚将军难不成是在说笑?”
“秦国朝堂上,如何对待我等汉国归降的人,将军难道就没有半点耳闻吗?
这难道还需要在下多言赘述不成?”
项声心思一转,却还是不接话。
奚涓便低声道:“你想来探查一下,看秦国那一位大仙人,是不是真的有仙法在身上!”
项声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奚涓,随即嘴角微微一翘的说道:
“难道你不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奚涓压低了声音:“而且我就快弄清楚了!
这一切,还包括了秦国的造纸术,雕版印刷,甚至于秦国锻铁锻钢的技术!”
项声真的是有些动容,但随即却又故作冷漠的说道:“这和我项声又有什么关系?”
“好家伙,你是真的能装啊,我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你要还是不开窍的话,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你记住,驿馆中有锦衣卫盯着,你最好想办法住进李斯家中来。
或者,有什么别的办法和我们联系!
记住,我,项他, 我们都是可以信任的,除了我们之外,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奚涓的声音方才落下,立刻就看到李斯从侧边走了进来,他赶紧低下头,换了一副酒醉迷离的面孔,举着酒盏摇摇晃晃的:
“来!项将军喝个痛快!你这是在养鱼,还是在喝酒呢?”
项声眼珠一转,也只有举着酒樽迎合着。
奚涓说的真假如何,他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判断。
项他说的真假如何,同样也让他短时间之内,没有办法判断。
唯独是李斯说的那些话,基本上不用多想,就能知道是假的了……
第1291章 真假可分
李斯作为宴会的主人,安坐下来以后,众人也就都各自回到了席位上去。
他淡淡一笑,眼睛像这种人看了看,随即道:“想必,诸位对于朝堂上边那些言论,都有所耳闻了吧?”
众人闻言,一个个神色也都变得肃穆了起来。
在座的诸位,除了东陵侯召平,是秦国的老贵族以外。
项声是楚国使者。
那剩下的人,全部都是归降大秦的降臣。
项他微微抬了抬眼皮,拱手道:“这个我等自然知晓,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哈哈哈……”李斯闻言,只是大笑。
降臣召平不解其意,只是有些木讷的问道:“尚书大人,何故发笑?”
“我笑尔等,既然知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想杀你们而后快。
但是看到可以救命你们性命的人,就在眼前,却不知央求!
故而发笑!哈哈哈……”
听到这话,项他猛地向着熊惑试了一个眼色。
熊惑立刻就懂了,他直接扑倒在地上,向着李斯磕头哭喊道:
“愿为尚书门下犬马!”
有了一个带头之后,其余的人纷纷纳头就拜:“愿为尚书门下犬马!”
“愿为尚书门下犬马!”
“愿为尚书门下犬马!”
看着这一幕,项声只感觉自己指尖冒凉气。
李斯这他娘……和以前做丞相的时候,有什么区别的吗?
这不就是一个吊样的!
“哈哈哈……”
李斯心情大好,抚须大笑道:“好说!好说!别看着朝堂上的诸公,争吵的很是凶悍!
可是,等到陛下从栎阳城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老夫一句话,就出结果了!”
“诸公都入座!诸公都入座哈!”
李斯心情大快,虚扶了一把众人,示意众人入座。
李斯接着从一边上摸出来了一份令书,举在手中:“诸位可知,这一份书信,往何处来?”
众人见状,一个个的面露惊讶之色,但是却没有人开口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李斯朗声一笑,意气风发道:“此乃是我皇帝陛下写给老夫的书信。
在书信中,吾皇让老夫推举何人可以为汉中郡郡守!
此何意也?”
李斯面上难以掩饰的涌上狂喜之色来,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左边的诸人,又伸长脖子,看了看右边的众人。
“此乃吾深受恩宠,一言可决朝廷政令也!”
李斯意气风发,端起酒樽来,狂态尽显:“吾有一女,为我大秦第一美人,侍奉在君王左右,极尽恩宠!
诸公……”
此事的李斯,不知道真醉了还是假的醉了。
“老夫有一事,老夫拉你们一把,你们将来为老夫出力,协我之外甥,继承大统!
届时,我与诸君共享富贵!”
此言一出,吓得所有人都变色。
可是转念一想,这未必就不是一个出路啊!
做官的盼什么?
不久就是图一个升官发财的吗?
升官发财的路,李斯铺好了,如何长久富贵的路,那就需要看上头的意思了。
上头这位皇帝陛下,英明神武。
还有未来的!
这是肯定不会改变的。
未来,一切可期!
项声也不免为众人这把狂热的情绪所熏染,但是他却还保持着身为一个武夫应有的警觉。
狂热的欢呼过去,李斯淡淡一笑的看向众人:“诸君且回去,安心等待好消息便是!”
众人纷纷拱手告辞。
李斯淡然一笑,背负着双手,留下了项声。
项声一声不响的跟着李府的仆人,直奔李鼎的院落而去。
倒是那李丝,提前得到了仆从的禀告,悄无声息的退到了别处的厢房中去。
她倒是听着自家夫君说的很清楚,这所谓的兄弟情义,其实就是一场无间道。
什么是无间道,李丝听不懂。
但,据说这个词儿,是皇帝陛下哪里说出来的。
李鼎保证以后会给李丝认真解释什么叫做无间道。
书房中,李斯飞快的写好了一份令书,叫来了家仆,煞有其事的吩咐道:
“切记,这书信中所有一切,都是绝密,你需要亲手交给大郎,让其呈给皇帝陛下!
整个过程,不可以惊动任何人,一切都要在绝密之中惊醒!”
仆人拱手道:“家主放心!”
仆人这边方才退下,立刻就有人来报:“家主,项他和奚涓两位大人已经悄悄从后门进来,安排在后边的房屋中, 等着家主呢!”
李斯立刻道:“如此最好,老夫这就过去!”
房屋中,项声和奚涓两人等了一小会儿,就看到李斯快步走了进来。
不等李斯说话,奚涓立刻就说道:“项声此人,远比我们想的更加警惕!”
项他也说道:“赏赐还在襄阳的时候,我多次暗示他,他都没有上当。
依照尚书来看,可要重新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李斯稍作沉思,而后道:“先不急,按照皇帝陛下的意思,我们循序渐进。
毕竟这项声是聪慧之人,如果我们操之过急的话,反而会让他嗅到阴谋的味道。
而现在,我们就是要逐步打消他对于你二人的顾虑。
此外,我儿李鼎那边,也会动些心思的,你二人只管放手去画大饼,成与不成,那在做两说。
反正这项声现在也已经被困在关中之地。
锦衣卫已经开始在楚地散布流言,到时候内外交困,这项声选择我大秦,方才是最明智的举动!”
说着,李斯又道:“此外便是策反殷通之事,你二人怎么打算的?”
“至少也要等到督公韩谈和掌印太监周青臣,从蜀地归来吧?”
项他沉吟着说道:“否则的话,我们现在把消息泄露给项声的话,只怕他二人,还有出使在蜀国的那些官员们,都会有杀身之祸。”
李斯笑道:“东厂厂公韩谈,掌印太监周青臣,包括此前先一步前往蜀国出使的侍者安其生,都已经抵达白马之地。
故而,如何开展行动,让项声相信那殷通着实有谋反之心,就看两位的巧舌,是否能说动项声了!”
奚涓稍作沉思,继而问道:“那这么说,我朝此前在蜀国那边暗中布置的后手,都已经做好了?”
李斯颔首,笑容很是神秘莫测:“不错,说动项声,让项声相信殷通有谋逆自立,杀掉项梁之心,也算是一份大功。
老夫拱手让与二位,但二位能不能接得住,这可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第1292章 真假兄弟情
从后门这边出来的时候,两人面面相觑,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看似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的两人,却一个字都没有和对方说,便匆匆离去了。
后院中,项声看了看躺在床榻上,依旧是一动不动的李鼎,表情有些异样的说道:
“你的伤势不应该这么着言重的吧?”
李鼎咧嘴一笑,在项声错愕的目光中,自己就坐立了起来。
“你装病?”项声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李鼎咧嘴笑道:“我这可是真的受伤,可不是装病那么简单!”
项声坐在椅子上,感觉是有些别扭的,但是却又觉得这样坐着,比跪坐着舒服多了。
李鼎递了一杯茶,项声伸手接住,缓缓地品了一口后,这才说道:
“真的是想不到啊,人生如梦啊!”
李鼎哈哈笑道:“你是在感叹,当初拼死拼活,都没有进入的咸阳城,现在却坐着马车,安安逸逸,舒舒服服的进来了?”
项声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还是挺好奇,你为什么明明可以自己起床站立了,却依旧在床榻上装病呢?”
“并非是我愿意这样做。”李鼎笑道:“而是,我那如花似玉的老婆,天天给我喂吃喂喝,这样不好么?
反正现在朝廷也没有什么事儿,我就当做是躺在床上休息了。”
听着李鼎这样说,项声感觉哪里不对劲,他想了想,这才说道:
“不是传闻说,你那老婆身体较弱的很,完全没有办法做正常女人能做的事情?”
“传闻是传闻。”李鼎乐呵道:“别的不说,我老婆生的就像是白玉一样,从上到下,我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
“啊呸!这牛皮吹得!”项声淡淡道:“就你现在这样子,你老婆就算是脱光了,你能爬的上去 ?”
“你下贱!”李鼎立刻嚷嚷着道:“我老婆白不白,我不清楚?”
项声干咳一声:“难道真的是你亲过这边的医者医术高超,已经完全帮着你老婆解决了身上的顽疾?”
“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李鼎道:“至于这个是什么秘密,我就不和你说了。”
“真不够意思,我还把你当兄弟,都为你出生入死过呢!”
项声满脸嫌弃。
李鼎就倒:“那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大致上吧,就是我老婆担心我老丈人……
嗯,就是李信,你见过的。
按照他原本的意思,是要把我老婆许配给他手底下的几个将官的。
可是,我老婆早就已经见过那几个将官长什么样子,个个都是三五大粗。
满脸胡子的,我老婆当然不喜欢。
而且,我老丈人从小就想要学大将军蒙恬一样,给自己的女儿也交手武功,战阵搏杀之术。
我老婆呢,又害怕天天舞刀弄枪,所以 从小就装病。
这一装病,还越装越像。
后来听说,我和她有了婚约之后,就在家中安心等着。
我这才一回来,我娘去李府去了一趟,我老婆就跟着回来了。”
项声听完这话,端着茶盅,整个人就像是瞬间石化了一样。
他木讷的就像是一个机械制作的假人一样,转过头来,眼珠子发直发愣的看着李鼎。
李鼎嘿嘿一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样的点点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太意外了?”
“这他娘的何止是意外?简直就更做梦似得!”
项声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浑然不觉,直到要咽下去的瞬间,这才被烫的呲牙咧嘴的:
“等等,这些都是你夫人和你说的?”
“下里巴人!”李鼎淡淡道:“要叫老婆,这可是我大秦皇帝陛下第一个带着叫的。”
项声不解其意,只是惊叹道:“李信乃是你秦帝国宿将,你老婆连他老人家都能骗过。
你就不担心,成婚以后被你老婆骗了?”
“嘿!”李鼎笑道:“这话说得,这个世界上但凡是还在喘气儿的男人,有几个不被女人骗的?
关键是,我老婆骗我,我心甘情愿,我安逸着,我舒坦着,我快乐着!
您就是怎么着吧!”
项声看着李鼎 这一副渐渐的模样,恶趣道:“得了,知道你躺着快乐,你老婆自己动!
但是你可有想过老兄弟我, 现在在咸阳城中,可是随时都有杀身之祸的?”
李鼎猛然严肃起来:“你听谁说的?我可是亲口听着我大兄说过,皇帝是有意将你困在关中咸阳,但是并无杀你之心的。”
项声便道:“是好兄弟,就想办法把我送出关中去,就像我上次送你出编县城一样,我可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
“你瞎说!”李鼎认真道:“你可是皱了眉头的。”
项声很是郁闷:“那就算是我皱了眉头,你现在也不能对我不闻不问吧?”
“话是这样说,我当然不可能对你不闻不问的,我让我爹送些钱财给你,你收到了吧?”
李鼎故意试探着问道。
项声露出讶色:“真的是没有想到,你家竟然这么有钱,随手送出的钱财,就已经那么多了。”
“一般般吧!”李鼎一脸不知家富的表情:“你先用这些钱财,去拜访一下朝廷上的那些高官。
你可别忘记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楚国的使者。
你去求见的话,问题不大,再说了,我爹是吏部尚书,他都已经宴请你这个楚国使者。
你还担心别的官员们,不敢接受你的拜访不成?”
项声一琢磨,难不成眼前这家伙,真的把自己当兄弟看到了?
李鼎又道:“等你把这些钱财,送的七七八八的时候。
再找机会,面见皇帝,说自己请辞归国,满朝文武都得了你的好处。
难道还会不帮着你说一两句好话的吗?”
项声这么一听,暗自觉得,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他心思一转,便笑道:”那成,你说的这个,倒也还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倒是有一件事情,我还真的是非常好奇。”
“想看我老婆那就算了,等到我婚宴的时候,你再来看吧。”
李鼎顿时变得警觉无比起来。
项声这一脸憋屈:“我是想问你,那位大仙人林七杜,真的是仙法在身的人?”
第1293章 李鼎:我还能秀
李鼎心里暗自发笑,他这边几乎早就已经猜到项声见到自己以后会这么问了。
“那可不是!”李鼎道:“镇北关被炸毁两次,这可不是作假的。”
“那你就不觉得奇怪,如果这个大仙人林七杜,真的有这么神奇的法力仙法,为什么不直接自己做皇帝?”
李鼎脸色陡然一变:“你这可是诛心之言!”
他随即却有面色恢复正常,摇头道:“不可能的,大仙人谋求的东西,和我们凡人所想的不一样。
我记得他曾经和我爹说过。
这天下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他下山辅佐我大秦皇帝陛下,那是上天的昭示。
只有有德之人,才能坐上皇帝的位置。
无德之人坐上了皇帝的位置,必定是要遭受天谴的。”
项声见状,似乎隐约感到举头三尺有神明。
身为楚地土生土长的崽儿,他比关中这些秦人迷信的多。
项声甚至觉得,司命之神,无时无刻,不再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当然,你要是问我印刷术和造纸术什么的,那可就别想了,我爹完全就没有告诉过我,那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鼎面色严肃的说到:“而且,老弟弟,你也应该清楚,这两样东西,对于我大秦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就算是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更况且,我还不知道呢!”
“哎呀!”项声赶紧摆手道:“我问你那个大仙人的事情 ,只不过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至于你秦国的造纸术和印刷术,我怎么可能随便问你 ?
难道我项声就这么看起来像是一个没节操的人?”
“哈啊哈……”
李鼎大笑起来,随即道:“身体没有康复,就不能陪你喝依旧快活去了。
但是,你归国这件事情, 包在我身上,当初你在编县城,履行了你的君子约定。
我李鼎在关中,自然也会全力相助你归国的!”
项声这次倒是有些相信了。
李鼎继而说道:“至少,未来数年之内,我国是无力征战的。”
项声也感叹道:“没有人想要一直打战,我也想过几年安生的日子。”
李鼎心中冷笑,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会相信吧?
只是,当面笑、背里刀这样基本的素养,他还是有的。
“对了,我还听我家的家仆说,你在驿馆那边,是不是被人禁足了?”
李鼎漫不经心的问道。
项声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喜色,随即面色担忧地说道:“是啊,差不多是被禁足了。”
“那应该是蒙氏一族那边的杰作了。”
李鼎面露不快之色。
项声立刻追问道:“哦?这难道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不一样的地方就多了去了。”李鼎道:“你应该知道吧,当初我小妹和而今皇后娘娘,两人都在争夺皇后之位。
别看现在一脸和气,当初朝堂之上,可是争抢的腥风血雨。
后来也只能说是,蒙氏一族在军中拥有更多的发言权。
自然,皇后的位置,也就落到了蒙氏那边去了。”
“而且,陛下此前,一直都有设立东宫皇后,西宫皇后的意思。
可是,这一直都被人阻挠,还不是因为蒙氏一族早朝也中,早就已经是铁板一块,便是陛下想要做一些事情的时候,都会受到掣肘。”
项声面露讶色:“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我可是从未听说过。”
李鼎嘴角带着一抹寒意:“那你可听说过,大将军蒙恬在撤兵回到陈郡驻守,路过上蔡的时候,强抢民女的事情?”
项声眼眸都不由得睁大了些许:“这个自然是听说过的啊!
可是,锦衣卫的人去查了以后,缺什么都没有查到。
有传言说,那两个浣纱女子,完全就在上蔡找不到户口和人家。
疑似是有人故意陷害大将军蒙……”
项声的话说到一半,猛地看到李鼎的脸色变得非常阴沉可怕。
他猛然感觉一阵阴冷的气息,从对面的李鼎身上传来:
“该不会……”
“不错。”李鼎冷笑着点头:“那两个浣纱女,就是我们安排在哪里的。
从一开始到现在,我李氏一族,就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扶持我妹妹成为皇后的想法。
可是,我们却做出来了一幅,我们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的表现。
当朝堂上七八成的人,都相信我们已经真的放弃了这个念头之后。
不管发生了什么针对于大将军蒙恬的事情,哪样都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在暗地里做许多的事情了。”
“那……”项声幽幽道:“你们这一次有了能将大将军置于死地的办法吗?”
“难啊!”李鼎摇头道:“蒙氏一族非常警惕,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军中,都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可以让我们抓得住的。
但是,我们这一次这么做,却也可以让他这刚刚得手的万户食邑废掉。
以免蒙氏一族太过于嚣张蛮横,还以为天下没有人能够治一治他们了。”
项声琢磨着李鼎说的这话,反而觉得是真的。
一个国家内部,总会有各种各样看不见的矛盾。
哪怕是平静的江水下边,也会有各种可怕的暗流涌动。
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
然而,这似乎对于楚国而言,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项声耸了耸肩,缓缓地说道:“只是,你可曾想过,这不是提前暴露了?”
“可是,你却不知道,蒙恬绝对想不到,是我们在针对他。
你可以设想一下,攻灭汉国,谁的功劳最大?”
“如果真的是按照这个算下来的话,攻灭汉国,你朝白起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可是,你听到朝廷那边,有过说,怎么封赏白起的吗?”
李鼎咧嘴一笑的问道。
项声一愣:“这个,我却还真的是从未听说过,如何封赏白起的。”
“哈哈哈……”李鼎大笑道:“这就是了啊!分明功劳最大的人是白起。
蒙恬本来就是运气好而已,在筑阳城外边建了一个便宜,却还以为天下的大功劳,都在他身上呢!
所以啊,蒙恬肯定会怀疑这件事情,其实就是白起暗中在操纵的。
更况且,白起的嫡妻,是我大秦的长公主殿下。
蒙恬就算是有心猜测,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暗中核实!”
“而朝廷之上,现在正在为了蒙恬强抢民女的事情争论不休。
随便有人站出来推波助澜,我李家就能隐藏在绝妙之地!
任由天下能人志士多如过江之鲫,又怎么可能才得到,这件事情真正的幕后黑手,会是我李氏一族?”
第1294章 姜还是老的辣
项声听着李由这番话,真的是又惊又怕。
如果李鼎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李鼎此前和自己说的这些话,会不会都是假的呢?
“所以!”李鼎就像是来了一个最后的总结似得说道:
“扳倒蒙恬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与列国兴兵作战。
如果与列国兴兵作战的话,蒙恬的权势只会越来越大。
但,如果数年之内,不与列国兴兵作战的话。
那蒙恬又手握大军,将并在外,怎么可能不被我皇猜忌?”
项声立刻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归国以后,定然会劝说我家项王,不与秦兴兵交战的。
更况且,我等举事的初衷,本来就是为了恢复我楚国的基业而已。
现在,我楚国的基业都已经恢复。
如果还继续兴兵恶战的话,那就是不义之举了。”
李鼎动容道:“老兄弟,我想办法送你回楚国去,如果你能劝说项王三四年之内,不与我大秦交战的话。
三四年之内,我们就有办法,把蒙恬拉下水。
到时候,我妹妹成为大秦皇后,我李氏一族定然不忘记你的恩情!”
“好兄弟!”项声也是一副完全被感染的激动情绪:“说这些,实在是太见外了!
你我也算是生死与共过了!”
“不如,老弟就从驿馆中,搬到我李府来居住如何?”
项声心想,这样做的话,那岂不是劳资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了?
可……
不这样做的话,难道老子的一举一动,就不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了?
他随即有想到了奚涓和他说的,想办法住进李氏一族这边来……
可是,项声不是傻子,该有的推辞之言,还是要有的。
“可,这样做会不会让你们为难?毕竟我的身份,可是楚国使者。”
“唉!”李鼎摆手道:“这算什么, 你是不知道,我家的房屋群有多大。
就是蒙氏一族,都比不了的。
你从这边的正门进来,看到的只是我家房屋的一个角落而已。
我家所有的房屋凑在一起,比之于咸阳城外的一个镇都只大不小。
所以啊,你就放心住进来。
我会让我爹写令书的,朝廷那边,我爹的话语权还是很大的。”
项声稍作沉思,继而颔首笑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而且,在驿馆中,我还是提心吊胆的,总怕有性命之忧,但如果实在老哥身边的话。
那也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
李鼎哈哈笑道:“放心吧,我大兄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如果朝廷那边,真的有什么决议的话,我肯定是第一个听到风声的。”
反正吹牛逼又不用上税。
再加上李鼎的身份,那就更加不用担心吹牛逼被人打了。
“还有啊,老哥我之前说过,送你们的胡姬,还记得么?”
项声一听这个,眼睛都红了。
“在从驿馆过来的路上,我就见过胡姬了,他娘的, 看的我是心痒痒呢!”
“不用痒了,稍后我就把胡姬送过来,兄弟们先快活着。
我爹这边,至多两三天的时间,就可以把事情搞定。
到时候,你就可以来我家住着,完全不用有任何担心了。”
“甚好!”项声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他看了看李鼎,笑道:“你就安心养着,伤势痊愈之后,咋们兄弟一起去快活。”
李鼎哈哈笑道:“那是必然的!”
项声这边起身,看着李鼎笑了笑,就走出了房间去。
不多时候,李斯背负着双手走了进来。
李鼎这会儿,再度一脸虚弱的躺在床榻上。
“都说清楚了?”
李斯转身坐了下来。
李鼎微微点头道:“父亲大人放心,全部都说清楚了。
而且,我看着这项声,只怕都已经相信的七七八八了。”
李斯不由得冷哼了一声,看着李鼎淡淡道:“竖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看起来,像是这样的,可实际上却有不是这样的。
你倒是小心点!”
李鼎暗自心惊,却看到李斯伸手戳了戳一边桌上摆放着的两个空茶杯。
项声一个人,要和两个茶杯的么?
李鼎扯着被褥,把自己的脸遮盖了起来。
“爹,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什么要说的,你出去溜达溜达?”
有点发闷的声音,从被褥底下传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李鼎放下被褥,屋子里却已经空无一人了。
“来人!”
李鼎喊了一声,房屋外边,顿时就有家仆小跑了进来,拱手拜道:
“二爷有何吩咐?”
李鼎问道:“我爹出去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两个仆人一愣,这才道:“家主说,二郎不日就可以康复了,让我们把药膳的量减弱一般。
常言道,是药三分毒。”
李鼎一定,心中有些愧疚之色,但随即却有被别的情绪冲散。
“那,我夫人呢?”
他又问道,对下人们,他自然不会说我老婆呢?
那样的话,李鼎自己都觉得有些掉价。
“二少夫人和主母,还有大少夫人,一并去宫中,参拜李皇贵妃去了。”
李鼎一听,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这会儿,一个仆人忽然说道:“二爷,有件事情,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李由半闭着眼睛养神:“说罢!”
那仆人便道:“林七杜差人送来了不少的滋补之物,名贵药材,说是赠送给二爷养身子的。”
李鼎一听,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来江小寒的模样,他心中顿时有些不快的冷哼了一声:
“送来就送来了,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还值得向着我禀告一声不成?”
“行了,把老三早些年买回来,丢在家里养着,谁都没碰过的胡姬,嗯……挑几个长得一般点的,送到驿馆去给那项声去!”
左右仆从闻言,立刻道:“二爷,三爷在世的时候,养在家里的胡姬,就没有丑的。”
李鼎一听:“那就高个儿里边选矮子……算了,扶老子起来,劳资来选!”
“漂亮的通通留下,劳资还打算给陛下选几个呢!”
……
栎阳城,老宗庙中,正在翻看礼部尚书冯去疾所列考题的嬴胡亥,顿时打了一个哈欠!
心中想着还有三天时间,就能折回咸阳城去了,也不知道李鼎那小子,是不是真的给自己准备好胡姬了?
当初在回来的路上, 也只是听着李鼎说准备胡姬给项声,嬴胡亥自己随口插了一句:老子也要!
也不知道那小子又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陛下!有令书道,说韩谈、周青臣、安其生已经抵达咸阳城了!”
第1295章 察言观色之能
嬴胡亥一听,目中俨然是难以掩饰的狂喜之色闪过,随即却又镇定下来。
这意味着,策反殷通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韩谈这狗东西,都已经从蜀地回来了,竟然还不来见朕?”
嬴胡亥随口笑着说道。
那走进来呈上令书的锦衣卫闻言,立刻低头道:“属下听说,是六部那边,迫切的想要知道蜀地现在的具体情况如何,这才把厂公给留了下来的。”
“行了,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嬴胡亥把令书打开,脸上带着很舒服的笑容说道:
“再有三天时间,也就要回去了,这一次皇族考试,准备的如何了?”
这话,当然不是和眼前这个呈上令书的锦衣卫说道。
这是问李由的。
李由拱手道:“陛下放心,一共准备了两分,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去吧淳于越叫来!”
嬴胡亥看了一眼令书,确定周青臣、安其生、韩谈三人确实是真的回到了咸阳城以后,就把令书放了下来。
李由拱手退了出去,不多时候,一个浑身都被黑袍包裹的人,便直接来见皇帝。
这个人,就是淳于越。
淳于越小心翼翼的跪在皇帝身前,行叩拜大礼:“臣,淳于越,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吧!”嬴胡亥含笑着说道,随即看了一眼一边上的春梨。
春梨立刻示意淳于越入座,淳于越急忙拱手道:“拜谢吾皇!”
“朕让你准备的考卷,你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你自己看来,这考卷的难度如何?”
这才是嬴胡亥关系的事情。
淳于越立刻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这几次我大秦科举考试的考卷,臣下都看过。
就难度来说,那这应该是和这几次科举考试的难度不相上下的。”
“那你也看过吏部尚书出的考卷了,你看难度如何?”
嬴胡亥又问道。
淳于越说道:“如果就难度来说的话,臣下出的题目,更加接近正常科考试的难度。
但是,礼部尚书出的题目,相对来说,似乎是有些简单的。”
“考卷何在?”嬴胡亥问道。
一边上的李由赶紧呈上一份考卷来。
这考卷的正面,写的是淳于越出的题目,反面写的是礼部尚书写的题目。
嬴胡亥稍微看了看,暗自觉得这还真的是啊……
看这样子,礼部尚书冯去疾那边 ,单纯的认为和自己考核皇族,只是想走一个过程而已,才会弄成这样子的。
淳于越这边 就不一样了,自己悄悄地让他来到栎阳城出题。
其目的就是为了考校一下这些皇族的真实水平如何。
而且,更加重要的一层意思,在于考校一下这些皇族,是不是会和礼部尚书冯去疾,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比如说,泄露考题!
毕竟,这些人可都是皇族,如果真的瞧瞧找到冯去疾,泄露考题的事情,却还真的极有可能发生的。
“着冯去疾修改一下考题,按照六部科举的标准来做。”嬴胡亥转手把考题丢尽了火炉里边,眉头微微一皱的说道。
李由立刻拱手退了下去。
淳于越这边,则拱手说道:“陛下,大秦学宫那边,学术气氛目前极好。”
“朕要的就是这个。”嬴胡亥含笑道:“爱卿这段时间,一人主持大秦学宫,也算是辛苦了。
你过来的时候,咸阳城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淳于越便拱手说道:“主要是为了大将军蒙恬强抢民女一事争论不休。
此其一也。
其二,便是为了汉国那些降臣如何安置的问题。
毕竟,我朝的官职就只有那么多,如果这些降臣都安排进入朝廷中枢的话。
那也就意味着有一个部分人,要丢掉现有的官职。”
嬴胡亥含笑道:“你倒是看得真切……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风向么?”
淳于越稍作沉思,随后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的说道:“还有一事,据说是朝廷上,分成了两党。
一党想要扶持李皇贵妃上位,成为皇后。
另外一党,则是保护当今皇后的。
只是,此事臣下也只是听到有这样的风声,而今陛下问道,臣下自然不敢不说。”
嬴胡亥眉头微皱:“你大致是在什么时候,听到这样的风言风语的?”
“大致就在陛下攻占南郑的时候,朝廷之中,就出现了这样的风声。”
嬴胡亥想了想道:“此事不要外传,一切等到朕回到咸阳城再说。”
淳于越拱手道:“万岁,臣下有一言,恐怕会触怒万岁。”
“爱卿的单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嬴胡亥咧嘴笑道,一双眼睛也是上下打量般看着淳于越。
淳于越看到皇帝陛下这般模样,便知道是有意调笑自己,只能无奈的笑道:
“启奏陛下,臣想说的,便是而今栎阳城这个宗庙制度,其实是非常不合理的。”
“哦?”嬴胡亥立刻故作不解的问道:“爱卿为何这般说?这宗庙制度,也是我老秦人祖宗传下来的。
其目的,也在于帮助历代君王感念先祖创业之艰难。
更是可以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便,聆听到老皇族们的治国理念,可是你说这个不合理……
未尝有些狂言了。”
淳于越听着皇帝这样说,额头上都不由得冒出冷汗来了,他面色有些发白,但却依旧坚持着拱手道:
“启奏陛下,臣下绝非是狂言,此办法确实是有其不妥当的地方。
试想一下,吾皇万岁征战在外,许久时间方才回到国中,朝廷之中,尚且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等待着陛下去解决。
可是,陛下却在这个时候,因为祖宗制度,而不得不来这里静思己过。
这样的话,那岂不是朝廷上边,许多重要的事情,都不能得到解决?
黎民百姓,都在对陛下翘首以望的期盼着。
可是,陛下却不得不在这里呆上十天的时间,这才能回到咸阳去。
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制度。”
嬴胡亥闻言,稍作沉思的说道:“爱卿不可胡言乱语,这可是祖宗留下来的制度呢!
当然,朕这一次,就念在爱卿你也是为了我大秦昌盛的出发点身上,这才说出这样一番狂言来。
日后不得再言,可明白了。”
淳于越闻言,立刻拱手道:“万岁,非是臣下狂言,此制度确实是有损于朝廷,有伤于国家的!”
嬴胡亥面露不悦之色的挥挥手,低声叱道:“退下!”
第1296章 发达的机会
周围的锦衣卫,立刻走上前去,托起春雨叶,就向着外边压了出去。
淳于越面色发苦,却不敢在说什么。
千户李合苦笑道:“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陛下都不觉得这个制度是不对的。
你在这里这样说,而且还是在宗庙里边这样说,陛下没有责罚你,那都是因为你把大秦学宫治理的极好,有功劳在身。”
淳于越面色一正,看了看李合,随即淡淡道:“你一介武夫,懂什么?”
看着完全就像是没事人一样9推下去的淳于越,李合表情古怪无比。
心中暗自奇怪:“为什么,在大殿里边,这位大人,却像是快要被吓死了一样。
但是到了大殿外边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副面孔似得?”
“怎么了?”这会儿,李由整好折返回来,就看到李合站在一边上发愣。
李合就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由稍作沉思,随即目露奇怪之色,他向着李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陛下并没有责罚淳于越,只是让你们把淳于越拖出来?”
“是啊!”李合也是不解地说道:“按照常理来说,在宗庙里边说这样的话,可是杖责的。”
李由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咧嘴笑着拍了拍李合的肩膀:“小弟,给你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你想不想要?”
他们本是同族之人,这样说话,倒也是正常。
李合一脸惊喜:“大人有意提携,小人怎么敢不把握机会?”
李由笑道:“你现在进去侍奉陛下,就说淳于越说的有道理,这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并非就一定是符合现在实际情况的。
而且,朝廷之中,有那么多的事情等待着陛下回去处置。
陛下却在这困顿,实在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大人,你这是要杀我啊!那里是要提携我啊!”李合听完这些话,就吓得难以站稳了。
李由脸上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机会给你了,你自己愿不愿意尝试,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
再说了,你现在都已经是锦衣卫千户了,再往前走一步,是什么官职,者还需劳资多说?
你愿不愿意去尝试,这就是你的自己的事。
但是,路,我已经给你指好了。”
李合面色紧张兮兮的看了一眼李由,李由却已经将目光看向别处,完全不想再理会他一样。
李合牙关要紧,暗自琢磨道:“自己而今有这样的富贵和权势,可都是依仗着李由大哥的提携。
如果大哥想害自己的话,完全不用这么复杂……”
他再度转念一想,那个国子监祭酒,何等尊贵的身份。
人家都不怕死,难道自己还怕什么不成?
当下,这李合也是有点拼命三郎的味道,大步向着宫殿里边走了进去。
皇帝嬴胡亥这边正在闭目冥思,春梨侍奉在一边上,一点响动也不敢发出来。
看着李合走了进来,春梨立刻就示意立刻声音动作小一点,可不能惊扰了陛下。
哪曾想,这李合直接就拱手跪了下来,朗声道:“启奏陛下,小人有话要说。”
春梨吓了一跳,连忙向着李合使眼色。
可是,李合就像是看不见这位好友的眼色一样。
皇帝缓缓地睁开眸子,看了一眼李合,淡淡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李合这会儿,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沁透了,皇帝一个眼神看过来,他都感觉像是有泰山那么沉重!
几乎要压得他呼吸都停止了一样。
李合再度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不自觉的有些颤抖起来了:“启奏万岁,小人觉得国子监祭酒方才说的那番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皇帝眉头一皱,李合顿时吓得匍匐在地上,语气飞快的说道:
“小人看着皇帝陛下吃不好睡不好,陛下如狼似虎的身子,每天就只能吃那么点清粥。
苦熬这么久的时间,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小人没有那些大人们那么多的想法,只是看着陛下这样受苦,小人心中实在是难受的很。”
嬴胡亥紧皱起来的眉头微微散去,淡淡道:“念在你有这样的心思,朕不计较你刚才的冒犯言语。
如果在敢胡言的话,那就革除你锦衣卫千户的职务!”
这话落在李合耳朵里边,简直就像是惊雷炸响开来一样。
李合面色酱紫,索性咬牙,发狠的磕头道:“陛下,小人绝非是狂言,此等制度,实在是有违天和。
就算他是祖宗立下来的制度。
可是祖宗确定这个制度的时候,肯定是没有办法考虑到后世几百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古代商鞅变法的时候,还说祖宗不足法,我大秦从那个时候,这才变得强大起来。
陛下更是开万世太平盛世师表的贤能皇帝。
更是理当为后世确立一个圣君的楷模……”
“拖下去,废止锦衣卫千户官职!杖责二十!”
嬴胡亥很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春梨尖细的声音回荡开来:“你们左右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拖下去!”
顿时,左右两边的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将那李合拖了下去。
不大一会儿,外边就传来了李合的被杖责的惨叫声。
嬴胡亥听着这惨叫声,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
李由正在这个时候,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陛下……”李由拱手道:“已经杖责二十了。”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春梨赶紧领着周围的锦衣卫快速退了下去。
“你教他的?”
李由面上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陛下圣明,确实是臣下交给他的。”
“你的胆子还真的是大……那,淳于越提出这个来也是你暗中授意他的?”
嬴胡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由。
李由赶紧摇头:“这个,可不是臣下想出来的,确实是国子监祭酒自己想出来的。”
嬴胡亥乐呵道:“行了……朕此前还在想,如果让你去担任汉中郡郡守的话,那谁人合适作为郡尉。
左思右想之下,朕倒是觉得,这李合是不是挺合适的?”
李由立刻拱手道:“郡尉乃是以地方执掌大军的武官,李合恐不合适。”
“这么说,你也猜到了朕有意让你执掌汉中郡?”
嬴胡亥闭上眼睛是,淡淡的问道。
李由立刻道:“臣无需猜测什么,反正陛下让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
第1297章 帝王心思深如海
这就是说话的最高境界了。
嬴胡亥以前还觉得,李由李鼎李弃三兄弟,真的是没有一个人继承了李斯的聪明才智。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这三兄弟里边。
李弃完全是被宠坏了的大孩子。
李由和李鼎,可绝对不是那种粗暴的武夫。
“那依照你看,谁人出任郡尉,是最合适的?”
李由稍作沉吟:“如果陛下让臣下领汉中郡郡守的话,臣下倒是觉得,这奚涓可以为汉中郡郡尉。”
“奚涓是汉国降臣,如果让他重新执掌大军的话,朝廷上的人,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他。”
嬴胡亥假意说道。
李由道:“只要陛下相信他就足以,更况且,此人孝顺娘亲,而且又有娇妻,都在咸阳。
他为汉中郡郡尉,确实是在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那谁人为汉中郡郡丞?”嬴胡亥又问道。
“臣下保举一人,束郭!”李由说道:“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束郭曾经和我阿弟出生入死,我就举荐他。
而是此人确实是真的有才能在身。”
嬴胡亥颔首道:“束郭、梁石君、安其生三人,实乃是真正有本事在身的人。
那你看蒯彻此人如何?”
“此人……”李由稍作沉思,而后摇头道:“此人虽说是智谋通天之辈。
然而其人过于深思难测,所以臣下觉得,还是在看看吧。”
嬴胡亥笑道:“但是,这个人说他和陈平有仇,那你看,能不能利用这个?”
“陛下三思,我朝能重用之人才,俯首皆是,蒯彻之流,尚且在观望一二,也不会有多大影响的。”
李由正色拱手一拜的说道。
嬴胡亥颔首道:“那郡丞、郡监何人?朕给你最大的选择权利。”
“汉中郡,将会成为阻挡蜀国最大的屏障,而且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边,可能都不会对属国有用兵。
所以,汉中稳固,几乎全然都在你身上了。”
李由闻得此言,皱着眉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他这才说道 :“郡尉奚涓,郡丞的话,必定是要一个可以总领全片之人,束郭便可以出任。
而郡监的话,臣下斗胆问陛下要一人。”
嬴胡亥目露赞许之色的看着李由:“何人?”
“陛下可还记得此前李皇贵妃身边的那个老李宦官?”
嬴胡亥一听,摇头道:“宦官出任地方官,尚且无有先例,朕还不想开这个先河。”
“重新选一个吧!”
李由坚持道:“朝廷中枢上,陛下也可依任用韩谈为东厂督公。
那何故不能在地方上,也任由呢?”
嬴胡亥稍作沉吟:“那老宦官人现在何处?”
“在忠烈城中开了一家茶肆,虚耗度日,臣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给我朝战死的将士遗孤们,教授识字。”
“那,你有问过他的意思么?”嬴胡亥反问道,端起白开水来吹了吹,又放了下去。
喜欢饮茶的人,如果生硬的断掉饮茶的习惯,那绝对是无比难受的一件事情。
“臣下既然在陛下面前保举此人,那必定是可以的。“
“朕给你重新选一个人,你看中行说怎么样?”
嬴胡亥反问道。
“中行说。”李由一听,满脸都是激动之色,可随即却有尴尬的笑了起来:
“中行说虽然年幼,但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人才,陛下怎么可能舍得把他从东厂调离,去汉中和微臣搭伙呢?”
“东厂这边,有韩谈一个人盯着就足够了。”
嬴胡亥大气道:“既然要做这件事情,那就做好点。遮遮掩掩,素来不是真的习惯。”
“那,锦衣卫之中,你看谁人可以接任你的位置?”
李由道:“而近来看,锦衣卫之中,能够接人属下位置的人,恐怕便只有北镇抚使陈胜了。
此人深受皇恩,本身又是微末崛起之人。
对陛下的忠心,那自然是不用多想的。”
嬴胡亥稍作沉思,随即道:“那就这么定下来了,等回到咸阳之后,这事情就宣布下去。
如果韩谈他们离间殷通的计策生效的话。
蜀地便可不战而收复。”
“差一点,就算是不能不战而收复,殷通的叛变,也会对蜀国的局势,造成很大的影响。”
嬴胡亥微微闭上眼睛:“朕还要在这里带三天,明天正午时分,就开始皇族们的考试。
锦衣卫现在还在你的手上,这最后一件事情,你给做好了,交到陈胜手上的时候,你也才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汉中郡。”
“遵旨!”
李由面色前所未有的 严肃起来。
礼部尚书冯去疾看着面前的试题,神色忧思起来。
“皇帝陛下让李由来说,试题过于简单,这究竟是存了选拔精英的心思。
还是完全就不想让老贵族们,重新回到朝堂上去呢?”
冯去疾自己心中也是很清楚的,这些老皇族们,多数的人,其实都是长公子扶苏的支持者。
他原本揣摩着皇帝的心思,认定皇帝这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没曾想……
“那,看这样子,应该是不太想让这些人重新回到朝廷上去了。”
冯去疾也算是学富五车之人,他稍作思索,便开始搜罗一些非常偏门的试题。
不大一会儿,试题就列出来了。
他这里,尚且不知淳于越同样在栎阳城,秘密的出了另外一份试题。
如果知道的话,那便不会如此多疑了。
毕竟,皇帝对于老皇族们的态度,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
严厉苛刻的缩减诸公子的用度,却又重用诸公子,册封天下十王。
这就让朝臣们,也是摸不准皇帝对于老皇族们,究竟是什么态度。
黄昏时候,皇帝也从老宗庙中回到了下榻之处。
一份让嬴胡亥看起来,瞬间睡意全无的试卷,经过锦衣卫之手,呈了上来。
嬴胡亥认真的看完所有的试题,稍作沉吟,看着李由道:“冯去疾出题的时候,没有人暗中去求取题目吧?”
“没有,锦衣卫的人一直都盯得死死的。”
李由正色说道。
嬴胡亥沉吟着说道:“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明天显然那些年轻人,试一试淳于越的试题。
通过的人,后天再试一试这一份试题,一旦两次都能评选通过的人里边,朕许你想挑选几个人,带到汉中郡去历练历练看看。”
“报……陛下,督公韩谈到了!”
第1298章 我不要面子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 target="_blank"><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299章 危机并立
“蜀国而今的局势,非常不乐观。”韩谈安坐下来,向着面露快意之色的嬴胡亥,禀报着蜀地的情况:
“贼军占领蜀地一年,各地频发洪水和山崩。
许多百姓因此受灾,田宅也被垮塌下来的山体所掩埋,导致流民遍地。
经常有民众哗变,认为项梁德行不足,不足以王蜀之地。
故而,上天震怒,方才会有这么多的灾害出现。
甚至于,臣下在回来的路上,就亲眼目睹了一次民众叛乱。”
嬴胡亥听罢,却皱着眉头道:“既然蜀地之民哗变,那少不了要被蜀军血腥镇压。”
“虽是如此,但多半时候,蜀国那边却还是采取一些怀柔之策。
许给粮草,重铸房屋。
只是,这样的话,倒也是让一些百姓对蜀王生出感念之心来,这反而是臣下不愿意看到的。”
韩谈忧心道。
“所谓之危机,便是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嬴胡亥摇摇头道:“这只不过是小事儿,策反一事如何?”
“那殷通和项梁二人,表面上看起来和气,但是臣下私底下和殷通交谈的时候,多次见他对项梁表露不满。
只是,这种不满,究竟是真的不满,还是他和项梁二人故意这样设计的,属下与使者安其生、周青臣三人多次商议,都未曾得出结论来。”
嬴胡亥颔首道:“国与国之间,本来就是虚虚实实的。
如果真的是那项梁和殷通暗中串通好了,故意表现出不和睦的样子来,以此来麻痹天下人的话。
也是未尝不可的。”
“不过,你们只要把朕有意册封殷通为蜀王的消息,告知殷通就够了。“
嬴胡亥淡淡笑道:“此人素来都是贪得无厌之辈,更况且,朕另有他法,让殷通相信册封他为蜀王之事,是真的。”
韩谈目中好奇之色一闪而逝,随即拱手道:“吾皇圣明,如此一来,收复巴郡蜀郡,计日可待了!”
嬴胡亥幽幽道:“那是久远的事情,但是明日后日,老皇族这边的年轻人们,有考试就在栎阳皇宫中举行。
朕本意是交由李由来主持的,不过你既然来了,那此事也就交给你来做了。“
韩谈拱手道:“陛下放心,臣知道分寸。”
嬴胡亥咧嘴一笑:“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韩谈嘿嘿一笑,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个檀木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边倒是珍藏着一些黄豆大小颗粒的茶叶。
嬴胡亥不动声色道:“你怎么带进来的?”
“奴婢在咸阳城的时候,就听说过老宗庙这边的规矩,自然防备着呢!”
“再说了, 奴婢进来的时候,这地方也没有人敢搜奴婢的身。”
嬴胡亥难以把持帝王的威严,立刻就让韩谈给安排上了。
“在这样熬下去,朕只怕都要疯了。”嬴胡亥看了一眼面前寡淡无味的清粥。
只觉得想吐,可是不吃却又饿得慌。
韩谈把茶水俸给皇帝,含笑道:“陛下稍作忍耐,奴婢过来的时候,已经和内府的人打过招呼。
陛下回去的时候,准备一整只烤制的金黄的小鹿,再配上各种酱料。
还有从蜀地带回来的美酒,戎王进贡的胡姬,足可以抚慰陛下的。”
嬴胡亥闻言,舔了舔干瘪的嘴唇:“你这是在折磨朕啊!”
李由在一边上,看着皇帝牛饮了一口茶,急忙道:“陛下,能给臣分一点吗?臣也跟着陛下喝了七天的白开水了。”
嬴胡亥乐呵一笑,看了一眼韩谈,韩谈笑道:“李大人莫急,当然是有的!”
“陛下,侍奉官到了,说是这个时辰该安睡了。“
嬴胡亥一听到侍奉官,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韩谈。
韩谈不解,低声问道:“陛下,这侍奉官……奴婢可未曾听说过。”
“嗨!还能是啥?这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说是陛下睡觉的时候,不能说梦话,那是对于祖宗神灵的冒犯。
就弄了一个侍奉官,天天熬夜,守在陛下龙榻外,就是为了听一听陛下有没有说梦话。
一旦陛下说梦话了,那么这十天的期限,就要延长一日,最长不可以超过十五日。”
韩谈嘘嘘道:“还好陛下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嬴胡亥纠正了一下:“老韩,你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难道不是为了勤王保驾的?”
韩谈一愣,低着头干笑道:“陛下,这天还没黑那会儿已经打过了,还要再来一次的吗?”
“别看了,这地方除了你合适以外,你看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吗?”
李由感受着韩谈看过来的眸光,顿时不自然的扭了扭屁股,做得更加稳当了。
韩谈闻言,立刻起身,快步向着大殿外走去。
不过须臾时间过后,大殿外边就传来了一阵惨叫声。
韩谈再度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皇帝:
“陛下,奴婢下手重了点,那家伙可能要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
嬴胡亥抬起眼睛来,看了看韩谈,很认真的说道:“就这?”
韩谈有些脸红的说道:“那,就让东厂的番子去盯着,这家伙如果也说梦话的话,就多让他在床上躺一天。
其理由是,嗯自然是陛下宽慰他,认为奴婢此举过于粗鄙,已经对他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心理阴影。
所以,就让番子守着,直到他正常了,不会被吓得在梦中惊恐哀嚎。”
嬴胡亥淡淡道:“这还差不多,记住了,这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的提议,与朕无关。”
李由缩了缩脖子,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嬴胡亥则已经转身去睡了。
反正剩下的稀粥喝不喝,他大半夜的都会被饿醒了。
再怎么说,嬴胡亥这副身体,也是堂堂关中大汉,老秦猛男的底子。
就喝点稀粥?
真不知道,祖宗是怎么想的。
不过,韩谈道了,这也是嬴胡亥这么些天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
翌日清晨,嬴胡亥洗漱穿戴整齐以后,便直接到了泰庙中,看着那些鼻青脸肿的老皇族们唱歌。
嗯,这个时代叫做吟咏。
泰庙内外,许多人都跟着吟唱了起来。
唯独有嬴胡亥不能唱,他脑子里全然都是:“诺德,诺德,全是诺德”这样的声音回荡开来。
中午时分,泰庙外的人,显然少了一大半,几乎看不到半个年轻的面孔。
那些杵着拐杖,行将就木的老皇族们,也只能自己吃力的一步一步的挪着走进泰庙里边来。
年轻人,则全部都已经去了安置在栎阳皇宫的考场上。
功名利禄之心,皇族皆有。
第1300章 第一场考试
嬴胡亥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权势的诱惑。
尤其是这些曾经执掌过大权的人,更加明白权力是多么令人着着迷的东西。
甚至于,往日里都能沉住气的那些族老们,今天都变得有些难以沉住气。
终于不再是皇帝抬头去看一边上滴水的更漏,更是这些族老们去看更漏了。
栎阳城,新建与秦献公时代,曾经是老秦人的故都。
这边的宫殿样貌,在最大程度上,保存了秦人粗狂彪悍的审美。
韩谈一瘸一拐的顺着那石阶梯往上走。
那些在矮几后边,跪坐着准备答题的人看到这一幕,神色都有些变了。
很显然,韩谈昨天暴揍族老的一幕,已经在这些年轻人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韩谈不慌不忙的走到最前列主考官的位置坐了下去,一脸淡笑的看向了目瞪口呆的诸多年轻皇族。
这些年轻人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得,一个个低着头,看也不看再看韩谈一眼。
韩谈笑呵呵的说道:“诸位,咱家来负责你们所有人的考核。
整个考试过程中,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向着咱家询问。
但是,在考试过程中,你们每个人身边都会有一位持刀锦衣卫。
首先说好了,你们不得交头接耳,不得眉目传色。
一旦被锦衣卫看到,就地格杀!”
一时间,下边顿时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腰间挎着绣春刀,一个个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
粗劣一眼看过去,足足数百人的考场上,每一个考生的矮几边上,都有一个腰间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面无表情的站立着。
顿时,那些倒吸凉气的声音骤然消失。
韩谈这个时候,面上的玩闹之意,这才散去,他淡淡的说道:
“诸位都是我大秦皇族中接触的青年人,你们将来代表的,可是皇帝陛下的脸面。
如果让人觉得,皇帝陛下选拔的皇族成员,不过寥寥的话。
那天下人怎么看皇帝?
天下人怎么评大秦皇族?
说在座的诸位,个个都是草包吗?”
此言一出,下边许多年轻人脸上立刻露出愤愤不平之色来。
这是有意激起他们的好胜心。
说白了,这是为了他们好。
可惜,有几个人能体会韩谈这番用心呢?
韩谈眼眸一凝,身上自然有一股凛冽之气散发出去:
“如果觉得自己不是废物的话,那就手底下见真招!”
韩谈站起身来,朗声喝道:“发卷!”
这会儿,春梨领着一群宦官走上前来,这些宦官都是识文断字之人。
试卷的试题,都是他们誊抄出来的。
雕版印刷对于大秦来说,那也是独一家的生意,自然也只有在咸阳那边,才有雕版印刷。
此物,至少也要等到天下一统的时候,才会想着普罗大众散发出去。
韩谈静默着,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向着考场上的诸多考生看了去。
看着拿到试卷的众人,飞快的进入了答题状态,韩谈道是不得不佩服起来。
这些人终究是皇亲贵胄,怯场这两个字,很少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如果换成是一般人的话,你在一边上答题,边上就有一个满面杀气,手按绣春刀的锦衣卫。
很少还能镇定下来答题了。
可是,这些皇族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试卷发下去以后,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答题了。
经义、策论、时政点评,文辞。
科举制度永远都不会过时的几点要素。
韩谈抬起望远镜 来,向着大殿外边的日晷看了一眼,这会儿已经过了正午。
大殿里边,没有半点杂音,全然是毛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不知为何,在这极度安静的环境里边,韩谈感觉这监考,似乎也是一场非常享受的事情。
只是,他随即却有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教书育人的学者。
时间尚未到黄昏,就已经开始有人停下笔来,一脸傲然之色,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韩谈也没有作声,安然的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
在这个教育缺乏的时代,皇族成员,再怎么都会接受很好的教育。
就像是辽王嬴审那样,哪怕本身就不是很出众的人。
可拉到北方战场上的时候,照样可以杀出凶名来。
又如大秦颜值的代表,公子狐。
皇帝让他和东陵侯召平领军奔赴汉中郡战场,哪怕是第一次领兵,也照样弄得有模有样。
很快昏时到了。
所有人起身离席,一个个安然的退出考场。
此前那几十多个小宦官,则一声不响的走了下去,开始收起卷纸来。
直到试卷被全部收走以后,锦衣卫的人这才悄然退了出去。
批改试卷的人,只有三个。
韩谈、淳于越、冯去疾。
不仅如此,他们今天晚上就要把数百份的试卷品完。
然后,还要挑选出来其中的精英人物,参与冯去疾那一份特别难的考核。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淳于越,冯去疾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安然的翻看着试卷。
有的人脸经义都没有写出来,有的人择可以一字不落的把经义写出来。
有的策论简直狗屁不通,全是一通狂言。
有的则鞭辟入里,可以当做重点培养的人才。
可是,后者也实在是太少了。
一共是五百六十七分试卷,三人轮番看完以后,时间都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可是,三人似乎早就已经对这样的工作强度习以为常。
“听过考核的人,一共有四百人整!但是能评选为上品的,却只有五十二人。”
淳于越有些可惜的说道。
韩谈喝了一口浓茶提升,这才淡淡笑道:“诸位,明日尚且有最后一场。
这五十二人中,又有几人能够 通过尚书大人的试卷,我等且拭目以待。”
冯去疾淡淡一笑:“最后这些人选拔,都是精英,自然不可能这么容易通过的。”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冯去疾如果还不能意识到自己领悟错了皇帝的意思,那真的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ps:今天认真修改了一下之前上传的稿子,因为我把礼部尚书写成冯劫,而实际上,礼部尚书是冯去疾,冯劫是刑部侍郎。
比较尴尬,我认真查了一下,发现冯劫父子的出场率,真的是好低,所以准备让他们和步行,还有周青臣的三儿子四儿子一起去开发西域,结果没想到,把人家父子两的官职记错了,深刻检讨,如果这个检讨不能平息诸位陛下的怒火,臣妾请就肉偿吧!
秦国中枢的六部官员官职如下:
吏部尚书:李斯 吏部侍郎:蒙毅
户部尚书:娄敬,户部侍郎:萧何
兵部尚书:蒙恬 兵部侍郎:白起
刑部尚书:周苛 刑部侍郎:冯劫
工部尚书:赢高 工部侍郎:曹曾
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锦衣卫南镇抚使:司马欣
东厂厂公:韩谈,也称作为督公,这个称呼就是完全照抄明朝历史的。
礼部尚书:冯去疾 礼部侍郎:孔鲋。
历史小说相对于其他类型的小说,比较痛苦的地方在于,你第一章出现的人物配角,到你小说结尾的时候,几百万字的篇幅,这个人大部分情况下,都还在继续蹦跶。
而其他小说,比如说玄幻小说,就不用这么辛苦。
此外,历史小说最大的头疼的问题,就是历史常识,有的地方,你如果按照普遍的认知来写,那肯定是不符合历史常识的。就比如说这个山呼万岁万岁的,其实是到了唐朝,武则天那会儿,才开始有的。
之前是没有这种习惯的,最多就是呼喊一声万寿,万年就完事了。
还有就是关于秦国,秦朝到底有没有黑冰台这个机构,我明确地说,这个是《大秦帝国》那一套小说里边,作者杜撰的,真是的历史上是没有的。
另外一个就是,秦朝末年,项羽到底有没有和秦国正规军交锋。答案是有的!
我就慢慢的说一下,很多道友都是看到一个人的短视频,说的是项羽打的都是囚徒组成的大军,并没有和秦国正规军交手,说秦国正规军是在北方长城哪里,我就引用史记项羽本纪中的一段原文:“项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于是至则围王离,与秦军遇,九战,绝其甬道,大破之,杀苏角,虏王离。涉间不降楚,自烧杀。”
这里边提到了王离,王离在此之前,是代替蒙恬,成为北方长城军的主将,这里史记白起王翦列传有过关于王离的记载:
“秦二世之时,王翦及其子贲皆已死,而又灭蒙氏。陈胜之反秦,秦使王翦之孙王离击赵,围赵王及张耳钜鹿城。或曰:“王离,秦之名将也。今将彊秦之兵,攻新造之赵,举之必矣。”客曰:“不然。夫为将三世者必败。必败者何也?必其所杀伐多矣,其後受其不祥。今王离已三世将矣。”居无何,项羽救赵,击秦军,果虏王离,王离军遂降诸侯。”
“今将彊秦之兵,攻新造之赵”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率领包围秦国边境的兵马,来攻打新建立的赵国,说的就是巨鹿之战。
而在资治通鉴中说得非常明确:
“丞相斯以为然,乃相与谋,诈为受始皇诏,立胡亥为太子。更为书赐扶苏,数以不能辟地立功,士卒多耗,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日夜怨望不得罢归为太子,将军恬不矫正,知其谋,皆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
“以兵属裨将王离”,说的就很清楚了,蒙恬的兵马,全部归属于他的副将王离。
所以,联合史记和资治通鉴中的记载,可以确定王离参与巨鹿之战的时候,率领的大军,就是曾经蒙恬率领的长城军团,并且在此战中为项羽尽数歼灭!
第二个,说的就是章邯率领的大军,都是骊山囚徒组成的大军,但是这骊山组成的囚徒大军,却灭掉了陈胜数十万人的势力。这些我都懒得去翻书了,毕竟有这个功夫我多更新点才是正道。
而章邯所率领的大军,则全部在关中新安这个地方,被项羽尽数屠杀。
新安就是杜甫那个新安吏那首诗说的那个地方。
此外就是南征百越的五十万大军,有的视频里边吹的是六十万大军,这一场南征百越之战,一共是南征了三次,不是说一次就打下来了,持续时间也是很久的,
秦军死伤惨重,主将任嚣都被百越人杀掉,足可见其凶残程度。
难道这五十万大军没有损伤?
自己百度查查都能查得到一个学术界的数字,秦军阵亡人数在三十万左右。
五十万大军,阵亡就三十万,那伤残溃逃的呢?
而到了任嚣和赵佗两人执掌南征大军,攻下南方大片疆域之后,赵佗的选择就有点以戎治戎的样子,任命当地的地方首领为官员,秦军和越人通婚联姻。
所以,解下来要说的是我自己对于秦末时代,赵佗不北上争霸的原因:
第一,他没多少实力,因为秦军此前征战很惨烈,手里没多少兵马可以直接调动的,这一点从刘邦建立汉朝之后,他选择臣服就可以看得出来。
后刘邦驾崩,吕雉执掌朝政,他也屁都不敢放一个。相对于和他同时期的雄主冒顿来说,冒顿还敢在刘邦死了以后,写情书给吕雉来看,赵佗确实是没有雄主之风。
第二个原因:越人不一定完全听他的。这就要说到一个重要人物吕嘉。吕嘉是个牛逼人物,和赵佗一样长寿,从秦朝活到了汉武帝朝,熬死了汉国的高祖皇帝刘邦、少帝刘盈,还有吕雉拥立的几个傀儡小皇帝,然后是汉文帝、汉景帝,直到汉武帝即位的时候,雄主汉武帝不仅对北方匈奴暴揍,对于南边的南越国,也是准备直接并入大汉版图。
那个时候南越王赵兴是很想归顺武帝的,但是这个吕嘉就不同意,可以理解为这个吕嘉本身是南越人的老大,他后来直接就发动叛乱,杀掉汉朝使者和赵兴,自己重新拥立一位南越王。
第三个原因:南岭的地理条件在他那个时代,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去,把这条路堵了,自己当老大不好么?
而且,那个时候汉朝是没多少楼船士,也就是水军的,但是到了汉武帝时代,就不一样了,汉武帝直接发兵十万,就灭掉了南越国,直接打到了中南半岛上。
当然,如果我是赵佗,我也不出兵北上,理由太简单了:你们在中原打死打活的,我在这里搂着妹子快活不好吗?
综上所述:这也是我新书没有选择继续写历史小说的原因之一。
写历史小说太累,这是真的,要查很多资料,全部都是文言文的,看得头疼。
最重要的是不讨好。
尤其是这个黑冰台,从我写召唤天下的时候,我就已经解释到现在了,但是每次都有人跳出来说, 秦朝有黑冰台了,你还弄个锦衣卫不是多此一举。
就我自己写历史小说来说吧,我经常有错别字,这个是一直都有的,我不会五笔打字,只会用搜狗输入法,搜狗输入法的错别字确实是比较多,因为我们汉语的同音字很多,一不小心就打错了。
但是每次我上传的时候,我都会检查一遍,可是这个检查,就像是大家写作文的时候一样。
你检查了,有时候真的是不一定能看得出来的。
最后说一句就是,新书在写,老书历史文我也会认真更新的。
过年我不出门玩的,我都在家里更新码字。而且老书还能写很多。
对了, 新书编辑帮着修改了个名字,现在是重生三万年。
讲真,我发现玄幻文更好开车,比历史文好开车,也希望大家去多去支持一下。
我这样才能更好的开车,哦,不更好的码字。
第1301章 长远目光
可是,让冯去疾心中充满疑惑的一点,却在于:
明明是自己领悟错了皇帝的意思, 可是皇帝陛下,却像是将错就错了一样。
尤其是这个突兀冒出来的国子监祭酒,看似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他心中却比谁都清楚。
这意味着, 皇帝对他,并不是十足的信任!
科举考试,最令人但有的地方在于考题的泄露。
冯去疾回想起来,却也还真的是有老旧贵族,对他有过类似的暗示。
只是,冯去疾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这些人自然不敢做的太过于嚣张。
这也让将其心惊不已。
如果一个臣子,长久时间猜测不到皇帝的心思。
而且,反而皇帝都已经表露出来了不太信任的样子。
那迎接他的是什么?
冯去疾一辈子见惯了风起云涌。
哪里还会不清楚,这样长久下去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夜也已经很深了。
冯去疾满怀心事的回到了自己的下榻之处,再有两个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睡意。
稍作思索,他就能发现,自从先帝一统天下之后,他就已经逐步远离权力中心了。
礼部尚书的官职,说起来总归是六部大员之一。
大秦帝国朝堂上,最为有权势的六人。
只是……自己难道就真的甘心这样继续沦为边缘人么?
当年,冯家最为风光的时候。
自己的儿子冯劫是御史大夫,自己则是大秦的丞相。
可以说是朝廷三公,冯家已经占据其二。
权倾朝野,远超现在的蒙氏一族和李氏一族。
奈何……
竟然在这短的时间之内,就已经跌落出了朝廷的权力中心……
冯去疾开始深思起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自己一家人,彻底远离了大秦的权力中心?
他一下子想到了朝廷中的那些后起之秀。
想到了而今大秦崛起于微末的上将军韩信。
想到了那骊山囚徒出生的上将军英布。
想到了水贼出生的上将军虞子期……
想到了自泗水郡而来,而今位居高位的萧何、曹参、夏侯婴。
想到了与韩信一样,崛起于微末的北镇抚使陈胜。
……
越想,冯去疾就越是睡不着。
他仔细思索,自己并没有任何过错,也从未有过忤逆皇帝意思的想法。
甚至于,就算是当年,先帝在立嫡立长,还是立宠爱的少子,而今的皇帝陛下之上难以抉择的时候。
他们都未曾有过任何表态。
更何谈吃罪于皇帝呢?
相反内史腾却获得莫大的荣耀,功成身退,他的儿子现在也成为皇帝看中的年轻人。
相反自己……
念及于此,冯去疾越发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这会儿,冯去疾真的是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就忍不住想。
皇帝年轻气盛,任用大量的年轻官员。
朝廷中枢的位置上,越来越多的出现了许多年轻的面孔。
冯去疾猛然坐立了起来,让驿馆外边的侍者掌灯。
侍者看着神情憔悴的冯去疾,顿时吓得一个机灵,急忙拱手,关切的问道:
“尚书可是身体不适?”
冯去疾闻言,转头对着那玻璃镜子中的自己看了看,他自己都被自己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
“何故如此?”冯去疾心中默默地叹息了一声。
“无碍,你退下吧!”冯去疾摆了摆手,侍者不敢多言,就悄然退了下去。
他这会儿,认真思索着,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默认事情,朝着自己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他安坐在桌子边上,悄无声息的磨墨,与其说是磨墨,倒不如说是他在思量对策。
他忽然想到了萧何,感觉自己萧何就像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
年轻时代,就已经为居高位。
可是,如何将这一份荣耀保持下去呢?
冯去疾沉吟许久,猛然想到了一个人——步行!
只是,如果让自己的儿子冯劫北上,去往昭武城的,和步行,还有周青臣的两个儿子,一起开发西北的话……
冯去疾稍作沉思,向着自己的孙子今年也才十岁而已。
真的舍得让自己的儿子放弃刑部侍郎的高位,直接就去北方么?
可,如果真的让儿子放弃刑部侍郎的高位, 去北方的话,那皇帝陛下怎么可能没有隆厚的封赏?
人生就在于有得有失。
放弃眼下的,才能得到更多的。
冯去疾忍不住想到了科普这本书上所记载的那些东西。
大秦向着东边走,是海洋,是不可探寻的地方。
大秦向着西边走,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沙漠混杂之地。
哪里有更多的蛮族,等待着大秦的铁骑去征服。
步行北上的时候,周青臣的那两个儿子从大秦学宫中带走了一大批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到了昭武城中,到了祁连山脉下,会给那些地方带去什么?
如果在这个时候,冯劫主动请缨,愿意为皇帝先一步征服西域之地,跨入未知的西方大世界的话。
那样的话,自己一族上下,保持久远的富贵,这又有何难?
冯去疾打定主意,便开始写书信,让自己的门客马上送给冯劫去。
直到天亮的时候,冯弃疾方才把书信写好。
可想而知,他心中是经历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这份家书,务必亲手交到我儿手掌!”
门客看着熬夜熬得双眼通红的家主,赶紧拱手道:
“家主放心,我跟着家主做了多年的事情,从未出错的。”
“嗯,去吧,让我儿看完这书信以后,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若何。
如果他同意的话,就在过年前,把奏议上给皇帝陛下。”
“喏!”门客双手持着书信,转身退了下去。
冯弃疾这在重新回到了房间里边,倒头便睡。
任何时候,都没有现在睡得香。
清晨的阳光落入大殿中,嬴胡亥方才洗漱完毕,就看着韩谈呈上来了五十二分答卷。
“策论,时政都算是精品!”韩谈这样评价这五十二份考卷。
嬴胡亥淡淡笑道:“直接送到六部去,这些皇室成员如何遴选,都交给李斯去做。”
“再者,不是还有一次考试么?”
嬴胡亥转身向着大殿外边走去,那边老皇族们已经在等着他了。
“今天这一场考核完成以后,能通过的名单,全部报上来。
届时,朕要在章台宫中,亲自设宴!”
第1302章 终极落幕
“陛下,今儿个是倒数第二天了,上边也没有太多的规定。
从今天开说,要说的是先帝的丰功伟绩。
让人感念君父之伟大。”
嬴胡亥笑了起来:“没曾想,你这打听的却还是很清楚啊!”
“陛下说下了。”韩谈眉开眼笑的说道:
“奴婢那天过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过了那边的安排。
今天陛下过去的时候,已经可以坐在软塌上,喝着粗茶水,听着雅乐了。”
嬴胡亥很是意外:“难不成是你那天揍了这些人以后,他们开窍了?”
“这倒并非是臣下以武服人,而是这也是祖上的规定。”
韩谈解释起来:“今天和明天,是陛下在栎阳城祖庙的最后两日。
需要让陛下感到的是先帝作为父亲对于陛下的疼爱之情。
自然不会再想是此前那般严苛了。”
嬴胡亥听到这话,倒是有些沉默了。
韩谈急忙跪了下来:“是奴婢说错话了。”
嬴胡亥看了一眼跪着低头认罪的韩谈,忍不住笑道:
“你没说错什么,起来吧,今天是最后一场考试了。
怎么选拔人才,你可都看在眼中的。
这些人,将来可是要成为我大秦的中流砥柱。
多费些心思。”
“遵旨!”
韩谈立刻拱手应喏道。
李由这边已经在大殿外边恭候着皇帝。
嬴胡亥俯下身来,拍了拍韩谈的肩膀:“老韩,以后别这样一惊一乍的。”
皇帝已经走远了,韩谈心中的暖意却久久难以散去。
他站起身来,低着头笑了笑,走出大殿的时候,韩谈脸上的笑容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有些情感,需要隐藏在人的心中。
栎阳皇宫中,还是昨日的考场。
被选中进入下一轮的五十二名皇族成员一个个脸上难免有几分傲气。
他们在大殿外边等候着,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
完全就相当于是,所有的人,都独自一个人站在一个地方。
至于这种彼此之间友谊的疏远,是不是故意做给谁看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这些老皇族们,可是非常清楚,皇帝心中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们。
直到韩谈出现在场以后,这些人脸上的那种孤傲之色,这才散了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畏,却不是讨好,也又不是单纯的畏惧。
韩谈背负着双手,穿过人群直接向着大殿内里走去。
在他身后,则只有五个宦官跟着,远处还有五十二个锦衣卫列阵着。
一个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威武之气,让人看了过去,便忍不住要侧目。
韩谈直接走到了大殿台阶上头,背负着双手,转过身来,看着下边安然入座的五十二人。
他那看不到半点笑容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和蔼之色:
“诸君能来到这里边,参与最后一场大卷,那都已经注定诸君将来必定是我大秦的肱骨之臣。
当然,咱家与诸君明说了。
陛下已经说过,今天能通过这最后一场测试的人。
陛下要亲自在章台宫中设宴款待,与你们近距离交流国事。
聆听你们的治国理念,从而授予官职。”
一时间,大殿之中全然都是急促的呼吸声。
能够近距离和皇帝坐在一起吃饭喝酒交流,畅谈治国之策。
这显然是这个时代,所有人最伟大的理想了。
看着陡然变得激动无比的年轻人,韩谈淡淡的抬了抬手,示意众人无需如此失态。
“发试卷。”韩谈淡淡的说道。
这会儿,锦衣卫快步走了进来,这一点和昨天正午时分的考核,没有多少区别。
小宦官们捧着自己亲手誊抄的试卷,开始分发给这五十二人。
只是,一脸跃跃欲试的众人拿到了试卷之后,变轻一个个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不少人,更是下意识的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来。
不为别的,这试题……
不是难……
而是非常非常难!
简单地经义考校,已经全然没有了。
有的,全然是朝廷现在面对的一些刁钻问题,甚至于,就是朝廷目前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竟然直接就拿来丢在考题上。
“这……真的是为了考核我们吗?”
“这真的是我们能够将解决的问题吗?”
不少年轻人心中开始自我发问。
可是,许多人在最初的渺茫之后,双目发光,俨然是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进取精神。
哪怕这些问题,是现在朝廷上的诸公,都没有办法解决的。
那……
未必到了自己面前,自己就不能解决!
有人开始提笔答卷。
当然,也有人还在是一脸愁苦,提着毛笔,却没有办法落字。
一者是不敢狂言,二则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宦海多年的老泥鳅,面对这样的问题, 都会感到束手无策,更不用说这些年轻人了。
时间缓缓流逝,韩谈喝光了第三壶茶水的时候,时间就已经到了昏时。
他都已经去茅房去了好多次。
好在这边有锦衣卫盯着,而且人数也只有五十二人,相对于昨天那么多的人来,他倒是显得很轻松。
“铛——”
伴随着铜钟被敲动的悦耳声音传来。
考场上的五十二人,面色都是陡然煞白的抬起头来,看着上座那神色淡然的韩谈。
韩谈背负着双手,站在台阶前头,朗声笑道:“诸位,时间已经到了,明日正午时分,结果就会在这里的大殿外边张贴出去。
你们的试卷,乃是本公,礼部尚书冯去疾、国子监祭酒淳于越,我三人共同评选的。
如果明天张贴榜文之后,有谁没有上榜,又觉得自己的策论好的,可以直接来找本公。
本公可以将你们推举到皇帝陛下面前,由皇帝陛下亲自看你们的策论。”
众人闻言,没人敢多说话。
五个小宦官一声不响的走了下去,把所有人的试卷全部都收缴了回来。
五十二个锦衣卫率先退了出去。
但是这五十二个皇族,却在韩谈走了以后,还是一脸心事重重的坐在矮几后边,久久没有起身离去。
直到栎阳皇宫里边的宦官出声提醒,他们这才意识到,太阳都快全部落下山了,必须出宫。
一个个这才站起身来,满面心事的各自散去。
明日,是决定他们人生的时候。
这个时候,谁都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不是小说里边描绘的世界,谁谁谁能胸有成竹,一脸傲然的肯定自己能拔得头筹。
ps:早知道不废话,努力码字了,555——
第1303章 最终结果
夜幕降临在栎阳城这片古老的城池上空。
天地都显得非常静谧。
诸天闪耀的群星,似乎在诉说着这片大地上那些辉煌的过往。
皇宫外城的大殿中,某一座宫殿里边灯火辉煌。
冯去疾放下手中的毛笔,将面前的试卷整理好,然后一声不响的和淳于越交换彼此批改的试卷。
然后按照彼此给的分数来核对,如果是对谋一份试卷争执不休的话。
那这一份试卷是要封存起来,呈报皇帝,让皇帝亲自审阅的。
不多时候,三人再度交换试卷。
好在并没有存在异议的试卷。
终于,五份通过测评的试卷,摆放在同一张大木桌上。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不免露出一丝轻松之色来。
淳于越含笑道:“某家还以为,我们这次批改这些试卷,只怕是要挨到深更半夜。
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真么快就弄完了。”
“陛下可曾睡下了?如果陛下还没有睡下的话,可是要把这些试卷呈给陛下的?”
冯去疾急忙问道。
韩谈颔首道:“陛下这会儿应该是还没有睡下的,两位大人,也跟随咱家一并过去,将这五份试卷,一并呈给吾皇吧!”
两人熬了这么久,也就是在等着韩谈这句话。
可是,韩谈要是不说这句话,他们这会儿, 还真的是没有办法厚着脸皮,跟着韩谈一并凑过去。
大殿中,皇帝嬴胡亥正在和李由对弈。
甚至于,这棋,都是韩谈暴打了别人一顿之后,这才争取到的。
这也让嬴胡亥和李由两人嘘嘘不已的感叹道。
这个世界上,拳头果真是最好的道理。
“陛下,厂公和礼部尚书冯去疾、国子监祭酒淳于越两人一并求见,说是今天最后一次考核已经选拔出五人来。”
嬴胡亥一听,顿时没了对弈的兴致:“宣进来!”
李由也急忙起身,侍奉在一边上。
片刻时间之后,韩谈便领着淳于越和冯去疾大步走了进来。
“臣等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胡亥看了看跪在台阶下的三人,这才朗声道:
“爱卿平身!”
“谢陛下!”
三人缓缓起身以后,韩谈便面含微笑的说道:
“启奏吾皇,这是皇族成员中选拔出来的最后五分试卷和名单!”
他缓步走上前来,双手捧着那五份试卷,轻轻的放在嬴胡亥的御案上。
随即便侍奉在一边上。
嬴胡亥闻言,没有先看试卷,而是颔首道:
“两位爱卿为此事也算是劳心劳力,着实辛苦了,赐座!”
“此臣等分内之事,岂敢言累?”
两人心中一暖,皇帝先关心人的举动,落在他们眼中,让他们心中像是有暖意流淌而过一样。
待的两人落座之后,嬴胡亥这才翻看起来试卷。
排名第一的那皇族,唤作嬴扈。
嬴胡亥稍微看了几眼这嬴扈的关于时政的策论,也是有种惊愕的感觉。
不说美剧话都说到了嬴胡亥的心坎里边。
但,至少大致的方向,是很对的。
尤其是,这家伙似乎很相信嬴胡亥写的科普一书,并且明言朝廷未来的发展趋势,将会不只困顿于神州之地。
远涉足西域之西,长生天桥之东,征服汪洋大海!
这就非常符合嬴胡亥的治国理念了。
第二个人,唤作嬴彘……
嬴胡亥心里一阵暗骂,你他么的堂堂皇族,就不能取个好点的名字呢?
叫什么不好,你他么的叫嬴彘?
嬴胡亥保证,自己见到这人之后,别的先不说,一定上去就是两大耳刮子。
只是,看到这人的策论以后,嬴胡亥还真的是有点想收回自己说的话。
这个嬴彘的策论,和次钱那嬴扈的策论侧重的方向点,完全不一样。
嬴扈的策论,充满了扩张和进取精神。
但是,这嬴彘的策论,却全然把重点放在了民生之上。
颇有点,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的味道。
嬴胡亥看罢,只是笑着把这份答卷放在一边上。
但是倒也记住了这个叫做嬴彘的皇族成员。
第三人,唤作儡。
当初的来说,嬴儡的答卷,并没有前两位那般凸出。
他的各项策论,围绕的都是一个很简单的中心来谈的。
但是,虽然他并没有前两位突出,但是却非常切合中庸之道。
这才是他被选中的原因。
不为别的,一个朝廷如果过分过于进取的话,那就会让很多关键点上出问题。
短时间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可是时间久了。
各项积累下来的问题瞬间爆发,一下子就会形成决堤之势。
第四人,唤作嬴垵。
也没有什么过分凸出的地方,和嬴儡差不多。
倒是这个嬴垵的字体写的不错,嬴胡亥看过朝廷上边,那么多的大臣们的行文书写。
再一看这个嬴垵的行文书写,不说是有种惊艳之感,但是也觉得是很不错的。
第五人,也就是最后一人。
唤作赢辄。
赢辄的各项答卷,在嬴胡亥看来,也是属于中庸之道的。
其人在行文之中,透露着一种古拙之意。
但,虽然这赢辄和嬴儡差不多,但是在诸多皇族参与考核的人员中,他们表现出来的才能。
不管是在朝廷上任职,还是远掉地方上,为一地方郡守,都足以!
“绝妙之人才。”嬴胡亥抬起头来,看着众人,颔首笑道:“而今,朝廷之上,正是缺乏人才的时候。
这五人可先行一步,前往咸阳城去。
届时,朕将亲自设宴。”
“吾皇求贤若渴,天下有学之人,必定星月来投。”冯去疾急忙拱手笑道。
嬴胡亥只是笑笑:“爱卿言之过了,时候也不早了,你等人二人都下去歇息吧。
明日是最后一天,冯爱卿需要亲自主持祭祀典礼。”
“遵旨!”
冯劫急忙拱手退了下去。
淳于越也不迟疑,急忙退了出去。
“这次选拔,锦衣卫的人查到一些踪迹,有人想着冯去疾表露过行贿的心思。”
知道这个时候,李由方才拱手笑着说道。
嬴胡亥看了一眼方才还没有下完的棋,示意李由和韩谈两人对弈,他在一边上随意的翻看起来那五人的考卷。
两人自然乐得对弈一场。
锦衣卫和东厂,素来都在对弈。
嬴胡亥缓缓道:“查清楚有多少人了吗?”
“差清楚了。”李由看着棋盘上的棋子,眼眸中寒意涌现:“一共十八家人,就等着陛下一声令下,便可以将这些人擒拿了。”
第1304章 桃宫风光
嬴胡亥放下了嬴扈的答卷,转而看向韩谈:“韩谈觉得,这些人该不该拿下?”
韩谈手执白字,稍作沉吟着说道:“朝廷的风气,就是这些人带坏的。
更况且,皇族入朝为官,天然就带着一层光环,让其他的官员心中有些惧怕。
如此一来呢,这些皇族自然就会越发放纵,作出不法之事来。
所以,臣下的意思,何不趁着这次机会,打压一下这种嚣张的气焰?”
嬴胡亥颔首:“尚可,那这件事情是锦衣卫去做,还是东厂去做?”
“既然是臣下提出来的,那这件事情,就交给臣下去做吧。”
韩谈含笑着落子。
顿时,李由那边大片的棋子,瞬间被吃掉。
嬴胡亥看了一眼棋盘,心中忽然想到,如果李由真的去汉中郡坐了郡守的话。
陈胜新上台以后,会不会是韩谈的对手呢?
朝廷之上,总归是需要在一个动态的平衡之中。
东厂太强的话,那锦衣卫和东厂之间,也就谈不上什么竞争了。
“姑且看看!”嬴胡亥沉下心思来,又开始翻看起来嬴儡的答卷。
至于嬴彘那君为轻,民为贵、社稷次之的民本主义想法,嬴胡亥觉得,确实是值得培养一二。
这样的人,最适合到户部、工部为官。
户部、工部,是朝廷很重要的地方。
至于这个嬴垵……嬴胡亥姑且称其为书法家,吏部、礼部、或者内侍,这些地方,都非诚合适。
甚至于,用来记载国史,那也是很不错的。
至于赢辄……嬴胡亥也有一些想法,但总需要和李斯、蒙毅二人商议商议之后再说。
咸阳城的天气已经变得有些凉意。
这个世界最有权势的女人也开始感时伤怀起来。
大秦学宫医家圣手药婆婆从容不迫的穿过重重宫阙,向着大秦这位最有权势女人的宫阙走去。
这座宫阙,有一个很诗情画意的名字。
它叫做桃夭宫,也被关中的子民们,称呼为桃宫。
药婆婆不缓不慢的走了进去,就看到那权倾天下的女人,正提笔书写着什么。
是不是蹙眉抬头,认真的思索着。
可是过一会儿,却又重新开始提笔飞快的写着些什么。
“娘娘……”药婆婆脸上含着笑意,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李夭丢下手中的毛笔,美眸中带着几分轻佻之色,随即看了一眼药婆婆。
药婆婆含笑着道:“娘娘,今天该艾灸了。”
李夭安然的躺在软塌上,不一会儿,艾灸的气味,就在这一间大殿中悄然飘散开去。
“李丝那小妮子心思太坏,你说将来和我二哥成婚之后,会不会弄出什么别的幺蛾子?”
李夭嬉笑着问道。
药婆婆神态慈祥,轻轻地笑着说道:“李丝姑娘有李丝姑娘的想法,但就那短短的时间接触来看,这位姑娘倒是一个实诚人。”
“巴江现在怎么样了?”李夭一听,只觉得药婆婆才是一个实诚人。
药婆婆立刻道:“前天,老身方才去看过,已经可以下床榻行走自如了。”
“那修仪夫人呢,可曾回到宫中了?”李夭又问道。
药婆婆含笑道:“修仪夫人还在巴江府邸上,巴江虽说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但终究还是需要多多调养。
她在床榻上躺着的时间太久了,站起来走路都要人搀扶着,就像是刚刚学着走路的小婴儿一样。”
李夭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巴江应该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现在却像是一个小婴儿一样走路?”
“是的,娘娘。”药婆婆含笑着说道:“人的身体 是很神奇的。
如果一个人在床榻上躺了几个月,那他的身体就会忘记了怎么走路。
如果一个人连续一两年不说话,那他的嘴巴就会变得笨拙 ,难以吐字清楚。
就像是野兽一样,只能发出叫声来。”
李夭眼睛发亮:“婆婆你是怎么知道的?”
“年轻的时候,去采药,在武当山里边,遇到过许多修仙之人,那些人长年累月,都不和人说话,与禽兽为伴,只知道自己还是人,但是却一斤没有办法张口说话了。”
药婆婆说着,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李夭凝脂般的肌肤,感叹道:“娘娘,时光易逝啊,一转眼几十年岁月就都过去了。”
李夭也忽然变得有些惆怅起来:“陛下说过一句: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时光一晃,我都已经二十多岁了,我却还没有儿子。”
“娘娘从无需挂碍在心上,老身以前在山里,采药的时候遇到过高人。
他们说,父母和孩子因为缘分,才会成为父母和孩子的。
缘分没有到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强求的。
可是,一旦缘分到了。
自然就有了。”
李夭侧着身子,那惹火的身材,完全展露了出来。
她声音 里透露着羡慕:“希望吧……我已经让人给观众多儿多女人家赐给了钱粮过年。
希望上天能有福泽降临 。”
顿了顿,李夭又说道:“关中今年大丰,北地郡也传来了丰收的消息。
今个儿早上,河东之地,也传来丰收的消息。
现在唯一让人还担忧着的,就是怀县和武德那边的灾情了。”
“娘娘仁慧爱民,天下的人都在赞誉娘娘呢!”
药婆婆这番话,是发自于真心的。
李夭的秦家庄,救活了不知道多少人,养活了不知道多少人。
“你这句话是,我知道是真的。”李夭在药婆婆i的试一下坐立了起来。
他继续说道:“所以呢,在我看来,老天真的是没有眼睛。”
药婆婆是医者,素来不相信什么天命神仙的说法。
她也一样见过许多穷苦人家,辛勤劳作一辈子,最后却依旧贫穷,连最为基本的诊金都支付不起。
所以,她也一样认为老天是没有良心的。
“娘娘……”女官小鹦鹉忽而兴奋的红着脸,小跑到了李夭身侧,乖巧的跪了下来,凑到了李夭的耳朵边上,窸窸窣窣的说这些什么。
看着两人这模样,药婆婆由衷的感叹起来:“年轻真好啊!”
ps:昨天表妹来找我,这次期末没考好,让我舅舅骂哭了,我带着她梳理了一下知识点,所以没更新,这边没办法像是别的网站那样发十来个字单章那样的东西告知大家。
唉,现在的初中生真不容易啊。
第1305章 后宫中的影后
“药婆婆!”
李夭听完了女官小鹦鹉的话,一双美眸都在放光:
“车驾已经到什么地方了?”
小鹦鹉立刻欢喜的说道:“已经进入咸阳城了,陛下让锦衣卫来宫中传话的。”
“这倒是有点意思!”李夭重新安然的躺了下去,等着药婆婆的艾灸做完。
药婆婆也不多问什么,只是含笑着帮着李夭把艾灸做完,便退了下去。
李夭这才问道:“陛下去了巴江府邸,那可曾传话给皇后娘娘了?”
“说是不曾!”小鹦鹉很兴奋的说道:“小奴在过来的时候,已经超人去皇后宫那边看过了。
并没有宫外的人来传话,倒是听说,皇后娘娘带着天泽太子,去御花园中去了。”
李夭便道:“天气都有些寒意了,还去御花园中做什么……”
“可要差人去告知皇后一声?”
小鹦鹉见状,顿时有些兴奋地询问起来李夭的 意思。
“你这是要让人过去,向着皇后炫耀么?”李夭听出来了小鹦鹉的意思。
小鹦鹉点头道:“小奴进入宫中时间不久,但是听着宫中的老人们都说。
那皇后之位,合该是娘娘您的呢!”
换做是以前的李夭,定然就让人掌嘴杖毙了小鹦鹉。
可是,经历了许莫负那件事情之后,她整个人都已经改变了许多。
小鹦鹉见李夭不说话,忍不住低声道:“娘娘,是小奴说错话了。”
“倒也不是你说错话了。”李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很是惆怅的摇头道:
“这肚子啊,不争气的时候,真的是没有办法。行了,安排一下出宫吧,陛下都说了,他已经去巴江府邸了。
那我就穿上微服吧!”
小鹦鹉一听,顿时兴奋起来:“就穿上一次在南郑,百姓们献给娘娘的绸布,制作成的曲裾裙!
陛下又一次在酒醉后,说最喜欢看娘娘梳着飞仙髻。
就像是梦中的女仙一样!”
李夭看着玻璃镜子中的自己,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没有孩子,是她最大的痛苦。
明年开春以后,天下无战事,皇帝陛下会亲自坐镇咸阳。
皇帝宠幸自己的次数,是最多的。
可偏深,自己却一直都怀不上孩子。
与此同时,正在御花园中带着天泽太子玩耍的皇后蒙蕙,也得到了禀告。
“陛下去了巴江府邸,没有回宫,但是却让人传李皇贵妃前去巴江府邸,似是有什么要事。”
蒙蕙抱着怀里的皇儿,轻轻逗弄了一下天泽太子肥嘟嘟的小脸,这才抬起头来:
“着礼部的人去把陛下叫回来,就说朝廷里边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陛下处理,怎么可以陛下自己贪图享乐呢?”
“娘娘……这,恐怕会触怒陛下!”
将行急忙劝阻道。
蒙蕙却不在意的说道:“去就是了,你只管把话传道礼部去。
如果礼部的官员不敢去的话,那直接废了便是。”
将行闻言,知道皇后这看似是没有生气,实则却已经生气了。
就看礼部那群人,敢不敢去了。
只希望战斗狂人孔鲋老先生,能够保持着巅峰战力吧!
将行心中默默地念叨了起来,随即拱手退了下去。
巴江府邸!
对于皇帝的到来,巴江非常意外,但却同样惊喜。
修仪夫人武伯姬兴奋地满脸通红,感觉自己身体中的血液,都像是比平常时候流转得更快了一样。
皇帝嬴胡亥坐在主座上,修仪夫人侍奉在一边上,韩谈、李由则同样入席。
巴江在右上座,正含笑着,向着皇帝说着自己的身体情况。
“亏的是医者悉心照料,臣下这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边恢复如常。”
嬴胡亥含笑道:“秋收之后,正欲在太初三年出,十一二月的时候,去狩猎,届时爱卿可否随行呢?”
“臣下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陛下有诏,实乃是臣下的荣幸,自当前往!”
巴江心里一甜,急忙低头含笑着说道。
“汉中之地,工部那边新弄出来的水泥,已经铺好了平坦的大道。
朕许诺卿家,数年之内,收复巴郡、平定蜀郡!”
嬴胡亥含笑着说道:“巴氏一族,自当依旧是巴蜀第一世家!”
“此臣之荣幸也!”
巴江急忙欠身道。
嬴胡亥又道:“而今汉中之地,因此前战乱,不少地方都粮食歉收。
关于汉中郡守之人选,你可有什么好的人才,向着朕推举的?”
巴江闻言,含笑道:“陛下朝堂之上,人才济济,随便派遣出去一位大臣,都足以治理汉中郡。
又何须臣下一介妇人,擅自狂言,朝廷的事情呢?”
嬴胡亥听着,倒也觉得巴江是没有飘啊!
这样的少妇人,真的是越看越让人喜欢。
“启奏陛下,李皇贵妃到了!”
这时候,一个锦衣卫快步走了进来,向着嬴胡亥禀告道。
“宣进来!”嬴胡亥目光中顿时闪过一丝火热之色来。
不多时候,一身光彩照人,雍容华贵的李夭,便缓步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离席叩拜:“臣等拜见李皇贵妃!娘娘万安!”
李夭缓步穿过跪拜着迎接自己的众人,面含微笑的走向了嬴胡亥。
嬴胡亥伸出手来,李夭含齿微笑着伸出手去,任由皇帝牵引着自己安坐下来。
这才朗声道:“平身吧!”
众人这才平身入座。
倒是那修仪夫人,稍显紧张的站起身来,侍奉在一边上。
李夭看了她一样,便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边上跪坐下来。
女官小鹦鹉急忙抱着一个软塌上前来,放在一边上。
&臣妾拜谢娘娘!”
武伯姬急忙道。
李夭牵着她的手,含笑道:“何须如此拘礼?倒是陛下,你这不先会宫中去,反而先来这里?
这岂不是让皇后娘娘不悦了?”
嬴胡亥乐道:“皇后心怀天下,又怎么会是你这般小肚鸡肠之人?
桃子可切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嗯,既然你来了,那朕也就不隐瞒了,朕准备微服走访一下。
听一听关中百姓们,是怎么看待西戎王这件事情的。”
大秦,是要征服西戎高原,还是接受他们的臣服。
嬴胡亥觉得,这是一个全民都应该参与的问题。
第1306章 问政于民
帝国的征伐,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李夭感觉自己今天不是在穿衣服,就是在脱衣服的路上。
在桃夭宫的时候,她不能太随意的穿着。
需要按照礼的规定,穿着常服。
药婆婆给她艾灸的时候,她就又需要换一身别的衣服。
方才出来的时候,又重新重头到脚的换了一身衣服。
然后,刚刚到了这里以后,皇帝有了微服出巡的想法……
李夭觉得,这应该就是陛下在栎阳祖庙里边,被压制的太惨了。
李夭没去过泰庙中,但是却听着李斯说过,皇帝在太庙中会是什么样的一副可怜样子。
先帝时,李斯曾经非常荣幸的跟着始皇帝去过几次。
重新换上普通白皙穿着的短布麻衣,却也依旧难以掩饰李夭的美丽,反而越发让嬴胡亥觉得,这李夭像是乡间的一朵小野花。
让人看了,当真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武伯姬自然也随行,她换上寻常人家的衣服之后,看起来怎么都像是一个女山贼的感觉。
这是嬴胡亥的第一感觉。
身材修长,饱满的地方暴起,翘起的后臀,也是惹人遐想。
可,在配合上武伯姬眼眸中是不是闪过的干练之色来看。
这就活活脱脱的是一个女大王……
倒是巴江,换上了寻常衣裳之后,让嬴胡亥眼前一亮。
他想到了善良的小姨……
不仅气质如此,便是那一颦一笑,都透露着一股熟妇的美感。
“花香酒楼在长安城,去哪里的话还是算了吧。”李夭打着哈欠,似乎没多少精神。
“随便去一家酒肆看看。”嬴胡亥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眼神朝着一边上的李由看了看,君臣两人都在咽口水……
“那就去万福楼!”不等别人说话,李由很难得的在口舌之欲上,作出选择来。
“那边有烤全羊,还有烤鸡、烤鸭、烤鱼……”
李鼎还没说完,自己就已经开始咽口水,然后皇帝也开始跟着咽口水。
李夭听着大哥的话,顿时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看样子,他们受的苦,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
巴江也是一愣,她就算是在大秦帝国的地位不低,但是也不可能知道泰庙中发生的事情。
只是暗自向着,自己府邸上的厨娘,似乎是应该送到万福楼去好生学习学习。
恐怕,那边的庖厨,技艺应该是非常精湛的。
武伯姬也有些不解,宫中也算是锦衣玉食,皇帝何故会这样呢?
如果是陛下喜欢辛辣刺激的食物,自己做起来可是一把好手的啊!
很快,在众人满怀奇怪心思之下,嬴胡亥一行人便到了万福楼。
李由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人方才露脸。
万福楼的掌柜就已经热情的迎了出来,一口一个李爷,叫的那个亲热。
“安排一个房间,要能听到的下边的人说话的声音。”李由淡淡道:“此外,烤制的东西,全都要足够的辛辣!
酒水,自然是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陈年老酒端上来。
上次,我有兄弟来你这里,说你的酒没有以前的味儿了。”
“哎呀!”掌柜的被李由这番话吓得有些发抖:“李爷,可不敢开这样的玩笑啊!
小的给诸位爷上的酒,可都是最好的!”
李由淡淡道:“知道了,快点去!”
“喏!”
掌柜的像是逃命似得,领命而去。
嬴胡亥看在眼中,背负着手,边走便笑道:“李爷好生威风。”
李由嘿嘿一笑:“秦爷更威风!”
“哈哈哈——”
君臣两人大笑着走上了二楼去。
雅间的位置,就在靠着窗户的边上。
打开窗户,就能听到这院落里边的食客们呜呜然然的说话声。
韩谈这边方才打开窗子,那呜呜然然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稍微侧着耳朵一听 ,就能听到下边的人再说的是什么。
“诸位老少爷们,听说了?咋们大秦往西域那边,抓到的第三批奴隶,这就要关中了。
这可是有咋们最爱的胡姬啊!”
李夭本来也是侧着耳朵听的, 可是一听到这个,顿时就啐了一口,不快的看了一眼皇帝。
哪曾想,皇帝和自己的大哥两人,正爬在窗户上往下看。
李由甚至还咽了咽口水,大声问道:“这位兄弟,知道具体的时间不?”
那说话的关中大汉闻言,抬起头来,哈哈笑道:“听说呀,就是这几天了!
这位爷!
看你壮得像头牛一样,以此能弄一手之数吧?”
“抬举了!抬举了!”
李由喜滋滋的拱了拱手,这才把头缩了回来。
屋子里,众女你看我,我看你的,颇为觉得有些尴尬。
“那边有麻将,我们去打牌吧!”李夭有些狠狠地刮了一眼趴在窗户上盯着上酒胡姬的嬴胡亥看了一眼,领着众人去另外一边的大红木桌子上打牌去了。
麻将这东西,皇帝发明出来以后,民间也早就已经玩疯了。
“听说了么?西戎王的侍者,都已经到了我们咸阳城和好些时间了。
但是呀,听说朝廷上,准备接受这个西戎王成为我大秦的藩国的风声!”
嬴胡亥顿时来了精神,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放才过来这边,就遇到了这样的话题。
他看了一眼李由一眼。
李由立刻道:“别看我,我可不能在这段的时间里边,找托儿,来这边准备这个话题吧?”
嬴胡亥脸色有点发黑:“你敢找托儿来糊弄朕,朕把你的腿打断!”
“秦爷,你这样说话,可就漏底儿了!”
李由赶紧叫屈。
嬴胡亥便道:“去催催,这还不来?”
李由赶紧转身就要离去,将行立刻道:“臣去!”
李由立刻道:“韩爷,你这样说话,也漏底儿了!”
韩谈拈指头笑道:“哟!李爷真的是讨厌!”
“啪!”李夭把麻将子磕在桌子上,愤愤道:“够了!你们几个,有完没完?”
嬴胡亥转过身去,乐呵道:“李爷,您这样的话,可就是露底了!”
李夭一脸无语,重新把麻将抓起来,看着憋笑的巴江、修仪夫人,还有小鹦鹉,暗自嘀咕了一句:
“礼部的人都是猪头么?怎么还没到?”
皇帝回到咸阳城以后做的事情,看似是随意漫不经心,而且有意远离皇后蒙蕙。
但实际上,却是少几人,商量好,做给别人看的。
ps:劳资就不信都这样了,项声还不上当?
第1307章 自觉升官时候到了
礼部的官员当然早就已经来了。
只不过在巴江府邸那边,就已经被人拦住了。
礼部领队的官员是礼部主事余安,也是科举选拔上来的官员。
拦住他去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
“北镇抚使为何拦住我的去路?”余安也不敢贸然叱喝锦衣卫的人。
而且,这还是锦衣卫北镇抚使。
朝堂之上,也是位高权重之人。
陈胜含笑着拱了拱手道:“大人这应该是要去巴江府邸,找陛下的吧?”
余安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要去巴江府邸寻找陛下的……
只是,大人似乎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拦住我的去路,可知后果如何?”
“哈哈哈……”陈胜闻言,忍不住仰天大笑,随即笑道:“我这是在帮助大人。”
“帮我?”余安神色狐疑:“皇后娘娘火急火燎的让我来请陛下回宫。
可是,大人明明挡住了我的去路,却说是在帮我?
你真的把在下当做三岁小儿了吗?”
“可否借一步说话?”陈胜翻身下了马,含笑着说道。
余安稍作沉思,暗自觉得就算是和陈胜稍微移步说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随即便颔首道:“尚可!”
两人走到一边上,陈胜这才低声道:“陛下已经去微服出巡了,明面上说是在巴江府邸,但实际上,却已经去勘察民意去了。
所以,我这才在这里拦住大人!”
余安一听,脸色微变:“这么说,大人是奉命在这里拦住我们的?”
“非也。”陈胜含笑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我只不过是不想你直接去了巴江府邸上以后。
反而发现陛下没有在巴江府邸上。
这样一来,岂不是弄得整个咸阳城人尽皆知了?
那样的话,岂不是玩笑话?”
“那……”余安脸色微变,他自然不敢叨扰了皇帝陛下微服出巡的好事儿。
“大人只管回去向着皇后娘娘禀告,就说是陛下和李皇贵妃在巴江府邸上欢庆宴饮。
除此之外,不要多言。”
余安吓得脸色发白,噶声道:“那这样的话,岂不是欺瞒皇后?那可是要灭族的!”
陈胜又道:“你只管放心,稍后我马上就会进宫,和皇后娘娘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安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是如此的话,那为何不让我直接向着皇后娘娘禀报实情呢?”
陈胜眼眸迷了起来:“我听说,楚国的使臣项声,宴请大人?”
余安一听,立刻警觉地说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但是我却没有做过任何损害我大秦利益的事情。”
“放心!”陈胜含笑道:“在下也没有说大人做过什么损害过我大秦利益的事情。
你只需要在宴会上,把这件事情,在无意之间说给项声听就好。
你可以大致感慨一二,李家将来必定压倒蒙家。
但是,切记,这只不过是酒后之言而已。
大人说到这话的时候,一定要表现的迷醉不清醒,这样才能让那项声相信!”
余安可不是蠢货,听着陈胜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
那陈胜这是想要他做什么,他怎么可能还不清楚?
“大人只管放心,这区区小事,在下还是能做到的。”
余安神色凝重保证道。
陈胜只是含笑道:“如此最好不过,大人直接领着礼部的仪仗队,回宫中去吧!”
“多谢大人相助!”余安也没有忘记向着陈胜拍马屁。
陈胜嘿嘿一笑:“言重了!言重了!你我只不过都是为了我大秦而已。”
余安又是拱了拱手,这才折了回去,翻身上了马,领着仪仗队折回咸阳宫去了。
陈胜这边也翻身上了马,他转头向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倒是走出来了一个他的老熟人,曾经的锦衣卫正千户李和。
李和抿了抿嘴,也看了一眼那退去的仪仗队,随即向着陈胜拱手道:
“大人,小人这就告退了。”
陈胜道:“不急,听说你的正千户官职已经被皇上废了,那你可曾想过,以后怎么办?”
“以后?”李和笑了笑:“自然是跟着都指挥使大人了。
虽说小人现在的官职是被废了,但是来日的前途,照样是不可限量的。”
陈胜闻言,笑了笑,伸手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钱袋来,丢给了李和:
“好兄弟,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儿,记得都来找老哥,我一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的。”
李和却不敢手下这钱袋子,他急忙退了回去:“小人这是奉命行事,不敢收钱!
更况且,大人身份尊贵,就算是打赏小人钱财,小人也是不敢随意手下的。”
看着那重新到了自己手中的钱袋子,陈胜也是忍不住眯眼笑了起来:
“好,有魄力,将来必定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李和赶忙堆笑道:“承蒙大人吉言,将来小人如果真的是能够侥幸做出一番事业来,那也是得了大人的赞誉,方才成功的!”
陈胜很是受用,笑了笑,扯了一下缰绳,便驱马里去了。
李和却转身向着国子监祭酒淳于越宅邸的方向走去。
不大一会儿,就已经来到了周青臣府邸外。
门房似乎是认得李和,但是却还不知道李和现在已经不是官身,客气的把李和迎了进去,安置在一边上喝着茶,这才去找国子监祭酒淳于越。
淳于越一听李和来自己府邸上找自己?
他想了想,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似得,便直接去见李和。
李和远远的听到脚步声,便赶紧站了起来立在一边上,看着那淳于越走进来以后,他便直接深深一揖:
“小人拜见祭酒!”
淳于越挥手示意下人们退下,自己安坐下来,这才看了看李和,随即颔首道:
“落座吧。”
“谢大人!”李和安坐下来,便直接说明了来意:“小人这次来求见大人,是像和大人说,让大人表奏皇帝陛下,废止栎阳城泰庙中的老旧陋习。”
淳于越一听,顿时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李和,只是他看着李和这个人,却像是看到了李由。
看到了李由,那边是看到……皇帝陛下!
“此事……”淳于越稍作斟酌,缓缓说道:“本官知道了。”
他心里也明白,看样子自己在栎阳城那边的时候,是揣摩对了皇帝的心思了。
而那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似乎担心自己没有揣摩到皇帝的意思,还故意让这个李和来提点一下自己。
第1308章 林七杜:终究是我抗下所有
李和闻言,便急忙起身道:“叨扰大人休息,实在是不该,小人这就告退了!”
“来人,送一送李先生。”
淳于越摆了摆手,大声向着房门外喊道。
管家立刻就快速走了进来,向着李和拱手一拜,领着李和向着外边走去。
淳于越这边方才回到书房中,提起笔来,正准备写什么东西的时候,管家就又来了。
“家主,那个楚国使者项声差人过来,说是请家主去赴宴,同宴的只有礼部主事余安余大人。”
淳于越放下手中的毛笔来,本想说不去的。
可是,这一瞬间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便道:“拜帖呢?”
“拜帖在这里!”管家立刻把拜帖递给了淳于越。
淳于越翻开一看,这上边鞋的地方是万福楼,而且时间就是今天昏时。
“人还在等着?”
“在等着呢!”管家含笑着说道。
“去告诉他,我自会去赴宴。”
“喏!”管家退了下去。
淳于越看着面前的白纸,眉头微微皱起了起来。
随即像是自语一样的说道:“有点意思,竟然让我和礼部主事同宴,这是把我拔高一筹了啊!”
从秦国现在的官职划分来说,六部主事的官职,是高于他这个国子监祭酒半级的。
淳于越稍作沉思,随即抬头看了一眼日历,又有些奇怪起来,今天的时间,并非是沐休。
那礼部主事余安应该还在咸阳宫六部大殿中轮值的。
淳于越稍作思索,便直接道:“来人,备好车马,我要入宫去。”
“喏!”
房屋外,传来了侍从的声音。
皇宫内。
蒙蕙已经带着睡着了的天泽太子回到了寝宫中。
将行这边则急匆匆的走到了皇后身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皇后。
皇后便道:“所有人退下。”
周围的宫娥们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生怕吵醒了天泽太子。
“娘娘,礼部主事余安回来禀告说,陛下现在正在巴江府邸和李皇贵妃宴饮。”
将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蒙蕙抬了抬眼,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将行,却是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
“你说,你也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现在只有你我主仆二人,干嘛还这般模样?”
听着皇后的话,将行那小心翼翼的脸上,也是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臣下这是……嗯,用陛下的话来说,那就是入戏了。
做戏,就要做全套。”
将行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份秘奏来,呈给蒙蕙道:“这是陛下差人送回宫中来,给娘娘的书信。”
蒙蕙淡淡道:“你看过了?”
将行摇头道:“臣下岂敢随意翻看?”
蒙蕙这才伸手接过,翻看看了几眼后,却发现这竟然是皇帝亲手画的避火图……
其尺度之大,知识之新,让皇后这久经战阵的人看来,都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尤其是看到皇帝最后留言说“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用遍所有姿势”。
皇后不经下意识的加进了双腿,心中也是越发期待起来。
随即即将那密信收了起来,淡淡笑道:“退下吧,本宫知道了。”
将行急忙拱手退了下去。
不多时候,女官前来通报,说是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有秘奏送到。
皇后闻言,便将那秘奏取来。
只是看了几眼之后,皇后便知道,这陈胜原来也知道大将军强抢民女这件事情的真相了……
皇后稍作沉思,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情,此前的汉中郡诸多官员,都已经厄难。
那朝廷肯定是要重新选拔汉中郡郡守府那一群官员的。
陈胜一个北镇抚使,却可以知道这些事情。
那也就是说,陈胜不久就会变成锦衣卫都指挥使了。
蒙蕙稍作沉思,随即道:“差人去把本宫的内臣林七杜找来。”
“启奏娘娘,林大人正在清点府库!”
“那就让他放下手中的事情,清点府库这样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也是一样的。”
蒙蕙不悦地看了一眼这女官,倒是觉得这女官有些眼生:
“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本宫为何看你很是眼生?”
“启奏娘娘,奴婢是上个月才进宫的,以前的老女官是奴婢的姑母。
姑母说,侍奉皇后,须知国本,国本便是粮草。
故而,内库中粮草最为重要。”
蒙蕙一听,随即笑了起来,心中也有些意外之色:“去吧,让林七杜过来,本宫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议。”
“遵旨!”
女官快速退了下去,不过时候,林七杜便到了。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方才女官说,有要事商议,臣这边赶了过来。”
蒙蕙淡淡道:“你可知,锦衣卫都指挥使要换人了。”
林七杜闻言,错愕了片刻,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娘娘,你不会是?”
“你当然不足以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但是本宫想让你做锦衣卫佥事。
锦衣卫佥事的官职,远在各镇抚使之上。
我朝自从锦衣卫开创以来,也只不过是有而今的户部尚书娄敬,出任过锦衣卫佥事而已。
本宫把你安排在这个位置上,你可明白本宫的心思?”
“这……”林七杜当然明白:“可娘娘,这……”
“没什么这和那的,你要是觉得不合适的话,等到此事过去以后,本宫准你此去锦衣卫佥事一职!”
蒙蕙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已经在示意林七杜退下了。
可是, 林七杜却只能无奈道:“娘娘,那臣下这个锦衣卫佥事,要和信任的都指挥使干架吗?”
蒙蕙原本没多余的想法,可是忽然听到林七杜这话,反而是有些动了心思。
她沉吟着说道:“你这样说,倒是让本宫有些想法……
你听说过南疆的巫蛊之术吗?”
“自然是听说过的。”林七杜表情发苦,他大致上猜得到皇后要他做什么。
“那就好,你到时候就按照南疆的巫蛊之术,咒杀锦衣卫都指挥使。
理由是本宫举荐你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失败了,让此人钻了空子。”
“娘娘?要不?换成别人吧?”林七杜表情都快哭了。
哪怕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让他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还是害怕……
蒙蕙脸色一沉:“你怕什么,本宫早就已经让以前宫廷中的巫师咒杀过本宫了,结果本宫不好好活着?”
“这巫蛊咒杀,本就是假的,而那些巫师,也早就已经让本宫斩了!”
林七杜闻言,面对这彪悍的大秦皇后,他只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拱手拜道:
“娘娘,都这样了,那家伙怎么还可能不相信这是真的?”
“你在教本宫做事?”蒙蕙淡淡道:“你可知,此法若是成了,我朝可兵不血刃下蜀郡,巴郡!
所以,真的是要你吃屎时候,你也得给本宫咽下去。
你身居高位,不应该总是想着一天到晚和你那小娘子子啊家里卿卿我我的。
你应该想的,是为天下万民谋福祉。
你应该做的,是彪炳史册,名流千古的大事业!”
说完,蒙蕙有些嫌弃的看了林七杜:“这天下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做你这个位置。
你自己却浑浑噩噩的,本宫看了,都想让将行抽你的嘴巴子!”
林七杜苦笑一声,一揖倒地:“皇后只管放心,臣下保管把这事情做得漂亮!
毕竟,镇北关前,臣下可是演的不错的。”
蒙蕙这才满意道:“那好,本宫就等着给你送上干得漂亮这四字美言了。”
第1309章 调和
万福楼。
嬴胡亥还在听着窗户下边这些老秦人们,对于朝廷政治的群议。
他自个儿端着温酒,吃着韩谈递过来的烤肉,忍不住赞道:
“昔年,邹忌讽齐王,而让齐王知朝政得失,齐王说,能面刺寡人者,受上赏!
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
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
遂而令齐国大治。
古代史官称之为:战胜于朝廷。
大秦想要万年长久,此法不可废。”
李夭这会儿赢了钱,很是兴奋的凑到了皇帝身边来,从韩谈受中拿过端盘来,亲自给皇帝喂肉。
“陛下的想法当然是好的,可是这舆论啊,最是容易被认为操控的。
更况且,朝堂下边这些人,对于朝堂上的真实情况如何,却又完全不是很清楚。
更多的时候,却不知都只是在凭借自己一腔热血,狂言的呢?”
“所以,舆论的力量,朕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嬴胡亥说着,却又忍不住笑道:
“只是,更多的时候, 听一听真正的声音,又有什么不好吗?”
李夭给嬴胡亥端起来了酒樽,送到了嬴胡亥嘴唇边上,含笑着道:
“那,听着这些民众的意思,可都是不愿意让西戎王成为我大秦的藩王。
陛下究竟是决定出兵,还是决定接受西戎王的臣服?”
听着 李皇贵妃这话,不少人都将目光看了过来,似乎也想知道皇帝对于西戎王,究竟是采取何种态度的。
嬴胡亥淡淡道:“朕是什么态度,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朕的子民们,对于西戎王是什么态度!”
“陛下,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滑头?”
李夭颇为不满,把送到了皇帝嘴唇边上的酒樽给拿走。
嬴胡亥一把捉住了李夭白玉似得手腕,那温软的触感,让嬴胡亥忍不住心神一荡:
“朕是什么态度,天下人应该都清楚。”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陛下——”这会,韩谈忽然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
“陛下,项声来了,奴婢方才稍微打听一二。
就听到 是那项声宴请礼部主事余安。
还有那国子监祭酒淳于越两人。”
“知道了!”不等皇帝说话,李夭就已经一脸索然无味的说道:
“这事儿,还是本宫让我父亲,给项声送的钱财,让项声来结交我大秦 的权贵。
从而知道我们已经成功策反殷通。
并且李氏一族和蒙氏一族互相争斗,朝廷国立空虚的事情。”
嬴胡亥倒是来了兴趣,随即看向了一边上的李由:
“这里有锦衣卫的人吗?”
李由立刻拱手道:“万福楼这边,是咸阳城中,权贵经常聚会的场所。
自然有锦衣卫的耳目在其中。”
“那就让家人去听听看,朕也是非常好奇,这项声会不会上当。”
“遵旨!”李由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变折了回来,向着皇帝复命,说是人已经过去了。
嬴胡亥这会儿,继续看了一眼后院中那些正在痛饮美酒的人。
这些人,多半是家境殷实之人,所以才可能在这里从正午时分,就一只饮酒作乐到现在。
再过一会儿,天色都要黑下来了。
“陛下,是回宫的时候了。”李夭起身,轻声劝说道。
“那就去桃宫,朕今天都不去见皇儿。”
嬴胡亥说着,有些嘘嘘不已。
“去见见也无妨,陛下要是做得太刻意的话,反而让人心神怀疑,那样的话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那样也好,朕就去皇后宫中。”
嬴胡亥假装自己没有听出别的意思来,随口的说道。
李夭轻哼一声,感觉皇帝这就是故意气恼自己的。
可是,站在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都已经到了人世间权力的极巅。
很多时候,完全没有可能,就那样表露出来自己的真性情了。
万福楼内,数个传菜的小厮互相使着眼色。
不大一会儿,陪酒的美姬走过的时候,也有意识的向着这几个传菜的小厮使了使眼色。
这几人之间,彼此心有灵犀般,却是从这个时候,再也不去看彼半眼。
不多时候,项声就和淳于越,还有那礼部主事余安,一并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已经准备好的安静上房里边,美姬已经等候着。
带的他们走进去以后,歌舞 就已经开始了。
项声含笑道:“今日有幸宴请两位大人,实在是在下人生一大幸事!
来来来!
痛饮此杯!”
项声举杯,高声说道。
淳于越和余安两人,则同样高举酒樽起来。
只是,两人却有意无意的互相看了看对方,似乎在和对方说:
“表演时间到了……”
……
皇宫中。
皇后听着将行禀告,说是皇帝陛下已经回宫,正在想着皇后宫中赶过来。
皇后眼里含着笑意,淡淡的说道:“知道了,把醒酒汤准备好。
此外,再弄一些果子来。
不要弄果脯,陛下不喜欢吃。
陛下呀,只喜欢吃新鲜的水果。
此外,还有 秦家庄那边温泉水养着的西瓜,本宫此前已经着人去准备了。
你现在直接让人去拿来便是。”
“遵旨!”
将行急忙退了下去。
蒙蕙则对这一边上的奶娘吩咐道:“带着皇儿,去李夭宫中去。
后宫中的事情,从现在去,任何人胆敢对外泄露半分,全族皆斩!”
几个人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却有心中很平和。
因为她们完全就不存在泄露宫中秘密的可能。
“李皇贵妃会带着孩子好生安睡。”
“是!”
奶娘兵不明白皇后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认为皇后非常信任李皇贵妃。
可是,蒙蕙却在想着李夭表态,随便下边怎么炒怎么闹。
我依旧可以把自己最为珍贵的东西分享给你。
男人一样。
儿子,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
这一点,任何时候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大秦,不是一个人的大秦。
大秦的辉煌,也不可能单纯的依靠一个人而持续。
他需要的是无数人!
至少,朝堂上边,蒙氏一族和李氏一族,却依旧需要保持着共同进退的脚步。
第1310章 西戎王策
李夭还没有回到桃宫中,就已经见到了酣睡的天泽太子。
她喜爱的抱在怀里,轻轻地亲吻了几下,这才看着熟睡中的天泽太子,对着皇帝说道:
“陛下,您哪位大老婆,可真的是有心思呢!”
嬴胡亥凑近了些, 看着自己的儿子,随即摇头道:“话可不能这样说,皇后却还总是担心下边得人假戏真做。
到时候,上边的人可就会伤了感情。”
“那,嬴阳呢?”李夭哼哼道:“仁贵妃可是把嬴阳当做传家宝一样守着。
臣妾都没有报过几次呢!”
嬴胡亥摇头笑道:“你这点小心思,朕难道还不明白?
可是,仁贵妃而今在宫中,也就只是嬴阳可以作为将来的依仗,你说这个,确实是太过于小人之心了。”
李夭毫不示弱地说道:“臣妾本就是一个小女子,小女子本就是小人咯!”
嬴胡亥看着小嘴一撇,似乎要醒过来的儿子,立刻看向李夭。
李夭却已经非常熟练的把天泽太子抱在怀中,轻轻的摇晃了几下。
檀口中也轻轻地哼了哼,顿时天泽太子再度安睡了起来。
嬴胡亥伸手捏了捏天泽的脸蛋儿,李夭顿时不满的打开了他的手。
嬴胡亥这才上了车辇,直奔皇后宫中去了。
蒙蕙等候多时,看着那朝思暮想的人想着自己走来,心中又是何等甜蜜呢?
“陛下,蕙儿好想你!”
嬴胡亥紧紧地握着蒙蕙的手,看着蒙蕙美丽的面孔,轻声道:
“朕呼吸着的时候,都在想你。”
蒙蕙心头一荡,甜蜜涌上心头来,她缓缓的仰起头来,看着满眼全是自己的皇帝。
“陛下,您晒黑了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你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嬴胡亥扶起蒙蕙来,四目相对下,他面上带着笑容说道:
“朕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蒙蕙看着皇帝这样子,立刻乖巧一笑:“巧了,臣妾也一样,有好多话要和陛下说。”
“先用膳吧,稍后再说吧!朕和你说,朕在泰庙那边,简直快寡淡死了!”
嬴胡亥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蒙蕙美眸中含着笑意:“臣妾早就听说了,已经让人准备好膳食、美酒!”
一顿狂吃海喝之后,嬴胡亥这才满意的抹了抹嘴,仰面靠在龙椅上,觉得倍感舒服!
“果真,人生唯有真情和美食不可辜负啊!”
蒙蕙递过来了一杯浓茶,含笑道:“陛下喝些茶水,杀一杀油腻味道!”
嬴胡亥缓缓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始和蒙蕙闲聊起来。
“掌灯。”
天色将暗,皇后蒙蕙好听的嗓音回荡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中。
一边上侍奉许久后许女官,这边小心翼翼的上前来掌灯。
宫娥则重新换上来了浓茶,蒙蕙自己先是品了一口茶汁,颇为觉得满意,这才让宫娥为皇帝奉茶。
毕竟,她还是清楚皇帝此去好些天都不知茶味的。
嬴胡亥依靠在龙榻上,看着皇后红如血的面颊,忍不住笑了笑:
“蕙儿,朕此去,虽说是收复了汉中郡,南郡北部,但天下依旧有大部国土,为 贼军所占有。”
“陛下无需过于挂碍心中,征战之事,本就不可能一蹴而就的。”蒙蕙心里喜欢,挥了挥手,示意诸多宫娥退在一边上。
“六部那边,还有许多事情等着陛下处理。
朝廷上,还有许多难以决断的奏折,都等着陛下朱批!”
蒙蕙说着,心中也难免有些心疼起来:“陛下呀,也就今天晚上有些安逸的时间了。”
嬴胡亥把水杯放在一边上的宫娥手中,随即道:“不用你说,朕都能猜得到是那些事情……
那,蕙儿你怎么看待西戎王的事情?”
“将来肯定是要打的,但……”蒙蕙含笑道:“如果可以设置地方官员,从而进一步入住,亚羌人世代居住的高原地带。
这或许,对于我大秦来说,也是兵不血刃的好办法。”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道:“这听起来像是一个馊主意。”
“何解?”蒙蕙不明白的问道。
嬴胡亥道:“若是入驻官员的话,那就会把我大秦先进的农耕技术 ,冶铁技术,全部都带了过去。
那样的话,亚羌人就得到了我大秦的技术。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对我大秦充满了畏惧。”
“那,陛下的意思,可是要派遣将军领兵征战?”
蒙蕙摇头道:“若是如此的话,那我大秦可就是重新开了新的战争口子。
而西戎王,也必定是看到这里一点。
想着我大秦现在是没有办法重新开新的战争口子,所以才会派遣使者来我大秦,希望成为我大秦的藩国。”
“那,皇后的意思,还是先安抚为主?”嬴胡亥的语气有些不甘心。
蒙蕙摇头道:“陛下可还记得,春秋时代,列国争雄,在长江中下游的吴国和越国的故事?”
嬴胡亥颔首道:“自然是听说过的,皇后你的意思,不会是想要让朕赐婚给西戎王?
这怎么可能?”
“陛下!你就不能听着臣妾把话说完么?”蒙蕙乐道:
“再说了,我大秦的好女,怎么会是那些戎人配得上的?”
“那蕙儿快说,指不定将来你倒是可以在史书上留下非常精彩的一笔。”
嬴胡亥大笑道:“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皇后,能够在进谏上流芳百世的。”
蒙蕙轻哼一声,这才道:“就臣妾所料的,当初吴越争雄。
吴国国力强横,曾经一度为天下的霸主。
越王勾践只能臣服,甚至于自己都成为了夫差的马夫。
而越国人就想出来了几条很不错的计策。
一者,让吴国不断地和其他强国争雄。
这样的话,吴国的勇士就会死在战场上,战争也会让人口和国力快速减少。
第二,那就是让吴国修建精美的建筑房舍宫殿。
这同样是虚耗国力的东西。
那西戎王之地,臣妾都已经差人打听清楚了。
随便一个强大的部落首领,就自称为王。
所以,那边的人口也是非常复杂的。
陛下如果率军讨伐,那将会面对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个部落首领的抵抗。
可是,如果你准许西戎王顶着大秦的战旗,去讨伐那些其他的戎王部落。
用不了几年,西边高原上的地方,就会变成一块统一的版图。
等到那个时候,我朝也已经将天下叛国扫荡一空。
到时候,我朝岂不是就可以率军,直接荡平一国,而拱手取西部高原之地?”
嬴胡亥稍作沉思,点评道:“这注意还是有点馊……不过,却也是一个好主意。”
第1311章 父子之爱
蒙蕙只是笑道:“臣妾这主意,馊是有点馊。
可是,目前对于西戎王来说,也实在是找不出比这个更好的注意来。
而且,西部边陲地势高昂,按照陛下科普上所说的。
我们这边的人到了那边以后,会有非常强烈的高原反应。
这也需要我朝的勇士们,逐步适应高原的环境,才可能派遣兵马去征战。
在西戎王征战亚羌人诸部的时候,我朝就可以派遣一定的军卒,尝试涉足那片未知的地区。”
不等嬴胡亥说话,蒙蕙又说道:“陛下现在所担忧的,无非是西戎王与西域诸多部落征战之后,会养出来一支强军。
可是,强军是需要强大的国力作为支撑才能养得出来的。
西羌之地,全然没有足够肥沃的土地,供养庞大的军队。
我秦人的农耕技术,可不是随便学学,就能学得会。”
“十年,天下若是未曾一统的话,陛下也就不要在想着向外扩张了。”
嬴胡亥有些不自然的坐直了身子:“皇后这话,就像是砥砺朕的小皮鞭。
抽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的。
反而还让人觉得快乐。”
“那陛下,你倒是赞成这种做法呢,还是准备在朝议上,听听其他大臣的意思?”
蒙蕙含笑着问道。
嬴胡亥道:“这些烦心事儿,明个儿再说吧!”
“来来来,朕和你说过,大战三百回合!”
……
李府。
李斯背负着双手,在宽敞的书房里走来走去。
位高权重的他,却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显得有些疲乏。
来来回回走了踱步后,李斯双手撑在书桌上,心中想试下定了什么决定似得。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李斯不用回头, 也知道是谁来了。
“爹,你怎么还不睡?”
来人正是李由。
李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你真的决定要去汉中郡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且,你就放心把锦衣卫交给那个陈胜?”
“爹,那么多的眼睛在盯着呢,陈胜难道掌控了锦衣卫以后,就敢胡作非为了吗?
上边总归是还有一个皇帝陛下压着呢!”
“你要!糊涂啊!”李斯叹息了一声;“皇帝陛下跟前,才是最好的官职。
那区区汉中郡郡守,交给谁人去做,不可以么?”
“爹,孩儿也有自己的志向啊!”李由笑了笑,端起茶来,想要递给李斯,却发现这里边的茶水都已经凉透了。
他随即转头向着外边喝道:“来人,换一壶热茶!”
“不用了!”李斯摆摆手坐了下来:“爹上年纪了,睡前喝水多了,半夜总是起来。
一醒过来,就睡不安稳……”
李斯看了一眼李由,不满的叹了一口气:“老三走得早,那是怪我太溺爱他了。
可是,你要是其余汉中坐了郡守,那将来我们家怎么办?
爹都一把年纪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从尚书的位置上退下来。
陛下是要成为千古圣君的人,我们这个时代注定要成为万世师表。
可是,你就没有想过,你走了,朝廷这边的人,有多少能够真心对待陛下的?”
李由听着老爹说了这样的一番话,心里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爹,你总不能想要我待在咸阳,就说这样的话来吓唬我吧?”
“吓唬你?”李斯坐了下来,“锦衣卫调查的那些卷宗,你能看得,我都看过,甚至与不少你不能看得,我都看过了。
你知道调查出多少事情来吗?”
李由转身坐了下来:“难不成又出什么大事了?”
“大事就多了去了。”李斯摇头道:“爹不想你和鼎儿都成为战场上的武夫。
你看当初蒙氏一族差点灭族,大致上就能看得出来了。
武将呀!
任何时候,都是斗不过这些文官的。”
李由一听,却有摇头道:“父亲放心吧,到了汉中郡,儿子自然会好生与民休息。
至于领兵作战的事情,朝廷上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
再说了,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又不是和蜀国开战,而是想办法令项梁殷通两人互相攻杀。”
李斯轻哼一声:“你和老子是这样说的,可是真的开战的时候,你能记住几句和为父现在说的话?”
“更况且,赢珠到现在都还没有身孕,你让为父怎么放心你上战场去?”
李斯似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般的说道:“上一次传回消息来,鼎儿被俘。
爹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
如果下一次再传回来,你也在战场上出事了,你让爹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
“爹!我只是做个郡守而已,又不是直接就领着大军去开战了?”
李由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再说了,爹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自古以来战场之上,又不是个人的武功高低,就可以决定战场的走势。
而且,最为重要的,还是运用谋略决胜。”
“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不肯为了我们一家人,为了公主,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
李斯脸色有些发冷。
李由乐呵的笑了起来:“爹,这才像你的样子啊!你方才那就是故意演戏给我看的?”
“滚!”
李斯只有一个字回应。
李由赶紧退出房门,随即转身看了一眼,书桌后边孤独坐着的老父,下意识的喊道:
“父亲!孩儿都已经这般年纪了,实在是不该让父亲担忧!
父亲大可放心,孩儿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
说完这句话,李由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李斯叹了一口气,没奈何啊,儿大不由爹。
自己已经给他铺好了路,但是这混账儿子,却每一个肯听自己的。
一个个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也罢!老夫崛起于微末,而今能显贵诸侯之间数十年。
儿孙, 也就让儿孙自谋其福祉吧!”
时光荏苒,数十年的往事,似乎都在一瞬间,涌现上了李斯的心头。
“明日朝会,是改变天下所有人命运的时候,老夫与其纠结这两个不孝子做的事情。
还不如来考虑考虑明天可能出现的一些事情。”
说着,李斯提起笔来,在面前的册子上,写写停停起来。
第1312章 朝议开始
大秦太初二年,九月三日的清晨,咸阳上空飘飞着淡淡的毛绒小雨。
六部各级官员,能来参加朝议的人,几乎都已经踩踏着宫廷外浅浅的积水,向着朝会大殿而去。
大太监韩谈穿着朝服,一脸拘束的笑容,站在朝会大殿前,目光时不时想着外边的诸多文武百官扫了过去。
听着大殿中的编钟声音回荡开来,韩谈这才朗盛冗长的喝道:
“上朝!”
文武百官齐齐走进朝会大殿中,远远看去,那帝座左右两侧,较之于往常时候,却又多出来了两个稍小的座位。
众人再度联想着,此前是韩谈在外边山呼上朝,而不是其他轮值的小宦官。
一个个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今日的朝会,不同于以往的朝会。
待的文武百官列队站好了以后,身穿黑龙帝袍的皇帝,这才缓缓走了出来,身边跟着皇后和李皇贵妃两人。
待的皇帝落座以后,皇后便在皇帝右边落座,李皇贵妃则在皇帝左边落座。
李斯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觉得,终究是低了一头啊!
“恭迎吾皇万岁!”
大太监韩谈走上台阶,转过身来,继续山呼道。
群臣继而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太监韩谈仰面向天,声音高亢的山呼道:“恭迎皇后娘娘千岁、李皇贵妃千岁!”
群臣山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会认为,这是一场普通的朝议。
这种规制的朝议,皇帝自从登基以来,可都是没有出现过的。
哪怕是当初歼灭月氏,降服匈奴、城楼宣功的时候,都未曾有过这般隆重过。
“众卿免礼!”嬴胡亥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
“谢陛下!”
皇帝目光发散出去,从最前的李斯、蒙毅,白起、赢高等人看去,随即看到了大殿最末尾的官员。
嬴胡亥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今日朝议,先汇报一下朕不在咸阳城这段时间。
关中可曾发生过什么大的变故。
这是其一。
其二者,秋收乃是我朝重中之重的事情。
情况如何,稍后也拿出来说一说,让满朝的诸公,都稳住心。
至于今年一年的花销靡费,各地已经呈报上来的税收如何,朕再给你们一些时日,也不让你们为难。”
听到这话,户部侍郎萧何脸上有些发烫。
户部尚书娄敬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是在前天才回到咸阳城的。
相对来说,也就是只是比皇帝早一天会到咸阳城。
户部那边没做完的事情,实在是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第三件事情:收复失地,有功之臣的封赏,尚且压着没有发下去。
而且,还有一些赏赐,尚未恩泽下去,诸位也就在这朝会上,拿出来说一说。
过年之前,朕要求这些封赏全部都落到实处。”
嬴胡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第四件事情,缩减军需此事,是否可行?
诸位,稍后也可以拿出来说一说。
朕希望看到你们畅所欲言。”
萧何一听,皇帝竟然把这件事情单独拿出来说,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激动,只不过他这样的人,对于自己内心情感,素来隐藏的极好。
内心翻江倒海,表面毫无波动。
嬴胡亥笑了笑:“第五件事情,今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各地叛乱频发,六国余孽重建各国,天下之属国,比之于先帝时,更多了。
明年该如何处置这些对外关系,时战时和,是远交近攻,还是兴兵讨伐。
朕与诸位爱卿,也是时候好好商量一二了。”
“第六件事情。”
嬴胡亥眼里不由得露出些许笑意来:“朝廷上下,都对大将军蒙恬强抢民女的事情,议论纷纷。
朕相信,诸位爱卿现在也都希望看到朕拿出一个结果来。
朕准许朝议此事。”
“最后一件事情,西戎王派遣使者,来我大秦,愿意成为我大秦的藩篱。
朕也想听听诸位爱卿的高见。”
说完以后,嬴胡亥含笑着环视一圈众人:“那,就从第一个问题说起来吧,朝廷上下,发生了些许什么重要的事情,诸位都拿上来说说看。
当然,也包括诸位心中想说的那些话,也都拿出来和朕说说看。”
皇帝的声音落下以后,诸多大臣们就像是在等待技能冷却一样,沉静了一会儿。
兵部这边,兵部主事冯唐立刻就站了出来,拱手拜道:
“启奏吾皇万岁,自从吾皇率军收复汉中郡失地的时候,朝廷中枢,并无大事发生。
倒是此前,关中曾一度差点闹饥荒,不过好在丰收在即。
百姓也未曾看着田地里边未曾成熟的粮食饿死。”
“冯唐啊冯唐!”嬴胡亥笑道:“你算是太初二年末尾上,第一个站出来给朕拍马屁的人了。”
诸多大臣闻言,一个个脸上都有些笑纹。
便是冯唐自己,也忍不住笑道:“陛下,臣下所言,句句属实!”
“行了!”嬴胡亥笑着摆了摆手,“这么说,咸阳还真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启奏吾皇!”工部侍郎曹参立刻拱手出列:“其实也不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的。”
“自从咸阳保卫战过后,咸阳城外的城镇、各地的道路桥梁。
都得到了非常好的重建!
尤其是我朝关中烧制水泥的场子,都已经有五十余个。
而且好从关中,修筑了一条直通汉中郡的水泥路。
此外,朝廷正在往北去上郡,东出函谷关的主要官道上,修筑水泥路。
按照堪舆图上计算的结果来看,修建道路的总长度,约莫有两万里!”
“此外,工部还发现,如果用水泥来修建引水渠,不仅效率非常快,而且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不漏水。
渗入地下的水会大大减少。
此外,工部这边开展了蒸汽车的试验,虽然还没有成功。
但总体上来说,也算是出具规模。
此外,工部这边通过实验,发现铺架轨道行车的话,速度方面能够得到莫大的提升。
我朝现在最大的困顿,便是钢铁产量远远不足。
工部这边对于开矿寻矿之人,极度稀缺。”
嬴胡亥一听,这尼玛,火车都让工部的人提上日程了?
这火车要是真的能够研制出来,自己统一全地球,还真就不是做梦了!
“那轨道行车做得如何了?”嬴胡亥极为关切的问道。
曹参尴尬一笑,随即拱手道:“此事,一直都是尚书大人在负责,臣下更多的时候,则是负责材料的运转问题。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
顶着两个黑圆圈的爆肝帝仿若是如梦惊喜一样似得,不知方才是神游九天之外,想到了什么别的设想,急忙看向曹参。
曹参立刻道:“陛下询问轨道行车一事!”
赢高这才赶忙说道:“已然做成了三里的铁轨,但是造价太高了。
铁,需要好贴,之地几乎和我大秦将士身上板甲之地差不多。
甚至于,那铁直接拿来,就可以锻造刀剑。
靡费太大,除非有什么办法,可以迅速提升我朝的钢铁总产量。
可是陛下,开采钢铁本身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尤其是掘土挖山,本身就困难重重。”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掘土挖山困难重重,可……如果用火药开山呢?
第1313章 关乎国运的决议
“不仅是矿石开采非常的难,此外就是石炭的开采, 也是很难的。”
说到这里,嬴高不由得流露真情:“垮塌一直都是我们目前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单纯的依靠模板支撑,终究还是会出问题,工部这边,一直都在寻找行的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矿洞中也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发生爆炸,这个问题,臣等仔细研究,发现是一种可以被点燃的气。”
嬴胡亥一听,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这种气,就是沼气。
嬴高接着说道:“但是面对这种气,却还是有很好地处理办法。
工部把羊皮鼓风机放在外边往里边吹气,就能冲散这种气体。
故而,工部对于人手,一直都是最为稀缺的。”
嬴胡亥颔首道:“关于工部的问题,朝廷上诸位臣公,若是有办法解决的话,自然可以畅所欲言。”
嬴胡亥的目光看向了其他的列位臣公。
朝堂上,顿时有些寂静无声之感。
毕竟,这东西非常专业性,和朝堂上的宦海斗争,完全就不是一样的。
约莫过了片刻时间之后,蒙毅拱手出列,沉声说道:“陛下,工部这些所有的一切归结起来,其实都可以囊括为,人力资源的缺乏。
我朝现在的人口是固定的。
至少短期之内,就算是推出各项有利于生育的政策。
也是没有办法多出来这一部分或缺的劳动力。
而最好的办法,是需要循序渐进的。”
“再者,臣下发现一个问题。”
蒙毅稍作沉吟,而后说道:“工部的许多大发明,本质上对于农业,似乎并没有非常大的提升。
这也是导致没有更多的人口,从更低的束缚上走出来,为工部那些工厂而劳作的原因之一。”
嬴胡亥心里一动,缓缓说道:“工部的发明创造,对于刺激经济的发展,增加国库的税收,确实是有着非常大的作用。
除了曲辕犁和耧车的推广以外,朝廷上下,确实是没有更多直接作用于农业的贡献。
然而,这一点,工部有不可推却的责任。”
嬴高揉了揉自己的两个黑眼圈,忍着打哈欠的冲动,而后继续说道:
“话是如此说,但是工部退出的四轮圆盘转轴车,却在很大程度上方便了天下民众的出行。
衣食住行四者。
行!
工部已经推广到了极致。
而没有办法短时间改善农业,我工部确实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未来一年,工部也会尽量把重心放在农耕上。
农业方才是朝廷一切繁荣的基础,这一点臣下等自然是不敢忘记的。”
“那……”嬴胡亥稍作总结,有些失落的看向诸多朝臣们:
“工部目前的困境,诸位爱卿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建议吗?”
蒙毅继续拱手道:“吾皇无需太过于心急了,任何事物的发展,总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
工部许多有更多更强力的发明,又或者是高产种子培育出来。
作用于农业,推进农业的发展以后,这才同样的土地,对于劳动力的需求就会减少。
那多余空闲出来的那一部分劳动力,自然就可以任由工部的那些工厂驱驰效命。”
打心底里说,嬴胡亥还是非常佩服蒙毅的。
蒙毅作为一个古人,却已经无师自通的想明白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劳动者之间三者互相作用关系。
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决定了这个时代大量的劳动者,都只能被束缚在土地上。
更况且,还有许多精装的劳动力,成为军卒,在外征战。
而生产工具,可以作用于生产力。
同样,生产工具也决定了生产力的局限。
蒙毅所说的,便是工部能够创出来类似于曲辕犁、耧车这样跨时代的生产工具,以此来提高这个时代整体的生产力。
那样的话,生产力的爆炸式提升,就可以解放出来打量的空闲劳动力。
这些人,就可以进入工厂,采矿,以此来保证秦帝国工业的发展。
简单举个栗子,原本一块地,需要一百个人去耕种的。
但是却因为曲辕犁和耧车的发现,只需要五十个人,就可以轻松搞定这块地从开垦、播种、除草、施肥,而后到秋收。
那这个过程,也就剩下五十个人的劳动力是空闲下来的。
这五十个人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继续去开荒,重新开垦另外一片土地。
这样的话,秦帝国的农业总产值,就会瞬间暴涨一倍!
同样,这五十个人,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加入工部,成为工人。
这就能够解决嬴高现在极为或缺的劳动力。
然而,实际上的问题是。
嬴高已经获得了这五十个人的劳动力加持,但是他却觉得数量还是不够。
疯狂加工这样的事情,在大秦只要给钱给粮食,大家都能笑着完成的时代。
却依旧没有办法满足爆肝帝的需求。
于是,才有了爆肝帝在这里向着皇帝诉苦的一幕。
然而本质上,并不能解决问题。
蒙毅的办法算是最为实在的办法。
因为人口是会增长的。
尤其是秦帝国现在势头一片大好,用不了多少年的时间,人口暴涨也不是大问题。
就在嬴胡亥认为可以继续下一个问题的时候,李斯忽然拱手出列道:
“启奏陛下,臣下有几条建议,或许对于目前朝廷的困顿可以有所改善。”
嬴胡亥立刻道:“爱卿但说无妨。”
他心里却觉得,这李斯啊,完全就是故意的……
李斯清了清嗓子,拱手一拜,然后这才缓缓地说道:“我朝目前人力困顿,其主要原因,只在于步子跨得太大。
然而,臣下却觉得,人口掠夺,可以成为一种常态。
西域捕奴团,正在稳定的向着内地输送人口。
朝廷究竟是想要这些人口,永远都是变成奴隶,还是给这些人口希望,让他们变成我们秦人?”
“如果,让这些茹毛饮血的奴隶,去做那些最为危险的事情。
许诺给一定的期限,就给他们秦人的户籍,恢复自由之身。
那这些人是会站起来,反抗我们大秦,还是在成为他们在苦难时候,日思夜想的秦人,享受秦人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一切便利呢?”
第1314章 靠谱的李斯
李斯说道:“臣下相信,在这些戎人见识到了我大秦人的生活是多么富足以后。
他们自己也会心甘情愿成为秦人的。
等到那个时候,这些人就会彻底从仇视大秦,而变成了享受大秦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荣耀。”
嬴胡亥道:“那,爱卿的意思,其实就是人口掠夺这个方略,是不能停下来的。”
“不错。”李斯颔首道:“而且,人口掠夺这个话题,自从春秋时代,列国争雄就已经开始了。
现在天下,与昔年列国争雄时代,何其相似?
我大秦有诸般好处,完全可以出台相应的好处,吸引为其他地方叛军占领之地的人口,向着我关中迁徙而来。
这些人到了大秦以后,没有土地,也没有一技之长。
但是,我大秦的各处工厂、矿山,却可以成为他们养活自己的地方。
而且,这还不是单纯的养活。
许诺他们,只需要干满多少时间,就在关中分给他们土地耕种。
让他们也上关中的户籍。
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再加上关中自古便是肥沃之地。
臣下相信,必定是可以吸引一大批人来的。”
“其二。”李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朝现在是把盐铁归于国营的。
尤其是新出现的开采石炭之流,完全掌控在朝廷手中。
故而,臣下认为,如果想要技术出现突破性的革新。
其实可以稍微把朝政发宽一些,允许一些资质好,且没有出现过违背律法的家族。
让他们也尝试开发矿藏。
这样一来,只要这些人是稳定在我大秦国土上生存的。
那总体上来说,这些财富,却依旧是我大秦的。
同样,我大秦也可以在这些人的家族之中,设置官员,协同管理。
如此一来,还可以减少我大秦因为开采各种狂参加,而负担的沉重消耗。”
“但是,我华夏人,素来习惯面对问题,就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宛若是昔年大禹治水,天下没有什么不能被我们解决的问题。
而这一切,则更应该借助于民众的智慧。”
嬴胡亥微微摇头,缓缓说道:“爱卿此言,有开天辟地之感。
只是,如果矿场不收归国有的话,那朝廷将会损失更多的既得利益。
朕的百万大军,都是依靠这些供养的。
如果这些东西放开了,势必就像是开了天大的口子。
恐到时候覆水难收。”
“陛下!”李斯急忙说道:“矿场埋藏在地下,怎么可能开采完了呢?
故而,臣下斗胆进言,此法确实是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增加我大秦的钢铁产量总数。
更况且, 这些私家的开采,尚且有我大秦官员坐镇,就算是会出什么乱子,但是也出不了太大的乱子。”
李斯说到最后,忽然露出一个神秘微笑来。
嬴胡亥会意,这难道是准备割韭菜么?
“尚且可行吧!”
嬴胡亥也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了。
至少,这一切都还是在朝廷的控制之中的。
这些东西不放开,单纯依靠朝廷的力量来开采,确实是非常的难。
李斯继而含笑道:“此外,发布纳贤令,谋求天下才智之士。
可直接越过科举。
但凡是真正有聪明头脑的人,完全可以越多科举考试在,直接成为工部的智囊团队。
此举,也非常符合现在工部人才奇缺的需求。
当然,这些智囊团队之中的人,想要入朝为官,最终也还是需要参与考试的。
但是,如果这些人之中,有非常杰出贡献的,那朝廷便可以直接授予爵位和官职。
以此来作为勉励!”
这一条,嬴胡亥想都没有多想,便直接答应了。
列国之人,还在想着怎么守住自己脚底下的疆土。
可,秦国,在嬴胡亥的带领下,想的是整个人类文明的进步。
“列位爱卿,对于此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嬴胡亥忍不住含笑着问道。
工部能走到这一步,早就已经超乎嬴胡亥的预料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讲真,这真的不是大家熟悉的领域,却还真的是没有办法说出太多的补充来。
至少,增强国力的办法。
秦国朝堂上边,真的是能想得到的,几乎都想到了。
剩下的, 就只需要稳如老狗的发育,那一切自然都可以安然进行了。
“尚可!”嬴胡亥转头看向一边上记录朝会的春梨,含笑道:
“都记下来了策议了吗?”
“回禀吾皇,都已经记下来了。”春梨急忙说道。
嬴胡亥看向众人,而后道:“朝议所需的时间,本就长久,朕决议,直接转去六部大殿。
朕与诸位爱卿,一并坐着谈论国事,如何?”
“吾皇天恩浩荡,垂怜臣等,臣等岂敢不从?”早就已经长得双脚发麻的李斯,率先喊道,声音真的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洪亮许多了。
其余的诸多大臣们,也是急忙跟着回禀了起来。
嬴胡亥闻言,咧嘴一笑,看了看一边上的皇后,又看了看李夭:
“那,就去六部大殿吧!”
“移朝会,六部大殿!”
韩谈高亢的声音,回荡在朝会大殿上下。
嬴胡亥觉得,今天商议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决定人类文明走向的问题。
又不是朝廷政治斗争 ,如果还让诸多公卿站着的话,那就未免不当人子了。
“陛下,臣妾总觉得, 除了臣妾父亲以外的,其他的公卿,怎么都都像是没有什么话可说的?”
车辇上,李皇贵妃忍不住嘀咕起来。
不等嬴胡亥说话,蒙蕙就烟嘴笑道:“那只不过是李尚书一站出来说话,就已经把所以人想说的都已经说了。
如果真的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自然会有人站出来补充,这个啊,还真的不是其他的人不言不语。
而是,朝堂上这些大臣们发言的时候,总归是训着资格老深的人先说。
后边,如果有人觉得有疏漏,或者是不足的地方,那才会有人据需补充,或者是提出反对意见来的。”
李夭轻咳一声:“那当我什么都没说……”
她转头看着偷笑的皇帝,愤愤道:“陛下,解下来要说的是太初二年一整年,朝廷的支出用度。
陛下是不是应该也罢秦家庄的支出用度,皇后内府内库的支出用度,也一并算进去?”
嬴胡亥闻言,脸上有些发烫,支吾着道:“那你们下边的人都已经统计好了吗?
如果都已经统计好了的话,那……那也在诸公面前念一念如何?
要是颇多的话,岂不是也可以折煞一下诸公卿的脸皮?
让他们看看,朕最爱的两个女人,是多么的能挣钱?“
看着美滋滋的皇帝,李夭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那要真的是那样?
陛下岂不是成为了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第1315章 富婆的爱
对于李夭各种充满了调戏的话,嬴胡亥只能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在他心里,他还是觉得,不管是秦家庄,还是内府,就算是再怎么有钱, 也不可能直接超过国库的库存。
于是,从朝会大殿到六部大殿的路程上,李夭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很是兴奋!
蒙蕙则和嬴胡亥一样,面上含着微笑,听着李夭说话。
期间,偶尔插嘴一两次。
六部大殿中,各级官员按照自己的评级落座。
上了热茶以后,朝会也就就以这种人本关怀的方士开始了。
这次,户部尚书娄敬,直接站起来开始向着所有人通报朝廷去年一年所有的开支 。
其中,军费就已经占用到了百分之八十!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难怪,户部侍郎萧何,会在不久前提出缩减军需的事情来。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里边,工部就已经占用了百分之十。
这一点,倒是没人多说什么。
毕竟,工部取得的各项成就,就放在众人眼前。
而最后剩下的百分之十,则是各项杂七杂八的用度。
诸如朝廷官员的俸禄,皇室的用度。
皇帝对于大臣们的封赏,预计其他足足三十六项不同的细小开支。
念完这些以后,娄敬仿若是松了一口气似得,向着皇帝拱手一拜,这才安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来,缓缓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这会儿,嬴胡亥则提高声音,向着众人问道:“那,在今年的基础上,诸位爱卿,明年各部的开支情况如何。
诸位爱卿可曾想好了?”
“启奏陛下!”爆肝帝在皇帝的声音刚刚落下以后,就已经站了起来,拱手说道:
“工部请求明年分给二成收入。”
众人听到爆肝帝这话,一个个都有些吃惊,甚至于,大殿中都有不少倒吸凉气的声音回荡开来。
“陛下,臣下觉得,工部明年给百分之十五,就已经足够了,百分之二十,那可真的是太多了啊!”
不等嬴胡亥说话,吏部侍郎蒙毅就已经急忙拱手说道。
嬴胡亥看了一眼其他各部的官员,见众人都没有要说话的。
他便将目光看向了户部这边:“户部的意思呢?”
娄敬急忙向着萧何使了一个眼色,他这边才刚刚回来没多久,户部的具体情况,他都还没有完全弄清楚 。
故而,这会儿如果是朝议表态的话,那自然还是比他更加了解朝廷情况的萧何站出来表态。
萧何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向着皇帝拱手一拜,而后说道:“就今年,工部那边所创造的产出来看。
臣下觉得,工部要两成,作为发展之资,俨然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臣下斗胆,建议直接给工部三成!”
“三成!”
这话一出,不仅是六部其他的人大为吃惊。
便是,工部尚书爆肝帝嬴高和工部侍郎曹参吃了一惊。
就是嬴胡亥,同样是吃了一惊。
“诸位爱卿是什么意思?”嬴胡亥继续问。
诸多朝臣们都知道皇帝非常偏爱工部,听到皇帝这样问,那其中的意思如何,似乎俨然是非常明显了。
“陛下,哪里能用得到那么多?”爆肝帝嬴高有些兴奋的站起身来,向着皇帝拱手说道:
“用不了这么多,如果工部这边给得太多,那必然就要缩减其他方面的用度。”
“朝廷的税收,每一方面,都有各种用度靡费的。”
听着嬴高这话,嬴胡亥很是激动,但是面上却只能做出一副很轻松的模样来。
“无妨,工部的每一项发明创造,对于我大秦而言,都是划时代的进步。”
这会儿,嬴胡亥的声音也是难以掩饰的有些激动。
“就拿筑阳城一战来说,工部的四轮战车出现在战场上以后,对于汉军军阵绞杀,俨然是无可抵挡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战,汉军这才彻底失去了和我军对决的勇气。”
嬴胡亥看向赢高:“所以,工部侍郎既然开出这样的价码来,朕相信!
你工部定然是不会让朕失望的。”
应该激动万分,拱手拜道:“吾皇在上,臣下定然是不会让吾皇失望的!”
“皇兄平身吧!你可从来没有让朕失望过!”嬴胡亥含笑着说道。
随即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皇后,还有一边上的李皇贵妃。
蒙蕙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国库的各项收支用度,都已经说完了。
那,解下来,也把内库和秦家庄的各项用度,都拿出来说说吧!”
话音落下,诸多大臣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精彩起来。
将行一声不响的走上前去,手中捧着一个小册子,他这边高声念了起来:
“内库总计支出,为国库的总数的三分之一,其中半分之九十五用在军队行伍之中。
剩下的百分之五,除了百分之一,用作内库人员的月俸以外,其余的,则全部用于安置我朝为国捐躯的将士遗孤身上。”
听到这里,兵部那边,几乎所有的官员们,都用非常热切地眼神看向皇后蒙蕙。
随即,一种誓死效忠的情绪,在诸多官员之间,悄然弥漫开来。
将行有意停顿了一下,随即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高声念道:
“秦家庄商会的全部数额……有国库的三分之二!”
此言一出,李夭大有扬眉吐气之感。
便是李斯这会儿,那有些微微佝偻的腰杆子,都在瞬间挺得笔直!
李尚书风采,朝堂之上,一时无两。
嬴胡亥这会儿脸色也有些发红。
这一个三分之一,一个三分之二。
……
全部加起来,就抵得上自己国库的收入了!
难怪,民间都有一种说法,秦家庄聚天下财。
将行等着群臣的京沪深停下以后,这才继续高声念道:
“秦家庄所有收入,全部支撑大军征伐,李皇贵妃未曾留下分毫私财!”
此言一出,嬴胡亥都忍不住侧过脸去,看了一眼李夭。
李夭嘴角噙着笑意,那模样,似乎在对嬴胡亥说:快点夸我!
快点夸我!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 确实是有些夸赞之言,准备出口的。
不过,皇后蒙蕙却先一步道:“本宫决议,大秦可为东西二宫皇后!
李皇贵妃已经用他的心动,向着天下人证明,她亦足以母仪天下!
为天下妇人之表率!
诸位爱卿,你等意下如何?”
第1316章 东西宫皇后落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面露愕然之色,纷纷看向了皇帝。
也有不少人看向了俏脸上同样写满了错愕的李夭。
这尼玛?
玩的哪出啊!
嬴胡亥也蒙了。
这事儿,蒙蕙此前可是完全都没有和自己商量过的。
不等错愕的朝臣们说话,李斯第一个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启奏皇后娘娘!
李夭德行浅薄,不足以为母天下。
更况且,天下也从未有过二帝后临朝的情况出现过。
故而,还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皇后含笑着看了看李斯,随即道:“李尚书言之过矣,本宫虽未皇后,但却清楚李皇贵妃一言一行,实乃符合母天下之风范。
更况且,此前陛下不是提出过,东西宫皇后的决议么?”
嬴胡亥有些难为情的看了一样蒙蕙,蒙蕙却含笑着眨了眨眼睛。
他只有硬着头皮道:“皇后此言,朕……朕确实是说过东西宫皇后之事。”
李夭闻言,心中颇为甜蜜,她如何不想做皇后呢?
蒙蕙缓缓道:“陛下此前说过,今日朝会,有七件事情,第六件事情,说的便是针对于本宫父亲,我大秦国丈蒙恬,强抢民女的事情,做出一个决议来。
那位,本宫现在率先决议,削减蒙恬一万户食邑为三千户。
后宫中,东西宫皇后并立,我朝以右为尊(这个时代以右为尊)。
故而,西宫皇后地位更尊一分。
东宫皇后地位稍弱一分。
本宫愿自降罪请罪,为东宫皇后。
册立李皇贵妃为西宫皇后。”
说完这些以后,蒙蕙面无表情的看向诸多大臣:“天子之事,无私事。
任何决议,都是影响天下大局走向的。
而今诸公觉得本宫之决议,可否?”
“这……”
诸多朝臣迟疑,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表态。
大家都不清楚,这究竟是皇帝的意思。
还是,这只是皇后单纯的个人想法 呢?
再一看李皇贵妃,似乎俨然一副老娘做西宫皇后,谁敢反对的模样,更是让诸多大臣有些难以抉择起来。
“娄敬,你觉得呢?”
嬴胡亥看向娄敬。
娄敬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拱手一拜,这才道:“陛下,大将军蒙恬,是我朝表率。
故而,对于大将军强抢民女这件事情,如何处决,成为了我朝廷最难的问题。
处罚重了,那伤害的是三军将士的心。
处罚轻了,那伤害的是黎民百姓的心。
而今,我朝有贤后,亲自站出来请罪,不伤害三军将士的心,也不伤害黎民百姓的心。
陛下还有什么好为难的呢?”
嬴胡亥一听,心中暗骂,你小子说话,还是这般滑头啊!
“孔鲋?”
嬴胡亥难以决断,又看向了孔鲋。
这位平日里的战斗狂人,战天斗地,今天就他么跟妈拉稀一样,完全硬不起来啊!
孔鲋急忙起身道:“启奏吾皇,皇后娘娘所言的一朝两帝后,虽说是先代没有此先例。
只是,在先代也无皇帝至尊,更无皇后之说。
更哐呼,圣人开创礼乐,庸人遵从礼乐。
而我朝而今,陛下临朝,天下归心,又为何不能像是圣人那般,开创一个先河呢?
故而,臣是赞成皇后娘娘提出的决议。”
嬴胡亥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李夭嘴角动了动,带着几分坏笑的神色一闪而逝,随即语气低沉的开口道:
“启奏陛下,臣妾虽说是对于我大秦,有些微薄之功。
然尚且不敢与皇后争列!
更哐呼,皇后于我大秦,宛若是皓月;
臣妾只不过是萤火之辉而已。
常言更说,萤火无可与皓月争辉。
故,臣妾又怎么敢和皇后同列皇后之名呢?
还请皇后,请陛下,收回此念!”
如果不是这会儿场合太过于庄严的话,蒙蕙几乎都要被李夭这一副严肃的面孔逗笑了。
嬴胡亥掌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劲儿的冒汗水。
也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是别的什么。
难道是激动?
这身体潜在的意识,就是想要让李夭做皇后的吗?
蒙蕙这会儿,淡淡的瞟了一眼李夭:“本宫不想收回成命,今日之事,大臣赞同。
陛下又何须迟疑?”
“冯去疾,冯爱卿,你之意如何呢?”
冯去疾向着自己儿子刑部尚书冯劫,马上就准备北上,这肯定少不了李斯的支持。
当下立刻拱手道:“陛下,老臣也是赞同皇后娘娘的决议。”
冯去疾的声音方才落下,吏部侍郎蒙毅也急忙站起身来,拱手一拜的说道:
“启奏吾皇,臣下也赞同皇后娘娘所言!”
紧接着,户部侍郎萧何,工部侍郎曹参两人也站出来拱手表态,纷纷表示赞同。
其余的人,就算是没有站出来表态,那也是一种表态了。
嬴胡亥见状,便很是勉为其难道:“那,冯爱卿,你就挑选良辰吉日,册封李皇贵妃为我大秦西宫皇后。
蒙皇后为我大秦东宫皇后吧!”
“吾皇圣明,臣下遵旨!”
李夭嘴角微翘,心中暗自琢磨道:“该是自己的,终究都是自己的,天命如此啊!”
嬴胡亥有些索然无味的挥了挥手:“列为爱卿,都入座吧!”
“遵旨!”
众人急忙拱手,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嬴胡亥这边,看了看蒙蕙,又看了看一脸诚惶诚恐的李夭,心中这个无语啊!
这个小妖精!
正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那,此事就此落下,今后谁也不准再说此事!”
嬴胡亥大袖一挥,这一副生怕别人反悔的模样,简直那让蒙蕙都忍不住快要翻白眼了。
“解下来,把收复汉中郡有功之臣的封赏,都拿出来说说。
还有,降臣们,如何安置官职,这些,朕此前就已经让你们商议。
前者倒是有了,而后者,朝堂上一只争论不休。
朕却觉得没什么好争论的。
大秦需要一个广阔的胸膛,来接纳整个天下!
降臣,朕给他们以此重新做人的机会。
朕要让他们知道,选择我大秦,才是正确的!”
有人想要提出反对意见来,但却又不敢在这件事情上,直接触怒皇帝。
反正皇帝陛下说的是,商议给降臣的官职,打不了往死里压低就是喽!
嬴胡亥转头看了一眼吏部尚书李斯,含笑道:“李爱卿,可以宣布你们吏部此前议定的封赏了!”
“遵旨!”李斯起身,向着皇帝拱手一拜,这次拿着一个小册子,缓缓念道:
“收复汉中郡,兵部侍郎白起居功至伟,功勋卓著,臣请封食邑六千户!”
第1317章 两千户食邑
李斯的声音回荡在朝堂上。
不少人都将目光向着那坐在兵部侍郎椅子上的白起看了过去。
可,白起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就像是在听着一件很普通很寻常的事情一般。
嬴胡亥目光非常满意,随即看向诸多大臣们,淡淡道:
“白起将军居功至伟,食邑七千户,可有非议?”
众人听到皇帝的话,似乎有些许人面上有站出来说话的想法。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按耐住了心中的躁动,反而是安坐不动。
不过,大秦朝堂上,从来就不缺少战斗狂人。
孔鲋这会儿就站了起来,向着皇帝拱了拱手,不慌不忙的说道:
“启奏吾皇,臣下觉得兵部侍郎此战恩赐七千户封爵,恩隆过甚了!”
嬴胡亥见到是孔鲋站起来,说话的时候,也不免三思之后,才缓缓的问道:
“兵部侍郎白起首战告捷,也是他率先率军杀穿陈仓道。
并且兵临故道城下,吓得故道城守军直接弃城而逃的。
随后,更是白起一直都在担任领兵追击的任务。
爱卿何以说,兵部侍郎不足以得七千户食邑呢?”
孔鲋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变化的白起,含笑道:
“吾皇在上,兵部侍郎虽说战功卓著,但是武官封赏,与文官不一般。
臣下觉得,白起将军纵便是有如此功劳在身。
但两千户食邑,已经是隆恩了。”
有了孔鲋站出来说话,其他的人也纷纷站了出来。
户部侍郎萧何也起身,拱手说道:“陛下,臣下也赞同孔鲋之言。
这兵部侍郎隆恩颇高,但两千户食邑,也足以恩泽其功勋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在看着太师内史腾,也站起身来,拱手一拜:
“陛下,臣下也觉得,两千户足矣!”
对于嬴胡亥而言,给白起的封赏,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过,朝臣们的想法,他也不能不采纳。
当下颔首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这般觉得,那给兵部侍郎白起封赏的食邑,便是两千户了。”
“吾皇圣明!”
众人顿时齐声山呼起来。
白起这才面无表情的起身,随即向着皇帝跪拜下去:
“臣下白起,拜谢吾皇天恩浩荡!”
“爱卿免礼,落座吧!”嬴胡亥虚扶了一把。
“遵旨!”
白起拱手站了起来,随即安然落座。
这会儿,李斯那边继续念道:“此外,上将军虞伯,领兵收复白马之地。
且筹集出来了五万石粮草,也颇有功勋在身。
吏部商议,加封其为平西将军,品秩为正三品!”
众人见状,一个个没什么好说的。
虞伯那厮,只能说运气真的太好了。
当初咸阳保卫战的时候,就蹭了白起的人屠军的便宜。
这才成为大秦的上将军。
这一次,有得了高人指点,直接打着棋子,就吓得白马之地的叛军望风而降。
这平西将军爵,简直就是大风刮来的。
“镇南将军虞子期,随军征战,颇有功勋,赏赐千金,良马十匹。”
坐在兵部那边的虞子期,脸色有些尴尬起来。
这对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那就是不痛不痒的赏赐了。
不过,这也是没得说的。
毕竟,收复汉中郡之战,恶战都让白起打了。
大家都是跟着后边捡便宜的人。
只不过,他捡到的便宜有点小而已。
然后,在听到其他将领,只是得了百金的赏赐以后,虞子期有些微微佝偻着的腰杆子,立刻就变得挺拔了起来。
看向李斯的眼神里边,也是前所未有的带着感激之情 。
大家同等是咸鱼,李斯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好在,朝堂上的诸位,对自己也是不错的。
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自己千金的赏赐 。
封赏很快念完了。
随即便是对束郭、安其生、梁石君等人授予官职的讨论。
不过,嬴胡亥也压了下去:“此三人,乃是贤能之人,朕自有安排。
诸位爱卿,如何给汉国降臣授予官职?”
伴随着皇帝这话出口,许多人都变得有些神色不自然了。
“陛下,奚涓此人,熟识军阵,臣要了,就让他来我人屠军做副将吧!”
白起直接拱手要人,定了奚涓。
嬴胡亥一听,大手一挥:“归你了。”
众人一看,户部这边,蒙毅立刻就抢先站了起来:
“陛下,项他此人,熟识内政,吏部给他留一个郎中的职务!”
“准了。”嬴胡亥当然乐意朝臣们自己要人。
李斯稍作沉吟,站起身来,含笑着向着皇帝拱手道:
“陛下,那张耳,你可有用处?若是无用处的话,此人可为我吏部员外郎!”
说着,李斯含笑道:“吏部这边,也缺几个好手!”
看着中纷纷要人,虞子期也是不甘示弱的站了起来,急切道:
“陛下,臣还缺两个部将!”
“哦!”嬴胡亥含笑道:“那你看上了谁?”
“召平和那耏跖,这两人和末将划得来!”
嬴胡亥颔首:“尚可,这二人日后便是你的部将了!”
“谢陛下恩泽!”虞子期欣喜万分。
白起则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兵部主事冯唐,冯唐这会儿才仿若是弹射起步似得,猛地站起来:
“陛下!陛下!”
这突兀的呼喊声,有点像是急促嘎嘎叫着的公鸭嗓子:
“剩下的人,我兵部都要了,我兵部常年缺人,陛下给补足了吧?”
嬴胡亥稍作沉思,缓缓说道:“熊惑。赵午、贯高、陈濞、武儒、董谍、陈涓、尹恢、召欧、丁礼、丁义等人,可都算是好手。
就这样全部分给了你兵部,其他部的人,你们都不要人了吗?”
“他们当然不要了!”这次,白起居然都下场了。
嘴巴一动,似乎还想要人的户部侍郎萧何,顿时有点哑然之感。
自己不就是慢了一点点,至于么?
把人全部都要了……
嬴胡亥含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归你兵部了,这次也算是把你兵部的空额,都补上了。”
他看向诸多大臣们,含笑道:“诸位爱卿日后同朝为官,且不可因为这些人是降臣,而对他们白眼相待。
须知,同为我大秦朝臣,需同等对待才是。”
“吾皇圣明,心胸广阔,臣等自然不敢随意欺凌!”
听着众人齐声呼喊的声音嬴胡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目光也逐渐落到了萧何身上,缓缓道:
“解下来,谈一谈缩减军需的事情?诸位爱卿也依旧畅所欲言!”
第1318章 兵部:我全要
“启奏陛下,缩减军需,并非是克扣大军目前所有的待遇。
而是将那些陈旧,已经为我大秦行伍所淘汰的军械清理一空。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腾出武库的空间来。
每年保养武器的损耗,也会因此减弱许多。”
不等其他朝臣说话,萧何就已经率先开口说道。
嬴胡亥颔首:“此举,朕也赞同,但朝臣们或许有不同的看法,不凡也说出来,大家一并参考参考如何?”
“启奏吾皇!”
一直都和萧何穿一条裤子的内史腾,这会儿忽然站出来反对萧何了。
萧何看着自己的老上司,神色有些不自然。
这也是他自己提出的许多政令之中。
内史腾唯一一次没有站在萧何这边。
内史腾不慌不忙的说道:“武库中的军械,如果单纯的因为维护成本,而就将之毁坏的话,那是在是得不偿失。
老臣不赞同。
如果朝廷实在是没有钱财维护这些武器的话。
老臣愿意把自己所有的俸禄,捐献出来,给朝廷用作维护军械之靡费!”
听着内史腾这话,萧何再度感到一阵无可奈何。
人的思维是可怕的。
一旦固化,想要将之转变,那就更难了。
可,不等萧何说话,李斯就站了起来,拱手说道:“陛下,臣下赞同把这一部分完全用不到的军械给销毁了。”
李斯站起身来表态之后,蒙毅也没有丝毫迟疑的站起来表态了。
紧接着,孔鲋也站起来表态。
倒是兵部那边,没有一个人站起来表态。
毕竟,兵部的人不可能自己站出来,表态愿意的。
可,嬴胡亥心中所想的则是,如果兵部的人不站出来表态的话。
那他是不会同意这样做的。
每年的靡费,生下来可以多养活几万大军。
但是,如果兵部不同意的话,那嬴胡亥不会做这件事情,伤害兵部众人的感情。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涨起来表态,白起不知为何, 忽然看了一眼冯唐。
冯唐苦笑着摇头,不愿意站起来表态。
白起伸出手指头,不知道在桌子上比划了什么。
冯唐只好站起身来,可还不等冯唐说话,周围许多目光顿时就齐刷刷的落到了冯唐身上。
冯唐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但却只能鼓足勇气说道:
“启奏陛下,我兵部赞同,缩减这部分靡费!”
“荒唐!”
冯唐的声音方才落下,内史腾便不快的叱了一声,随即拂袖坐了下去。
一个人的胳膊,当然是拧不过这么多人的大腿。
更况且,内史腾也是看得出来,皇帝陛下是很赞同这件事情的。
在没有那么多人站出来反对的情况,皇帝自然会答应这件事情。
“尚可,几日按诸位爱卿,多数都赞同 ,那边缩减这额外的靡费了。
不过此时,户部侍郎萧何去做?还是工部侍郎曹参去做?”
“臣下去!”不等萧何这边表态,曹参就已经率先站起身来,拱手笑道:
“启奏陛下,武库中陈年老旧军械,许多都可以回炉再造使用。
故而,把这东西丢给我工部,也不算是浪费了。”
嬴胡亥含笑道:“如此甚好!”
他看了一眼一边上的韩谈,韩谈立刻站起身来,含笑着说道:
“解下来,商议明年的外交,诸位重臣,也是畅所欲言!”
说到这个,礼部这边的人,立刻就像是打了鸡血似得,一个个顿时斗志昂扬起来。
率先站起来说话的人,依旧是孔鲋,而不是礼部尚书冯去疾。
毕竟,冯去疾有时候都感觉自己都比不上孔鲋这个战斗狂人。
“陛下,臣认为,我大秦明年一年,应该休养生息,天下列国,虽然看似是铁板一块。
但是,其只要没有我大秦试驾的压力,他们自己就会自相攻伐。”
嬴胡亥听着,暗道,这确实是历史发展的轨迹。
正史上,秦国未灭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尤其是赵国,更是数次经历宫廷流血的事情。
看样子,孔鲋老先生,却是不只是单纯的一个战斗狂人。
其目光长远之处,也是值得嬴胡亥自己重视的。
然而,孔鲋的声音方才落下,兵部这边,冯唐就已经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陛下,臣下反而觉得,明年一年,开春之后,我朝应该派遣大军,率先收复齐鲁大地。
攻灭盘踞在那边的赵国、齐国、魏国!
我朝今年用兵的时候,处处都困顿于粮草。
然而秋收以来,我朝国库殷实,足可以支撑明年大军征战所需。”
“一年丰足,并非是代表明年也丰足的。”孔鲋丝毫不留情的说道:
“朝政乐观的思想,是要不得的。”
孔鲋微微一拱手,接着说道:“我朝今年虽然是丰收了,但是农耕本身就是靠天吃饭。
若明年干旱,或者涝灾稍微多一点。
那不仅会粮食歉收,更可能害要从府库中征调粮食前去赈灾!
诸公可不要忘记了,我关中本为天下富饶之地。
但是遭遇咸阳保卫战之后,关中之人,十户人家,八九家都没有余粮。
如此情况下,还再度乐观的向着明年会丰收,可以大肆调度大军,与天下群贼决一死战?
那这种乐观,臣下斗胆决议,实在是自取灭亡、不知死活的乐观!”
这会儿,户部侍郎萧何也站起身来,拱手说道:“陛下,臣下赞同用兵。”
“臣下没有多余的理由,若是让天下叛贼们站稳脚跟的话,那将来用兵收复疆土,只怕会更难。”
李斯这会儿,也缓缓的站起身来,他拱手说道:“臣下决议,明年不对外用兵。
孔鲋所言极有道理,关中富饶,不仅仅在于朝廷府库的富饶。
更在于藏富于民!
只有关中子民也跟着富饶起来,那才真的是收复失地的时机到了。
更况,我朝虽然不可以直接对外用兵,但是却可以挑起那些诸侯之间的争端,令其自相攻伐。
自我损耗势力。
这样一来,此消彼长,我修养一年的大秦,何愁不能一鼓作气,令海内归一?”
“此言大善!”白起少见的对朝政做出建议来。
孔鲋看到白起起身,便知道,自己这建议,妥了!
第1319章 李斯之谋
嬴胡亥看着这一幕,心中倒也是放心下来。
他明年本来就没有继续用兵的打算。
躲在人后边搞一搞阴谋诡计什么的,岂不快哉?
秦帝国的工业走得太快。
如果农业不跟上来的话,那就容易畸形发展。
一只脚粗壮有力。
一只脚干瘪发育不良。
“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明年应该与民修养生息,朕自然不会过分驱使百姓,令其无处安身,无可存活。”
嬴胡亥缓缓说道:“那诸位爱卿,今日的朝议,也就剩下最后一件事情了。
如何对待西戎王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嬴胡亥也是忍不住端起茶水来,缓缓地喝了一口气,随即才看向诸多朝臣们。
礼部侍郎孔鲋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西戎之地贫瘠,只能放牧。
远远比不上我中原之地,土地肥沃,可耕种高产粮食。
便是攻取下来,也无什么用处。
放牧,其不如北边草原广大平原牧场更加实用。
也不如祁连山下那一片水槽丰茂之地。”
嬴胡亥颔首道:“这么说,孔爱卿的想法,是接纳西戎王成为我大秦藩国?”
孔鲋颔首道:“陛下,更况且我们现在对于西戎王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完全不了解。
臣下虽然是儒家之人,但是却知道兵家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何不借此机会,派遣官员,前往西戎之地,做好地理勘测,道路勾画!
何处为险要之所,何处为屯兵之所,我等尚且不清楚,贸然派遣兵马进攻。
只怕就算是能取得胜利,那也必定会损失不小的。”
嬴胡亥微微颔首,孔鲋说的确实是有其道理,但这并不是全部。
秦国如果真的准备出兵的话,那这点小问题,却还是可以轻松解决的。
“陛下,臣下拒绝西戎王成为我大秦藩国。”孔鲋的声音方才落下,户部尚书娄敬就已经站了起来表态。
孔鲋只是看着娄敬微微含笑,而后坐了下来。
作为臣子的,所能做的,就是帮着皇帝权衡利弊。
至于怎么选择,这个权利则在皇帝手中。
当然,只要皇帝的选择不是特别夸张的话,臣子们都不会站出来反对。
娄敬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朝自从斗兽城修筑起来以后,抓取异族奴隶,直接劳作,那是非常得心应手的。
如果接受了西戎王为我大秦藩篱的请求,那样的话,我们还能从那边去抓去奴隶吗?”
娄敬这番话,顿时让朝堂上,尝到了奴隶甜头的诸公们,一下子有些迟疑起来了。
曹参忽然站起来,拱手一拜,随即缓缓地说道:“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何不答应西戎王,让他们成为我大秦的藩篱。
可是,有一条件,就是要让他抓取其他不臣服的戎王,然后将亚羌人中的育龄妇人,精壮劳力献给我大秦?”
“如果这样做的话,那我大秦岂不是可以直接坐收好处了?”
“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蒙毅拱手一拜的站了起来,朗声说道:
“如果是许诺西戎王成为我大秦的藩国。
那西戎王怎么可能不问我大秦讨要封赏?
这其中,极有可能,就会涉及到了我大秦金属冶炼、横刀锻造技术、陌刀锻造技术。
甚至于,板甲锻造技术,都会泄露过去。
视为驻军,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这些东西如果真的泄露到了亚羌人手中?
那会对我大秦造成多大的后果?
诸君可曾想过?”
“侍郎大人这话言之过了。”兵部这边,兵部主事冯唐站起身来,一脸笑意的说道:
“我们可以不给啊!反正西戎王自己要清楚,如果他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灭了他。
我大秦强盛,何须和他亚羌人讲什么道理?
我们要的,他们如果不给,那就杀掉他们,重新找一个听话,愿意为我大秦做事情的人来做。”
“这样做的话……”户部侍郎萧何站起身来,发言道:“这样做的话,西戎王会同意吗?”
“他又拒绝的权力吗?”冯唐反问了一句。
“这就像是我朝廷当初在草原上新军作战的时候,让匈奴人给我们准备肉干和清水。
他们完全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冯唐继续说道:“拒绝,也是需要自身有一定实力,才能拒绝的。
而亚羌人,我大秦盯上他们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 。”
就在所有人都要认同冯唐这番言论的时候。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李斯,忽然站起身来。
他一站起身来,许多人都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李斯。
“诸公!”李斯缓缓说道:“可还记得先帝时,我朝南征百越之旧事?”
此言一出,许多人先是眉头一皱,稍作思索之后,神色都已经完全改变了。
昔年,秦军南征百越,就是因为杀戮过甚,而遭遇非常顽强的抵抗。
甚至于,导致诸将屠睢身死百越人之手的主要愿意,便是杀戮过甚。”
嬴胡亥倒是挺佩服,李斯这一站起来说话,瞬间就说到了关键点。
秦国如果效仿当初南征百越一样,西征亚羌。
同样会面临着许多大问题。
“那李尚书的意思,可是接纳亚羌人,成为我大秦的藩国?”萧何微微蹙眉的说道。
李斯摇头道:“着亚羌人腾出一块地界,让其成为我大秦民众居住之地。
对!
我昨天晚上深思熟虑之后,想到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词儿,这词儿唤作租界!”
“租界?”嬴胡亥差点坐不稳,直接从龙椅上掉下来的!
李斯也没有想到皇帝为什么听到这个词语之后,反应会那么大。
李斯进而解释道:“不错,就是租界!划定一片区域给我大秦。
我大秦人 在这片租界之中,想要一个国家的主权。
换言之,我们想在里边坐什么,就做什么。
亚羌人无权干涉。
如果西戎王同意的话,那我们就可以直接在亚羌人的地界逐渐屯兵,而后将之蚕食。
并且,我们可以用我们中原之地的风俗习惯,诸将将之同化。
以诸子百家的观念,改变亚羌人自古以来的观念。
这办法,虽说要的时间长久一些。
但是,确实将亚羌之地,完全纳入我大秦的上上之策。
一旦亚羌人对我大秦有了文化认同感,那样的话,将来就算是发生什么变故。
他们自己也会把自己视作是我们大秦人的。”
嬴胡亥一句“奇变偶不变”都已经到嘴巴边上了, 他真想问问李斯。
你他么也是穿越来的?
租界这东西,你都能想得出来。
第1320章 朝议落幕,风云涌动
六部大殿中,众人都在沉思着李斯说的那个办法。
诚然,他们就算是心中各有想法。
也不得不承认,李斯说的这个办法,确实是最有效果的。
为什么会由国家和民族的观念形成?
那是因为经济发展,从而产生文明,文明最为简单地表现方士,就是文化。
当初对待匈奴人,秦人就是这么做的。
让关中的读书人北上,交手那些匈奴孩童秦人的文化。
说秦人的官话,写秦人的文字,穿秦人的服饰,过秦人的节日。
几十年过去以后。
这些匈奴人就不会再说自己是匈奴人,他们只会说自己是秦人。
如果说敢说他们是匈奴人的话。
他们必定会用一口流利的官话雅语,引经据典的喷的那人体无完肤。
“诸位爱卿都不说话,那可都是觉得李爱卿所说的租界文化渗透,是最好的办法?”
这时候,嬴胡亥含笑着看向众人。
萧何拱手道:“启奏陛下,李尚书所言,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弊端,就是时间要的就一点儿。“嬴胡亥补充了下半句:
“可是,这就像是当年先帝朝时候,对待匈奴人一样,只是驱逐赶走了匈奴人。
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亚羌人,就完全羸弱,他们的力量,不说比不过匈奴人。
就是当初被我大秦一战灭国的月氏人,都比不上。”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更有效的办法呢?”
嬴胡亥站起身来:“朝议至此结束,明天朕在秦家庄接见西戎王使者!”
看着皇帝站起身来,群臣顿时纷纷起身,躬身下拜。
嬴胡亥说到最后,忽而咧嘴笑道:“想要去和胡姬对酌的,今天把手里的事情做完。
明个儿,自己去秦家庄抢位置!”
抢位置,差点说成抢妹子。
蒙蕙和李夭两人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转头看向皇帝。
嬴胡亥却背负着双手,已经离去。
六部大殿中,传来群臣们震耳欲聋的声音:
“恭送万岁!”
“恭送西宫娘娘!恭送东宫娘娘!”
“陛下呢?”
李夭和蒙蕙方才追出来,就已经不见了皇帝的人影。
小鹦鹉兴奋地说道:“娘娘,陛下应该是往后宫方向去了。”
说着,她急忙跪了下来,向着李夭叩拜道:“恭贺娘娘,成为我大秦西宫皇后!”
李夭淡淡一笑:“瞧瞧你这点儿城府,这才多大点事儿,也值得恭喜?”
可是,她这句话说完以后,自个儿嘴角边上,却已经率先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虽说自己心里已经不再和蒙蕙争列。
而且,皇帝陛下也不会过多的在意什么。
不过,有生之年,能够压过蒙蕙,李夭心中却还是觉得很爽的。
从小到大,她几乎是处处都被蒙蕙压着。
难得有这般快意的时候。
李夭目光搜寻出去,却发现蒙蕙已经走了。
她顿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起来。
“皇后娘娘,我们会宫吗?”
小鹦鹉兴奋地问道:“陛下指不定就在桃宫中等着娘娘呢?”
“他?”李夭哼哼道:“渣男一个,早就直奔赵子儿、管姬、薄姬那三个小贱人宫中去了。”
小鹦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死的,立刻说道:“娘娘,不是药婆婆说,您这段时间,不能侍奉陛下。
要等着那艾灸的疗程完了,才可以的么?”
听到小鹦鹉这样说,李夭眉宇间难以掩饰的快意:“知道了,小丫头!
你差人去找韩谈这狗东西问问!
什么时候,也给本宫挑选一个将行啊!
对了!
那以后本宫的内府,可就是秦家庄了!”
“哈!人生快意啊!”李夭背负着双手,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小鹦鹉追在一边上,笑盈盈的问道:“那娘娘,我们要乘坐凤辇,还是走回去?”
“本宫今个儿高兴,步行走回桃宫去,你给看好了。
叫皇后娘娘的,这个月月俸翻倍。
只叫娘娘,而不入叫皇后的,这个月的月俸,嘿!你猜怎么找?”
李夭大乐的笑道:“没了!哈哈哈!”
小鹦鹉兴奋地满脸通红:“嗯!奴婢记着呢!”
意气风发的李夭,背负着双手,仿若是后宫的街溜子一样走去。
此事,六部大殿中。
李斯本来以为,只有年轻的官员们,明天回想着去秦家庄和那胡姬对酌的。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就是冯去疾这样的老家伙,都忍不住催促着礼部那些小年轻们,动作快一点!
赶紧把手里的事儿处理完了!
甚至于,李斯还看到了那位平日里,总师办这里训斥小年轻们的礼部侍郎孔鲋老先生。
竟然都是一脸容光焕发的模样。
礼部这两位,总算是在今天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李尚书,你那些文册看完了吗?”
然而,李斯还没有回过头来,他就听到蒙毅喜滋滋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斯一愣,方才低头的时候,就看到摆放在自己案桌上,那些还没有处理完的文册,全部都被蒙毅给抓了过去。
然后,蒙毅开始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翻看起来那些等着要处理的文册。
这会儿,主事王喜也凑了过来。
他和蒙毅两人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
蒙毅直接分了三分之二的文册交给王喜。
王喜嘿嘿一笑,招呼着吏部郎中许望、永远说话结结巴巴的周昌,一个个都下意识的凑了过来。
帮着主事王喜,分担了些许去。
李斯 端着茶,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缓缓地品了一口,又看了看一派和睦的六部大殿。
总觉得皇帝,真是个好皇帝。
“嗯,六部大殿中,经常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得不可开交。
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和谐奋进的一幕了!”
听着李斯的感叹,一边上端着茶,就向是地主老财巡视作坊似得内史腾 。
他也是一脸惬意之色的说道:“是啊,这一幕看起可真的是令人觉得舒服呢!”
“哎!话说老李啊,你明天去不?”
李斯被这么一问,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眼内史腾:
“老夫身为吏部尚书,自然要去的!”
“李尚书!”这会儿,礼部尚书冯去疾面色稍显几份凝重的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是他儿子刑部侍郎冯劫。
李斯见状,不由得道:“冯尚书有何事?”
冯去疾目中闪过一丝灰暗之色:“我有一事,想单独和李尚书详谈!”
ps:猜得到冯去疾来找李斯做什么吧?
第1321章 未来世界之畅想
李斯听着冯去疾这话,再一看冯弃疾这神色,便笑道:“何事?”
冯去疾道:“私事,但是也关乎国事,故而,想和李尚书在内阁中小谈。”
内阁,是六部大殿中,高级官员私聊的场所。
这也是嬴胡亥非常人性的设计。
有些事情,朝廷大员们,自然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一起畅聊。
于是就有了内阁的出现。
李斯闻言,便点了点头,示意一边上侍奉着的小宦官弄一壶温茶进来。
他听着冯去疾这口吻,总觉得冯去疾想和自己说的事情,只怕是什么很复杂的事情。
内史腾识趣的走开,而后让小宦官搬着一个椅子,他自己坐在六部大殿外边晒太阳去了……
内阁中,冯去疾率先开口道:“对于吾皇在科普一书上所言。
我们脚下生活的这一块大地,其实是一个球星天梯的说法。
李尚书是怎么看的?”
李斯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天圆地方的说法,自古皆有。
然而,吾皇一日食月食作为论证的基调,来阐述我们脚底下生活的大地,其实是一个球形状的天梯。
这种说法,难道不足以说明问题?”
李斯这样的反问,落在了冯去疾耳中,他便明白,李斯是相信皇帝所说的球形天体的说法。
“更况且,火药出现以后,有着天崩地裂的力量。”
李斯含笑道:“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吾皇科普一书中所说的那些东西,是真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冯去疾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地图来。
他平铺开来,这上边正是嬴胡亥所化的粗略的世界地图。
本来这张图是在科普一书中的。
但是,冯去疾自己也重新画了一份。
冯去疾把地图平铺开来,目中像是露出沉思之色,而后在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叹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我大秦这般广袤的疆土,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就是很小的一部分。”
李斯看了一眼一样将地图上,大秦的疆域轮廓图,随即颔首道:“不错!”
“再者,陛下这一副世界地图,老夫也曾认真看过,这上边的很多东西,和我们现在发现的一样!”
李斯伸手指着长生天桥的位置,缓缓说道:“这里是一个海峡,到了冬天的时候,寒冰会覆盖在该面上。
匈奴人的人上单于和东胡王,就是从这里过去,抵达了另外一个世界。
锦衣卫从北边传来的消息,非常明确地告诉了我们,夏天的时候,那边的海峡确实是解冻了。”
“那么……”李斯的手落在了那西域之地:“陛下所说的,穿过这广大的西域之地,就会有其他几个和我们大秦一样强大的帝国。
他们在西域之地西边的广袤土地上生活。
他们的人种分为许多人种。
他们的国度,就像是周朝初年一样,有数不清的零星小国组成。
他们的政治,是完全的贵族政治。
所有的一切,都看一个人的血脉和出生。
对了,这一点和商周时代,何其相似?”
李斯喝了一口茶水,缓缓地说道:“当然,如果不是吾皇开创的科举制度的话, 那我们大秦这边,恐怕用不了多少年的时间,也会彻底变成贵族门阀制度。”
说着,李斯忽而笑了笑:“九州之地,尚未平定下来。
难不成,冯尚书动了远征的心思?”
说着,李斯又摇头笑道:“我朝对于那些强大国家的战阵,经济水平,人口,都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依照老夫之见识,陛下是不会贸然派遣兵马,跨越数万里大地,攻打那么远的疆域的。”
冯去疾淡淡道:“不知,李尚书可曾见过工部那些人制造的铁轨?”
“铁轨?”
李斯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想是想明白了什么似得。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朝廷能够有那么多的钱粮,人力物力,质结构架铁轨。
用工部所说的那种烧水就能奔跑起来的钢铁机器,运送兵员的话。
或许,我朝才可能真正拥有征服这个世界的资本和可能。”
“那东西叫火车。”冯去疾惊叹道:“对了,大人没去看过你说的烧水就奔奔跑起来的东西?
那个工部好像是叫什么机器来着?”
看着冯去疾一脸陈思模样,李斯说道:“蒸汽机!说是直接利用蒸汽,就可以产生动力。
工部那边研究的时候,没有办法弄清楚这个原理,不少人都被泄露出来的蒸汽烫伤过。”
“目前来说,想要用蒸汽作为动力,催动机器运转的话,只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那这么说来,李尚书也认为,这种钢铁怪物,会是为来我大秦发展的前景?”
冯去疾心中有些难以压制的激动。
李斯颔首:“势必如此,单说四轮战车,到了战场上以后,汉军的盾墙,完全就抵挡不住四轮战车的冲锋。
而且,就工部那边研究出来的四轮战车来看。
还是可以再度改进的。
比如,就是用那种蒸汽机,来提供动力,而不是使用战马提供动力。
“那,李尚书看,朝廷将来会不会把西域,当做我大秦向着更西之地进攻的跳板?”
冯去疾悠然的说道。
李斯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那诺大的版图,伸手在西域之地轻轻的戳了一指头:
“如果想要以西域之地,作为跳板的话,那我朝廷的疆土,往北边走,就可以到达陛下科普一书上所说的北冰洋。
往南边走的话,那就是越过这个……”
李斯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喜马拉雅山……嗯,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别致。
喜马拉雅山脉南部,是另外一个文明诞生的地方。
我朝似乎不可能越过这么大的一座山脉,对那边用兵。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穿过西域之地,从北往南走,就可以灭掉这个强大的国家。”
李斯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如果我们真的选择这样做的话,那我们大秦的帝都。
恐怕就不能选择在咸阳了。”
冯去疾目中精芒闪动,而后赞许的点头道:“李尚书不愧是有经天纬地之才!
那依照李尚书看,我大秦未来的都城,将会落在什么地方?“
“西域!”
ps:定都西域这个观点,不是七七的原创,是孙中山先生提出来的,这样就可以制霸整个亚欧大陆。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简直是有开天辟地之感。
第1322章 我辈风范
“西域!”
冯去疾重复了一边,随即目光中带着精芒的看向李斯:“既然大人都能看明白这个道理。
为何不提前布谋呢?”
“提前布谋?”李斯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凝重之色,随即却又忍不住摇头说道:
“哪有这么简单?现在的西域之地,还在是一片荒芜,你又不是没看过锦衣卫带回来的消息。
哪些地方,全然是不毛之地。
也就只有靠近巨型山脉下边的地方,才有水源,人才可以存活的。”
冯去疾却摇头道:“但是,锦衣卫并没有完全深入其中,真正的了解过那个地方民众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我朝将来真的要按照吾皇所画的世界地图,征服全世界的话。
那这岂不是一个契机?”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李斯摇头:“你我都无法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更况且, 如果那种铁轨真的可以制造出来的话。
你可曾想过,从我们这里,抵达西域,要多少时间?
如果只是很短的时间,就可以抵达的话。
那迁都与否,还重要吗?”
“这……”冯去疾叹息着摇头道:“可,这对于草原上的控制,对于西域之地,甚至于未来的亚羌人之地的控制。
将会变得非常虚弱。”
“交通的改变,会改变所有。”李斯含笑着道:“当然,如果冯尚书你想提前在西域之地布谋的话。
老夫自然会全力协助的。”
冯去疾听了李斯这话,心中稍作沉思,便道:“实不相瞒,我想将我儿冯劫,送到北方去。”
李斯一听,手一抖,茶水都洒出来了三分之二。
烫得他手背都变得红彤彤,他都来不及吹一下,便忙惊愕的抬头,看着冯去疾:
“为何?”
“为将来布局,为吾皇谋划!”
冯去疾声音低沉的说道:“怎么?李尚书绝对不可行吗?”
“只是,你这好好地刑部侍郎,就这样去北边去了?”
李斯还是难以相信。
“这件事情听起来,确实是不可思议,但是我就是这样决定了。”冯去疾幽幽道:
“只是,这件事情,恐怕会还是需要李尚书支持一二的。”
李斯这才抓取一块手帕,擦了擦手背上的水渍,感受这有些灼痛的手背,他思索了片刻,这才道:
“草原上,有一个匈奴都护府,更有一个东胡都护府。
如果你真的让你儿子辞掉刑部侍郎的官职,去西域的话。
我自会请奏吾皇,设置一个西域都护府。
只是……”
李斯稍作停顿,而后忍不住摇头道:“你真的想好了吗?这样一去,恐怕一辈子都在那边了。”
冯去疾颔首道:“我们现在这个时代,是一个伟大的时代,要许多人为之付出自己的一生。
或许……
老夫一开始的时候,心中是存了些许别的想法。
但是,这件事情我从头到尾,认真的思考了一遍之后。”
冯去疾笑着看了一眼李斯, 将那世界地图卷了起来,忽而飒然一笑:
“我们既然已经生活在一个非凡的时代,那为什么不去看看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自黄帝蚩尤逐鹿之战后,我们华夏一族,便困顿在这片大地上。
在很久以前,我们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们认为,我们就是世界的中心地带。
可是,现在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那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
冯去疾已经把整个地图都卷了起来,他背负着双手,站在一边上,眸光变得很是深邃:
“将来,史册上或许会留下浓墨重彩,但……或许也不会。”
冯去疾道:“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地方在于,我们今天这样做了。
我们为子孙后代争取了。
未来的世界,或许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但是,后世子孙们,必定不会责怪我们,为什么明知道世界那么大一片,有能力征服的时候,却放弃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李斯:“李斯,你说我说的对吗?”
李斯愣住,他低着头,看着有些湿漉漉还在冒热气的衣袖。
“我……”李斯摇了摇头:“你说的很对,可是,朝廷离不开我。
朝廷上年轻人越来越多。
总需要几根老骨头坐镇一二,看着这般年轻人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毕竟,大秦不是一个人的大秦。”
李斯和冯去疾对视着:“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热血,全部都已经奉献给了我们的这个帝国!
帝国存!
我李斯生!
帝国亡!
我李斯死!”
说完这些话后,李斯把手中的绣帕丢在桌子上,头也不回的走出内阁:
“在你真正决定下来,要让你唯一的儿子去西域的时候,我一定会鼎力相助。”
冯去疾眼帘低垂着,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是迟疑?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这会儿占据了他的内心?
“我已经决定好了,过完年以后,就让我儿北上!”
走到门口边上的李斯,听到了冯去疾掷地有声的话。
他回过头来,笑着看着冯去疾:“我们都老了呀!换在以前,我李斯肯定敢请命北上的!”
“我们会老,会死,但是我们有儿子,我们的血脉在这个世界上流传。
我们的信仰不会死亡。
只要我秦人坚定昔年去做一件事情,未尝不可成功。
自我大秦历代先王以来,奋六世余烈,海内归一!
天赐我圣君临朝,歼灭匈奴,荡平月氏。
这个时代,是皇帝的时代,也是你我这样拨弄庙堂风云,宦海老鬼的时代。
也是任何一个有志向秦人的时代!”
冯去疾快步从李斯身边穿过,咧嘴笑道:“老李,时代变了;
唯一没有变的,是我老秦人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开创辉煌时代的精神!”
李斯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像是做出什么大的决定。
他背负着手说:“我现在还有两个儿子,未必就不能有一个儿子北上。
我虽然老了,我的精力没有年轻时候那般充足。
可是,我的血依旧温热。”
这是意外之喜。
冯劫错愕的看着李斯,随即低头讷讷道:“我没有要让你儿子与我儿北上西域的意思。”
李斯眼眸中带着俯瞰天下的气概:“你错了,我这一生,崛起于微末。
经历了太多。
看了太多。
站在我这样的位置上,如果不为后世子孙做点事情的话。
那真的是羞于居此高位!”
李斯走远了,冯去疾却忽然躬身下拜,深深一揖。
ps:我还没放假,还在加班,什么时候放假,我也不清楚,毕竟九九六福报,懂的都懂。
过年肯定爆更!
毕竟让兄弟们等了这么久,过年不爆更的话,那真的是说不过去了。
第1323章 想套路朕?
出了内阁,李斯背负着双手,看了看远处无所事事的长子李由。
不过三两日时间,李由就会成为汉中郡的郡守,从而组建汉中郡郡守府的那一套班子。
什么时候,蜀国完蛋,巴郡、蜀郡,成为大秦的固有版图。
什么时候,李由才可能回到朝廷中枢来。
这一点,也是李斯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可是……
有些时候。
人,总要做出一些非常艰难的抉择。
“由儿!”
李斯面无表情的唤了一声。
李由表情有些异样的看了一眼父亲,随即动作都有些不自然的走了过来,低声道:
“父亲,你不是说在朝堂上,你我父子二人,都以官职称呼彼此的吗?”
李斯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淡淡道:“有件事情,为父要你去和你二弟说。”
李由嘿嘿一笑:“父亲有什么事情,说不出口的?”
李斯淡淡道:“你二弟和李丝成婚以后,便直接举家北上。
我欲表奏陛下,在西域之地诸君,设置一西域都护府。
将西域之地,划入我大秦版图之中。”
“这……”
李由全然不解,摇头道:“父亲,那西域之地, 本就是北戎居所,蛮夷之地,要来有何用?
更况且……”
李由后边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被李斯的眼神吓得生生咽了下去。
“为父有三个儿子,不成器的夭折了!
还剩下你兄弟二人。
看着是位高权重。
可是,你们做出来了什么让为父自以为豪的事情吗?”
李斯语气不快道:“冯去疾也就一个儿子,但是他都能做出这般决定来。
难道我李斯就不能吗?”
李斯看着长子不解的眼神,伸手拍了拍李由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爹不是那你兄弟两人和别人家的孩子比。”
李由闻言,神色这才多了几分轻松之感。
所有人都是曾是小孩,可是并非所有大人都记得。
李由沉吟着说:“若孩儿愿意为一部尚书。
皇帝陛下必定欣然允诺。”
李斯很欣慰,用力的点头,眼圈也有些发红:
“为父当然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能处理好一部的事务。
若三公九卿这制度还继续保留下来的话。
为父也相信,你就是陛下心中最合适的丞相人选。”
“大秦未来的格局,不会只是在我们所了解的这片疆域上。
我们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兵马。
最先进的武器和制度。
我们如果依旧只是着眼于当下的话。
那和那些为了一己之私,举兵谋反的逆贼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李由低着头想了想:“做父亲的,有些话是难以对儿子说出口的。
可是,做兄弟的就不一样了。”
“我理解父亲的难处,也理解父亲的野望。”
……
后宫中。
嬴胡亥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臣子们,目光已经看得那么远了。
赵子儿尤善于楚舞。
楚舞则受到淫祀的影响非常重。
故而,类兽、似妖、如鬼,反而是这个时代楚舞,和其他地方舞蹈最大的区别。
自然,这也就满足了嬴胡亥很大程度上的幻想。
管姬的歌声很好听。
一双白净如玉的小手,轻轻的敲打着,那不足人头大小的小鼓,就能发出节奏感极为强烈的鼓声来。
歌喉轻轻一展露,便直接把皇帝的魂都勾了去了。
而那姿色堪称魁首的薄姬,却在一边上为皇帝把盏。
嬴胡亥这会儿,才是最放松的时候。
这也是李夭听说皇帝直奔赵子儿姊妹三人宫中去的时候,却并不计较的原因了。
“饮下这一盏酒之后,朕就不能在饮了。”
嬴胡亥笑看着薄姬,不得不说,薄姬这容貌姿色,当真是超品。
居于宫中,这段时间修养的更好。
越发明艳照人了。
“陛下可是又要为国事而劳累?”
薄姬急忙关切的问道。
嬴胡亥放下酒樽,将薄姬拥入怀中,看着不远处翩然起舞的赵子儿,又看了一眼一边上正吟唱着楚音的管姬,悠然自得的说道:
“明日,朕要去秦家庄,接见西戎王使者。
至于国事……朝廷上下,现在也谈不上有什么大事!”
薄姬闻言,忽而道:“臣妾娘家有一个弟弟,也算是颇有勇武之力。
前些日子,臣妾娘家入关中来寻亲。
礼部那边,虽说也已经把人安顿了下去。
但臣下想举荐阿弟薄昭,为吾皇分忧。”
“薄昭?”嬴胡亥想了想,脑海里对这个薄昭,也到还是有点印象的。
只不过,前期还算是猥琐发育的典型人物,后期就开始浪。
然后活生生把自己浪死了的典型人物。
“人呢?”嬴胡亥随口问道。
“就在咸阳城中,陛下可是现在就召见呢?”
嬴胡亥转过头, 看了一眼韩谈。
韩谈立刻拱手道:“奴婢这就差人去将那薄昭传唤而来。”
“嗯!”嬴胡亥挥了挥手,随即向着韩谈问道:
“老韩,你说,给这薄昭安排个什么差事?”
薄姬听着,顿时屏气凝神起来,虽说不敢在皇帝面前向着韩谈使眼色。
但,她倒也是清楚,凭借自己的姿色,获得皇帝恩宠,那是必然的。
韩谈这般在宫中混迹了这么多年的人,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方才听贵人说,薄昭颇有勇力,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何不来军中呢?”
韩谈含笑着说道。
“给个什么官职?”嬴胡亥反问道:“若是没有作战经验的话,给他统率人数多的话,就是在用将士们的性命去做赌博。”
“二五百长可否?统率千人。”韩谈含笑道:
“以后有的是上战场上杀敌的机会,只要能够好生表现。
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成为我大秦上将军。”
嬴胡亥转头看了看一边上的薄姬:“爱妃意下如何?”
薄姬急忙道:“若是空降为千夫丈的话,恐麾下的军卒不服气。
不若为百夫长便可?
正如同韩总管所说的这样,我朝未来有的是恶战要打。
臣妾阿弟的功名,自可在马上寻。”
嬴胡亥一听,忍不住笑道:“生气了?怪朕给他这么低的官职吗?”
“陛下何出此言?臣妾可不是那等不知国事为何的女子。”
薄姬温婉大方的笑着说道:“臣妾虽然不是军中之人,但是却也清楚,军中的将士们,素来都是看重有本事的人。
若是薄昭空降为将军,那军中人心不服,反而有损吾皇威望。”
第1324章 洞悉万物
嬴胡亥转过身来,错愕的看了看薄姬,她这般人,眼睫毛都是空的。
整日面对的都是一些宦海浮沉数十年的老狐狸。
哪里会分辨不清楚,薄姬这会儿说的是真是假。
“有理!”嬴胡亥沉吟着道:“你能为朕这般考虑,乃是我大秦之福……”
忽而,嬴胡亥却又想到了历史上,许莫负对于薄姬的那一方论断。
她说薄姬的儿子,将来会是天子。
这番话,顿时又让嬴胡亥想到了嫡长子嬴元。
如果,这是真的。
那岂不是说,薄姬会怀有身孕,剩下男儿。
将来成为大秦的天子?
又或者说,自己被灭国?
然后,就像是历史上原本发生的那样。
薄姬被别人抢走了,生下的儿子成为了天子?
“陛下在想什么?”薄姬把清茶送到了嬴胡亥跟前来。
茶香味道弥漫在嬴胡亥口鼻之间。
嬴胡亥心情也愉悦了不少,挥了挥手,看着赵子儿和管姬两人问道:
“你们的家人们寻来了吗?若是你们在咸阳中得了富贵,总不至于让家人们还过着苦日子吧?”
赵子儿嫣然一笑:“陛下,我可没有薄姐姐那么好的命,家人早就已经离散了,不知何处去了。”
管姬也摇头道:“臣妾年岁尚小的时候,也是和家人离散开来,已经十多年未曾有过任何音讯了。”
嬴胡亥今日心情不错,便道:“若是还能寻找打你们的家人,那就让东厂帮着你们找找看。
虽说,而今天下是不太平,但是如果一家人能够再一起团聚的话,那却终归是一剑好事儿。”
管姬和赵子儿闻言,都十分感动的感觉嬴胡亥。
可,不等这两人说什么,嬴胡亥便大手一挥:“别停下手,接奏乐,接着舞!”
不多时候,薄昭来了。
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粗壮汉子,和薄姬这般玉人比起来,姐弟两人实在是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不过,薄昭还算是知礼。
恭敬地向着嬴胡亥行礼,并没有因为贸然见到天子,而感到畏惧,从而失去了方寸。
“朕欲任命你为二五百长,但你姐姐说,让你做百夫长,统率百人上战场,为朕效命。
你意下如何?”
薄昭闻言,急忙拱手道:“启奏吾皇,小人愿意成为陛下禁军中的一名普通士兵。”
“哦?”嬴胡亥越发对这个薄昭好奇起来:“朕让你做二五百长,你姐姐不同意。
你姐姐让你做百人主,你自己却不同意,要做一个普通士兵。
能和朕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陛下有疑,小人岂敢不说?”薄昭缓缓说道:“臣下想要用战功证明自己,可以为我大秦将军。
而不是因为臣下的姐姐,得到了皇帝的恩宠,臣下这才成为了大秦的将军。”
“哈哈哈……”嬴胡亥仰天笑道:“有志气!有志气啊!”
“那好,朕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我大秦诸多上将军中,你想成为谁人麾下的军卒?”
薄昭立刻拱手说道:“臣下愿意成为上将军虞伯军中的士卒。”
“为何?”嬴胡亥含笑道:“就我大秦各军的情况来说,人人都想成为人屠军的军卒,你为什么反而只想着成为虞伯军中的军卒呢?”
“启奏吾皇,上将军现在驻守在白马之地。
而我朝如果对蜀国用兵的话。
那虞将军,就是走在最前的。
小人愿意为陛下冲锋,收复巴蜀之地!”
嬴胡亥脸上是在笑,但是却比谁都清楚,这家伙是得到高人指点了啊!
会是谁指点他的?
嬴胡亥左右想了想,这么喜欢装逼的,除了尉隐以外,应该没有别的人了。
“嗯!那你就直接去虞伯军中,为一个普通军卒。”
嬴胡亥说道:“方才朝议之上,对虞伯的封赏,也会一并送到白马那边去。”
“谢吾皇!”
薄昭急忙拱手退了出去。
嬴胡亥看了看大殿外边微微西斜的太阳,转头对着韩谈道:“今天晚上,去皇贵妃宫中安寝。
此外,去找李斯要点东西去。”
“要点东西”四个字,嬴胡亥说得很轻。
但是韩谈却非常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整个咸阳城里边,就没有谁的药,有李斯的好使……
而且安全,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很快,嬴胡亥来到了,许莫负宫中。
薄姬姊妹三人却稍显失落。
后宫中的女人,不是谁都是李夭和蒙蕙的。
其余的人,自然只能是母凭子贵。
“为何陛下看起来,像是很开心的,但是却又去皇贵妃宫中去了?”
赵子儿胆子比较大,直接就把心中的疑惑向着一边上,还没有离去的春梨问道。
春梨嬉笑道:“贵人说笑了,奴婢这样的猪脑子,怎么能想明白这只是为什么呢?
只是,早些时候,听说陛下可很是宠爱这位皇贵妃呢。”
“不是说,皇贵妃的授业恩师,黄石公是一个逆贼的么?”管姬也忍不住问道:
“这竟然都没有对皇贵妃造成任何影响的吗?”
“这个……”春梨不敢再继续乱说了,他只是苦笑道 :“奴婢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
再者,三位贵人国色天香,得到皇帝雨露,孕育皇嗣,那不也是迟早的事情吗?”
听到这话,两人才没有继续纠缠着这春梨多问什么。
反而是薄姬,那异常美丽的眸子深处,闪过了一丝惧怕之色,不过却随即消失。
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嬴胡亥看着多日不见,气色却已经完全恢复过来的许莫负,心头也是闪过一丝火热心动之色。
更哐呼,今日许莫负的衣着打扮,简直就和神话传说中,笔画上的神女一样。
在美丽的同时,更是增添了一丝庄重肃穆的美丽在其中。
许莫负低下眉头来,面含微笑,浅浅的笑道:“陛下,臣妾还以为陛下今日要在三美宫中呢?”
嬴胡亥拉着许莫负的手,坐在亭子里,看着远处的宦官和宫娥们,正在挖河滩里边的莲藕,过了一会儿,才问道:
“朕没有在皇宫中的这段时间,怎么样了?还有人敢打你的注意吗?”
许莫负心中一暖,盈盈笑道:“亏得陛下挂念,自上一次事发之后,臣妾便没有走出过这玄真殿了。
第1325章 超级命题
嬴胡亥对这一边上侍奉的女官说道:“去挑选粗厚的莲藕,稍后宫人们,就在这边吃火锅。”
女官急忙腿细。
许莫负不由得烟嘴笑道:“陛下可是觉得那女官眼力不够,这才支开她的?”
“确实是没有眼力。”嬴胡亥转而靠在许莫负怀中,仰面看着许莫负绝美的面部轮廓,随即缓缓说道:
“后宫里,皇后总觉得自己掌控大局,许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嬴胡亥的话未曾说完,许莫负就已经插嘴:
“陛下说的皇后,却不知是哪一位皇后呢?”
嬴胡亥哑然失笑道:“怎么,你也责怪朕,没有将你一并册封为皇后吗?”
许莫负没说话。
嬴胡亥摇头道:“皇后本来只能有一个位置的。
李氏一族和蒙氏一族想要做什么。
你又不是不清楚。
难道,你不是皇后,朕对你的偏爱就会少了吗?”
许莫负嘴角边上,这才露出笑纹来:“陛下说话,总是这样讨女人喜欢。
却不知,和别的宫娥们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伶牙俐齿,让人心里欢喜的分不清真假呢?”
嬴胡亥无可奈何:“你呀,总是喜欢这样无情的伤害朕。
你也在这宫中呆了好久时间,现在才九月初。
不如朕带着你出去狩猎?”
“陛下这才在咸阳宫中呆了几天的时间,又去狩猎的话,恐怕言官那边,又要叨叨叨的上书说个不停了。”
许莫负有些无奈的说道。
嬴胡亥半闭着眼睛,无所谓的说道:“他们说他们的,朕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嗯,那事儿过后,药婆婆给你诊治完了以后,是怎么说的?”
“说臣妾身子骨好……”许莫负回忆了一下,而后有些郁闷地说道:
“说臣妾从小熏香比较多,并无大碍。”
嬴胡亥忍不住坐立了起来,大笑着:“这话有点意思……
嗯,皇后现在照顾天泽,李夭完全就不是管理后宫的料。
你看……”
“臣妾没兴趣。”
许莫负拒绝的非常干脆。
嬴胡亥注意到,在听到“李夭”两个字的时候。
许莫负那明亮的眼眸深处,有很明显的怨恨之色。
这并没有丝毫的掩饰。
“若不是因为她,臣妾的孩儿又怎么会尚未成型,就远离臣妾而去了?”
许莫负直接表露了自己的不快:“如果陛下册封臣妾为皇后,臣妾自然会恪守本分,为天下妇人表率。
她李夭而今是皇后,那她自然就应该给天下的妇人做一个表率。”
嬴胡亥只能施展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许莫负。
李夭那性子,怎么可能做得了天下妇人的表率?
如果天下妇人的表率都是这样子的话。
那简直无法想象……
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以后,许莫负终于屈服,表示可以帮着蒙蕙管理后宫。
而且特别强调,这不是帮着李夭管理后宫,只是帮着蒙蕙皇后。
夜幕降临,带着一股子泥浆味道的池塘边上,宫娥和宦官们围在一起,开始清洗各种食材。
不多一会儿,火锅的香气,便回荡在了这带着泥浆土腥味的荷塘边上。
嬴胡亥举杯叹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
许莫负惊叹道:“吾皇当真是好句子。”
“好句子吗?”嬴胡亥随即也赞许道:“确实是好句子,别的不说,曹贼这几首脍炙人口的诗作,却还是人间绝品的!”
许莫负好奇道:“曹贼?这天下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一个曹贼?”
嬴胡亥想了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曹操是夏侯婴的后代。
而夏侯婴这会儿是自己麾下的将军。
这个世界啊,真的是变化到了嬴胡亥自己都没有办法摸清楚,接下来的会想着什么地方发展了。
“朕瞎编的。”嬴胡亥乐呵着说道:“西域那边过来的葡萄酒,你宫中有没有?”
许莫负闻言,急忙转头向着边上的女官吩咐道:“速速去取来,在着人去冰库中,取碎冰来。
葡萄酒需要冷藏,方才是绝品。”
“葡萄美酒月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嬴胡亥已经有了六七分的醉意,惆怅万分。
许莫负却听得眼睛发亮,急忙让一边上的宦官去取纸笔来,然后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把这一首诗给记了下来。
葡萄酒到了。
嬴胡亥轻轻地品了一口,忍不住嘘嘘道:“李信怎么会没有儿子呢?”
原本一边上的宦官,都在许莫负的示意下,提着笔的,就等着皇帝诗兴大发,然后记录下来,流传百世的。
结果,皇帝来了这么一句。
许莫负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奇的问道:“陛下,李信将军不是只有一个女儿的吗?
你为什么会说,李信将军……应该有一个儿子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句诗,叫做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好句!”许莫负美眸精芒闪烁,一边上的宦官都不用她眼神示意,就已经飞快的记录了下来。
可许莫负是文学修养很高的人,立刻就发现不对劲,这还差啊!
虽说这种七个字的文辞,是许莫负所未曾见过的文体,但是她却能感受得到,这种文体充满了莫大的生命力。
“陛下!陛下!还有呢?”
嬴胡亥痛饮美酒,爽哉无比的吐出气息来,他没有理会许莫负的话,只是反问道:
“爱妃可知道,这飞将军是何人也?”
许莫负真不愧和嬴胡亥是两口子,她立刻反问道:“陛下,还有呢?
这两句文辞前边,应该还有才对啊!”
嬴胡亥已经喝高了,听着许莫负这么一说,立刻就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呗!还能是谁?”
“那陛下,这飞将和李信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
嬴胡亥醉眼朦胧道:“爱妃,你说呀!这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蒙蕙忍不住嬉笑道:“陛下喝醉了,当然是先有鸡啊,没有鸡哪里来的蛋?”
“没有蛋?那来得鸡?”嬴胡亥反问道。
许莫负一愣:“是啊?没有蛋?那来得鸡呢?可是,没有鸡,又怎么会有鸡蛋?”
嬴胡亥道:“所以啊,我才说,李信应该有儿子的。”
许莫负完全愣住了,李信有儿子这和李信有什么关系?
李信又不是他儿子生的,是先有李信才有儿子?
可……不对。
许莫负一双智慧通达的眸子里边,全部都是无比痛苦的疑惑,嘴唇讷讷颤抖着: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ps:欢迎收看大型秦国哲学生物学辩论话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第1326章 人从何处来
嬴胡亥自己之所以会有这个疑问,就在于汉朝名将李广,就是李信的后代。
可是。
李信现在分明是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的。
这就弄得嬴胡亥非常郁闷。
李信没有儿子,那李广又怎么变成李信的后人?
这就是,鸡和蛋的问题。
夜色将黑。
李鼎背负着双手,听着一个身材矮小,看起来就很精明市侩的男子,向着他禀报着项声今天又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情。
“今天拜会的是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但是陈胜似乎和其他的官员不一样。”
李鼎轻轻一笑的说道:“陈胜这会儿当然和其他的官员不一样了……嗯,至于怎么不一样,你就不要多问。
这段时间你就跟着项声去吃喝玩乐就行。
还有,不要让项声看出破绽来。”
“就算是项声看出破绽来,他也会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的。”
李由背负着双手走了过来。
李鼎急忙回头看了一眼李由,有些抱怨的说道:
“大哥,你可不能这样,你就不怕项声听到我们的谈话?”
李由转身坐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说道:“锦衣卫那么多的高手都在项声的院落外边盯着。
甚至送给他的那些女人,都是锦衣卫的人。
如果这都看不住的话,那我们干脆打开函谷关,让关东的逆贼,都进来把我们砍了算了。”
李鼎闻言,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这男子退下。
男子急忙拱手退了下去。
李鼎这才道:“大哥,我是不明白,你说那些长得漂亮的女子,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当做锦衣卫的货物送出去?”
李由一听这话,立刻;咧嘴笑道:“看上那个女的了?别憋着,直接和大哥说啊!”
“别介,我这就是一问,难道还有那个女的比丝丝长得漂亮?”
李鼎大有立刻和自己兄长划清界限的趋势。
“前天来了个女的,长得很漂亮,说她被乡里的恶霸看上了。
她不喜欢那个恶霸。
但是她爹贪图恶霸的钱财,准备将她直接嫁给那个恶霸。”
李由随口说起来了一个女人的身世:“她的要求是让锦衣卫把那个恶霸的头提来。
她就愿意为锦衣卫做十年事情。
这十年时间里边,哪怕锦衣卫让她做一条狗,她都不会有任何怀疑。”
“这小女子说的话,也可以当真?”
李鼎摇头道。
李由点头道:“我也不相信他有这样的觉醒,不过我听人说。
哪天考核的锦衣卫百户向着桌子上吐了一口浓痰。
说是让她爬在桌子上吃掉,他们就相信她说的。”
“卧槽?这么重口味?”李鼎一阵恶心,越发感兴趣的闻起来:“然后呢?”
李由却停了下来:“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听这种重口味的东西?”
“咦!大哥别恶心!”
李鼎赶紧扭过头去。
李由说道:“女子哭哭啼啼的离开了……”
“我就说嘛,一个小姑娘而已,能做成什么大事?”
“我的话还没说完。”李由道:“她黄昏的时候又回来了。
她说,与其嫁给那个长的丑陋的恶霸过一辈子。
天天被打……
嗯,听她说,那个恶霸已经取了好几个老婆,都是被他活生生折磨死的。
所以,这小姑娘直接跪了下来,说是锦衣卫这次就算是让她吃狗屎考核,她也不会犹豫!”
“大哥,锦衣卫不会真的这么恶心人吧?”
李鼎一阵恶寒。
李由不悦道:“我们只是试一试一个人是不是有决心而已。
如果白天的时候,那个姑娘真的俯身下去,负责考核的百户会一把拉住她的。
再说了,你看老子像是那么恶心的人?”
“爹来了。”李鼎淡淡的说道。
李由猛地站了起来:“爹!二弟套路我!”
可李由回头过去,哪里有李斯半个影子?
“哈哈哈……”李鼎快乐的哈哈大笑起来。
李由咬咬牙,哼了一声,随即坐了下来:“来锦衣卫里边的女人,多半都是无路可走的。
我们会根据其本身的情况,让她们做一些不同的事情。
比如说,送给项声那几个女的。
本身就是有命案在身的婊子。
这样的女人,锦衣卫给他一条活路,她为锦衣卫做多少年的事情。
不仅可以洗刷罪名,反而还可以获得一定的好处,甚至于官爵。
像是那个清白人家出生的女子。
锦衣卫也乐得施加援手。
不过,前提就是看她们自己有没有勇气。
只有她们自己表现出来足够多的勇气,我们才会出手。”
“那,你们是怎么安那些女子,接下来去做什么的?”
“去正经的朝廷官员家中。”李由没什么避讳的说道:
“她们这些苦命人,能去往朝廷大员家中,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
“同样,我们只需要她们盯着那些朝廷大员,他们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告知我们就行。
而且,这些朝廷大员家中,有着背负同样使命,却彼此不认识的人。”
“你就不怕她们某一天被爱冲昏头脑,向着别人坦白了?”
李鼎觉得这事情不太妙。
李由嘿嘿一笑:“有家人的,我们就以夷灭九族作为威胁。
没家人的,那就更好办了,直接灭口就是了。
知道多少人,杀多少人。
弄不清楚的话,那就全杀了。”
李由说着这杀气腾腾的话,却像是在做什么极为平常的事情一样。
“那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
“那行吧……”李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随即追问道:“那我们家?”
“以前经常和你偷情那个小娘就是。”
李由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甚至知道你偷偷地藏了多少的私房钱。
还知道你能在床榻上坚持多久。”
“大哥?你不觉很过分吗?”李鼎脸黑的不行。
李由轻咳一声:“那个小娘也是清白人家出生的人,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收了做小妾吧?”
“这……”李鼎打了一个寒颤的问道:“那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进来的?”
“父母亲被山贼杀了,她要求锦衣卫的人把山贼一锅端了。”
李由眉头皱了皱:“如果不是正经人家的小娘,我会弄回咋们家来?”
李鼎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唉,要是老三还在就好了。
他养的胡姬最好看!”
李由一听,也是有些沉默了起来,片刻时间后,他拍了拍李鼎的肩膀:
“别感伤这些了。老哥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此事关乎我民族之未来,万世子孙之将来!”
第1327章 不成气候
驿馆中!
西戎王使者,塔里阿塔听着礼部主食余安说,明天大秦皇帝将会在秦家庄接见自己。
他激动地几乎要语无伦次了。
余安看着这西戎王使者塔里阿塔,淡淡的说道:“记住,明天到了秦家庄以后,要说雅语!
你这个亚羌人的方言,说出来可是没人听得懂的。”
“大人只管放心,小臣和秦人做生意有很长的时间了,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雅语,更是懂得秦人的风俗忌讳的。”
塔里阿塔一脸谨小慎微。
余安听着,点了点头,随即淡淡道:“至于吾皇打算怎么安置你西戎王,明个儿你就知道了。
不要在向着从其他人那里,悄悄地问出点什么来。
那样的话,你这就是自讨苦吃!”
“大人放心,小人不敢乱来的。”
余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就要向着外边走去。
塔里阿塔急忙站了起来,笑嘻嘻的跟在余安身后:“小人恭送大人!”
余安背负着手,微微的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走出驿馆。
塔里阿塔则同样是小心翼翼的,把余安给送了出去。
看着余安上了马车,马车都走远了以后,他这才向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拱手作揖,然后才转身回到驿馆里边去。
周围的人看在眼中,一个个都对着塔里阿塔面露讥讽之色。
认为此人过于谄媚,实在是没有风骨。
不过,塔里阿塔却完全不在话。
亚羌人的命运如何,那可是全部都放在他这里。
月氏人和匈奴人是怎么衰落的,他可是都看在眼中的。
“大人,楚国副使楚燕求见!”
塔里阿塔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坐下来松了一口气。
房门外边,侍从的声音就回荡了起来。
塔里阿塔一听,眉头紧皱着想了想,黑黢黢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来。
他向着房门外边问道:“这个楚国的副使者楚燕,可曾说他来做什么?”
“他说他只是单纯的个人来拜访,没有任何别的目的。”
“那好吧,你去把他带进来!”塔里阿塔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房间里边的油灯,安然的坐在一边上等着。
亚羌人和楚国从来就没有任何来往。
就目前来,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往来,他自然不会像是此前面对礼部主事余安那样谨小慎微。
片刻时间之后,楚燕来了。
塔里阿塔甚至都没有站起身来迎接,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楚燕,然后笑道:
“请落座。”
楚燕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目光短浅的亚羌人,会是这样一副姿态。
他安坐了下来,随即道:“听说秦国皇帝陛下,已经答应明天,在秦家庄接近你了?”
“嘿!不错!”塔里阿塔嘿嘿笑道。
楚燕看了一眼手边上空空如也的桌子,淡淡道:“你是不是应该让下边的人给我上茶呢?”
塔里阿塔仿若是没有听到楚燕在说什么一样,只是反问道:
“尊使是来做什么的?如果是想要暗中连和我亚羌人和秦国相互敌对的话。
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楚燕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来这里竟然连一杯茶水都喝不到。
当下干笑一声的说道:“你可知道我家使者项声,住在什么地方?”
“听说是秦国吏部尚书李斯的府邸里边,被奉为上宾!”
塔里阿塔目中满是羡慕地说道。
楚燕一愣,猛然发现和傻逼说话的时候,你就算是在暗示他什么东西,他都没有办法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那你可知道,项声和李府的二公子,是什么关系?”
“是结拜兄弟呢!”塔里阿塔嘘嘘不已的说道。
言语之间,非常羡慕。
楚燕忍不住用时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里暗暗地说了一句:玛德,怎么遇上了一个傻逼?
他神色有些不快的说道:“只要我回去和我家主使说,我来你这里一杯茶都喝不到。
让他对李鼎说,明天向着皇帝进言,不要接受亚羌人的归顺。
明个儿,你的脑袋就会悬挂在咸阳城的城楼上!
你信不信?”
塔里阿塔这会儿才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急忙站起身来,向着房门外边急切的喊道:“外边的人都是傻子吗?为什么还不给我尊贵的客人送茶上来!”
楚燕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鄙夷道:“早就听说你们这些亚羌人粗鄙,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给老子跪下磕头,老子原谅你!”
塔里阿塔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就跪了下去,咚咚咚的给楚燕磕头。
楚燕看到这一幕,真的是完全愣住了。
心中也是郁闷不已,项声让他过来,是准备暗中联合一下西戎王的。
结果看到这一幕,他觉得后边所有的话,都没有必要说出口了。
亚羌人没有那个胆量和秦国人对着干。
“行了!废物!”
楚燕鄙夷的站起身来,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塔里阿塔却急忙追了出去,哀求道:“尊贵的楚国副使,我诚挚的请求您的宽恕!”
楚燕呵呵一笑:“我堂堂大楚将军,还犯不上和你这样的蛮夷置气!”
说完这话,楚燕直接向着驿馆外边走了出去,直接翻身上了马,便领着一群人,驱马走了。
塔里阿塔则松了一口气。
这一幕,立刻就有人上报了上去。
整个咸阳城都在灯火辉煌的夜幕中, 但是朝廷的一些机构,却是昼夜不停运行着。
比如说锦衣卫。
陈胜听着下边的禀告,忍不住缓缓说道:“让下边的人继续盯着。
项声是没有办法离开关中的。
当年齐国那孟尝君被扣留在我秦国,凭借着鸡鸣狗盗之术,逃离了出去。
而今我秦国,已经不再是当年之秦国。
项声休想有任何办法,逃离我秦国!”
一边上的锦衣卫们立刻拱手领命。
看着要退下的众人,陈胜忽而道:“还有!告诉下边的兄弟们,这段时间消停点,快过年了。
可别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是其一。
其二,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有件重要的事情,我提前告诉你们。”
几人闻言,表情都不由得变得肃穆了起来。
陈胜缓缓道:“咋们锦衣卫的天,要变了,这事儿,你们几个人知道就行了。”
几人闻言,面上顿时就是一阵狂喜。
恭贺两个字到了嘴边上,却又不敢说出来。
“行了,退下吧!”陈胜眼里含着笑意道:“把事情做好了,你们也会有这一天的!”
陈胜的声音方才落下,外边就有一个锦衣卫千户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拱手拜道:
“大人,上将军韩信军营中传来密报,着令锦衣卫用最快的速度上报给皇帝陛下!
东边……东边出大事了!”
第1328章 东地变故
陈胜闻言,立刻从那千户手中接过奏报,也不敢迟疑,神色严肃的对对着众人说道:
“备马,本官现在就要进宫!”
众人立刻应喏,纷纷拱手退了下去。
不多时候,陈胜便来到了皇宫中。
嬴胡亥听到春梨的禀告,随意的披上了绣着玄鸟纹络的长袍,就去接见陈胜。
陈胜急忙将令书呈给嬴胡亥。
嬴胡亥急忙打开看了看,随即松了一口气,而后放下令书,看着陈胜道:
“你看过了没有?”
“未曾得陛下恩准,臣下自然不敢乱看。”
嬴胡亥端起一边上的茶水来,轻轻地喝了一口气,随即示意陈胜坐下。
“谢陛下赐座!”
陈胜拱手一拜,这才安坐了下来。
嬴胡亥这才缓缓地说道:“齐鲁大地上,赵国和魏国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交恶,两国互相举兵十万。
大小恶战十多场,互有胜负。
“韩信觉得此时出兵,是有利可图的事情。
但是王离、英布、辽王赢审他们,却不赞同在这个时候出兵。
几人争执不下,这才把事情上报到了朕这里。”
说完,嬴胡亥忍不住看着陈胜道:“那依照爱卿之见,韩信是否现在出兵呢?”
“这……”陈胜稍作思索,而后道:“若这个时候出兵,那势必会引起齐鲁大地上全面开战……”
“韩将军说,他只需三月时间,就可以扫平齐鲁大地。”
嬴胡亥补充了一句。
陈胜闻言,倒是有些惊愕之色:“只是,如此一来的话,那我朝岂不是要全面开战了?”
“长江以南的各地叛军,必定是不会作视我朝灭齐国、赵国、魏国的。
更况且,臣下反而觉得,魏国和赵国狗咬狗,何不让他们自己打呢?”
“反正他们那些人,对于我大秦来说。
死掉一个, 将来到了战场上的时候,我们就少面对一个敌人。”
“再者,此前朝议,明年不开战争口子。”
“若是此时候答应上将军的请战要求,那朝议的事情,岂非都要作废?
这样来说, 对于我朝廷的威严,岂非也是一种折损?”
嬴胡亥闻言,微微颔首,将韩信的令书重新持在手中,又是忍不住看了几遍。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韩信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来一份这样的书信?
难道说,巨鹿郡那边,发生了什么令韩信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可是,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韩信怎么可能不和自己明说?
反而是用这种“含蓄”的方式表达?
“留守地方上的锦衣卫, 没有消息传回来?”嬴胡亥放下书信问道。
陈胜拱手道:“未曾有消息传回来。”
“自关中到韩信军中,走直到,驿卒轮番上阵传送书信,最快三四天就可以到。
你不觉得此时有蹊跷吗?”
嬴胡亥沉吟着说道:“这是八百里加急文书,但凡是耽搁了片刻,所有经手之人都要处死。
如果只是这么一件小事的话,韩信不可能发八百里加急文书的。”
“那……陛下的意思可是说,上将军还有别的什么意思,没有明说?”
陈胜猛然感到后背一阵寒意暴起,头皮都有些炸麻起来。
“你亲自去东边走一趟,看看那边的局势,如果齐鲁大地真的彻底乱起来的话。
未必不可以进兵攻取土地。”
嬴胡亥站起身来,看着陈胜说道:“所有政令的制定,都是为了朝廷。
但是却不能单纯的因为政令制定下去了。
事情发生了改变,而生搬硬套的执行。”
“遵旨!”
陈胜急忙拱手退下。
走出大殿,嬴胡亥抬头向着天空中看去,只见得诸天星辰闪耀。
不知为何,这会儿他竟然毫无睡意。
“陛下因何事惆怅?”
许莫负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嬴胡亥幽幽一叹:“祖国未统一,心情很郁闷!”
许莫负一愣,随即秀美微微皱起,可还不等她说话。
嬴胡亥就自个儿说道:“东方传来消息,赵国和魏国这穿一条裤衩子的两方势力,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互相开战。
韩信想要出兵,但是英布和王离,还有嬴审都反对出兵。
朕担心他们这些将领之间不和,让人找到空子,那样的话,事情就很不妙了。”
“那陛下何不下诏,在这些人里边,挑选出来一个人节制全部人呢?”
“选谁?”
嬴胡亥随口的反问,顿时让许莫负也有些无话可说了。
选王离?
那韩信麾下的军卒肯定不服。
甚至于英布第一个就会不服气。
选择韩信?
长城老军的人,肯定不服气!
这时候要是能把蒙恬拉过去,那就完美了。
大秦就没有谁不服蒙恬的。
可是,陈郡是遏制东边大部叛军北上的关键所在。
换成别人顶蒙恬的位置,嬴胡亥睡都睡不踏实。
“臣妾可没有办法。”许莫负只能无奈的笑道:“谁叫陛下麾下有这么多的能人武将呢?”
嬴胡亥摇头道:“本来没什么的, 结果听你这句话,朕就更加睡不着了。
先让陈胜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如果东边军团确实是出问题了,朕可能就没法在咸阳宫中陪你过年了。”
许莫负温和道:“臣妾听说东边气候很冷,不如关中暖和。
若是陛下要去的话,臣妾就和陛下同行吧。
这宫中,若是没有陛下,什么地方都是冷冰冰的。
可,若是陛下在臣妾眼前,什么地方看起来,那可都是暖烘烘的。”
“你呀,竟说一些朕喜欢的听的话。”嬴胡亥挽住许莫负纤细的腰肢,含笑道:
“放心吧,朕怎么可能让你受第二次伤害呢?”
嬴胡亥挽着许莫负,在月光如水的宫廷中漫步了起来:
“现在的宫人,可还让你喜欢些?”
“谈不上喜欢, 也谈不上不喜欢。”
许莫负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也就那样,只要安安分分的做事儿就成了。”
嬴胡亥闻言笑了笑:“这样就是最好的状态,明个儿,朕去秦家庄,你就和朕一起去吧。”
“李皇后也去吗?”
许莫负心里有些惊怕的问道。
“她不去。”嬴胡亥手上稍微用力些许,“她现在要忙的事情就多了。
成为皇后以后,全咸阳城的贵妇人,都要一一来参拜她。
这就需要好几天的时间了。”
许莫负眼底失落之色一闪而过,可还不等她说话。
嬴胡亥就搂着她的肩膀,笑了起来:“你呀,你不是皇后,那只不过是因为礼制,只能有两个皇后罢了。”
第1329章 李鼎请命
许莫负自己心中清楚,这并不是两个皇后,还是一个皇后的事情。
女人如果单纯的想要凭借自己的美丽,而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话,那才是人间最大笑话。
因为这个世界上美丽的女人,真的实在是太多了。
她见过许多同样的尤物,却被达官贵人们当做玩物一样玩弄。
就连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尊严都不曾得到过认可。
家室。
在任何时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
许莫负觉得,自己要是有一个不弱于李夭的家室,那自己未必就不能成为大秦皇后。
只是。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强求不得的。
如果非要以为的不顾一切去追寻的话。
反而可能连现在所拥有的这些,都不能保持。
自咸阳保卫战之后,秦家庄从头到尾的经过了翻新。
战争的灰烬上,重建了更加繁华的商业中心。
这里,甚至都修筑了城墙。
以此来拱卫此处的财富。
在大秦帝都咸阳城之外修筑城楼,这本身是大不敬的行为。
但是,自从这里派遣了官员过来以后,朝廷的驻军也随之过来了。
同样,丰厚的税收,不仅能养活驻守在这里的军队。
更是可以给朝廷提供非常大的财源。
甚至于,李夭有意让而今秦家庄的大掌柜金来福,把秦家庄当做皇帝的宫殿一样来修建。
这会儿自然看起来雄伟异常。
嬴胡亥看着,简直有种嘘嘘不已之感。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穷逼的,看着自己老婆修筑房舍的手臂。
才知道。
原来他们都在向着自己叫穷,自己实际上还是很富有的……
“陛下,除了留守在咸阳宫中的官员以外,各部官员都已经过来了。”
李由一脸热切地向着皇帝禀告道。
嬴胡亥颔首道:“西戎王的使者也到了吗?”
“已经到了!”李由含笑道:“天还没有亮的时候。
那个西戎王主使者塔里阿塔,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嬴胡亥翻身下了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凤辇,淡淡笑道:
“赢珠来了吗?”
“来了!”
李由含笑道:“这些天以来,臣下不在家中。
她也是一直都在家中。”
“尚可,让她过去陪着皇贵妃。”
“喏!”李由拱手领命,随即又道:“陛下,臣弟李鼎也过来了。”
嬴胡亥一听,便向着人群中看了过去。
李鼎人正在不远处,舔着一张脸,向着皇帝这边张望过来。
“可是也将那项声一并带了过来?”
李由说道:“这道未曾。”
“他呀,只怕是听到这边有胡姬了,所以才争抢着过来的吧!”
嬴胡亥没好气的摆了摆手,示意李鼎过来。
李由则嘿嘿一笑的退了下去。
李鼎快步走了过来,拱手一拜:“末将李鼎, 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道:“不继续在床榻上装病,让你那个丝丝给你喂吃喂喝了?”
“腻了!”李鼎完全就是一副不负责的渣男模样。
“玩了几天,觉得没意思,我就说我自己痊愈了。”李鼎说道:
“臣下等着过年的时候,就成婚。”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边走边问道:“不是说来年开春的时候,才成婚的吗?
为何现在忽然就变了?”
“非是臣下变了。”李鼎笑着道:“而是,臣下想要向着陛下讨一个差事!”
嬴胡亥讥讽一笑:“那你看看,你能做什么官儿?
昨天晚上,东边传来消息。
好像是防备着齐鲁大地的及为上将军之间,有些矛盾。
朕册封你为钦差大臣,去看看?“
“啥?请钦差大臣?这名字新鲜啊!”李鼎顾左右而言他。
嬴胡亥瞪眼道:“没听到朕说的是什么?”
李鼎立刻苦笑道:“万岁,您是知道的,我哪有这个本事啊!
您要是让我领兵打仗,这……”
“然后再度被人抓了?”嬴胡亥无情的嘲讽李鼎。
李鼎只能认栽了:“陛下,您说的这东边出乱子了,您要是让我大哥过去,指不定还能给平了。
你看我这,有什么威望?
我过去,谁会把我当做一回事啊!”
嬴胡亥无情的耸耸肩:“你也知道自己屁都不是一个啊!”
“陛下,臣可没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你怎么就这么无情的嘲讽臣下呢?”
李鼎叫屈道。
嬴胡亥道:“朕得到禀告,说你已经准备和那刑部侍郎冯劫一起北上,去开发西域去了。
怎么地?
和朕一起在咸阳城,朕是会把你吃,还是会把你宰了?”
李鼎一脸委屈:“这都是我爹的意思,可没想到啊,我爹转手就把我卖了。”
嬴胡亥脸上忍不住露出笑纹来:“你是怎么才到,向着朕禀报此事的人,是你爹?”
“除了李老头,谁还有这个胆子?”
李鼎无奈道:“陛下,你说吧,臣怎么办?”
嬴胡亥淡淡笑道:“这就要看你是怎么想的了。“
“我啊!”李鼎认真的说道:“当然想去西域了,陛下您又不是没看到。
西域过来的胡姬,个顶个的漂亮。
臣这是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看!
陛下,你要不就在按照李老头说的那样,在西域设置一个西域都护府。
臣在那边,一定挑选最好看的送给陛下!”
嬴胡亥面无表情道:“朕总觉得,你会把最漂亮的留下自己糟蹋了。”
“陛下,臣这一片赤胆忠心,岂能如此伤害 ?”
“闭嘴吧,前边的百官都在,你要是让他们听到你这样和朕说话,弹劾你的奏折,都能瞬间淹没 六部大殿!”
李鼎吓得一哆嗦:“那……陛下都知道,是不是考虑放开臣下,去西域呢?
那句话什么说的?
对了!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这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当初劝说李鼎时候说过的话。
“你兄长马上就要启程去汉中郡,你要是直接就去了西域的话。
那朕在咸阳中,还有几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
“陛下,不是有鸽子了吗?到时候咋们君臣也可以飞鸽传书的啊!”
嬴胡亥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么说,这西域,你还真的是飞去不可了?”
李鼎神色一凌的说道:“冯劫这家伙,比臣下的大哥都年长几岁。
臣下不放心他一个人经营西域。
陛下的世界地图是真的。
那日后我大秦经略地球,西域就是跳板。
臣下愿意为陛下驻守西域!”
嬴胡亥咬了咬牙,心中很是感动,但是却板着脸道:
“你怕是到了西域,就接着奏乐接着舞吧?”
第1330章 任职汉中
李鼎闻言,只是苦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陛下也!”
“可话是如此说,但臣下到了西域,一定会用最快的时间,把整个西域之地所有的地理方位,人口分布弄清楚的。”
嬴胡亥驻足,沉吟了一会儿,幽幽说道:“朕再给你一段时间思考,你想好了以后,再来和朕说。”
李鼎闻言,嘴唇微微动了动,便不敢再说话,只是向着皇帝拱手一拜。
本来,臣子请求为皇帝戍边。
皇帝自然是没有不允许的。
更况且,李鼎本身还是如此忠心的人。
只是,皇帝自己有着自己的想法。
秦家庄的大殿中,胡姬正在尽情的跳舞,一边上还有胡笳琴弹奏着。
下边的文武百官们,身边各自都有一个或者两个姿色美丽的胡姬陪伴着饮酒作乐。
嬴胡亥看了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安坐了下来。
顿时,韩谈便领着两个姿色上乘的胡姬,也来到了皇帝身边。
这两个胡姬还不会将雅语,只是面上带着妩媚动人的顺从微笑,给嬴胡亥斟酒。
嬴胡亥自然不会客气什么,伸手搂住身边的胡姬,随即举起酒盏来,大笑着喝道:
“来!诸位爱卿!”
“万寿!”
诸多朝臣们高举着手中的酒盏,兴奋地欢呼道。
嬴胡亥自己也是仰头将那纯美的酒浆饮下,眼眸中也不自觉地流出陶醉之色来。
“陛下……”韩谈侍奉在一边上,低声拱手一拜。
嬴胡亥有些惆怅的点了点头。
韩谈便站起身来,高声道:“陛下要宣布一件事情。”
诸多朝臣们顿时安静下来,胡笳琴的声音也随即停了下来。
正在跳舞助兴的胡姬们,也一个个顿时身姿婀娜的跪在地上。
韩谈的眸光向着人群中看了去,最后落到了李由身上。
“汉中郡虽然已经收复,但是汉中郡郡守,尚且没有合适人选。
吾皇降下旨意,着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出任汉中郡郡守。”
李由深吸一口气,随即起身出列,拱手拜道:
“臣!李由,定然不辜负我皇恩隆!”
“落座吧!”嬴胡亥笑了笑:“汉中郡而今光复,百废俱兴,爱卿在那边,朕最为放心。”
“喏!”
李由心中一热,再度拱手拜了拜,这才重新落座。
不少人看到这一幕,却神色如常,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安排。
反而是刑部尚书周苛起身,拱手拜道:“陛下,若是这样的话,那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官职,却是空闲了下来。
却不知,何人可以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呢?”
此言一出,不少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可以说,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个官职,确实是令许多人心动的。
这官职不仅仅是地位尊崇,凌驾于百官之上。
更在于,一旦成为了锦衣卫都指挥使,那也就意味着,自己成为了皇帝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了。
只是……
不少朝臣们心中这般想着,却始终是没有人站出来表态。
“那诸位爱卿觉得,谁人可以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呢?”
嬴胡亥含笑着问道。
他自个儿心中本就已经有了人选,但是却不能立刻说出来。
这倒不是嬴胡亥是那种大权旁落,没有办法自己任免官员的皇帝。
而是,有的时候,嬴胡亥自己也想看看下边这些朝廷大员们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陛下,何不重新任锦衣卫南镇抚使司马欣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呢?”
礼部尚书冯去疾拱手说道。
可还不等嬴胡亥说话,户部侍郎萧何就已经摇头道:
“此言差矣,当初司马欣要是可以吾皇执掌好了锦衣卫的话,哪里还会被重新任免为锦衣卫南镇抚使的呢?”
工部侍郎曹参接过话来:“臣下倒是觉得,锦衣卫中人才辈出。
那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胜,是非常适合做这个的。”
“陈胜此人确实是可以委以重任!”
吏部侍郎蒙毅对陈胜的感觉也不错。
嬴胡亥稍作沉吟,随即看向了李斯,淡淡笑道:“爱卿觉得呢?”
李斯拱手道:“启奏陛下,臣下也觉得北镇抚使陈胜,可以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其人文武兼备,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嬴胡亥稍作思索,随即看向了汉国的降臣项他,淡淡笑道:
“项他爱卿,为何一言不发呢?”
项他闻言,目中闪过一丝惊喜,未曾想到皇帝竟然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向着自己询问意见。
“单纯从做事上来说,北镇抚使陈胜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话,确实是令人信服的。”
嬴胡亥听着项他这话,顿时觉得他话里有话,不由得含笑道:
“说下去!”
项他心头一喜,感觉自己的弦外之音,皇帝是听明白了。
项他立刻道:“锦衣卫都指挥使,是需要一位能够长久坐镇咸阳城,且位高权重,能力超群之辈。
然而,臣下斗胆,向着左右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陈胜人在何处?
那这岂不是说,陛下已经给他别的任务去做了。
如果说,锦衣卫往下走的话,找不到可以取代陈胜位置的人。
那就算是陈胜成为了锦衣卫都指挥使,依旧会因为各种事情,而疲于奔命。
这样的话,他又怎么能够起到坐镇咸阳城的作用呢?”
嬴胡亥忍不住伸手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认真思考起来了这个问题。
“娄敬,你觉得呢?”
嬴胡亥看向娄敬。
娄敬立刻拱手道:“陛下,陈胜此人,臣下当然清楚其人能力如何。
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那自然是可以的。
至于项他所说的……”
娄敬语气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屑的笑了笑:“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陈胜现在并不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那当然需要去跑腿做事情了。
可是,陈胜一旦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下边得人自然也就顺势提拔上来了!
又怎么会出现锦衣卫都指挥使没有办法坐镇咸阳城的说法?”
他拱了拱手,接着说道:“臣下此前为锦衣卫佥事,也算是出生于锦衣卫的人。
陈胜此人,臣下也曾与之共谋事。
然而举贤不避亲,陈胜确实是可以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项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朗声说道:“臣下反而觉得,陈胜可成为锦衣卫佥事,但是却难以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这么说,你心中有比陈胜更为合适的人选了?”
娄敬忍不住看了看项他。
项他颔首道:“不错,此人就是……”
第1331章 天子动怒
项他有意向着人群中看了一圈,只是有点尴尬的是,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要推举的那个人。
不过,项他还是淡淡的说道:“陈仓令,尉隐!”
嬴胡亥眼里带着些许笑意,尉隐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倒是有点意思了啊!
“尉隐而今在陈仓。”蒙毅请咳了一声的说道:“只是,尉隐自己恐怕并不愿意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但是,我倒是可以推举几人,能成为锦衣卫镇抚使的,以防止项他所说的,出现锦衣卫无人可用的地步。”
说着,蒙毅便道:“此前出使蜀国的安其生,出使汉国的梁石君和束郭二人,都可以直接出任锦衣卫镇抚使。”
他笑了笑,看了看项他。
项他含笑道:“安其生、梁石君、束郭三人,可说是有三寸不烂之舌,智谋足够。
但,陈胜尚且不足以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都指挥使者,乃是陛下之耳目,尉隐足可胜任,陈胜终究是差了些许的。”
嬴胡亥笑了笑:“诸位爱情无需争议,就着陈胜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此外,梁石君和安其生二人,不是的已经让礼部要走了吗?”
嬴胡亥随即看向了礼部尚书冯去疾。
冯去疾立刻含笑道:“陛下所言甚是,此二人已经是我礼部郎中了。”
项他看自己的建议虽然没有为皇帝所采纳,但是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以前在项氏一族那边,他也经常遭受这样的待遇。
整个人似乎都有点习惯了的感觉。
嬴胡亥含笑道:“汉中郡郡守已经选定,诸位爱卿饮甚!”
“来来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李鼎兴奋的嚷道:“都打了一年的战了,就不能享受享受?”
胡笳琴再起。
胡姬开始吟唱起来胡人的调子。
嬴胡亥听着,竟然还觉得不错,挺好听!
这比起赵子儿唱的楚歌来说,反而是有一种另类的意味在其中。
过了一会儿,嬴胡亥忍不住问向着一边上的胡姬问道:
“这唱的是个什么意思?”
那胡姬看着皇帝对着自己说话,顿时兴奋的满脸通红,说了一些嬴胡亥听不懂的话。
一边上的掌印太监周青臣立刻拱手说道:
“启奏陛下,这一首歌谣的大致意思,说的是自己的家乡被敌人占有。
肥美的羔羊被敌人吃掉。
心爱的汉子为敌人所杀……”
周青臣的话说到一半,忽而面色大变,猛然转头,看向其他的大臣们。
不少人齐齐变色,目光下意识的向着皇帝看了过去。
嬴胡亥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把手里的酒樽丢在地上。
“啪”的一声,酒水飞溅出去,缓缓地在光滑的地板上流淌着。
“好大的胆子,当真以为我大秦没有人,听不懂你们唱的是什么?”
“拉下去,全部砍了!”
“把西戎王使者塔里阿塔的脑袋用石灰研制好了,给西戎王送回去。
告诉他,朕非常不满意!”
“遵旨!”
群臣山呼!
嬴胡亥则冷着脸,往一边上走了出去。
锦衣卫腰间挎着绣春刀,蜂拥进来,将这些面上不知所措的胡姬,粗暴的按在地上拖走!
有的胡姬惊恐的大叫起来。
周青臣听明白她们的意思,是在询问为什么要杀她们。
周青臣用亚羌人的语言回应道:“你们的歌词,是在羞辱我们大秦!
我大秦皇帝没有直接发兵灭了你们亚羌人,就已经是上天的恩泽了!”
“可这是事实!你们秦人的勇士,杀戮了我们的父兄和男人……”
那个女子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被一个锦衣卫狠狠的一脚提在摸了胭脂的红唇上。
顿时牙齿都被踢掉,嘴唇都被踢得破裂流血。
“把她活剐了!”
周青臣冷着脸喝道:“我大秦做事情,就是这样!
臣服!
活!
反抗!
死!
而且要死的很惨!”
“遵命!”锦衣卫狞笑着,扯着那胡姬黑长直的头发,直接拖出大殿外去!
文武百官这会儿也有点蒙。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些胡姬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皇帝的庆功宴上,唱这样的歌谣。
“谁的主意?”
李斯站在大殿外边,看着一边上的长子李由。
李由眼帘低垂:“父亲觉得,这是我的主意?”
“这些亚羌人真的不知死吗?
竟然在皇帝面前通过歌谣的方式,来控诉皇帝的罪行?”
白起冷笑着,大殿下边,锦衣卫手起刀落,把成片的美姬的脑袋斩下来。
李鼎抿了抿嘴:“有点浪费了……那个西戎王的使者塔里阿塔呢?”
“来了!”
李由面无表情的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穿着盛装的西戎王使者塔里阿塔,被锦衣卫拖了过来。
他脚上的鞋子都被拖掉了,但是口中却不住的求饶。
亏的他说的是雅语,这边的人都能听得明白。
如果他说的是亚羌人的语言,恐怕会直接被拖着他的锦衣卫当做是骂人的话。
“尊贵的大秦上臣们!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们把最美丽的女人献给大秦……”
“住嘴!”周青臣冷声喝道:“你让这些歌姬,在宴会上吟唱我大秦给你们亚羌人带去了血与火。
你这是在当着我大秦所有人的面,控诉我大秦给你们带去的灾难?
你西戎王有几个脑袋够我们砍的?”
“啊?”塔里阿塔惊恐道:“这样不是更可以体现你们大秦的强大。
我们西戎的弱小吗?”
李斯忍不住嗤笑一声:“老夫真的是想看看, 他脑袋装着的是不是全部都是屎?”
李由伸手从一个锦衣卫腰间拔出绣春刀来,却猛然想起自己这会儿已经不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了。
当下面上有几分尴尬之色的把绣春刀丢给了白起。
白起伸手抓住绣春刀,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塔里阿塔,竟然直接就把塔里阿塔给吓死了!
“没用的废物!”
白起把绣春刀丢给了那锦衣卫,转过身去,向着大殿侧边走去。
“如果亚羌人都是这些废物的话,谁爱去打,谁去!”
“但是……”
白起猛然转过身来,眼眸里迸发寒芒的说道:
“如果这是亚羌人故意示敌以弱的阴谋呢?”
ps:实在是抱歉啊,昨天和同学们喝太多了,直接是被抬走的……
第1332章 亲情可贵
“可就算这是阴谋,又如何?”
白起说完这话以后,自个儿都忍不住露出轻蔑的笑容来。
“我大秦有着绝对的实力,任何阴谋诡计,都只能烟消云散。”
众人目送着白起离去。
李斯嘴角抿了抿,随即有又看了一眼远处台阶下那些滚滚的美丽的人头。
“这倒也说得不错,在绝对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顷刻之间,就要烟消云散。”
“父亲,那我什么时候启程去汉中?”
李由声音稍显郁闷,本来今天是做好了大杀四方的准备。
甚至于,都把自己老爹准备献给皇帝的好东西,自己偷偷的提前吞了几颗。
这会儿,他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气血奔涌。
李斯看了一眼精神十足的儿子,淡淡的说道:“着急什么?等过完年再说。”
李由背负着手,学着老爹凝视远眺的目光,悠悠的说道:“父亲,儿子都已经怎么大了,你是不是该分点家产给我呢?”
李斯一听到家产,顿时头皮发麻,不快道:“为父还有什么没有分给你兄弟二人的?”
“父亲,我打算等将来我有儿子的时候,过激一个给老三,让老三这一脉的香火能够延续下去。”
李由淡淡的说道。
李斯一听,立刻追问道:“儿子,看上什么了?和为父说吧,为父所有的东西 ,不都是你的吗?”
“爹那个丹药的配方是什么?”
李由一本正经的问道:“我都让锦衣卫的人查了好久,都没有查到。”
李斯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长子,而后缓缓地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
李由稍显尴尬:“放心吧,我会分给老二的,等将来你的孙子有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我也会告诉他秘方的。”
李斯微微颔首道:“你要是早说的话,嘿!”
李由期待着道:“爹!那你那个秘方到底是啥玩意儿?别的不说,这还挺好吃的。”
“得了!”李斯背负着双手,淡淡的说道:“这要是你早说的话,你放心!”
“嗯!”李由点头道:“此去汉中郡,指不定明年您和我娘就能抱孙子了呢!”
“放心吧,你要是早说,我也不会给你的。”
李斯背负着双手,老狐狸一样走去,随即这才缓缓地说道:
“年轻人不懂得节制,以后劳资会定量的给你!”
“父亲,这东西不是说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的?”
李斯奇怪的看了一眼李由:“当然不会,但是这天下男儿,怎么可以沉迷于女色呢?
你现在还年轻,有着大把的青春呢,着急什么?”
随后,还不等李由再说话,李斯就已经快速走远了。
“大哥,陛下常说那个什么……少年不知啥金贵,老来望什么流泪来着?
你可是安分点吧!”
李鼎居然一直都在边上偷听。
李由不快的摇了摇头,随即道:“陛下没有答应?”
“没有。”李鼎一听李由说到了正事,便收起来了玩闹之心。
“陛下说,如果我们都离开了咸阳城的话,他在咸阳城这边,还有谁可以交心?”
李鼎说着,忽而想到了那个不争气的老三 。
如果老三还在的话,自然是可以拱卫在皇帝身边的。
“还有呢?”李由皱眉道:“陛下可素来都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
“陛下还说,让我想清楚,如果真的决定去西域的话,再去找他说。”
李鼎苦笑道:“大哥,你说这算什么?”
“没有什么算什么,现在陈胜已经是锦衣卫都指挥使。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皇后那边应该会选拔一个靠得住的人,入驻锦衣卫之中。
就算不是锦衣卫佥事,至少也是镇抚使这样的官职。”
“不是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锦衣卫不就成为了朝堂争斗的第二战场?”
“把锦衣卫全部丢给陈胜一个人,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
李由说着,忽而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李鼎:
“当初你也是干过一段时间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可是我是真的没有想过,你下来的速度,竟然会那么快?”
“大哥,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都快过年了,提他做什么呢?”
李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李由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他放眼向着远处看去:“未来的路还有很远呢。
可是,这为来回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没有办法预料。”
“大哥,你这听起来就像是我很快不行了一样。”
李鼎无所谓的笑了起来。
“你如果真的去了西域,我们兄弟这辈子,还能有几次见面的机会?”
李由不快的瞪了一眼李鼎,随即又无奈的说道: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事情,完全就不是人可以掌控的。”
“罢了,你自己斟酌吧。”
“虽说这件事情,是父亲让我和你说的。”
“但是,你自己完全可以拒绝的,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里边,都有那么多的人。
随便挑选几个人,不都可以为陛下盯着西域之地?
只要你自己拒绝,没有任何人会指摘你。”
李鼎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但是却还是憋住了。
后庭!
李夭和赢珠正有说有笑,忽而就看到皇帝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陛下!”
“皇兄!”
二女急忙起身。
嬴胡亥看了看两人,随即气恼的坐了下来。
“那个亚羌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在那些胡姬把我大秦征服他们的事情,变成了歌谣。
当着朕的面,控诉着朕的罪恶!
简直岂有此理!”
李夭一听,急忙向着皇帝身后看去,韩谈快步走上前来,低声解释了一遍。
赢珠含笑道:“皇兄何须如此动怒,古时候,不也有人编了硕鼠一诗,流传于世的吗?”
韩谈一听,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公主啊公主!
有你这样劝人的吗?
硕鼠那骂人骂的已经很凶了。
李夭也是表情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赢珠,实在是没有想到,还能这样劝人的。
嬴胡亥竖起眼睛,看了看赢珠。
赢珠含笑道:“自古圣君,皆有容人之能,皇兄是天下之主,何须为了这些番邦蛮夷而动怒?”
“如果不是朕现在腾不出手来,朕直接就派兵灭了那一支西戎王!
区区数万人的部落,也敢这样对朕放肆!”
第1333章 不拘小节
李夭烟嘴笑道:“陛下确实是无需动怒,臣妾这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陛下呢!”
“好消息?”嬴胡亥端起茶水来,轻轻地喝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什么好消息?”
“皇妹有身孕了!”李夭满脸喜色的说道。
嬴胡亥一听,惊喜地看了一眼赢珠:“李由知道了吗?”
“尚且不知,也是方才药婆婆为我诊脉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的。“
赢珠有些羞涩地说道。
“这是好事!”嬴胡亥欣喜万分道:“人丁兴旺,才是一个大家族应该有的样子。
嗯,速速去传李由来!”
“遵旨!”
侍奉在一边上的韩谈立刻欢喜的应喏了一声。
这会儿,周青臣快步了进来,拱手道:“启奏陛下,中行说从怀县、武德一代回来了。”
嬴胡亥道:“让他进来!”
“遵旨!”
周青臣这边方才退出去,中行说就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向着皇帝拱手施礼:
“拜见吾皇万岁!”
“拜见皇后娘娘千岁,拜见公主千岁!”
嬴胡亥看了看身高似乎长高了不少的中行说,颔首道:“平身赐座!”
“拜谢吾皇万岁!”
中行说安坐下来以后,便直奔主题的说道:“怀县、武德一代的灾情倒是得到了控制。
只是公子狐顺着黄河一道走了走,发现许多地方的河道,都需要疏通。
他人就留在了怀县、武德那边。
至于具体需要修缮那些地方,公子狐表示自己会认勘察之后,上报给陛下的。”
嬴胡亥听罢,颔首道:“也还算可以,记得传召下去,怀县而武德二地,减免三年赋税,于百姓休养生息。
此外,再传令下去,着东厂征调镇守太监,坐镇这两地方。
以此作为监督!
且要督促地方官员明年开春之后,抓紧时间恢复生产。
今年过年,也务必保证地方百姓不至于遭受冻馁饥饿!”
说罢,嬴胡亥目中也露出几分笑意来。
“关中各地丰收,国库也勉强算是充盈,那些地方附近城池征缴的粮草,可以直接运送过去赈灾。
如果还不够的话,再从关中征调粮草过去。”
中行说急忙拱手道:“吾皇隆恩,怀县、武德二地方的百姓,无不感念吾皇恩泽。”
嬴胡亥嘘嘘不已:“话是如此说,朕只祈求其不要辱骂朕为狗皇帝就好了。”
中行说正色道:“东厂探子密切分不出去,并未曾发现此等言论之人。
而且,我等有意将陛下把大军军粮抽调过来赈灾的事情,传告出去。
怀县、武德两地方的百姓,在洪水堵住了以后,就在边上修筑了一座庙宇,其中供奉的,便是吾皇的神像。”
“噗——”
嬴胡亥一听,直接把喝到嘴里的茶水,全部都喷了出来。
李夭抓着手帕,帮着皇帝擦掉嘴唇边上的水渍,还有手上、衣袖上,全部都是。
“你说什么?”
中行说神色如常的说道:“洪灾得到控制以后,百姓自发在河水岸边的高处,为吾皇修筑了一座庙宇。
其中供奉的,便是吾皇的神像。”
“啊!这事儿!谁挑的头?”嬴胡亥从李夭手中拿过绣帕,自个儿擦了擦脸。
中行说的神色终于是有些变化了,他拱手道:“启奏陛下,臣下一开始, 也是觉得有人挑头做这件事情的。
可是,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的人,都认真去查了,结果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后边,是否有上位者在暗中推波助澜。”
嬴胡亥琢磨道:“百姓遭逢天灾,轻者流离失所,重者家破人亡。
若是在大灾难之后,搞什么庆典,那无疑义是在人的伤口上撒盐。
此间事情,就让自韩信大营中折返回来的时候。
暗中去察访一下看看。
如果是真的有人在暗中推动的话,就地处斩!”
中行说不自觉地感到掌心有汗渍冒出来,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没有做过这样想法的。
皇帝是什么样的性子,就算是他没有琢磨清楚,自己的父亲韩谈,却还是琢磨的很清楚的。
这会儿,韩谈领着李由到了。
李由已经知道了自己夫人赢珠珠胎暗结的事情,走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异常激动的。
嬴胡亥摆了摆手道:“得了,好生伺候着才是,朕就先一步回宫了。”
“陛下!”李夭一把拉住了嬴胡亥:“这都快过年了,陛下不陪着臣妾出去走走的吗?”
“去哪里?”嬴胡亥早酒宴上的兴致早就已经全然一空。
李由见状,便含笑着说道:“斗兽城重建以后,比以前都热闹。
陛下和不和娘娘一起去看看。
尤其是那个汉国贼将樊哙,在斗兽城已经连胜五十场,未曾一败!
观看樊哙出场战斗的座次,场场爆满。
其票额,更是需要百两纹银,才能买得到呢。”
“陛下!陛下,就去看这个吧!”
李夭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嬴胡亥索然无味的点了点头:“那行吧,李由你就回家陪着皇妹。”
“陛下,臣准备启程,直奔汉中郡去,把汉中郡一些棘手的事情,今年就解决完了。”
“今年就解决完了?”嬴胡亥沉吟着:“若是如此的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虽说陈仓道已经重新修筑了水泥路,车马走起来也会简单一些。
但你此去,皇妹也一并颠簸,舟车劳顿的话,恐怕不好。”
李由含笑道:“吾皇只管放心,汉中郡而今缺的是明年该如何做。
过年之前,只需要把这些政令颁发下去。
太初三年初,各地方的官员们,只需要遵守政令做事便可。
此外,臣下还想派遣使者,去蜀国那边看看,顺带着送点我关中的土特产给蜀王项梁去。”
嬴胡亥淡笑道:“也好,朕也想看看,那殷通能撑到什么时候。”
“陛下的大可放心,臣下自会想办法宴请殷通的。”
君臣两人会心一笑。
车辇上,李夭很兴奋的向着嬴胡亥问道:
“陛下!听说那个樊哙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
在角斗场上,杀人的时候,都是直接手撕的!”
看着李夭兴奋的浑身都在发抖,嬴胡亥顿时想到李鼎和自己说,斗兽城的一些贵妇人们,最喜欢看决斗。
而且兴奋起来的时候,可能会直接尿裤子……
ps:除夕了,今天晚上过去了,就又是新的一年了。
不得不说,今年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啊。
我说个愿望:愿天下太平,人人康健;美好的心愿,都能得到满足。
所有书友们,阖家团圆。
最真实的愿望是,明年我们都变成土豪!
岂不美哉?
我老妹喝太多了,原本都掉到了桌子底下的人,忽然爬起来,让我帮她发一下章节……
第1334章 斗兽城之行
而今之斗兽城,相对于以往的斗兽城,似乎更加繁华。
并没有因为战争被毁之后,就出现了萧条之色。
无数的人走到这里边来,都存了搏一把,彻底改面自己命运的念头。
任何一次角斗开始的时候,都会下盘口。
自然就有许多人都跟着多来赌。
有人一夜暴富 ,也有人一夜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嬴胡亥听着中行说的介绍,倒也不难明白,这地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火爆了。
不仅这个时代如此。
在未来,哪怕是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
这样的事情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人性固有的人贪婪,就已经决定这东西,只要有人的时候,就会存在。
嬴胡亥也懒得去多做干涉。
毕竟,秦帝国现在到未来,还需要很久很久的路子去走的。
从斗兽城这边进去以后,就已经能感受到这里边那罪恶的气息了。
奴隶就像是牲口一样,被奴隶主拴着手脚,然后放在大街边上,仿若是货物一样,任由来来往往的人挑挑拣拣。
也亏的是嬴胡亥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普通的马车乘坐着。
否则的话,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夭爬在车窗边上,看着外边街道边上的那些奴隶贩子。
整个人灵动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
那种样子,就像是随时都会忍不住,加入到奴隶贩子们讨教还价的热闹气氛之中去一样。
看到这一幕,嬴胡亥赶紧示意赶车的韩谈速度稍微快一点。
这堂堂大秦皇后,如果真的直接加入到了奴隶贩子讨价还价的话题之中去。
那才真的是不知道史官们知道了以后,会如何记载这件事情呢。
“战场上下来的那些俘虏,但凡是投降的人,不是汇编到了其他的军队中。
就是在关中开荒务农去了。”
嬴胡亥随口说道,朝廷的这些政令,几乎都出自于他一人之手。
“只有那些负隅顽抗,一直都不肯归顺我大秦的人,这才会进入角斗场里边的。”
“这么说,应该是有许多汉国贼将,这会儿还在角斗场里边?”
李夭眼睛发亮:“那却不知,是否会出现贼将单对单的厮杀呢?”
“自然是有的。”这一点,中行说了解的更多。
他拱手说道:“只是,这样互相厮杀的话,终究是有一个要倒下的。
本着持续使用的原则。
很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反而是从骊山那边抓取到不少的虎豹,蟒蛇这些猛兽。
关在笼子里饿几天之后,就放在斗兽城上,让那些武夫 们和这些猛兽相互厮杀。”
“此外,便是从西域抓到的那些奴贼。”
中行说含笑道 :“这些奴贼颇为凶悍,互相厮杀搏斗的时候,也是最为惹人注目,许多人看了一遍又一遍,依旧乐此不彼。”
李夭越发兴奋:“那这么说,今天就能看到樊哙出场?”
“本来按照顺序的话,今天是不能看到的,可是皇后和陛下,是何等身份的人?
东厂的番子过去知会了一声,今天安排的是勇战猛虎,还有和草原上凶悍的马贼骑兵冲锋交战。”
嬴胡亥忍不住问道:“这斗兽城里边,也能看到骑兵冲锋的?”
“可以看到!”中行说颔首道:“但是那些战马,都只是一般的劣马。
但是骑着马的骑士们,身上却穿戴的都是甲胄。
这样,围观的人群看了去,也就越发感觉真实了。”
“甚至于,有兵家门人弟子,直接出现在角斗场上,用这些奴贼排兵布阵,互相对决。
精彩刺激之处,全然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嬴胡亥听罢,目中闪过几分错愕之色。
这事情,他却还真的是全然不知。
不过,这倒也有一个好处,兵家门人如果有这样作为练手的话。
那将来到了战场上,恐怕也是谁人见了,都会感到畏惧的存在。
也就不会出现纸上谈兵那种情况了。
“而且,一旦是兵家门人约斗的情况出现,那一场决斗,几乎都是万众瞩目的。”
韩谈含笑着补充道。
李夭不解的问道:“这又是为何?只不过是区区几个兵家的年轻弟子而已。
有这么高的关注度?”
“娘娘有所不知。”韩谈笑道:“科举考试结束之后,有达官贵人在榜下捉婿。
乃是美谈!
可同样,再者角斗场之中。
如果双方都是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短短的时间里边,就可以让这些桀骜不驯的奴贼,组成阵型,进退有度,攻伐有序的话。
那么这个兵家门人最低的成就,也是可以在军中成为一军校尉的。
就对于普通人家而言,一军校尉的官职 ,也绝对是光耀门楣的。”
“原来如此!”李夭嘘嘘道:“这么说,这个角斗场出现之后,确实是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不仅仅这些。”韩谈继续介绍着说道:“还有别的呢!”
“还有别的?”李夭惊讶道:“还有什么?你快些说说!”
“我朝兵部在这边,也是有人盯着的。”韩谈含笑道:“不知道是谁想出来了歪路子。
以自由人的身份,进入角斗场之中,参与那些奴隶、奴贼的战斗。
从而在其中表现出彩,以此直接进入军中。”
“竟然还有这办法?”李夭转头看向嬴胡亥:“陛下,这算是捷径吗?”
“是捷径。”嬴胡亥虽然也是第一次听说,但是却并不反感这种做法。
“那如果是出彩的话,进入军中,至少都可以获得屯长(五十人主),甚至于,直接成为百夫长 ,也是可能的。”
李夭一听, 顿时睁大眼睛:“这军中成为屯长,至少也是要立功的啊!”
她又看着韩谈问道:“那,有多少人可以直接被选中呢?”
“难!”韩谈摇头说道:“野路子出生的人,大部分都只是凭借着自己的一身蛮力,想要搏一个前程富贵。
可是,这生死搏杀,可完全是两回事儿。”
“这又是为何?”李夭摇头道:“如估计说,力气大的话,那不是在争斗中,反而占据优势?”
“话是如此说,但却又并非完全是如此的。”嬴胡亥含笑着道:
“如果只是面对普通人的话,确实是力气大的话,那自然是占据优势。”
嬴胡亥伸手刮了一下李夭挺巧的琼鼻,笑道:“但是, 这些人面对的,可是精通杀人技的战士。
可不是普通人。”
“朕举个例子,就好比你一拳打出去,如果是全力打出去,那一下子肯定收不回来的。
这个道理,懂的人有不少。
而那些奴贼,就能在这一瞬间完成反杀。”
李夭嘘嘘道:“这岂不是随时都可能死掉?竟然还有人蜂拥而来的吗?”
“功名富贵,任何时候都是人追求的。”嬴胡亥淡淡一笑的说道。
他是站在这个世界权力巅峰的人。
这个世界所有的权力,都源自于他一个人。
他比谁都清楚这中手掌天下权的感觉如何。
“陛下,前边进去,就到了内里了。”韩谈急忙说道:“这边有不少的贵妇人,都在这里观看。
臣下担心这些贵妇人认出皇后娘娘来。”
“认出来了就认出来了,只许她们来看,本宫就不能来看的吗?”
李夭黛眉微微一皱,稍显不悦的说道。
嬴胡亥向着韩谈使了一个眼色,韩谈立刻会意,含笑着问道:
“娘娘当然能来看,这天下都是娘娘的!”
这话,让李夭倍感舒服。
换成任何人是她,从小到大都被蒙蕙压了一头。
就连成为皇帝的后妃以后,自己居然还不能一下子就成为凌驾于蒙蕙之上的皇后。
这真的是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了。
换言之,以前被压得有多惨,现在就有多狂……
“那娘娘您看,可要去知会一声那些人呢?毕竟这样做,可是与民同乐的。”
李夭闻言,咧嘴笑道:“这样做到也不错,虽说这两天她们就已经向着本宫请安过了。
可是,再来一次的话,本宫也不嫌麻烦的。”
嬴胡亥一听,立刻道:“格局!皇后的格局小了!”
“陛下?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李夭抿嘴,轻声哼道。
嬴胡亥无可奈何的说道:“你要是让那些人都过来的话,那朕怎么办?”
李夭邪恶一笑:“反正那些贵妇人们都没有见过陛下,就算是在国宴上,也只是远远地看到过陛下。
不如陛下装作我身边的将行如何?
反正我都没有将行呢?”
说完,李夭还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小鹦鹉:“小丫头,你觉得这样如何?”
小鹦鹉早就已经吓个半死了,哪里还敢说话?
嬴胡亥则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见过几个太监长胡子的?”
韩谈却看得出来,皇帝对于李夭的宠爱,早就已经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
他立刻道:“启奏陛下,臣下手艺不错,或许可以试一试!”
李夭立刻点头,期待的看着嬴胡亥:“陛下,怎么样?”
嬴胡亥想了想,也觉得很刺激,当下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试一试!
不过,这事儿可说好了,谁都不能传出去!”
韩谈乐呵道:“陛下放心吧,谁敢把这件事情传出去,奴婢定然撕烂他的嘴巴,把他的牙齿都一颗一颗的敲下来!”
“嗯!”
嬴胡亥很是满意,韩谈则摸出来了一把拇指大小的剃须刀,眯眼含笑着,为皇帝把修建的很是精美的胡子刮了。
本来皇帝的胡子,就是他帮着打理的。
这会儿也是三两下,皇帝就变成了一个粉嫩小哥儿。
嬴胡亥捏了捏嗓子,学着韩谈又尖又细的说话声音,却总觉得差了点儿神韵。
很快便下了马车,这边的建筑风格,和外边都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区别。
这个时代是充满了森严等级的时代。
就连这角斗场中,也是丝毫不例外的。
只是,嬴胡亥怎么都没有想到,李夭方才从马车上走下去。
远处一群有说有笑的贵妇小姐们,一个个谈笑的声音猛然戛然而止。
这些人竟然是在第一时间,就已经认出来了李夭。
顿时!
那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十来人,急忙小步疾走了过来,就要向着李夭行礼。
嬴胡亥还没说话,就看到李夭猛然一挥手,威严大气的道:
“无需多礼,本宫今日过来,本就是微服潜行。
未曾想,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不过,你们听说了吗?等会樊哙那个狗贼就要上场了!
本宫可是期盼了好久了!
就像看看,什么是手撕虎豹!”
嬴胡亥看着威严大气,猛然变成了痞气,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
这个呀,都怪自己吧……
以前那个胡亥就是这样子……
所以才会把李夭也带偏了……
自己养成的妹子,含着泪,也要宠了。
“皇后所言不错,我等方才已经听说了!
西戎王进攻了一头白色的云豹,听闻那云豹迅捷如风,马上就要上场和樊哙互相厮杀了!”
李夭立刻拍手道:“那还等什么?别在这里冷着了,快走,找个好地儿!”
诸多贵妇人顿时涌上前来,簇拥着李夭,有说有笑的走了。
嬴胡亥和韩谈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君臣二人的眼神都有点尴尬。
“看来,你的知名度也不高啊!”
嬴胡亥嘿嘿一笑。
韩谈无可奈何地笑道:“陛下说笑了,臣下又不和这些女人打交道的。”
两人赶紧跟了上去,中行说则赶着马车去停放。
嬴胡亥这边方才走进雅致的观景房里边,迎面就是一件带着女子体香的宽大衣袍,直接照脸丢了过去!
“小太监,帮着姐姐把衣服挂起来!”
韩谈眼睛一愣,看着被衣物盖了一头的皇帝,整个人全然都呆滞了。
“把姐姐的小衣也拿走,这几个月听着医家的人说和木瓜水,喝的太多!
果真变大了,勒得我喘气都难!”
更是过分的衣物,也一并落到了嬴胡亥的头上!
韩谈看在眼中,急忙伸手就要去抓。
却被嬴胡亥一把推开:“不!这些,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
“让暴风云来得更猛烈些吧!”
“各位姐姐,你们还要什么?尽管安排!”
第1335章 罗马人在角斗场
一边上的韩谈看在眼中,立刻就下意识的把目光看向别处去。
李夭身边的小鹦鹉, 更是吓得浑身发抖,面色煞白,几乎差点就要直接瘫软坐在地上了。
转头一看。
她就看到了韩谈是这般模样,顿时也有样学样起来。
把自个儿的目光看向别处。
其余的,一句话也不说, 一句话也不问。
毕竟,皇后娘娘都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自己这个做奴婢的,难道还敢站出来指认皇帝陛下的真实身份不成?
至于……
皇帝陛下现在做的这些事情。
大内太监总管韩谈,都背过头去了,自己难道还敢睁大眼睛看着。
“哟!这小哥儿,嘴巴可真甜呢!来!给去小姐姐我揉揉肩!”
有一个姿色颇为不错的女子,很是兴奋的嚷嚷着。
年岁不过十五六七。
嬴胡亥搜寻着满朝文武的面孔,顿时发现这小妮子和内史腾长得很相似。
而且,就脸型上来说,也和内史虔长得有几分神似。
无需多想,这小妮子必定就是内史虔的妹妹。
“内史腾这还真的是老当益壮啊!”
嬴胡亥心中这般感叹着,便把身上那些香喷喷的衣物,挂在一边的衣架子上,嘿嘿笑着走上前去,帮着那小妮子揉捏起来了肩膀。
站在这个位置,他也正好可以看到下边斗兽城上的一幕。
那是一群穿着怪异甲胄的色目人,正在和一群身披秦军板甲的人厮杀!
嬴胡亥只是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尼玛?
是罗马人?
前一世,嬴胡亥也只是在影视剧上看过罗马人的甲胄。
总体上来说,远比华夏古代的甲胄看起来粗狂些许。
他们的甲胄只是保护住了身体比较重要的地方,这样能换取来更多的灵活性。
但是暴露在外边的肌肤,却最容易成为被攻击的地方。
而华夏古代的甲胄,恨不得把人包裹成一个贴粽子。
这样不管多么密集的箭雨覆盖下。
军卒都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护住自己的身体不受损害。
嬴胡亥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这些罗马军人,是大秦的奴隶主们,从什么地方抓来的。
“姊妹们,看好了,准备冲阵了!”
两边军阵对垒约莫成行,嬴胡亥正在给她捏肩的这个小娘,就已经忍不住兴奋地嚷嚷起来。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买谁赢?”
这群人里边的小姐妹中,顿时就有一个人端着一个端盘,从所有人面前走过。
嬴胡亥看到她们各自从衣兜里边,取出一些财务来。
或是银锭,金子、又或者是珠宝这类的东西,分作两边。
这端盘的左右两边,正好对着的是那罗马军阵和秦军军阵。
看着众人不停地丢下钱财,嬴胡亥发现押注在罗马军阵那边的人。
显然比押注在秦军军阵这边的人多。
到了李夭面前的时候,那小妹妹珠玉般的面庞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之色。
甚至于,直接都把手里的端盘高高的举过头顶,以此表示尊重。
李夭淡淡的点了点头:“此处娱乐之地,无需过于强调尊卑贵贱。”
“是!娘娘!”小妹妹很激动的点头。
李夭看了看端盘上,左右两边完全不成对等的押注,忍不住问道:
“你们都这样不看好我大秦的吗?”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下边那些人,虽然穿着的是我大秦的板甲,但是他们却并非是我大秦的勇士。
大多数都是战场上抓到的战俘。”
内史腾的小女儿认真解释起来:“而对面那群人,他们来自于遥远的罗马国。
跋涉数万里,人人都是精锐,双方多场战斗下来,都在三七开。”
“精锐对决战俘,竟还只是三七开?”
“他们手中的武器和甲胄,完全比不了我大秦。”
内史腾的小女儿说道:“而且,那些罗马人的身体很强壮,不强壮的人,都死在了沙漠里边。”
李夭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又是怎么被抓住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内史腾小女小嘴一撅的说道:
“不过啊,和这些外族人对决的,都是我大秦军卒的手下败将。
却依旧可以抵挡他们 。
这要是换成我大秦的虎狼之师,那还不轻易就将他们碾压了去?”
又一人说道:“而且,听说大秦学宫中,还有不少兵家门人。
那些年轻人想要通过这些罗马人的军阵变化,找到可以破解的地方。”
“那找出来了吗?”
李夭随口问道。
“我以前听某一个兵家门人说过,用火攻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在角斗场上,是没有办法火攻的。”
“后来,筑阳城之战爆发的时候了,大将军一军以四轮战车冲阵,破开了汉军的盾阵。
于是,就有人觉得,可以用类似的办法,对付罗马人的盾阵。
只是……”
嬴胡亥听着这小妮子一本正经的分析,倒也是来了几分精神,下意识的出口问道:
“只是什么?”
小妮子倒也没有责怪自己身后这小宦官妄自插嘴,笑眯眯的说道:
“有人觉得,四轮战车冲阵虽然极秒,但是如果地形不允许的话,四轮战车就是一个笑话。”
“而且!”
小妮子伸手指了指下边的场地:“在角斗场里边,这些罗马人个个都是宝贝疙瘩。
所有兵家的人,都想从他们身上,看到那个所谓的罗马帝国是什么样子的。
按照我大秦皇帝陛下科普一书上所描述的东西。
许多人都认为,我大秦在将来和这个罗马帝国,必定有一战!”
“尤其是!”小妮子眼神中充满了不屑的说道:“普天之下,除了我大秦的君主,众王之王的皇帝,可以称作是天下的主人以外。
区区番邦外族,他们若是不对我大秦臣服。
那允许他们在外自立,就是我大秦所有人的耻辱!”
ps:大家一定都想问,为什么过了初二就没更新了吧?而且这么长时间,小七七也没有站出来说话。
嗯,我就统一解释一下。
初三放炮仗的时候,不晓得怎么回事,就把人家草堆点了,乍一听是小事儿。
但是火瞬间烧了一里多地的草料……
嘿!
甭提那场面多壮观了。
然后……
我被关了好几天,昨天晚上才出来,还赔了好多钱……
心情好郁闷。
第1336章 罗马军阵
嬴胡亥听着这小妮子的这番话,心里颇为震惊!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小姑娘,竟然都可以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
如果这代表的是大秦所有人,或者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那岂不是说,秦帝国的百姓们。
从上到下。
从老到少。
从男到女。
都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
大秦当为天下之主。
大秦本就是天下唯一的主宰?
这种理念一直保持下去,那大秦将来会强大到何种程度呢?
要知道,思想是由物质决定的。
只有大秦本身有着强盛超过一切的物质,才可能产生这种思想的。
“要开始了!皇后娘娘快押注呀!”
少女惊喜的欢叫着,提醒李夭开始下注。
李夭黛眉微微的向着下边的斗兽场看了一眼,淡淡道:
“一千两银子,添个彩头吧,押注我大秦这边的人胜利!”
那面容姣好,侍奉在一边上的少女闻言,急忙颔首退到一边上去。
但是,却并没有看到李夭取出财物来,放在这端盘中。
然而,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不好的话。
当年林七杜在斗兽场中拼死血战十场之后。
虽然林七杜已经不在为李夭某事,不是秦家庄的大掌柜了。
可是,这斗兽场里边所有的一切,都有李夭的私人股份。
更况且。
李夭归为西宫皇后,依照她而今的身份来说,天下都是她的。
谁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乱说话的。
“轰隆”
一声巨响。
战斗开始了。
罗马军队的盾阵,以一种许多人都未曾见过的方式,向着那些穿着板甲,手提战矛的奴隶发起了进攻。
奴隶这边,像是有着非常丰富的对敌经验。
对面动了以后,他们也立刻行动了起来。
嬴胡亥看在眼中,稍显惊讶。
就这些奴隶的反应来看,也足可以料定这些人可不是一般人。
他们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已经从松散的阵列,密集的何在一起。
远远看去,仿若是这角斗场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钢铁乌龟一样。
李夭看在眼中,稍显惊讶。
显然也是被这一支军队这么快的反应和变化给震惊到了。
就他们的这个速度来说,几乎不比大秦的一些正规军队慢多少了。
而且。
面对是罗马军队这种可怕的盾阵。
直接冲击的话,并不是最有效的办法。
相反,他们这边。
装备方面 ,则是远远超过罗马军。
如果采取防备的姿态,然后等着罗马军队来强攻的话。
胜算自然就更大。
因为,任何强大的军阵,在发起进攻的一瞬间,就会露出破绽来。
这个道理。
就像是一个强壮的人,挥拳砸出去的一瞬间。
他的胸膛,也就暴露在了敌人面前一样。
“你们注意看,那群罗马人的脚步,他们举着盾阵往前推移的时候,是有一定规律的!”
内史腾小女儿兴奋地呼喊着。
如果不是嬴胡亥这会儿正在给她揉捏着肩膀,她整个人都要站起身来了。
李夭看了一眼,目中也是露出了惊奇之色的看着这少女:
“这个么说,你对军阵是很了解?”
少女闻言,脸色有些轻微的发红到:“不敢说多么了解,只是在这里边呆的时间久了。
看过几次兵家门人弟子,在这里对战演练,也就自然知道在观看的时候。
可以通过些什么,来判断强弱了。”
嬴胡亥了然,这全然就是,熏香多了,香炉自然也就有香味了。
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能看得出这样的道理来。
也算是聪慧之人了。
毕竟,就其他的那些的名媛们,可是未曾看出半点门道来。
一个个的,只是单纯的看着那些厮杀,从而感到浑身上下鲜血沸腾罢了。
罗马军的方阵狂暴的撞击了过去。
空气里边火星四溅。
可是,奴隶的方阵只是轻微的抖动了一下,就保持着圆形。
这一下,罗马军的方阵就开始发生变化。
然而,就在罗马军的方阵开始发生变化的瞬间。
那些穿着板甲,举着大盾的奴隶军,便已经疯狂的齐齐战吼一声,圆盾瞬间像是一块被风吹动的布一样,左右两侧猛然打开。
“轰然”一下,就把这罗马军的方阵包裹了起来。
顿时罗马军的军阵被包围起来。
那些盾牌的缝隙中,开始有人怒吼着把手中那造型和华夏人有些不一样的长矛捅刺了出来。
可,奴隶军这边,一个个却都非常滑头 。
他们完全就没有想过用蛮力和这群异族人厮杀。
再加上他们手中使用的盾牌,是秦国禁军的标配。
质地精良!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些盾牌。
甚至比那些罗马人手中长矛的材料都要好。
狂暴的长矛捅刺在盾牌上,只是瞬间,便是火星飞舞。
三五下之后,就能看到那长矛锋利无比的尖儿,已经变得有些秃了。
甚至于,都有炙热的碎铁,折断后,伴随着四处飞溅的火星,掉落在地上。
“啊!”
罗马军已经开始发出狂怒的吼叫声来。
他们似乎未曾想过,这些对手,这一次竟然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一下子就让他们有些无所是错了。
看到这一幕,嬴胡亥稍显惊讶。
这角斗场上边,很明显不是单纯的依靠蛮力厮杀的。
各种军阵变化,几乎都可以在这里看到雏形。
方才那一幕。
就已经非常完美的表现出来了防御——反包围——歼灭!
当然,歼灭这个过程还没有开始。
罗马军对于盾牌的运用,简直有点出神入化的意思。
在发现没有办法通过手中的长矛占到便宜之后。
他们也纷纷学起来了外表将他们忽然保卫的那些奴隶军。
于是,盾牌挤压着盾牌的一幕出现了。
角斗场上,各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此起彼伏传开。
嬴胡亥看到不少贵妇名媛,在听到这种声音之后,美丽的脸蛋上,都露出来了难以忍受的表情。
甚至于,有的人更是直接用一双玉手捧着白净如玉的下巴,很是别扭的转过头去。
李夭听到这种声音以后,只是眼角微微一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皇帝,神色有些不悦的看向角斗场上,淡淡的问道:
“那我大秦军中,是否已经想出来了对付这种军阵,行之有效的办法?”
换言之,李夭明白,大秦在未来,与这些在天地极西的文明,必定会有这一场争夺世界霸主的决战!
ps:状态不太好,今天调整了一下,明天爆更,骗人是小狗,汪汪汪的那种。
第1337章 落幕之战
正在密切关注着角斗场上的众女闻言,一个个有些错愕的看向了西宫皇后李夭。
但是,却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说话。
就是内史腾那个小女儿,这会儿也没说话。
或许,就算是她,也并不知道军中是不是想出来应对这种军阵的办法。
毕竟,两军决战。
单独说场面,就不是角斗场上着百十来人厮杀能比的了得。
两军对垒的军阵纵深,就是一个最可怕的大问题。
嬴胡亥稍作琢磨,随机走到李夭身后,轻轻地帮着李夭捏着肩。
内史腾小女儿似乎有些不快之色,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太监竟然这般三心二意。
看了看一边上的韩谈。
本想叫韩谈过来给自己捏肩的。
麻将这东西出现以后,就已经风靡大秦。
她和几个闺中密友熬夜爆肝打麻将,那都是寻常。
所以,这会儿肩膀、脖颈的位置,又酸又胀,很是不舒坦。
自然就很想叫人来帮着自己捏肩。
可是,这会儿看了一眼韩谈,只觉得韩谈长得实在是拿不出手……
当然,韩谈长得自然不差,可是和皇帝比起来,那就真的是拿不出手了。
于是,内史腾的小女儿就安然的坐在一边上,看着下边的战斗。
威风凛凛的督公却不知道,自己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让一个小姑娘在颜值上,这般轻视了一番。
“放心吧,这军阵有缺陷的,这样耗下去,完全没有多少意义,就看谁能横得过谁了。”
嬴胡亥声音温柔地说道。
挨着李夭比较近的几个贵妇人,听着这小太监胸有成竹的声音,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
可是,碍于李夭的身份在哪里。
也没有人敢乱猜乱想。
角斗场上,两方疯狂挤压的战斗还在继续。
钢铁互相狂暴挤压时候,发出的跃动火星,还有那令人牙齿发酸的铁器摩擦声,骤然响成一片。
混杂着双方雷霆一样的怒吼,杂乱,却又显得异常威武的响成一片。
终于,有人倒在了血泊中。
那是一个奴隶军。
李夭手里摸出来了一个望远镜,看到了那个奴隶双手都已经被震断。
以一个非常夸张的角度扭曲着。
观众坐席上,顿时传开了成片的兴奋呼喊声。
尤其是内史腾的那个小女儿,几乎没有办法安坐在座椅上,她兴奋的跑到了窗户边上,声嘶力竭的欢呼着。
嬴胡亥盯着内史腾小女儿那曼妙的背影,一扭一扭的,弄得他赶紧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嬴胡亥啊嬴胡亥 ,你可是一个圣君啊,怎么可以做出窥视他人的事情来呢?
大秦皇帝毫不犹豫的在心中暗自检讨自我起来。
自然,前提是没有某人那锋利的指甲,已经按在了某人的手背上。
伴随着第一个奴隶的倒下, 更多疯狂的杀戮开始了。
怒吼声混杂着惊恐的惨叫声。
铁器碰撞在一起的铿锵之声。
骤然在场下混杂着回荡开来。
只是,出乎大部分人的预料,获胜方居然是那些奴隶军,而不是罗马军。
罗马军在角斗场上丢下了十多具尸体之后,就已经选择投降。
嬴胡亥看着这一幕,暗自觉得,这又是一场被操控的比赛。
恐怕,此地方的官员们,在自己和李夭过来之后,就已经密切关注着自己押注的是哪一方了。
或许,这就是皇帝的枯燥乏味生活吧。
这房屋里边,输了钱小妮子们,一个个嘟囔着嘴,很是不开心。
反而少数押注在奴隶军这边的,一个个则是喜笑颜开起来。
嬴胡亥这会儿也转身坐了下来。
“那个杀人魔樊哙要上战场了!”
不过,这般输了钱的沉寂,也只不过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这小圈子里边的气氛,又重新变得活跃了起来。
嬴胡亥看着此前那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又开始端着端盘,穿梭在人群中。
把所有人赌的财物,全部收起来。
这一次,李夭没有参与。
但是,内史腾的小女儿,却很是兴奋的和李夭说个不停。
“听说,这次安排的是樊哙和一头猛虎角斗。
那猛虎还是西戎王进贡过来的贡品!”
李夭淡淡道:“西戎王的使者触怒了天子,所有人都被斩了。”
这消息还没有传开,她们当然不知道,现在猛然听到李夭这样说,一个个面上顿时露出愤慨之色来。
“区区蛮夷之地,竟然胆敢触怒天子!”
“实在该杀!”
“……”
李夭淡淡笑了笑:“不过是小事而已,樊哙和猛虎厮杀的战斗要开始了。
你们这一次押注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有押注猛兽能杀死樊哙的吗?”
“娘娘有所不知!”
还是那内史腾的小女儿,笑嘻嘻的给李夭解释了起来:
“这樊哙和猛兽的对决,我们一般押注的都是樊哙能在多少时间之内,杀死猛兽。
在上边押注的,左边的是一盏茶时间之内,杀死猛兽,右边的则是在一盏茶时间之后杀死猛兽。
如果是在一盏茶时间之内杀死猛兽的话,则右边的要给左边的补偿三倍赌资。
反之亦然!”
嬴胡亥忍不住追问道:“据说这樊哙凶恶,可以手撕虎豹,这难道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杀死虎豹的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
内史腾小女儿小嘴一嘟,秀眉微微一皱:“我只是听着人们说过,这樊哙有时候抓住虎豹的双腿一撕,就直接把虎豹都给撕成好几片了。
可是,这有时候,樊哙却又会和虎豹缠斗一会儿。
运气不好的时候,还会被虎豹给抓伤的呢!”
嬴胡亥顿时明白过来了,这个依旧是人为的操控啊。
总要让人输钱或者是赢钱。
斗兽场的热度才会一直保持着。
至于,内部会不会有人悄悄的把消息泄露出去。
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十赌九诈。
真正的好运气,不会永远眷顾某一个人的。
“吼——”
正在这个时候,一声虎啸响彻角斗场!
引得无数贵妇名媛发出震耳欲聋的兴奋尖叫声来。
众人急忙停止了交谈声,急忙向着角斗场上看去。
一头威风凛凛的猛虎,迈着矫健的步伐,赫然是已经出现在了角斗场上!
第1338章 伏虎
“吼——”
猛虎咆哮声回荡在角斗场上。
只是一声怒吼,就已经把其他人欢呼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听说所有上角斗场的猛兽,都是关在笼子里,饿了好几天以后,这才放在角斗场上的。”
内史腾小女儿又开始充当起来角斗场战斗解说的角色:
“据说是这样的话,特别能激发出这些猛兽的凶性来!”
说着,她又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语气疑惑的说道:“可是有一点,我是真的想不明白。”
嬴胡亥好笑道:“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小妮子很认真的说:“你想想看,这猛兽都已经饿了好几天了,换成人的话,都已经是饿得头晕眼花了。
这还怎么上战场?
再说了。
就算是我们人的话。
那上战场厮杀之前,总归是要吃得饱饱的吧?
这样才有力气上阵杀敌的啊!”
嬴胡亥哑然失笑道:“你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是?”小妮子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嬴胡亥,细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模样看起来,却是十分可爱。
嬴胡亥解释道:“在战场上,如果吃太饱的话,人四肢乏力,反而没有力气。
就像是老话说的:饭饱人无力。
所以,行军打仗的时候,军中为了防备突发事故。
人人都不会吃饱的,大多数人都只是一个半饱,贪心的人也只是吃一个七分饱就够了。
否则的话。
敌人一旦出现,到时候因为吃得太饱,直接都没有力气和敌人厮杀。”
小妮子一听,顿时惊讶的看着嬴胡亥:“小老弟,你有这样的见识,就做一个小太监,是不是太屈才了?”
嬴胡亥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只是勉强摆摆手道:“小人在宫里当差,偶尔听到大人们讨论战局。
这只不过是拾人牙慧之举而已。”
“樊哙来了!”
这会儿,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嬴胡亥急忙向着角斗场下边看去,果真就看到那身高过丈,魁梧得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的樊哙。
樊哙和往常时候没有多少区别,但是他的双手却被粗大的锁链锁住。
可却并不影响他的活动,甚至于这锁链反而成为了他保护自己双手的依仗。
身上竟然也披着有些破烂的甲胄,好在没有给他武器。
那威风凛凛的老虎看到樊哙从大铁门后走出来以后。
顿时就被樊哙身上散发出去的凛然杀气所震慑。
它焦躁不安的低吼着,咽喉里发出非常沉闷可怕的咆哮声来。
换言之,它竟然是能感觉得到樊哙这个人是极度危险的。
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甚至于李夭。
一双美眸也密切关注着角斗场上的情形。
只见樊哙大步向前走去,粗壮有力的手臂捏紧拳头,还不等他发出怒喝声来。
那猛虎竟然就已经发出一声低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这……好生勇猛,竟然只是一个眼神,就吓得那猛虎后退了。”
小妮子惊讶的嚷嚷着,很是兴奋。
她随机越发兴奋的嚷道:“我听说,当初在战场上的时候,皇帝陛下雄姿英发。
直接震慑的樊哙失去勇战之心,足可见当初吾皇在战场上的时候。
是何等横勇无敌了!”
嬴胡亥听到这小妮子的夸赞,嘴角泛出笑纹,但却没说什么。
“吼——”
终于,那角斗场上的猛虎,像是焦躁得难以忍受一样,猛然低吼一声。
四蹄腾跃而起,气息恐怖的扑向了樊哙。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的心都顿时紧绷了起来。
可樊哙却像是被吓傻了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朝着自己扑杀过来的猛虎。
猛虎凶悍,这般扑杀过来,简直可以把人脖颈的咬断了。
而且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扑了过来,风雷声陡起。
换做是寻常人的话,吓都快吓死了。
却看着那樊哙竟然是不慌不忙的一拳砸了出去。
许多人都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气势如虹,排山倒海般的猛虎,顿时就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狠狠地倒飞了回去。
“嗷”的一声惨叫,随即重重的摔落到了地上。
樊哙却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扑上前去,一举将那猛虎打死。
反而是一脸冷漠的盯着那口鼻之间,已经在缓缓地溢出鲜血的猛虎。
猛虎发出恐怖的低吼声来。
它周身的空气都仿若是在轻微的抖动着。
细小的血色雾气,伴随着他的低吼,从它那骇人的兽口中喷薄出来。
樊哙忽而上前一步。
那猛虎竟然吓得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
可身为兽王的尊严,却不能让它一退再退。
“吼——”
嘹亮的虎啸声,响彻在这一片斗兽场上下。
猛虎再一次发动进攻,它怒吼着,咆哮着,两只粗壮的前爪,朝着樊哙身上抓了过去。
樊哙瞅准机会,居然就地一滚,在他就第一滚的瞬间,躺在地上的他猛然弹射般的飞踢出一脚来。
正好不好。
这一脚正中猛虎腹部!
那猛虎数百斤的沉重身体,竟然被他这弹射般的一脚,踢得横飞到了半空中。
那骨头断裂的声音,许多在观众席上观看的人,都清晰无比的听到了。
“啪嗒!”
猛虎的身体沉重无比的跌落在地上。
那猛虎勉强针扎了一下,却再也爬不起来,就此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樊哙这才缓缓的从地上坐立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那已经濒死的猛虎,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那老虎这会儿一双眼睛里边,都在向着外边渗血。
显然方才那一脚,不仅是踢断了老虎的骨头,更是将它的内脏,都已经震碎了。
樊哙扯着老虎的尾巴,就像是拖着一条死狗一样,朝着他走出来的那个铁门,直接拖着就走了回去。
铺了一层石砖的角斗场上,只是留下了一条狭长,触目的血痕。
“呜——”
“嗷——”
顿时,寂静无声的角斗场看台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欢呼声,顿时响成一片。
内史腾小女儿更是兴奋无比的拍打着窗户口。
那种疯狂的模样,一度让嬴胡亥有点担心着窗户口的质量就算是过硬。
恐怕都会被她那一双白净有力的小手给拍断了。
“我赢了!我赢了!姊妹们,记得给钱啊!”
第1339章 约谈樊哙
看着内史腾小女儿兴奋无比的收钱,嬴胡亥也是一阵无语啊!
这多好得姑娘啊。
这完全就是掉钱眼儿里边去了。
李夭那一千两银子的押注,也换来了三千两的利润!
这何其之高?
嬴胡亥也是不得不佩服,难怪这斗兽场,被人称作是削金窟。
这才多大一点功夫,赌胜了一场以后,就有这么丰厚的回报。
“索然无味。”
只是,李夭对此,却给出了这样的一个评价。
兴奋地众人顿时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情绪,并不敢在皇后娘娘说出这样评价之后,表现的过于兴奋。
因为那样做,就是忤逆天威。
“那去什么地方走走 ?”嬴胡亥搀扶着李夭走了出去。
李夭淡淡道:“陛下难道不觉得那个樊哙非常适合在军武之中?”
“这一点,朕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嬴胡亥反问道:“可是,这个人对于我大秦而言,有多少忠心可言呢?
而且,其人凶悍,一般的军卒,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桃子你想要说的话,朕当然能猜得到,不过这个樊哙还是算了。
把他留在斗兽场里边,打打野怪,给朕刷经济 ,有什么不好?”
“打野刷经济?”李夭被这个新鲜的词汇吸引了注意:“陛下说话,总是这样引人深思。
不过,就方才那一幕来看,今天樊哙上场露了一手,斗兽场这边的收入,就已经足够一万禁军,一两月的军饷了吧?”
嬴胡亥咧嘴一笑:“你呀,你这还真的是一个甩手掌柜!方才那种欢呼的场景 ,至少也有数万人在观看。
你再想想看,足够一万禁军多少时间的军饷了?”
李夭愕然道:“一年支用!”
嬴胡亥含笑道:“远超!”
他背负着双手,回望斗兽场,语气幽幽道:“曾经有一位伟人说过,资本主义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可是,朕就算是明白这个道理,又能如何?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朕只能保证我华夏民族的强大,我大秦的强大。
被剥削的人,不是我大秦子民就够了。”
李夭有些听不懂皇帝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还想去什么地方,朕趁着今天有时间,陪你去溜溜神。”
嬴胡亥也不想和李夭讨论什么高深的哲学命题。
如果真的是要讨论什么高深的哲学命题,那还不如去和阴阳家哪位徐娘半老,却汹涌的不像话的掌教去讨论哲学命题去。
形而上学的这些命题,就可以让嬴胡亥在这些门派掌门面前,把他们唬的一愣一愣的。
然后,再让他们头如捣蒜般的点头。
嬴胡亥本身有着领先于这个世界两千年的见识。
任何方面,他都不需要做的太细致。
他只需要站在云端之上,给这个世界的人们点指出前进的方向。
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夭黛眉皱了皱:“陛下这是不想停留在这里,不过我们何不去看看那个樊哙?
如果樊哙自己已经有了归顺之心呢?”
“如果他不归顺,那你这么过去,岂不是自取其辱呢?”
嬴胡亥颇感好笑的反问道。
“哎呀!陛下去看看么?”
李夭嘴说不行,那就直接撒娇了。
亏的是撒娇的女人好命。
嬴胡亥便直接点头,让韩谈带路,去看看樊哙。
角斗场的这里边,供给奴隶居住的房间,速来不差的。
不管是朝廷的人,还是各大捕奴团,又或者是奴隶主们。
都不会刻意的去虐待奴隶。
因为,奴隶只有活着,保持强壮的体魄,才能够在角斗场上,为他们争取更多的钱财。
哪怕是有了此前咸阳保卫战,防火焚烧死了五十万奴隶的先例。
这些奴隶主们,也可以绞尽脑汁,编出各种美好的谎言来,安抚这些奴隶为他们上角斗场上拼死而战。
许给他们美好的未来。
战斗多少年以后,不仅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钱财,更可以获得自由之身,获得大秦的户籍。
成为一个身份尊贵无比的秦人。
只要这一点,就足以让无数奴隶们不再去想,此前被烧死在这里的人。
人。
是这个世界上最善于选择性遗忘的生灵。
在黑暗中的光芒,哪怕充满了欺骗性。
也一样会有无数人仰着头,前仆后继的去追寻。
可,如果不这样。
这些黑暗中的人,靠什么活下去?
光明。
就是希望。
樊哙拖着那死透了的猛虎,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外边,熟练地剥皮,打水冲洗。
斗兽场里边也是有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污水排放系统的。
甚至于,他们都有一套完善的医疗机构。
尤其是嬴胡亥的科普一书,为所有人普遍接受之后。
卫生、微生物、消毒这些后世现代医疗体系下,才有的理念。
不仅为大秦人所接受。
甚至于,不少人都已经养成了喝开水这个习惯。
这就是文明的进步。
它不会一蹴而就,当文明一旦烙印在人们心中的时候。
就会深深的烙印在人的骨血中。
嬴胡亥这一路走来,看到不少医者在认真的为斗兽场里边的奴隶们疗伤。
令他非常意外的是,这些奴隶们的求生欲也是非常强烈的。
这就是画饼做的好了。
几乎没有人怀疑,秦帝国留着他们,只是单纯的为了折磨他们。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折磨他们,秦帝国有更加残酷的刑罚。
于是,他们虽身在黑暗,却心向光明。
每一个人都无比爱惜自己的生命。
他们不想死在这罪恶的斗兽场中。
在那些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嬴胡亥看到了他们对于生命和自由的渴望。
浑身伤疤的角斗士,再向着那些年轻人传授战斗技巧。
甚至于,嬴胡亥看到了头发是金黄色的罗马人,在和一个奴隶谈笑说话。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嬴胡亥嘘嘘不已。
李夭黛眉皱了起来:“臣妾忽然有点明白陛下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说的那句话,指的是“资本主义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嬴胡亥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这件事情,就算是我们不去做,在将来也会有人去做的。”
他忽而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朕来做的话,原比他们更知道轻重,更知道事情会向着什么方向发展。”
嬴胡亥忽而止住了脚步,因为樊哙已经在看着他了。
正巧,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樊哙。
第1340章 皇帝之威
“陛下?”李夭轻声呼唤了一句。
嬴胡亥背负着手,淡淡道:“你和小鹦鹉去边上,我过去瞧瞧!”
韩谈小心翼翼,低声说道:“周围有锦衣卫和东厂的暗子,一直都在盯着呢。”
嬴胡亥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径直向着樊哙走去。
李夭稍显迟疑,却还是听从嬴胡亥的话,向着一边的楼阁里边走了进去。
立刻就有一群人,从不同的方向,向着这边汇聚了过来。
斗兽城内部,有着自己的小圈子。
但是,这些圈子却划分的非常明显。
心中存留着要或者离开斗兽城,出去做一个人上人大秦人理念的人,是不会贸然打破这些规矩的。
樊哙放下手中分割好的老虎里脊肉,丢在一边的砧板上,对着身边那些咽口水的汉子们嗡声说道:
“拿了去,切好了以后,就炖上,细嫩的肉片就直接用来煮火锅吃了。”
他低着头,想了想,又说道:“前些天,有几个受伤的兄弟们,你们送些肉过去。
给他们补补身子,听说是过年的时候,来角斗场的人会更多。”
嬴胡亥就这样背负着双手,站在樊哙身侧,可是樊哙却只是低着头,看都不敢看皇帝一眼。
那些人急忙应诺,把分割开来的虎肉,分成不同的小块,还有不同的分量,准备送给不同的人去。
“还有,虎皮我已经完整一块的剥下来了,你们把上边的碎肉全部推磨掉,然后送给上边的校尉去。
这样的话,兄弟们往后的日子也会舒服一些。
如果校尉问话,那就说下次送来的猛虎别饿太久,不然太瘦了,没多少油水。”
“老大哥放心,我们自然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边上的汉子们大笑着应喏道,实则看着那虎肉,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嬴胡亥站在一边上,却看到樊哙提着刀切肉的手,竟然有些轻微的颤抖。
嬴胡亥看得出来,樊哙这这不是那种内心挣扎着,犹豫不决的是不是要给自己来一刀的那种纠结。
这一点,嬴胡亥还是看得清楚的。
樊哙这是单纯的对自己的恐惧。
至于樊哙为什么会这么怕自己。
嬴胡亥也不清楚……
理论上来说,自己应该不是那种让人看了一眼,就会畏惧到了骨子里的人。
那樊哙为什么这样惧怕自己。
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战争!
一边上的火锅里边,虎肉的香味儿已经弥漫了出来。
樊哙却还是低着头切肉,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
他只是偶尔会低下头,通过地面上水的倒影,确认一下皇帝是不是已经走了。
可是,他多次确认之后,皇帝却依旧是背负着双手,站在不远处。
“大哥!校尉赏赐了我们一坛子好酒!”
去给此地驻守校尉送毯子的人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诺大的酒坛子,满脸都是美滋滋的模样。
樊哙咽了咽口水,心中很紧张,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他转过头去,一声不响的坐在火锅炉子边上,周围的人立刻就给他递上筷子来的。
结果,他这一抬头,就发现给他递筷子来的人 ,竟然是皇帝……
他直接吓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这位 小哥是谁啊!我等可都是未曾见过你呢?”
周围的人完全就没有注意到樊哙这个动作。
其余的人却忍不住向着嬴胡亥问道。
嬴胡亥只是坐下来,淡淡的笑道:“给斗兽城里边送药材进来的,路过这边,也想过来讨一碗酒水喝!”
“好说!好说!”一边上不知道嬴胡亥身份的汉子大笑着说道:“去!快去在弄一个凳子过来。
好酒给小哥满上!”
到了现在,樊哙还是低着头,不敢去看嬴胡亥。
嬴胡亥端着酒碗,淡淡的品了一口,酒浆味道很差,可以说是嬴胡亥这么些年以来,喝到的最差的酒水了。
可是,他还是做出很喜欢的样子,大赞一声:“好酒!来,吃口肉!”
虎肉这种东西,嬴胡亥不说天天吃,但是也经常都能吃得到。
远在前一世那些保护动物,放在现在,这就是嬴胡亥御花园里边圈养的野味。
樊哙这会儿才有些木讷的举起酒碗来,神色僵硬的和皇帝喝着酒。
酒过三巡,话就多了起来。
这里边的汉子们,各自吃喝着,说着话。
嬴胡亥缓缓笑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就樊哙这般勇猛,如果愿意效忠皇帝陛下的话,怎么都能得到重用的吧?”
樊哙听着这话,手里的酒碗都差点吓得掉在地上。
一边上给嬴胡亥倒酒的汉子闻言,嘘嘘不已的感叹道:“小哥你有所不知,我们都是汉国那边的叛军,被抓了以后,这才沦为奴隶。”
“只是,我看你们个个身材魁梧,战力不凡,而且人身自由也没有受到限制的啊!”
嬴胡亥故作不解的问道。
“唉!话是这样说,但是我们这些人,都只有一个固定的活动区域。
再说了,我们都是一些武夫,又不会种地。
出去以后能做什么呢?
为皇帝打战,或许是个好差事,运气好的话,还能升官发财。
可是我们终究是俘虏,早知道当初早点投降还好,还能混一个大秦禁军的身份。
那样的话,还能为皇帝去卖命升官。
而现在,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啊。
我们也只能争取着,在里边打个二十年的决斗。
熬过这二十年后,还是有希望出去的。”
“二十年……”
嬴胡亥端起酒水来,送到嘴边上,却越发觉得苦涩。
自己是万恶之源。
自己享受着皇帝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至尊权力。
却又不能安然的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什么所谓的二十年,完全就是一个空幌子。
嬴胡亥发现,这就是自己来到这里以后,会感到痛苦的根源所在。
“小哥别听二十年太久,我们总觉得,时光苒荏,眨眼就过去了。
而且,进入斗兽城里边的,我们这批人是精锐以外,无惧和任何人交战。
此外,要是我们帮着斗兽城挣了足够多的钱,也是一样可以提前获得自由的。”
那汉子咧嘴笑着:“再怎么说,我们以前也是背叛大秦,坐了一次叛贼。
皇帝给我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我们当然不敢再过度奢求了。”
樊哙忽然看着嬴胡亥道:“其实,在这里也挺好。”
嬴胡亥咧嘴一笑:“你是不是想说,在这里的老哥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你超喜欢这里?”
ps:我知道,你们都想听我汪汪汪的那种,啧啧啧,是算了吧?
第1341章 我有小聪明
樊哙愣起眼睛,看了看皇帝,有些不知所措的搓了搓手。
他是不敢在这个时候点破皇帝身份的。
“只是……”
“大哥今日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一边上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的汉子,忍不住哈哈笑着追问道。
樊哙没理会他,仿若是鼓起勇气一样,直截了当的说道:“其实在这里边,打一打猛兽,打打拳。
感觉就像是当初在中阳里村一样,没有太多的束缚。”
这话嬴胡亥很认可。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放眼整个斗兽城里边,正常情况下,能威胁到樊哙的人,却还真的是没有几个。
而且,就算试着里边的官吏们,也知道上边对于樊哙的态度很不一样。
自然不会看到樊哙出意外。
嬴胡亥微微颔首,樊哙说的或许有几分道理。
这也相当于是在非常委婉的拒绝为自己做事。
当然,这或许也是不敢为自己做事。
嬴胡亥喝了一口酒水,大快朵颐的吃着锅子里的虎肉。
反正他自己本来的想法,也是把樊哙丢在这里,给自己打野刷经济的。
这样一个不可控因素到了战场上,本身就是非常危险的。
远处,李夭坐在阁楼上,此地驻守的最高官员已经换上了便装,头上带着一个很大的斗笠,遮住了他整个人的身形面孔,前来拜见李夭。
李夭看着这种另类的装扮,有些哑然失笑。
毕竟,她是第一次见到斗笠边上垂下的布条,直接把人的达半个身子都遮盖了去。
“这樊哙在角斗场里边,一直都安分守己,并没有什么地方表现得过于突出。”
李夭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官吏,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敲打在桌面上,随即问道:
“本宫想要把樊哙重新弄到战场上去,为陛下破贼杀敌,你看此举如何?”
“皇后娘娘三思!”
“那樊哙凶悍无比,在斗兽城中,就是困在笼子里的凶兽,可以任由我们玩弄。
可是,一旦离开了斗兽城。
那就是虎归山林。
如果在两军对垒之际,他忽然带着麾下的军卒投敌去了,那谁人有可以控制他呢?”
李夭稍作沉思:“这个樊哙就没有什么家人的吗?”
“家人?”
斗兽城令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皇后娘娘觉得,可以以樊哙的家人作为要挟。
“就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樊哙并没有什么家人。也没有子嗣。倒是……”
斗兽城令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
李夭一双眸子里精芒闪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吗?”
“这倒不是。”斗兽城令急忙说道:“臣下偶然以此和樊哙喝酒的时候,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他曾经喜欢过吕雉的妹妹吕媭。
可自从吕雉案之后,吕氏一族已经全数被诛杀,故而这樊哙而今在世界上,恐怕是没有什么牵挂的。”
“吕媭?”李夭眉宇间闪过一丝笑意:“行了,本宫知道了,退下吧……嗯,记得给樊哙安排一个单间。
本宫回去找找看,如果那个吕媭还在活着的话,或许是可以找得到的。”
斗兽城令心头一惊,急忙拱手道:“遵旨!”
他这边虽然退下去了,可是心中却还是觉得奇怪。
不是都传闻说,吕氏一族已经全族灭族了吗?
可是,现在听着皇后娘娘说的话,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不多时候,嬴胡亥就已经放下筷子,打了一个饱嗝,搓了搓手,和那些其他热情招待自己的汉子告别了。
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樊哙下意识的加紧了双腿。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尿急,就像是难以控制住,要直接尿在裤裆里一样。
“我去趟茅房!”
樊哙丢下筷子,三两步快走离去。
没人注意到什么异常。
毕竟都是神经粗大的武夫,不可能有非常细腻的心思。
“看陛下这样子,就知道这樊哙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李夭语气有些不快。
嬴胡亥乐呵道:“此人如果是一个知好歹的,凭借他这一身本事,也不至于混到如此地步上。”
李夭有些惊奇:“那陛下的意思是?”
“就把他丢在这里,给朕打野刷经济,等到斗兽城的人都看腻了以后,在做别的打算。”
这个别的打算,完全就不用嬴胡亥自己费心思,下边的人就会帮着他谋划好所有一切。
嬴胡亥觉得,客观一点来说,皇帝如果愿意把自己手中的权力分排下去一些。
那帝王的生活还是非常安逸的。
可是,就他自己的感觉来说。
这种人间至尊的权力,他打心眼里是不想分给任何人的。
权力之毒,从权力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它的唯一性。
“臣妾倒是想了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李夭狡黠一笑。
嬴胡亥见她没有说是什么办法,却也没有多问什么。
李夭又道:“眨眼时间就要过年了,陛下可要在过年前去秋狩猎呢?”
“哦!你这是故意把朕支开,然后去做自己的事情啊?”
嬴胡亥玩笑道。
李夭立刻道:“陛下不如去秋狩,等到你回来的时候,指不定臣妾就已经把事情给做好了。
毕竟,樊哙这样的人才,单纯的丢在这里边,为陛下刷经济的,实在是有些亏了。
不如拉倒战场上去,为陛下杀贼破军,岂不更好呢?”
嬴胡亥看着李夭全然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也就随她去了。
成与不成,这都看李夭自己能不能把事情做好了。
毕竟,现在大秦帝国的政治体制可是相对成熟的。
李夭如果真的什么地方坐错了,做的不好。
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完全不可能让她肆意妄为。
“那朕就先一步回宫去,去仁贵妃宫中看看,嬴阳也是朕的儿子,自军中回到咸阳宫,却也是好长时间都没有去看过嬴阳了。”
嬴胡亥随口说真的话,却被李夭酸了一把:
“分明是陛下不想看到仁贵妃一脉的力量崛起,故而做出这般冷落仁贵妃的模样来。”
李夭抿嘴道:“毕竟,仁贵妃背后站着的可是整个东厂呢。
如果陛下表现得过于亲近,仁贵妃会不会飘起来,谁知道呢?
以前没有儿子,她当然安安分分的。
可是,女人就是很奇怪,一旦有了儿子,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看着李夭这模样,嬴胡亥越发觉得好笑。
“那不知道,桃子将来有了儿子,又会飘成什么样子?”
第1342章 李夭的棋子
“反正比现在飘就是了!”
李夭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的智谋,她催促着韩谈赶紧护送陛下回宫。
韩谈这会儿掌心里却都已经是冷汗了。
后宫诸多嫔妃里边,仁贵妃和他是在北方匈奴战场上结下主仆情义的。
现在,西宫皇后李夭忽然说道仁贵妃背后站着的东厂。
他怎么可能不心中惧怕。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吧?
嬴胡亥上了马车,韩谈则赶着马车,中行说却陪着李夭离去。
李夭的性子乖张,做什么事情,总需要有人盯着,如果真的是做了非常出格的事情,那自然需要有人在一边上劝阻。
“中行说这小子,将来可以为重臣。”嬴胡亥靠在马车门框边上,和韩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他早就已经看穿韩谈此前因为李夭的话,受到了不轻的惊吓。
不过,男人之间,全然不可能像是女人那样手拉手的安慰彼此。
尤其是君臣之间,那就更需要讲究技巧了。
果真。
韩谈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暖意流淌而过。
“全然都是陛下栽培的好。”
嬴胡亥摇头道:“有些东西是天然生成的,可不单纯是栽培,就能够有的。”
“嗯!这次秋狩,让巴江跟着朕一起去,当初她被刺客重伤的时候,朕就有过这个念头。”
韩谈笑道:“巴氏一族的恩宠,在我大秦,可谓是首屈一指。”
“天下人都在看着,朕做事情,总应该赏罚分明才是……”
嬴胡亥说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情,他问道:“当初蕙儿让蒙炆在家中禁足。
你去和皇后说让蒙炆解除禁足如何?”
“万岁,您这是要让奴婢去触怒皇后啊!”
“有何不敢呢?”
嬴胡亥乐呵道:“内史虔现在还在褒水流域做官,他那样有才能的人,丢在褒水做一个褒水令,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把他重新征调回来,做皇城禁卫军大统领,这官职,这小子这辈子也别想滑了。”
“过完年以后,李由准备南下汉中郡任职,他要的人手,全部都给他配齐了。”
韩谈微微颔首,随即又道:“陛下,前段时间风声传来,刑部侍郎冯劫准备和李鼎将军联名北上?此事?”
“此事容后再议吧,朝廷这边,必须留下几个朕信得过的人。”
嬴胡亥眉头微微一皱的说道:“从栎阳城那边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到现在朕都没有设宴款待他们。
今天晚上就在秦家庄设宴吧,你差人去宫中知会一声,着仁贵妃携皇儿,也去秦家庄。
朕就在秦家庄待几天,关于秋狩安排好了,朕就领着那几个宗族的年轻人一并前往秋狩。
“遵旨!”
韩谈缓缓地应诺道。
话分两头说,李夭从斗兽城辞别了皇帝嬴胡亥以后,便吩咐小鹦鹉,直接驾车去祁连府邸去。
小鹦鹉自然不敢多问,也不知道皇后娘娘选择在这个时候驾车去祁连府邸,是为了做什么。
在她自己的印象中,祁连府邸到处都是动物的粪便。
大好的将军府邸,完全变成了一片牧场。
这全然是所有大秦勋贵中,最为另类的存在了。
中行说虽然没说话,但是却已经大致猜得出来,皇后过去是为了做什么。
朝廷上下,许多人都曾经想过,如何将那樊哙招揽为朝廷做事。
可是,最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放弃了。
多位大佬们权衡利弊之后,几乎做出了和皇帝一样的选择。
让樊哙在斗兽城打野刷经济,是最稳妥,也是最为安全的做法。
只是,皇后会怎么做呢?
中行说心中忍不住猜测了起来,但是左右想了想以后,他却还是选择不要多想。
自己只需要带着眼睛耳朵来,把这边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回去以后,向着皇帝禀告就行了。
“去府邸里,找我二哥来。”
忽而,李夭吩咐了一声。
中行说急忙应诺前去。
小鹦鹉看着中行说驱马飞驰而去,努了努嘴,似是有些不开心,向着李夭告状起来:
“娘娘,奴婢方才看着中行说,像是在揣摩娘娘的心思一样。”
“哦?”李夭有些不屑的笑了起来:“这人做事情 ,半只眼睛我都看不上。
当初是怎么被月儿那个小妮子骗的,到现在都还在不张心眼。
他自己怎么就不多想想,为什么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陛下还不册封以下那个月儿呢?”
小鹦鹉哪里知道这些门道在其中。
她只是嬉笑道:“娘娘才是最聪慧的人。”
李夭捏了捏小鹦鹉红扑扑的小脸:“小丫头,你呀,可不要学着其他宫娥说话。
如果你也学着其他宫娥说话,那就太没有什么意思了。”
“这人啊,如果是无牵无挂,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
那他没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可是,一旦他身上有了牵挂。
有了自己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
就完全变得不一样了。
所以,我这次去祁连府邸,就是要找到那个吕媭。
这个樊哙不是喜欢那个吕媭呢?
本宫就让他们见见面,叙叙旧,你说这样一来,樊哙是不是就会多出别的年头来了?
等到时间久了。
恐怕他自己就已经忍不住,想要想着皇帝请命,为皇帝去杀贼立功去了。”
小鹦鹉一听,顿时皱起眉头来。
李夭笑盈盈的说道:“当初因为陈仓道图泄露出去的事情,陛下亲自下诏,吕氏一族全族诛灭。
倒是这个吕媭,不知道为什么,我特意留下了她,就把她放在祁连府邸中。
不过,我并不是存了留她小命的念头 。
反而,我是想看看,这样的一个女人,如果在祁连府邸,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着,李夭往一边上缓缓地靠着,有些慵懒的说道:“自然,祁连这个曾经的匈奴国太子,我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安分守己。
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初留下吕媭这个贱婢。
现在反而有这样的用处。”
小鹦鹉听着李夭的话,早就已经吓得手脚冰凉。
皇帝陛下亲口下令,诛杀吕氏全族。
可,皇后娘娘竟然在那个时候,悄悄地留下了吕媭的性命。
这……
这要是让皇帝陛下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
李夭伸手挑起了小鹦鹉的下巴,笑盈盈的看着小鹦鹉:
“小妮子,你是在担心 ,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后,会责怪我?”
第1343章 意外收获
小鹦鹉可没有接李夭那么大的胆子,早就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
“娘娘,这事情不如我们向着陛下坦白吧?”
“小气!”
李夭放开了小鹦鹉的下巴,看了看指甲上蹭下来胭脂水粉,顿时笑道:
“下次记得把下巴上的粉儿涂抹均匀点,都曾到了本宫手上来了。”
小鹦鹉闻言,羞红了脸,可却还是紧张兮兮的看着李夭。
李夭倍感无可奈何的说道:“你呀,这脑子简直就是猪脑子,你觉得我这么大的动作,皇帝陛下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再说了,吕媭那样的想法极多的女人,到了祁连那边。
一番操作折腾之后,祁连还能安分守己的话。
那才真的是顺从,真的是没有别的想法了。”
李夭看着小鹦鹉吃惊的眼神,伸出白玉一样的纤细手指,轻轻地扫了扫小鹦鹉那细长的睫毛:
“小妮子,宫闱之间的事情多了去了呢,你以为只有朝堂上,才是争斗的地方吗?
但凡是在这个帝国权力辐射范围之内的地方,都是争斗在的地方。”
小鹦鹉打了一个寒颤:“奴婢可不想那么多,奴婢只想着伺候好了娘娘就好了。”
李夭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或许陛下常说的,性格决定命运吧。
上一次甲鱼事发之后。
宫中的人,全部都换上了一批谨小慎微的人。
也不能说这样好不好。
至少,现在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存坏心思了。
总归说起来,也是一件好事。”
很快,李夭的马车就到了祁连府邸外边。
李鼎已经在这里等着好长时间,看到李夭之后,便急忙走了过去。
“拜见皇后娘娘!”
李鼎这真的是一丝不苟的行礼。
李夭颇显无奈:“二哥知道我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除了那个女人,还能是为了什么事情?”李鼎说道,“只是,娘娘你这样做,恐怕是带着风险的。
樊哙这人,最好还是……”
“丢在角斗场里边,打野刷经济是么?”
李夭打断了李鼎的话,反问了一句。
李鼎略显无奈。
“不要惊动多少人,直接让祁连一个人出来迎接就行了。”
李夭淡淡的说道。
李鼎只好转身走了过去,抓着祁连府邸上的兽门环,轻轻地扣了几下。
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有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从里边打开门,看了看李鼎。
这妇人显然是不认识李鼎的,只是问道:“您是谁?你有什么事情吗?”
李鼎眉头一皱,说道:“我是李鼎,你去告知祁连……”
“我知道你,李将军!快些请进来!”
那妇人听到“李鼎”二字,立刻就来了精神,把大门完全从里边打开,热情的邀请李鼎进门。
打开的大门里边,李鼎嗅到了一股动物身上的膻味,但是这里边的房屋,却已经被重新修缮起来。
他以前干过锦衣卫都指挥使一段时间,对于祁连府邸上发生的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言官一直都在弹劾祁连这样做有伤风化。
但是祁连对此表示自己没有钱,实在是没有办法修缮房舍。
最后,还是上将军英布带头捡钱。
朝廷文武百官,也就只有被迫捡钱给祁连修缮房舍。
所以,祁连的府邸,从正门这边进去,看着是有房舍了。
可是,穿过第二层建筑物之后,后边还是牧场……
这种另类的操作,让许多人都很无语。
“不了,你去把祁连找来。”
李鼎拒绝了这妇人的热情,眉头一皱的站在房门外边。
妇人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施了一礼,随即转身施施然离去。
不多时候,祁连就来了。
李鼎以前只是在宴会上见到过祁连,祁连给他的整体印象,就是胆小怕事儿。
今日倒是穿着秦人的衣装,曲裾裙穿在这个匈奴人身上,看起来倒也有点别致。
“拜见李将军!”
祁连急忙拱手行礼。
李鼎换了一礼,随即道:“有位贵人来了,但是不可声张。”
祁连闻言,脸色微微一边,随即向着大门外边看了去,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停放在街道边上的马车。
祁连急忙低声道:“是陛下来了吗?”
“西宫皇后。”
李鼎道:“皇后为谁而来,你应该清楚吧?”
“将军放心,那个女子就在后院放羊,上一次她勾引过的那些男子,已经全部处死。
这一次,整个府邸里边,除了我一个男丁以外,便只有一位我从买回来的老管家了。”
李鼎心说,你这点破事儿,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也难得理会。
“行了,去迎接人吧,娘娘不想惊动太多的人,你懂我的意思。”
祁连颔首:“明白!”
他这边正要向着马车走过去的时候,李夭就已经缓步走了下来。
祁连下意识的就要跪地行叩拜大礼,可是猛地想到了李鼎说话的,却又止住动作,只是拱手一拜:
“拜见贵人!”
“嗯。”李夭淡淡的点了点头。
小鹦鹉立刻示意祁连带路。
祁连恭敬的走在一边上:“那人就在后院放羊,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就已经非常安分了。”
“当初有件事情没有问清楚,她和樊哙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夭背负着双手,淡淡的问道。
祁连立刻道:“这个恐怕需要贵人过去以后,才能知道,下官经常和她一两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
李夭闻言,忍不住笑了笑:“看样子,你这地方很舒服,否则的话,只怕她都已经要上吊自杀了呢。”
祁连咧嘴笑道:“贵人说笑了,下官已经让人盯着她,防止她自戕。”
“很好!”
李夭缓步穿过两排房屋,就看到了后边的广袤的草场。
牛羊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
祁连本身就有朝廷的俸禄养着。
李夭倒是觉得,祁连现在养着这些牛羊,更像是自己个人的一种爱好。
朝廷不可能让他在咸阳城外边圈地放牧。
就算是给他这样做的权力,他也不敢这样做。
远处,照样有听着大肚子的匈奴妇人在放牧。
更有不少怀里抱着小婴儿的妇人。
李夭忽而动了心思,转身在一棵大柳树下坐了下来。
因为她意识到一个问题,祁连在秦国坐了官,没有被杀掉以后,就花费了许多的钱财,从教坊司里边,买回来了许多原来草原上的贵妇人。
这些贵夫人,普遍都成为了她的妻妾。
而且,这些妇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受孕,生下孩子来了。
难不成这祁连有什么生孩子的秘方不成?
ps:大家希望樊哙刷野,还是为皇帝去效命驱驰?
第1344章 收获时刻
李夭勉强把这种想法藏在心中。
祁连已经把吕媭带了过来。
吕媭顺从的跪在地上,低着头。
李夭却看到吕媭脖颈上暴露出来的白嫩肌肤。
看这样子,这么长时间的牧羊生涯,并没有对她的美貌造成任何伤害。
反而,这么短时间的田园牧歌的生活,越发让这个女人变得诱人起来。
李夭觉得,这样正好。
如果吕媭因为这样的生活,而变得粗鄙不堪,这可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到时候樊哙看到自己的梦中情人变成这样,还会愿意接受?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吕媭声音顺从,且温顺的拜道。
李夭眯眼笑了笑,挥了挥手,一边上的祁连 非常识趣的退了下去。
“在这里生活得怎么样?”
吕媭拿不准李夭是什么意思,更加没有办法猜透李夭的内心,只能说:
“奴婢得到娘娘的恩典,这才能以戴罪之身,苟活于世上,哪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更况且,在这里一日三餐,都能得到满足,奴婢这段时间,也是在思索自己以前的过错。”
“圣恩隆隆的时候,不知道珍惜。
后来失去一切,那就是上天对于奴婢的惩罚。”
李夭听着这话忍俊不禁。
清了清嗓子。
她淡淡道:“那你也应该听说,汉国被灭,逆贼刘邦被皇帝阵斩。
樊哙现在正在斗兽城中,正苟延残喘的事情喽?”
吕媭低眉道:“这些事情,已经是我大秦最好的战功,但凡是大秦人,自然都是听说过的。”
“哪怕奴婢一直都在后院中牧羊,却一样知道我皇帝陛下的神威。”
李夭道:“听说那樊哙一直都很中意你?此事真假若何?”
“是……是真的。”吕媭面色发白道:“早些年的时候,臣妾也曾经和樊哙有过婚约。
只是后来,世事变迁,却已经不再说这个了。”
“本宫打算安排你去斗兽城见一见樊哙,你意下如何?”
吕媭闻言,吓得她整个人的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娘娘安排什么,奴婢自然不敢不从。”
李夭含笑道:“如此最好,樊哙这样人,就丢在斗兽城里边打打杀杀,那就真的显得没什么意思了。
你是一个聪明人。
一辈子的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你从小过到了大。
也曾遭受过一个女人最大的耻辱。
而现在,你天天都跟在羊屁股后边闻着那腥臊的羊粪味道,肯定不好受。
本宫就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这一次,不要辜负本宫对你的期望。”
吕媭这一次,激动得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娘娘放心,奴婢断然不敢再辜负娘娘的厚恩!”
“嗯!”李夭摆了摆手,看向一边上的中行说:“从今天起,你跟着她,她所需要的一切,你都满足她。”
“是!”
中行说急忙拱手应喏。
中行说随即看向吕媭,面上露出了自己那招牌式的笑容:“吕媭姑娘,这边请!”
吕媭急忙向着李夭磕头退下。
李夭这才看向立在不远处,就像是一个雕塑一样的祁连。
祁连感受到了李夭的目光,急忙小步疾走了过来,拱手拜道:“娘娘有何吩咐。”
“你这些女人,为你生下几个孩子了?”
祁连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后娘娘问的是这个。
可随即,他猛然想起来,咸阳之地都有一种说法,说是当今大秦第一美人一直没有身孕。
这是整个关中李氏一族最大的痛处。
祁连当即明白过来,皇后问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去岁一年,微臣的妻妾一共给微臣剩下八个孩儿,两女六儿。”
说着祁连直接跪了下来,低声道 :“草原上确实是有一些生而的秘法。
稍后,臣妾会将至汇编成册,呈给皇后娘娘的。”
李夭嘴角含笑,微微点头道:“很好,你这样上道的人已经都不多了。”
“能为皇后娘娘分忧解难,实乃是臣下的荣幸!”
祁连在关中待了这么久的时间,自然也难免学到一点套话。
李夭倒也不在意,缓缓地点了点头,而后道:“你也算是大秦的将军,没必要一直都顶着这样谨小慎微的帽子生活。
把这边改拆的拆掉,该修筑精美的房屋,就修筑精美的房屋。”
祁连心头一颤,暗自觉得自己这算是上了李氏一族的战船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臣下明白!”
看着李夭一行人离去,祁连这才发现自己双手的掌心里边,全然都是冷汗。
只不过是和李夭随意的说了两句话而已,就已经这样。
他是忍不住沉思起来,自己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曾经那个纵横草原的天骄少年,去哪里了?
“阿郎?”
祁连夫人怀里抱着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
她生怕皇后娘娘的到来,会带来不幸的消息。
“没什么。”祁连嘴角用力了抿了一下,眼圈忽然变得很红。
夫人丘陵蓝水看出来了,方才夫君似乎是想哭的,但是却强行忍住了。
“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祁连向着远处走去 ,黄昏正好。
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
丘陵天蓝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的夫君似乎很久都没有笑过了。
皇宫中,仁贵妃听着一个小宦官说话。
她心里有些激动,毕竟皇帝有意疏远她,她自己身为女人,自然是有着很清楚的感觉的。
可是,她就算是能感觉得出来,那又能如何?
西宫皇后。
东宫皇后。
再加上一个许皇贵妃。
就像是压在她头顶的三座大山,任由她如何努力,也不可能翻越,更何谈搬走。
甚至于,丽贵妃这样与世无争的人,对于她这样已经有了皇嗣的后妃而言。
只需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成为压在她头顶的第四座大山。
“放心,督公的意思本宫明白,本宫本就没有和后妃争宠独大的念头。”
仁贵妃淡淡的说道:“再者,本宫的想法很不一样。
嬴阳他的名字里边,带着一个阳。
阳是太阳的意思。
太阳光泽万物,泽被苍生。
本宫只希望将来自己的孩子能继承医道,并且将医道发扬光大。
至于其余的,本宫本就无心争夺。”
仁贵妃说出这番话,心中却又忍不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无心争夺,而是无力争夺。
可,将医道发扬光大,在史册上留名,彪炳千古。
难得不是更加有意义的事情么?
下首跪着的小宦官急忙拱手说道:“小人会把娘娘的话,一字不差的转告给督公。”
第1345章 安分守己
秦家庄内里。
嬴胡亥正靠在软塌上,听着韩谈把某个小宦官告诉他的话,一字不差的转告给他。
韩谈 的声音落下以后,嬴胡亥抓起一个茶杯来,神色有些异样的皱了皱眉头。
“老韩啊,你说朕对于仁贵妃,是不是太过了?”
“陛下言重了。”
韩谈急忙说道:“自古以来,皇子争储,乃是亡国之兆。
陛下能及早让诸多皇子明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这样反而可以放他们安分守己,秉持本心才是。
安邑王将来能够继承其母妃的志向,把医者一道发扬光大。
那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更况且,陛下您提出的微生物概念,已经为医家所普遍接受。
显微镜已然问世,医家那边对于这些东西的研究,更是在玻璃器皿大范围制造出来之后,提升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层次 。
若是安邑王将来能够统领这些医家门人的话,对于我大秦而言,甚至对于我华夏部族而言,岂非都是千古荣耀之事?”
嬴胡亥站在窗口,看着庭院中衰败萧瑟的草木,幽幽叹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仁贵妃什么时候到?”
韩谈急忙道:“天黑之前,就能抵达秦家庄。”
嬴胡亥走出这宫殿,韩谈急忙跟了上去:“陛下要去何处?”
“上高台上看看。”
高台是秦家庄重新修建的时候,人工垒土成的。
但是,水泥问世以后。
秦家庄的古拙的大秦宫殿群落之间,一条条水泥路,也随修筑而成。
但是,这个时代的水泥路,并不是单纯的为了美观而存在。
因为战马走在上边的时候,定了马蹄铁的马掌会在地面上擦出来成串的火星子,不便于战马行走。
所以,这个时代的水泥路故意修建的稍显粗糙,也就增大了更多的摩擦力。
嬴胡亥走在这样的水泥路上,脑海中有种说出不出来的奇幻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
嬴胡亥心中忽而有中期待,他感觉自己可能会在下一个转角,看到一个现代社会才有摄像头。
然后看到一群衣着都是现代风格的人,正在有说有笑的参观着自己的宫殿。
带头的是一个年轻美丽时尚的导游。
用流利温和,不高不低,却恰到好处,能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讲解着这一段历史。
韩谈发现皇帝陛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加快了脚步。
转过宫殿的角落之后,一群咧嘴都来的宫娥看到突然出现的皇帝,纷纷无声地跪在道路两边行礼。
嬴胡亥脸上露出一种索然无味之感来。
那稍显急促的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
韩谈哪里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皇帝自然也不知道韩谈在想什么。
“禀报陛下,嬴扈、嬴彘、嬴儡、嬴垵、赢辄五人,都已经到了偏殿那边候着了。”
这会儿,周青臣快步走了过来,心情非常愉快的向着皇帝禀告道。
嬴胡亥站在高台的台阶下边,止住脚步,背负着双手看着周青臣问道:
“朕看你神采飞扬,这么说和那五人相处得非常愉快了吗?”
周青臣拱手笑道:“启奏陛下,这五人举止谈吐,都不是一般人,臣下心中自然开心。
因为我大秦这一次,一下就获得了五个人才。”
嬴胡亥淡淡笑道:“这是从那么多皇族里边挑选出来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庸才。
其每一人都可以为一地郡守之能。
嬴胡亥说着,背负着双手,缓缓的在台阶上走了起来。
周青臣和韩谈两人一左一右,跟在皇帝身后。
“周青臣,你来说说看,这五人授予什么样的官职,最为合适呢?”
“这个……”周青臣还真的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至少,在他看来,自己应该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人。
“何故踟蹰不言?”
嬴胡亥问道。
周青臣立刻道:“陛下,臣实在是在深思,此五人放在地方上,也必定可以令地方大治。
放在朝廷中枢上,也可以让提高朝廷的办事效率,故而臣下一时间也是难以决断。”
“你呀,还是改不了文人的臭毛病。”
嬴胡亥摆了摆手:“就是喜欢说假大空的话。”
周青臣心里惭愧道:“臣下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陛下会询问臣下的意思……”
韩谈见状,韩笑着解围道:“朝廷六部之中,一直都对精明强干的人极为或缺。
所以,臣下此言,并非是有意说废话。
而是,这五人放在什么地方,都是非常合适的。”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而后道:“我老秦是从什么时候,氏族之人,就已经很少在朝廷之中为官了?”
“前朝时候,吕不韦入秦,我大秦先庄襄王本为赵国质子。
能回到秦国,继承王位,多为吕不韦出力。
这才重用他过来的人才。
诸如而今的吏部尚书李斯,便是其一。”
“而后,先帝在位的时候,也曾中用过宗族之人,诸如嬴子婴的父亲,长安君成嬌。
但是,成嬌在领兵攻赵的时候,和上将军樊於期阴谋造反被诛。
那个时候,子婴还在是一个尚未断奶的小婴儿,故而没有被连坐。
同样也是先帝有恻隐之心,不想长安君成嬌断了后,这才留下了子婴的。”
嬴胡亥沉吟着道:“这么说,以前重用宗族出过问题,所以先帝就很喜欢用他国来投我秦国的人才了?”
“是如此。”周青臣说着,却又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会影响皇帝很多的决策。
便立刻补充说道:“然而,自古以来,举贤不避亲。
朝廷繁荣盛世,需要多人的共同努力才可以成功的。
宗族势力,也是有其存在的必要性的。
宗族暗弱、则朝臣强,恐有伤于帝王威严。
宗族太强,则朝臣若,同样恐伤于帝王权威。”
嬴胡亥听了这话,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是在进谏为君之道……”
说着,嬴胡亥道:“太子嬴元尚且未曾挑选恩师,不若你为之如何?”
周青臣一听,激动地浑身发抖,立刻兴奋无比的跪在台阶上,向着皇帝叩拜到:
“此臣下之荣幸,臣的为国本而教育,实乃万幸之至!”
“免礼平身,去将那五人叫来,让他们一路奔跑,最先抵达高台上的人,朕有重赏!”
第1346章 连封五官
韩谈不解其意,这考核的又不是武将,但是转念一想,皇帝明明知道这不是考核武将,却用类似于兵部考核武将的办法来做事情。
这个,难道不是为了印证皇帝心中的某些想法吗?
不多时候,嬴胡亥已经安坐在高台上,远远的就看到五个年轻人飞足狂奔,向着这边飞奔而来。
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有一人被落下。
其余的众人,几乎是齐头并进的向着这边飞奔过来。
眼看就到了石梯边上。
到了这里,终于又有一人被甩下。
剩下的三人,也是疲态不已,但是却一个个咬牙坚持着。
随后,嬴胡亥看到那个叫做嬴扈的年轻人,一跃好几台阶梯,“蹭蹭”几下,就已经把身边的嬴彘和嬴儡甩在身后了。
“呼哧呼哧……”
嬴扈一阵剧烈的喘息,双膝跪在皇帝的御案前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拜道:
“臣……臣……嬴扈拜见吾皇万岁!”
说完这话,嬴扈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感觉自己胸腔里边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样,几乎要把他的气管都烧成飞灰了。
嬴胡亥看了看他这模样,便挥了挥手,让一边上侍奉着的韩谈给他送过一杯温茶。
嬴扈缓缓地喝了几口以后,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这会儿,落在后边的嬴彘、嬴儡,方才爬了山进来,倒是那个赢辄和嬴垵两人,别说跑了,爬上来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嬴胡亥看了看,并没有给这四人赐下茶水,只是面含微笑的看着众人。
“皇亲国戚,若是都养尊处优,不知民间疾苦,不学经史子集,那最后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嬴胡亥缓缓问道。
几人闻言,脸上多少有些羞愧之色。
倒是嬴扈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愧色。
“你等五人,都是最为优秀之五人,朕对你们,寄予厚望。”
嬴胡亥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面色不由自主的缓和了几分:
“嬴扈!”
“微臣在!”嬴扈急忙拱手应道。
嬴胡亥道:“朕此前说过,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有重赏!这一次,朕给你自己挑选的机会,你想要什么?”
嬴扈听到皇帝这句话,瞳孔瞬间收缩。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所说的重赏,竟然是这个!
“臣……”嬴扈声音非常激动:“臣愿意为陛下提携劲旅,讨伐逆贼,收复山河!”
“这么说,你愿意去往大军之中?”
嬴胡亥颔首一笑,这嬴扈当初的答卷,就已经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全能型人才。
而现在,想要建功立业,在军队中显然是最快的。
“此臣夙愿!”
嬴扈神色凝重了几分:“我老秦人以战立国,以武功扬威天下。
望陛下成全!”
“好!”嬴胡亥抚掌道:“朕册封为荡寇校尉,听命于上将军韩信麾下!”
一听到是最新崛起的无双上将韩信,嬴扈原本就激动地心情再度变得更加激动。
到了最后,甚至于呼吸 都几乎停滞下来。
愣住了足足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之后。
嬴扈方才声音激昂亢奋的抱拳谢恩道:“臣,嬴扈,拜谢吾皇天恩万岁!
此身当为吾皇驱驰,万死不悔!”
嬴胡亥淡淡一笑,再度看向了嬴彘:“你之文辞答辩,颇为在意民生。
民生才是天下。
朕决议授予你户部主事一官,希望你以后在这官职上,能真正做到为民请命!”
嬴彘激动不已,拱手下拜:“臣,定然不忘初心!”
“嬴儡!”
嬴胡亥淡淡道:“你之学识,博采众家,我大秦欲要成为万世师表。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必须要去做的。”
嬴儡仿若是心里有灵犀一半,立刻拱手说道:“吾皇所说的,可是大兴文教?”
“不错!”嬴胡亥很庆幸,这家伙可以跟得上自己的思路。
“大秦学宫,已经算是博采诸子百家,但是想要让其有一个更加辉煌的未来。
那就不应该是单纯的止步于此。
朕着授予你国子监丞之职,辅助国子监祭酒淳于越,把国子监现在没有做好的事情,都做好。
把国子监已经做好的事情维持下去。”
“臣,定不辜负吾皇厚望!”
嬴儡声音也是极为激动。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外调做地方官的。
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成为了国子监丞。
这国子监丞,可是和其他的官职不一样的。
甚至可以说,国子监那边所有的官职,和朝廷在职的所有官职都不一样的。
国子监就是大秦学宫。
大秦学宫是什么地方?
诸子百家聚会之所?
当然不是,那只是表面的。
大秦学宫实际上存在的意义,就是给大秦稳定的输送高质量的朝廷官吏。
他这个国子监丞,那怎么也算是二把手了。
这才真的是坐上了火箭!
儿且朝廷高官皆出于此,那就是香火情啊!
心中对于皇帝,怎么可能不感恩戴德呢?
“免礼平身吧!”嬴胡亥微微含笑,随即看向了嬴垵和赢辄二人。
这一刻,两人的呼吸也不免急促了起来。
嬴垵的书法堪称一绝,就是嬴胡亥这样见惯了李斯那位书法家的人,看到嬴垵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的文字。
足可见其文字多好了。
“朕身边尚缺一人备做随问,嬴垵你可愿追随朕身前身后,为朕效命?”
“愿意!”嬴垵这会儿真的是担心自己咧嘴一笑,就会把耳朵根子都会扯豁了。
这简直就是的内侍了!
诺大的大秦,自己可就是第一位内侍!
这等随时效命在皇帝身边的官职,远比嬴扈的荡寇校尉,嬴彘的户部主事,都更加令人喜欢。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是在天子近前。
全然等同于天子的私人秘书。
嬴胡亥心说,这样的好事,你也不可能不愿意。
“赢辄!”
嬴胡亥最后看向了满心期待的赢辄。
赢辄此人和嬴儡一样,博学多家,但是这样也有一个问题,就是并非是什么都学得很精通,只能说是中庸而已。
不能一下子往大秦学宫里边塞进去那么多的人。
丢在六部里边也不合适。
嬴胡亥倒是想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官职。
秦家庄这地方已经开始设置官员官吏。
但单纯的来说,秦家庄几乎已经和一座城池没有什么区别了。
“朕决议,将秦家庄改名为秦城,你赢辄,为秦城第一任县令!”
第1347章 药神贵妃
秦城!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个以后,都不免身躯一震。
这是秦帝国的强大,城池再会越发多了起来。
如果一个国家民生凋敝的话,哪里会冒出这么多的城池和人口来呢?
尤其是,秦城就在咸阳城边上。
地位就相当于是长安城一样,紧挨着咸阳城。
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完全就是把帝都咸阳给拱卫了起来。
那无需多想,也就可以知道这秦城将来的地位会是多么重要了!
而赢辄!
就是这座城的县令!
“臣,赢辄!万万不敢辜负吾皇厚望!”
“嗯!”
嬴胡亥微微颔首:“免礼平身吧。”
待的那赢辄激动不已的站起身来以后,嬴胡亥随即说道:“你等都是我大秦皇族中的年轻俊杰。
现在你们已经入朝为官,而将来不管你们做了什么。
无论是好是还是坏事。
都会有无数双眼睛在你们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你们。
你们的身体中,和朕的身体一样,流淌着祖先的血。
大秦的盛世,不会是朕一个人的盛世。”
五人顿时庄严肃穆起来。
甚至于,站在一边上侍奉着的韩谈、周青臣,以及一群禁军侍卫们,这会儿也是因为皇帝的话。
变得无比肃穆!
嬴胡亥道:“朕是大秦的君王,但是在你们所有人行动起来之前,朕只不过是一个形单影只的君王。
真正的辉煌盛世,需要所有人一起努力缔造!”
看着所有人脸上出现的亢奋神色。
嬴胡亥自己心里也是非常清楚。
他身为君王,一言一行,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多大的影响。
“宴会已经准备好了,诸位爱卿,就跟随朕一并去赴宴吧!”
“遵旨!”
众人齐声应诺道。
宴会上,嬴胡亥耐心聆听五人的言谈。
这就相当于是后世老板招募了世界级名校毕业的高材生。
拉着去喝酒吹牛谈理想。
至于画饼什么的。
嬴胡亥就完全不用了,他的身份在这里摆着。
五人也已经获得了高官厚禄。
这会儿说起来自己为官之道,人生理想,自然是头头是道,口若悬河。
知道宴会过后,嬴胡亥这才不紧不慢的去见仁贵妃。
他过来这边的时候,二皇子嬴阳,也就是安邑王整好睡醒了,正在咿咿呀呀的叫着。
乳娘抱着安邑王正在喂奶。
仁贵妃则在一边上翻看着一些医术。
这些医术,几乎都是医家那边弄过来的孤本典籍。
其中记载了一些非常了不得的古药方。
尤其是针对新军作战这一块。
远在上古时代的古人们,就已经非常注重战伤救治。
只是,在那个时代,许多聪慧之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做成的竹简,都因为战乱而毁坏,或者是遗失。
甚至于,就连仁贵妃手中的这个本子。
上边的一些古药方子,都是残缺的,需要经过许多人商议之后,才可以尝试着补充完成完整起来。
正在仁贵妃专心致志,极为入神的时候,皇帝到了。
嬴胡亥有意不然外边守着的宫娥通报。
他认为这个时候嬴阳已经睡着了,如果宫娥大声通报的话,会把孩子吵醒了。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走进来以后,竟然会看到这样一幕。
乳娘小心翼翼的抱着吃饱的嬴阳,嘴里发出轻轻地“哦哦哦”的声音,哄睡着。
仁贵妃提这笔,是不是在一边上的白纸上写下些心得体会。
又或者是单独在一个本子上,记录下来某种药方复原的药材成分猜测。
中医任何时候都讲究营养平衡。
人体之所以会有病痛出现,那就是因为人体之中的一样平衡被打破。
不同的药材,有着不同的药效。
猛烈的需要温性的来中和。
待有轻微毒的,需要加入能解毒的,从而保证生病的人服药以后,不会对身体造成二次的伤害。
仁贵妃对于古药方的复原,此便是依据。
嬴胡亥本想走过去的,但是看着仁贵妃这般专心致志,便不忍心打扰,随即在一边上安坐了下来。
专注的女人最迷人。
嬴胡亥发现,仁贵妃似乎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找打了一条属于她自己的道路。
只要她能不变初心的走下去,便可以一只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同样,仁贵妃会名留千史。
站在他们这样位置上的人,能做出的选择和拒绝,就是在是太多了。
一念可名留千史。
一念亦可遗臭万年。
终于,仁贵妃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乳娘也有些疲惫的闭上了嘴,小心翼翼的看着怀中的可可小人儿安逸的闭上了眼睛,发出很轻微的呼呼睡觉声来。
乳娘稍微晃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襁褓中的嬴阳便没有再继续发出呼呼的轻微声音来。
这是因为小婴儿睡着以后,身体被大人抱住怀中,身体扭着堵着的时候,呼吸就会变得非常急促。
乳娘和仁贵妃对视了一眼,两人目中满是喜色,轻手轻脚的把嬴阳放在一边的床榻上,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
她们两人都非常专注,直到这个时候,都没有发现坐在角落里边的皇帝。
“时间已经不早了,陛下在前殿宴会大臣,等会回来的时候,只怕也是一身酒气,吩咐下去熬煮的醒酒汤,都备好了吗?”
仁贵妃随口的问道。
但是却没有听到宫娥应答自己的声音。
她秀眉微皱,转过身去,却猛然看到角落里边翘着二郎腿的皇帝,正在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嬴胡亥看着仁贵妃脸上被吓一跳的表情,急忙伸出食指,压住自己的嘴唇。
然后又快速的指了指那方才睡熟了的嬴阳。
乳娘也是惊讶的看着皇帝,慌忙想要跪下去,却被一边上的仁贵妃给扶住了。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嬴阳,让乳娘看好了嬴阳,自己则快速的向着宫殿外边走了出去。
嬴胡亥也随即起身,跟上了仁贵妃的脚步。
“这小婴儿,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一不小心,就给引爆了。”
嬴胡亥跟在仁贵妃身后,乐呵乐呵的说道。
仁贵妃听不懂什么叫做定时炸弹,但是却听得出皇帝的语气,对于安邑王,是非常宠爱的。
“陛下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何一个人在角落里窥视臣妾呢?”
仁贵妃含笑道:“难不成,陛下也有什么偷窥的爱好吗?”
第1348章 大秦帝国的医药链
“咦!爱妃可不要胡说,这话要是让起居官记载了下来。
谁知道千百年以后,会流传成什么鬼一样子呢?”
嬴胡亥赶紧说道:“尤其是未来世界那些写网络小说的,要是真的抓住了这么一个点,只有老天爷知道,会把朕写成什么样子的偷窥狂魔?”
仁贵妃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陛下说话,任何时候都是这么风趣……”
嬴胡亥道:“苦了你了,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宫中,朕有领着大军在外征战。”
说着,嬴胡亥不由自主的挽住了仁贵妃的双手,目中含情脉脉的看着仁贵妃:
“和朕说说,这段时间在宫中,可有人欺负过你了?”
仁贵妃心头甜蜜无比:“臣妾都已经是皇贵妃了,什么样的人,不要命了,敢欺负臣妾?”
嬴胡亥嘘嘘不已,拉着仁贵妃在一边上的楼阁中坐了下来。
“你呀……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生下嬴阳的时候,朕还在汉中郡呢。
朕回来了,问你,你也不敢说么?”
仁贵妃含笑道:“可是,臣妾总不能无中生有,故意恶语中伤他人吧 ?”
“那看这样子,是真的没有了。”
嬴胡亥乐道:“朕看你正在收集药方……嗯,听到有人禀报,说是将来你要让皇儿也继承你的医术?”
“那是自然。”
仁贵妃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透露着完全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口吻。
“救死扶伤,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
仁贵妃好看的眸子里边,露出来了一种很庄严肃穆的神色:“陛下难道不这样认为?”
“这倒不是。”嬴胡亥道:“我们现在身处于一个伟大的变革时代。
朕的孩子们,如果可以秉承朕的意志,朕自然可以含笑九泉了。”
仁贵妃吓了一跳,急忙道:“陛下春秋鼎盛,切莫说这样的话。”
嬴胡亥并不在意,摆摆手道:“自古以来,人人都在追求长生。
可是你可曾想过,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长生不死呢?
先帝在位的时候,耗费巨资,寻求仙人,可是完全就没有追寻到。
最后还不是含恨而终?
所以,朕并不会沉迷其中的。”
仁贵妃听着,总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作为一个医者的角度来看,生老病死,那本来就是这个人世间的轮回。
“几日之后,就是秋狩,朕打算带着你和皇儿,出去走走,散散心,你看怎么样?”
仁贵妃闻言,目录欣喜之色:“可长久侍奉在陛下身边,自然是臣妾和孩儿的荣幸。”
“你呀!”嬴胡亥心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锦衣卫和东厂这边,有一些秘奏送到了自己这里来。
所以,他一开始才会问,自己没有在皇宫中的这段时间里边,是不是有人欺负过她呢。
结果,她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后宫中的女人,过于仁慈,并不是好事。
可是,仁贵妃选择的东西,却让嬴胡亥觉得,自己应该尽全力保护好这个女人。
他不着痕迹的挥了挥手,立在不远处的韩谈看得真切。
顿时就领会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领兵征战期间,后宫曾经有不少宫娥宦官,有意打压仁贵妃宫中的那些宦官宫娥。
无需多言。
那些人活不过今天晚上。
嬴胡亥没有多余的心思和精力,却看后宫的这些女人们是怎么争宠夺爱的。
真的让他发现的时候,那就是发现一个砍掉一群。
这一点上,他不会做出任何退步。
后宫,明着看,全部都是自己的女人。
可是,如果认真细细去看,就会发现后宫之中,其实就是朝堂之上权力争斗的一个缩影而已。
“咸阳这边,今年的药材也是丰收。”
仁贵妃开始说起来自己的小产业。
嬴胡亥倒也清楚,这个时代,药材这个产业链,完全没有后世的那种暴利可言。
“六部那边,各自都送来了不少的奴隶。”
仁贵妃有些期待起来:“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臣妾培育的那些药材幼苗,就可以栽种下去。
也可以顺着荒芜的山林里边,开垦出来更多的田地,用来载种药材。
大秦学宫那边的人,已经开始和臣妾手底下的产业对接人才输送了。”
说到这里,仁贵妃的眼睛顿时发亮,可再也不是此前那个在后宫中唯唯诺诺的小女人了。
这,也是一个事业女强人!
只不过蒙蕙和李夭两人的光环实在是过于强烈了,这才会导致仁贵妃在医药上的成就,被盖压了下去。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而已。
嬴胡亥听到这里,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这岂不是说,大秦的医药产业链,其实已经在仁贵妃这里自己形成了?
药材的生产、加工、售卖。
完全就成为了国营的强大企业?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
嬴胡亥心中愈发激动!
果真啊,在这个时代,自己作为皇帝,作为整个民族的掌舵人。
只需要自己为这个时代的聪明人们指好了方向。
他们就会卯足力气,顺着自己指示的方向往前狂冲!
“那药材的工厂修筑的如何了?”
嬴胡亥急忙问道。
这才是他最为关切的。
仁贵妃脸上出现自信的荣光:“就单纯的来说药农户,臣妾手底下已经有了十万户多!”
看着皇帝震惊却有惊喜的目光,仁贵妃继续说道:
“我们的药材首先供应给大秦的军武所需。
但是,军务所需的药材的种类是相对固定的。
基本上都是战伤所需。
此外就是防止瘟疫发生的。”
仁贵妃说到这里,表情也不免露出傲然之色来:“以往的时候,大军征战之地过去。
经常会爆发持续时间很久的瘟疫。
但是,臣妾的药宫,已经总结出来前人的办法,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住疫病。
此外呢,就是供给民用了。
民用的药材就相对来说非常复杂了,各种疑难杂症都会遇到。
好在,大秦学宫里边医家那边已经按照陛下在科普一书里边所说的那样,采取了班级授课制。
良家子,或者是我朝将士的孩子,都可以直接进入大秦学宫中,选取自己喜欢的专业进修。
上个月的时候,陛下在南郡凯旋的传回来。
朝廷各州郡的官员们,就已经把明年地方上需要的那些医者数目上报了上来。
药宫中的学生,完全就没有办法供应上地方官员们需要的数目。”
“乖乖!这一次的步子迈的有点大!你让朕缓一缓!”
第1349章 伟大美好的时代
嬴胡亥用力地揉了几下自己的眉心,仁贵妃则满脸欢喜的让宫娥把醒酒汤端过来。
她自己亲自尝了一口,觉得热度刚刚好,就送到了嬴胡亥跟前去:
“这个,也是臣妾等这段时间里边,自己研究出来的醒酒汤。
旦旦说味道上,比至于以前的醒酒汤就好了许多。”
嬴胡亥缓缓地喝了一口,这才像是从睡梦中回过神来一样的说道:
“这么说,我大秦的医药,已经自己形成了一个产业链?”
仁贵妃忍不住纠正道:“这可不是自主形成产业链的,这是臣妾和许多人共同努力。
尤其是医家那边的人,有好些人,都是臣妾亲自去说服他们的。
他们这才摒除了门户之见,为医道昌隆,把自己门派中的精华都贡献了出来的。”
“就像是陛下过来的时候,臣妾在那边看孤本典籍一样。
医家里边,同样是有许多的老古板的。
他们这些孤本典籍,很多都是师徒相传,甚至于就是父子相传。
绝不传给外姓的。
乃至于,他们祖上,曾经为了抱住这些孤本典籍,牺牲了好多人命。
臣妾也是废了好大的精神,这才把这些典籍全部都弄到手的。”
看着仁贵妃这模样,嬴胡亥便道:“那你是不是已经许诺出去了好多官职呢?”
“这可没有。”仁贵妃摇头道:“大秦学宫是总览天下所有人才的地方。
但是,臣妾的药宫,却不同于其他地方学宫。
药宫里边,所有的典籍,药方,在高层里边,都是共享的。
但是下边的门徒们,如果想看到的话,则需要经过一定的精修,或者是对朝廷,对学宫做出杰出贡献之后,才能获得翻阅的资格。
甚至于……”
仁贵妃抿了抿红唇,带着一些坏笑的说道:“臣妾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嬴胡亥拍了拍膝盖:“来,爱妃只管说出你大胆地想法来!”
“臣妾再想,这天下之间,就已经有多少医者?
这些医者之间,又有多少是真正有本事,可以救死扶伤的?
又有多少?
这也就经常牵扯到了一个庸医,又或者是骗子的问题。”
嬴胡亥咽了咽口水:“你不会是想要在药宫中,设置出来一个专门考核医者行医资格的机构?”
仁贵妃明亮的眼眸闪动着光彩:“陛下圣明,臣妾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
这个想法,一直都在臣妾心中。
臣妾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而且,这个想法,过于大胆了。
这简直就是把天下医者的是否能够行医救人的资格,都抓在了朝廷手中。
一个弄不好的话,这好事儿,可能就会变成坏事了。”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你这个想法非常好,但是不要贸然全部强硬的推广下去。
你可以现在班级授课制里边,给那些优秀的医学生颁发行医资格证。
这种资格证上,可以直接加盖我大秦户部的官印。
先作为一种荣耀,在医学生中推广开来。
用不了多少年的时间,这种东西就会被人们普遍接受。
等到那个时候,天下超过三分之二的医者,都是从药宫出去的。
等到那个时候,在推行这种考核和资格证的话。
不仅不会受到阻力,反而还会为天下百姓所支持!”
仁贵妃眼睛发亮,一拍手道:“是啊!可惜臣妾此前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样一来,那完全就不用担心医者和百姓会反感的问题了。”
“此外,还有时间事情,臣妾打算向着陛下禀告。”
嬴胡亥是越看仁贵妃越顺眼,这种超时代的东西,她竟然自己就想到了。
尤其是医师资格证这种东西……
这尼玛——
跨越两千年时间长河啊!
竟然是自己的老婆想到的?
“说罢,不管什么事情,你只要开口,朕就没有不答应你的!”
嬴胡亥心情大好,说话都已经忘记了帝王应是该保持的威仪。
仁贵妃黛眉一挑,带这些阴谋得逞的快意笑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陛下,臣下打算在大秦学宫边上。
正式修筑一片宫殿区域,那篇区域,就叫做药宫!”
嬴胡亥一听,赶紧把仁贵妃把着自己小臂的双手退开,紧张的问道:“那要多少钱?”
“已经规划好了吗?”
仁贵妃一看嬴胡亥这样子,哑然失笑道:“陛下,您饭菜不是说过,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臣妾开口,你就没有不答应的嘛?”
“咳咳……”嬴胡亥老脸发红:“爱妃,你就算是真的想要朕帮你做什么事情,你也要考虑一下,朕是不是有这个能力?”
“你要清楚,今年朝廷虽然是丰收了,但是朝廷各处的用度,几乎就已经把预算都花光了。
你这修建宫殿群,真实在是没有办法拿出那么多的钱财来啊!”
仁贵妃嘟嘴道:“陛下可是三思?这药宫的修建,可不是为了贪图享乐,而是为了给我大秦培养更多的医者。
同样,也不会占据咸阳城里边太多的土地的。”
嬴胡亥闻言,顿时又有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感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什么朕不知道的事情吗?”
“这是工部率先发现的。”仁贵妃有些惊叹的说道:“当初用水泥在修筑从陈仓县抵达故道城,穿过群山万壑的水泥路的时候。
有天晚上停工了以后,成片成片还在车子里边的水泥就凝固成一块,就像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巨石,足有数丈高大。
那个时候,工部的人就想到,如果用水泥混杂着钢铁做成的支架,来建造房屋的话,那是不是就可以建造出来更加高大雄伟的房屋!”
“卧槽!卧槽!”
嬴胡亥直接激动地在原地蹦了起来!
这不就是钢筋混凝土的房屋!
“不行,朕要公布走一趟,这才多长时间过去了,谁知道工部弄出来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陛下!”仁贵妃急忙拉住了嬴胡亥:“陛下!现在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工部的人都已经睡觉了……”
“哦!对了,臣妾在和工部尚书谈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工部尚书也表示了,他们的模型已经制作成功。
现在就等着过完年以后,就直接开始修改水泥石房屋了。”
ps:大家都想建统一全球的戏码,我也想写啊!但是至少要写的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火药的出现,可以彻底改变人类历史文明的进城。
不管是在开矿,开始在修路上,火药几乎是就是无敌的,包括现在,我家这边都偶尔能见到用火药炸山开采石料的。
我坐在家里码字,感觉就他么像是地震一样。
此外,就是农业作为文明社会的基础支撑产业,这个东西也需要跟上来。
然后就是医疗、教育、交通、革新武器的出现!
比如说我在别的地方,看到读者书评上说的,燧发枪,火绳枪这类的划时代武器。
然后,就是蒸汽火车,铁轨这些的出现。
只要这东西出现了,那距离对于大秦而言,就不是多大的问题。
到时候铺架全球的铁轨一旦出现,大秦拥有先进这个世界一千年,乃至两千年的武器,运输后勤保证可以完美跟上。
这么一算起来,统一地球,这真的是有可能的。
所以呢,我的想法很简单啊。
嬴胡亥一边平乱,国内一边提高各项生产总值,打完或者打到一半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想着全球进军了。
还有,有一个读者说,如果能看到项羽领军去打西方,那就真的太刺激了。
我尼玛,我想想,窝草真的好刺激啊!
但是,怎么收复项羽?
或者说,说服项羽呢?
一人技穷,多人智足,大家一起想想看啊!
网络小说的创作就在于作者和读者之间,是共同创作一本书的。
你们说的建议,我会采纳,然后就变成书里的情节了。
如果能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完全可行啊!
而且贼他么刺激啊!
第1350章 科技强国
听着仁贵妃说了这么多 ,嬴胡亥顿时有些尴尬地发现。
对于大秦科技发展这一块,自己只是写了科普一书之后,就已经完全做起来了甩手掌柜。
其发展变化 ,几乎完全是交给了爆肝帝嬴高。
同样,爆肝帝也没有辜负自己对他的厚望。
果真啊!
同为始皇帝的儿子,各个都是这么腰椎间盘突出。
不会打战的嬴审,硬着头皮上战场,一不小心,就成为了大秦的名将。
就连完全可以靠脸吃饭的公子狐,这会儿也成为了治理黄河,疏通水利的功臣。
嬴田更是成为了农业科学家,专心研究怎么提升农作物的产量,病虫灾害等等……
嬴胡亥随即有些错愕的发现,貌似正史上,也就只有自己,是多余的吧?
干啥啥不行,祸祸第一名。
“陛下无需如此激动的。”仁贵妃也没有想到,皇帝知道这些以后,会这么激动。
“自我朝历代先君开始,我朝制作军械的时候,就已经参照固定的标尺。
现在有人想到了用显微镜去观察火药。
结果,他们发现火药的比例,可以得到更好的改进。”
“嗯!”
仁贵妃说着,满面惊喜的看着嬴胡亥说道:“嗯,臣妾在和药婆婆,还有墨家的精锐门人,围着显微镜研究的时候,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臣妾把花草树木的叶子,放在显微镜下观看,发现这世界上果真存在着许多我们肉眼看不见的微生物。
还有,我们清楚地看到了水里边,有各种各样细小的微生物。
嗯,臣妾等着重发现,臭水沟里边的微生物更多。
而百姓们经常引用的水井中的水,那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则少了许多。”
柳依依满脸自信光彩:“此外,便是医家有少数人,沉迷上了观察人血。
他们在思考一个问题,人身上的血液,是不是都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身体构造。
包括我们和异族人的身体构造,是不是都是一样的。”
嬴胡亥大赞,一旦这些大秦的医家开始认真研究起来这些东西,尤其是人开始从神仙信仰,转而开始关注起来自身的时候。
那这个世界上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将会是人类文明进程的最大一步子。
“若非是现在天色已经太晚了,朕真的是要忍不住去墨家大堂那边,认真的看看了。”
仁贵妃巧笑嫣然道:“陛下不是说,要去秋狩的吗?
帝王的命令,怎么可以朝令夕改呢?”
“这又不妨碍朕明天就去工部看,去大秦学宫看看!”
嬴胡亥的声音中透露着无边的浓厚的兴趣。
随即,他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东西来了一样,面色有些严肃的说道:
“只是可惜……”
仁贵妃不解的问道:“陛下说可惜什么?”
“科普一书的流传于世,在一开始的时候,被天下人郑经纬异端邪说,妖邪另类。”
嬴胡亥沉吟着道:“可是,自从范增的老贼神兵天降之后,天下人都认为这是真的。
尤其是匈奴人和东胡人,他们通过长生天桥,抵达了另外一个世界之后。
天下人都知道朕在书本上书写的东西都是真的,不再是为异端邪说。
本来……”
嬴胡亥语气有些惆怅的说道:“天下如果没有这么多的纷乱,朕现在就可以举国之力,在我大秦进行一次工业革命!
可是,没有办法啊!
朕必须抗争!
如果是让天下那些其他的逆贼们得了天下。
对于这些未知的力量,他们不知道怎么使用,不知道怎么创造价值。
那反而会滋生出无尽的恐惧来。
有着恐惧,他们就会想办法毁灭掉这些东西。”
他比谁都清楚满清误我中华三百年这话是什么意思。
依靠蛮力征服先进文明,却不能完全接受整个先进文明,那这对于人类文明历史进程本身就是一种毁灭。
“陛下,臣妾当初在匈奴做祭天圣女的时候,倒是听到过一个说法。”
仁贵妃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一双美眸极为有神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好奇道:“爱妃想到了什么?难不成是草原上什么地方埋藏着金矿?”
“咯咯咯——”
听到皇帝这话,仁贵妃忍不住笑出了声:“陛下啊陛下,您这会儿,可真的是掉到了钱眼里去了呢!”
“臣妾想起来的事情,是当初月氏人曾有过西迁的念头。
那这么以来,岂不是说,月氏人本身就知道西边是什么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就能说,月氏人本身和西边那片未知的世界,有过非常密切的联系?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怎么敢带着那么多的族人,踏上一条不归路呢?”
仁贵妃沉吟着说道:“这就像是匈奴人和东胡人一样。
在东胡人的祖祖辈辈里边,就曾经有长生天桥的传说。
只不过,按照他们的传说来说,那只是单纯的一个传说。
可是,一旦传说被证实了,那也就意味着,九州之外更九州的说法,其实是真的。”
仁贵妃稍作沉思,随即像是发现自己的言辞,没有办法表达出自己心中所想要表达的意思,略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陛下,何不明日去大秦学宫,听一听那些智者的言论呢?”
“那就算了。”嬴胡亥索然无味的摆了摆手:“爱妃你是不知道,就是因为朕的科普一书,被证实了不少地方都是真的以后。
这些人一个个都把朕当做神明一样看待。
你让朕怎么向着他们询问……”
说到了这里,嬴胡亥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范增!
若范增老贼不是敌对势力之人,那现在确实是可以和嬴胡亥畅谈一番。
范增非常欣赏嬴胡亥。
可同样,嬴胡亥也是非常欣赏范增的。
仁贵妃只好道:“那陛下可曾想过,给这些逆贼指一条路,把西边广袤无垠的土地,册封给他们?
让他们去攻打那些地方?”
嬴胡亥竖起大拇指来:“爱妃这个想法妙极了,只是你从小生长草原,不知道中原的情况。
中原人安土重迁,认为埋葬过祖宗的地方,就是自己的祖地。
他们生死都必须再这祖地上。”
嬴胡亥说完以后,却看到仁贵妃狡黠一笑:“陛下生长在中原,又如何知晓草原的情况呢?
我们草原人同样是如此。
但是,在被敌人杀戮的走投无路的时候。
自然就只有放弃祖宗之地,逃往他处了去了。”
嬴胡亥猛的看了一眼仁贵妃:“爱妃的意思是说……打的他们不得不往西边去?”
第1351章 儿子之秘
“臣妾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仁贵妃颔首道:“这些逆贼留在我大秦,基本上是只有死路一条的。
但是,如果在他们战败之后,将之驱逐到西边的土地上去。
这样的话,算不算是把我们华夏的文化,带到了西边去?”
嬴胡亥身躯一震,随即缓缓沉吟着说道:“如果从单方面上来说,你这样是有点养虎为患的感觉……
不过,你看参考历史上,商纣王的叔叔箕子,就是这样窜逃到朝鲜半岛上,这才有了而今的箕子朝鲜的。
如果把这些人流放到西边去,那势必会和西边的那些文明发生冲突。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大秦不就可以以此作为跳板,直接率军过去了。”
“陛下切莫高兴得太早,单单是大军的后勤给养,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
一木车的粮食,从长沙郡出发,运送到云中郡的时候。
这一路上人吃马嚼的,还能剩下多少?”
仁贵妃面有忧色:“国虽大,好战必亡,臣妾倒是觉得,我朝全力发展好了目前所有的一切,将来的后世子孙们,未必就不能制霸世界。”
“能在朕这一辈人,就把苦吃完了,又何必留给后世子孙们来吃苦呢?”
嬴胡亥爽朗一笑:“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有其历史责任的。
朕既然已经出现在了这里,那就应该把朕能做的事情,全部都做好。
更况且,朕而今也只不过是二十来岁而已。
辉煌的人生这才开始呢!
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大秦的将来,会在朕的掌控下,发展到什么程度,这一切不都是现在可以揣摸得到的。”
说到这里,嬴胡亥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本来,天下再给朕五年时间。
就算是那些逆贼阴谋作乱,任由他们再怎么善于煽动人心,也休想鼓动那些无知百姓跟随他们作乱造反。
可惜啊,这些逆贼也是看出了这一点。
所以,完全就不给朕稳定天下民心的机会。”
仁贵妃轻轻的靠在嬴胡亥肩膀上:“陛下,明个儿臣妾就陪着陛下去大秦学宫里边走走。
陛下,夜已经很深了,该安寝了。”
嬴胡亥看着仁贵妃脸上悄然浮现的羞红之色,随即心头一热。
“朕知道了!”
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嬴胡亥方才醒来,韩谈就已经来禀告。
“陛下,楚国有第二波使者到了,看这样子 ,只怕是想来把项声讨要回去。”
嬴胡亥淡淡笑道:“来的使者是谁?莫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是……是蜀国相国、兼领楚国令尹范增的长子,唤作范韧。”
嬴胡亥顿时身躯一震:“范增的长子 ?范增什么时候有儿子的?”
韩谈一愣,目中闪过一丝奇怪之色,随即含笑道:“陛下,范增现在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他的长子,而今都快四十出头了。”
“范韧?”嬴胡亥端起仁贵妃为他熬煮的药膳,缓缓地喝了一口滋味甘美的汁水。
这才想起来一个事情。
在正史上,所有人都觉得,项羽的老婆就是虞姬。
可实际上是,虞姬是项羽的妾侍,并不是项羽的老婆。
而项羽的嫡妻,则另有其人,至于是什么人,嬴胡亥自己也不清楚。
总不能在战场见到了项羽。
两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杀气浓烈的时候。
嬴胡亥忽然问了一句:“嘿!项藉,你嫡妻贵姓啊!”
这不是闲着没事儿,给项羽增加怒气值吗?
“人到了什么地方?”
“正在咸阳城的驿馆中等候陛下的诏命。”
韩谈未曾想过,皇帝陛下听到范增长子范韧出使大秦以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却哪里知道,皇帝这会儿想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嬴胡亥以前在翻阅秦汉这段历史的时候,总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是刘邦用离间计,离间了项羽和范增二人。
其主要的手段,就是在使者到了汉国以后,先上好酒好菜。
但是听到这使者是项王的使者以后,就换上次等的待遇,还故意说以为是范增的使者呢。
然而,项羽居然中计了?
嬴胡亥那个时候,就觉得这个离间计真的是在是太拙劣不堪了。
范增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图项羽什么呢?
就像范增真的是想要做王。
那人本身的年龄都七十多岁了,范增做王有图一个什么?
图美姬自动挡不成?
那也完全享受不了万里锦绣江山带来的好处啊!
直到这个时候,嬴胡亥听到范增的长子范韧到了以后。
他顿时明白,为什么项羽会和范增两人翻脸了!
这么一看,范增在历史上不仅是有儿子,而且还不止一个儿子。
只是让嬴胡亥有点匪夷所思的,就是范增这样一位名动五千年历史的人。
他的儿子,史册上竟然没有提到半句。
这是嬴胡亥前一世疑问之意。
第二个疑问,就是项羽有没有儿子?
哪怕没有儿子,有个女儿也是可以的嘛!
毕竟,项羽死的时候,都已经三十多岁了。
一代霸王,天下之主,完全不缺女人的。
可是,史书上并没有记载过项羽是不是有儿子女儿这样事情。
嬴胡亥前一世的时候,看过一些猜测,说的是项羽是有儿子的,但是项羽死的时候,儿子年幼。
项羽的部下暗中保护着他的儿子悄悄逃走,隐姓埋名去了。
这倒也是非常符合这个时代的风格。
项羽的老爹战死的时候,也是族人悄悄地保护着他逃走,隐姓埋名去了。
但并不是所有隐姓埋名的王公贵族后人,都可以成为项羽这样的英雄。
沉思之际,嬴胡亥已经把药膳粥喝光,放下白瓷碗后,他眼里悄然浮现出来了一抹隐晦之色。
范增当初在南阳郡的高台上,和她初次会面时候说的那些话,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范增老贼很欣赏自己,且表示如果自己年轻几十岁的话,是非常愿意追随在皇帝身边的。
那,范增是老了。
可是,他有儿子,而且不止一个儿子。
项声被扣留在秦国,范增让自己的儿子出使秦国,意图换回项声。
这……是不是某种很隐晦的意思表达呢?
“陛下,那是否接见这范韧呢?
“见!”
嬴胡亥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肯定确切道。
第1352章 接见使者
韩谈很意外,他原本以为皇帝不会接见那楚国使者的。
就算是要接见,那也会妥善一段时间,消磨消磨这楚国使者,然后才会接见的。
只是今天……
“遵旨!臣下这就去传令,着那楚国使者来秦城!”
嬴胡亥摆手道:“不必,让他去大秦学宫候着,朕稍后去一趟大秦学宫。”
“遵旨!”
韩谈下意识的觉得,皇帝这样改是想要向着那楚国使者展示大秦的强大。
只是,韩谈虽然善于揣测皇帝的心思。
可皇帝终究是带着两世为人的记忆,心中具体在想什么,他又怎么能猜测得到呢?
仁贵妃已经换上了男装,嬴胡亥自个儿也换上了普通人家穿着的曲裾裙。
在大秦这个时代。
无论男女,衣着都不会有什么非常特别的地方。
不是曲裾裙,就是直裾裙。
现在匈奴为大秦所征服,街道上时不时也可以看到穿着匈奴人服饰的秦人。
嬴胡亥坐在马背上,心中想着,如果可以的话,自己一定要抽出点时间,来设计一下大秦子民们的衣着。
这个时代的衣着宽厚,且尊崇古制,很多衣服穿起来,非常不利于活动。
甚至于,当初赵国的胡服骑射,就是把中原款待的衣袂改成胡人的穿着。
这样的话,就非常方便纵马飞驰,上阵杀敌。
但嬴胡亥自己心中也明白,这样宽大的衣袍,为什么非常受到上层贵族的喜爱。
一者,这样的衣袍穿起来确实是非常舒服的。
嬴胡亥自己是最好的比较者。
现代文明时代的衣服他穿过,便宜的十多块的路边摊,贵的数万到十多万的顶尖货。
而在这个世界,他身为皇帝,身上穿着的衣袍,那如果单纯的用钱来衡量的话,就是个笑话了。
二者,上位者们不需要和普通人一样劳作,他们吃喝拉撒,都有人服侍,自然怎么阔气显摆,就怎么穿了。
心中虽然是闪过这些想法,但是嬴胡亥却还是决定接见完了范韧之后,去找李斯谈一谈。
嬴胡亥并非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后世的一切标准搬过来。
那样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服装的改革,却可以给大秦带来焕然一新的局面。
尤其是,嬴胡亥心中所想的。
大秦太初三年,他不对外征战,但是却要做一件比对外征战更重要的事情!
研究热武器!
秦帝国采用煤炭冶铁,制作出来的钢铁纯度已经非常高。
完全可以满足嬴胡亥制作燧发枪,火铳、鸟铳这些简单地需求!
这一切,不仅需要爆肝帝领着墨家的人不畏生死的去尝试。
嬴胡亥更可以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同时,直接下场动手制作。
有他的加入,墨家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毕竟,火药成型的一瞬间,就炸死了那么多的精英人物。
这一点,嬴胡亥只要回想起来,就会觉得无比心痛。
毕竟,这些人才可都是依靠着自己的摸爬滚打,这才有这些成就的。
这样的人,一旦知道正确的方向,将会迸发出无疑伦比的力量来。
正在嬴胡亥沉思着的时候,嬴阳的哭声把他的思索给打断了。
马车里边的乳娘开始给抱着嬴阳,发出哦哦哦的哄孩子声音来。
仁贵妃面上含着笑意说:“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又饿了。”
嬴胡亥道:“还是做娘的最辛苦,当爹完全没这么多辛苦事儿。”
“陛下这可是在说笑,做父亲的要面对的,远比做母亲面对的更多。”
仁贵妃柔和道:“更况且,我们的孩儿从生下来,就已经衣食不愁。
臣妾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来那么多的辛苦可言呢?”
嬴胡亥暗自笑了笑,这倒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歌颂起来母亲的伟大。
却有些尴尬的发现不太适合用在自己身上。
毕竟,他是皇帝。
不多时候,嬴胡亥就已经抵达大秦学宫,他这边有意遮掩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人发现他是皇帝。
仁贵妃则领着嬴阳往医家那边去了。
不过,这国子监祭酒淳于越,在嬴胡亥还没有抵达的时候,却已经在和范韧互相交谈着。
嬴胡亥方才到了这阁楼外边,就已经听到从里边传出来了爽朗的笑声。
“看养着,淳于越这是和那个范韧聊得很愉快啊!”
嬴胡亥随口说道。
韩谈急忙快步走了进去,嬴胡亥则在这边止步片刻。
淳于越和一个长相与范增极为神似的青年人,就快步走了出来。
那长相和范增极为神似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范增的长子范韧。
两人纷纷拱手一拜。
因为皇帝这次是微服而来,在大秦学宫中都没有惊动任何人。
故而,两人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行叩拜大礼。
走进这阁楼后,嬴胡亥在主座上安坐下来。
淳于越和范韧这才跪拜行大礼。
嬴胡亥微微颔首,示意两人免礼,淳于越似乎猜到了几分皇帝在这里秘密会见范韧,所为何事。
故而便拱手退了出去。
“你父范增,是一个智谋之人,许久不曾与他相见了,却不知他身体是否康健?”
嬴胡亥含笑着问道。
范韧急忙拱手说道:“外臣代替家父,拜谢皇帝陛下挂念。
家父身体依旧硬朗,也常常钻研皇帝陛下所著写的科普一书。
偶有所得,总是欣喜万分。”
嬴胡亥听在耳中,心中忍不住冷笑:“范增老贼这是想要从科普这本书里边,继续找到什么可以弱我大秦的办法。
可惜,这些东西,如果不是成系统的研究学习的话。
看起来就像是看天书一样。
预祝他走火入魔。”
心中有恶毒的诅咒,但是丝毫不影响嬴胡亥对范韧含笑谈话。
“朕听闻,你此来是想要让朕放项声回去?”
范韧稍微一愣,未曾想到皇帝的思想跳脱的这么快。
他面上堆起笑容来,表情谦卑的说道 :“如今我楚国与大秦,已经是罢兵言和。
更况且,自古以来,也没有使者出使他国,而不回去自己国家,向着国君复命的先例。
所以,外臣此来,便是为了和项声将军,一并回去向着君王复命的。
还请陛下成全。”
“这个好说,不过在谈论这件事情之前,朕倒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嬴胡亥淡淡一笑,丝毫不在意的说道。
范韧下意识的警觉起来,随即向着嬴胡亥拱手一拜的说道:
“皇帝但有所问,外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嬴胡亥含笑着问道:
“朕想问问你,你家项王婚配否?儿女若何?”
第1353章 高谈阔论
范韧听着皇帝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是有些蒙圈的。
皇帝陛下关心这个做什么?
当然,这个疑惑,他只能在心中自问一下,不可能直接说出口的。
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里边,他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秦皇难不成是想要和楚国联姻的么?
故而方才有此一问 ?
范韧含笑着说道:“启奏皇帝陛下,我家项王已经有嫡妻了,也孕有一儿一女。”
嬴胡亥掐指算了算时间,自己横刀夺爱,占有虞姬之后。
并没有多长时间啊!
项羽啊项羽,你果真是一个渣男!
“哦!难不成是龙凤胎?”
“龙凤胎?”范韧稍微愣住片刻,而后领悟过来这意思,含笑道:“确实是双胞胎,不过陛下言辞优美,赞誉为龙凤胎,实乃美誉。
外臣回到楚国的时候,一定会把陛下的美誉转告我家项王。”
嬴胡亥笑了笑,又追问道:“那却不知,是何处女子,能够得到项藉的宠爱?”
“乃是我楚国原公主,景少玉景后也!”
景少玉?
嬴胡亥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看样子,这个女子应该就是那个没有为历史所记载的女子了。
而且还给项羽生了双胞胎的么……
不过,景姓倒也是楚国的大姓。
同样也是楚国的皇族。
只是,是不是公主,嬴胡亥就有些想发笑了。
“原是如此啊!”嬴胡亥随口饶开了这个话题,接着说道:“尊使来意,朕很清楚。
但是,项声愿不愿意跟你走,这是项声自己的事情,朕不会过于强求的。”
范韧闻言,神色微微一变,楚国那边早就已经有传言,说项声暗中归顺秦国了。
现在听着皇帝这样一说,他也是猛地想到了这种说法。
不过……
这似乎不太可能吧?
范韧含笑道:“项声将军自然愿意归国的。”
嬴胡亥笑道:“项声若是愿意归国,朕自然不会阻挠,此前朕听闻 你说,你父亲对于朕科普一书,颇有研究。
那却不知,你可曾认真看过此书呢?”
范韧拱手一拜,含笑道:“外臣自然也是认真翻阅过的。”他心中却还在想着皇帝不是想说联姻的事情么?
怎么忽然又不说了?
嬴胡亥眼睛一亮:“那你如何看待朕所说的,我们脚底下生活的大地,并非是天圆地方,而是一个球形状的巨大天梯?”
“这……”范韧稍作迟疑,随即道:“臣下初次看到这言论的时候,也是惊为天人。
视作异端邪说,无稽之谈的。
可是,陛下在上边谈及到了日食月食的问题,却还真是有理有据。
更况且,陛下说道地理分界,全然是一种前所未有之眼光。”
“再者,匈奴人和东胡人北迁,却已经证实了陛下的地理划分是正确的。”
“那你觉得,我华夏文明,来日是否有可能,从西北边越过广大的西域之地,进一步征服安息国。
从东南边,吞并中南半岛,遂而以中南半岛为跳板,直接跳跃到孔雀王朝?”
“后勤补给是最难的问题。”范韧倒是直言不讳起来:“臣下当初和家父,再一起商讨过这样的问题。
而且,大秦现在已经染指亚羌的西边高原之地。
已经有西戎王前来归顺。
西域之地,恐怕也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成为大秦的版图。
大秦的国力,确实是有目共睹的……”
“打住!”嬴胡亥直接打断了范韧:“朕指的不是我大秦一家,而是整个华夏族。
你楚国和我秦国,皆乃是华夏族大国。
若是朕要你楚国和其他的诸侯国,发兵攻打中南半岛,将中南之地,纳入我华夏文明的版图中?”
“这……”范韧未曾想过,皇帝竟然会是如此粗暴,直接就想驱使,其他国家出兵?
这也太不讲道理吧?
“尊使为何不言语?”
见范韧不说话,嬴胡亥淡笑着追问起来。
“恐难成。”范韧苦笑道:“臣下虽然认可陛下所说的,在西南边有强大的孔雀王朝,在西域之地的更西边,有强大的安息帝国。
可是,涉足数万里外,大军后勤补给就已经是最大的难题了,完全没有办法供应补给的。
而且,陛下可能有所不知,越是往南边走,气候就越是炎热。
楚地有古老的典籍中记载过,到了中南之地后,天气炎热,蛇虫遍地都是。
有时候人走着走着,脚踝上就已经会爬满了吸血的蚂蟥。
这些地方,对于我华夏而言,全然是不毛之地,要之无用也!”
嬴胡亥端起茶杯来,缓缓地抿了一口,要之无用么?
“朕身为皇帝,天下的主人,有责任为后世子孙开疆扩土,这一点,朕相信你家项王也是有如此之心的。
你倒是可以回去告诉你家项王,让他自己考虑考虑。
我华夏一族强盛无敌,如果不在强盛的时候,对外扩张,为后世子孙谋取更多的疆域,那才真的是小家子气。”
反正范韧这会儿是有点蒙了。
他发现自己完全就跟不上皇帝的思路。
“那……陛下对于那所谓的孔雀王朝,有多少了解呢?”
范韧下意识的问道。
嬴胡亥含笑道:“单说人口战力,经济基础,孔雀王朝远远比不了我大秦。
而且,他们的社会矛盾非常大。
在孔雀王朝中,他们的君王并没有像是我华夏的君王一样,对国家,对朝堂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他们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宗教神明的力量,一直都想要凌驾于君王的绝对权力之上。”
“这怎么可能?”范韧下意识的不敢相信,“区区巫师,怎么可能凌驾于帝王权威之上。”
嬴胡亥满脸玩味笑容:“是啊!你觉得奇怪,朕也觉得奇怪。
不仅那孔雀王朝如此,就是安息帝国,还有安息帝国往西边走的那些城邦制的共和国。
其本身也是非常复杂的。
他们常常因为各自不一样的宗教信仰,而在彼此之间开战。
他们的经济体制,和我大秦的农耕渔猎的经济体制完全不一样。
他们没有足够多的肥沃土地,来栽种粮食,所以他们更加注重发展商业。
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为肥沃的土地,最为强大的军队,最为勤劳的子民。
甚至,我华夏列国,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为贤能的君主!
我们身具如此优厚的条件,凭什么就不能把他们征服?
我们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文化。
诸子百家流派,任何一种拿出来,都足以绽放无尽光辉!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我们不趁着自己强大的时候,去征服他们,踏平他们,将来我们的后世子孙,就会被他们所欺凌!
真理,只在刀剑的锋芒下诞生出来!”
第1354章 皇帝的第二本书
范韧还是想到了最原始的问题:后勤补给!
嬴胡亥也实在是没可能,直接就和范韧说,我们大秦已经制造出来了蒸汽火车了。
只要铺架上铁轨以后,随便往那里走,后勤补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他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这么确定。
那些远在数万里之外的国度文明,会跨越这么长的距离,来华夏找死呢?
嬴胡亥自然没可能和他讲述发生在两千年之后的鸦片战争,也没法说什么不平等条约的问题。
当初这些文明带给华夏的灾难和痛苦,嬴胡亥自然是要连本带利换回去的。
秦国横扫天下,那是必然的。
这一点嬴胡亥自己是无比自信的。
可是,这样一来,秦国的脚步终究是会被拖延的。
范韧思索了一会儿,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陛下这方言论,简直有惊天动地之感。
可是,臣下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使臣而已。
位卑言轻,想要在楚国那边有所作为,那全然是不可能的。”
嬴胡亥含笑道:“那尊使可曾考虑过,留在我大秦,为我大秦效命驱驰?
楚国可以给你的,朕同样能给你。
楚国给不了你 的,朕照样可以给你!
朕已经向着你吐露自己的雄心壮志。
六国之天下,就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
朕之天下,远不止于此!
大秦数年之内,便可完全经营西域。
此前朝会,朝堂之上也已经有人提到了建立西域都护府的问题。
越明年,所有的一切事务,都会被提上日程。
你这一路走来,我大秦强,还是楚国强,你自己都看在眼中。
若非是你父亲神兵天降,一把火焚毁了我大秦的粮库。
今年朕过年的时候,就要踩踏这你楚国将士们堆积如山的尸体过年了。”
范韧听着秦皇杀气腾腾的话,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但是却不得不承认秦皇说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他自己一路走来,确实是感觉秦国和楚国,就像是两个不同时代的国家一样。
秦国关中已经修建了宽敞的水泥路,走在这种道路上的时候,范韧自己感觉都很奇怪。
心中更是对于秦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向往之色。
再者,秦国民众富饶,他可是看在眼中的。
尤其是听说秦家庄在毁于战火之后,重新修筑起来的秦家庄,远比此前的更加宏伟。
甚至于,他走在街道上的时候,都非常明显的感觉的出来。
秦国的百姓,比楚国的要富足许多。
这是不是秦国故意让他看到的,他自己还是能分辨的很清楚的。
范韧脑海中飞快的闪过这些想法,随即拱手拜道:“承蒙陛下厚爱,只是范韧一家都在楚地。
若是范韧在楚地为官的话,那家中父老妻儿兄弟,气氛都要被论罪呢?”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说,朕不说,谁知道你在秦国做官了呢?
更况且,你或许不知,项声便是此等想法的。
所以,朕此前才会说,项声若是愿意回楚国去,朕自然不会强留他在我秦国。
话已至此,尊使该如何选择,大可自便。”
嬴胡亥一脸自信。
反正项声在秦国呆了这么久,而且住着的地方,都不是驿馆,相反还是秦国高官李斯家里。
这叫什么?
这就叫做黄泥巴掉裤裆里边,不是屎也是屎,简直百口莫辩的事实行为。
范韧听到这话,便起身拱手一拜:“外臣拜谢吾皇接见,先行告退了!”
“嗯!”嬴胡亥挥了挥手:“着礼部主事余安好生招待使者,不可怠慢了!”
“遵旨!”
周青臣急忙领命去。
范韧听到这话,又是一番谢恩,这才退出这雅阁去了。
嬴胡亥伸手摸了摸空茶杯,脸上带着一种阴谋得逞的笑意。
韩谈笑盈盈的走上前来给皇帝加满茶水。
“老韩,你说这个范韧有没有胆量,把朕方才说的那番话,都说给项藉听呢?”
韩谈笑道:“单单是向着项贼禀告,那自然是敢的。
可是,劝说项贼率军南下,占领中南半岛的话,那他只怕是没有这个胆量的。
更况且,如果他这样说了,那项贼必定会认为他已经得了我秦国的好处,这才会不余遗力的帮着我秦国说话。”
“再者,从战略目标上来说,我秦国完全占据地理优势,随时都可以出兵攻打楚国,还有其他的那些诸侯国。
尤其是楚国一旦真的发兵南下,那我朝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接率军南下,顺势灭掉楚国。”
嬴胡亥笑道:“这不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吗?现在天下是什么样子的,朕都已经向着他们证实了。
将来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朕就在后边用棍棒赶着他们去做。
行了,陪着朕去医家那边走一趟看看。”
“遵旨!”韩谈拱手领命,随即走在前头。
几个锦衣卫伪装成的随从人员,也面色如常的走了出去。
这是大秦学宫,不说是整个世界上最为安全的地方,那也差不多了。
几乎随时都能看到挎着腰刀巡视的军卒。
嬴胡亥来到医家这边的时候,药婆婆正和仁贵妃坐在一起,互相对着彼此复原出来的古药方。
两人倒是倒是一丝不苟的研讨着。
嬴胡亥方才走进来,两人就已经停了下来,起身向着嬴胡亥见礼。
“医家现在使用的显微镜若何,朕也想看看!”
药婆婆急忙道:“陛下请跟随微臣来!”
从这边的房屋转出去,走过一个不长不短的走廊,嬴胡亥就看到这里边摆放着数台造型别致,造型怪异的显微镜。
嬴胡亥方才走上前去,仁贵妃就已经在一边上介绍起来这东西该怎么使用了。
只是,嬴胡亥发现这显微镜和自己印象中的显微镜,差别真的是有点大的过分了……
再怎么说,义务教育的时候,他不算是漏网之鱼,也曾经天天拿着自己教室里边的几台显微镜,能放上去的东西,几乎都放上去观察过了。
甚至还把玻片都给压碎了好几次……
但是,这尼玛!
这显微镜居然是用手提的刻度标尺,作为拉动镜头远近,完全就不是转动的螺纹。
但是,看了几眼后,嬴胡亥还真是发现,这没多大区别啊!
植物细胞、水里的草履虫全然活灵活现。
但这种手提的刻度标尺,却依旧是有些不太成熟,嬴胡亥立刻表达了自己能够改进显微镜的想法。
看着仁贵妃,药婆婆她们脸上露出的那种极度崇拜的眼神。
嬴胡亥明白,自己是时候该出第二本书了。
他希望自己能把脑海中存在的那些公式定律,无论是化学生物学物理学数学等等,能想得起来的公式,全部都列出来。
对此,千言万语汇成了三个字:
“拿笔来!”
第1355章 问世
嬴胡亥认真想了想,觉得秦国现在最为缺乏的,应该就是一些相对具体的理论公式。
但是,他自己稍作沉思,能回忆起来的也并不多。
毕竟,不是专业需要用到的东西,他也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好在,勉强还是可以记下一些来的。
至少,显微镜这次在他的建议之下改进以后,能看到的细小物质将会更多。
这些东西如何转化成为市场所需求的东西,同样也是一个非常令人头疼的问题。
科学的研究,不可能像是玻璃场、水泥厂那样,一下子就变成非常实际的经济效益。
但是,这些东西一旦研究成功的话,那所创造的效益,将会是无比惊人的。
嬴胡亥认真回忆,但是这一次却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因为他能回忆起来的并不多。
不过,一个小小的本子上,却承载着人类未来的文明希望。
许多力学的定律,物理反应和化学反应的定律。
产生的条件等等……
生物学上,医家门人现在最为好奇的血液的作用。
血液的分类。
人体器官的分布以及各项功能的存在。
动植物世界。
植物的生长繁殖。
细胞。
微生物。
石油的提炼,几种方法的尝试可能。
内燃机的尝试构想。
最后一部分,火药的运用以及全新热武器的理论畅想。
等到嬴胡亥停下手中的笔,才感觉自己整条手臂都是一阵阵的酸麻刺痛。
仁贵妃急忙帮着皇帝揉捏起来手臂。
但是,嬴胡亥的眼睛,却盯着这本书,认真的左右翻看起来。
想要通过这些记忆的连续刺激,尝试再度想起一些什么东西来。
随后,他重新提起笔来,却发现手臂酸胀,难以落笔。
“韩谈,你来提笔,朕口述!”
“遵旨!”
韩谈没有多余的话,立刻提起毛笔来,屏气凝神,做好了准备。
嬴胡亥便开始根据自己的记忆,对于这些大纲性质的东西作出补充来。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嬴胡亥依旧没有停下。
韩谈这会儿也有些顶不住了,已经换成了周青臣。
周青臣总归是比韩谈更加持久一些,提笔记录下来的时候,思路清晰。
直到嬴胡亥声音都有些沙哑的停下了以后,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但是,整个过程里边,嬴胡亥却并不觉得有多累。
相反,许多东西都是互相连贯的,有时候想到了这里,又会说到另外那里。
甚至于,嬴胡亥还让自己口述,让周青臣记录下来了现代医学部分上的外科手术。
如何在活体身上做手术,以此完成坏死肌体和器官的采摘。
这一幕,听的一边上跟着皇帝爆肝熬夜的药婆婆浑浊的老眼发光。
真的是恨不得立刻就抓几个活体来尝试做一下摘除阑尾的手术。
翌日的太阳缓缓的照耀在大秦学宫这片身上庄严的建筑群落上。
嬴胡亥待着满是红血色的眼睛,凝视着她!
这里没有希腊罗马文化中那些吹牛皮还打草稿的雄辩家。
也没有长老团。
但是,这里有的,确实超越这个时代数千年的瑰宝。
这里是幼苗!
嬴胡亥会不余遗力,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来守护这一切,就像是守护自己的孩子一样。
“传下去,就说朕明天在这里解答疑惑,持续到过年前五天!
诸子百家门人,上到掌教门主,下到普通门徒,有任何疑惑的,朕都认真解答!
此外,让宫里的御厨过来,做多点富含有蛋白质的膳食。
嗯,主要就是鱼肉、动物肝脏为主。
还有,告诉皇后,朕不会像是上一次那样,脑力耗尽,大可放心便是。”
“免得皇后听说朕到了大秦学宫解答疑惑,又吓得神色不宁。”
只是,嬴胡亥这话方才出口,仁贵妃就已经变了脸。
“陛下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嬴胡亥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转身坐了下来:“大秦所有人都在努力,朕不能单纯的因为朕是皇帝,就只想着一味的接着奏乐接着舞。
去传令吧!”
韩谈也是显得迟疑起来,似乎很不想在这个时候去传令一样。
嬴胡亥看着众人这模样,颇感好笑:“卿等何意?”
“还请陛下好生休息,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韩谈拱手一拜的说道。
周青臣也是拜道:“陛下和臣下等不一样,这天下没有了臣等,天下依旧是天下。
可是,这天下若是没有了陛下,那就不是天下了。
陛下还是好生休息一下吧!”
嬴胡亥见状,也不再勉强众人,当下道:“那也去传召,着明天清晨,朕在大秦学宫解答诸子百家门人的疑惑。
今天这一份册子,不要贸然全部发出去,只在少数信得过的精英之间流传就行。
这东西,目前可以算得上是我大秦最为精华的东西了。”
“陛下放心,臣等自然明白,这精华之物,断然是不会随意流传出去的。
以免叫那些逆贼们,从其中研究出来了什么重要之物。
那样的话,岂非是我大秦的损失?”
药婆婆说到这里的时候,脑子里边全然想到的是当初楚汉联军,神兵天降的一幕。
若是没有发生这些事情的话,秦帝国现在会强盛到什么程度?
别的不说,至少长江以北,今年过年之前,恐怕早就已经被秦军横推了。
嬴胡亥打着哈欠,向着一边的房间里边走了进去。
留下仁贵妃、韩谈、周青臣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是否真的要传令下去?”
韩谈满脸忧色:“自从上一次陛下在这边问答之后,宫中之人,无不为之色变。
便是工部墨家这边,有些什么问题,想要请教陛下,都生生止住了。”
周青臣迟疑着:“可陛下诏令如此,我等身为奴仆,岂敢不从?”
“不可!”仁贵妃摇头道:“周青臣你立刻回到宫中去,向着东西二宫的皇后禀告这件事情。
请她二人莅临此地,届时或可全说陛下收回成命。”
“而今恐只能如此了。”
周青臣幽幽一叹,随即直奔咸阳宫而去。
第1356章 大变革时代
“什么?”
不出众人所料。
周青臣方才回到宫中,向着李夭禀告这件事情,都还没有来记得去向着蒙蕙禀告,李夭就已经勃然变色了。
“立刻去上报蒙皇后,本宫和她亲自去大秦学宫盯着!”
李夭语气少见的急促起来,甚至于走路的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到了最后,更像是直接在快步小跑似得。
“遵旨!”
周青臣见皇后如此,哪里还敢迟疑,赶紧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就直奔皇后宫中去了。
蒙蕙这边的情况,和李夭那边差不多,一听到皇帝又要在大秦学宫中解答诸子百家学子的疑问,立刻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最为可怕的事情一样。
当下,东西宫皇后的銮驾,直奔大秦学宫而去。
而这个时候,嬴胡亥却还在呼呼大睡着,全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已经把后宫的人都吓得冷汗直冒了。
蒙蕙和李夭两人对视了一眼,站在皇帝安寝的房门外边,却始终没有率先走进去。
“算了,等他睡醒再说吧。”李夭终究是你们会更加感性做事。
蒙蕙伸出去正要推开房门的手,顿时触电似得收了回来,微微颔首道:
“也好,就等陛下睡醒了以后再说……韩谈,陛下让你传召的东西传了下去了吗?”
“未曾!”
韩谈也是警惕的说道:“奴婢等都打算等到娘娘到了以后,劝说陛下收回成命,故而未曾泄露出去。”
“听说陛下已经重新写了科普二?倒是拿来本宫看看。”
李夭率先走进一边上的房屋里边,转头看了看韩谈。
韩谈赶紧捧着一本册子,送到了了李夭跟前。
李夭有些欣喜地坐了下来,只是放开册子看了几眼之后,便觉得索然无味了。
上边写的这些东西,全然没有办法引起她的兴趣来。
倒是蒙蕙再要一遍上翻看着,很是入神。
“已经誊抄下来,交给墨家的人去印刷了吗?”
蒙蕙未曾看完,就已经感觉出来了这本书超凡的价值。
韩谈颔首道:“已经交给墨家的人去印刷了,但是按照陛下的意思,这本书不能流传出去,只能在我大秦高层之中传开。”
“确实如此。”蒙蕙把书本合了起来:“但是仅仅这个还不够,我相信你们在场的诸位都看到过这本书了。
那自然也就是非常清楚这本书的价值。”
众人微微点头,蒙蕙随即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本宫也就不再绕什么弯子了。
传令下去,这科普二,所有翻阅过的人,都需要在锦衣卫这边备案。
而且,无论是谁,在没有得到朝廷允许之下,都不能把这本书的知识外传。
违令者!
斩!”
“遵旨!”
众人齐声应诺道。
蒙蕙微微颔首,随即把科普二这本书放在一边上:“嬴高可在大秦学宫中?”
“必然是在的。”
说话的人是药婆婆:“王爷自从大秦学宫墨家大堂修建起来以后,几乎都在这边和墨家门人不停研究各种东西。
医家的显微镜,也是得到王爷的全力支持,这才制作出来的。”
“嗯。”蒙蕙微微颔首道:“不知道他那个蒸汽机车研究的如何了,将行去将嬴高找……罢了,本宫亲自过去,以免耽搁他们的时间。”
众人听着皇后这番话,心都在突突突的跳。
这可不仅仅是皇帝陛下重视。
甚至与皇后,都说出不耽搁给他们时间的话来。
这可是天下的男主人和女人都已经带头。
从今以后,谁还敢耽搁墨家这些门人们的时间?
尤其是韩谈,看到这一幕之后,几乎能想象得到。
未来的世界,对于这些有学识的人,会是如何崇敬的。
这或许,正是皇帝陛下想要看到的。
一个社会,如果都不尊重这些对于这个社会的发展做出杰出贡献的人。
那这个社会还有救吗?
蒙蕙站起身来,看着韩谈等人面上的疲惫之色,随即道:“你等昨天晚上熬了一夜,也去休息吧,等会陛下醒了以后,就差人过来告知我。”
“遵旨!”
韩谈等人急忙拱手道。
蒙蕙忽而又道:“仁贵妃呢?”
“在医家大堂那边,去和一群德高望重的医者研究古药方复原去了。”
周青臣急忙说道。
“一说到医药方面的问题,她就像不知疲倦。”蒙蕙摇头笑了笑,边走边问道:
“那嬴阳呢?如果嬴阳在这边照看不好的话,就让桃子带着。”
“我才不要!”李夭立刻反对:“又不是所有的孩儿都是天泽,我听后宫的宫女说,嬴阳拉的屎特别臭,我才不要这臭宝宝。”
众人忍俊不禁,蒙蕙却道:“陛下就两个子嗣,你要是厚此薄彼,未免不可取。
让乳娘那嬴阳带过来,在桃子的眼皮子底下,这孩子才是安全的。”
“遵旨!”
众人齐声应诺道。
李夭这会儿就算是不愿意,也只有愿意了。
反正大秦学宫这边的学术论证,她是只能上去镇镇场子的,具体能做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尤其是现在,看着如此干练的蒙蕙。
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一个花瓶,除了好看以外,真的没有别的任何作用了。
当然,如果单纯的在制衡蒙氏一族的作用上,李夭觉得自己还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
蒙蕙风风火火的直奔墨家大堂而去。
李夭 当然只有在这边带孩子。
可嬴阳不知道为什么,完全就不要李夭抱。
李夭一抱他,他就哭。
李夭一把他交给乳娘,这小家伙就咯咯咯的开心的笑出声来。
这就更加让李夭不喜欢嬴阳,连带着仁贵妃也有些讨厌了起来。
乳娘也吓得心惊胆战,想要带着嬴阳离开,却又不敢。
因为这是很冒失的行为。
更况且,正如同蒙蕙所说的那样,在李夭的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尚未走到墨家大堂边上,李夭远远地就听到了隆隆的作响声。
就像是前方的院墙里边,有一个非常可怕的巨大沉重的怪物,压得大地都在轰隆作响一样。
墨家为了防止有人偷窥,嬴高亲自安排锦衣卫的人在高墙上修筑瞭望台,杜绝有人在暗中窥视的可能。
蒙蕙心里一惊,收回目光来,看了看身边的将行,有些惊喜的道:
“这难道就是那蒸汽火车行走时候发出的声音吗?”
第1357章 彻底疯狂
将行自己也是满脸震惊之色,随即快步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可还没有等他走进了。
那边紧闭着的大门就已经打开。
爆肝帝嬴高盯着两个黑乎乎的大圆圈,就仿若是熊猫眼睛似得。
领着一群人快步走了出来。
赫然是院墙上瞭望的军卒,提前向着他禀告了。
“臣等恭迎皇后娘娘!”
蒙蕙颔首道:“爱卿免礼,不仅本宫来了,就连陛下也来了。
不过陛下劳累过度,眼下正在休息,本宫率先一步过来,看一看你们工部这段实际研究出来的成果。”
嬴高很是兴奋的说到:“娘娘今天来的正是时候,臣等的蒸汽火车已经研制成功了。
现在正在院子里边的轨道上尝试行走。
虽说速度伤势非常慢,但至少已经走了起来。”
蒙蕙这样沉稳的心,听着嬴高这样说,也已经迫不及待的向着院子里边走了进去。
全然没有半点心思去顾忌什么君臣之礼了。
院落非常大,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
而整个大秦学宫之中,也就只有墨家能够拥有这样大的试验场地了。
不远处,一个浑身上下都在冒着白色热气的钢铁怪物,足有数丈高大,拖着长长的钢铁尾巴。
正在一排一排的铁轨上嘎吱嘎吱的艰难行进着。
嬴高非常激动地向着皇后解释道:“臣等在数日之前,就已经让其动了起来。
但是现在的问题在于行走的速度非常慢。
单纯点来说,只是比人走的快一些而已。
就连普通驽马奔跑的速度都比不过。
如果按照陛下的设想,在后边挂上诺大的货舱,拖着走的话,那这火车行走的速度,只怕会更慢。
几乎就和人走的速度差不多是一样的了。”
蒙蕙稍微走进了一些,感受着轻微震动着的大地:“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进吗?
比如说,制造的更大一些。
这样的话,蒸汽机就可以变得更大,传输的动力 ,自然就更大!”
听着蒙蕙这样说,嬴高吃了一惊 :“娘娘也研究过这些?”
蒙蕙看了一眼双眼布满血色的嬴高,淡淡的说道:
“工部所有进程都会上报的……嗯,看你这样子肯定是忙得忘记了。“
嬴高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点了点头:“我们也想过制作出来更大的火车头。
但是那样的话,还是有很大的问题困扰着我们。
尤其像是娘娘方才提到的动力传输的问题。
如果过这个问题不能得到解决的话。
那就算是制造更大的火车头,本质上是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提到这个,李夭就已经没办法在说什么话了。
因为这东西,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甚至于,她做梦都想不到,竟然可以烧水,就让一个巨大的钢铁怪物奔跑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如果说大秦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仙法的话。
那这东西,就是仙法!
很快,那七八丈长度的火车停了下来。
墨家的人顿时就像是一窝蜂似得涌上前去,检查铁轨的人检查铁轨。
检车火车的检查火车。
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声音。
蒙蕙隐约听到是什么某出磨损言重,要加强。
某处磨损忽略不计,无需加强这类的话。
她下意识的向着那火车头走进了一些,周围的匠人们,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个谦卑的跪在地上。
蒙蕙伸手摸了摸那钢铁怪物,心中的感觉是非常奇妙的。
“所有人都平身吧!”
蒙蕙转过身来, 目光温和的看向众人:“大秦的明天,全部都在你们的手中缔造出来。”
“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因为我在这里看着,你们就有所约束。”
“遵旨!”
众人齐声应道,随即一个缓缓地站起身来。
热火朝天的局面重新回到这片大地上来。
蒙蕙领着将行站在一边上等了好一会儿。
嬴高这才走了过来,眉头紧皱的说道:“发现一些问题,简单点说就是我们控制不住蒸汽压力的问题。
而且,我们还没有想好办法,怎么停下这东西。
他不能像是四轮马车那样,直接就停下,想要在这上边安装制动器,臣下等觉得非常困难。
就目前来说,最大的问题,却还是动力传输。
在动力传输到转轴上,令转轴做工的时候,损失了太多的动力,我们需要寻找到另外一种更加符合动力传输,能量损失最少的一种东西,来替代现在使用的……”
嬴高说着说着,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立刻就把蒙蕙晾在一边上,向着一个方向爬了过去,大声喊叫了起来:
“把上一次做出来的巨大滑轮拿出来!我们重新制作整个传动做工轴体。
把这个巨大的滑轮安装上去。
告诉钢铁堂的人,我们需要比现在这种更加优质的钢铁。
不仅仅是轨道!
还有,地面崩裂的非常厉害,我们需要重新制作轨道。
地面上铺上枕木之前,还需要铺上碎石头,碎沙子!
天啊!
寡人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前段时间采石场那边的人过来,说碎裂石头非常困难的吗!”
这位大秦疯狂的诸侯王猛然止住脚步,抓住了一个墨家弟子,兴奋地喊叫起来:
“你们是不是都瞎了!难道没有看到这火车头路过的时候,对地面造成了多么大的损伤!
猪头啊!
我们可以尝试使用蒸汽机的力量,来碾碎石头!
做功的巨大轴体,我们可以换成螺旋的凿子。
这样的话,不管是么坚硬的石头,只要被带着螺纹的钻头钻到,立刻就要碎裂的!
远比李冰父子发现的那种水冷法更加实用啊!
哪里还需要把石头烧红了,然后泼洒上凉水。
那种办法,简直就是愚笨不堪的办法啊!”
蒙蕙错愕的看着这一幕,顿时她不远处,就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举着一个侧着,兴奋地喊道:
“大王!大王!臣妾记下来了!臣妾记下来了!”
蒙蕙表情凝固住,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将行:“那个……不是汉王嬴高的王妃吗?
怎么也会在这里?”
将行也是愣住,实在是没有想到,不久前还见过那位雍容华贵的王妃娘娘。
现在竟然……
变成这样?
蒙蕙甚至看到了王妃披散下来的头发上,隐约能看到一坨干瘪的鼻屎?
第1358章 已然成行的水泥建筑
“皇后!皇后!”汉王妃猛地看到了站在一边上呆若木鸡的皇后,立刻兴奋无比的跑了过来。
“皇后您看,如果我家男人说的是对的。
那我们就可以依靠蒸汽机的强大力量,制造出来碎石机。
如此一来呢,我朝取用碎石,甚至于开采石料的速度,就会变得非常之快。
这多出来的劳动力,我们可以用来扩大石料的开采,或者是直接用来种地。
这样的话,我大秦朝就会有更多的粮食和耕地。
有了更多的粮食和耕地,我们就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
“爱妃!快过来,寡人这里需要你记录下来的东西!”
远处,嬴高已经在大声呼喊着。
王妃立刻举着本子就跑了过去,全然都没有来得及对这蒙蕙说一句:
“臣妾告退……”
将行立刻道:“娘娘,依照奴婢来看,我们还是先去别处等着吧。
老奴总觉得我们站在这里,只会耽搁了他们的进度。”
蒙蕙少见的红着脸点了点头,转身正要准备离开。
可是这个时候,汉王妃却快速跑了过来:
“皇后娘娘,臣妾带着你去水泥房!工部的人用水泥房修筑了三层高的房舍。”
蒙蕙愣住,随即却大气一笑的问道:“汉王那边?”
“臣妾已经把该做的事情,交给一边上的下手了,皇后都已经过来视察,臣妾总不能让皇后站在这里,就看着我们忙碌吧?”
蒙蕙这才点了点头,随即还是有些奇怪的问道:“为什么,墨家的 这些门人都……都这样?”
“娘娘想说的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都非常的亢奋?就连我家大王也是一样?”
汉王妃忽而掩嘴一笑,总算是有了一些王妃娘娘的风情了。
甚至于,她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都并不会对她整个人的气质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这就是典型的一张脸,拯救了整个邋遢的穿着了。
蒙蕙点头道:“确实是如此。”
“墨家的先辈们,以前对于这个世界有许多种非常不一样的创举想法。
但是那个时候,墨家完全就没有这样的财力物力来支撑着他们把这些想法做出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陛下对于墨家非常偏爱,给的钱财非常多。
所以,墨家的人就显得非常亢奋。
一心一力,群策群力的想要把陛下所说的火车研究出来。”
“甚至于……”汉王妃神色肃然起敬道:“臣妾都看到不少的人日夜研究,直接吐血了的,都没有停下来。
他们觉得,人的生命是有限度的,但是人却可以用自己有限的生命,来创造这些无穷的事物。”
蒙蕙听着这一番话,顿时对墨家之人肃然起敬起来。
“不过,身体总归还是要保住的,能在这里边参与研究的人,任何一个人可都是我大秦的财富。”
蒙蕙沉声说道。
汉王妃急忙点头,眼睛却看着前方的房屋道:“娘娘请看,前方那个,就是我们用水泥混杂钢筋铁骨制作出来的房屋。
一共有三层。
地基做的非常坚固,至少还可以在往上边继续加盖三层!
做成一个六层的房屋!”
蒙蕙看去,前方那高大的建筑物耸立在一片花园中间,看起来非常美丽。
“这……这就是陛下说的房舍!加盖六层的话,那当真是匪夷所思了!”
“这主要可用作于大军的军舍!”
汉王妃非常实在的说道:“单纯的来说,这种房屋居住起来,是没有我们木质结构的房屋舒服的。
而且里边必须开多个窗口,否则的话就会感到非常的闷。
臣妾等领着一些人对比过。
这种房屋到了夏天的时候,顶层为非常的热,而到了冬天的时候,顶层又会非常的冷。
唯一的好处就在于造价相对于我们的木质结构房屋来说,便宜许多。
而且,用作固定驻扎某一处大军的军堡来说,则非常实用。
建筑速度极快,且异常坚固,而且不惧火攻!”
“不惧怕火攻?”
蒙蕙对于行伍之中的事情,也是非常了解的。
听到汉王妃说不惧火攻,倒是非常感兴趣起来了。
“而且,臣妾听着我家大王说,如果用这种办法修筑城墙的话,那修筑城墙的速度也远比现在修筑城墙的速度快的多。
而且,城墙像是要怎么修筑,修筑成什么样子,修筑的多高,完全都是可以根据我朝自己的要求做到的。”
蒙蕙很激动的看着汉王妃道:“我们可以进去上看看吧?”
“当然可以!”汉王妃很激动,下意识想要伸手挽住皇后的手腕。
可是看着自己那黑黢黢的手,脏兮兮的衣袖,她生出来的手,顿时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蒙蕙则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挽住了汉王妃的手腕。
就像是在往日里,她们踏春游览御花园一样。
并没有半点嫌弃之感。
汉王妃心中一暖,领着蒙蕙走进了那原本应该是两千年之后,才会有的建筑内里去。
蒙蕙踩踏在水泥地板上,一阵奇怪的感觉在她心中生出。
这里边说话走路的时候,都会有回音。
习惯了宽敞大殿的蒙蕙,这会儿行走在这样的房舍里边,心中的感觉是非常奇怪的。
“单纯来看,用作大军长久驻扎之地的军舍,却还是非常合适的。”
蒙蕙也这般点头道。
“对了,这东西如果推广出去的话,造价如何?”
“非常低廉。”
汉王妃认真的说道,她走到了玻璃窗口边上,伸手将窗口打开,然后抚摸着那窗户说道:
“这玻璃是用直接架在木头窗棂里边的,那不用技艺非常精湛的匠人,就可以做到。”
“但是,如果换成是正常的房舍,单单是窗棂上的雕花,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做成。
更不用说房屋的梁柱,一般都是从深山老林之中,寻找非常高大的树木砍伐下来。
然后有需要泡在水里一段时间之后,在捞出来晾干蜕皮,随后方才可以用来制作梁柱。
再加上木匠不停地赶工制作,才可以做成。
这造价就非常大了!”
“甚至于,这种房屋的地基,完全只需要深挖五尺泥土,而后用大石块,浇筑沙子水泥,混杂在一起,就可以当做坚硬无比的地基。
但是,如果是修筑宫殿的话。
那单单是夯土,都不知道要好费多长时间了。
哪怕是普通民众家里边,修筑房舍的时候,都需要耗费许多人力物力夯土呢!”
蒙蕙惊叹无比,这对于大秦,乃至对于整个世界来说。
就是翻天覆地的神物啊!
忽而,蒙蕙透过玻璃窗户,看到周青臣正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走来。
“皇后娘娘!陛下非要一意孤行,西宫皇后劝不住,让奴婢过来请您过去呢!”
第1359章 眼光差异
“无需如此紧张,你去把陛下请过来,就说过原本计划开年以后修筑的水泥钢筋体房屋。
墨家的人已经修好了,让陛下过来看便是!”
周青臣闻言,这才像是注意到了这一作非常奇怪的建筑物。
随即目中闪过一丝惊愕之色,向着而层窗户边上的皇后拱手一拜,便匆匆离去了。
“陛下要过来?”
这会儿,汉王妃整个人的表情有些惊慌失措了。
她伸出自己黑黢黢的爪子,抓了抓一坨一坨的乌黑长发。
原本是白嫩如玉的手,十指细长优美,带着一种女性最高的美丽在她身上。
可是,现在不知道是摸到了什么东西。
蒙蕙更觉这东西更像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油,把那白嫩如玉的手,变得黑黢黢的。
“怕什么,反正都是一家人。”
蒙蕙看着顿时变得自惭形秽起来的汉王妃,顿时掩嘴笑道:“再说了,王妃你这可是为国尽忠,陛下怎么会笑话你呢?”
汉王妃还是赶紧告退下去,准备稍微梳洗之后,再见天子。
见皇后,她可以为所谓。
可是,见皇帝,她却认为尊卑贵贱,不可如此无礼。
那样的话,是对于天子的一种冒犯,不尊重。
这个世界的人,尊卑贵贱已经彻底铭刻人的骨子里了。
蒙蕙到也不强求。
墨家这边的房舍里边,到处都有沐浴之地。
只是,蒙蕙似乎并没有看到有宫娥、寺人随从在汉王妃身边。
这顿时让她更加钦佩起来汉王妃。
恐,整个天下,汉王妃这样的人,都已经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吧?
蒙蕙背负着双手,和将行等人,在这房舍里边缓缓的走着看了看了起来。
“单纯的来说,这种造价非常低廉,而且做工非常快的房舍,其实是非常合适我大秦的。”
蒙蕙忍不住说道。
“尤其是,现在天下战乱,从四方而来的民众,那就更多了。
如果大范围的建设这种房舍,用来给那些民众居住的。
远比让他们居住早草庐窝棚底下更好。”
将行拱手道:“娘娘仁慈,工部这样营造房舍,确实是可以在短期之内,对我大秦做出更多改变来。”
蒙蕙随机摇头道:“先别说好的,你们往边上看看,挑一下这个房舍的坏处。
这样的话,才可以让之改进。”
“太小。”
将行第一个说道:“但是,如果是单纯的普通民众居住的话,却并不存在这么多的问题。”
“而且,这种建筑的楼梯,似乎没有出恭之所。”
“再者,这种建筑如果越是往高处走的话,那取用生活用水,就需要全部抬上去。
这样的话,也是非常费神的。“
“想要在民众之中,推广开来的话,恐怕还是有些困难。”
将行沉吟着说道:“毕竟,普通人家来说,圈一块不错的土地,然后围起来院墙。
门口栽种几棵树。
到了夏秋时候,花香味道就能充满正个院落房舍。
比起这中建筑来,如果想要推广的话,恐怕还是有些困难的。”
“再者,土基房有土基房的好处。”
蒙蕙接过将行的话说道:“只需要用一个长方体的模具,把泥土混杂着一些草料纤维,就可以拖出土坯来。
这种也是非常方便的做法。
在百姓农忙空闲下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百姓人家,都会做这件事情。”
“娘娘……”将行苦涩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此物如果想要像是玻璃、镜子、水泥这样推广开去。
恐怕会非常困难。
而且,极有可能会血本无归?”
蒙蕙站在三楼的窗口边上,极目远眺诺大的广场。
火刺刺地太阳底下,墨家的人在亢奋的搞科研。
此起彼落的呼喊声,把这里边渲染的热闹朝天。
“不一定。”蒙蕙摇头道:“我以前听陛下说过一个故事。
陛下说,以前有一个卖鞋的掌柜。
他派遣了两个伙计,去一个叫做非洲的地方调查,看看那个地方的人,都穿什么样的鞋子,回来以后可以按照人们的需求制作鞋子。
没有多长时间以后,一个伙计先一步回来了。
其中一个伙计满脸绝望,向着掌柜禀告说,非洲人光脚不穿鞋的。
另外一个又过了很长时间这才回来,他满脸兴奋的向着掌柜禀告说:
太好了,那边一家买鞋子的店铺都没有,我们绝对可以血赚一笔。”
将行显然是没有听过皇帝和皇后这种被窝里的小故事。
不过,这个故事显然带着很大的启发效果。
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情,本身就是可以分为两个方面来看的。
蒙蕙说道:“不得不说,陛下的这个小故事,和现在这方情况,非常符合。
这种房屋建筑,确实是和镜子、水泥、玻璃不一样。
但是,其本身优越于土基房。”
“土基房怕暴雨,你觉得这种房屋会害怕连续十多天的暴雨吗?”
“这……”
将行眼睛一亮。
蒙蕙又说道:“而且,这种房屋从我们走进来的时候,你难道没有感觉出来,这种房屋看起来比土基房、瓦房更加干净明亮吗?
土基房里边随时都会掉下泥土来。
可是这种房屋不会。
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陛下对这种房屋有种很奇怪的执迷。
但,至少从目前来看,这种房屋非常符合我大秦的未来。
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单独的房间。
甚至于隔音也是非常不错的。
这难道不是一种进补?”
蒙蕙眼里含着笑意说道:“陛下曾经说过,个人的隐私,才是推动社会进步最原始需求。
以前,我是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看意思。
但是,我总觉得,陛下说的话,却又是很有道理的。
可能某一个时候,我们不明白陛下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时间久了,我们总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某一瞬间,明白陛下的那一句话是什么。
就像是……”
蒙蕙看着窗户下边,嬴胡亥很激动的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她嘴角带着笑纹:“就像是,我此前和你说的那个小故事一样。”
“陛下来了,下去迎接吧!”
第1360章 转化为经济的速度,只在瞬息
“不错!不错!这和朕想的完全一样!”
蒙蕙下去的时候,还听到嬴胡亥嘴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李夭则一脸不知所谓的感觉。
她和传统意义上的大秦人的想法差不多是一样的。
眼前的房屋对于她而言。
太小了。
太狭窄了。
她在娘家的闺房,从闺房正门进去,走到卧式的位置,就需要走两百多步。
什么叫做大户人家,这就叫做大户人家。
现在让她来看这样的房舍,当然觉得没有什么可看的。
秦帝国高大的宫殿之中,有横空飞道。
走在上边,就仿若是在云端飞行一样。
所以,才会有一种说法,皇帝是行走于云端之上的至尊。
嬴胡亥不一样,他以前居住的房舍,就是这样的。
而且,他明白这种房舍,对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来说,相对来看,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在秦帝国这个时代,生产劳动力低下。
房舍修筑的水平普遍都不高。
水泥和钢筋混泥土结合体的房屋,正好可以做到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效果。
“谁负责营建的?”
嬴胡亥向着一边上的爆肝帝嬴高问道。
皇后此前让嬴高去忙,嬴高自然可以去忙。
可是,皇帝让嬴高去忙,嬴高完全不敢去。
嬴高笑道:“是臣下住持营建的,前段时间对于火车头没有什么推进的办法。
臣下实在是憋着难受,就带着人把这一出三层高的房舍修筑了起来。”
嬴胡亥伸手指了指顶端上:“上边需要留下一个储水池,你需要在远处修建比房舍更高的水塔。
到时候水受到压力的影响,才可以抵达最高层。
而且,房舍里边,你需要留下排水官道。
这样的话,人在里边生活起来的时候,才会更加简单。
对了,朕似乎没有和你具体说过这些东西,本想着等到你过年以后。
要修建房舍的时候,再和你具体说呢。”
嬴高赶紧道:“陛下,不打紧的,陛下现在就说吧,臣下整好可以以此改建。”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眼睛放光,顺着这边的楼梯缓缓的走了上去。
李夭看着这模样,立刻就向着蒙蕙使眼色。
希望蒙蕙可以在这个时候组织皇帝。
可是,蒙蕙却笑着摇了摇头:“桃子,你我看不上这样的东西。
那只不过是有因为你我从出生的时候,就拥有比这个好一百倍一千倍的东西。
可是,你可曾想过那些居住寒窑,上无片瓦遮身之人?
我们眼前这些东西,正是他们一生追求之物?”
“这……”
李夭也是微微一愣,抿了抿嘴。
显然她也觉得自己过于自私了。
毕竟,眼前这个人是皇帝,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天下的人,能不能吃得饱,睡得好,全部都依靠他一个人来运作。
“陛下先是天下人的君主,然后才是我们的夫君。”
蒙蕙挽着李夭的手腕,有点像是拖拽的拉着李夭往前走去。
嬴胡亥正在非常兴奋的和嬴高规划房间构造,如何方便居住之人生活这个问题讨论着。
“管道一定要弄好了,指不定未来我们发明了电,到时候弄出个钨丝灯泡来。
那也是极有可能的啊!”
嬴胡亥满脸期待的看着窗外如洗的青天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嬴高几乎是立刻就在心中记了下来,钨丝灯泡——还有电?
“雷霆么?”
嬴高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万岁,天上的雷霆,也可以为人所使用。
在科普一书中,臣下记得你专门有一个篇章是用来说这个的。”
“电流无处不在。”嬴胡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灯火黑暗,你难道没有看到衣服上冒出来的小火花?
那个就是静电。
对了,如果你对这个感兴趣的话,朕的科普二,这本书上,就已经说的非常清楚。
你到时候可以尝试用电流来做一些实验,或许可以有更多新的发现。”
房舍和后世现代的房舍几乎找不到什么区别。
就像是未曾装修的毛坯房一样。
嬴胡亥靠着窗户边上,继续说道:“这种房舍,可以先在商贾之中推行出去看。
咸阳、长安、秦城现在都已经是寸土寸金之地。
但如果这种拔地而起的建筑物,能够做到七八层,甚至是超过十层的话。
朕觉得,咸阳、长安、秦城原本就已经非常多的人口,将会再度得到暴增。”
“可……”
嬴高随即想是想到了什么似得。
“陛下,长安城中,不可修建如此房舍吧?”
“若是如此房舍高大的话,那岂不是可以窥视宫廷了?”
嬴胡亥含笑道:“你说,如果朕是有道之君,有什么不能让百姓们看的?
更况且,朕也可以带头修筑这样的房舍。
上行下效。
楚王好细腰的典故,朕可是耳熟能详的。”
“单纯从经济的效益上来看,这确实是可以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咸阳之地,为百姓谋取更多的方便。”
韩谈也思索着说道:“而且,总体上来说,方便最大的,却还是我大秦。”
君臣相视一笑,都有一种割韭菜的快感。
土地,永远是大秦的。
土地上出产的韭菜,自然也全部都是大秦的。
嬴胡亥道:“过完年以后,去长安城和秦城那边,率先修筑这样的一座大楼看看。
你们尽管尝试一下,可以修筑出来多少层的楼房。
到时候,就让那些商贾们来看。
能在长安城和秦城站稳脚跟的商贾,都是聪明人。
这种楼,让他们一看,他们就会明白价值在什么地方。”
“陛下放心,这一点,墨家有专门的人去应对去做,而且朝廷这边,户部那边有官员在盯着。
锦衣卫,东厂的人,也在盯着。
至少,不管是谁,想要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那都是不可能的。”
嬴高这番话,让嬴胡亥下意识的觉得,一定是有人在工部这边动过手脚了。
“皇兄虽然为我大秦汉王,但是朕担心你做起来一些事情的时候。
还是有胆大的人,想要逆天而行。
朕今日册封皇兄为锦衣卫佥事。
即日起,此处常驻锦衣卫。
而这一支锦衣卫人员的组成与选调,全部交由皇兄一力操办。”
“陛下,这事儿,太费心思了,臣下哪里有时间去做呢?”
嬴高下意识的开口拒绝。
“还是让别的人去做吧?”
“磨刀不费砍柴工,这地方日后会变成我大秦最为戒严之地。
朕希望,皇兄创造出来的东西,不会被任何人窃取走!”
第1361章 秦国的糖衣炮弹
皇帝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嬴高当然不好在拒绝。
当然,嬴高本身是非常害怕锦衣卫的。
本着可以不和锦衣卫过多接触,就不想和锦衣卫过度接触的原则做事情。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今天居然会摇身一变,直接变成了锦衣卫佥事。
而且直接跳过锦衣卫都指挥使,组建一个完全隶属于他自己的锦衣卫。
这是无比的信任,同样也是极大的隆恩。
如果不是皇帝对于嬴高的无比信任,也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安排来。
同样,嬴高自己也没有那些多余大胆的想法。
他一心只想把那些只存在于书本上理论推导出来的东西制作出来。
否则的话,他也断然是不敢接受的。
换成别的人,都不知道会因为这件事情,被朝廷那一群御史按住,往死里喷成什么样呢。
站在楼顶上,嬴胡亥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那凉爽的风。
悠然的远眺诺大的咸阳城。
他比谁都清楚,用不了多长时间。
咸阳城里边就会出现一栋栋浑然耸立的高楼大厦。
这种现代建筑,与古老的木结构建筑并列的奇异一幕。
竟然真的在他执掌的大秦之下,出现了!
蒙蕙走来,与皇帝肩并肩的站立着。
“陛下这就要去解答诸子百家门人的疑惑了吗?”
嬴胡亥侧过脸,看了看鬓角秀发被风吹起的蒙蕙。
“你们都如此担忧朕,那朕何必非要去做这件事情呢?”
“科普二上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这些人只需要按照上边说的去做就成了。”
蒙蕙嘴角孕住一丝笑意:“那陛下何时回宫?”
“先不说这个,皇后看下边正在忙碌的众人。”
蒙蕙下意识的向着远处墨家那些正在忙碌的诸多门人弟子看了过去。
她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经的地方。
故而转头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则淡淡一笑的说道:“皇后难道就不觉得,他们伸手穿着的宽大衣袍,对于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来说,其实非常不方便?”
“这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从后边走上前来的李夭下意识的问道,随即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得,满面惊喜地看着嬴胡亥:
“陛下?您这是动了什么别的心思了吗?难不成,你也想学那个赵武灵王,改革服饰么?”
“朕正有此意。”嬴胡亥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含笑道:“而且,你们就不觉得,我大秦现在衣食住行之中 。
食,相对于以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住!”
嬴胡亥伸手指了指脚底下的楼房:“马上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行!”
“四轮马车的推广,对于我大秦来说,这就是一个焕然一新的东西。”
“所以,现在也就只剩下衣了。”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转头打量了一下李夭和蒙蕙两人。
暗自觉得,依照蒙蕙如此完美的身材,如果穿上比基尼……
他只是想一想,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气血奔涌。
“陛下在想什么坏主意。”蒙蕙说道:“你的眼神就已经暴露了你的内心。”
嬴胡亥哈哈笑道:“这哪能算是坏主意?”
“朕有心对于我大秦的服饰来一次彻底的革新。”
“这件事情,朕打算去找李斯说一说……”
说着,嬴胡亥却有自己摇头道:“不过,就目前来说,还是算了,朕回到宫中,只需要花费数日时间,就可以把朕想要的东西记录在册,到时候秋狩,却还是要去的。”
李夭和蒙蕙两人面带微笑,只要不讲课,皇帝做什么,她们都喜闻乐见。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臣妾倒是忽然想起来,宫中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臣妾去做呢。”
蒙蕙向着李夭使了一个眼色。
李夭立刻会意:“也倒是啊,这马上就过年了,宫中众人该有的赏赐,也是时候发下去了。
不能一味的拖着,让宫人们说,本宫新为皇后,却小气巴巴的。”
蒙蕙听到李夭这句话,真的是差点就笑出声音来了。
嬴胡亥之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完全就不在意李夭说的是什么。
不多时候,两位皇后尽数回宫去。
嬴胡亥则开始和嬴高针对动力损耗的问题,再度深入交流。
不过短短的时间之后,爆肝帝嬴高,再度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参与到了工作中去。
嬴胡亥离开这里的时候,背负着满天的彩霞。
仁贵妃带着沙哑的嗓子,在一片散发着花香味道的小路上,和嬴胡亥相遇。
两人都显得很疲惫。
一个是用脑过度。
一个是和一群医家的前辈高人们声嘶力竭的争论过。
两人相视一笑,这幅画面美极了。
李府!
一份拜帖送到了项声面前来。
项声看着摆放在矮几上的拜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竟然是不敢在这个时候,伸手去拿那一份拜帖。
在这之前,他可是无比期待楚国那边想办法来把自己迎接回去的。
可是,现在在秦国待久了,他真的担心自己回到楚国以后。
会被楚国那边的人当做是叛徒。
这种自己被迫害的想法,曾经不止一次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项声静默了一会儿,终于是鼓足勇气,把那拜帖打了开来。
“范韧……”
他迟疑了一会儿。
这才往下看,范韧想要宴请自己,商讨一些楚国现在的国事。
可是,项声在范韧的字里行间,看得出来。
这家伙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出国的叛徒了。
言辞之间,多有晦暗的讽刺。
“差人去告诉范韧,长安城有一家花香酒楼,让他在那里设宴,我去哪里和他喝酒。
听说哪里的酒,是全长安最好的酒。”
一边上的副使楚燕迟疑了一下:“主公,这范韧言语之间,对主公是非常冒犯的,主公真的要去见他?”
项声看了看楚燕:“秦国的小娘虽好,但是哪里有我们楚国的好?
别在秦国看了太多的歌舞,喝了太多的美酒,搂了太多的小娘,就忘记了我们本是楚国男儿的。
若是我回不去的话,你却还可以回去。
秦国不会为难你的。”
楚燕一听,退后三步,向着项声跪了下来“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主公,我……我不想回去楚国去了。”
第1362章 猜忌与信任
项声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但是却压郁着问道:
“为什么?你当初和我一起在战场上的雄心壮志,难不成都是空谈之言?”
“不是……”楚燕抬起头来,看着项声道:“主公还记得,上一次我在李府逗弄的小娘吗?”
“那个李夫人的侍女?”
那个侍女姿色不错,就是项声这会儿想起来,都有种惊艳之感。
“是!”
楚燕低下头,羞愧道:“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从没有想过,我这样刀头舔血,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随时都会落地的人,会有孩子……”
项声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响:“所以,这就是你不再想回楚国的理由?”
“主公,属下跟随你出生入死,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事情!”
“这一次,属下求求主公!”
项声眼里出离了愤怒,可随机,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楚燕听着项声哈哈大笑的声音,整个人的身体都在瑟瑟发抖着。
“这是好事儿!”
项声俯下身去,把楚燕扶了起来。
他拍了拍楚燕的肩膀:“你说的很对,我们都是一群刀头舔血的人,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随时都会掉在地上。
你能有孩子,我也替你高兴。”
“主公……”
“不要再叫我主公。”项声转过身去,向着房门外走去:“从今以后,你是自由之身。
你不再是项家军的人。”
楚燕脸上泪水纵横,想要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声音来。
顺着这边的房屋走出,项声感觉自己的心情糟糕透顶了。
他身边究竟有多少已经彻底沦陷在了秦国的糖衣炮弹中?
他自己都拿不准。
楚燕这样忠心耿耿的人,都在温柔乡里,百炼钢变成绕指柔。
那,其余的人呢?
项声甚至有种非常惊悚的感觉。
如果自己某天喝了一杯茶以后,忽然就暴毙了呢?
是不是有这种可能?
想要单纯的依靠谁逃出秦国,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也非常清楚自己和李老二李鼎的关系。
嘴上的好兄弟,当然是敌不过国家的重任的。
他这般想着,便走到了院落口子边上。
“主公!”
有人向着项声拱手。
项声看了看那人:“去给范韧传话,就说我在花香酒楼等他。”
“喏!”
这人拱手退了下去。
项声背负着双手,静默的站在幽长的走廊下。
不知何时,起风了。
项声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竟然发现他自己都有点看不明白了。
以前的时候,他总觉得,只要凭着一腔热血,自然就可以为大楚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
他这才发现,生活当真不是依靠自己一腔热血,就可以完全过好的。
并非是人们不努力。
单纯的只是因为人心这东西。
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捉摸的东西。
蜀国,成都!
项梁占据了巴蜀二郡之后,就已经把成都作为蜀国的都城。
刘邦的汉国覆灭以后,项梁心中也是无比担心秦国会在这个时候,顺势发兵攻打蜀国。
可是,在连接两三次的秦国使者出使蜀国以后,都表示秦国并没有攻打蜀国的心思。
这一点,真的是让项梁百思不得其解。
尤其是,他暗中发现,这里两拨的秦国使者,那殷通来往非常密切。
如果不是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项梁只怕都要觉得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猫腻在其中了。
“大王,从寿春那边有项王的书信传了过来,说是楚国大大局相对来说,已经稳固。
只是,那上卿宋义,似乎对于项王监国非常不满意。”
项梁身边,项伯拱手送上了一份令书。
项梁随意看了看,随即问道:“秦国那边,项声还是没有消息吗?”
宋义对项羽有什么不满,项梁完全就不再以。
大象无需在意蝼蚁是什么感觉。
“大王问这个做什么,现在举国都说项声已经归顺秦国。
范韧虽然出使秦国去了,但是依照我看,这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项梁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你怎么看待这段时间,御史对于殷通的弹劾?”
“大王,若是没有殷通相助,我等怎么可能这么轻轻松松,就占据巴蜀二郡的?”
项伯摇头道:“大王,我觉得这更像是秦国的离间之计。
若大王当真处置了殷通。
那其他那些跟随我们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们,又会怎么想呢?”
“他 们会怎么想?那当然是想着我项氏一族,竟然出了这么多的叛徒。”
“前有项他,后有项声,都直接投靠秦国去了。”
项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现在整个天下,有一半都已经是我们项氏一族的了。
荣华富贵,我们一起享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大王……”项伯道:“人心总是不满足的,大王不要想太多了。”
“你去告诉殷通,他对我项氏一族有大功劳在身,我项氏一族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封王裂土,那是必然的!
让他安心等候,无需召集。
此外,让他代表我蜀国,去出事一趟秦国,如果可以的话,把项声带回来。”
“大王,这……”项伯脸色微微一变的说道:“让殷通出使秦国,那秦国那边?”
“你是担心秦国回杀掉殷通么?”
“太有可能了。”项伯点头道:“而且,殷通也是断然不敢去秦国的。”
“你只管去说,殷通如果不敢去的话,他自然会来向寡人说明的。”
“再者,秦国乃是大国,大国自然有大国之风。”
“臣下明白!”
项伯快速退了下去,就直奔殷通府邸而去。
不多时候,项伯就见到了殷通,说到了让殷通出使秦国的事情。
殷通闻言,果真变色:“这是大王说的?”
“是大王亲口说的。”项伯观察着殷通的神色,接着说道:“大王说,如果你不愿去的话,可以去大王说明情况。”
殷通心中五味杂陈,随即目光骤然坚定下来:“不,我去!秦国是大国,大国自然有大国之风。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秦国人哪怕再怎么憎恨我,秦国皇帝却还是能有这点度量的。”
项伯失声道:“你真的答应去了?”
殷通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项伯,似笑非笑道:“公认为我,我当真可以拒绝的吗?”
第1363章 人性的善与恶
秦国!
吏部尚书李斯府邸外。
心中压郁着怒火的项声,方才走到正门口,立刻就有一个仆人迎了上来,拱手道:
“项将军,项他差人送来拜帖,说他在花香酒楼设宴,请项将军过去赴宴。”
“项他?”
项声止住脚步,下意识的向着身边看去,却发现楚燕早就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诺大秦国,自己现在真的是只身一人了啊。
“是!项将军,这是项他的拜帖!”
仆人恭恭敬敬,双手把项他的拜帖呈给项声。
项声迟疑了一下,却还是伸手拿住了。
“知道了。”
项声心里有些惆怅,背负着手往外边走去。
这里已经备好了马,几个随从一声不响的跟在项声身后。
这些人当初都是跟随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
但是他现在才想起一个事儿来。
这些人跟随着自己到了李府以后,似乎每一个人身边都有了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
这些自打娘胎里出来,就从来没有和别的女人接触过的厮杀汉。
现在内心又是什么样的呢?
项声见过了太多的死亡,早上还在谈笑风生的人,到了中午的时候,身体就在战场上被贼军斩成好几段的。
他心里忽然觉得,这些人如果能有一个好的归宿,管他是在秦国,还是在楚国呢?
人活着为了什么?
项声忽然被自己这个忤逆祖宗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是,他回头看了看身边这些有说有笑,活灵活现,全部都是血肉之躯的人。
这些可都是鲜活的人啊!
项声的思绪一下变得非常混乱。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觉得,如果是以前的话。
今天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楚燕,还有那个怀了楚燕孩子的贱女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难过的。
毕竟,曾经最为忠诚,出生入死的朋友, 背叛了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项声这会儿完全不觉得难过。
甚至于,他很清楚,自己的心里是有那么一丝丝窃喜的。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项声自己也不清楚。
不多时候,他们就已经走出咸阳城,顺着新铺就而成的水泥路,直走长安而去。
项声没有策马飞驰,但是走在这样宽敞平整的道路上。
他却觉得舒服极了。
尤其是迎面还有凉爽的风吹在他的脸上。
他感觉自己脸上的毛孔,都在风的吹拂下,舒服的颤抖着。
项声这会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惬意。
有时候,他在想,自己真的贵顺了秦国。
那秦国人真的会册封自己为侯的么?
这会儿,他看到车水马龙的宽敞水泥道路上,有一家人坐着四轮马车缓缓地走了过来。
这是一辆敞篷的四轮马车。
能把马车内里的情况看得很清楚。
一匹健壮的黑马,拖着四轮马车在平整的水泥道路上,就可以很轻松的行走。
赶车的人是这一家的男主人。
女主人左右双臂,都搂着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年龄差了三四岁。
此刻正睁大了眼睛,稀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孩子那一双清澈明亮纯洁的大眼睛,在不经意之间,和项声的眼眸对视在了一起。
就在这一瞬间,项声感觉自己身体中,某些已经缺失的东西,正逐渐在他的身体中复苏过来。
他勒住了战马,看着那家有说有笑的人,即将走远。
项声居然从衣袖里,摸出来了一代金叶子,丢给了一边上的随从。
“送给那家人去,就说他们的孩子将来必定会有很大的成就,让他们好生供养孩子!”
随从大笑着,拍马冲了过来,把一袋子的金叶子,丢到了马车上:
“这是我家主公赏赐给你们家的,我家主公说,你家的孩子将来会有很大的成就。
让你们好生供养孩子!”
男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女主人就已经连声道谢,兴奋地打开了钱袋子,看到了里边成片的金叶子!
“谢谢!谢谢!谢谢!”
女主人已经激动得只知道说这两个字。
男主人忽然喊道:“斗胆请问你家主人是谁?”
可是,骑士却已经纵马跑远了。
“当家的!你看看,这是多少钱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子吧!”
“奴家可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金子长什么样子的啊!”
一家人顿时兴奋地叽叽喳喳起来。
两个孩子嚷嚷着些什么,项声已经走远,听的不是很真切。
但是他却觉得自己心情更加愉快了。
区区一袋金子,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
可是对于那一家人来说,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馈赠了。
项他已经在酒肆中等着。
花香老板娘现在已经是长安城中的红人。
这不仅仅因为他的夫君是陈仓令,皇帝陛下眼前的红人。
更因为,李皇后那些仆人们事发,全部被赐死之后。
皇宫中那段时间的膳食,全部都是她领着人去做的。
所以,花香酒楼自然而然,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好地方。
但凡是有点小钱在身的人,都回来这里品尝一下花香酒楼的美食和美酒。
这日,花香正打着哈欠,方才梳洗完毕的时候,就听到了小厮来禀告,说是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花香酒楼的秦二爷到了。
听到秦二爷,花香顿时心花怒放,当场就给小厮涨了月钱。
“二爷!二爷!”
嬴胡亥这边方才走进花香酒楼二层的雅阁上,立刻就听到了花香那娇滴滴的声音。
一边上的仁贵妃非常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手臂上冒出来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全然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能这么嗲!
以前就觉得李皇后讲话的声音非常嗲了。
可是,今日……
仁贵妃也总算是明白皇帝说的那句话: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是什么意思了。
不由分说,一个浑身香喷喷的妇人三两步跑了进来,就往皇帝身上蹭。
就仿若是她自己是皇帝身上的挂件一样。
仁贵妃眉头微微一皱,正要斥责的时候,却看到皇帝一脸享受……
“好了好了!你要是在挨近点,我都担心你家夫君会把我打死了。”
“啊呸!那个没用的东西,多长时间没有回家了,谁知道他在陈仓县那边,是不是养了小女人?”
花香非常彪悍的骂道。
随即给嬴胡亥斟酒,眉眼含笑道:“二爷,您这多长时间,没有来到我这小地方了?”
嬴胡亥环视左右,最后盯着花香身前道大笑道:
“你这地方还小啊?比至于当初我第一次见的时候,大了何止数倍?”
第1364章 真背叛与假忠诚
“哎呀!二爷,你可是好讨厌啊!”
说着,花香居然端起酒樽来,呈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哈哈大乐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来了么?怎么?你家夫君这段时间都在陈仓县?
过年也不回来的吗?”
“应该是不会回来了,这死鬼!”
嬴胡亥倒是看得出来,花香嘴上是在骂尉隐,但是眼里却全然都是期盼之色。
“对了,二爷您呢?我可是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您了。”
“我呀!”
嬴胡亥眯眼含笑着,指了指身边的仁贵妃:“看到了吗?爷在汉中得到的美人!”
仁贵妃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以前在宫中的时候,曾经听说过陛下出宫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个花香酒楼。
现在,他大致上明白过来皇帝为什么希望来这里了。
换言之,自己是个男人的话,难道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只是,仁贵妃心中带着疑惑,皇帝要是喜欢这个女人的话。
为什么不把她接近宫中去?
反而会让其嫁给了尉隐呢?
“我就说嘛,二爷,男人就要拿出点男人的气度来,怕什么嫡妻?就不纳妾了?”
说着这话,花香几乎要垂泪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你要是拿出点勇气来,老娘也不至于便宜了尉隐这混账老杂毛。”
嬴胡亥一听,也惆怅无比的举杯道:“来!为我们错过的青春过往,干了这碗青春的酒!”
看着两人满怀激情的碰杯饮酒。
仁贵妃感觉自己真的是十分无语!
“咚咚咚!”
这会儿,敲门声传了进来:
“咋回事啊!”花香顿时怒骂道:“你娘死了吗?敲门做什么?“
“掌柜的后厨那边让你过去一会儿,不然的话,小的也不敢叨扰您故人重逢的酒宴啊!”
房门外边,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后厨那边”是花香酒楼的一个暗语。
意思就是说,又来了更大的官儿。
让花香去招待一二。
花香一听,立刻放下酒杯,痛惜道:“二爷,您错过了我,可就不要在想了,我看你身边这个,也不错哦!”
“那是!那是!”
嬴胡亥哈哈笑着点头。
“那人家就失陪了哦!”
花香娇滴滴的说道。
嬴胡亥摆摆手:“去吧去吧,免得你家夫君看到你我二人酒宴相会,生出些误会来呢。”
花香娇媚道:“死鬼!说这个做什么呢!人家可是清白之身呢!嘤嘤嘤……”
仁贵妃看着花香忸怩捏捏的跑了出去,顿时憋不住笑出了声来:
“原来陛下就喜欢这样的啊!”
“哪里是喜欢?”嬴胡亥往后一靠,乐呵道:“你不知道,这个女人以前命很苦的。
在一个穷乡僻野之地,不得已做了暗娼。
后来,朕偶然从那边路过,有人拦路喊冤,仔细一查之下。
她这才得意和两个小姐妹来到咸阳谋活路。
那个时候,长安城才刚刚修筑起来,她就开了着花香酒楼。”
仁贵妃错愕道:“原来,她还有这样的过往?只是,尉隐知道吗?”
“当然知道。”嬴胡亥端起酒樽来,含笑道:“大家都是刀头舔血的人。
那些杀过的人,把脑袋剁下来,都能堆满整个屋子了,谁还会在意这个呢?”
仁贵妃稍作思索,倒也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嬴胡亥看向一边上的周青臣,眯眼道:
“嗯!出去瞧瞧,又是哪位朝廷高官来了?”
他转头向着仁贵妃解释道:“花香酒楼的有一个自己的暗语,后厨那边,就是指又有高官来了。”
仁贵妃一脸不解的看这嬴胡亥:“陛下怎么会知道这个暗语的?”
嬴胡亥大笑道:“朕当然知道了,花香酒楼不仅仅是你表面上看到这样子。
我锦衣卫在长安城中,有许多暗子落脚聚会的地方。
花香酒楼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们里边的暗语,早就已经让锦衣卫的人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这会儿,周青臣有些兴奋的折了回来,拱手道:
“陛下,是楚国使者范韧!还有归顺我好的项他、项声也来了!
臣下看到他骑着马方才从前面的房屋里走进来。”
“哦?竟然如此热闹?”嬴胡亥倒是来了兴趣。
周青臣很能揣摩皇帝的意思,立刻问道:“万岁,可是让锦衣卫的人过去看看?”
“无需如此,等他们完事了以后,让项他过来一起喝酒。”
“遵旨!”
周青臣顺势退了出去。
仁贵妃颔首道:“陛下,臣妾可需要退避呢?”
“无妨。”嬴胡亥笑了起来:“安心在这里做着就成。”
仁贵妃微微颔首,心中也觉得很是欢喜。
韩谈道:“这花香酒楼中,有表演歌舞的,奴婢去把人叫来。”
“去吧!”
嬴胡亥摆了摆手,看向仁贵妃道:“到这里来,爱妃只管放松些就是了。”
“是,陛下!”
“嗯,要叫夫君,再不行叫老公也是可以的嘛!哈哈哈……”
……
项声背负着双手,在小厮的引领下,直走楼梯上去。
项他和范韧两人整好站在雅间的门口边上,等着他。
可看到这二人,一并站在一起的时候,项声却眼角微微一凝。
就连他上楼的脚步,都变得有些迟缓了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来,只是缓缓的走了过去,看着范韧和项他,轻声说了一句:
“好久不见。”
范韧愣了一下,有些忐忑不安的脸上,随即出现了许多笑容。
他说:“整个天下,据说啊!据说是最好的美酒,都在这个花香酒楼里边了。”
项他也忙着说道:“这倒不是据说,花香酒楼的酒水,确实是比别的地方好的多了。”
“嗯,实不相瞒,我到了秦国以后,简直就像是一个酒囊饭袋,到处走,到处吃。
最后发现确实是花香酒楼的酒菜,是整个关中一绝。”
三人安坐了下来,项声也说道:“我听李鼎说过,宫中有一段时间的御膳,都是花香酒楼的人去做的。”
“那什么……上酒吧?”范韧哈哈笑了笑,随即又道:“但是,上酒之前,我还是有些话要问你们的。”
“你说吧!”项他平常之心面对范韧。
项声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了。
范韧同样表情凝重的问道:
“你二人,是真的投降秦国了,还是诈降?”
第1365章 锥心之问
面临范韧这突如其来的发问,项他显然有所预料。
项声虽然没有任何预料,但是却并没有放在心上,神色只是如常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范韧看着两人这般模样,心中苦笑不已,面上却满是热情的招呼着。
让花香酒楼的小厮,把酒肆中最好的酒水端上来。
花香老板娘笑盈盈的走了进来,热情的给三人介绍起来花香酒楼的美酒。
三人都知道她是什么身份,自然不会有人多看她一人。
可不是谁都像皇帝那样,能够和花香老板娘调笑几句的。
一旦惹怒了尉隐,这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花香老板娘见这三人就像是木头疙瘩一样,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还是觉得秦二爷有意思。
不过这回儿, 她也不好再过去调戏秦二爷。
只是对着三人说:“三位大爷,尽管吃喝玩乐,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一声,马上就来!”
“知道了,老板娘先去忙吧!”
“哎哟!那我就先去忙了!”
花香含笑着说道,退出来的时候,还把房门滑了上去。
“两位因为都知道我来秦国是为了做什么。”
范韧端起酒樽来,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的项他和项声:“可是,我现在觉得,我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你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这样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项声不屑一顾的放下酒樽来,完全就不给范韧丝毫脸面。
范韧却不在意,项声素来就是这样霸道的人。
倒是项他,举起酒樽来,和范韧对饮了一樽酒。
“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这才想明白。”项他说道:“以前,我们跟着项王打天下,想的是建立我们楚国自己的国家。
但是到头来,却发现,楚地的百姓真的在我们的统治之下,就会快乐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范韧立刻就有些不悦的看向了项他。
项他道:“我今天想和你讨论的问题,只是不带有个人情感的讨论,而并非是携带个人情感的讨论。
如果携带个人情感的话,那我自然还是楚国人。”
范韧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秦国的一切,都比我们楚国好。
可是,这就意味着你们都可以背叛楚国吗?
你们可不要忘记了,楚国才是你们的宗室啊!”
“如果按照血缘关系算起来,我和当今天子,还是远方表亲呢!”
项他没好气的说:“我楚国宗室之女,不止一次的嫁入秦国,我也翻看过秦国的族谱。
当今天子的祖父,也有我芈氏的血脉。”
项这个姓,本身也是发源自芈氏族。
范韧被项他这么一说,顿时气得不轻。
项声看着马上就要剑拔弩张的两人,立刻道:“如果你们两人想在这里动手打架的话,我只要一根小拇指,就可以让你们两人躺在地上起不来。
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
这话一出口,两人立刻就平和了起来。
项他则继续说道:“秦国的许多政令,如果能在我们楚地推广开来的话。
那我们楚地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的。”
“再者,范韧你觉得我们是楚国的叛徒,可是你或许不知道,就在汉中之战落幕后。
就有三四万从楚地自愿归于秦民的百姓。
这些百姓人人说话的口音,都是楚地最为字正腔圆的楚音。
没有任何人强迫这些楚地的子民们。
范韧,你何不去问问这些人,他们为什么要被判楚国呢?”
范韧一时间无话,只是紧锁着眉头,仰头就把樽中烈酒,一饮而尽。
项声说道:“说了你们可能不相信,我的副将,我最为信任的兄弟楚燕,也已经打算在秦国长久居住了。
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我。”
说完这话,项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项他眼眸里不免露出一些吃惊之色来。
项声端起酒樽来:“秦国确实是千好万好,可是这都不是我们楚国人的家乡。
但是,什么才是家乡?”
“有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一个孩子!”
项他忽然道:“这个地方,就是家乡。我们照样可以在秦国祭祀我们楚人的先祖。
秦国并不会因为我们祭祀自己的先祖,而降罪于我们。”
“那只不过是秦人现在假装给你们的好处而已,等到将来,秦国彻底征服了我们楚地的时候,你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范韧幽幽叹息道。
感觉眼前这两个曾经熟悉的好友,简直变成了不可理喻之辈。
“皇帝陛下说的很不错,天下诸侯的眼光还在争夺我们脚底下这片土地。
而他的眼光,却早就已经看到了整个天穹之下。”
“秦国煎并天下,那就会把天下之民,当做自己的子民来看待。
秦国要做的事情,那是任何一个诸侯国都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
秦国要做的事情,那绝对是千秋万代子子孙孙,都不敢奢求的事情。”
项他对秦国的了解更深一层,他比谁都清楚,秦国现在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唯一的短板,就是秦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只要时间到了,秦国对于天下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横推之威风,彻底将之碾压。
“当我们军队的后勤补给,还在依靠肩挑手提的时候,秦国的粮草就已经开始用一种叫做蒸汽火车的东西运送兵员和补给。
这种蒸汽火车,只需要加入水和石炭,就会在地上跑起来。
对了,你可能觉得这是瞎吹的,但我可以确信的告诉你,这就是真的。
墨家的人已经研究出来了这东西!
而且,你看到秦国关中大大小小的道路,全部都修筑出来了水泥路。
墨家的人更是超凡脱俗,用水泥混杂石料,还有钢铁作为筋骨的房舍。
这种房舍,可以一下子修筑七八层,乃至于十多层!
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的好兄弟,你自己想想看,这在楚国,是能够完成的吗?
这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范韧听着项他的这一番话,内心深处只是涌现出来一种颓然的屋里吱嘎。
他只能把自己心中绝望的想法说出来:
“可,就算是这样,我们就应该背弃楚国吗?”
第1366章 秦皇的离间计
“你这句话,本身就有问题。”项他说道:“是楚国背弃了我们,还是我们背弃了楚国 ?
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个弄清楚。
我是项氏一族中的另类,从我少年到现在,我都是一个文弱书生的模样。
可是,如果真的放在战场上,我也能手提利刃,杀敌而前。
但是,相对于项氏一族其他的人来说,我就太差劲了。
而且,你看我的那些建议,有人采纳了吗?
没有人把我当做一回事。
我想要福泽万民,我想要自己心中的想法,变成切切实实的治国理政之理念。
而不是永远只能存在于我的心中。
更不是我心中的王图霸业,只能说与山鬼听。
秦皇就给了我这样的机会和可能。
他并不认为,我是一个项氏一族归顺过来的人,就因此而猜忌我。
这,就是我项他的想法。
你如果说我是项氏一族的叛徒,那就是了。”
“你——你疯了!”
范韧声音有些尖叫,带着一种惊恐的感觉。
项他摇头:“我没有疯,项氏一族的那些人,只不过是觉得我是一个令项氏一族蒙羞的人罢了。
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令项氏一族蒙羞的人,只是他们自己罢了。
有才而不用,偏偏想要驰骋武力而挟持天下,这才是他们最大的失败。”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范韧叹息了一口气,认定自己是没有办法说服向他的。
他转而看向了一边上的项声:“项声,那你呢?你难道也像是项他一样,有无穷的抱负,在楚国不得施展,这才来到了秦国,施展自己的一腔抱负吗?”
“不是。”
项声摇头道:“我来秦国,只是单纯的出使秦国,但是你现在应该清楚,我没有办法离开秦国,并不是因为我贪图享乐。”
范韧只是冷笑连连:“看样子,两位都有自己的借口,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也打算留在秦国。”
“你一定是疯了。”项他哑然失笑:“你如果也留在秦国,你的家眷,就会被楚王杀掉。
你的亲属,将会有血光之灾。”
“不一样的。”范韧咧嘴笑了:“如果我现在也留在秦国,不折返回楚国去的话。
那天下人都会认为,项声将军出使秦国,是被秦王强行扣留下来的。
我这个第二个使者,也是被扣留在了秦国。
这样的话,总归还是可以保存一些项氏一族的颜面,保存一下我楚国的颜面,不是么?”
项声道:“你才是疯了,我是真的被皇帝控制,没有办法离开秦国的。”
范韧一本正经道:“巧了,项将军,我也是被皇帝控制,也没有办法离开秦国了。”
项声郁闷的快要吐血:“你要怎么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这哪里还需要项将军怎么证明自己真的是被秦国皇帝控制,没有办法离开秦国的?”
范韧自以为掌握了真理,满脸的笑容,狡猾无比:“这不就是很明显的吗?我也被秦国皇帝控制了,和项将军现在算是同为天下沦落人。”
“你娘……”项声差点爆粗口,可却被项他拍了拍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当一个人自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理的时候,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让他从沾沾自喜中醒悟过来。”
项声瞪了一眼项他:“你才是叛徒。”
项他脸不红气不喘的说:“我并没有背叛项氏一族,这一点我希望你弄清楚。”
项声越想越憋屈,他仍然觉得如果自己现在是在楚国的话,一定会用自己的拳头让眼前这个傻逼屈服。
可是,在秦国,现在显然是不能使用拳头这样更加直接的办法。
范韧嘿嘿笑了笑,举起酒樽来:“来!项将军,为你我同为天涯沦落人而干杯!”
项声:“我干你娘个腿的杯!你这个蠢货!你被骗了都不知道!”
说完这话,项声霍然起身,似乎很想掀翻桌子,以此羞辱范韧,但是手摸到了桌子上的时候,却又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他只是冷笑着看了一眼范韧:“蠢货!等到将来,你会知道你自己究竟是有多么蠢的!”
看着项声摔门而去,范韧眼里闪过一丝阴冷之色,随即面含微笑的看向了项他:
“项老弟,不如和我具体说说秦国那个吃了水、火炭就会跑起来的钢铁怪物。”
项他猛地一扬手,就把酒樽里边所有的酒水泼洒到了范韧门面上。
他冷笑着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会和你说这个?可笑!哈哈哈……”
项他也摔门而去。
范韧从衣袂中取出一块绣帕来,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酒水,眼睛眯了起来。
这一刻,却无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反而是看向房门外边的时候,眼眸里总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奇怪之色。
“项将军!项大人!我家主人有请二位!”
正在两人要下楼的时候,一个低着头的人,忽而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项声心情很差,正要发作的时候 ,却看到身边的项他忽然面露惊色,三两步上前,向着那低着头的人,拱手一拜的说道:
“却不知你家主人在何处?还请领路!”
“这边来!”
周青臣抬起头来,笑眯眯的看着项他。
项声 看到周青臣的面孔的时候,居然真的吓了一跳。
那这岂不是说,皇帝也在这酒肆中饮酒?
很快,项声看到了一脸笑容的皇帝。
项他领着他行礼,但皇帝却摆摆手,大笑着说道:“今日只不过是外出与民同乐,所有人都无需拘礼。
嗯,朕看项声将军一脸怒气,似乎是方才和范韧交流的很不愉快么?”
项声急忙拱手拜道:“陛下圣明,方才某家确实是和范韧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范韧明面上是你们楚国的臣子,但是实际上,此人已经归顺与我大秦。
若是范韧有什么冒犯了项将军的地方,还请项将军莫要怪罪才是!”
“轰!”
此言一出,项声感觉自己的脑袋中,像是有雷鸣一样!
好一个心思恶毒的范韧啊!
方才那般多方试探!
原来他自己早就已经投靠了秦国!
嬴胡亥举起酒樽来:“项将军余怒未消,朕以此酒,为范韧赔罪了!更哐呼,范韧与其父范增一样,对朕的科普一书,深入研究过。
朕与之坐而论道,心情快意无比。
范韧也有幸钻研科学一道,故而入我秦国,协助墨家全体上下门人,一起钻心研究科学!”
ps:这个,或许就是杀人诛心了,范韧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典型啊!
第1367章 李夭的软刀子
项声有些木讷地端起酒樽来。
项他则大笑着道:“陛下大可放心,项声并未就此生气的。
再说了,范韧有这样的心思,也不奇怪!”
嬴胡亥只是笑道:“我大秦现在人才济济,各方志士来投,那是必然的事情。”
项声强迫自己笑了笑,举杯道:“陛下万寿!外臣偶感不适,就先行告退了,还请陛下恕罪!”
“哪里的话,将军出使我大秦,朕自然应该好招待将军才是。
来人啊!送将军回吏部尚书府邸上好好安歇!”
“遵旨!”
周青臣应声上前来,含笑着拱手道:“项将军请!”
项声站起身来,向着嬴胡亥拱手一拜,这才退出这房间去。
项他眯眼笑了起来:“陛下,就目前这样子来看,恐范韧对于自己所想,是真的坚信不疑了。”
“那项声呢?”
嬴胡亥放下酒樽:“话是如此说,可是朕看他虽然很是愤怒,但是却隐约又能够沉稳思索起来。”
“陛下大可放心,臣下有一策!”
项他含笑道:“陛下可直接授予范韧一个无实权的官职,做给项声看。
如此一来,这事儿只要传到楚国去。
那楚国那边必定谣言四起。
到时候,不管这个范韧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可都变成真的了。”
嬴胡亥稍作思索,随后道:“范韧敢入我秦国来,你说他这一切,会不会是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和楚国那边商量好了?
毕竟,范增可是足智多谋之辈。”
项他闻言,也是一阵沉思,随即道:“有这个可能,臣下方才看来,这范韧对于我朝的火车,似乎更感兴趣。
这一点,是否要派遣锦衣卫严密监视着呢?”
嬴胡亥摇头道:“没这个必要,蒸汽火车的原理,可不是门外汉可以弄懂的。
再说了, 这些制作图纸,可全部都在工部那边,墨家的人保管着这东西,没有特定的手谕,谁都不能去翻看的。”
“陛下,那臣下就先行告退,不叨扰陛下与民同乐的雅趣了。”
嬴胡亥颔首道:“退下吧!”
“臣下告退!”
项他抬起手来,拱手一拜,缓缓地退了出去。
仁贵妃这边,终于忍不住道:“陛下,这个项他……”
“爱妃,你说这满朝文武上下,所有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呢?”
嬴胡亥反问道。
仁贵妃微微一愣,微微摇头道:“朝廷上边的事情很复杂,臣妾还是觉得,大秦学宫里边最好待。”
“你呀!”嬴胡亥乐道:“那只不过是因为大秦学宫刚刚起步而已,所有的一切都还在处于试探的阶段。
可是,时间久了以后,大秦学宫照样会变味的。
比如这些诸子百家的门人们,为了争夺朕的册封,为了在世人面前彰显荣耀。
以后各种各样的问题,还是会冒出来的。”
嬴胡亥拍了拍手,对着韩谈道:“把歌舞叫进来,接着奏乐接着舞!朕都打了好几年的战了,还不能享受享受!”
“遵旨!”
韩谈满心欢喜地退了出去,把方才撤下去的歌舞,重新叫了上来。
直到傍晚时分,嬴胡亥这才起身,领着人贵妃回秦城宫殿去了。
“陛下,秋狩的事情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上书请求跟随陛下去秋狩的群臣也挺多的。”
韩谈把整理好的册子,呈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随意翻看了几眼,就丢在一边上去了:“如果满朝文武都想跟着朕去狩猎的话,那以后史书上会怎么写?
二世皇帝胡亥,荒淫无道,沉溺游猎?”
韩谈笑道:“话是如此说,但陛下还是需要挑选出来几人随从才是,毕竟天子秋狩,是需要亲近大臣陪伴的。”
“那就着令李鼎,公子狐两人陪着朕去就行了。
朕这一次主要是想表示恩泽于巴江,巴伯正在汉中修筑水泥路,否则的话他倒是非常合适。”
“那……陛下可要令白起将军陪着去呢?”
“让他在家中好好地陪陪妻儿,将来一旦开战,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了。”
嬴胡亥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些许古怪笑意来:“后妃们要是安耐不住,想去秋狩的,都可以去。
但一定是要能纵马提弓的才能去!”
这话,似乎就已经明确地规定了谁能去,谁不能去。
韩谈飞快地记下。
随即便退出大殿去了。
斗兽城!
中行说和吕媭踩踏着夕阳的余晖,来到了这里。
夜间,斗兽城内更是火爆无比。
“今天晚上正好有樊哙的一场战斗,他领着此前汉国的军卒,对战罗马人。
那些人身上穿着非常奇怪的甲胄。
贵人应该是从未见过的。
战斗过后,你就可以去见樊哙。”
吕媭没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进入斗兽城,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吕媭在很早以前自然是来过的。
而且那个时候,她自己就是整个长安、咸阳非常有名的贵妇人。
可是现在,看到这新修筑的斗兽城,她自己也有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觉。
其他场次的战斗已经开始。
中行说领着吕媭在人群中穿梭步行起来。
斗兽城里边,不仅仅是角斗场。
更像是一个繁华无比的大商场。
在这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商贩。
当然,最为让人注意的,却还是那些奴隶。
这一路走过去,吕媭就看到许多奴隶贩子身边的奴隶,和中原人都完全不一样。
这些人都是色目人,而且头发竟然还有火红色、金黄色的。
尤其是那些女子,都被秦人的男子大笑着买走。
再往里边走,就是各种高大的城楼,城楼入口的位置,是身披板甲的大秦军卒。
腰胯横刀!
一边上是入场购买座次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铁马铁甲,武装到牙齿的陌刀队。
骑着马在斗兽城中巡视。
在这里边,禁止任何肢体冲突。
不管是谁,只要敢乱来,一律就得斩首。
这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
所以,整个斗兽城里边,自然也就显得非常温和热情。
甚至于,奴隶主也不会在这里打骂奴隶。
就连这些被抓后,跋涉万里,运送到咸阳城的奴隶们,都知道到了这个斗兽城以后。
他们就可以迎来一次人生的改变。
或是被人看中买走,或是进入斗兽城中厮杀搏斗。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中行说领着吕媭在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他指着他们身后的房舍说道:“这里边就是樊哙日常居住的地方,你要是想进去看看的话,就进去看看吧。”
吕媭迟疑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
这一件衣服很华贵,她本身的气质同样不错。
穿上这衣服之后,没有人会怀疑她此前是祁连府邸上的牧羊女。
人们只会认为她就是天之贵女。
吕媭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现在还是以最美的模样,在这看起来简陋且粗狂的房间中等着。
她觉得也很不错。
就像是在中阳里村外那没人去的小山丘一样。
她曾经就在那里等过樊哙。
第1368章 低头
吕媭坐在房间里宽大的椅子上,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回到了沛县的老宅院里边。
她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她急匆匆奔跑出房门去,看到了正在院落中说说笑笑的姐姐和母亲。
父亲背负着双手从长廊走过。
两位哥哥追在父亲伸手,急切地说些许什么话。
她追过去,想要听两位哥哥说的是什么。
可是,任由她怎么跑,都追不上两个哥哥的脚步。
她累极了,浑身都是汗。
吕媭转过头来,朝着吕雉大声喊道:“阿姊!”
吕雉转过头来,她的头就那样“咔擦”的一下掉了下来。
吕媭惊恐地叫了起来,整个世界都变成血红色。
“没事了……我在呢!”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悄然回荡在吕媭耳朵边上。
吕媭浑身颤抖着,哽咽着抽泣、缓缓地睁开了眼。
昏黄的灯光下,吕媭泪眼朦胧地看到了樊哙那魁梧如山的身躯,正站在自己身边。
她身上,也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一条虎皮毯子。
“你自由了?”
这是樊哙问的第一句话。
吕媭想说不是,可是话到了嘴边上, 却还是说不出来。
她心中是非常清楚 ,自己现在只不过就是一颗棋子而已。
只是,清楚又能如何?
明白又能如何?
棋子,终究是没有办法逃脱棋子的命运。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活得好一点罢了。
樊哙转身坐了下来,他用一根竹简,把油灯挑了挑。
油灯一下子变得更亮。
感受着房屋里逐渐明亮起来的光辉。
吕媭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似乎也多了些温暖的感觉。
“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我自己在做梦。”樊哙轻声说道:“所有人都死了,我以为你们都是。”
“你现在还好吗?”樊哙忽而有些失落起来。
“一切都好。”吕媭说道:“皇帝赦免了我的罪,我能够不死,就过来找你了。”
樊哙抬起头来,看着吕媭。
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皇帝让吕媭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落脚?”
樊哙没有办法拒绝。
如果一个人,原本认为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死了。
他自己也是满心绝望的时候,忽然在某一天,看到一个原本在自己记忆中已经死掉的人。
忽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无论他处在什么样的绝望环境里,也会觉得生活一下子就有了希望!
樊哙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没有落脚的地方。”吕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就在这里居住下来。”
樊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里那里是住人的地方……”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噶然停下。
不住在这里,又能住在什么地方?
“你在这里等我。”樊哙豁然起身,向着房门外走去。
吕媭点了点头。
樊哙大步走出房门,睁着自己的独眼,朝着四面八方搜寻着什么。
片刻时间后,樊哙看到一个小人人笑眯眯地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是你?”
樊哙当然认得中行说。
中行说需要仰着头,像是看山峰一样,才能看得到樊哙的脸:
“是我,那上边是什么意思,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我已经不想再去战场去了,这一点,我希望你们都明白。”
樊哙转身坐了下来,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争霸天下的锋芒锐利之气。
中行说也笑呵呵地挨着樊哙坐了下来。
“也不是说,一定要去和天下其他的诸侯国开战。”
樊哙眼中似乎有些放松之色:“你的意思是,北上越过河西走廊,去和传说中的安息帝国开战吗?”
“传说中这三个字可以去掉,安息帝国已经不是传说中的。”
中行说道:“这都已经被证明,确实是真的。”
“不可能的。”樊哙摇头道:“后勤补给完全没有办法跟得上的。”
“后勤补给的问题,不需要你考虑,我大秦已经制作出来了一种铁车,不用吃粮草,就能持续不停地跑几天几夜。
从我们咸阳出发,几天几夜就可以跑到西域。
这种运送兵员和粮草的速度,神乎其神!”
樊哙眼睛眯了起来:“那,我能带走她吗?”
“你带走她,若是在外边立国,我们岂不是还要派遣兵马去征讨你?”
中行说嘿嘿笑道:
“她必须留在咸阳城,而且斗兽城里边,会把你以前那些生死战友的奴籍也去除。
到时候,他们会留在咸阳保护她。”
樊哙明白,这就是一种制衡。
自己在外边要是不听话,吕媭和那些兄弟就都会掉脑袋。
“而且,你们不会现在就出发的,朝廷现在的重心还在东边。
只有把东边的那些逆贼彻底平定以后,重心才会放在西域,甚至于海洋之上。”
中行说沉吟着说道:“但是,朝廷上,已经有高官看到了未来的朝政走向。
已经有人放弃咸阳城的一切,准备外调去西域,成立一个西域都护府。”
“就跟匈奴都护府、东胡都护府一样的?”
樊哙随口问道。
“是一样,但是也不一样。”中行说认真解释:“匈奴都护府、东胡都护府,那都是朝廷对于这两个地方的管理。
而西域都护府,只是跳板,所以,将来西域会变得非常繁华。”
“那这么说来,这还是一个美差了!”
樊哙笑了起来。
中行说却听得出他话里讥讽。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去,人我已经给你送来了,你是打算带着她在斗兽城里边过一辈子。
还是为大秦而战,给她富贵的生活。
这一点,你自己选择便是。”
中行说站起身来,不再理会陷入沉思,难以抉择的樊哙。
他直接向着斗兽城外边走去。
樊哙豁然起身,看了一眼那简陋透风的房屋。
又看了一眼那步伐稳健,向着外边走去,没有丝毫迟疑之色的中行说。
怎么选?
樊哙很不想为秦国而战。
他心中惧怕秦皇,怕到了骨子里。
可……
如果不为秦皇而战,难道真的让吕媭和自己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吗?
自己如果和吕媭将来有了孩子。
孩子从出生就是奴隶?
也要和自己一样,在这里拼死鏖战的吗?
“等一等!”
第1369章 重整出发
樊哙猛地向着那背影都快模糊了的中行说喊道。
前方原本就竖着耳朵的中行说,缓缓地停下脚步来,回头看着远处那一座小山似得樊哙,走近了一些后,他这才咧嘴笑道:
“将军想好了吗?眼下一旦决定下来,那可就是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樊哙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小人儿,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以前就做过很多选择。
那些选择,我到现在说不后悔,那就是嘴硬而已。
其实我心里是非常后悔的。
我的家人亲族,都因为我的选择掉了脑袋。
而我现在却还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感谢上天,感谢皇帝的恩泽,好好活下去的话。
那我樊哙,还不如干脆提刀抹脖子算了。”
中行说没有办法判断樊哙这会儿说的是真是假。
但是,他却明白一个道理。
樊哙这会儿,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
“那……樊将军看什么时候有空,把这里边你想带上的人,都带出去。
我这边也好给樊将军挑选一个合适的宅院不是!
倒是不知,樊将军对于宅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呢?”
“没有什么要求。”
樊哙很轻声地说。
他原本以为自己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心里会非常的难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反正,大一点就行了,我有上百个兄弟,我都打算带走。”
樊哙补充了一句。
中行说笑道:“莫说上百个,只要樊将军愿意,想带多少人出去,就带多少人出去。”
樊哙只当作这句话是放屁。
哪怕秦皇真的敢让他带那么多的人出去,他自己都不敢。
“行了,回去复命吧,明天中午,我就会把挑好的人带出去。”
樊哙转身向着房屋里边走了进去。
中行说躬身一拜。
不管怎么说,他总觉得这一刻的樊哙,是非常值得尊敬的。
看着重新回到了房间里边的樊哙。
吕媭几乎喜极而涕。
“好了,所有一切都过去了。”樊哙在宽大的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他看了一会儿吕媭,笑了笑:
“其实,在中阳里村那会儿,虽然说日子过得是辛苦点,但是总觉得比现在更快乐。”
吕媭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强忍着哭声,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上,许多人都是为了活下去了,而拼尽全力。
以前她不懂。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如何还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还有一些人,我准备一起带走,他们明天就会在咸阳城里边有家眷了。”
吕媭完全就没有听懂樊哙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他们明天就会在咸阳城里边有家眷了?
樊哙解释道:“我听人说过,从这里出去的人,锦衣卫都会安排一个女人做正妻。
这个正妻会比其他的女人更加温柔贤惠。
虽然听着说是锦衣卫的眼线。
可实际上,却比其他的女人更加懂得照顾人,更加知冷知热?”
“为……为什么?”吕媭吓得浑身瑟瑟发抖:“那这岂不是说,我们以后的生活,都要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过了?”
“这有什么不好?”樊哙反问了一句:“我已经没有任何造反的心思了。
皇帝要是有兴趣来看我人伦,我都不介意。”
吕媭心里忽然变得很沉重,可是在那么一瞬间,却又变得很释然:“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归宿了。”
“可……锦衣卫那边送过来的嫡妻,真的可行的吗?”
“可行!”
樊哙点头道:“这一点,那些出去的人,完全没必要欺骗我们。
至少,锦衣卫选的,都是一切非常好看的妹子。
这里边出去的人,哪一个不是刀头舔血,杀人如麻的家伙?
最后还能有这般好命。
这确实是皇帝的隆恩。”
听着樊哙说出这番话以后,吕媭发现自己以前所认识的那个樊哙,确实是变了。
人。
本身就不会一成不变。
吕媭发现自己,似乎也已经改变了许多。
她变得更加谨小慎微,做事情也开始学习顾前思后。
看着樊哙远去的背影。
吕媭心中一阵沉思。
如果自己当初富贵在身的时候,知道这样思考一下,现在的日子,一定过得比现在都好得多吧?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樊哙敲开了一个又一个房间地门。
这里边已经睡下的人,一个个开始走出房门,就看到了远处坐在木凳子上,等着众人走过去的樊哙。
可是,众人也非常惊奇的发现一个问题。
平日里,都在这边巡视的军卒,这会儿却不见了踪迹。
至于其他的人,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我做了一些决定。”樊哙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是正好可以让在场一百个人听得清楚。
“明个儿,我们就离开这里,在咸阳城里边,我们会有一所漂亮的宅院。
我们兄弟一起居住在一起。
就像是当初我们在战场上征战的时候一样。
锦衣卫给会给我们送来仆从,我们只需要重新熟悉马战,熟悉军阵行伍。”
樊哙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面前这些脸上没有多少生气的兄弟们。
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三分:
“我不想让你们继续这样活下去,你们当初跟随我死战,而今我带着你们。
去做另外的事情!
你们,还愿意追随我吗?”
人群中沉默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威武雄壮的怒吼声来:
“愿再度追随将军,生死相随!”
“愿再度追随将军,生死相随!”
震天动地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区域。
樊哙下意识的挺起腰板来,一股与以前一般的无二的狂野气息,骤然萦绕在他周身上下!
他炙热的眸光,一一在所有人身上扫过。
远处。
斗兽城令看着这一幕,掌心不自觉地冒出冷汗来。
他虽然也是行伍之人,转而成为斗兽城令的。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过。
这些人,在樊哙的带领下,竟然会爆发出如此可怕雄壮的一幕来。
“这些人本就是最为精锐的汉国军卒,哪怕是丢在斗兽城里边,也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好手。”
站在斗兽城令身边的中行说幽幽叹道。
“倒是可惜了下官这斗兽城,樊哙这边一走,收益可都要下降不少了。”
第1370章 殷通入秦
翌日清晨。
嬴胡亥方才梳洗完毕,正准备前往猎场的时候。
李夭就已经差人来报,樊哙已经答应成为大秦的武将,愿为皇帝领军南征北战。
嬴胡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愣是确认了一下,这是李夭亲手写的书信。
“小鹦鹉,朕问你,皇后用什么办法让樊哙屈服的?”
前来送信的小鹦鹉很是兴奋的说道:“娘娘去到了祁连将军府邸,把丢在那里牧羊得吕媭找了回来。
然后又让中行说领着吕媭去斗兽城见樊哙。
樊哙一看到吕媭,就答应了。”
嬴胡亥笑道:“果真啊,这男人最强的敌人,就是女人。行了这事儿既然已经做成了,那就算是桃子的功勋。
那关于樊哙后续要做的事情,锦衣卫那边都去做了吗?”
“娘娘说,已经差人去坐了,叫陛下去秋狩,只管玩得开心便是。”
小鹦鹉温顺的回答道。
嬴胡亥扯过一边的袍衣,缓缓地披在了身上,又看着小鹦鹉道:“皇后就没说什么别的?”
“别的?”
小鹦鹉想了想,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地方疏漏的,随即摇头道:
“回禀陛下,娘娘没有说别的什么了。”
“不应该啊!”嬴胡亥笑了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皇后就没有说,自己也想跟着去秋狩?”
小鹦鹉这才明白过来,立刻禀告道:“陛下,娘娘说她对秋狩没有什么兴趣。
反而是听说农家那边最新培育出来了一种作物。
娘娘倒是非常感兴趣。
如果不是赶着过去看那种东西的话,这会儿肯定是娘娘亲自过来,向着陛下禀报的。”
嬴胡亥听罢,也顿时被勾起兴趣来:“农家那边,培育出来了什么新作物?”
“听说是一种日常吃的菜,我们秦人关中栽种的菜肴,完全比不上农家现在新培育出来的好品种。
上书禀报的人说,这种菜又大又白,可以生吃,在嘴里的时候,脆甜爽口。
也可以直接煮汤,也可作为火锅的配菜,那样的话味道更好。”
嬴胡亥一听,下意识想到了记忆中的某种农作物:“难道是……大白菜?”
“大白菜?”
小鹦鹉一听,立刻欢喜道:“奴婢会记下来陛下赏赐的名字,稍后就去向着娘娘禀告!”
刘辩正欲摆手,让小鹦鹉这鹦鹉嘴别乱说。
万一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大白菜,那这岂不是就尴尬了。
可是转念一想,管他是不是大白菜。
反正自己现在叫它是什么,这东西就是什么。
“嗯,那便去吧。”
嬴胡亥挥了挥手,小鹦鹉立刻欢喜地退了出去。
仁贵妃这会儿抱着嬴阳走了过来,欢喜道:“陛下,皇儿也一并带着去么?”
“秋狩风大,就让乳娘带着他回宫如何?”
嬴胡亥逗弄了一下嬴阳,乐呵道:“如果爱妃舍不得的话,那就带着一起走若何?”
“这孩子自幼和乳娘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臣妾待在一起的时间都多,那就让乳娘带着回宫去。”
“嗯!”嬴胡亥点头道:“如此甚好。”
嬴胡亥看着乳娘道:“你回到宫中去以后,就去东宫皇后那里,把老二和老大放在一起。
朕这两个儿子同岁,相差也不大。
从小在一起长大,将来感情也自然深厚些许。”
“遵旨!”
乳娘赶紧领命。
对于皇帝,这些宫中的人,都带着一种天然的敬畏感。
哪怕皇帝本身就表现的很随和。
可是,没有人能够对一个手握生杀予夺,执掌天下至尊权力的人,平静以待。
走出大殿外,韩谈、周青臣已经等候多时。
只是让嬴胡亥比较意外的是,韩谈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向着自己禀报。
“启奏陛下,蜀国那边送来了文书,说蜀国派遣殷通作为使者,要出使我大秦。”
果不其然,嬴胡亥方才走了过去,韩谈就已经拱手说道。
“殷通?”
听到这个名字,嬴胡亥很是意外。
“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我秦国?”
韩谈伺候着皇帝登上帝辇,含笑道:“话是如此说,可他就算是不来,那也不成啊!
而且,属下方才和周青臣讨论了一番。
觉得项梁那意思,倒是很想看到殷通死在我们秦国。
如此一来,项梁也就不用为了殷通阴谋造反,取代他项梁这个谣言而头疼了。”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项梁是不是还可以站在一个道德的高度,指责我大秦。
说是我大秦虽然是大国,可是却残杀他国小使者?”
嬴胡亥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觉得,这个项梁会不会在殷通前脚进入我秦国地界之后,后脚就派遣刺客,将他刺杀,然后栽赃嫁祸给我大秦?”
“这……”
韩谈低下眼眉道:“万岁,那可是着上将军虞伯派遣大军保护殷通呢?”
“朕的话还没有说完。”
嬴胡亥继续说道:“如果,项梁没有派遣此刻刺杀殷通的话,那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派遣此刻刺杀殷通呢?”
“这……”
韩谈神色疑惑:“陛下,这样做?”
“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我们可以嫁祸项梁,让殷通相信,项梁就是想要借助我大秦的手,除掉他!
这样一来,你觉得殷通心里会怎么想?”
“而且,我们手中不是握着一个非常好的筹码?”
听着皇帝 杀气腾腾的话。
韩谈明白过来,皇帝说的筹码,就是项他。
如果项他出手,假冒此刻刺杀殷通,那确实是在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传令给驻守在白马的虞伯,着他派遣大军保护好殷通。
朕虽恨不得立刻将殷通碎尸万段,但是却也不得不忍住。
军中士卒更是约束好了。
别看到殷通以后,一个个就已经忍不住一哄而上,将殷通乱刃砍死。
那样的话,朕还怎么通过殷通让蜀地乱起来?”
“遵旨!”韩谈道:“此事臣下立刻差人去告知虞伯。”
“嗯!”嬴胡亥含笑道:“怎么?还有别的事情要禀报吗?”
“陛下……东宫皇后差人送来了一张纸条,说是只能交给陛下一人看,而且还让陛下阅后即焚。”
“哦?”嬴胡亥笑了起来:“蕙儿什么时候这么有情调了?纸条呢?”
韩谈立刻把纸条双手呈给了嬴胡亥 。
嬴胡亥打开纸条一看,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整个人也僵硬住。
第1371章 软磨硬泡
韩谈看着皇帝这样子,神色微微有些异样,急忙问道:
“陛下,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么?”
嬴胡亥一把将纸条捏在掌心中,看了看韩谈:“确定这纸条没有人看过吗?”
韩谈面色严肃:“陛下只管放心,绝对没有谁人有天大的胆子,敢擅自查看的。”
“那就好。”嬴胡亥把揉成一团的纸条交给韩谈道:“焚了。”
“遵旨!”
韩谈急忙接过纸条,从衣袖里边摸出一盒火柴来,直接蹲在一边上,就把这纸条给点了。
走出秦城宫殿后,嬴胡亥看到李鼎已经穿好皮甲,领着三个劲装打扮的家仆,正在外边等候着。
仁贵妃骑马的技术一流,这会儿已经,纵马在一边上,一脸兴奋笑容地看着皇帝。
嬴胡亥这才想起来,这草原上的天骄女,已经很久没有像是现在这样,肆意纵马飞驰了啊。
不远处,一个风韵极好的丽人,正在缓缓地从一辆马车中走出来。
这人不是别的人,正是巴江。
巴江笑颜如花,缓缓地向着皇帝帝辇这边走过来,似是要见礼。
嬴胡亥则示意韩谈准备性格温顺的马匹,让仁贵妃陪着巴江一起骑马畅游。
这女人似乎并不会骑马。
要是骑着烈性马,一不小心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死了。
这恐怕才是全大秦最尴尬的事情吧?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娘娘千岁安康!”
巴江微微欠身,含笑着说道。
嬴胡亥下了帝辇:“爱卿何须如此多礼?朕着韩谈前来性子温顺的马儿,你也和仁贵妃一并上马结伴同游如何?”
巴江本想拒绝的,可是看着韩谈都已经牵来了马匹,立刻颔首道:“此臣之荣幸也!”
嬴胡亥笑道:“朕还担心你不敢骑马,就让你乘坐车辇。
不过你既然敢骑马,那朕搀扶着你,踩着上马石上马吧!”
巴江抿了抿嘴唇,早知道就说自己不骑马了,但看着皇帝站在上马石边上,她顿时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
“臣何德何能,岂敢要陛下搀扶上马?”
“哎!”嬴胡亥大笑道:“这有什么不可的!来,直接上马!”
韩谈也笑道:“巴姑便安心上马吧,此番殊荣,我大秦上下,也只有巴姑一人可以享受!”
巴江不好推测,任由皇帝搀扶着自己的小臂,踩踏着上马石,上了马背。
上了马,视线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
巴江看着仰头看着自己发笑的皇帝,温和点了点头:“有劳陛下!”
嬴胡亥认真道:“马儿走起来的时候,你只需要抓住缰绳便可,双脚踩踏着马镫,放松一切。
其实骑着马儿秋狩,是非常舒服的事情。”
巴江感受着被皇帝搀扶过的小臂位置,隐约有些酥麻的感觉,当即点头说:
“臣明白,陛下放心便是。”
嬴胡亥自个儿扯着缰绳,一翻身就到了马背上,转头看了看身侧的护卫们,也纷纷翻身上了马。
周青臣则快速驱马上前来,对着皇帝低声说道:“启奏陛下,宫里的娘娘们听说可以跟随陛下去秋狩后。
武贵妃、丽贵妃、修仪夫人、慧妃等人,都想要跟着去。”
嬴胡亥一听,便问道:“皇贵妃没说要去吗?”
偌大的秦帝国,现在也只有一个皇贵妃,那就是许莫负了。
周青臣说道:“皇贵妃未曾说要去,只是说吩咐说,让陛下注意保暖,现在天气可是一天比一天冷了。”
嬴胡亥笑了笑,随即问道:“北方草原上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开始下雪了吧?
匈奴都护府和东胡都护府那边,可曾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过来?”
韩谈听着皇帝的话,含笑道:“陛下,今个儿出去秋狩,陛下也该放松放松了,无需为了这些事情,而打扰了外出游玩的兴致。”
嬴胡亥笑道:“话是如此说,可是一谈到这些,总会忍不住想起来。
如果被北方草原上发生雪灾的话,那就需要从内地抽调草料运送过去赈灾。
仔细想想看,工部水泥路,铁路的建设,这两个都不能停下来。
昔年先帝的直道,对于朕来说,已经不能完全满足朕的需求了。”
听着皇帝这样说,一边上的巴江立刻道:“陛下不可操之过急,一切总需要慢慢来的。”
“放心便是,朕当然那懂得不可驱民过甚的道路。”嬴胡亥随即道:“可是,换一种办法,给粮给钱的话,那恐怕许多民众就巴望不得朝廷天天开修路的工程了吧?”
巴江含笑道:“倒是臣下愚钝了,陛下现在之富有,远超先帝时。”
“也算是先帝给朕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家业。”嬴胡亥嘘嘘着,左右看了看,却不见仁贵妃:
“仁贵妃呢?”
“回禀陛下,诸位娘娘都骑着马,在秦城北门外候着,仁贵妃已经先一步去过去和她们汇合了!”
韩谈笑着回禀道。
嬴胡亥转头看着巴江乐道:“看样子,也就是朕和你走得最慢了啊!哈哈哈……”
巴江心中有些尴尬,感觉是自己不敢像是别人那样驱马飞驰。
这才是她和皇帝被远远甩开的原因。
只是,她觉得皇帝似乎并不在意。
“陛下!”李鼎凑近了些许:“臣下这几天,在奴隶市场逛了逛,倒是有一些收获,到了猎场里边,给陛下安排!”
嬴胡亥注意到巴江立刻露出好奇之色来。
当即眯了下眼睛,李鼎竟然完全领会了皇帝的意思。
“按照奴隶贩子说,是什么安息国的庖厨,臣下也不敢斗胆就用了。
就等着这秋狩的时候,让其为陛下制作美食呢!”
嬴胡亥默默地给机智的李鼎点了一个赞!
这家伙说的,肯定是买了一批异族美姬,准备献给自己的。
只是,自己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
下贱!
“这倒是可以试试!”
嬴胡亥含笑着说道。
李鼎又道:“陛下,那匈奴都护府和东胡都护府那边,虽然是没有不好的消息传回来。
可臣下觉得,还是应该备好草料和粮食预备着。”
不等嬴胡亥说话,一边上的韩谈就已经苦笑着道:“李将军,今个儿,不谈国事,就让陛下轻松一天吧?”
第1372章 谈话高手
李鼎忙拱手说道:“是臣下失言了!”
嬴胡亥则摆摆手道:“无所谓,反正唠嗑也是唠嗑,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这倒不是。”李鼎摇头道:“陛下,臣这点小心思,您看还不出来吗?”
嬴胡亥明知故问:“巧了,朕还真是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心思呢?”
李鼎苦笑道:“陛下,还不是为了那西域都护府的事情么?
别的人都已经开始行动起来,朝堂上下的人, 谁不买一个面子给冯去疾一个面子?
到了臣这里。
去求我爹,我爹也不答应。
臣去求大哥,大哥也不答应。
去求大嫂,大嫂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句话,叫什么:妇人不可干政。
愣是把我接下来的话,全部都堵死了。
去求我老丈人,得了!
我老丈人竟然闭门不见我?
这什么意思么?
又不是我让我老婆装病那么多年骗他的?
是他自己想要让我老婆习武,我老婆这才害怕地装病的吧?”
不等嬴胡亥吱声,一边上的巴江就已经忍不住笑出声音来了。
可巴江却又赶紧伸手捂住了嘴巴,一双风情的灵动眼眸,向着李鼎看了过去。
“巴姑也笑我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
李鼎一脸心酸模样地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冷哼一声:“混账玩意儿!别的人都不敢来算计朕,你倒是好 ,这会儿就开始在朕勉强打感情牌了。
去西域之地,朕不点头,谁敢让你去?”
“陛下,您这话也就说明了,所有一切的根源,其实都在您这里,你不答应让我去的话。
那谁都不敢替我说话。
倒是让冯劫那老小子占了高处,现在可威风得很呢。
谁都知道他冯劫马上就要成为西域的封疆大吏了。”
“而且,臣下可是听说,人们都说我朝现在军力强盛,西域之地,只怕都是兵不血刃,就可以拿下来的。
冯劫现在都已经自诩为我大秦的封疆大吏了。”
“屁放完了没?”
嬴胡亥则完全不在意李鼎是什么感觉。
他瞪了一眼李鼎:“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可就未曾想过,你兄弟二人都走那么远去了。
你父亲怎么办?
朕在朝廷上,虽不说非要依仗你兄弟二人。
可是,你们就没有想过,你父亲年事已高?
朕现在还寻思着,可以找人接替你父亲的官职,让他和内史腾一样,挂一个虚职,只要看着朝廷后辈们不要做错事,这比什么都强。”
“陛下……”李鼎眼看不成,顿时心生一计,向着一边上的巴江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巴江本想避开的,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上有些意动之色。
“陛下,朝廷可是准备修筑通往地面八方的水泥路?”
听着巴江一问,嬴胡亥也点头道:“不错,来年开春之后,会大范围修筑。
从各地方抓到的奴隶很多,正好可以在不靡费民力的情况下,把道路修筑好。”
巴江一听,有些愕然地说道:“那这么说,朝廷这边也已经有了非常完备一套手段吗?”
李鼎听着巴江和皇帝的对话,心中有些无语。
这果真是皇帝不点头,找谁说话都不管用啊!
“确实是有了非常完备的部署。”嬴胡亥沉吟着说道:“在原来道路的边上,或者是直接覆盖原来的道路。
主要道路上,留下了一定的空间,保证可以在将来修筑铁轨的时候,可以借助边上的水泥路作为交通基础。”
这一条,也可以算作是嬴胡亥自己提出来的。
“那奴隶方面的人手,是否也可以保证供应呢?”
巴江接着问道,说到生意方面的问题 ,巴江整个人都是充满了精神的。
嬴胡亥道:“单纯来说,那肯定是不够的,帝国如果想在短时间之内完成这些任务的话。
恐怕需要数以百万级的奴隶。
可是,整个咸阳城现在所有的奴隶加在一起,也只有咸阳保卫战之前一半的人数。
工部那边,对于奴隶也是非常宽容。
需要让奴隶看到希望,才会真正地为建设大秦做出努力。”
巴江不解地说道:“陛下,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尝试把修筑道路的事儿,分配到各州郡府衙呢?
这样的话,朝廷修筑道路的速度,也会更快一些。”
“天下尚且战乱中,如果这会儿就把这些事务分配下去的话,恐增加百姓负担,激发民变。
而且,朕觉得。
一个新鲜事物的出现。
朕要是以朝廷手段,强硬推广的话,那反而得不偿失。
可如果反过来。
朕先做出一些事儿来,让天下的百姓都看到这东西很不错。
等到他们自己迫切希望想要的时候。
那这就不一样了。”
巴江眼睛发亮:“就像是当初陛下规划,要在效仿关中新修筑的长安城一样。
在我朝各地修筑这样类似的城池。
那陛下可曾想过,我朝若占有了西域之地后,该如何对西域之地完美掌控呢?“
嬴胡亥不解道:“你难不成是天天宅在家中,都不知我大秦已经有火车了么?”
“而且,火车相对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交通工具的最大优点,就在于它可以昼夜不停地行走。
朕做一个大胆的估测,五六天时间,就可以抵达西域之地。”
这种估测,是建立在嬴胡亥前一世的记忆基础上的。
那个时代的交通,远不是现在这种交通条件可以比得了的。
几乎就等同于是睡一觉的时间都不要,就可以抵达西域了。
“那,依照陛下来看,我朝多少年之内,可以做到将铁轨修筑到西域呢?”
直到这个时候,李鼎才听出来,巴江原来是有意帮助自己的。
他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表露谢意,只是低着头骑着马,闷声不响地走在一边上。
嬴胡亥沉吟道:“朕却还真的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大秦现在的钢铁产量,算不得多高。
但真的要做这件事情的话,十年之内,或可完成。”
蒸汽火车头的问题不断多么大的大问题。
工部那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克服那些问题。
毕竟,科普二这本书上,所涉及的那些理论,乃至于计算公式。
就可以帮助嬴高他们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
巴江终于笑道:“既然十年之内,我朝就可以做到咸阳抵达西域,只需五六日的时间。
那陛下又为何舍不得放李将军去西域呢?”
第1373章 秋狩
嬴胡亥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几乎都要把脑袋插到裤裆里的李鼎。
又看了一眼一边上满脸含笑的巴江,不禁乐道:
“你俩什么时候穿一条裤子的?”
巴江嬉笑道:“李将军壮得像是一头牛,臣可没有办法和他穿一条裤子!
只是,臣倒是觉得,西域之地,不同于别的地方。
陛下若是想要以西域之地作为跳板的话,那就更加应该重视西域之地才是。
我朝廷需要派遣更多的人,入驻西域。
这样的话,才可能改变西域目前的状况,将之改变成为我大秦需要的样子。”
“冯劫冯大人,对于陛下固然是忠心可鉴,可李将军岂非更是陛下最为亲近之人?”
巴江缓缓说道:“再者,这李将军和冯大人到了西域之地后,一个执掌财政,一个执掌军权。
两者互相牵制,那不管对于我大秦来说,还是对于他们自己来说,都是非常安全的事情。”
权力滋生恶魔。
若是别人进言的话,嬴胡亥总不免直接打断的。
可,眼下是巴江进言,嬴胡亥却还真的是不想拒绝。
一者,巴江现在的身份地位很特殊。
二者,巴江的眼光向来都是不错的。
能让巴江为李鼎说话,这说明巴江心中, 也暗自觉地单独让冯劫一个人去经营西域,这不是一件稳妥的事情。
嬴胡亥转头看了看韩谈:“老韩,你觉得呢?”
“臣下觉得,李将军这么想去,恐怕总归是为了西域的胡姬。”
“哈哈哈……“
爽朗无比的笑声回荡开来。
不多时候,走出北门后,嬴胡亥就在看到了在这里等着的众人。
周围也有不少围观的人,但是却都被锦衣卫给挡住了。
人们站在远处看着。
嬴胡亥这边提前让韩谈传令去,众人都不用上前来给自己行礼,直接去选定好的猎场就行了。
这片猎场紧挨着泾河边上。
当初嬴胡亥平定北地郡叛乱的时候,曾经领兵从这边路过。
他方才骑着马,和巴江慢悠悠地聊着天到这边的时候,就有人来报,说仁贵妃就已经射杀了两只野兔。
并且差人剥洗干净,稍后就烤制好了献给陛下。
“爱卿可能开弓?”
进入猎场,嬴胡亥也显得很放松,伸手取来了一把很软的弓。
巴江觉得自己今天都已经尝试骑马了,尝试一下开弓,也未必不可以吧?
“以前并未尝试过,但今日跟随陛下一并出来外出,自然不敢扫兴。臣愿意试一试。”
嬴胡亥大笑着把这软弓交给了巴江。
这样的软弓在他手里,轻轻一扯,就能直接把这弓弩扯断了。
也就只是适合朝廷这些贵妇人们射猎闹着玩的。
禁军将士们骑着马,穿过一片密林,在里边呼喊着,将躲在密林中的野兽驱赶了出来。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大小动物。
大的有梅花鹿、野猪这类常见的动物。
小地有野兔、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的山鸡。
嬴胡亥对准了一只梅花鹿,开弓就是一箭!
“嘭!”
梅花鹿应声而倒。
其余的动物则惊恐地叫着,向着一边上跑开。
“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一时间,不管是禁军,还是锦衣卫,都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高声呼喊着。
嬴胡亥哈哈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弓。
李鼎拍马上前去,猛地侧身一抄手,就将那几十斤重的鹿提了起来。
“威武!”
所有人又是齐声呼喊道。
李鼎大笑着拍马,单手提着那梅花鹿,冲到了皇帝马边上后,翻身下了马,高举着手中的梅花鹿,献给皇帝。
嬴胡亥乐道:“好!所有人都去狩猎,稍后朕就领着你们在泾河边上一并痛饮美酒!”
“谢陛下!”
众人兴奋地欢呼道。
嬴胡亥转过头去,就看到巴江尝试着射出了一箭,可那箭矢就像是喝醉了似的。
飞出去不到一丈的距离,就已经歪歪斜斜地掉在了地上。
嬴胡亥乐呵不已,挥了挥手道:“看样子,你可不是开弓射箭的料啊!”
巴江白净如玉的脸颊上,也有些羞红之色生出:“实在是令陛下见笑了,臣本无什么臂力,也没有办法射得太远。”
“无妨。”嬴胡亥笑道:“周青臣,大帐可曾搭建好了?”
“回禀陛下,已经搭建好了!”
嬴胡亥说道:“领着巴江过去,其他宫中一并出来,只是凑热闹的,都过去生火,开始做烧烤去。”
“遵旨!”
周青臣驱马走进了些许。
嬴胡亥这边则对这巴江笑道:“朕驱马去,射猎一番,爱卿就先和周青臣过去吧。”
“遵旨!”
巴江放下手中的软弓,整个人也是有些软绵绵地拱手说道。
嬴胡亥则直接纵马驰骋而去了。
猎场上,嬴胡亥连续开弓,射翻了三只飞速奔逃的野兔后,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手中的弓。
“陛下!陛下!”
这会儿,一个披着皮甲的军卒拍马冲了过来。
嬴胡亥定睛一看,发现是薄昭。
“咦?这薄昭不是去了虞伯军中了吗?怎么会在猎场上?”
听着皇帝的疑问,韩谈立刻笑道:“启奏陛下,此前从白马送令书回来,说是殷通出使我秦国之人,便是薄昭。
薄姬着薄昭留下来在咸阳城过完年以后,再去白马。
今日薄姬三姊妹未曾来参与狩猎,但是薄昭却来了。”
嬴胡亥抿了抿嘴唇:“派人去把薄姬三姊妹接过来,若非是秋狩可以出宫散散心的话。
谁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再度出宫来散散心的。”
“陛下,小人射杀了一只猛虎,想要献给陛下!”这时候,薄昭奔走到了嬴胡亥马前,勒住了飞奔的战马,大笑道这说。
“哦?”嬴胡亥吃了一惊:“这地方有猛虎的吗?”
薄昭忙说道:“小人在一处山林边上,发现了有老虎挂爪的痕迹。
于是就和兄弟们一起追过去看,结果果真发现了老虎的洞穴,我们用烟熏之后。
老虎就从洞穴中跳了出来。
臣埋伏在前,开弓就是一箭,正好在老虎张口咆哮的瞬间,把箭矢射杀进了老虎口中,侥幸一击毙命!”
嬴胡亥很是动容:“这么说,老虎皮尚且是完整一张的?”
“确实是完整一张虎皮,小人这才拍马过来,想要献给陛下的。”
第1374章 陈胜辞官
完整的虎皮非常难得。
毕竟在猎杀猛虎的过程中,老虎身上始终是会留下伤口的。
嬴胡亥当即领着韩谈,一众锦衣卫,直奔那山洞边上而去。
这边已经汇聚了不少人,全部都在围着那已经断了气的猛虎。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陛下来了,人群里顿时哗啦啦地跪了一片:
“参见陛下!”
“免礼平身,今日出游,无需见礼。”
嬴胡亥翻身下了马,走到那断了气的老虎边上,定睛一看。
果真是一根箭矢准确无比地从嘴巴里边射了进去,自口腔的位置,射伤了老虎的内颅。
老虎身上那一大股猛兽特有的臭味,也是充斥在这边。
“好!”嬴胡亥抚掌道:“你等将这头猛虎拖到泾河边上,扒皮冲洗干净。
今日这头猛虎,算是最大的收获了!”
“遵旨!”
众人兴奋无比地喊道。
“陛下,陈胜从东边回来了。”
嬴胡亥方才驱马顺着林子边上邹恩出去的时候,周青臣就已经快速来向着嬴胡亥禀告道。
嬴胡亥微微点头:“人过来了吗?”
“回禀陛下,已经过来了。”
周青臣说道:“正在大帐边上候着呢。”
“也罢,那就过去看看。”
远远地,嬴胡亥就看到诸多后妃们,领着一群宫娥,莺莺燕燕的,正在烤制肉品。
陈胜则领着一对锦衣卫,站在泾河边上等着。
看到他领着军卒过来有以后,陈胜便快步迎上前来。
“微臣参见陛下!”
嬴胡亥翻身下了马,直接把缰绳丢给了身边的锦衣卫,这才颔首道:
“无需多礼,朕今日在此狩猎,群臣都无需拘礼,过去喝一杯,然后慢慢说一下怀县那边的情况。”
“遵旨!”
陈胜感觉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似乎都已经变得和蔼了许多。
他心中觉得,毕竟自己现在也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了。
皇帝对自己及的态度会变得更加亲切一些,那也是因为自己现在可是皇帝身边最红的宠臣。
想到这个,陈胜心中越发觉得扬眉吐气。
对于皇帝,更是难以避免地生出来了一种誓死效忠之情。
嬴胡亥安坐了下来,丽贵妃就已经笑盈盈地把酒水和自己亲自烤好的兔肉端了过来。
至于陈胜,则是一个小宫娥端给他的。
他看着皇帝喝了一口酒浆,便不慌不忙地说道:“调查清楚了,确实是百姓自发修筑的庙宇。
至于其他的黄河河岸边上,确实也需要修筑。
只是,臣下走过公子狐调查的那些地方之后,觉得如果单纯地用加高堤坝的办法。
恐怕这黄河的堤坝,将来就会变得越来越高。”
嬴胡亥听着沉声如此说,还真的是稍显惊讶。
黄河在未来两千年岁月里,历朝历代都是采取加高河堤的办法,来解决黄河水患。
结果,水患反而是愈演愈烈。
黄河更是直接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地上河。
“那爱卿吃饭去查看之后,可是想到了什么稳妥的办法呢?”
听着皇帝发文,陈胜便道:“自上古时,对于治理天下洪水,便有了疏和堵两种办法。
圣君大禹,采取了疏通的办法,成功治理了天下水患。
所以,臣下觉得,何不趁着眼下黄河尚且可以依靠疏通河道,开挖支流,修筑防洪水库的时候,把这些做好?
若是现在采取堵的话,那对于后世子孙来说,黄河恐怕会变成一个习惯性发作的灾难源头。”
嬴胡亥倒是有些钦佩起来陈胜了。
这也不亏是历史上第一个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
也不亏是第一个领导农民起义的人。
这般远见卓识,已经远超许多人了。
“此事,需从长计议。”嬴胡亥道:“来年朝议,大可把此事提到台面上来商议。”
陈胜则拱手道:“陛下,治理黄河,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臣下……臣下……”
“想说什么说便是,何须这般吞吞吐吐的?”
嬴胡亥笑道。
“臣想总领治理黄河之事,辞去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
“哦?这是为何呢?”
这倒是超乎嬴胡亥的预料了。
陈胜神色很紧张地说道:“臣本布衣,愿只是为他人耕种的一个佃农而已。
正是因为这样,臣非常清楚下层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一次怀县武德二地,如果不是陛下圣恩,让原本运送给大军的军粮,转而运送到这两个地方的话。
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所以,臣想尽毕生之力,去治理黄河,还请陛下恩准。”
嬴胡亥颔首道:“你既然有为民之心,朕若是不许,岂非不合常理?
那朕从今日起,就任命你为河水经略使,黄河如何治理,便全部交由你来负责。
朕给你特权,可直接向着朕奏报治理情况。”
“谢陛下!”
陈胜离席,向着嬴胡亥行叩拜大礼。
嬴胡亥摆了摆手道:“平身吧,今日秋狩,爱卿也上马开弓,射猎一番如何?”
“此陛下与臣之恩荣也,臣岂敢不尊?”
陈胜取来长弓,和一群禁军纵马而去。
丽贵妃凑上前来:“陛下,这样一来,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官职,岂非空闲下来了?
那个副都指挥使林七杜,显然是没有办法坐稳这个官职的。”
嬴胡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向着四周看了看:“朕怎么没有公子狐?
此前朕不是着李鼎和公子狐一并来陪着朕狩猎的吗?”
韩谈立刻道:“回禀陛下,公子狐说是想要去抓一只白鹿献给陛下,最早来到了这边的猎场上,也不知领着人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说到白鹿,嬴胡亥就想到了那鹿血酒。
可是,他仔细想想,总感觉那鹿血酒似乎没什么卵用。
还没有后世非常某味地黄丸效果好。
看样子,公子狐肯定是存了这个心思了啊。
“朕倒是有意着公子狐统领锦衣卫。”
此言一出,韩谈面色微变:“陛下三思!锦衣卫是陛下手中的刀,但若为皇亲统领,恐不甚稳妥。”
嬴胡亥端起酒樽来,缓缓地抿了一口,随即道:“内史虔呢?这混账小子不是不想做禁卫军统领的吗?
那就让他来做锦衣卫都指挥使!”
嬴胡亥是真地没有想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而今竟然会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第1375章 称心者一二
嬴胡亥的纠结在于这官职非常重要,公子狐是有能力胜任的。
毕竟始皇帝的子女,个个都是人才。
包括历史上那个嬴胡亥也一样。
他的能力就在于败家……
毕竟,换成一头猪坐在他的位置上,也不可能把大秦霍霍的二世而亡。
韩谈是真地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能想得到把内史虔弄到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官职上去。
“陛下,臣下倒是有一人想要举荐。”
韩谈急忙拱手说道。
“何人呢?”
嬴胡亥随口问道。
韩谈道:“东胡都护府将军——王陵!”
“王陵在东胡那边带得好好的,如果这会儿把他找回来,继任者如何安置东胡?”
嬴胡亥倒也不认为韩谈这是收了钱,这才为王陵说话的。
“臣下觉得,卫满尚可为东胡都护府将军。”
嬴胡亥听到“卫满”两个字,倒是响了起来,这人现在还被丢在长城军中呢。
“王陵此前倒也是在锦衣卫之中做过事儿,而且那个时候,陈胜还是其下属。
锦衣卫的大小事务,王陵也是非常熟悉的。”
“此事需要着吏部那边做出决议。”嬴胡亥没有立刻表决。
王陵能不能回调,这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卫满或许可以接任王陵,但是嬴胡亥最不想看到的,却是卫满在东北之地结党营私。
至于李斯、蒙毅他们能不能体会到皇帝心中所想。
这自然不需要嬴胡亥自己操心,看结果便可知了。
嬴胡亥喝了几口酒浆,忍不住问道:“老韩让人去看看,陈胜这一次出去,究竟遇到了什么?
而且,待会等他回来的时候,让他单独来见朕。”
“遵旨!”
还有一件事情,嬴胡亥让陈胜去查一查韩信军中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这事儿当然不可能当这么多的人说。
不过,嬴胡亥看着陈胜还有心思去狩猎一番,那韩信军中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大事。
毕竟,陈胜也是一个能分清楚轻重缓急的人。
薄昭在一边上小心翼翼地为皇帝烤肉,时不时面含微笑地向着这边看几眼。
嬴胡亥当然明白这家伙是什么心思。
当初给他官做,这小子非要装逼去做马仔。
现在真的去虞伯手底下做马仔后,发现虞伯完全就是一个直肠子。
皇帝让你来做大头兵,我虞伯绝对不会徇私枉法。
薄姬让其跟随皇帝过来秋狩是什么意思,嬴胡亥或多或少,是很清楚的。
“老韩!薄姬、管姬、赵子儿三人要到了吗?”
嬴胡亥随口问道。
韩谈笑着给皇帝斟满酒水:“算着时间的话,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会儿了。”
“陛下,军卒们在泾河中抓到了金色的鲤鱼!”
这会儿,薄昭接着送来烤肉的机会,向着嬴胡亥满脸喜色地说道。
薄昭或许不知道,他在那边烤鱼的时候,嬴胡亥一直都在用自己眼角的余光注意着他。
好家伙!
他在烤虎肉的这段时间里边,完全就没有人走过来和他说过话。
他怎么知道军卒们在泾河里边抓到了金色的鲤鱼?
嬴胡亥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之色,难不成又是什么人不安分了,想要在禁军中搞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怀里穿着明白,心中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嬴胡亥甚至还故作惊讶地问道:“啊?金色的鲤鱼?朕虽然见过不少的奇珍异宝,但是这个金色的鲤鱼,却还当真是少见。”
“小人这就去把金色的鲤鱼拿过来呈给陛下。“
薄昭很是兴奋,退了下去后,没多久时间,就踢着一个大木桶,喜滋滋地走了过来。
周围的人听闻有金色的鲤鱼,也纷纷凑了过来观看金色的鲤鱼。
嬴胡亥微微看了看,果真是一条金色的大鲤鱼,少说也有三四斤分量。
真不知道薄昭这小子从什么地方找到的金色大鲤鱼。
然后又诈称是禁军将士们在泾河里边抓到的。
难道不知欺君可是死罪的吗?
“陛下,这金色鲤鱼,据说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小人特此从那些围猎场的军卒们手中求来,便是为了献给陛下的。”
人心隔肚皮,薄昭哪里能猜得到,他这后边补充的一句话。
却在不经意之间,救了他自己一命。
“陛下,确实是很少见的金色鲤鱼,肉质鲜美,不如炖汤吧?”
丽贵妃也凑了过来。
仁贵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丢下手中的弓,兴奋地看着那金色鲤鱼道:
“陛下,不如养在宫中观赏?可远炖汤好得多?”
“陛下,臣妾倒是觉得,不如直接烤了吧?”
这仁贵妃方才过来,武贵妃也来了,而且收获非常丰富,手中提着好几只野兔野鸡。
在她后边,女官玉儿领着的几个宦官们,正在合力抬着一头野猪。
显然,这才是武贵妃虞姬最大的收获。
“一个说要炖汤,一个说要养,一个还说要烤了,这金鲤鱼可就只有这么一条,你们说朕还怎么选择呢?”
嬴胡亥大笑道。
不等别人表态,仁贵妃率先就说道:“臣妾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当然要看丽贵妃和武贵妃的了。”
虞姬伸手就把金鲤鱼抓了起来:“姐姐都这样说了,那我还等什么,玉儿妹子,一半烤了,一半炖汤!你看如何?”
“那自然再好不过。”丽贵妃含齿微笑道。
嬴胡亥确实是没有想到,仁贵妃竟然会第一个就退出了。
本来,后宫中就只有她和皇后有子嗣,母凭子贵,且三人也是同级的,她居然都不想着争一下?
这性子,还真的是看谁都怕的性子。
至于其他的人,修仪夫人、慧妃,那就更是站在外围,美丽的脸庞上,看着 那金色的大鲤鱼,全然都是好奇之色。
嬴胡亥看在眼中,暗自觉得,自己实在是亏欠她们太多了。
尤其是这修仪夫人武伯姬,知道自己非常重视巴江。
在巴江伤势严重的时候,直接去巴江府邸上,耐心照顾巴江。
现在巴江痊愈了,回到宫中来以后,嬴胡亥竟然都忘记给修仪夫人赏赐了……
别的不说,后妃品阶提升一级这样轻松的事情,嬴胡亥也都忘记了……
“修仪?”
嬴胡亥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武伯姬身上。
武伯姬很意外,皇帝竟然叫自己?
她赶忙上前一步,带着惊喜和意外的笑容走上前来:
“陛下,臣妾在!”
嬴胡亥指着那金色鲤鱼道:“你来决定,这鲤鱼是养在宫中,还是按照小虞说的。
一半烤了,一半煲汤呢?”
第1376章 诸人心思
武伯姬完全愣住,看了看众人,这会儿真的是左右都有点分不清楚了。
皇帝让自己做出选择,这……
这不是一下子,就要得罪几个人的?
“臣妾眼光浅薄,难以决断。不过,饲养在宫中,自然好,可现在吃掉的话,那也一定好吃!”
嬴胡亥点头道:“那就全烤了吧,你过来为朕把盏。”
“遵旨!”
武伯姬心中很是惊喜,也非常意外。
紧挨着皇帝边上跪坐了下来,开始为皇帝把盏。
虞姬神经粗大,完全就不在意什么,毕竟是恩宠在一生的女人。
“那好!你们就等着我的手艺吧!”
王玉虽然没有如愿以偿的煲汤,可皇帝发话,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几乎已经刻录在离她们的骨子里。
各自散开后,嬴胡亥便向着身边的武伯姬问道:“朕长久在外征战,宫中确实是有些冷落了你。
方才问你,朕明明看到你说烤了的时候,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为何不说心里话呢?”
武伯姬温和道:“正是因为陛下不在宫中,所以,臣妾等就会更加注意后宫的和谐。”
“在巴江府邸中熬了不少时日,你想要什么封赏,但凡说出来,朕自然允诺你。”
嬴胡亥端起酒水来,缓缓地品了一口。
武伯姬心中闪过一丝激动,却瞬即平稳下来,温和地说道:“这一切,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如果因为臣妾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本分的事情,而用这个向着陛下邀功的话,这岂非是厚颜无耻呢?”
这会儿,嬴胡亥倒是觉得,为什么自己喜欢和李夭、蒙蕙、许莫负、虞姬、王玉她们待在一起了。
因为足够真诚。
嬴胡亥觉得,这或许也不是其他人不真诚。
她们当然也说是着自己心中的实话。
只不过,这种实话,却从本质上少了一种任性。
今天这个问题,如果是问李夭的话,李夭一定会说:那还不简单,废了蒙蕙那小妮子的后位,让本宫独霸后宫,为天下之母。
如果问蒙蕙,蒙蕙或许会说,陛下有的东西可还没有臣妾多。
倒不如陛下考虑一下,想要什么赏赐,臣妾满足你呢!
嬴胡亥想到这里,眼前几乎都能看到蒙蕙那自信满满的笑容。
“你这次出宫,可曾带着自己酿的好酒?”
嬴胡亥强迫自己停下来,不去想这些闹心的事情。
武伯姬立刻满脸欢喜的点头道:“自然是有的,开春的时候,臣妾做了一些桃花酿,现在正是时候饮用。”
看着武伯姬起身去拿酒,嬴胡亥也看到正在提刀刮鱼鳞,开膛破肚一气呵成的虞姬。
丽贵妃王玉则在一大排的烧烤架子边上,忙碌不已。
有时候竟然还会大声叱喝那些宫娥,让她们翻转起来,不是烤焦了烤糊了什么的。
这在嬴胡亥的印象中,王玉可从未如此过。
慧妃则领着她宫中的宫娥,和平常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存在感,缩在一边上,用小火慢慢地温烤着。
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在一群锦衣卫的护卫下,在不远处停下。
古灵精怪的赵子儿蹦跳着下了马车。
管姬也是一脸兴奋地下了马车。
倒是薄姬,最后才缓缓地下了马车。
三人左右看了看后,便很是兴奋的向着嬴胡亥这边凑了过来。
这会儿桃花酿也来了。
“你三人来得最迟,就挨着朕边上,起一个烧烤架子吧!”嬴胡亥挥了挥手,指着不远处的薄昭喊道:
“薄昭,去将那些猎物取来!”
“遵旨!”
薄昭赶忙站起身来。
薄姬温和的坐在一边上,和武伯姬一起,帮着皇帝斟酒把盏。
赵子儿和管姬则很兴奋,和宫娥们弄着手中的烧烤架子。
这东西已经和后世的没有多少区别。
墨家人制作的东西,几乎都是按照嬴胡亥的审美观去改善的。
几乎快到了黄昏的时候,公子狐方才领着一群人,将一头活着的白鹿带了回来。
这头白鹿让他关在一个木笼子里边,像是看押犯人似的,运送到了皇帝身边。
灰头土脸,像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公子狐,这才兴奋无比的走上前去,拱手一拜:
“陛下,这就是臣献给您的白鹿!”
嬴胡亥转身从武伯姬手中端起一杯温酒来,含笑着递给了公子狐:
“朕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费了不少功夫,来!饮酒歇息下!”
“谢陛下!”
公子狐正是端着酒樽,直接一仰头,全部一饮而尽,时候露出非常快意的幽长呼吸来。
安坐下来以后,公子狐就已经满脸期待的看着嬴胡亥,拱手说道:“陛下,这白鹿的血,混着酒一起喝下,可是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之功效啊!”
这“强身健体”四个字,公子狐就像是格外加重了声音似的。
一边上的仁贵妃面色有些绯红起来。
她是医者,当然明白这鹿血酒有什么效果了。
而且,眼前这一头,还是非常罕见的白鹿。
“既然如此,那更是应该和诸位爱卿一并享用才是!”嬴胡亥放下香气诱人的桃花酿,抬起手来,指着远处的薄昭:
“快去,将鹿血酒弄来,朕自当与诸人同饮!”
“遵旨!”
这对于薄昭而言,自然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薄姬看在眼中,心中也是非常欢喜。
想到当初自己让薄昭做的事情,而今想起来,心中也觉得有些后悔。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也不迟。
皇帝身边缺少像样的皇亲辅佐。
而皇亲,素来是最能获得皇帝信任的人。
薄姬觉得,薄昭就可以轻易地获得皇帝的信任。
尤其是现在李皇后的兄弟们,都将远离咸阳城的情况下。
便是她,心中的想法,都逐渐变得胆大了起来。
心中这般想着,薄姬忽然被自己这些大胆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来。
她急忙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边上的桃花酿,小心翼翼的给皇帝斟酒。
面上似乎露出些许轻松的表情来。
毕竟,一个人心中有什么想法。
那就只有个人自己知道。
别的人,不管是多么聪明的人,也不可能猜测得到别人的内心在想什么。
薄姬忽而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在心中告诫自己,绝不可如此放肆嚣张。
自己现在已经是富贵在身,不需要去想那么多奢望之事。
心中这般想着,薄姬心发现自己心中都变得平和了许多。
第1377章 自作聪明
“陛下,臣下在怀县武德这段时间,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民间疾苦。”
鹿血酒还没有送上来,公子狐就已经忍不住向着嬴胡亥嘘嘘感叹起来。
“灾民遍地的时候,人真的是会饿的半点礼义廉耻都顾不上。”
公子狐继续说道:“臣到了那边以后,几乎是依靠着大军的威慑,方才把粥厂开设了起来。
粥厂开设起来以后,有了稀粥下肚子的民众,这才开始感觉自己又像是一个活着的人。
也就是到了那个时候,臣下感觉,臣和他们说的那些话,他们才听得进去了。”
嬴胡亥颔首道:“仓禀实而知礼仪,人都快饿死了的时候,谁还会讲什么礼义廉耻呢?”
“嬴田现在费尽心力培育高产的农作物,便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公子狐道:“陛下所言甚是,在怀县武德的这段时间,臣下确实是深有感触。
我等自从出生以来,便是锦衣玉食。
何曾知道,人间疾苦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呢?”
“嗯,你知道便是最好不过了。”嬴胡亥端起酒樽来,幽幽道:“朕与你等身居高位,最应该体恤的。
便是这世间的诸多百姓了。”
“陛下,鹿血酒好了!”仁贵妃端着热气腾腾的鹿血酒,送到了皇帝面前来。
酒的香气,彻底将那鹿血的气息遮掩住。
嬴胡亥含笑着与公子狐、李鼎举杯。
三人都是一饮而尽。
嬴胡亥接着说道:“朕有意开发西域之地,爱卿可曾有什么想法?”
公子狐一听,顿时明白过来,皇帝这意思,是想让自己去西域啊!
对于西域,他最为清楚的认识,都还只是非常单纯的停留在西域的胡姬身上。
除此之外,就只是听说那边非常荒凉,气候炎热,缺少降雨。
生活用水,灌溉用水,几乎都是依靠高山上边的冰雪融化,流淌下来的水。
可是,如果真的要去哪些地方生活一辈子的话。
公子狐自然是舍不得的。
但是,舍不得和触怒皇帝比起来。
显然后者更加具有威慑力。
只是,嬴胡亥显然没有强迫公子狐去西域之地苦熬的意思。
“陛下但有所命,臣下自然欣然前往西域。
毕竟,西域如果可以并入我大秦版图。
乃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开疆拓土,在历朝历代,任何人心中,都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不管公子狐怎么害怕去西域做王,但是心中却还是非常认可这一点的。
“嗯?这么说,你有意去西域?”
嬴胡亥哪能知道公子狐心中在想什么,反而是听着公子狐这样说,倒是动了心思。
如果册封公子狐为西域王,这远比安排什么西域都护府更加合适的。
历朝历代或许有人这样想过,但是大家最怕的是西域地域太远。
诸侯王到了那里以后,就直接自立一国了。
但是,嬴胡亥并不害怕这个东西。
只要是华夏的王,真的能在外边自立一国,他也不在意。
毕竟,那里有着华夏文化的认同感。
帝国朝廷真的没落了下去,那终有一日也会有雄主重新一统山河。
听到皇帝这带着惊讶口吻的话。
公子狐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此前完全属于内心戏太多。
皇帝压根就没有让自己去西域的念头……
可是,现在的他,显然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嗯……啊!”
公子狐不敢直接出言拒绝,那方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在逗着皇帝完了?
嬴胡亥不解道:“嗯?难不成爱卿对于西域之地,有着别样的看法不成?”
“陛下,臣下斗胆进言,只是单纯的觉得西域之地人太少了,而且并非是我华夏族,也不是我秦人。
何不直接尝试迁移各地人口呢?
如果能迁移各地人口过去,然后在和当地土人通婚,这样的话,不过三四代人。
那边的人,也就和我们中原之地的秦人,没有多少区别了。”
公子狐倒是有些庆幸起来自己机智了。
现在中原之地,正是缺少人口的时候。
如果自己的想法是直接迁移人口过去的话。
那皇帝肯定不会答应的。
人口迁移过去,那也就意味着本地方的税收会大量减少。
而且,按照人口迁徙的标准来看,三年之内是不能收取税收的。
朝廷供养军队,又会陷入到一个很大的困顿中去。
嬴胡亥眉头紧锁着,心中总觉得自己之前对待自己这些皇兄皇弟,似乎是有些过分了啊。
把他们的月俸砍到了一个非常低,只能保证饿不死的程度。
可是现在看着公子狐,却能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这样一番肺腑之言。
嬴胡亥甚至觉得,自己都应该好好地忏悔一下此前的所作所为了。
“那爱卿认为,需要迁移多少人口,到西域之地,为最好呢?”
公子狐这会儿知道,什么叫做捅了马蜂窝了,他真的是恨不得立刻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才好!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只能认认真真的向着皇帝拱手说道:
“臣下认为,至少也要十万人吧?”
听着公子狐那声音都弱了三分的语调。
嬴胡亥哈哈一笑:“你是觉得朕会责怪你吗?若是要开发西域,将西域彻底变成我大秦的固有版图。
那当然不够!
朕给你二十万!”
“哐当!”
这一下,公子狐直接就从凳子上掉了下去。
颤颤巍巍的声音,从木桌后传来:“二……二……二十万!”
嬴胡亥点头道:“不错,朕给你二十万人口,你首要的,是在西域寻找一个绝佳之地修筑一座可以控制西域全境的城池。
这座城池,首要考虑的就是水源地的问题。
那个地方,只要有水,就有一切可能。
我朝现在有水泥了。
所以西域之地的木材完全不需要砍伐,当地的树木,也可以得到很好的保存。
这是其一。
其二,朕觉得,西域之地,说不定就能寻找到非常丰富的矿藏也说不定呢?”
在他心中,最适合修筑一座中心城池的地方,就是伊犁!
历朝历代,许多封疆大吏,都曾经在伊犁屯田。
历史和时间,已经证明了什么地方,最为合适。
公子狐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到了椅子上坐好。
嬴胡亥看到这一幕,却只是单纯的认为这小子实在是太过于激动了,才会如此。
公子狐声音艰涩道:“陛下但有所命,臣……绝不推辞!”
第1378章 西域王出
嬴胡亥听着公子狐的话,心中是非常激动的。
这不愧是老秦家的血脉啊!
说话都是这么有种!
别的人只要听到是去西域之地,早就已经谈虎色变了。
而公子狐这……
嬴胡亥像是带着确认似得目光,重新看了看公子狐。
激动!
这就是激动啊!
“嗯!朕欲册封爱卿为西域王,与诸多前往经略西域的文臣武将们,一并挑选合适的地方,修筑都城,传播我大秦文化。”
公子狐心中这个后悔啊!
真的是恨不得现在立刻狠狠地给自己十七八个耳光子。
一巴掌下去,能把槽牙都抽飞了的那种。
“却不知,我朝廷中,何人 也要前往西域呢?”
公子狐试探着的问道。
对于朝廷上的事情,他了解的还真的是不多。
不等嬴胡亥说话,一边上的李鼎就已经满面笑容的举起手来:“不才,正是末将!末将愿意跟随大王前往西域!辅佐大王,将西域之地治理好!”
“尚可!”公子狐这会儿完全是忘记了自己都已经被册封为大秦诸侯王。
都已经忘记了起身离席,向着皇帝叩拜谢恩了。
韩谈连接眼神示意,公子狐这才急忙起身离席,向着嬴胡亥行了跪拜大礼,声音沉郁顿挫的说道:
“陛下,是臣下失礼了!只不过臣下方才所想的,确实在何处修筑城池,方才是最为合适的,故而走神了!”
“哈哈哈……”
嬴胡亥非常欣慰的环顾左右道:“看看!都来看一看!什么是我大秦的忠臣!
这!
才是我大秦的忠臣啊!”
感受着皇帝那热切的眸光,公子狐真的是有苦说不出,而且自己既然已经在皇帝面前,变成泽阳了。
那真是不管怎么样,都只有咬牙坚持下去了。
“爱卿免礼平身吧!”嬴胡亥颔首道。
“谢陛下!”公子狐拱手一拜,这才缓缓地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嬴胡亥又道:“爱卿主动请缨,前往西域之地,为我大秦经略西域,朕特此,准爱卿和诸多一并前往西域的臣子们,可以携带家眷!”
不曾想,公子狐一听,冷汗都吓出来了,急忙道:“陛下,不可以啊!
如果开了这个先河的话,恐日后会生出祸乱来。”
“哎!”嬴胡亥无所谓的摆摆手:“你担心什么?朕都不怕你会有二心,你自己还担心自己有二心的吗?
更况且,我大秦江山一统之后,西域也将会成为我大秦重点经略的地方。
你在前往西域之前,朕倒是有些话想要与你说。”
公子狐一脸诚恳道:“陛下但说无妨,臣下一定铭记于心中。”
嬴胡亥便道:“西域之地,生态环境相对我关中来说,是非常脆弱的。
故而,西域之地的植被,你们到了那边以后,要想办法保护好。
这是其一。
其二,蒸汽火车一旦成功之后,朕绝对会在第一时间,修好前往西域之地的铁轨!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往返关中和西域的路程问题。
其三、朕会着墨家那边拨给人手给你们,这一路走过去,是否能发现矿藏,为我大秦所用?
朕也是非常期待的。”
就嬴胡亥自己所知道的,这一路上过去矿藏绝对不少。
墨家那边都已经采取班级授课制培养人才。
这对于整个人类的文明进程来说,都是一种超凡的进步!
公子狐认真拱手说道:“陛下放心,臣下全部都已经记在心中了。”
“嗯!”嬴胡亥点头道:“火车大行于世,用不了多少年的。
我大秦的矿场开采,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了。”
这一点,公子狐自己算是心知肚明。
别的人不知道火药是怎么一回事,可他却还是清楚的。
毕竟当初曾经挂帅领军过。
只是……
那个时候,公子狐也曾想过,自己日后会成为像是嬴审那样的人物。
跟随大秦的当世名将们,领军征战四方。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今天一番操作,把自己整个人都给赔进去了……
不过……
总体上来说,自己还是大秦的诸侯王。
反正许多事情,都是丢给下边得人去做,又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公子狐的眼睛下意识的向着不远处的李鼎瞄了几眼。
他倒是很清楚,李鼎到了西域之地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样来说,自己还是可以在小范围之内,接着奏乐接着舞的。
只要不耽搁了皇帝的雄图霸业。
就算是远在西域,也可以依旧过着很滋润的小日子。
嬴胡亥转头向着韩谈询问道:“宫中的歌舞可曾过来了?”
“启奏陛下,早就准备着呢!”
韩谈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以后,丝竹管弦之音大作,身姿曼妙的歌姬也随即鱼贯而来。
在这大帐外边载歌载舞起来。
嬴胡亥自己回忆了一下,有些愕然地发现,这似乎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这般狩猎吧?
他以前想不明白,这些住在深宫大院 中的皇帝。
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狩猎。
只是,现在自己亲自出来一次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做体会过以后才知道。
左美右惑。
前娇后魅。
天高地阔。
环肥燕瘦。
全部属于自己一个人。
此间之乐,不是经历过的人,真的是没有办法体会到的。
嬴胡亥放下酒樽来,听着歌乐,看着翩翩之舞。
脑海中,也忍不住想到了大秦的将来。
他就像是泾河之上,一艘大船的掌舵人。
这一艘大船,究竟是可以劈风斩浪,一往无前。
还是为风浪所侵蚀,沉没与江海中。
这一切,可都是依靠他自己。
细心的仁贵妃发现皇帝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嘴角带着一丝笑纹睡着了。
她急忙示意韩谈几人,把皇帝抬到大帐中安寝。
公子狐、李鼎等人恭送皇帝安寝后,又看着仁贵妃给皇帝盖上了一层被褥,这才从大帐中退了出来。
两人这会儿就已经凑一块去了。
本身就都是在咸阳城中长大的人,彼此之间当然是很熟悉的。
李鼎上来就问:“大王!你来真的啊!真的去西域?”
公子狐被这么一问,顿时 脸上有些怪不住,大气无比的摆了摆手,高声道:
“为我大秦江山社稷,本王万死不辞!
来来来!
接着奏乐接着舞!”
第1379章 机会
李鼎干咳一声,低声说道:“大王,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你以前就喜欢和我三弟扎堆凑一块儿!
您是什么样的人,微臣可是很清楚的啊!”
公子狐瞪了一眼李鼎,终于是换上了一副要哭要哭的表情:
“可是,牛皮都已经吹去了,我能不去吗?
啊?
李鼎啊!
你娘个腿!
你还养我怎么样?
大家不都说,凡事留一线以后好见面?
你他娘的非要揭老底是吧?
得了得了!
那是谁小时候掉茅坑里,差点淹死的?
还是谁,去偷先帝的御酒,结果掉在酒缸里边,差点淹死的?
如果不是那天轮值的宦官听到动静,你早就已经被酒呛死了!”
“有是谁,去偷看那个谁谁洗澡的时候,被人家老爹提着剑,追了三条街的?”
“大王!大王!我错了!”
李鼎赶紧伸手捂住了公子狐的嘴巴。
公子狐一脸愤愤不平之气:“还要吗?多得不说,我还能数落出来了个几十件!”
李鼎一阵汗颜:“那末将这不是从没想到过,大王竟然有种去西域!”
“而且,大王听说了吗?陈胜竟然辞掉了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一个官职,准备用自己的毕生之力,去治理黄河去!”
“他?”公子狐确实是愣住了,“不可能吧,你当真听到了?这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官职,可不是一般的官职呢。”
“当然听到了。”李鼎道:“他辞去官职的时候,我就在这边坐着喝酒吃烤肉呢。”
“大王觉得,谁能成为下一任锦衣卫都指挥使?”
“这个……”公子狐摇头道:“朝廷的事情,风云变幻莫测,我怎么猜得出来,倒是你对于西域有多少了解?
我就不明白了,你在关中活得很滋润啊!
为什么也想着去西域呢?”
“我和大王不一样,我是有着崇高理想的人,我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追求高尚美好的人。”
公子狐磨牙道:“说人话。”
“我爹让我去的。”
李鼎无奈的耸肩道:“我爹说,将来我们大秦的中心,就会在西域,西域会成为我大秦征服世界的跳板。
而且,我是亲眼见过蒸汽火车的!
那玩意!
可以昼夜不停地跑路,人马都可以坐在上边睡觉。
从我们关中到西域,只需要几天几夜的时间就到了。”
公子狐惊讶不已:“这么说,这种东西是真的可以实现了啊!”
“如果有这这东西运送后勤补给的话,那确实是没有任何问题。”
李鼎也是惊叹不已的说道。
公子狐沉吟道:“那如果交通本身不是问题的话,我倒是觉得,去西域那边开荒开矿,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吧?”
“大王想得太好了,如果我们大秦的动作让那边的贵霜国洞悉到的话,贵霜国极有可能趁着我大秦灭其他诸侯国的时候,忽然就想着我们发兵进攻。
那样的话,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公子狐变色道:“将军是领兵打仗的人,别说这样的话吓我,你知道的,我打的胆子本来就不怎么大的。”
李鼎认真道:“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嘛?”
“你想想看,贵霜国的人只要不是死人,看到我大秦在西域那片地带上,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来。
怎么可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我朝入主西域,第一个极有可能向着也我大秦发起进攻的国度,就是贵霜国。
至于西域那些小国,完全屁都不是一个。
我大秦兵锋压过去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抵抗?”
“所以,我们经略西域,如果真的要与他人开战的话,第一个遇到的问题,就一定是贵霜国!”
李鼎表情严肃的说完了这些以后,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这些,当然都不是我分析出来的,是我爹和我说的。
而且,我爹还说,如果贵霜帝国真的敢于发兵的话,那这也是一个好事儿。”
“好事?”公子狐眼神怀疑的看着李鼎,似乎很想看看李鼎是不是脑瓜子有问题了,才会说这是好事儿。
李鼎很认真的说道:“大王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想想看,我大秦经略西域,将来肯定是要和贵霜国开战的。
如果贵霜国真的在这个时候对我们不宣而战。
那我们将来不就是有理由直接出兵灭贵霜了?”
“这个道理,本王当然明白,只是你可曾想过?你我到了西域之后,贵霜国大兵压境,是你能打,还是我能打?
我们两都是菜狗一只!
到时候如果丢盔弃甲,被贵霜国的人撵回来以后,怎么面对陛下?”
公子狐低声嘀咕了一句:“本王可没有你那么厚的脸皮!”
李鼎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谁说我不会领兵打仗了?”
“那你在荆山道口的时候,是怎么在优势兵力的情况下,被项声生擒的?”
公子狐完全是扎心一问。
“那贵霜国的人,怎么可能和楚国比得了呢?再者说,我军现在的装备,完全就不是其他国家比得了的啊!”
李鼎有些难以按耐住自己内心的郁闷。
下一刻,两人忽齐声说道:
“要不,请陛下增派一位将军同行?”
四目相对,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王!李将军,陛下醒过来了,宣你二人觐见呢!”
这会儿周青臣快步走了过来,含笑着说道。
两人赶紧起身,向着大帐中走去。
嬴胡亥这会儿正坐在矮几边上,两人方才走进去,就看到整个大帐中除了皇帝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人。
两人心中都觉得很奇怪,但是却不敢迟疑,快速走上前去拱手拜道:
“臣等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似乎有些酒醒了,他看了看公子狐,又看了看李鼎,这才道:
“朕方才酒后册封爱卿为西域王,要着爱卿经略西域,本为酒后之言。
若爱卿不愿前往西域的话,朕自然可挑选他人去经略西域。”
公子狐顿时明白过来,皇帝那会儿 原来是喝多了啊……
难怪……
显然是把自己的勉强之色,看成了激动之色了。
嬴胡亥说着,揉了揉额头,又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公子狐:
“怎么?不说话?怕朕吃了你?”
第1380章 命运之手
“陛下误会了,经略西域,为我大秦开疆拓土,乃是臣万死不渝的志向!”
嬴胡亥一听,心说自己之前是喝多了。
可修仪夫人却是千杯不醉,更是善于察言观色,她应该不会看错的吧?
“行了,朕知道了,你们出去宴饮作乐吧,陈胜回来以后,就着他来大帐中!”
公子狐看着皇帝这副醉酒的目光,便道:“陛下,不如臣和陛下驱马去泾河边上吹吹风,这会儿正好是黄昏时候。
泾河边上的落日也是不错的。”
嬴胡亥颔首道:“尚可……但是,你真的想好了?”
“陛下,没有什么想好不想好的说法,臣总觉得,臣既然身为大秦皇族。
那总应该为大秦做一些什么事情是吧?
更况且,经略西域虽然听起来是非常辛苦。
可实际上,还不是臣动动嘴,下边的人跑断腿?”
嬴胡亥颔首道:“你能这样想,朕就很欣慰了!”
嬴胡亥缓缓地站起身来,李鼎赶忙上前去,帮着皇帝把龙袍披上去以后,又取来了一件绣着玄鸟的大衣,帮着皇帝劈了上去后。
君臣三人这才出了大帐,驱马踩踏着落日的余辉,追逐在泾河岸边上。
马蹄腾飞起来的灰尘,就像是夕阳中被拨乱的色彩。
一阵纵马狂奔!
嬴胡亥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寒晚风,却感觉自己心中愉快极了。
向着西方远眺,一轮金色太阳,正缓缓地向着大地尽头沉沦下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啊!”
嬴胡亥心中由衷地感叹道:“这天下之主,终究不是那么好做的。”
“陛下好文采!”
李鼎也是由衷的赞叹道。
公子狐更是露出另类之色来,这十个字,全然将一波天高地阔,宇宙洪荒无边的气息,浑圆大气的勾勒而出。
“朕总觉得,若是出生于寻常家子,也是可以靠着卖文过日子的。”
嬴胡亥拨转马头过来,含笑着道:
“站在而今这个位置上,你前进不前进,想不想做什么事情,早就已经完全不是自己说了算了。
所有人都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强行推着往前走。
这一只手,就叫做命运。”
众人听着皇帝的话,心中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许多尘封的往事。
“这就是命运吗?”
李鼎仰面看着金红色天空。
公子狐也仰着头,看着那金红色的天空。
“纵便这是上天给我的命运,我也要与命运抗争一二!”
嬴胡亥看着他,目露赞许之色:“不错,我们都在和命运抗争!”
这会儿,一队马队飞快的向着这边奔跑过来。
嬴胡亥转过头去,看到是陈胜。
陈胜放满了战马的速度,翻身下马牵着马走了过来,拱手一拜:“陛下!”
嬴胡亥点了点头:“说吧,韩信军中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陈胜拱手道:“也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几位将军之间,确实是出现了分歧。
有人建议趁着赵国、魏国、齐国三国互相争斗的时候,出兵收复巨鹿郡。
可是,也有人觉得,这个时候不合适出兵。”
嬴胡亥眉头皱了一下:“果真是小事情吗?如果单纯是这样的话,恐怕不至于如此吧?”
陈胜拱手道:“臣绝不敢乱说话,也不敢不说话,几位将军之中。
上将军韩信有意出兵,为此和王离将军发生了不少的争吵。
他认为王离将军用兵之法过于古板,太过于老旧。
已经不能适应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
韩信上将军的原话是说:兵者,闻风而动,岂能待风息再动?
但是,王离将军似乎并不太在意上将军说的什么。
这就是两人分歧产生的原因。”
嬴胡亥翻身下了马,随即道:“那军中士卒现在如何,锦衣卫可曾暗中观察过了?”
“那是必然!”
陈胜道:“军中士卒并未在意上边几位将军是怎么争吵的。
但是,臣下觉得,如果时间久了的话,恐怕还是会出乱子的。”
嬴胡亥点头道:“尚可,韩谈去传令,着韩信回咸阳来,朕另外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
令英布执掌韩信麾下大军。
全部归属于王离调遣。”
“遵旨!”
韩谈急忙拱手。
李鼎和公子狐、还有陈胜听到皇帝的决议,心中都是一惊。
一个在外领军的大将,如果被皇帝召回京城,那说明事情就已经变得非常严重了。
皇帝这是准备……
三人这会儿当真是连眼神都不敢交换了。
“过完年,朕亲自与你们一同奔赴西域去!”
丢下这句话,嬴胡亥便直接翻身上马,驱马领着护卫走远了去。
众人顿时愣住。
“陛下说什么?过年之后,就跟我们一起北上,去西域的吗?”
李鼎完全愣住,重复这一遍的声音,那语气全然都是不可思议的。
公子狐诧异的看了一眼李鼎:“我们之前方才说什么?求陛下弄一个武将,跟随我们一起去西域的吗?”
“也对啊,我们都能想得到问题,陛下肯定能想得到。”
李鼎也是愕然:“只是,这直接让上将军韩信配合我们一起去?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夸张什么?你想想看,我大秦现在对于天下那些叛贼,本身就有碾压之势。”
公子狐则摇头道:“而且现在韩将军和王将军同在巨鹿郡边上,两人起了分歧。
长此以往,对于大军的凝聚力肯定不是好事儿。
而且……“
公子狐声音迟疑了一下 ,这才接着说道:“陛下不是说过,太初三年不开战争口子的吗?”
“或许,这才是陛下把韩信叫回来的原因吧。”
一边上的陈胜忍不住道。
李鼎顿时看着陈胜,很是不解的问道:“老弟,我就很奇怪了,你为什么好好地锦衣卫都指挥使你不做了,偏生跑去治理黄河?”
陈胜摇头道:“锦衣卫都指挥使,哪是那么好做的?李兄觉得,你上一次出任锦衣卫都指挥使 出事儿后,如果没有显赫的家世,你现在还有脑袋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玩闹吗?”
李鼎表情微微一变。
公子狐也点头道:“此言有理,锦衣卫都指挥使本身就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
陈胜老弟急流勇退,也无可厚非。
毕竟,黄河可以治理好,那对于我大秦来说,确实是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可远远比过作为陛下之耳目,更加好些。”
ps:我本来的想法是,以公子狐和李鼎的视觉,写西域的,但是后来思考了一下,不如直接让嬴胡亥自己亲自往西域走一遭,去和安息国的女王啊,或者公主啊什么的,谈谈恋爱,来一场恋爱外交,岂不是更有意思?
第1381章 篝火之畔
嬴胡亥驱马缓缓的行走在泾河边上。
韩谈隐约感觉出来,皇帝陛下的心情忽然变得不是很愉快。
他稍微一琢磨,总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是这次陈胜请辞锦衣卫都指挥使,还是李由终于如愿以偿的北上,和冯劫一样成为了西域都护府的将军这些事儿。
没有一件事情,是按照皇帝的预期去发展的 。
“陛下……夜里起风了,该回到大帐去了。”
韩谈只好缓步走上前去,轻声劝说道。
嬴胡亥轻轻地“嗯”了一声,却又发现哪怕很多人,很多事情,都没有按照自己预期的发展。
可是,韩谈这会儿,却始终是站在自己身后的。
皇帝是很孤独的。
这一刻,嬴胡亥倒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历史上许多的皇帝,都会宠幸宦官。
就像是他现在这样,除了宦官能陪着自己,还能有谁?
宦官的想法也会很单纯。
他们这些身体不健全的人,完全就是依附皇族而存在的。
皇族强,他们就强。
皇族弱,他们就弱。
至于宦官乱政,那多半也是因为皇帝的不作为,任意宠幸,方才会如此的。
“老韩……”
嬴胡亥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韩谈急忙上前道:“陛下,臣在呢。”
“前头那是何人?点了一堆篝火?”
嬴胡亥伸手指着远处。
韩谈眯眼看了看,他身后立刻就有一队骑兵飞驰上前去。
片刻时间后,禁军飞马回报:
“启禀陛下,是巴江独自一人点了一堆篝火。”
“她一个人点了一堆篝火?”
嬴胡亥很意外,他挥了挥手道:“老韩,你们先回去,朕过去看看!”
“陛下,奴婢就领着军卒们在远处等着,不过去打扰陛下和巴姑!”
韩谈轻声说道。
嬴胡亥点头道:“也好,你们也在这边点把火。”
“遵旨!”
韩谈挥了挥手,左右的军卒和锦衣卫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嬴胡亥下马步行,向着那一堆篝火走了过去。
巴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那篝火,愣愣出神。
乃至于嬴胡亥走进了以后,她都没有察觉到嬴胡亥的脚步声。
还是嬴胡亥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笑着问道:“你一个人在,就不怕泾河里边的水怪爬出来,把你拖下去吃了吗?”
“啊!”
巴江吓了一跳,很显然她方才在想什么非常出神的事情。
“陛下?”巴江拍着胸口,显然吓得不轻。
嬴胡亥看到巴江这样子,忍不住笑道:“朕说,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泾河里边的水怪爬出来,把你吃掉吗?”
“水怪?”
巴江看了一眼流淌着的泾河,嫣然笑道:“陛下,臣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姑娘,哪里还会相信这些东西呢?”
嬴胡亥忍俊不禁,坐了下来,看着那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篝火堆,感受着迎面的热度,心中忽然觉得很安静,很舒服。
“陛下有心事了?”
巴江轻声问道。
嬴胡亥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一个普通人都会有心事,更况且,朕是皇帝,怎么可能没有心事呢?”
“臣不明白。”
巴江摇头。
“你呢?你也有心事了?”嬴胡亥转头问道。
巴江的脸忽然变得有些红,是少女的那种羞红。
嬴胡亥很错愕:“想情人了?”
“是啊!”巴江脸上露出很愉快的表情来:“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其实我也喜欢过一个少年郎。”
嬴胡亥立刻凑近了一些。
八卦之心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一个人 年龄或者是身份的高的,而发生变化。
它一直都存在。
巴江忙道:“陛下,你不要这个样子吧?”
“没事,你先把你的心事说完,到时候朕就把朕的心事告诉你,这算是平等交易。”
嬴胡亥如是说。
和皇帝交换心事,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死人。
可是,巴江全然不在其列。
巴江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篝火,眼眸中倒映着篝火的火光,随后缓缓地说道: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喜欢过一个少年郎。
可是后来,我成为了家中的顶梁柱。
再见面的时候,就是尔虞我诈的商场了。”
嬴胡亥忙问道:“这么说,你后来还被他骗过一次了?”
巴江抿了抿嘴,很是艰涩地点了点头:“却是被骗了一次,谁都没想到,他竟然耍诈。”
“朕凌迟了他!”
嬴胡亥恶声道。
巴江掩嘴笑了起来,心情也在这一瞬间好了许多。
“只不过是些许小钱罢了,后来,我把他家所有的产业都搞定了,他还跪在我家正门外边,求我放过他。”
“看样子,你被他骗的很惨,搞不定都还失身了?”
巴江一头黑线:“陛下,这用你自己的话来说,是不是动不动就开车了?”
“是一言不合就开车。”嬴胡亥点头道:“否则的话,你怎么那么狠辣,直接就把老情人弄得家破人亡了?”
“没失身!”巴江没好气的扬起手腕来,扯了扯这有些宽厚的袍子,露出洗净白莲藕般的手臂来。
火光下的守宫砂,异常醒目。
嬴胡亥故作惊讶道:“你这样子,是干什么呢?朕可没有怀疑你身份的哟!”
巴江用力的拍打了几下胸口,似乎已经被皇帝郁闷的快吐血了。
她有些苍白无力的辩解道:“那个人为富不仁,欺压乡里,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联合其他的商贾,将他斗倒台的。”
“那为什么现在又在想人家了?”
嬴胡亥反问。
巴江无可奈何地耸肩道:“巴伯那边有书信回来,说到他们一家现在过得很艰难。
而汉中正在铺建水泥路,那个人想参与其中来做事儿。
巴伯来信问我,给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嬴胡亥忙问道:“那什么,那个人娶亲了没有?”
“听说还没有。”巴江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陛下觉得,是否要给这个人以此改过自新的机会的么?”
嬴胡亥道:“给他个锤子,这人既然曾经品行不端,那就别想着再度参与水泥路修筑中来。
更况且,这水泥路修一次,至少也是要使用很长时间的。
如果这家伙偷工减料的话,可是会耽误了朕的军国大计!”
巴江笑了:“陛下,这只不过是一个乡野小民而已,陛下何须如此激动呢?”
第1382章 你越是穿越来的?
“有吗? 朕从未感觉出来。”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嬴胡亥就感受出来了。
只不过,任何男人在这个时候都是打死也不会承认。
就算嬴胡亥是皇帝,也一样不例外。
巴江只是嫣然一笑,并未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她是非常聪明的女人,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尤其是,不要直接让一个男人感到难堪。
更况且,她身边的这个男人,还是一个执掌天下至尊权柄之人。
“回想这年少时候的记忆,好的坏的。”
巴江很安静地说:“下雨的时候,我总是靠在窗口边上,听着雨声,想着自己这一生做的事情,对的还是错的。
很多时候。
却不会在过于执着对错。
更多的,只不过是一笑释然了。”
“今天,听着泾河水,我忽然想一个人安静安静,就让人在这里点了一堆篝火。”
嬴胡亥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巴江的额头:“我以前听过一句话,是小孩子才会执着于对和错,成年人,不会过于纠正对与错。”
这是一个集万千荣光在一身,哪怕是当朝两位皇后,都要让其三分的女人。
但,这是一个不喜欢热闹的人。
嬴胡亥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从秦城出发的时候,皇后差人送来的小纸条。
他轻轻地摸了摸巴江的额头,然后又缓缓的把手缩了回来。
皇帝凝视着火光明亮的篝火:“朕能有什么心事?朕如果和你说,朕感觉很孤独,你信不信?”
巴江很意外的看中了一眼嬴胡亥,但是却有微微颔首,觉得这是应该的。
“以前的君主自称孤家寡人,说什么谦虚自称为寡德之人,可朕坐了这几年的皇帝后才真实的感觉出来,这其实就孤独而已。”
嬴胡亥缓缓地说道,巴江安静的听着。
“白天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陈胜辞去了锦衣卫都指挥的官职。
李鼎也准备去往西域。
李由则准备前往汉中郡出任郡守。
等到他们都走了以后,朝堂上,朕想找一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这个收获天下至尊权柄的人,缓缓的在转过眸子,看向了远处。
禁军和锦衣卫的人在那边也点燃了篝火。
可,人看到的景物,完全是由这个人内心的情感所决定的。
于是,嬴胡亥和巴江都觉得,远处那些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晚风中看起来,更是寒风夜归人。
“或许,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人能说说心里话了。”
嬴胡亥收回来了目光,看着巴江道:“天下人都非常的好奇,朕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
“科普两本书算起来,都是惊世骇俗之言。”
巴江眼里出现几分笑意:“其实,我也很好奇,陛下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
秦帝国许多在文武大臣中,还是秘密的东西,在巴江这里却不是秘密。
嬴胡亥说道:“其实很简单,我是从两千年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
巴江凑近了一些,嗅了一口皇帝身上浓厚的酒气,眼里带着笑意点头道:“陛下说真的吗?”
她是聪明的人,从很久以前就明白一个道理。
一个人如果喝醉了的话,那不管他说什么,你只需要顺着他说的表示认同就行。
她认为,皇帝现在就是喝醉了。
毕竟,皇帝一个人,肩负着整个帝国。
每天要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就巴江自己所了解的来看,有的皇帝嗜杀。
并不是其本性真的嗜杀。
而是杀人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法。
是最为简单,保证皇帝权柄,无时无刻不让所有人敬畏的手段。
同样,也可以释放皇帝心中压郁许久的负面情绪。
但是,眼前这位皇帝,似乎并不嗜杀。
他有更好更伟大的办法,来稳固自己的权柄。
那自然,皇帝心中就会憋着很多事情。
巴江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酒醉后一梦醒来,不知梦里梦外何处是客。
嬴胡亥点头,他只是看着篝火道:“是真的,我以前是一个很出名的铸剑师。
嗯,我还很有钱。
我有别墅有豪车,我经常去夜店嗨皮。
我锻造的一口剑,就能卖几百万。
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做了很多好事儿,也做了很多坏事儿。”
巴江还是单纯的把几百万钱理解为这个时代的几百万钱。
但,就算是在这个世界的几百万钱,那也不是小数字了。
嬴胡亥幽幽叹息道:“我不知道多少次睡醒后,分不清两世为人,到底什么时候才是真的,什么时候才是假的。”
巴江愕然,总觉得一个人很多了,也不应该说出这样奇怪的话来。
“那,陛下从两千年后,就是把水泥,镜子、玻璃、蒸汽火车这些东西带来了吗?”
巴江只能绕着皇帝说别的话。
嬴胡亥很认真的点头:“不错,包括朕知道贵霜国、远在西方世界的罗马国,都是因为朕来自于两千年后。”
巴江干咳一声:“那,这么说,也就是陛下从两千年后,来到了我们现在这个世界,然后又改变了我们现在这个世界吗?”
“是的。”嬴胡亥点头道:“原本大秦是要二世而亡的,但是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已经改变了很多。
赵高阴谋篡位,谋害皇族,指鹿为马。
我不想看到这一幕……
嗯,其实,说简单点,就是我自己不想死而已。
然后,我才想成为一个圣君的。”
巴江低着头,温柔的笑了起来。
“你不相信我说的这一切?”嬴胡亥反问。
巴江摇头道:“不,我相信,而且可以确定,陛下绝对不是因为喝太多酒,这才说胡话的。”
嬴胡亥摇头:“你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你,朕就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的。
而且,朕也只能对你说说了。
如果是对别的人说的话,恐怕第二天他们就会在自己家中上吊自杀了。”
“哈哈哈……”
巴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嬴胡亥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安静的看着那篝火。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后,巴江这才停下,认真地看着皇帝道:
“陛下,我相信你,实不相瞒,我也是从两千年后穿越过来的。”
ps:建立了一个书友群726318016,对于怎么一统全球,而且比较了解外国历史,尤其是有地图的书友们,可以进来交流下想法
第1383章 新一任
嬴胡亥真的很诧异的看了一眼巴江,然后伸手捏着巴江的脸颊,狠狠地掐了一下:
“再敢胡言,朕可不轻饶。”
巴江捂着红红的脸颊,笑声却很爽朗。
“陛下,您都不相信我说的,又怎么让我相信你说,你自己是两千年后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呢?”
嬴胡亥摇了摇头:“这就是朕的心里话,朕觉得很孤独,这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孤独。”
巴江问道:“那,如果真的有一个人,和陛下一样,也是从两千年后穿越而来的,陛下会怎么对待这个人?”
“立刻杀了。”
嬴胡亥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巴江的笑声更加爽朗。
“天色不早了,陛下也改回去大帐中安寝了。”巴江规劝道:“这人一到晚上,就会变得酸不拉几的,陛下说的这些话,臣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嬴胡亥站起身来:“你说的那些话,朕也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重新上了马背,嬴胡亥感觉生活像是又充满了希望。
“过完年以后,朕打算去洗浴走一趟,你去吗?倒是可以和朕通行?”
巴江道:“臣在家中也是赋闲,可以和陛下一并去西域那传说之地走走看,也并无不可。”
嬴胡亥拨转马头,含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说定了!”
看着皇帝纵马远去,巴江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只是,她这种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女人看夫君的笑容。
“老了啊,老了,都已经没有什么魅力可言了。”
巴江点燃了一支火把,缓缓地向着营地走去。
她这边方才开始走,早在远处保护着她的锦衣卫就已经都点燃了火把,在距离她一定距离的方向,保护着她。
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却有让巴江心中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回到大帐中,诸多后妃都在这里等候着皇帝。
嬴胡亥安坐下来,看了看仁贵妃一脸温柔的笑意,还有那为自己准备好的鹿血酒。
隐约之间,甚至看到了李斯为自己精心炼制的神奇药丸,也有那么一两颗。
已经被丽贵妃打开了瓶塞,正安静的躺在玉碗中。
嬴胡亥知道,今天晚上,可是要奋战到天明时分。
……
咸阳宫!
东宫皇后蒙蕙第一时间得到了陈胜辞去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的消息。
也得知了皇帝允许李鼎前往西域之事。
“娘娘,这可是大事,锦衣卫都指挥使目前空缺,我等是否可以争取一二呢?”
蒙蕙抬起头来,颇有深意的看了看将行。
“这番话,你还和什么人说过?”
将行低眉道:“奴婢除了和娘娘说过以外,怎么可能还和别的人说呢?”
“林七杜现在是副锦衣卫都指挥使,但是他还没有资格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这个官职,什么人去做,自然是陛下确定的。”
蒙蕙看了一眼怀里睡着了的天泽太子,沉吟道:“当然,如果你觉得有合适的人选,自然可以想着本宫推荐。
本宫也可以向着皇帝陛下引荐一二。”
将行急忙拱手道:“娘娘,非是奴婢狂傲,干预朝政。
而是锦衣卫一直都被捏在李氏一族手中,现在陈胜主动请辞,这可真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蒙蕙淡淡道:“那你说,我们这边,有什么人可以出任锦衣卫都指挥使?”
“娘娘,你可曾想过,蒙毅大人,便可以直接出任锦衣卫都指挥使啊!”
蒙蕙轻笑道:“这不是大材小用?蒙氏一族人丁凋零,到了本宫这一代,就只有本宫和蒙炆上得了台面。
父亲小妾所生的那个弟弟,现在还在嗷嗷待哺呢。
你说,还有什么人上得了台面?”
蒙蕙示意乳娘走过来把熟睡中的婴儿抱走。
她自己端起温水来,轻轻地喝了一口气,这才道:“更况且,如果朝堂上,全部都是我们李氏一族的人。
恐怕等到那个时候,本宫睡觉都不安稳。
现在我等只需要稳住所有的一切,将来谁能撼动我儿天泽的地位呢?”
将行沉吟道:“娘娘,话是如此说,可将来的事情如何,谁能说得准呢?
臣下斗胆,还是请求娘娘三思一二。
娘娘举荐之人,必定可以成为下一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的。”
不等蒙蕙说话,将行又道:“娘娘是大智慧在身的人,可小人却只不过是服侍娘娘的牛马而已。
主人的心思,牛马无从揣测。
可牛马却一定是忠于主人的。”
蒙蕙听着将行这番话,忍不住挥了挥手,让将行退下。
有些问题,她自己需要认真想一想。
如果是去找蒙毅的话,那完全就没有办法商议。
蒙毅对于皇帝,全然是死忠。
皇帝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是自己的父亲……
那就更加没得商量了。
几乎和叔父一样,完全就是皇帝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娘娘,西宫皇后到了!”
这会儿,女官缓缓的走上前来,轻声禀报道。
蒙蕙看了一眼女官,淡淡的挥了一下手说道:“让她自己进来,本宫今天没有心情出去迎接她。
如果不爽的话,那就回去。”
按照规矩,李夭高蒙蕙一头,蒙蕙现在是需要出去迎接的。
可是,这规矩是规矩,人却有时候不一定真的要遵守规矩。
女官不敢多言,快速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李夭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还扶着额头,正在凝神思索着什么的蒙蕙,立刻道:
“你还发生少妇呆?难道不知陈胜自我辞去了锦衣卫都护指挥使这官职?”
蒙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李夭,目中闪动着一些奇怪之色:“当然知道了,可是,我又能怎么样?”
“谁人才成为下一任锦衣卫都指挥使,可是关乎我朝安危的事情,你不想着推举一个信得过的人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李夭左右看了看,不见天泽太子,声音一下子就放大了三四分。
“还是,你自己都已经想好了?我跟你讲哦!那个林七杜是没有能力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
蒙蕙颇感好笑道:“小桃子,那你说,谁人可以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我都想好了,现在最有资格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人,除了东胡都护府的将军王陵以外,朝堂上下,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蒙蕙眼睛一眯:“那你就没有考虑过另外一个人?”
“谁?”
“内史虔。”
蒙蕙说完这话后,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如花的面容上,也是露出几分古怪之色来。
第1384章 终有一策
李夭坐了下来,看了看蒙蕙喝的热水,顿时邪恶一笑:
“哦?难怪看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原来是那个来了呀!”
蒙蕙一脸无可奈何:“自从怀上天泽,到天泽出生以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来过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个月忽然就来了。”
“内史虔……”李夭端着热水,缓缓地喝了一口后,忽而道:“这个人不是一直都想做文官事吗?
他能把锦衣卫执掌好了吗?”
“那你说,难道这锦衣卫都指挥使,是武将的官职吗?”
“这……”李夭有些迟疑起来,非要具体来说,那这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官职,却还真的不算是武官。
在秦国朝堂上,这只能算是皇帝特设,独立于百官制之外的官僚机构。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可以举荐内史虔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蒙蕙接着问道:
“更况且,内史虔自从成为了宫廷侍卫军统领之后,并无任何错过,做事情也是谨小慎微。
而且,就他的家室来说,也不必你李氏和我蒙氏差多少。
他统领锦衣卫,朝堂上那些百官想动他一二,也是没有人敢贸然乱来的。”
“这么说,那个陈胜,真的是被吓的辞去了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
李夭全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竟然还会有人因为自己的官职过高,而生出这样的担忧来。
“就目前我掌握的情况来看,确实是如此。”
蒙蕙不咸不淡的说道:“好了,你感兴趣的问题都已经说完了,那是不是你向着陛下进言呢?”
“自无不可。”李夭点头道:“至少,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觉得,这内史虔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还是因为我李氏的缘故。”
蒙蕙见李夭很明白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既然你都知道的话,那也就不用我在这里继续多费唇舌了。
不过,你难道就不觉得,陈胜这一招,非常高明?”
“高明?”
李夭轻笑一声:“谁不知道他陈胜从开始,都是借助我李家发家的?
现在我大哥走了,二哥也准备北上去西域。
这是觉得我李家这一棵大树已经靠不住了,这才想到去修什么黄河。
别的不说,反正我是找人盯着了。
只要他刚出半点差错,我就要他人头落地。”
蒙蕙莞尔一笑:“小桃子,你这话说的杀气腾腾的,可到时候能不能真的要了他的脑袋,这还是要看陛下的。”
“我在说狠话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无情地拆台?”
李夭拂袖道:“我儿子呢?”
“刚睡下……”蒙蕙说着,忽而皱了一下眉头:“你那个肚子,还没有什么起色?”
“能有什么起色?搞不好这一辈子都不能生育了!”李夭很是懊恼道:“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去学什么跳舞,总是把小肚子漏在外边。
医者一直说什么宫寒,宫寒。
说我身体中寒气太重,没有办法孕育生命。
我现在都恨不得把自己放在锅子里边煮一煮,真想看看,是不是能把身体中的寒气都煮出来。”
蒙蕙哑然失笑:“你呀,当初总觉得跳舞好看,现在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医者可曾说,让你多去泡一泡温泉呢?”
“几乎天天都在泡……可实际上,却没什么用处。”
李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免得我再生一个儿子,和嬴元将来争夺帝位。”
“你还真是没心没肺,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出口?”
蒙蕙微微不觉得戳了一下李夭前胸。
李夭不甘示弱的掐了回去,两女顿时扭打在一块。
不一会儿,李夭就开始认输。
蒙蕙这才发髻散乱地住了手。
“只是,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我生了儿子以后,将来和天泽争夺帝位吗?”
李夭又问了一遍。
蒙蕙看了看李夭:“你试试,我连你也一并鸩杀了。”
李夭说道:“我问你真的!”
蒙蕙想了想,说道:“你我都已经到了这般天下尊贵的地位上了,想要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
本就在你我的一念思量之间。
如果你真的生了儿子,那就看看谁的儿子更优秀,谁就能继承帝位。
我的意思,希望你明白。”
“唉!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实在是无趣得很!”
李夭转身躺了下去:“宫外的人回来传话,说陛下打算和冯劫,还有我二哥,过年之后,一并去西域之地。
你觉得劝阻,还是愉快的加入呢?”
“明年我大秦不开战争口子,陛下留在咸阳城也是无事可做,无外乎就是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罢了。”
蒙蕙这口吻,自然是愉快的加入了。
“你要是想跟着去的话,自然可以跟着去,只不过我听说西域之地的风沙很大,漂亮的女人吹过风沙以后。
身上白嫩如玉的皮肤,就会变得像是松树皮一样。”
李夭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话以后留着骗一骗天泽就好了。
你看西域过来的胡姬,不照样个个都是那么勾魂?”
蒙蕙笑道:“我只是劝你不要去,可是这一双脚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自己去不去,这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吗?”
李夭又叹了一口气:“小蕙蕙,你都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和我吵架了, 我现在是西宫皇后,谁见到我都怕我。
我真的是连一个斗嘴的人都没有了。
啊!
这或许就是身为大秦皇后,人生寂寞如雪,放眼天上天下皆无敌的寂寞吧!”
蒙蕙直接无视,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李夭侧过身来,用脚蹬了一下蒙蕙:“小蕙蕙,你说句话啊,我这段时间别的好无聊啊!”
蒙蕙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来:“喏!昨天晚上才剪的指甲!”
李夭一开始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可随即顿时气得扯住蒙蕙的头发,就要和蒙蕙大战三百回合。
结果,却被蒙蕙一招朴华无实的回首掏,瞬间制服。
“求饶!求饶!”
李夭认怂的速度,超乎蒙蕙的想象。
“小妮子,心中藏着什么事儿,说出来我听听?”
蒙蕙松开了手。
李夭说道:“我想约老许出来玩,但是老许因为上次的事情之后,一直都对我怀恨在心,你能不能去看看?”
第1385章 和解
蒙蕙看了看李夭,神色也有些惆怅起来:“别说是你了,就是我,老许都不愿意见我。”
“那事儿也不能怪我吧,再说了,哪些人不都已经杀了?”
李夭苦笑着把头靠在了蒙蕙的肩膀上,偷瞄起来蒙蕙手中的账本。
蒙蕙哪里能想不到李夭这个小狐狸在想什么。
今个儿是自己内库收支计算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过来,会存了什么好心思呢?
当然是刺探情报了。
蒙蕙到也无所谓,反正都觉得是自己人,看了便看了。
如果自己真的的混到了没有钱的地步,李夭那边的钱,也一样是自己的钱。
“看够了吗?”蒙蕙随口问道。
李夭下意识的说:“还没有翻到最后边,让我看一看最后的统计是多少……卧槽,中计了啊!”
“小妮子,就你这点心思,你还想什么呢?”
蒙蕙嫣然笑着,把账本丢给了李夭:“等会我们一起去见老许。”
“我先进去,你后进去。”
李夭忙道:“你还记得陛下说的那个吗?老许,老许,你要老婆不要?
只要你开金口,我就给你送过来!”
“你进去以后,就这样问她。”
蒙蕙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李夭的额头:“混账,宫廷之中,都让你带坏风气了。”
“哎呀,反正都是闲着没事儿做,闹一闹,又何妨呢?”
“知道了!”蒙蕙看向大殿外,朗声道:“将行何在?”
“奴婢在!”
将行快步走了进来,拱手一拜道:“娘娘有何吩咐?”
“去许皇贵妃宫中一趟,说本宫稍后过去拜会,本宫许久都没有喝到许皇贵妃亲手调制的花茶。
今儿个,想过去喝一杯。”
将行一听,立刻苦着脸道:“娘娘,这借口,您以前就用过,可是许皇贵妃都说自己身体不适,给拒绝了。”
“这一次,她宫中的人,要是还这样说的话,你就说,本宫等会亲自过去,让她带病给本宫沏茶。”
蒙蕙淡淡道:“本宫才是后宫之主,这天下的半个主人,想和她一杯花茶,还这般推辞!
自幼年时到现在的姊妹情谊,难道就真的不值一提?”
将行拱手退下,心中琢磨着,自己当然不能直接把原话一字不差的转述过去。
到了许莫负宫外,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许莫负宫中的宫人也不敢怠慢了他这位皇后将行。
安排在意变得亭子里安坐下来,就去通报了。
其结果,几乎和蒙蕙想的一模一样。
身体不适……
还请皇后见谅。
本来应该抬脚就走的将行,这会儿却把脸一沉:“你再去传话,皇后说,十多年的姊妹情谊,难道就这样没了吗?”
宫人迟疑着,满脸为难。
将行把脸一横:“怎么?这宫廷里边,咱家说话也不好使了吗?”
“那自然不是。”宫人不敢迟疑,又去禀告。
这一次,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那宫人这才折了回来,满脸喜色的向着将行拱手一拜的说道:
“成了!成了!将行快回去禀告皇后娘娘,我家娘娘,已经去采花了!”
将行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上边的主安分,我们下边得人也才觉得舒坦,小老弟,皇帝陛下对许皇贵妃的恩宠,素来不低的。
咱家和你直接说了,陛下过完年以后,准备亲自北上去西域。
你可知这去西域一来一回,需要多少时间?”
“这,我一个浅薄之人,哪里知道这个呢?只是听说西域非常遥远呢!”
将行眯眼笑了笑:“咱直接和你说了吧,我军中最精锐的将士,从咸阳城的直道出发,两天后就可以抵达长城军中。
但是,如果是乘坐车辇,缓缓出行的话,则需要十多天的时间。
要是遇上这下雪天啊,在驿馆中停留个十天半个月,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要是抵达祁连山下,河西走廊的话,那要的时间,可就更多了。
怎么着也得一两个月吧?
那你说这前往西域去,怎么也需要三四个月?
毕竟,这是陛下乘坐帝辇出行,可不是去打仗的。
这么算下来,那也一去一回,可不就是需要大半年的时间了吗?”
看着眼前这宫人也已经变得有些震惊的脸色。
将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什么意思呢,你心里明白,就该去和你家人主说了才是。
这女人,年轻的时候,自然是可以以色侍君,可到了中年以后,难免色衰爱弛。
所以,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有子嗣。
那个时候,就可以母凭子贵了。”
这宫人听了将行的话,顿时一揖倒地,声音激动地说:“多谢将行指点,我家娘娘必有重谢!”
“重谢什么的,那可谈不上。”将行含笑道:“你我都是在宫中当差的。
只有上边风平浪静,和睦相处,我们才有好日子过,不是么?”
这宫人听了将行这话,眼圈一红,显然是深有感触。
韩谈笑了笑,问道:“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去以后,这宫里多了许多的生面孔。
你知道我是皇后的将行,可是我却还不知道你呢!”
那宫人急忙俯身一拜:“小人到现在是玄真宫总管,娘娘赐名为福泽!”
“福泽老兄弟,你是从栎阳城过来的吧?”
“老哥好眼力,我在栎阳城看守秦王宫几十年了,上一次咸阳宫中出了事儿,从我们那边抽调了大批的老人过来。
小的有幸被娘娘选中,这才进入玄真宫的。”
福泽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嗯,稍后皇后娘娘过来,和许皇贵妃谈着话的时候,咋们在说些体己的话,我这就先过去了。”
“恭送将行!”
福泽一揖倒地。
从玄真宫走出来,将行嘴角带着笑意。
他倒是觉得,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儿,是皇后娘娘不能解决的。
只要皇后娘娘愿意去做。
不管是看起来多么棘手的事情,到了皇后这边,照样可以迎刃而解。
“启奏娘娘,许皇贵妃已经答应了!”
将行含笑着禀告道。
蒙蕙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身劲装,转头看着将行道:“皇上在宫外狩猎,后妃们都跟着出去散散心。
这热闹,本宫也想领着老许去凑凑!”
第1386章 项梁所图
“自上一次的事情过后,许皇贵妃就把自己关在宫殿中,什么地方都不去。
娘娘思虑周全!”
将行拱手一拜的说道:“只是,这会不会太快了些?”
“人有时候,就是为自己找一个借口而已。”
蒙蕙扯了一下挂在腰间的宝剑,自信地笑道:“老许从小就是一个聪明人,她不会一辈子把自己困在宫殿中那样的话,活着也就太没什么意思了。
是时候,给她找点事情做了。”
将行见皇后坚持,也不敢再说别的话,当下点了点头,含笑道:“娘娘雅趣狩猎,奴婢也换上甲胄,护卫在娘娘身边才是。”
“去吧!”蒙蕙眼里含笑,直接大步向着大殿外走去。
出来以后,才看到小鹦鹉正在大殿外边等着。
蒙蕙止住脚步,小鹦鹉就快步走上前来,叩拜到:“娘娘,皇后说让您记得喊话!”
“知道了,着李夭动作快点,就属她最拖拉!”
“奴婢遵旨!”
小鹦鹉急忙退下,站在一边上看着蒙蕙远去的背影,她猛然觉得,就气场这一块,自己娘娘和东宫皇后虽然同为皇后。
但是比起来,却差得太远了。
福泽就领着人站在玄真殿外,远远的就看到了皇后的仪仗队,他急忙转回去,向着许莫负禀告道:
“娘娘,皇后到了!”
许莫负缓缓地站起身来:“那就就出去迎接吧!”
炉子上的花茶熬煮的正好,香气四溢,令整个大殿中,都透露着一股令人陶醉的花香气味。
“何须要你出来迎接?”
可她方才走到大殿门口,就看到蒙蕙已经含笑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十多年的情谊,总归还是有些分量的。
“既然来了,那就来尝尝,我这段时间闭门研究出来的花茶吧!”
许莫负上前去,牵着蒙蕙的手,边走边说道:“玄真宫这里有泉眼,是温泉水,我就让人引流了过来,参照温泉水栽种蔬菜的办法。
在这里也栽种了一些有医药价值的花卉。
便是现在这个时节,花也一样开了。”
蒙蕙安坐了下来,嗅着这空气中那令人心情愉悦的花香味道,轻轻地唤了一声:“老许?”
许莫负低眉浅笑道:“蕙儿,还叫我老许呢?”
“老许老许!你要老婆不要,只要你开金口,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这话说完,两人都笑得花枝乱颤。
“行了,她呢,什么时候来?”
笑过之后,许莫负伸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面上带着几分无奈之色的问道。
“她呢”,说的自然就是李夭。
“这么说,你想开了?”
蒙蕙试探着问道。
许莫负点了点头:“我只是新中国不去那道坎而已,我当然相信,她不至于来害我,但是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当然懂我的那种感觉。”
蒙蕙握着许莫负的手道:“她身体的问题, 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
但是我想你保证,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
天泽长大以后,他会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你!”
许莫负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说的,从那件事情过后,这后宫里所有的人做事情都是谨小慎微。
我都能感觉得出来,陛下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不是很开心。”
“他呀,甚至为了躲避我们,都已经和人说了,过完年以后,就去西域看看。”
蒙蕙笑道:“现在,你和桃子和解了,总不至于吓得他继续往北边走吧?”
“陛下呀,什么都好,可就是有时候心太软了。”
许莫负由衷地感叹道:“这要是换成别的君王,哪里会在意我们这些女人在想什么呢?”
“也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不能让陛下失望!”
蒙蕙道:“你看我这一身装扮,就知道我是打算带你去泾河边上狩猎的吧?”
“我也很久没出去过了,那桃子呢?这次非要让她给我忙上忙下不可。”
许莫负稍显霸道的说道。
“老许!老许!你要老婆不要?从今以后我就是你老婆了!”
不曾想, 许莫负的声音方才落下,李夭就已经大声嚷嚷着从外边走了进来。
许莫负和蒙蕙两人含笑着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这宫中,已经很久时间,都没有这么多的笑声了。
“走吧!现在就出发!”
蒙蕙站起身来,左手牵着李夭,右手牵着许莫负。
李夭却挣脱了开来,她左手牵着蒙蕙,右手牵着许莫负,开心得唱道:
“左手牵着一只鸡,右手牵着一只鸭!”
蒙蕙磨牙:“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
许莫负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泾河边上,皇帝秋狩大营。
韩谈正在向着皇帝禀告道:“陛下,殷通已经抵达咸阳城了,他方才走进咸阳地界,一路上百姓都在向着这他丢菜叶子,砸鸡蛋,群起激愤。
如果不是禁军军法严明的话。
恐怕禁军中的将士们,都要忍不住拔刀砍死殷通了。”
嬴胡亥迎着初升的朝阳,伸了一个懒腰,这才道:“老韩,那依照你看,你觉得项梁把殷通送到我大秦来,究竟是想要借刀于我秦国杀人。
想要殷通死在这里,还是存了别的什么心思,比如说试探我大秦的底线何在?”
韩谈道:“陛下,项梁或许是想要音殷通死在我秦国。
殷通此人犯下的罪过,本就杀一百次,一千次也不过为。
项梁更想把殷通这个难以决断的问题,直接送到我大秦来解决。”
“那就传令,张贴告示,告诉我大秦子民。
我大秦乃是天朝上国,尊重战争礼仪。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便是要将这殷通千刀万剐,分而食之。
那也是在战场上的事情!”
“我大秦,不可让天下人小觑了!更不会让某人的阴谋诡计的得逞!”
“遵旨!”韩谈拱手道:“奴婢这就差人去做。”
韩谈这边方才退出去,春梨就已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禀告道:
“启奏陛下,东西宫两位皇后,携许皇贵妃,也一并来到了猎场上!”
嬴胡亥还以为自己听从了:“许皇贵妃和两位皇后来了?嗯!到什么地方了?”
“猎场外围!”
嬴胡亥心思急转,随即面露喜色:“朕亲自去迎她三人!”
第1387章 朝政争论
看着皇帝如此兴奋,韩谈也心情大好,直接领着皇帝就出去迎接东西宫两位皇后,还有许皇贵妃。
其他正围在泾河边上垂钓的后妃们,听说了以后,一个个的脸上,先是很错愕。
然后就变得非常欣喜了。
上面的三巨头已经和好,这意味着以后许多人的日子,都会变得很舒坦 。
在宫中也是,不用做什么事情,都提心吊胆的。
这真的是典型的,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既然是如此的话,那我们是否现在也赶过去迎接一二?”
仁贵妃含笑着说道:“尊卑有序,不可乱了规矩。”
慧妃也道:“确实是应该过去迎接才是,毕竟,上边和睦了,后宫才会和睦。
我大秦才能够长治久安的。”
“鱼鱼鱼!鱼儿上钩了!”
正当其他人都要表态的时候,丽贵妃却猛然扯着鱼竿,兴奋地呼喊起来。
那同样盯着鱼竿的武贵妃,立刻一抄手,就直接帮着丽贵妃把鱼竿扯了起来。
“噗”的一下,鱼竿以一个非常夸张的程度弯曲着。
一条大鲤鱼破水而出,被钓在半空中,还不停地挣扎着!
众人看在眼中,真的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就背后有人和恃宠而骄了。
“诸位娘娘,陛下传话说,不用去迎接,诸位娘娘至关在这里尽兴就好!”
这会儿,春梨忽然骑着马小跑了过来,向着众人禀告道。
众人这才重新钓起鱼来了。
这会儿,嬴胡亥正好驱马迎接到了蒙蕙、李夭、许莫负三人。
看着三人,嬴胡亥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来:
“今日风光整好,朕也有空闲时间,想玩点什么呢?”
许莫负掩嘴轻笑,声音依旧空灵,那种谪仙一般的气质,最是让嬴胡亥着迷。
“陛下曾说,流觞曲水,宴饮之乐。
臣妾尚未体会过这流觞曲水的优雅之处呢!”
“还是老许会玩啊!”
李夭兴奋道:“快去开挖曲水,准备宴饮,就从泾河边上的河滩上头,收集那些长得很好看的鹅卵石铺就!”
“遵旨!”
锦衣卫中,立刻就有人拱手领命而去。
流觞曲水,乃是雅趣之事。
可这个时代尚未出现。
嬴胡亥当初只是随口和众人闲聊的时候,说到了这流觞曲水。
引来活泉水,人工修筑引水小道。
左右两边栽种奇珍异草。
待花开香气诱人的时分。
就宴饮众人。
于酒觞放入弯弯曲曲的泉水中。
任由泉水推动觞。
参与宴饮之人,则找舒服的姿势,或躺或坐在泉水小道两侧。
酒觞在何人面前停下,那人就即兴赋诗!
如果文思泉涌不出,那就罚酒以作惩戒。
这种优雅的生活情调,一直都为三人所倾倒。
而今总算是可以体会一把了。
毕竟,在宫中浮现无聊的日子里。
诸多后妃们,手摸麻将,都快磨起老茧来了。
上千人一起动手制作流觞曲水的画面,很是壮观。
各种造型奇异的鹅卵石,被宫妇人白净的玉手捡了起来。
放在簸箕中清洗,然后扑在青草上晒干。
身强力壮的禁军们,则挑选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引来流水。
开始挖掘手臂宽的流水小道。
这些布置雅趣精致的办法,锦衣卫最为拿手。
毕竟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人,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
嬴胡亥则领着三人在大树下乘凉,开始说着一些体己的话。
他心中本来就最爱这三人。
这会儿又见三人和好如初,心里哪能不开心呢。
这个时候,便是武贵妃虞姬、丽贵妃王玉,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扰他们。
“听说陛下准备去西域呢?”
李夭终于在蒙蕙多次的目光示意下,缓缓的开口了。
“朕确实是有此意。”嬴胡亥点头道:“我朝廷的捕奴团,已经进入西域,占领了一些地方。
朕打算直接将西域纳入我大秦版图。
并且,朕还亲自册封了公子狐为西域王。
他现在和李鼎去狩猎了。
要晚一点才会回来。”
蒙蕙听了,黛眉含笑道:“陛下只怕不是存了别的什么心思吧?”
许莫负脸上也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说道:“恐怕陛下是为了躲避某些人呢!”
这前一秒还在红尘中展露风情,下一秒就已经变成了九天之上不染尘埃的神女。
嬴胡亥觉得自己好的就是这一口。
可,三人这是什么意思呢?
嬴胡亥说道:“朕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你们都是看过科普这本书的。
我大秦如果真的具备了征服世界的力量。
那你们说,还把都城安定在长安,这样合适吗?”
“陛下的意思,莫不是想要把都城选址放在西域?”
许莫负第一个领悟到了皇帝的意思,带着惊讶的口吻,美眸上细长睫毛轻微颤抖了一下,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点头道:“这只是朕的一种设想,毕竟国度在什么地方,那对于什么地方控制,就是最为稳固的。”
“话是如此说,可如果真的选址在西域的话。
一旦西方战乱,我大秦国都,岂非第一个就是遭受攻击的?”
蒙蕙淡淡道:“此举应当慎之又慎,自周时代开始,我华夏之人,就知道土地广大。
穷尽一人之一生时间,也未必能够探查清楚整个大地的全貌。
所以,周代才想出来了以藩屏周的办法。
在周天子直接统辖的疆域外边,广阔的建立起来诸侯国。
其本质的意思,就是希望在有外族人入侵的时候。
率先受到攻击的,就是这些诸侯国。
而天子则可以在这些诸侯国受到攻击的时候,有反应的时间,召集军队,给予反击。
按照陛下所说的,西域之地过去,便是一个很强的贵霜国。
那如果把都城选定在西域的话。
这岂不是直接就把都城置于国境之上?
西域之地,本非我大秦故国明月出生之所。
但凡发生变故,全然不可能像是当初关中之战,咸阳保卫战的时候。
我老秦可以全民皆兵,男女齐上阵,捍卫我大秦祖地。”
李夭也摇头道:“陛下这个想法,千万不可以在朝堂上去说。”
“这又是为何?”嬴胡亥反问道。
第1388章 商贾弊端
李夭立刻说道:“陛下如果把这个想法拿到了朝堂上去说的话。
朝堂上肯定会吵成一锅粥的。”
“而且,现在天下未曾统一,陛下就说迁都的话,势必会动摇国本。
到了那个时候,投机倒把的人肯定就会多起来。
比如有的商贾首先就会去西域之地,囤积各种货物,占据各种资源。
这样对于我朝可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天下的财富,都应该向着国度流转进来。
百川归流。
最终流淌的方向,只能是国度。
如果我大秦的财富,就因为陛下在朝堂上的言辞而发生偏移,向着西域流淌过去的话。
那这岂不是舍本逐末了?”
说道财富这一块,蒙蕙心中忽而灵犀一动。
“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收起你那大胆的想法吧!”
结果,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李夭粗暴地打断了。
蒙蕙摇头道:“我大胆地想法, 不是你想的那种大胆的想法。”
李夭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可没有什么大胆的想法。”
“我的想法是你说的,如果朝廷对着某一些商贾做出暗示,他们肯定是会蜂拥而至,前往西域之地去的。
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占据各种资源,到时候就可以成为自己牟利的资本所在。
那桃子你可曾想过。
如果我们故意放出这样虚虚实实的话。
岂不是就可以让这些商贾们自己主动去西域了?”
“这不是就把原本属于我帝都的财富带走了?”李夭很是不理解。
蒙蕙摇头道:“话是这样说,但是我朝经略西域,都已经册封了一位诸侯王坐镇西域,而且马上就要设立西域都护府。
无论如何,关中势必都是要迁徙人口过去的。
那强迫他们过去,还不如让他们自己主动报名过去呢。”
李夭也是眼睛一亮:“你和我掌控着天下的经济命脉,如果我们这边的人悄无声息的把消息散布出去的话。
到时候还要让那些商贾先交钱预定名额!
再找几个托儿!
这样一来,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啊!”
嬴胡亥看着李夭和蒙蕙的模样,觉得她们两人就像是老奸巨猾的奸商。
正在商量着怎么坑人。
“只是,这消息应该什么人放出去,才是最关键的。”
蒙蕙反而是紧皱眉头,沉思了起来。
李夭也点头道:“如果是一般人的话,那肯定不行。
可如果是身份太高的话,也不好。
这样会有损我朝廷的威信。”
李夭忽而眼睛一亮,猛地看向了蒙蕙:“好了,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去做吧,我想到谁最合适了。”
“你却不告诉我是谁?”
蒙蕙狐疑的看了一眼李夭。
李夭本想说出口的,可忽然看了一样嬴胡亥后,便神秘一笑:
“我们女人家,当然有我们女人家的秘密。
陛下在这里,我不说,等到日后,我自会告诉你。”
见李夭这般自信满满的模样,蒙蕙点头道:“尚可!”
嬴胡亥只好拉着许莫负的手,说道:“老许什么时候也弄点事儿做一下,免得她们说起来的时候,你就出杵在一边上,都没有办法插嘴。”
许莫负嫣然笑道:“陛下这算是开车吗?”
一下子,三人都笑了起来。
李夭道:“老许老许,你要铺子不要,我这挪出一百个个来给你!
蕙儿那边财大气粗,就拿出一百五十个来吧!
我们在选派一些善于打理的人,帮你去打理一下。
一年之后,能发展成什么样子,这可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许莫负本想拒绝的,几百个铺子这样的东西,她半只眼睛都看不上。
只是,这总归来说是李夭和蒙蕙的一番好意。
“那就暂且这样吧!”嬴胡亥都不允许许莫负拒绝的可能。
“商贾之道,虽说是贱业,但建立在农业高度发达的基础上,不仅不会对帝国造成损伤,反而可以加速社会价值的创造。
天下人有了你们做表率,自然不会过于在意这些东西。”
李夭往后一靠:“这可不好说,人们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任由你怎么努力,也休想搬开。
御史台那边参奏我等不尊礼仪的帖子,都能堆满好几个屋子了。
也就是陛下你自己假装看不到而已。
嬴胡亥哈哈大笑道:“他们爱怎么写,他们就怎么写,朕又岂会在意他们那些短浅的目光?”
蒙蕙眼神闪烁了一下,沉吟道:“陛下,可不能不当做一回事。
如果商贾 当真进入朝堂,或者商贾成为了操控朝堂的幕后之手。
那我大秦,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嬴胡亥心里一惊,他曾经想过这种问题。
可是,蒙蕙居然也能想到这个问题?
他能想到,那是因为他来自于后世,知道那些资本操控下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
可华夏这个民族不一样。
皇权至上。
资本在皇权面前,小丑都算不上。
但是,如果真的因为自己革新,华夏文明也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嬴胡亥顿时感觉自己后背的脊骨有些发凉。
那自己会不会成为千夫所指的罪帝?
看着嬴胡亥面露迟疑之色,蒙蕙也很认真的说道:“臣妾之言,并非是危言耸听。
陛下不能单纯的为了百姓的生活好起来,就贸然行事。
毕竟,祖宗之法,贱商贵农,虽说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局限性和弊端。
但是,却也是出于朝廷体制,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基础要求。
陛下现在可以坐镇天下,可将来的后世子孙呢?
难保出现什么不肖子孙,因为贪图什么利益,就直接让商贾为官了。”
“你们说的……”嬴胡亥往后一靠,笑了起来:“确实是有点危言耸听的感觉。”
蒙蕙摇头道:“陛下觉得这是危言耸听,还是金玉良言,臣妾等自然不会强迫陛下接受。
只是,朝廷这一方面,确实是没有拿出一个比较靠谱的限制方案,这才是最让人担忧的。”
“那你们看科举制度,将来是否会形成一个弊端呢?”
“弊端?”
蒙蕙和李夭,还有许莫负三人都满面疑惑的看向了嬴胡亥。
嬴胡亥点头道:“不错,朕说的就是科举制度,将来是否会形成一个弊端?”
第1389章 更改成命
“陛下想说的是,不管什么事物,其本身都会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
我们不能因为单纯地看到它现在好的一面,就发散思维地想一些未曾发生过的事情,来自乱阵脚吗?”
蒙蕙终究是最聪明的那个人。
嬴胡亥一点就通。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科举制度的长久发展,也必定会产生一个师承关系网。
形成仕林。
虽说未必就真的是官官相护。
但是,当不少官员都出自于某一个学院,或者某一个师承后。
彼此之间就会形成一股力量,来对抗黄泉。
这把这一股力量称之为屠龙术。”
李夭愕然:“屠龙术?那针对的不就是皇帝了?”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你们都看到了,朕现在大权在握,说什么话,都没有人敢不听。
但是,我们的子嗣后代,将来未必77会有朕这般威严。
如果遇到很厉害的臣子,屠龙术就会被他们发挥到极致。”
“可是,我们却不得不选用科举制为选拔人才的重要手段。”蒙蕙眉头紧锁:“陛下,拿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的吗?”
“有!”嬴胡亥点头道:“当然有,从幼童开始蒙学的时候,就要教他忠君爱国。
但这种思想根深蒂固,而且普遍成为一种社会约定俗成的风俗后。
谁如果敢站出来反对皇帝的话,那谁就是异端妖邪。
便是不用朝廷有什么动作,民众也会群起而攻之。”
嬴胡亥说着,忽然又发现自己这话,隐约有问题。
就他自己认识的社会发展的阶段来看。
皇帝制度,将来终有一日,也会不适应社会的发展。
只是,那也是在很久以后了。
就目前来说,皇帝制度非常符合农耕经济的发展。
更能统一捍卫华夏这片大地上这个统一的多民族文明。
“自然,手中握着权力的朝臣,就可以把商贾当作韭菜来割。”
这话,是李夭说道。
她说完以后,就发现嬴胡亥、许莫负、蒙蕙三人,都在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咳咳……”李夭尴尬地笑了笑:“难道是我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如果朝廷这样做的话,那和盗贼有什么区别了?”许莫负郁闷地反问道:
“朝廷要做的,是彻查这些人,是否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事情。
如果有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那就可以从头到尾地查一下了。
该杀头的杀头,该充入教坊司的冲入教坊司。
国库不久又得到充盈了?”
嬴胡亥点头道:“桃子,看到老许说的了吗?”
“商贾之道,打铁还需自身硬。”蒙蕙道:“我常听闻的一句话,就是无横财不发。
商贾若是都抱着这样的心思来经商的话,掉了脑袋,倒也不足为怪。
而正常情况下,就依照花香酒楼来看。
一百个踏踏实实做事情的人中,只要能有超过一半的人富有起来。
那就说明,我大秦商贾之令,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说,富裕起来的人,低于一般,这就是我大秦的对于商贾的政令出了问题,需要重新更改。”
嬴胡亥道:“朝廷方面,决不许商贾抄手,按照铁律规定下去。
后世的朝臣们,纵便是有权臣掌控朝野,也未必会愿意把这些尔虞我诈,唯利是图的商贾弄进来。
更况且,权利这种东西,他原本就只有那么多的。
分出去一点,就少一点。
这个道理,朕最为清楚。”
权力之毒,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嬴胡亥自己。
他非常清楚,一个人一旦掌握了大权之后,是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的。
这,就是龙之逆鳞。
“啊——”李夭伸了伸懒腰,把自己美好的身体曲线完全展露出来,打了一个哈欠道:
“今天这么美好的日子, 你们却在这里谈论朝政,当真是有点大煞风景。
再说了,这些事儿,总应该释放在朝议上去谈的。”
“现在,我也想去钓鱼。”
李夭催促着许莫负:“老许!老许!你要大鲤鱼不,只要你开金口,我就给你送过来!哈哈哈……”
看着大笑着跑远了的李夭。
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行吧,你们去钓鱼去,朕和老韩驱马走走,散散心去。”
嬴胡亥挥了挥手。
许莫负起身,追着李夭去了。
蒙蕙则道:“陛下可曾想好,锦衣卫都指挥使谁人出任了?
现在锦衣卫之中,可没有什么能够挑大梁的人物。
时间若是拖得久了,恐怕锦衣卫这口刀,就会变得驽钝起来了。”
嬴胡亥道:“这么说,蕙儿你有合适的人选推荐了?”
“陛下觉得内史虔如何?”
嬴胡亥几乎笑出声来:“他?这小子让他干侍卫军统领,都已经要死要活的。
如果让他出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话,还不直接暴毙了。”
“哈哈哈……”
蒙蕙笑得花枝乱颤:“虽是这样说,但陛下何不尝试一二呢?就算是不成,那至少也是有东厂帮陛下盯着朝廷呢。”
说到这里,蒙蕙有意无意间,看了一眼韩谈。
韩谈急忙拱手道:“陛下放心,内史虔如果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锦衣卫的话,东厂自然会盯着朝廷上下不出问题的。”
“内史虔如果为汉中郡郡守,而李由重新统领锦衣卫呢?”
嬴胡亥也颇为觉得尴尬。
内史虔的话,他当然信任得过,但是内史虔其人的能力如何,这就不是很好说了。
做个郡守之类的,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个官职本身就很另类,不同于一般的官职。
“陛下这可就是朝令夕改,有损威严了。”
蒙蕙含笑道,但心中却也觉得,重新启用李由为锦衣卫都指挥使,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整个大秦,除了皇帝以外,可以说没有谁比李由更加了解锦衣卫了。
“威严什么的,可并不是因为改变了命令,就会有所折损的。”
嬴胡亥无可奈何道:“乍一看,朝堂上下的人还真不少,有才的人也不少。
可是,用着顺手的人,也就这么几个。”
“那看这样子,目前的选择,是只能留下李由了。”
“报!陛下,咸阳那边有吏部尚书的书信送来。”
第1390章 聪明人的思量
嬴胡亥急忙道:“呈上来!”
春梨赶紧把书信呈给嬴胡亥。
嬴胡亥看了看,上边的油漆封面还很新鲜。
这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意外了。
李斯这人还搞这个的吗?
撕开以后,看了几眼,嬴胡亥笑着把令书放了下来,对着蒙蕙说道:
“李爱卿修书来,说的竟然是举荐内史虔为汉中郡郡守,让李由重新执掌锦衣卫。”
蒙蕙温和地笑道:“这不是和陛下所想不谋而合了?”
“算是吧!”
嬴胡亥站起身来:“而且,他还说,想代表朕接见殷通。
暗中试探一下殷通的意思。
如果殷通有意背叛项梁的话,那就暗中册封殷通为蜀王。”
“册封殷通为蜀王?”蒙蕙沉吟道:“这办法,很早以前,不就是用过了吗?”
“是啊!”嬴胡亥远眺咸阳城的方向,幽幽说道:“当初是韩谈、周青臣、安其生等人一并出使蜀国。
那时候就已经表露过这样的意思了。
现在继续和殷通说,殷通能不能主动举事,在成都发动叛乱,令蜀国自乱起来,却还是两码事呢!”
“那陛下打算如何回复李尚书呢?”蒙蕙追问道。
嬴胡亥看了看春梨,春梨急忙拱手下拜,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去传口谕去了。
“你去和李斯说,该给殷通的空口承诺,不要舍不得。
有句话就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而且,殷通这个人,就依照朕来看,他应该是非常容易被忽悠的。”
嬴胡亥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此外,在告诉李斯,就算是造册,制作金印,也是可以的。”
“遵旨!”
春梨恭敬地退了下去。
蒙蕙脸上却写满了担忧:“陛下,全关中的百姓,都视殷通为叛国之贼。
我们这样做……”
“百姓不懂的地方,那就需要文人的策论文章去让他们明白。”
嬴胡亥笑道:“更况且,现在这件事情,殷通自己也不敢公布出去,否则的话,他对于我大秦来说,就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便是项梁那边,也必定会杀他亲族的。”
蒙蕙略显无奈地笑道:“臣妾虽然有这样担忧,可李尚书那般精明的人,都已经这样上奏陛下,臣妾倒是觉得,现在都已经出宫了,还想着那些烦心的事情,未免不美!
陛下,陪着臣妾去钓鱼吧!”
“好!”嬴胡亥托起了蒙蕙的手,心情愉快地向着钓鱼的众人走了过去。
春梨领着十骑番子,火速赶往咸阳去,把皇帝说的话,一字不落地传给了李斯。
李斯听罢,颔首道:“这么说,陛下秋狩,还是有一些时日的么?”
“回大人的话,上一次在秦城那边,那个愚蠢的亚羌人使者,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按照小人过来那时候的情况,陛下肯定是要在那里待一段时间的。
朝政方面的事情,还是需要大人多多把持的。”
春梨小心翼翼地说到。
李斯点了点头,转手从一边红绸布下,拿出来了一个木匣子,煞有其事地交给了春梨,吩咐道:
“陛下现在春秋鼎盛,正是为我大秦开枝散叶的好时候。
更况且,听你说来,陛下秋狩心情也很是愉快,你就代为把此物转交给陛下。
陛下看了以后,自然就知道老夫的心思。
还有,此木匣不可擅自打开。”
“非是老夫恐吓你,擅自打开,可是要掉脑袋的。”
春梨含笑道:“尚书大人只管放心,小的出身微末,现在能做到亲随侍奉天子,依靠的可就是小心谨慎,怎么可能擅自打开呢?”
“去吧!”
李斯挥了挥手。
春梨便领着一众番子退了出去。
“爹!”
这会儿,李由快步从房门外边走了进来。
李斯背负着双手,看着窗户外边,蔚蓝色的天空,沉吟了片刻,而后道:
“你亲自去蒙毅府邸上走一趟,就说老夫有国师相商,让他素来!”
李由没动,只是道:“爹,这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陛下的口谕,我在外边听得清清楚楚的。”
李斯转身坐了下来,端起茶盅来,轻轻地品了一口茶水,这才抬起眼眸来,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李由:
“竖子,你是这么想的吗?”
李由不假思索地说道:“非是我这么想,而是我就像是想这么做。
现在小妹都已经是西宫皇后,稳稳地压着东宫皇后一头。
只要小妹生下皇子。
这未来的天下,不就是我李氏一族主宰了?”
李斯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而后道:“为父炼制的那种丹药,你知道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
“嘿!”李由一听到这个,立刻凑上前来,眼神火热道:“爹!你上次给我的,我都吃完了,在弄点来?”
“刚刚全部拿给陛下去了。”李斯放下茶盅,随后道:“但是我留下了五颗。”
“啊!我就知道,爹你这是急着抱孙子了啊!放心的吧,很快的!”
李由嘿嘿笑道。
李斯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你想多了,我是准备我自己吃了,你娘说,你们这些儿子,就没有一个像我的。
她说让我和她再试试,万一老蚌怀珠呢?”
李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爹!你这不带这么损人的吧 ?”
“损人了吗?”李斯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让你去请蒙毅过来,你就去请蒙毅过来,拿来那么多的废话?”
“还是……”他脸上出现了些许笑意:“担心爹和你娘再给你整出来一个小弟弟,和你分家产?”
李由轻咳一声:“爹说笑了,你要有着身子骨,你随便折腾十个八个都行。
咱家这家产那么多,养活千八百人都不是问题。”
“那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去请蒙毅过来!”李斯端起茶杯来,看也不再看李由一眼。
总觉得自己这几个儿女,完全就没有一个人继承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李由苦笑一声,转身就向着房门外边走去。
不曾想,这会儿管家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拱手拜道:
“家主,户部侍郎蒙毅蒙大人,已经到了府邸外边了!”
李由一惊,看着李斯问道:“爹!这蒙毅知道你要找他过来?”
“所以啊,人家是聪慧之辈,而你就是一个傻逼,还在这里问劳资为什么要让你去请蒙毅呢!”
李斯说完,有些气恼地把茶盅戳在桌子上,哼哼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傻逼玩意呢?”
李由则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管家急忙道:“大爷,您去后院去吧,公主那边,似乎有些话想和你说呢!”
ps:今天大白被骑电动车的撞到了,调解过后,只能自认倒霉,花了一千多换了个雾灯,郁闷啊!回到家已经太迟了,只能两更了。
后边的情节,就是去西域,准备着手一统天下后进攻的路线,还没有进群的小伙伴可以进来下,群是726318016。
第1391章 准备忽悠
李由看了一眼管家,转身坐了下来:“你去和大夫人说,我等会过去……算了,我现在过去吧。
都是两只老狐狸,我在边上反而看起来像是一个铁憨憨。”
管家嘿嘿笑了起来,不敢再说话。
李由便甩了甩手,直接往后院去了。
这会儿,李斯径直来到了府邸正门外。
蒙毅这边方才下了马车,就看到满脸笑容的李斯从里边走了出来。
“李兄!”
蒙毅率先拱手一拜。
李斯还礼道:“蒙老弟,你这番过来,可是为了殷通此人的事情?”
蒙毅颔首道:“不错,却不知李兄如何想的?”
李斯含笑道:“此处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如府来,你我喝上一壶好茶,慢慢的聊着。”
“请!”
蒙毅眼里含笑道,他在这个时候过来,时间拿捏得刚刚好。
其实际上,就是因为他已经猜测到李斯早就已经安耐不住,向着皇帝请命过了。
方才安坐下来,李斯就已经把皇帝给的标准说了。
蒙毅含笑道:“那却不知,李大人打算什麽时候接见这殷通呢?”
“殷通这次前来的目的,恐怕依旧是为了项声而来。”
李斯沉吟道:“项氏一族不可能承受两个核心族人的背叛,这样的话,项氏一族自己都担心自己没有办法在天下人面前抬起头来。”
“那你的意思,是让项声回归楚国吗?”
蒙毅随即问道。
李斯沉吟着道:“我们还想利用殷通的话,项声如果继续困在秦国的话,那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且,项声的亲兵校尉,也就是此前楚国使团的副使者楚燕,已经拜倒在了美人计之下。
甚至于,他身边许多人,都已经 同样败倒在了美人计之下。
放走项声回去的话,那项声也就是一个空壳而已。
他想要重新把这些人组建起来,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蒙毅点头道:“一个人身边,如果用起来顺手,值得信赖的人,确实是做什么事情都有种力量不足的感觉。
但,就我个人来看,我还是不想把项声放走。
大人可能想出什么妙策来呢?”
李斯还真的是没有想过,这蒙毅竟然也会有如此执着的一面。
他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如果真要这样的话,那就只能放弃殷通这一颗棋子了。”
“这样反而得不偿失。”蒙毅摇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也就只能让殷通带项声回国去了。”
“两利相比,取其重。”李斯含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天色不错。
你我二人,就在花香酒楼设宴,邀殷通前来赴宴如何?”
“正有此意。”蒙毅也点头道。
“甚好!”李斯起身,向着外边吩咐道:“立刻去备车马。”
“哎!我那马车宽敞,一路上也还有不少的话,准备和大人合计合计,你我二人何不同乘一车呢?”
蒙毅立刻扯着李斯的衣袖,就要向外走去。
李斯只好道:“也罢!也罢!那就和蒙老弟同乘一车了。”
驿馆中!
殷通只要想开窗户的角落,就能看到街道上那些像是要吃了他一样的秦人百姓。
如果不是秦国禁军在这里保护他。
恐怕,那些百姓们都已经要冲杀进来了。
这让他后背一阵又一阵的寒意直冒。
“大人,秦国吏部尚书李斯、吏部侍郎蒙毅差人来,说是请大人前往长安城的花香酒楼赴宴。”
随从颇为兴奋地走了进来,向着殷通禀报道。
殷通听罢,顿时松了一口气:“那,我们怎么过去?他们说了没有?”
“秦国那位吏部侍郎蒙毅,派遣了自己的家将,领着一百人的卫队,前来保护大人。”
“人已经到了驿馆外边,大人是否现在就下去呢?”
“哦!”殷通松了一口气:“蒙家军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们快下去吧。”
殷通边走边说道:“本官看着外边那些群起激愤的关中人,总觉得后脊骨上,一阵又一阵的寒意,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大人只管放心便是了,小人已经打听过了。
说是这些蒙毅派遣过来保护大人的人,可都是蒙家军的老卒,百战不死的老兵。
而且,小人在外边也看到了大秦皇帝差人贴出来的告示。
说大秦是大国。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哪怕再怎么痛恨大人,也都是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击败大人的。”
“嘿!”殷通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这些人啊!自诩英雄,自诩正义之辈。
就喜欢做这样诓骗人心,自欺欺人的承诺。”
殷通方才下了楼,就看到了驿馆里边,蒙家军已经准备了一辆密闭的马车。
为首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卒,神色倨傲的看了他一眼后,有些不情愿的抬起手来,抱拳拱了拱手,而后指了指那马车。
显然,这是觉得和 殷通说一句话,都会折辱了自己的英雄气概的人了。
殷通嘿嘿笑了笑,并不在意这么多,直接上了马车。
几个随从也翻身上了马。
这会儿,蒙家军了领头的老卒这才大喝一声:
“上马!”
“哗啦!”
蒙家军上马的时候,衣袍挥动的威武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殷通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车帘子的一个角落,向着外边看了去。
百姓们没有阻拦蒙家军的队伍。
这些围在驿馆外边的人,似乎还觉得他人在驿馆中呢。
想到那天进入咸阳的时候,被各种污物砸到身上的感觉。
殷通心中也是一阵恶寒,只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难闻气息。
他下意识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渍,准备伸手去把窗户掀开,却猛地僵住了手,脸上露出几分自嘲的笑容来:
“我这是怎么了?一回到这关中来,整个人竟都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
“也罢,我还是闭目养神,想想等会怎么应对那两只老狐狸吧!”
蒙毅的马车内,李斯正好和蒙毅说到了皇帝准备在过完年以后,北上前往西域的事情。
蒙毅听完以后,就说道:“李兄对此事如何看待呢?”
第1392章 惊惧之思
“陛下册封公子狐为西域王,其目的已经非常明确了。”
李斯沉吟道:“更况且,此前冯去疾就已经和你我二人商议过,进言让冯劫成为西域都护府将军。
这事儿,肯定就是冯劫在栎阳城泰庙的时候,自个儿摸索出来了什么消息。”
李斯看着蒙毅沉思起来,便笑道:“实不相瞒,就是老夫,也安耐不住,准备将二子李鼎,送往西域去,一并和冯劫执掌西域都护府。”
最后这一句话,李斯已经表态了。
蒙毅沉吟道:“我中华之地域广阔,人力不过数千万之众,单单是耕种现在占有的这些土地。
就已经完全充足。
更况且,西域乃是不毛之地,并入我大秦版图,是否有什么好处呢?”
李斯道:“或许,那边有非常丰富的矿藏。
又或者,出于将来的考虑。
我大秦现在强大,商贾再向外输出力量。
时间久了,那西域之地 自然就会强大起来。
与其等到西域之地自己强大起来,和我大秦争锋。
那我们何不现在趁着我大秦强大起来,直接就把西域纳入我大秦的版图中呢?”
“话是如此说……”蒙毅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只是,现在天下未曾统一,各个地方的逆贼,也以及盘踞。
如果设置西域都护府,那对我大秦的国力来说,也是一种多余的损耗。
而且,工部蒸汽火车,我也去认真看过。
此物对于钢铁的需求,非常之大!
就目前来说,我大秦的钢铁产量,完全没有办法修筑那么长的铁路。”
李斯喟叹一声道:“说的是不错,可是我感觉。
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就像是昔年辅佐先帝的时候。
我们讨论我大秦是否能够凭借一国之力,灭掉六国一样。
那个时候,谁能想得到,我大秦竟然真的凭借一国之力,灭掉六国?”
“所以说,现在看似不能完成的事情,可是这并不代表未来不能完成。”
蒙毅听出来了,李斯这意思,还是很赞同皇帝陛下开发西域的想法的。
“更况且,匈奴、东胡、月氏之祸,已经排除。
我大秦朝廷此前的边塞靡费,已经为零。
更况且,现在大秦学宫中红采取了班级授课制。
师者带着学生,按照固定的时间授课 。
矿采一类的学生,更是成为了陛下科普二一书中所说的热门专业。
这样也用不了多少年时间,我大秦的钢铁产量,就可以暴增!”
“等到那个时候,蒸汽火车的技术,自然也就成熟,完全不用担心我国是否有足够多的钢铁,来满足修筑铁轨的要求了。”
李斯说着,又笑道:“虽说我大秦这些年一直都在对外征战,可是我大秦的人口,却一直都在稳定持续的增加。
新生儿的数量,远超以往任何时候。”
蒙毅闻言,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也不得不说,捕奴团从外边弄回来了那么多的外族胡姬,我关中男儿自然热血澎湃了。”
李斯嘿嘿笑道:“不仅如此,小说家门人创作的避火图,也是其中之一。
还记得那个林七杜描写陛下北征的那些禁书吗?
啧啧!
这些混账东西,也算是为我大秦人口的增加,做出点正面贡献了。”
蒙毅略显无奈道:“李兄,我们的谈话,是不是有点跑题了?”
“啊?”李斯哈哈笑道:“那是!那是!等回到了花香酒楼后,先试探一下殷通是什么想法。”
“嗯,知道。”蒙毅含笑道:“就按照我们方才约定的就成!”
顺着新修建起来的水泥路,车队速度很快,抵达了长安城。
殷通车队也是如此。
他看着平整光滑的道路,哪怕从汉中一路过来,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水泥路了。
可这会儿看在眼中,依旧是觉得无比震惊。
他怎么都想象不到,秦人这种叫做水泥的东西,究竟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无论是蜀国、还是楚国、又或者是其他诸侯国。
都不知道派遣了多少细作,前来秦国这边盗取配方,但是依旧没有成功过。
而且,这些细作,无一例外,不是被锦衣卫的人抓到,就是被东厂的番子抓到。
这更是一度令天下各诸侯国的细作们,达到了谈秦色变的局面。
自然,这些事儿也就随即停了下来。
“也不知,那范韧现在在什么地方了?”
殷通心中下意识的自语了起来。
若是说不怕,那怎么可能?
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同样在秦国的范韧了。
可是,令他非常郁闷的是。
他现在因为身份的问题,联系不到范韧,更加不知道范韧现在在秦国什么地方呆着。
范韧却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这就让他心中更加没底了。
如果范韧背叛楚国,那可就意味着,要出大事了。
“咦?那是什么建筑房舍,竟然如此高大突兀?”
正在这个时候,殷通透过马车窗户的缝隙,看到了外边那足足有五丈多高度 ,就像是城墙一样的一片建筑物。
而且,那建筑物全然是殷通以前从未见过的一种建筑物。
骑着马,守护在马车边上的蒙家军老卒不屑的笑道:“那是我大秦最新研究出来的钢筋混泥土结构房屋。
按照工部那些学士们研究的模型来看,至少可以修筑十层房舍!”
说着,这老卒轻蔑的看了一眼殷通:“知道十层房舍,是什么概念吗?”
“十层?”殷通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修筑出来十层的房舍呢?
便是古之帝王的露天,也不可能修筑十层的啊!”
“呵呵!”蒙家军老卒轻蔑地笑了起来:“古之帝王,难道能够和我大秦皇帝陛下媲美不成?
可笑又荒唐的言论!”
被这老卒呛了一句,殷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双鹰隼般的眼眸,看着那正在修建中的高大建筑群落。
眼眸里闪动着很多异样的神采。
“单凭这一点来说,无论是楚国、蜀国,或有着是吴国、赵国、魏国、韩国,乃至于齐国,天下所有诸侯国的国力加在一起。
恐怕也无法撼动秦国这个庞然巨物啊!”
第1393章 轮番上阵
“前头就是花香酒楼了!”老卒挥手指了一下。
沉思中的殷通急忙抬头看去,就看到了花香酒楼那迎风招展的酒旗子。
花香酒楼的名声,诺大关中人人都知道。
甚至于,其他诸侯国的人,也是略有所闻的。
殷通那更是如此了。
他只是看了一眼花香酒楼的酒旗子,就感觉自己像是闻到了花香酒楼中香醇的美酒,从远处飘来了一样。
“你下来的时候,自个儿带着斗笠进去,有人来迎接你的时候,你就说已经有两位朋友在上边等着你了,让跑堂的给你带路。
我们是不过去的。”
殷通看着那老卒从一边上去来一个新编制的斗笠,丢进了马车里边。
斗笠上还带着竹子的清香味道,只是颜色看起来有些发绿。
不过,都到了这会儿。
殷通也不可能在意绿不绿的问题,直接就戴在头上。
四轮马车嘎吱一声就停了下来,强大惯性差点直接把殷通甩出马车去。
他心里暗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压低了斗笠,直接下了马车。
蒙家军的护卫们,果真驱赶着马车,向着花香酒楼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街道上人群往来不少。
似乎已经对这种常年习惯了,也没看有人注意到这个带着绿色斗笠帽子的人。
殷通背负着双手,优哉游哉的走到了花香酒楼门口。
立刻就有一个小厮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职业笑容。
“这位大爷!您的两个朋友已经在楼上等着您了,小的这就带您上去!”
殷通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朋友在楼上等着我了?”
“大爷的那两位朋友说过,让小的长眼睛。
他们的朋友会带着一个新鲜的绿色竹子斗笠帽儿进来!”
“大爷头上绿帽子一顶,不是他们说的贵客,那又是谁人呢?”
殷通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而后道:“行了,前头领路吧!”
“好勒!这位爷,您跟着小的来!
您的那两位好友,可是我花香酒楼的常客。
好酒好菜,可都是已经上去了。”
殷通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小厮上了二楼,直接进了一间房间里边。
这里边,他看到了李斯和蒙毅两人,正站在窗户边上,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自己。
小厮非常识趣的从外边关上了门。
“许久不见了,殷通!”
李斯眼睛一眯,自带一股威慑之感。
蒙毅转身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殷通干笑一声,拱手拜道:“李尚书,当初也是你提拔我去蜀地 做官的。”
“是啊!”李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没曾想,老夫竟然看走了眼。”
“是不是李尚书看走了眼,这尚且两说。”
殷通也坐了下来,看了看满桌子的佳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美酒,迫不及待地品了一口。
“哇!好酒!关中第一楼,果真名不虚传啊!”
蒙毅眼神冷了下来:“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人让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殷通咧嘴笑道:“如果我不知道的话,那我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就直接逃往秦岭里边坐一个野人去了。”
“项梁都已经开始怀疑你对他的忠诚,你觉得你继续坚持还有意义吗?”
李斯很直白的说道:“只要你点点头,大秦这边自然全力相助你。
蜀王的封号,绝对不是空头支票。”
殷通吃了几口菜,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你们是以为这件事情很简单的吗?”
“简单不简单,这看你自己个人的本事。
当初你谋划让巴郡、蜀军、汉中郡一下就断绝了和关中的来往,不是很简单的吗?”
李斯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大秦,不可能给一个废物封王!”
蒙毅更直接,他眸光充满了侵略性的审视着殷通:“大秦国力如何,你这一路走来,自己看得真切。
我大秦并非是没有办法收复巴郡蜀郡。
只是不想让儿郎们死在这样的战争中而已。
如果你现在不有所行动,等到将来,大秦兵锋攻灭巴郡蜀郡的时候。
悬挂在军旗上,威慑乱贼的人头,自然会有你殷通的一席之地。”
“所以,你最好想清楚,是帮助我大秦策反蜀王项梁身边的诸将。
还是等着我大秦腾出手来,亲自挥动屠刀。
你自己斟酌!”
殷通心中寒气陡然升起,只觉得再怎么美味的珍馐,这会儿也变得索然无味。
甚至于,这又甘又烈的纯美酒浆,到了嘴里之后,竟然都感觉像是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味。
“你们想要我为你们做事情,总应该有所表示吧?”
殷通抬起头来,目光在蒙毅和李斯两人之间来回转动。
似乎很想从两人脸上看出些什么潜藏的信息。
只是,不知道是两人老奸巨猾,还是将殷通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济。
竟愣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表示,便是册封你为蜀王的金印,还有册封令书。”
李斯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来:“只是,这两样东西,全部都是按照我大秦诸侯王的礼仪铸造的。
但是,你是带回去巴蜀去,还是选择暂时摆放在我大秦咸阳宫中。
这都看你自己的选择。”
听到李斯这样说,殷通异常动容道:“李尚书此言当真?”
“你虽然背叛过我大秦,可是大秦如果能兵不血刃而收复巴蜀之地。
宽恕你以前的罪过,并非不可。”
李斯含笑道:“至于是不是真的,你觉得我堂堂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真的是闲着没事做,一起来这里忽悠你不成?”
“至少,你自己可以弄清楚一点。”
蒙毅幽幽说道:“蜀国是否能够成气候,你自己比谁都清楚。
大秦的发展和改变。
你可是亲眼看在眼中的。
而且,你也非常好奇,关于那种是不是真的有一种可以加了水,就能奔跑起来的机器?”
“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这是真的。”
蒙毅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缓缓地嘬了一口,悠然地吐出一口酒气来,不缓不慢的说道:
“甚至于,你想看的话,也并非不可以。”
第1394章 下定决心
“你说真的吗?”
殷通一下就动容了。
蒙毅不由地嗤笑道:“似乎在你看来,看一眼这蒸汽火车,远远比成为我大秦的诸侯王,更加有诱惑力。”
“很简单!”李斯笑道:“他觉得,成为大秦的诸侯王, 或许只是我们忽悠他背叛项梁的一个幌子而已。
但是,火车就不一样了。
此物本身就只有我大秦最为核心的人才能看得到。”
殷通慌忙站起身来,给李斯斟酒道:“知我者,莫过于李尚书!”
“蒙侍郎,也是知我心者。”
他转身笑着,又给蒙毅斟酒。
蒙毅和李斯两人对视了一眼,缓缓地端起酒杯来。
李斯道:“混到了你我这种境界的人,早就已经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是能做的,什么样的事情是不能做的。
你只要能够帮助我大秦收复巴蜀之地。
等到那个时候,就算皇帝再怎么想要了你的脑袋,他也没有杀了你。
反而只有依照承诺,册封你为蜀王。
否则的话,他以后如何面对天下人?
更况且,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的诸侯国未曾归顺我大秦。
如果得了巴蜀之地后,就把你杀了的话。
以后的人,谁还会投降归顺呢?”
殷通沉吟道:“道理,我都懂,该怎么做,我自然会去做,至于看一看火车,我现在觉得还没有这个必要。”
他笑着说道:“毕竟,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蒙毅心中冷笑:“亏得你这直娘贼还知道分寸。”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帮助大秦兵不血刃而收复巴蜀汉中之地。
但是,我蜀王的册封诏书,金印,都需要你们给我。
此外,我还需要从关中带一个人回去。”
“项声吗?”
李斯笑问道。
殷通点头道:“不错,是项声!”
“那你可曾想过,为什么项梁会让你出使秦国,希望可以把项声带回去?”
李斯反问道。
殷通道:“项梁那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他倒是希望我死在秦国。
这样的话,他那边自然也就去了我这块心病。”
“大错特错了。”李斯讥笑道:“如果说论阴谋诡计的话,不是老夫自吹自擂。
十个殷通,十个项梁捆在一起,也不是老夫的对手。”
殷通面色肃容道:“还请李尚书指点一二。”
“前一个楚国使者范韧,没有把项声带回去。
你殷通这才过来,就把项声带回去。
你觉得,项梁是会觉得你殷通本事超凡,手眼通天呢?
还是会想到此前关于你殷通的种种流言,而暗中越发肯定,你殷通确实是和我秦国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所以,你殷通入秦后,就轻而易举地把项声带走了?”
殷通神色微微一变:“若是无李尚书指点,恐就要中了项梁老贼的毒计了。”
李斯淡淡道:“嘴上这样说,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自己慢慢斟酌。
要带走项声,我可想办法说服皇帝陛下。
不带走项声,你就尽快动身,离开秦国。”
“今日宴会,就到此结束吧!”
殷通还在思索的时候,蒙毅就已经站起身来,缓缓地说道。
李斯也站起身来,看着殷通说道:“如何斟酌思索,都看你自己的。
选择重新归于我大秦,还是一条路走到黑。
都在你一念思量。”
殷通点了点头,看着满桌子的佳肴美酒,却像是陷入到了沉思中一样。
李斯和蒙毅都已经离去。
殷通自斟自酌起来,外边的小厮也清楚这里边喝酒的是一位大人物,自然不敢随意冒犯。
殷通自己也开始思索起来,李斯和蒙毅说的话,到底是真假几分。
单纯来看,李斯说得是很有道理的。
自己只要帮助秦国兵不血刃地拿下巴蜀之地。
秦国皇帝就算是再怎么对自己恨之入骨。
也不会杀了自己的。
否则的话,天下人将怎么看待秦国皇帝?
而且,天下尚且有那么多没有归顺的地方。
杀了自己,以后还会有人愿意归顺秦国吗?
然而,殷通自己却还是有着他自己的想法的。
在项梁眼皮底下作乱,本身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这件事情的难度,可是远比当初引项梁、刘邦进入巴蜀汉中更难。
最为可恨的,莫过于项梁这老狗,现在已经全然不相信他了。
否则的话,也不会让他出使秦国。
这不就等同于是让自己来送死的吗?
可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留在秦国,只有死路一条。
回到蜀国,如果自己把这些都想着向着项梁摊牌的话。
项梁是会相信自己的忠诚,还是会更加疏远自己呢?
而且,项梁这一次没有弄死自己,往后指不定还会有更多的阴毒的计策。
谁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
明枪也难躲!
殷通回首自己这一生,忽然有些惆怅起来。
他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追求什么。
天下叛军蜂拥而起。
总觉得自己也应该可以得到一个诸侯王的位置。
项梁为蜀王,他殷通就可以为巴王。
一个占据蜀郡,一个占据巴郡。
何不可为呢?
没奈何。
事情总不会朝着人预想的方向发展。
不这样也就算了,而且还越来越难。
“卸磨杀驴……”
殷通幽幽道:“究竟秦国会卸磨杀驴,还是项梁会卸磨杀驴?”
“一个许诺拿下关中,册封我为关中王?”
“关中王?”殷通幽幽说道:“秦人对我恨之入骨,我如果为关中王的话。
那岂不是真的有头睡觉,无头起床了?”
“相对而言,蜀地,却总归算是我更能掌控的地方。”
殷通说着,又是一阵自嘲:“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乖乖地上交兵权,或许还能安享晚年吧?”
殷通一仰头,满满一杯酒,倒水似的一饮而尽。
珍馐美味,也大口咀嚼。
仿若,这就是他最后的断头饭一样。
再度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抓起酒壶来的时候。
酒壶已空。
殷通“哐哐哐”地拍打着桌子,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放荡形骸。
他冲着房门外边,大声呼喊着:
“小二!小二!”
“客官有何吩咐?”
“小二上酒!”
第1395章 错综复杂
嬴胡亥又收到了李斯的书信,看着一边上认真看书信的皇帝。
李夭心中难免带着几分不悦之感。
总觉得自己的父亲对于一些事情,真的是操之过急了。
皇帝难道不是人吗?
不应该歇一歇吗?
这些话,或许很多人心中都有。
但,敢于说出口的,也就只有李夭。
“事情或许成了。”
嬴胡亥把书信放下,看着李夭手中攥着的鱼竿,乐呵道:“桃子,抓到大鱼了吗?”
“没呢!”李夭故意别过身去:“陛下如果还是想要一心处理国事的话,那臣妾等也就跟随陛下回宫去吧?”
“哈哈……”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朕什么时候能够空闲下来呢?
曲水流觞已经做好了,是否现在就过去呢?”
一听到皇帝这样说,李夭立刻又来了精神,丢下钓鱼竿,催促着小鹦鹉赶紧快点收拾东西。
她自己本人则已经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
嬴胡亥眼里含笑,看着余下的众人道:“都过去吧,此间之乐 ,无须在意君臣礼节。
朕记得,从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朕就已经说过了。”
“喏!”
众多后妃也是兴奋无比地赶了过去。
倒是唯独有虞姬,还是攥着鱼竿,未曾有什么动作。
嬴胡亥走上前去,温柔地说道:“小虞,有什么心事吗?”
“我不会做吟诗作赋,如果酒觞在我边上停下来的话,那我怎么办?
所以,我还是不过去了。”
“那你可以选择喝酒啊!”
嬴胡亥笑着伸手拍了拍虞姬的额头:“小笨蛋,难不成你还担心有人会为难你不成?”
“这可不好说。”虞姬笑道:“指不定,为难臣妾的人,可就是陛下您呢!”
“走吧,这鱼儿有什么好钓的!”嬴胡亥伸手挽着虞姬,就是要走。
虞姬又道:“陛下,您真的已经决定去西域了吗?”
“决定了!”
嬴胡亥点头道:“确定了……你是没有看到,朝堂上下的文武大臣们,对于西域之地,总是带着一种蛮荒之地,不毛之地的看法。
朕如果不亲自往西域走一趟的话,谁会重视呢?”
虞姬略显无奈道:“莫说朝臣们,便是臣妾也不知道,那西域之地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朝廷人口本就不多。
土地广袤无垠。
实在是没必要去什么西域之地了。”
嬴胡亥大笑道:“小虞你可知,什么叫做妇人之见?
这就叫做妇人之见!”
虞姬温和笑道:“臣妾倒是听说,这一路走过去,西域可能有许多我们这边所没有的矿藏。”
“而且,还说什么 战略目标。”
嬴胡亥明白过来:“你是想跟着朕一起去西域吧?”
虞姬抿嘴笑了起来:“陛下,臣妾这也是为了您好呀!
你看你这一路上过去,各地郡守,地方戍守将军。
难免是要送些什么东西讨好陛下的。
就连草原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们,都会抢着给陛下送礼。
这万一要是送什么美姬什么的。
陛下是要呢,还是不要?”
嬴胡亥笑得更加灿烂起来:“爱妃这话说得,朕怎么可能不要呢?
这再怎么说,可也都是朕的子民们,对朕的一番好意不是?”
虞姬狡黠道:“这,也就是臣妾为什么想要跟着陛下去的理由。
想想那些女子,如果被送给了陛下。
可就是和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永生永世地隔绝开来了。
为了不让这样的惨剧发生,臣妾一定会帮着陛下全力劝说的。”
嬴胡亥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虞姬的小鼻子:
“净在这里胡说八道。”
虞姬却坚持道:“这可不是臣妾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胡说八道,这可是皇后娘娘暗中和臣妾说的呢。”
“皇后说,有些话,她实在是不方便和陛下说,这才让臣妾悄悄地和陛下说呢。”
嬴胡亥追问道:“是桃子还是蕙儿?”
虞姬笑道:“臣妾可是答应说保密的,这样要是现在陛下就这么一问。
臣妾就直接说出来了,那以后谁还会和臣妾说这些贴心体己的话呢?”
嬴胡亥好笑道:“你呀!这后宫中,有谁敢不和你说体己的话呢?”
“陛下!陛下!你可真是无情,就连臣妾这点小心思,你都要直接戳穿的吗?”
嬴胡亥哑然失笑:“你呀,真的是拿你没有办法了!
至于去西域的事情,朕现在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具体是如何的,朕自己也没有想清楚呢,此时不急!”
虞姬抿嘴含笑:“陛下,您可是还没有想清楚,究竟谁跟随你北上最为合适吧?”
“调皮!”嬴胡亥扯了扯被虞姬抓得有些凌乱的衣袖:“别胡闹,朕此去西域,确实是为了未来的百年大计而图谋,并非是带着玩闹心思的。”
虞姬见嬴胡亥这么说,不由得相信了三四分。
可,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却还是非常渴望,能够跟随嬴胡亥北上西域去。
嬴胡亥把虞姬这小心思看在眼中,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他此去西域,本身就不是为了游玩。
要做的事情太多。
看着虞姬一脸意犹未尽走去,嬴胡亥这才道:
“春梨,你现在去咸阳走一趟,询问一下李斯他对于西域的看法。
嗯。
算了,你就直接和李斯说,如果他有空的话。
直接过来猎场,朕也难得和他这般清闲地谈话。
顺带着去将蒙毅也叫来。”
春梨拱了拱手,顺势问道:“陛下,少将军蒙炆已经被禁足在家中多日。
此番可要?”
听到春梨这样询问皇帝的意思,周青臣和韩谈两人目中都有一丝惊惧之色一闪而过。
嬴胡亥眼眉微微低垂了下来:“蒙炆啊!皇后下令让他在家中禁足的。
你要是觉得这举动不会触怒皇后的话,你只管去便是。”
春梨拱手拜道:“遵旨!”
看着春梨缓缓离去,韩谈拱手道:“陛下,当真要把少将军弄到这边来?”
“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好事,这就要看蒙炆自己的。”
嬴胡亥转身上了马,扯了扯缰绳,忽然眯眼笑了起来:“说起少将军来,朕倒是想起一个人。”
韩谈下意识地猜测道:“陛下所说的,可是……蒯彻?”
第1396章 谋策
“不错,正是这个蒯彻。”
嬴胡亥问道:“上一次,我军从南郡撤回来的时候,这人到现在,都在做什么呢?”
“启奏陛下,臣略有所耳闻。”韩谈拱手说道:“这蒯彻与少将军蒙炆交好。
蒙炆被禁足以后,他几乎是天天都在蒙府陪着少将军。”
“哦?这可是很少见的啊!”
嬴胡亥破感觉稀奇:“是在府邸上,陪着蒙炆吃吃喝喝,还是传授知识呢?”
“蒯彻乃是博学之人,必定是传授知识的。”韩谈倒是很肯定地说道:
“更况且,蒙毅侍郎,也是博学自律之人。
如果蒯彻和少将军是在府邸上吃吃喝喝,贪图玩乐的话。
恐怕蒯彻这人,早就已经被蒙府的人丢出来了。”
嬴胡亥颔首道:“蒙炆或许不敢过来参与狩猎,但去把蒯彻宣来。
朕倒是有些事情想请教请教他。”
“遵旨!”
韩谈拱手退下,立刻吩咐番子去蒙府,把蒯彻找过来。
说完,韩谈又想了想,说道:“如果在半路上遇到春梨的话。
就说本督主与他共同侍奉天子许久,让他记住做奴婢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除此之外,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要说!”
“公公放心,属下等明白!”
几个番子拱手退了下去。
韩谈则转身快速向着皇帝追了过去。
李斯过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皇帝和他的谈话。
外边正是酒宴,在载歌载舞的时候。
嬴胡亥却和李斯坐在泾河水边上,点燃了一堆篝火,开始了详谈。
李斯说道:“就臣下和蒙毅两人时候的交流来看。
这殷通显然是在蜀国,已经被项梁猜忌,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才认命似的,想要来我秦国搏一搏,看看我大秦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自然,两相比较之下,殷通更加觉得,陛下不会杀他。”
嬴胡亥看了看燃烧的篝火,脸上热乎乎的。
他抓起一颗小石子,投入篝火中,沉吟着道:“那这么说,你们两人都觉得,殷通回到蜀国以后,会做点事儿了。”
“陛下,臣下和蒙毅商议之后,还觉得,必要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派遣兵马,支援一二呢?”
“支援?”嬴胡亥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李斯。
李斯点头道:“不错,就是支援。”
“上将军虞伯领军驻守在白马之地,只要通往蜀地的关隘打开,我们就可以顺着剑门关,长驱直入。
这样的话,巴蜀二地,便轻而易举地拿下了。”
“这话,你们还没有和殷通说吧?”嬴胡亥有些皱眉地抬起头来。
李斯看到皇帝这般姿态, 便知道皇帝对于出兵援助殷通,拿下蜀地成都这样的事情,很是反感。
“这些都只是臣下和蒙毅两人在私底下商议时候,所提到的,并没有对殷通说过。”
李斯笑道:“而且,臣下觉得,殷通此人本身就是逆贼,人人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他在蜀地成都举事成功。
帮助我朝收复巴蜀二地,册封自然是不会少的。
可是,如果殷通在蜀地成都失败了。
那对于我朝廷而言,只不过是少了一个逆贼而已。
对于项梁而言,他这是薄情寡义之人,把曾经相助自己的好友,就那样杀掉了。”
“那基本上就是可以说,不管这件事情成不成,对于我朝来说,都是好事。”
嬴胡亥含笑道:“只是,殷通是否真的心甘情愿为我大秦棋子呢?”
“心甘情愿为我大秦棋子,尚且有活命的可能。”
李斯很自信地笑道:“否则的话,他就只有在成都坐以待毙。”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其实都不怕死的。”
“可是,如果这个人一张开眼睛,就被死亡威胁着。
随时都在等死。
那不管有多么大的风险。
只要能改变目下的处境,这个人都会拼命去做的。”
李斯非常确定地说道:“殷通就是这样的人。”
嬴胡亥往后靠了靠,缓缓地说道:“爱卿是觉得,朕一定要殷通死的吗?”
“这……”李斯含笑道:“臣下自然不敢妄自揣测天意,但陛下想要的,臣自然知道该怎么去做。”
嬴胡亥很满意李斯,却又有些惆怅地说道:“李爱卿智慧通达,若李鼎李由兄弟两人,有一个有李爱卿这般风采。
朕也就不至于这么担忧了。”
“陛下过誉了。”李斯心中很感动,“我朝后起之秀中,萧何曹参等人,也是可以挑大梁的人呢。”
嬴胡亥笑了笑,没有点评这二人。
好不好,他自己当然清楚了。
“朕前几日,走了一趟长安城,发现我大秦衣食住行之中,除了衣服服饰依旧没有什么改变之外。
其他的吃的、住的、出行,全然都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斯很自然地问道:“陛下,您可是想要改革服饰?”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朕确实是有这样的心思。
任何一个行业的出现,或者是得到完善,我大秦一下子就可以养活许多人。
人口能不能暴涨,朕觉得,其实都和这些东西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还有另外一个深层次的意思,衣着服饰行业的兴盛。
对于大秦来说,税收也会变得很是丰厚。
李斯摇头道:“陛下的想法虽然是好的。
可是自前几朝到现在,都是以衣服辨别一个人的身份高低。
如果,陛下贸然改制的话,这恐怕会导致整个社会体系的混乱。
而且,非是臣固执。
此法,恐不会像是其他的东西一样,推广起来很简单说。
其中受到的阻力,恐怕远比陛下推行科普一书的阻力更大。”
“衣冠制度,确实是比较稳定的,只是朕确实没有想到,这其中的阻力,会这么大!”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国家。
不仅有着各种身份的高低贵贱,甚至于衣冠,都是规定好了,什么级别的人可以穿什么。
一旦越过这个限度。
等待着僭越者的,只有咔嚓一刀。
李斯看着皇帝满脸失望之色,心中顿生一策:“陛下,这衣冠制度虽然不可轻易更改。
但是臣下却想到另外一个办法,或许也可以刺激衣着服饰这一行业的发展!”
第1397章 时机不成熟
嬴胡亥一听,立刻就问道:“爱卿有何妙策?”
“昔年,赵国曾胡服骑射改革过,这种改变,让赵国的骑兵成为了六国的噩梦。
而没有多久时间之后,六国的骑兵也还是出现服饰改革。”
李斯不慌不忙地说道。
嬴胡亥会意:“爱卿的意思,是说我大秦也可以尝试,现在大军中进行服装改革。
等到军队中成为一种常态之后,再度推广到民间去。
这样的话,推广的难度,也就会减弱了?”
李斯点头:“陛下所言甚是,只是……臣尚且不知道,陛下对于服饰的改革,有什么想法呢。”
“朕的想法很简单,删繁就简!”嬴胡亥道:“爱卿肯定看过朕所说的热武器吧?”
李斯闻言,目中很是惊讶地点头道:“自然是看过的,只是……”
“只是,那火绳枪,燧发枪,能不能成功,目前尚无定数。是吗?”
嬴胡亥含笑地问道。
李斯拱手道:“陛下所言不错,臣下心中确实是如此想法的。”
“如果火绳枪,燧发枪,能够研制成功的话,那笨重的甲胄,对于行军打仗了来说,就会成为一种负担。”
嬴胡亥沉吟道:“朕现在想要推广另外一种防御力更强的甲。”
李斯这次更加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说道:“陛下所说的防御力更加惊人的甲,难不成就是陛下在科普二中提到的棉甲?”
“不错!”嬴胡亥点头。
就他自己所了解到的,后世的防弹衣,其实就是棉甲的进化品。
而棉甲的出现,也差不多是在热武器出现在战场上以后。
铁甲的防御力,已经完全不足以防御热武攻击。
所以,一种更为轻便、实用的甲胄——棉甲!
也就随即出现在战场上。
嬴胡亥继续说道:“当然,爱卿放心便是,朕做这些事情,自然不会操之过急的。
但是,爱卿恐不知,朕执意去西域,其实本质上,更是想要寻找合适的棉花产地。”
“江淮之地,倒是有棉花生长,但是种植棉花的百姓,实在是太少了。”
李斯听出味儿来:“陛下是想要把西域之地 ,变成我大秦的主要棉花产地么?”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那些地方,栽种粮食,恐怕会因为气候的原因,耗费过多的水资源。
但是种植棉花的话,却相对来说,会变得更加简单一些。
而且,我朝的百姓、军服等,所有的衣物,几乎都是麻。
只有王公贵族,才可以穿着珍贵的丝、帛、绸。
而丝、帛、绸,在市场上,是可以直接当做钱来用的。
所以,朕就有了推广棉花种植。
冬衣,也可以直接用棉花填充,这样的话,保暖效果,也会更好。”
“这……”李斯满脸沉思之色,他端起面前矮几上的酒水来,轻轻地嘬了一口后,看向皇帝:
“陛下,您说的这些东西,都经过实际的检测了吗?”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嬴胡亥乐呵道:“爱卿现在也是信奉这句话了吗?”
“陛下恕罪!”李斯拱手道:“老臣绝无质疑陛下之意。
毕竟,棉花这种作物,如果是拿到西域去栽种的话。
这不知道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
这还只是初步的。
眼下,我朝虽说蒸汽火车是提上日程,最多数月时间,就可以奔跑起来。
但是,想要把铁轨修筑到西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
这样一来,我朝先遣官员到了西域之后,朝廷运送后勤补给,就是最大的问题。
就算是有四轮马车,跑起来远远比当初的两轮马车快得多了。
但是,这依旧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而且,路上靡费,才是最大的。”
李斯说着说着,张心里不由得冒出冷汗来,这也是他少有的,反对皇帝命令的时候。
他却只能继续说道:“而且,要是遇上阴雨天气的话,运送不急的队伍,就会耽搁更多的时间。”
“如此一来,等到粮草运送到西域的时候,那一百石粮草,不知道还能不能剩下十石粮草。”
嬴胡亥表情沉思着:“这么说,其实还是交通运输的问题。”
“陛下三思!”李斯拱手道:“我朝可以先派遣官员驻扎西域,但是也需要在西域挑选地方屯田。
屯田还是需要栽种高产的粮食。
至于其他的……”
后边的话,李斯没说出口,但是意思很明显了。
棉花的事情,只能放一放。
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生出这个想法。
跑到万里之外的西域之地,去栽种棉花?
不管怎么算,屯田都是更加符合秦国现在所需的绝好办法。
嬴胡亥也只能把心中的计划搁浅:“先等着工部那边传来好消息再说吧。
蒸汽火车现在走得太慢了,也就只是比人跑得快一点而已。
传输动力的损失太大,还是需要他们重新研究研究。”
嬴胡亥站起身来:“爱卿为国事操劳,今日朕也与爱卿一并去曲水流觞,风雅一把如何?”
李斯急忙拱手道::“此臣之荣幸也!”
看着皇帝未曾把自己方才反对的话放在心里,李斯这会儿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倒是很清楚,皇帝即位虽然没有几年的时间。
但是朝廷上下,大权在握。
一怒风云变色。
绝不是说说而已。
好在,皇帝虽然在朝堂上的声威达到了顶点。
但却依旧从谏如流,未曾满目地想要去执行那些在李斯看来,非常超前的政令。
但,李斯却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按照皇帝所说,这棉花将来还有诸多用处。
何不现在就着工部那边,提前选配良种呢?
大秦学宫中,诸子百家并立。
但是最出风头的,却依旧是墨家。
其余学派中,虽说依旧有门徒弟子,但是比起墨家来,那就真的是差得太远了。
甚至于,墨家这一两年的势头,俨然已经赶超儒家。
至于法家……
李斯就是法家宗主,但是也并没有因为他是法家的宗主,大秦学宫中的法家日子就过得有多安逸。
第1398章 项声:我该怎么办
李斯翻身上了马,心中也不免开始思索着法家的未来。
随后,他释然的笑了起来。
这种担心实属多余。
只要这个世界存在一天,法家的门徒就不会消失。
他转身向着随从低声说了两句话,随从赶紧拱手退下。
直奔大秦学宫而去。
他身居高位,如果不能想皇帝所想,未雨绸缪。
那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就会显得不合适了。
李府!
一份拜帖,送到了项声这里。
送来拜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蜀国出使秦国的使者殷通。
项声把那拜帖持在手中,迟疑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打开,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殷通的言辞上,相对于当初的范韧,可就是非常温和了。
范韧当初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含糊,一上来就问项声是不是无君无父无母之人。
看完后,项声把拜帖丢在一边上,在藤椅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了下去。
仰着面,看着窗外蔚蓝色的天空。
“阿郎,可是又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呢?”
房门外,走进来了一个色艺双绝的美姬。
此人,是李夭让李鼎送给项声的美姬,唤作兰儿。
项声看了一眼兰儿,下意识的低下眼帘:“蜀国那边又来使者了。
但,恐怕我还是没有办法回到楚国的。”
“兰儿知道,阿郎是英雄,绝对不是豢养在温柔乡中的懦夫。”
兰儿走上前来,身上那淡淡的幽香味道,自然就飘到了项声鼻孔里。
项声觉得非常舒服,兰儿身上的这种味道,是他家乡常有的一种花的味道。
让他闻起来,就像是回到了故乡一样。
项声伸出手,兰儿很自然的抬起手来,面上却难以控制的闪过一丝羞涩,任由项声握着。
“那你说,我是去见殷通,还是不见呢?”
兰儿顺势坐在了项声怀里,声音温和顺从的说道:“阿郎是想要回楚国去。
这殷通可曾在书信中说过,能够帮着阿郎会楚国去呢?”
“未曾。”项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仅没有说过,反而还说,让我忍耐一些时日,将来总会有能回到楚国的机会。”
“或许,殷通是看明白了,并非是阿郎不想回到楚国,为楚国建功立业。
分明是这里边有人从中作梗。
只是可恨……”
“可恨什么?”项声低下头,看到了兰儿光洁的脑门。
细腻的肌肤,就像是凝固的油脂般,洁白动人。
“可恨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命运摆弄的小女子而已。
若我是男儿身,定然愿意为阿郎驰骋疆场!”
项声总觉得在这异国他乡,找到了一丝心里的慰藉。
“说什么胡话!”
项声说道:“你我,都只不过是被命运摆弄的可怜人罢了。
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把握住命运呢?”
“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大秦皇帝,也一样没有办法超脱命运。”
兰儿忽然道:“阿郎,我听着李府的大夫人说,皇帝现在正在泾河边上狩猎。
阿郎何不上书请命,请求跟随皇帝一并去狩猎。
如果阿郎能为皇帝狩得好猎物,趁着皇帝开心的时候,请求归国,或许皇帝可能答应呢!”
项声笑着摇了摇头:“这位皇帝,可不是平常人,一开始就不会答应我的。”
“阿郎不试试怎么知道么?”
兰儿很迫切地看着项声:“妾身看着阿兰在房间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模样,总想着可以为阿郎分忧。”
“这个,可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分忧的。”
项声坐立起来,站在窗户边上,向着蔚蓝色的天空看了看,而后道:
“派人和殷通说一声,让他挑选好地方,我来赴宴。”
兰儿面上闪过一丝迟疑之色,有些担忧地说道:“阿郎,当真去见那个殷通的么?”
“不错。”项声点头道:“而且,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殷通还会宴请项他。
但是这一次,我先去项他府邸上走一遭。”
“妾身这就去安排。”
项声一把拉住了兰儿:“不用你去安排什么,这一次你陪我一起见项他。”
“好!”兰儿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反抗过项声。
项声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可不知为何,项声这一次看着兰儿如水的眸子,心中忽尔浮现上来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下意识的想到了楚燕。
楚燕说,他想有个家,现在已经离开了李府,至于去了什么地方,项声自己也不知道。
很快,他们到了项他的府邸。
几乎没有任何意外,项他果真得到了殷通的宴请。
只不过,他并不想去赴宴。
项他让人上了茶,还把自己的夫人熊氏叫了出来,与项声一并说话。
项声只好拱了拱手:“见过嫂夫人。”
熊氏是一个保养得极好的美妇人,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项声说道:
“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是嫂夫人也有一句话,想和你说。”
项声沉默了片刻,这才拱手道:“还请嫂夫人教诲。”
熊氏说道:“男儿有志向,自然是好事儿。
但是,青史留名,不一样才是人生最高的理想吗?”
项声端起茶杯来,缓缓地品了一口,而后摇头道:“嫂夫人的话,我听不太明白。”
“你觉得你还能回到楚国吗?”
熊氏很直白的问道。
项声端着茶盅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让茶汁撒出来,他轻轻的放下:
“或许,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回到楚国了。”
“那现在就只有三个选择。”
“三个选择?”项声的声音很迟疑,像是不愿意面对着三个选择的事实。
熊氏点头道:“不错,就是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归顺秦国,和我家夫君一样,在秦国任职。
嗯,当然很多人都觉得我家夫君是个窝囊废。“
熊氏笑着看向了项他,饱满的红唇不由自主的撅了起来:“可是,我却不这样认为。
一个男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让自己的妻儿感到心安。
然后再谈论其他的责任。”
“第二个,自杀殉国!”
熊氏说完这个,却自己面色严肃的看着项声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人的生命是非常珍贵的。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一次。
至于什么转世投胎的说法,我总归是不太相信的。
所以,这是你的一个选择,但是我却也不希望你选择这个?”
项声眼里露出了些许柔情,他缓缓地问道:“那,第三个呢?”
第1399章 温水煮青蛙
熊氏温和地看了一眼项他,含笑说道:“那就保持现状!
你只要在秦国安安分分地做一只囚鸟。
秦国那么大,那么富饶。
肯定不介意供养将军一辈子的。”
“而且,你也可以得到一个很安逸的生活。”
说完这些以后,熊氏又笑着说道:“当然,这只是不过是我妇人之见罢了。
你想怎么选择,那都是你自己的权利。
只不过,你在选择之前,还是多多考虑一下吧!”
项声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不是小孩子 ,怎么回真的把这个看作是熊氏一个妇人之言呢?
换言之,这应该是大秦朝廷的意思。
皇帝的意思。
自己又应该怎么选呢?
“这就是陪伴着你的那个兰儿吗?”
项声在沉思,熊氏却已经把目光转而看向了一边上小心翼翼的兰儿。
兰儿急忙见礼道:“拜见夫人!”
熊氏喜道:“好呀,好呀, 青春好时光,我这里有张夫人送我的玉镯。
她说是蜀中的宝玉,最为养人,就赠与你了,当做是见面礼了。”
说这话的功夫,熊氏就把手腕上的白玉手镯摘了下来,拉着兰儿的手,想要给她带上。
兰儿一看那手镯,是极为珍贵的蜀中珍品。
别看是外形普通的手镯,可拿到市面上,那都是价值千金的奇珍!
她怎么敢接受呢?
“使不得!夫人,使不得的!”
兰儿很紧张,也不敢过分用力。
万一推搡期间,把这珍宝摔坏了,那才真的是最大的罪过呢。
项声转头看向满脸紧张的兰儿:“嫂夫人赏赐的东西,无需推辞!”
“是!阿郎!”
原本很紧张的兰儿听到项声这话后,立刻就接受了熊氏的馈赠。
熊氏又道:“他们男人家,有他们男人家的话要说。
我们女人家,就去一边上说我们女人家的话!”
兰儿点点头,又看向了项声。
项声不由地笑道:“跟嫂夫人去吧。”
看着两人远去,项他含笑道:“老弟,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想开点!
我们应该做的,是名留青史的事情。
至于背叛什么的。
我总觉得谈不上的。”
“你这是在劝说我投靠秦国吗?”
项声反问道。
他摇了摇头:“如果我愿意投靠秦国的话,那早就已经投靠秦国了,何需等到现在呢?”
“那你来这里的目的,该不会是想要让我帮你归回楚国去?”
项他笑了起来,却又叹了一口气:“值得吗?”
“你毕生所学,是效忠于某一人,还是为了这天下苍生呢?”
项他摇头道:“皇帝在大秦学宫题词,有这样一句振聋发聩,浩荡千古的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人生在世,要做大丈夫。
就应该以此作为勉励自己的金玉良言。”
项声又是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
“殷通这个人……”
“无需多想,这个人重利轻义,早晚必定会背叛蜀国。”
项他举起茶盅来,缓缓地品了一口,随后道:“张耳、蒯彻得到皇帝的召唤,准备去泾河猎场去。
我也准备跟随他们一并去泾河猎场。
至于,殷通的宴会。
宴无好宴,不去也罢。”
项声心中思索了一会儿:“可以带着我去吗?”
项他摇头道:“不好说,你总归不是秦臣,皇帝狩猎那边,人人手持弓弩。
你要是在那个时候,对这皇帝来一下。
不管有没有射中,我有一百个一千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哈哈哈……”
项声听完,大笑了起来:“没曾想,你还会有怕死的时候啊!”
“怕死?”项他却并不认同:“如果你将来也有了孩子,有了牵挂。
你就会觉得,一个男人最大的责任,是保护好自己的一家人,不要受到伤害。
至于荣辱,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其实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项他说道:“只有年轻人,才会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项声沉默着品茶,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茶盅见底了,他这才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啊,这人生在世,有的事情总需要去争取争取才是。”
“殷通这鼠辈,见不见都无所谓,我跟着你去泾河猎场去,你放心,我还想多活几年建功立业呢!”
听着项声这样说,项他勉强松了一口气,看着远处自己的夫人正在和兰儿说话。
他忽然道:“你对这个女子不错?打算认定为嫡妻了吗?”
“你又不是不清楚她的身份,我怎么可能把她当做自己的嫡妻呢?”
项声反问道。
项他却笑道:“如果不是已经把她当做了你的嫡妻,又怎么可能带着来见我呢?
你在关中,本来就没有什么亲人。
真的算起来,我才是你唯一的亲人。”
项他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当然,你是我的亲人。
其实,我很想我们两个人都能留在秦国。
我们只需要处理处理内政就行了,完全不用上阵杀敌去。
你嫂夫人说的三个选择中,你选择最后一个,其实更好。”
项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听说了吗,樊哙现在已经心甘情愿地成为大秦的将军了?”
“何止听说过,前天我还去他的府邸上和他喝酒了呢?”
项他哈哈笑道。
项声略显无奈地笑了起来:“居然没有宴请我,再怎么说,当初在汉国共事的时候,我还是他的上司呢!”
“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此外,还有柴武、王吸、奚涓,陈濞、武儒、召欧、尹恢、陈涓、戎赐 、丁礼、丁义、贯高、赵午、耏跖这些人,几乎都到了。”
“对了,就算是你此前最不喜欢的召平,也一样到场了。”
“他们有什么别样的想法吗?”项声下意识地问道。
“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上,还能有什么别样的想法呢?”项他摇头说道:
“倒是让我很意外,樊哙的夫人,竟然是当初已经被皇帝下诏灭族了的吕媭 。”
“吕媭?”项声倒是想起来些什么。
“所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还是想要劝降我呀!”
第1400章 双管齐下
“这是劝降?”
项他摇头道:“我并不这样认为,这是在劝降你,人在异国他乡,难免会有些孤独的时候。
更况且,有些话,就算是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的。”
项声笑了笑,看着远处正在和兄弟说话的兰儿,温和地说道:
“兰儿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姑娘,长得好看,人也温柔。”
项他说道:“那你也应该清楚,他是锦衣卫的眼线吧?”
“清楚!”项声点头道:“这还是李鼎告诉我的,但是,自从锦衣卫把她送给我的那一刻开始。
她不就已经是我项声的女人了么?”
“看这样子,她对你确实不错。”项他悠然笑道。
“都是苦命人。”项声摇了摇头:“她和我说,她家以前是富商。
家里的人北上做生意的时候,遇到了草原上的马贼。
丢了性命。
她想要找人报仇,就进入了锦衣卫里边。”
项他吃了一惊:“这话都和你说了?”
“现在在你这,我就像是想问你,她到底有没有骗我?”
项声面无表情地看着项他。
项他道:“这个事儿,她没必要骗你。
这个漂亮的小娘,那个男人见了不喜欢?
也就只有锦衣卫才能帮助她报仇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项他这个回答之后,项声显得很失落。
其实,在他的心中,却也反而宁愿兰儿是骗他的。
可是,兰儿并没有骗他,所有的一切说的都是真的。
项他拍了拍项声的肩膀:“老弟,这么好的女人不多了,如果错过了,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对了,你也可以把这个看作是秦国的美人计,你玩腻了以后,把她杀了,也没有人会计较什么。”
项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和自己夫人聊的正是欢快的兰儿,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项声,似乎是讥讽地笑了一下:
“反正,你项将军满手血腥,多杀一个人,少杀一个人,不都一样的吗?”
“人都到府邸外了,你要随我去泾河猎场的话,那就走吧,兰儿就丢在我家中。”
项他的语气,又变得缓和了一些。
人的情绪总是很奇怪的。
项声丢下茶盅,在桌子上发出“嗡嗡嗡“的响声,他也起身,向着兰儿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和嫂夫人待几天,我跟随兄长去泾河猎场,随同皇帝一并狩猎去。”
“嗯!”兰儿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妾身就在这里等着阿郎归来。”
项声看了看兰儿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忽然明白项他之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好。”
可是,他最后还是有些干瘪地丢下了一个字,就转身离去了。
“男人呀,都这样!”熊氏很兴奋地和兰儿介绍起来了一些事情。
“等会嫂子带你去和张夫人她们打牌!”
熊氏说道打牌的时候,一双风韵成熟的眼睛里,都带着些许奇妙的光彩。
随后,她又赶紧问兰儿:“你会打牌吗?”
可是还不等兰儿说话,熊氏又笑道:“不会也没有关系。张夫人的家产很多的。
尤其是现在我朝已经收复了汉中以后,她家以前的铺面,全部都已经回来了。
我听说,前段时间。
李皇贵妃擢升为我大秦西宫皇后。
张夫人为了庆祝这盛典,故意在打牌的时候,输给了皇后三百多斤的黄金呐!
皇后一开心,就准许张夫人参与到了秦家庄的生意里边去了。
而且,我们和张夫人打牌的时候,张夫人都会故意输钱给我们。
所以,就算是你不会打牌,也没关系!”
直到这个时候,兰儿才来得及问道:“嫂夫人说的张夫人,究竟是谁呀?”
“张耳的夫人!”熊氏嬉笑道:“除此之外,上将军韩信的夫人。
户部侍郎蒙毅的夫人。
户部尚书李斯的夫人。
还有那个上将军英布的夫人天兰儿!”
“乖乖,说到这个天兰儿,我就不得不和你说说,你别看那天兰儿都一大把年纪了。
可是,整个人的外貌声音气质,却像是一个是十八七岁的小姑娘一样。
难怪一把年纪了,却还可以把英布将军迷得团团转。”
兰儿倒是明白过来。
她很早以前就听人说过,咸阳城的贵妇人圈子里边,打牌这种游戏之作非常流行的。
而且,贵妇人们都有着自己的小圈子,都是一些合得来的人 在一起玩。
“上个月,武贵妃把自己俸禄都输光了,也是张夫人垫钱的,而且看这样子,多半是不可能真的要武贵妃自己出钱的。”
“所以呀,你就跟着我去吧!”
熊氏催促着侍女,赶紧给兰儿挑选合身的衣服和首饰。
“我都看得出来,我那个兄弟呀,肯定是看上你了。
只要他这次去泾河猎场不出什么问题的话,那你肯定就能成为嫡妻了。”
兰儿心里又惊又喜,红着脸,看着熊氏。
熊氏又说:“瞧我这嘴,能出什么意外?
我家夫君在那边看着,张耳又是他们两人的故交,出不了什么错的。”
兰儿心里似乎已经开始接受自己现在面对的这一切。
熊氏在一边上,含笑着说道:“你是项声的女人,该吹一吹枕边风的时候,就要吹一下。
别总想着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男人。
男人这东西啊!
有时候脑子一热,总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等到那个时候,可就是要掉脑袋了的。”
兰儿红着脸说:“嫂夫人,这男人怎么可以用东西来形容呢?”
熊氏嘻嘻笑道:“那,男人就不是个东西!”
“嗯,这不成了骂人的话?”
“夫人!夫人!香姬说韩上将军回来了,差人过来说,她今个儿就不去参加牌局了。”
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说到。
“知道了!”熊氏转头问道:“那,今天去牌局的人,都有哪些人呢?”
“奴婢方才稍微打听了一下,今天去打牌的,有户部尚书、户部侍郎的夫人。
吏部那边,尚书和侍郎的夫人也都去。
还是张夫人家里。
其他的人,说是有别的事情,今天可能去不了。”
熊氏挽着兰儿的手,嬉笑地道:“那就不用多想了,今个儿去,准能赢钱!”
兰儿看着这样子,心里也没有办法拒绝,便只好跟着熊氏,开启了自己纵横赌场的浪荡生涯。
第1401章 防不胜防
宽敞的马车中,项声看了看一边上的项他,又看了看面含微笑的蒯彻,还有那大气沉稳的张耳。
他原本就觉得蒯彻这个人是有些猥琐的。
现在,蒯彻在大气沉稳的张耳身边看起来,就真的是越发显得猥琐了。
“陛下这次宣你我二人去秋收猎场,必定不是想让我们射杀兔子杀鸡给他烤了吃的。
必定是有别的事情差遣。”
蒯彻笑嘻嘻地说道:“这马车里边空间也不小啊,三位随便放屁,也熏不到人的。”
张耳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项他却已经忍不住道:“匹夫之言!粗糙!”
蒯彻哈哈笑道:“项老哥,你这是劝降成功了吗?项将军也跟着我们去效命陛下了?”
项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项声:“成不成功,老夫也尚未可知!
嗯!
方才你说道,陛下传你二人去秋狩猎场,你觉得会是什么事情?”
“反正不会是什么大事儿!”蒯彻嘿嘿笑道:“如果是大事情的话,肯定会在朝议上说的,而不是叫我们几个过去。”
“你呀,别在这里放一些没用的臭屁,还酸不拉几!”
张耳开口说道。
蒯彻立刻道:“若我所料不错,必定是西域的事情!你们觉得呢?”
“西域……”
项声心思一动,但是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安静地坐在一边上,听着三人的对话。
项他则道:“西域的事情,不是已经有了定论了吗?
陛下册封公子狐为西域王,统辖西域之地。
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还轮到我们去商议的。”
张耳缓缓道:“开发西域,恐朝堂上下,许多大臣都会反对。
毕竟天下未曾一统。
现在靡费北上,也需要越过祁连山脉,这才能抵达西域。
虽说蒸汽火车,能在最大程度上缩短时间。
但是,修筑火车铁轨,恐怕并非简单的事情。”
“所以,我觉得,陛下这次叫我们过去,恐怕是想要让我们中的某一人,当然火车铁轨修建的事情了。”
三人听罢,顿时都有些沉默起来。
这会儿,一直在边上听着三人谈话的响声,顿时就安耐不住起来。
他看了看三人沉思的模样,就插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蒸汽火车,但是从你们的谈话里边,也能听得出来。
修建铁轨,应该是一个肥差啊!
为什么你三人看起来,都像是很不想主持这件事情呢?”
“虽说看起来是非常,可现在如果修建铁轨的话,项将军可曾想过,需要抽掉多少国力人力呢?”
张耳一本正经地询问着。
项声看在眼中,却心思一动。
如果自己主动请求出任铁路营建官的话。
这算不算是迎合了皇帝嬴胡亥的所想的东西呢?
见项声不说话,张耳幽幽叹息道:“户部此前按照工部制作铁路铁轨的报表,做过修建的规划。
项将军是武人,老夫说得太细致,你恐怕听不懂。
老夫就这么说吧。
如果想要从咸阳城外,修筑一条铁路,直接通往西域的话,这需要的花费。
是我大秦目前国库收入三年的总和!”
“这么多?”
都轮不到项声惊讶,项他就已经惊讶地问道:
“老大人,你这不会是夸海口吓唬人?怎么会需要那么多?”
“绝非海口之言。”一边上的蒯彻也点头道:“这件事情,我也听着蒙侍郎说过!
而且,这还只是初步预算,如果真的全力修建这条铁路的话。
那秦帝国对外扩张,一统山河的脚步,将会彻底停下来,完全就没有办法对外征战。”
项声下意识地问道:“不就是修条路而已么!当年始皇帝也曾修筑直道,也没有这么夸张的吧?”
“当年是当年,更况且,铁轨的修筑,可是不一样的。”
张耳缓缓说道:“铁轨的修建,我们都只是按照最低标准来的。
如果是按照正常标准来说,需要修筑四条铁轨道。
按照陛下所说的。
两条主干道,两条辅道。
这只是其一。
其二,铁轨的维护成本也不低。
需要专门人员维护。”
项声心中微微一震,又问道:“那这铁轨修筑成功以后,不是还可以依靠运输赚取成本的么?哪里有你们说得这么夸张?”
“哈哈……”
蒯彻大笑道:“项将军,如果是行军作战的话,那真的是我三人捆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
但是,这治国之道,项将军可就是门外汉了。”
项声故作好奇地问道:“那这么说,朝廷上下都是反对修筑这条铁路的了?”
“也不能说朝廷上全部都是反对。”张耳老气沉稳:“兵部那边,最是反对。
我听到传言说,兵部侍郎白起,为了这件事情,和陛下多次争吵。
不然你看陛下如此宠幸白起,为何这一次秋狩,却不让白起随行呢?”
项声心说,原来是这样啊!
蒯彻点头道:“这可不是传言,是真的!蒙侍郎的夫人,经常和咸阳城的贵妇人们一起打牌。
她有一次和少将军提到了陛下和上将白起,因为修筑铁路的事情大声吵闹。
最后,陛下着锦衣卫,用叉子把白起叉出皇宫。
为此,白起将军更是气病了……”
说到了这里,蒯彻声音都压低了许多:“这话可不能外传出去啊!
尤其是你,项将军!
您自个儿知道就行,你可不能说给李鼎听。
再说了,您难道看不出来吗?
李鼎也是不是什么好鸟。
嘴上说帮着你想办法,送你会楚国。
实际上不还是天天在外边快活风流!”
项声大笑道:“你这开什么玩笑,我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吗?”
“只是,皇帝的意思,还是想要修筑铁路啊!”
张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老夫都一把年纪了,恐怕难以担当此重任。”
蒯彻无情地嘲讽道:“你这哪里是年纪大了,你这分明就是不想成为朝堂上下,那些反对修筑铁路人的宣泄口罢了。”
项他则满面窘促道:“快停车,我不去秋狩猎场了。
万一到时候,你二人合伙,推荐我去修筑铁路的话。
那我在大秦,恐怕永远都没有安宁之日了。”
ps:看出来了吗,项声中计了。
第1402章 天秀之举
“不行不行!”张耳立刻道:“这个绝对不行!”
“可是你请求跟随老夫等去面见陛下的,现在到了半路上,你想着退回去?
这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项声生怕这个时候项他真的跳车走了,立刻道:“无需担忧,过去看看再说。
修建铁路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定下来的。”
张耳听着项声这么说,很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项声:
“将军此言差矣,此去,必定就是为了商议这件事情了。”
项他一听,更加坐不住,直接就想要跳车了。
蒯彻哈哈大笑着,一把扯住了项他:“大人!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张耳也哑然失笑道:“你呀!你放心吧,陛下会不会真的下诏,让我们去做这件事情,那还是两码事儿呢!
你害怕接受这个使命。
我们也一样害怕啊!
到时候,我们都反对的话,陛下肯定会收回成命的!”
“再者!”蒯彻大笑道:“你要是现在溜走了,当时候陛下忽然转念一想,问我们说:
那项他现在在做什么?
那你不就弄巧成拙了吗?”
项声这会儿,还真的是害怕项他真的溜走了,那样的话,自己肯定是没有理由继续呆在这里的。
他也出声劝说道:“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还是先去泾河猎场看看再说吧。”
“这……”项他狐疑地看了看三人后,这才勉强点头道:“也罢,既然是这样的话。
那我们就先过去看看,如果皇帝陛下执意任命我为铁路建设官的话。
到时候,还请诸位仗义执言一二。
我项他本来就是降臣。
朝廷上一直都有许多人看我不顺眼。
如果这会儿,这铁路修筑的事情,落在我身上的话。
那我可真的是要瞬间成为众矢之的了。”
项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顿时怒道:“你再怎么说,也是我项氏儿郎!
怎么会这般胆小如鼠?”
“若是此去,皇帝陛下真的着你为铁路建造官。
我替你扛下来就是了!”
说完,项声还嫌弃地看着项他:“拿出点胆识来,免得叫天下人小觑了不是?”
项他苦笑:“你说的倒是简单,你现在是外臣,我才是秦国大臣。
这铁路营建的官职,怎么都不可能落到你身上的。”
项声知道这是自己帮助楚国发展的机会到了。
他傲然挺胸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当初郑国不也是韩国人吗?
不照样帮着秦国修筑了郑国渠?
我项声虽然是楚人,可一样可以帮助秦国修筑铁路。”
此言一出,马车中其余三人纷纷变色。
尤其是蒯彻,更是紧皱着眉头看了看项声,这才道:“项将军,你这样做的话,岂不是直接变成秦国大臣了?”
项声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想明白了,我现在这样子,就算是回到了楚国,也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是真是假。
既然是这样,那还不如在秦国脚踏实地的做点事情,希望以此可以在秦国站稳脚跟。”
“这……”
三人互相看了看,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项他立刻道:“你这不是糊涂!秦国有那么多的事情都可以去做,你偏偏要做这个最招人嫉恨的?”
“你不懂!”项声摇头道:“你们都觉得现在修筑铁路这件事情,是最招人嫉恨的。
可是,那皇帝陛下现在肯定是因为朝廷之中,谁都不愿意接手修建铁路这个得罪人的差使而发愁。
如果我项声,能在这个时候为皇帝陛下解忧解困。
那我项声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地位,岂不是暴涨了?”
“这……”
项他稍作迟疑,随即还是摇头道:“不可!你这样做的话,楚国人怎么会理解你呢?
他们只会把你视作叛徒匪类。”
“兄长,你呢?你之前还说,为国为民,并非是为了某一国的民众。
而是为了天下之民。”
项声眸光里带着几分迷茫之色:“更况且,兰儿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姑娘。
楚燕的女人都有身孕了。
我的呢?”
“我项声一生追求的,又是什么?”
“项将军还是三思而行吧!”
张耳出声说道。
一边上的蒯彻也连忙道:“是啊!项将军三思啊,我大秦和你楚国,现在虽说止息兵戈。
但天下风云变化诡谲,很多事情都是说不准的。”
项声道:“我懂你们的意思。”
“但是,我也希望你们明白我现在的处境究竟有多么尴尬?”
他叹息道:“我只希望,我每天晚上能够安安心心地搂着我娘子上床睡觉。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不用担心脑袋不见了。”
“这种感觉!你们懂吗?”
三人看着项声那一脸悲怆的模样,顿时一个个话到了嘴边上,又咽了回去。
确实是。
现在秦国上下,谁都看得出来项声而今的处境是多么尴尬。
谁知道皇帝会不会一个心情不好,直接把楚国所有在秦国的使者都咔嚓了呢?
“也罢,既然是这样。”项他看了看蒯彻和张耳两人,一脸恳切模样:
“我与项声同时同一个宗族的人。
到时候见了陛下,还请两位帮着美言一两句。
如果我兄弟能够在秦国安家落户,也算是两位的功劳在身。”
项声顺势抬手,抱拳道:“有劳两位相助了!”
“这……”张耳稍显迟疑,但是却还是点了点头,抚须说道:“我曾经与项将军共事过,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自然会全力相助的。”
蒯彻嘿笑一声:“我帮忙当然是可以的,但是可不要忘记了,记得请我去花香酒楼大醉三天三夜!
你们可是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在蒙府里边,给少将军讲学。
都已经戒酒很长时间了!“
“对了,不仅这个,到时候还邀请我去教坊司沉沦一个月的时间才好!”
张耳诧异地看了一眼蒯彻:“年轻人不知道节制!
你这样的身体,去教坊司沉沦一个月出来,你还能站得起来走路吗?”
三人合伙蒙骗了项声心甘情愿地上了贼船。
蒯彻这会儿完全是流露内心的快意,一拍手:
“一个月后,扶我起来,我还能秀!”
第1403章 立法迫在眉睫
泾河猎场!
嬴胡亥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禀告。
在皇帝一边上,陪着皇帝一起钓鱼的李斯,也露出异样之色来。
“这个办法是张耳想的?”
李斯下意识地问道,因为这办法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项声只要是个人,就会上当。
甚至于,不管他多么聪明,他都会上当。
韩谈拱手说道:“前来禀告的侍卫是这样说的,而且,张耳还想要请示请示陛下,是不是把范增之子,范韧也一并带上?
这样的话,范增在楚国和蜀国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理当如此!” 不等嬴胡亥说话,李斯就已经惊叹着说道:“倒是老臣此前小看天下人了。
实在是没有想到,张耳这计谋,竟然如此缜密!”
嬴胡亥端着茶盅,缓缓地品了一口后,这才悠然说道:“那是必然!
而且,朕觉得,依照范增的智谋,必定是可以看得出来项声和范韧两人,这样做是为了让我大秦短时间之内无力东出兵马。
可是,其他的人不会这样想。
就朕所知道的,楚国、蜀国那边,可不止一个人想要取代范增的地位!”
“楚国那边,听说项羽已经亲自统领朝政,把义帝熊心晾在一边上。”
李斯含笑道:“如果这件事情做不好的话,楚国那边要出大乱子。
而且,一旦项羽得知项声和范韧两人,同时被判了楚国。
他恐怕会变得更加疑心病重。”
“哈哈哈……”
嬴胡亥仰天大笑道:“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最好项羽来了一个众叛亲离!”
“陛下,他们四人的马车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要到了!”
韩谈拱手说道:“陛下是去大帐中接见,还是就在这里接见呢?”
嬴胡亥侧着脸看了看不远处正在钓鱼的诸多妃嫔们,便道:
“无需避讳什么,直接让他们来这里见朕就行!”
“遵旨!”
韩谈重新侍奉在一边上,他身后则有两个上了些年纪的宦官,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嬴胡亥转头看了看满脸沉思之色的李斯,含笑道:
“爱卿可是在担心,真的修筑铁路之后,朝廷这边该如何是好?”
李斯只能苦笑道:“臣心中在想什么,陛下已经全然看破了。”
“这倒不是朕看破了你心中在想什么,这同样也是朕的担忧。”
嬴胡亥看了看那没什么动静的鱼鳔,接着说道:“朕打算许工部那边用火药开矿。
如此一来,开矿的速度就会更快。
逐步放开私人矿的开采。
爱卿觉得呢?”
李斯脸色微变:“陛下,盐铁官营,不可轻易改变。
否则的话,将来庶民商贾之家,也可以坐拥矿产的话,那岂不是可以直接和朝廷对立了?”
嬴胡亥含笑道:“朕当然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朕打算签订大秦新法,把我大秦现在新出现的这些行业,规范管理。
嗯!
确定新法,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
朕的想法是,着吏部、工部、户部、刑部四个部门的人,广泛听取咸阳、长安、秦城三地方商贾、贩夫走卒的意见。
而朕最为担心的问题,是吏部、工部、户部、刑部的耳朵,只能听取到大商贾的话。
听不到普通贩夫走卒的话。”
李斯颔首道:“吾皇只管放心,臣等自然会认真听取民众的真实意见。
必要的时候,臣下也是觉得可以动用一下锦衣卫和番子的。”
嬴胡亥本想拒绝的,可是转念一想,番子和锦衣卫现在都还没有达到人们谈之色变的时候。
至少,普通的百姓们,还是非常欢迎锦衣卫和番子的。
在他们看来,锦衣卫和番子出现在什么地方。
这就意味着地方官员贪赃枉法的事情被上边查到了。
“尚可,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开始去做了,朕自然会着锦衣卫和东厂全力配合你们做事情。”
“此外,朕这段时间得到奏报,说子钱家这段时间为所欲为,已经在长安、秦城两个地方,逼得许多人家家破人亡。
朝廷这方面可有相应的制度管理?”
“这……”
李斯声音迟疑了下来。
嬴胡亥眯眼笑道:“爱卿也是参与了子钱家的生意?”
“臣不敢隐瞒陛下,臣确实是参与了,不仅臣下参与了。
我朝廷上下的文武百官,但凡是家中有些家底的,几乎都参与了子钱家的声音。”
嬴胡亥面色有些微微发冷:“这件事情,如果不是锦衣卫越级上报的话。
那是不是就没有人会和朕说这句话了?”
李斯说道:“陛下,这事儿,臣等虽然是参与了子钱家的声音。
但是却并没有做那等逼得人家破人亡的恶毒事情。”
“更况且,许多人都明白,富贵在身,如果还去做那等事情的话。
那岂不是自绝富贵之路了?”
“那你们知道那些子钱家把许多人逼得家破人亡的事情吗?”
“臣等自然知道。”李斯坦白道:“可,那都是白纸黑色,写的借据。
至于利息,不管是借多少钱,都在大众都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谁敢贸然提高,还不用锦衣卫去差,市检官就会领着人去抄家问斩了。”
嬴胡亥看着李斯笑了笑:“老李啊!老李!你才是一条滑不留手的老泥鳅!”
李斯笑道:“陛下过誉了,老臣就是一个老实人而已。”
“人活着,才有筹钱还账的可能 ,如果人都死了,那些子钱家不就是人财两空了?”
嬴胡亥并没有仔细了解过子钱家那边的事情。
但是,他却还是肯定,李斯在自己面前,还是不敢说话假话的。
李斯道:“这主要还是因为斗兽城的事情。
许多人在从子钱家手中借钱的时候,手里头并没有什么可以抵债的房产和田产。
那就只能以自己自由之身作为抵债。
而大部分对自身实力评估,都没上头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可以在约定的时间之内,把钱还上去。
只有少数,非常上头,总觉得自己一动手做事情。
就可以瞬间成为林七杜那般巨贾的人,最后才会被逼迫的家破人亡。”
嬴胡亥沉吟道:“话是如此说,但总归是需要立法……你就不好奇,是哪个锦衣卫越级上报,让朕知道这件事情的?”
李斯含笑道:“本来不好奇的,但是陛下一这么说,臣下就好奇了。”
嬴胡亥笑道:“还说你不是老狐狸?那人唤作侯封!”
说着,嬴胡亥转头看向了韩谈:“把人叫过来吧!”
第1404章 真智商碾压
“遵旨!”
韩谈亲自转身离去,再来的时候,便带着一个面色黝黑光亮的锦衣卫走了过来。
“小人侯封,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微微颔首,示意侯封走上前来:“你来为朕守着鱼竿!”
“遵旨!”
侯封不敢迟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帮着皇帝守着鱼竿。
嬴胡亥则转过身来,在树影边上的大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斯也随即在坐了过来,一边上立刻就有就有一个禁军走上前去守着那鱼竿。
嬴胡亥端起温热的酒水了,饮了一口,这才道:“侯封,你现在是什么官职?”
那正在竖着耳朵的侯封听到皇帝的话,立刻就回答道:“启奏陛下,小人现在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下的什长!”
“嗯,也算是一个小官儿!”嬴胡亥点了点,看了看李斯。
李斯只好笑道:“长安城、秦城、咸阳城这三个地方,你可都熟悉呢?”
“启禀大人,小人最为熟悉的,便是长安城!
不过,小人的朋友张释之、吴公、宁成、郅都四人,都分别在秦城、咸阳城两地,对于这两地方也是非常熟悉的。”
李斯又问道:“对于这两地方的子钱家,你们都认识的吗?”
“不敢说认识,但是职责所在,几乎也是暗中做过一番调查的。
若非如此的话,小人有怎么敢直接越级上报呢?”
嬴胡亥听了,笑眯眯的看着李斯:“若何?”
“不错。”李斯颔首说道:“如果是他们对这三个地方都非常熟悉的话。
那倒也是不用担心真正给商贾立法的时候,我们会错过许多人的意见。”
嬴胡亥又问道:“你那四位好友,现在都是什么官职在身?”
“同为锦衣卫北镇抚衙门司下的什长,小人等此前都是禁军出生的。”
封侯又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嬴胡亥颔首道:“尚可,从今天起,朕擢升你五人为锦衣卫百户。
明个儿起,就听从李斯的调遣。
让锦衣卫衙门司那边,给你们配齐人手。
记住,给你们赔给的人手,都要脑袋机灵的。
能不能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于脑袋机灵。”
封侯心中火热无比,小心翼翼的放下竹竿,这才双拳“嘭”的一下,有力的向着嬴胡亥拱手拜道:
“小人侯封谢过陛下万岁,代好友张释之、吴公、宁成、郅都四人,拜谢吾皇万岁!”
“嗯!”嬴胡亥点点头:“锦衣卫本就应该拥有越级上报的权力。
把这件事情,在锦衣卫和东厂之间传下去。
你们这些人,如果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都可以越级上报。
把这个事情当作一个规矩传下去。
以后谁敢阻拦越级上报,斩!”
“遵旨!”
众人急忙拱手领命。
嬴胡亥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平身吧,这锦衣卫和东厂,都是朕的耳目。
也会是后世帝王的耳目。
如果这不能让他们的作用得到完全发展的话。
那就完全违背了朕设立锦衣卫和东厂的初衷了。”
“万岁圣明!”
这一点,李斯由衷钦佩。
嬴胡亥这种在百官机构以外,独立设置的官职机构,简直就是皇帝监察百官,刺探民间情况的最强手段了。
“陛下,项他、张耳、蒯彻、项声他们都来了。”
嬴胡亥往后靠了靠,点头道:“宣!”
不多时候,四人纷纷走来,向着嬴胡亥行君臣大礼。
嬴胡亥看了看四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项声身上,眼里闪过一丝喜色,站在皇帝身边的韩谈高声道:
“免礼平身!”
待的四人站起身来以后,嬴胡亥这才缓缓的说道:
“朕让你们过来,或许大致上能猜得到朕想要让你们做什么吧?”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
张耳这才拱手说道:“回禀陛下,臣等路上也有一些猜测,可是前往西域修筑铁路的事情?”
“不错!”
嬴胡亥挥了挥手:“都落座吧!”
“谢陛下!”
四人急忙拱手一拜,安坐了下来以后,张耳继续拱手说道:
“陛下,修建铁路,对于我大秦的国力,是一种非常大的消耗。
臣下斗胆进言,还请陛下废止这个念头。
至少,现在我朝还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修筑这样一条铁路的。”
听着张耳那话,项声嘴里一句吗麦皮差点就飙出口了。
说好地帮自己呢?
结果见到的皇帝马上就说不能修筑铁路?
果真!
秦国这些臣子,个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
“蒯彻,你怎么看呢?”
嬴胡亥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转头看向了蒯彻。
蒯彻拱手道:“陛下,臣下倒是觉得,往西域修筑铁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我朝现在还不如先实现让关中之地通铁路呢!
关中之地的交通网完成以后,在考虑向着关东辐射出去。
如此一来,对于我大秦而言,不管是收复失地,一统山河。
又或者是民间运输,商贾贸易发展,都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嬴胡亥沉吟着,又眉头一挑,看向了项他。
“项爱卿,你对此事,可也是如同张耳和蒯彻两人的看法一致?”
项声很是焦急,几乎要自己忍不住出口说话了。
“陛下,臣下和两位大人的想法并不相同。”
嬴胡亥眼睛一亮:“哦?那爱卿是何看法?”
项他拱了拱手,这才缓缓地说道:“臣下反而觉得,我朝现在应该修筑前往西域的铁路。”
“具体原因呢?”
嬴胡亥问道。
项他说道:“自从关中之战结束以后,我朝廷的国力能恢复得这么快。
其主要原因,除了朝廷的政令没有偏差以外。
最大的原因就在有大量的奴隶,输送到关中来。
这样一来,无数荒山,都变成了良田。
尤其是开矿类中,冶金类中,奴隶更是解决了大量的问题。
如果是用关中百姓来做这些事情的话。
各种工费就是一笔非常大的之处。”
“可是,铁路一旦修成的话,我们运送奴隶的速度,也会变得非常之快。”
“路上损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听着项他这番话,不少人都动容。
“那,谁人可为铁路建设总督呢?”
嬴胡亥的声音问出来以后,项声几乎差点忍不住蹦起身来。
第1405章 项声为大秦官吏
只不过,他现在可不能立刻表态。
该沉住气的时候,他还是非常能沉住气的。
“李爱卿?”
嬴胡亥很自然的看向了李斯,这在众人看来,也是正常。
李斯为吏部尚书,这事儿确实是需要经过他的意思。
李斯拱手道:“陛下,臣下目前没有合适人选,不过……”
李斯的目光向着在场的几人看了过来。
一下子,项声就看到张耳、蒯彻、项他三个人,瞬间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秧,一个个病殃殃的低着头。
生怕李斯的目光多在自己身上停留一下,就会把自己身上灼伤了一样。
李斯看到众人这样,只好苦笑着回头看向了皇帝:
“陛下,这……”
可是,还不等嬴胡亥说话, 小鹦鹉和李夭就已经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臣妾参见陛下!”
李夭微微欠身施礼。
嬴胡亥颔首道:“爱妃无需多礼。”
李夭浅浅一笑道:“陛下,臣妾想带着父亲去一边上,不知陛下可恩准呢?”
听到李夭这话,群臣一个个顿时心情郁闷。
这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自无不可!”
嬴胡亥含笑着看向了李斯:“李爱卿,你就随皇后去一边上走走,散散心吧!”
“臣遵旨!”
李斯一拱手,几乎是一溜烟儿的,直接就溜走了。
剩下的众人,则急忙拱手,齐声恭送皇后。
带着李斯、李夭父女两人都走开了以后,嬴胡亥这才继续说道:
“朕把几位爱卿宣来,便是为了商议此事,咋们言归正传吧!”
张耳拱手道:“陛下,修筑铁路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
更况且,臣下年老体弱,不堪驱使,否则的话,此事,臣下当然是义不容辞的。”
嬴胡亥只是有些不快的挥了挥手,看向了蒯彻和项他。
项声看着两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就拱手道:
“陛下,微臣愿为陛下修筑铁路!”
嬴胡亥故作惊讶的看了一眼项声,随即有些不快的摆摆手道:
“项将军是外臣,来泾河猎场,本就是殊荣了。
你这样无理的话,可休要怪朕治罪于你!”
项声急忙道:“陛下,项声愿自此以后,归顺大秦,永不背叛!
这修铁路一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非常棘手的。
可我项声,绝不推辞!”
嬴胡亥很吃惊的看着项声:“汝所言当真?非是酒后之言?”
项声一脸诚恳:“此间宴饮,都是茶水,臣下并未饮酒,何来酒后之言?
臣之心,日月可鉴也!”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不远处那一脸诚恳的项声。
嬴胡亥感觉自己都差点真的要相信他了。
这家伙……
演得还真不错啊!
只是可惜了,你又怎么知道,你所看到的一切,本就是朕亲自导演的呢?
“这……”
嬴胡亥留着自己最后的迟疑,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项他。
项他抖擞精神,出席跪拜,就差没有大喊一声,该我上场表演了!
“启奏陛下,项声终归是楚国使者,直接就出任我大秦官员,而且还是主管建造铁路这样重要事务的官员。
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项他,你我同为项氏一族族人,你可归降秦国,我项声为何就不能归降秦国?”
项声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快的看向了项他。
项他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拱手向着嬴胡亥拜道:
“陛下,修建铁路乃是国之重事,如果项声督造不力,修造的铁路全都是劣质工程,那岂非靡费了我大秦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了?”
项声立刻磕头道:“陛下在上,臣项声绝不敢有任何孟浪之举,定然全心全意,为陛下督造铁路。”
“这……”嬴胡亥笑了笑,随即抬起双手来,示意项声和项他两人都冷静些许。
“项声将军,你在这个时候忽然 表示愿归顺我大秦,朕颇为意外。”
项声干笑一声:“臣之举动,确实是会令人觉得意外。
但,臣下也确实是有这个能力,能够帮助陛下督造铁路。”
嬴胡亥稍作沉吟,而后道:“既然是这样,那朕着项他辅你,修筑铁路如何?”
项他听到这话,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来,随即看了一眼项声一眼。
典型的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的那种。
项声急忙道:“若得项他辅佐,臣自然更有信心,把铁路修建好。”
“好!”嬴胡亥抚掌道:“朝臣们,都对督造铁路这件事情,避之不及。
项声你主动请缨,朕自然不作他想。
过年之后,铁路营建,正式开始!”
“遵旨!”
项声激动无比的拱手一拜:“臣项声,绝不会辜负吾皇厚望!”
嬴胡亥目中全是喜色,看了看那项他,颔首道:
“项他爱卿,朕可是非常看好你们的哦!”
项他和项声两人齐声拜道:“臣等绝不辜负吾皇厚望!”
“平身吧!”嬴胡亥满眼喜色,“此间猎场,狩猎之乐,无需遵守礼乐贵贱。
诸位爱卿自行去纵马狩猎、取乐去吧!”
“谢陛下!”
众人纷纷起身离席。
倒是那蒯彻、张耳两人,去而复返。
嬴胡亥也早就料到一般,安然的在原地等着他们。
“你二人看,项声这次是真的中计了吗?”
嬴胡亥看向两人。
蒯彻点头道:“陛下,项声终究是一介武夫,行军打战,算是一把好手。
可是,在权谋斗争上,却始终是不太行。”
“换言之,项声已经中计,而且认定他督造铁路,就可以拖延住我大秦兵锋东出的势头。
而为楚国、蜀国等诸多诸侯国,拖延一定的时间。”
张耳也道:“等到明年铁路开始修建之后,项声就会发现,我大秦真正的国力,远超他现在所了解到的。
而那个时候,他就是骑虎难下。
在楚国、蜀国,他已经成为了实打实的逆贼。
届时,脱离我秦国,他项声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话,朕就放心了。”嬴胡亥举起酒樽来,有庆祝之意:
“尤其是,这次庆祝督造铁路,是项声自己强烈请求的!
一想到这个,朕就更加舒坦了!
哈哈哈……”
第1406章 金融变革的开始
“为何看爹爹的脸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李夭拉着李斯在一边上宽大的木椅子上头坐了下来。
李斯只好把子钱的事情,和李夭说了一遍。
“这么说,陛下对此事很不满意么?”李夭端起茶来,俸给李斯。
李斯点头道:“朝廷的官员们,都是在试探陛下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此前,所有人都看着陛下大力支持商贾,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觉得皇帝陛下不会计较朝廷官员参与商贾的事情中去。
自然就有许多人都按耐不住。
为父也是其中之一。”
“但要说获利最大的,却还是虞子期吧?”李夭抿了抿嘴:“陛下就是看着父亲好欺负!”
“不得胡言乱语。”李斯惊出一身冷汗,随即摇了摇头:“你现在身份地位不一样了。
已经不是以前的李皇贵妃,做什么都可以任性胡来。
这朝堂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就等着你犯错呢!”
李夭也转身坐了下来,颇为傲气地一笑:“爹爹,这你就是多余的担忧了!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生下来有的东西,别人奋斗一生,处心积虑,却照样休想得到分毫。”
李斯闻言,很是无语,他品了一口茶,而后继续说道:
“朝廷最近可能会有大范围官员调动,你可有亲信之人,需要为父提携的?”
李夭抿嘴笑了起来:“父亲什么时候, 也学会搞这个了?
再说了,女儿如果都沦落到了需要在朝廷中安插亲信,那岂不是说,我李家都已经衰落到了不成样子了呢?”
“你呀!你呀!”
李斯只能报以无奈苦笑。
李夭含笑道:“子钱家的事情,我以后会找时间和陛下说。
倒是那个叫做侯封的锦衣卫,很是不一般呢!”
“确实不一般。”李斯提到侯封的时候, 也有些异色:“能直接越级上报,还没有被自己上官给压下去,反而还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获得了皇帝陛下的信任。
这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到了。”
“不过,陛下可是把侯封还有那几个非常机灵的人,都放在了父亲手底下。”
李夭眼睛里带着很舒服的神情:“爹爹难道还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吗?”
“为父自然清楚,只是,如何整顿子钱家,这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聪明如李斯,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皱眉道:“陛下说,要建立新法。
以此来规整我大秦商业的问题。
只是,商业发展迅猛,我大秦是前所未有的。
一者,无前规矩可遵循。
二者,为父也担心,这件事情办砸了,恐怕晚节不保。”
“爹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信了?”李夭有些放肆的笑了起来。
却被李斯看了一眼后,笑声戛然而止。
李斯这才缓缓地说道:“人越老,胆子越小,为父感觉现在力不从心的时候太多了。
要是我再年轻十岁,我也是有十足把握,帮着陛下,把商业律法制定好的。”
李夭听着老父说的话,心中微微有些发酸,她轻轻地拉着李斯的手,看了看上边的老茧。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父亲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人。
他的手,竟然也会如此苍老。
“爹爹,你的手……怎么也这样?”
李斯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手指头上的老茧,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
“和蒙毅、萧何、内史腾他们搓麻将搓起来的。”
李夭:“……”
“好了,没什么别的事儿的话,我就去溜达溜达!”李斯站起身来,背负着手,就要走开。
李夭愣是愣在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李斯走远了以后,她才意识过来,自己方才完全被老爹的智商碾压了。
“不要碧莲啊!”
李夭愤愤不平:“小女孩都骗的吗?”
“哦?小女孩?”皇帝讥笑的声音传来:“早就变成老女人了,还小女孩?”
“陛下!您这是和老狐狸串通好了的吗?”
李夭转过头去,看着满脸得意笑容的嬴胡亥。
嬴胡亥安坐了下来:“你要这样想的话,朕自然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认下了。
不过,桃子!
你对子钱家这些事儿,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李夭抿了抿嘴唇:“能有什么想法?臣妾做生意,虽然不是很聪明的。
但是,自从扒了几个敢忽悠我的商贾人皮之后,其他的人都老老实实的。”
嬴胡亥笑道:“朕倒是明白,为什么李尚书方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骗到你了。”
“对了,桃子看看朕手里,也长老茧了呢!”
李夭翻白眼,却也风情越发妩媚:“陛下,您难道没什么想法?”
“想法?”嬴胡亥含笑道:“朕自然是有的!”
“那陛下何不与臣妾娓娓道来,臣妾也好在狠狠地捞一笔?”
李夭兴奋得满脸通红,完全就不在意此前被忽悠的事儿。
嬴胡亥问道:“就你自己掌管的商业来说,你觉得哪些方面,很是令你头疼?”
“头疼?”李夭一脸索然无味:“我李夭就是最大的官儿,谁敢欺负我的商队?
往下走,那些商海浮沉几十年的老狐狸,谁都知道,敢忽悠我,我就会扒人皮。
人送外号李扒皮。
所以,头疼这样的事情,我完全不存在的。”
嬴胡亥无奈的笑笑,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裁判亲自下场踢球了吧?
也难怪,历朝历代,为官者不可从事贱业。
这也是非常合理的。
裁判,就应该安安分分的坐在裁判席上。
如果裁判下场踢球的话,那其他的人还怎么活?
“朕就简单说两点,不管是商贾,还是普通百姓,出门的时候,都要携带钱财。
而我大秦的货币,分为金子、银子、铜币、帛布、丝绸。
这几种,在任何地方都是流通的货币。
相对于铜币来说,帛布有时候,还更加受到下边黔首们的喜欢。”
“但是,不管是携带金子,银子,又或者是铜币、帛布、丝绸出门,都非常麻烦。
尤其是走原路去做生意的人,那就会显得更加不方便了。
那,你就没有想过,建立一个遍布全国的机构。
一个人在甲地存入钱财,只需要手持凭证,到了乙地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在乙地兑换钱财?”
“这样一来,岂不是朝廷自己把整个国家的金融,掌控在自己手中了吗?”
嬴胡亥看着美眸瞳孔逐渐放大的李夭,淡淡的笑道:
“朕,把这种机构,称作银行。”
第1407章 大秦金融帝国
“银行?”
李夭非常惊讶的看着嬴胡亥,连续自言自语的说了好几遍“银行”这两个字。
这简直实在是太贴切了。
嬴胡亥点头道:“不错,就是银行。
银行需要朝廷户部联合各大商贾,一并站出来,组成原始基金,规定一定的借贷利息。
这样的话,就能非常稳固这个借贷市场。
如此,才是长久都有利可图的好办法。
“其他的,朕也会慢慢和你说的,你现在记好了便是。”
“那……这需要多少商贾,多少钱财,才可以的啊?”
看着李夭那激动的模样,嬴胡亥咧嘴笑道:“不急,朕先和你说说另外一个货币的价值和使用价值。
金子、银子、铜币,其本身有价值。
但是我们完全可以使用另外一种更加方便携带的东西,朕把这种东西叫做纸币。
嗯,桃子也可以将之理解为银票。
我们市面上成色不错的银子,称重是按照几两几钱来算的。
那我们就可以用朝廷刊发纸币,面额是一两银子的,就可以在银行中兑换一两银子。
面额是十两银子的,就可以在银行中兑换十两银子。
如此计算,面额最大的,可以是一百两银子,甚至于,一千两银子。”
李夭立刻摇头道:“这个不行,如果是面额一百万两银子的,那不直接成废纸了?”
“哈哈哈……”嬴胡亥抚掌道:“好家伙!你说的这个情况,就是滥发纸币,会造成纸币的实际购买力降低,从而导致金融危机的情况出现。
但,朝廷发行纸币,需要与我大秦国库中的黄金储量挂钩。
如此一来,就不会导致纸币的面额数值,和它实际的购买力、使用价值不符的情况出现。”
嬴胡亥有些感叹的说道:“户部那帮人,每年就适合核算一下朝廷的收支情况,就在那里说自己累的哭天抢地。
朕打算给他们找点实际的事情做做。”
李夭很惊叹的说道:“陛下说的这发话,简直让臣妾有开天辟地之感啊!”
“那是自然。”嬴胡亥眼里含着笑意:“户部尚书娄敬,户部侍郎萧何,都是有惊天地之才的人。
大秦的万里江山,朕亲自统率虎狼之师征服。
但是,我大秦的商业帝国,朕打算让他们两人来缔造。”
嬴胡亥很是感叹的说道:“朕心中,还有许许多多,能彻底改变我们这个国度,我们这个时代的东西。
一下子也说不完那么多。
一下子,也不可能跨时代弄出那么多的东西来。
那样的话,只会显得太拉胯了。”
“那,臣妾可以为陛下做些什么?”
李夭很动容。
嬴胡亥想了想,觉得大秦金融帝国这一本书,应该可以问世了!
“磨墨吧!朕马上又要有一本传世之作要问世了!”
李夭对嬴胡亥所说的银行、纸币,有着浓厚的兴趣,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就开始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纸笔呈上来了,她亲自给嬴胡亥磨墨。
嬴胡亥则看着那洁白的纸张,深呼一口气,提笔下写下第一个标题:
“马先生与恩先生经济学理论总纲”
此书一成,天血雨,鬼夜哭,惊雷遍地,八方云动。
嗯……
以上描述,都源自于大秦皇帝嬴胡亥自己的意向。
实际上,书写成的时候,李夭在一边上戳瞌睡,口水都流了一桌子。
小鹦鹉正在打哈欠,过来守着的皇后蒙蕙,也慵懒的伸懒腰。
仁贵妃正在小心翼翼地熬煮给皇帝清肝明目的药膳。
她总觉得,皇帝这样做久了,容易腰椎间盘突出。
李皇贵妃则认真地翻看着皇帝已经写完的部分。
什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什么、劳动工具和生产力,生产者三者之间的关系。
什么、市场供求关系。
什么、货币的价值和使用价值的分类。
……
武贵妃和丽贵妃两人互相靠在一起,彼此的两颗美丽的脑袋互相支棱着睡着了。
竟然以这种奇怪的姿势,保持了一种平衡。
而且看睡姿,似乎睡得还不错。
修仪夫人和丽妃两人,则很会享受,让宫娥把毯子取来,已经安然的在边上睡着了。
嬴胡亥放下手中的毛笔,开始有点怀念起来键盘输入文字的时代。
仁贵妃赶紧凑上前来,把放在药水中泡过的温热毛巾,缠绕在了嬴胡亥的手腕上。
嬴胡亥顿时感到酸胀的手腕上,一阵阵的清凉之感涌动。
仁贵妃轻柔的推拿着,嬴胡亥的疲惫之感,顿时退了六七分。
“陛下,写完了吗?”
许莫负赶紧凑上前来。
嬴胡亥打了个哈欠:“明个儿接着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朕这几天狩猎,也颇为觉得没什么意思……
明个儿,把巴江叫过来,这些东西,她和你们一样,有翻阅权限。”
“嗯……明天记好了?”嬴胡亥下意识的问道。
许莫负赶忙道:“明个儿,就是二十五了,再有五天,就是太初三年了。”
“时间真快啊!”
嬴胡亥嘘嘘不已的说道:“明个儿记得让人去传令,如果娄敬和萧何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让他们过来一趟。
把朕的手稿,让李尚书连夜送回咸阳城去,雕版印刷几十份出来。
需要酌情删改的地方,让李斯、蒙毅、娄敬、萧何四人看完以后,再说。”
许莫负听着,忍不住掩嘴笑道:“陛下,你可是把朝廷办公的地方,搬到这泾河猎场来了?”
嬴胡亥听罢,忍不住笑了起来:“也罢,朕也和你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
那就回宫去吧!“
“是秦城,还是咸阳宫呢?又或者是阿房宫?”
嬴胡亥想了想,倒是看着一边上,默默不语,为自己捏着手腕手臂的柳依依:
“爱妃,你说去哪里?”
仁贵妃一惊,从未想过,皇帝会如此看重自己的想法……
“那就去,阿房宫吧!
都快过年了,陛下也应当休息休息才是。”
“好,那就去阿房宫!传蒙毅、娄敬、萧何三人,明个儿去阿房宫那边去。
让韩谈准备一批熟悉雕版印刷的宫娥。
过年这段时间,朕就把这一册书本弄出来。”
许莫负目中惊讶之色更深一层:“那,陛下这本书……”
“就叫大秦金融帝国!”
第1408章 直言不讳,方为忠臣
咸阳城!
得到皇帝诏令的蒙毅、萧何、娄敬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前往阿旁宫去。
此刻,他们正在互相商议着。
锦衣卫侯封的越级上报的事情,在整个关中之地,早就已经吵闹得沸沸扬扬。
不少子钱家,现在都因为这件事情而感到恐惧。
同样担忧的,还有朝廷上的不少官员。
尤其是资产最大的一些官员,心中更是有七上八下之感。
三人都是人中龙凤,当然知道皇帝这个时候召见他们,是为了什么事情。
只是,三人并不知道皇帝是何种态度。
“蒙大人,你可曾听到什么口风呢?不妨说说?”
萧何脸皮很厚,直接开口就向着蒙毅询问了起来。
蒙毅摇头道:“不曾,如果知道的话,我上马车那会儿,就已经和你二位说了。”
“那,我们不妨猜猜,陛下对这件事情,会是什么看法。”
娄敬很直白地说道。
“自古以来,任何事情都是堵不如疏,依照我看,陛下必定是会规范子钱家的。”
蒙毅这般猜测道。
萧何和娄敬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微微颔首:“如果陛下不是一刀斩的话,那对于子钱家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
“我长安城、秦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发展的这么好。
虽说朝廷政令是大方向的问题。
但是,如果没有子钱家的话,那速度肯定不会这么快的。”
萧何这般说道。
娄敬摇摇头:“话是如此说,但是子钱家竭泽而渔,提高利息的做法,本就不可取。
我从长城军中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不少这样的事情。
本来是想等着过年以后,在向着陛下上报的。
不曾想,半路上跳出来了一个侯封。”
“这个人可不简单。”蒙毅道:“我听说,陛下已经让侯封听命于李尚书,至于是要做什么。
现在,吏部中的说法尚且不一。
我也未曾见到李尚书,心中虽然有些猜测,但是也不好说。”
娄敬听着蒙毅这话,心说,你不知道才有鬼了呢!
吏部全是一群老狐狸,水太深。
还是户部好点,有一说一。
“也罢,等会到了阿房宫以后,我们再看该怎么做吧。”
娄敬说完这话,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萧何和蒙毅私交不错,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可是顶头上司都已经如此表态了。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同样,他心中也觉得蒙毅是真的不够意思。
这会儿都要去见陛下了,有什么话,还藏着捏着。
“二位,先别闭目养神。”
蒙毅却像是没看出两人是什么态度似得,立刻打断了即将进入贤者状态的两人。
“蒙大人有何事?”
娄敬总归是城府很深之人,立刻就含笑着问道。
蒙毅道:“锦衣卫都指挥使陈胜请辞,为治理黄河而去,现在李由重新成为了锦衣卫都指挥使。
对此事,两位可有什么见解看法?”
“见解看法?”萧何摇头道:“陛下都已经把这件事情安排好了,再说什么见解看法,未免有些不敬。”
蒙毅则道:“话不可如此说,我等身为朝臣,关心朝政,任何时候,都不可说之不敬天子的。”
娄敬倒是比较赞同蒙毅的说道,便道:“那,蒙大人有何见解么?”
“陈胜在锦衣卫之中,并无所过,且做事情脚踏实地,颇有政绩。
我决意,举陈胜为锦衣卫东镇抚使,总领黄河修缮的同时,负责搜罗东边诸多叛军的消息。
两位觉得怎么样?”
“这……”萧何还在迟疑,娄敬就已经点头道:“如此也好,这样的人,留在锦衣卫中,总归更好一点。
如果直接就从锦衣卫 里边脱离出去,反而是锦衣卫的损失。“
他此前就是陈胜的老上司,这会儿蒙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娄敬哪里能不清楚。
锦衣卫本身就是得罪人的差事。
陈胜在朝廷里边崛起太快,本身就没有什么根基可言。
现在贸然一下,就从锦衣卫中退了出去。
那以前那些为陈胜所针对过的人,还不带着这个机会把陈胜往死里整?
一想到这里,娄敬心中感觉有些惭愧的。
陈胜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
可是,这个节骨眼儿上,自己却完全没有考虑到陈胜的未来。
反而是……这和陈胜站在对立面的蒙毅,帮着陈胜想到了未来。
萧何看娄敬已经如此表态,便点头道:“这样也好,锦衣卫中培养出一个人来,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蒙毅又道:“此为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情,项声投效我大秦,和项他两人 一并修筑铁路的事情。
两位大人想必都已经听说了吧?”
“自然听说,这是阳谋。”萧何点头道。
蒙毅说道:“只是,我担心项声和项他两人修筑铁路的时候,以次充好。
此还需东厂和锦衣卫中,派遣人员前往监督。
两位大人觉得这个建议如何?”
娄敬听到这里,倒是明白过来,为什么蒙氏一族,在皇帝陛下面前,会有那么隆厚的恩遇了。
这蒙氏一族,完全就是把大秦的事情,当做自己家的事情来处理。
君王面对这样的臣子,可都是共享一国的。
“这样最好不过。”娄敬点头道:“但是,我还有一策,可以让项声无需监督,也能修造出来质量过硬的铁路。”
蒙毅忙道:“洗耳恭听。”
娄敬说道:“这次的阳谋,项声之所以会中计,那就是想要效仿当年郑国,为我大秦修建郑国渠的故事。
只是,当年郑国为我大秦修建郑国渠,意图是虚耗我大秦国力。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郑国渠修筑成功之后,反而令我大秦国力暴增。
那既然是这样,我等何不直接暗示项声,修筑一丈铁路,糜费所需一百两,为普通质量。
如果糜费三百两,则为优等之质量。
项声本意,就是为了削弱我秦国的国立。
他必定会增加建筑成本,意图拖垮我大秦。
所以,这话只要传到了项声耳朵里,项声必定会争取耗费为一丈三百两的优等质量铁路。
如此一来,便是无需增派番子或者锦衣卫去盯着,项声也会废寝忘食地为我大秦修建铁路了。”
第1409章 变天了
“好阳谋!”
蒙毅抚掌道:“此计谋不错,稍后到了阿房宫后,我等一并向着陛下禀报。”
“嗯!”娄敬点了点头,而后似是有些迟疑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
“某家听蒙大人的意思,是颇为支持陛下经营西域之地?”
蒙毅点头道:“西域之地,乃是必须要争夺的地方。
须知,草原上的游牧部落,目前是臣服于我大秦。
可是,等到将来呢?
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我们却完全说不准。
但是,西域之地不一样。
如果我大秦将西域之地,彻底划归为固有版图。
那就算是将来草原之上,再度乱起来了。
那也可以从西域和阴山一带,同时出兵,围剿乱贼。
更况且,我中原之国,较之于草原部落最大的问题,就在于骑兵的问题。
我朝占有西域,那河西走廊,就稳固无比。
我们自己就可以拥有很多的牧场来养马训练战马。
也就不用担心将来会因为被草原部落垄断优良马种,而导致我华夏一族,困顿于马政。”
不等娄敬表态,萧何就已经忍不住说道:“话是如此说,可是现在,我朝的首要任务,是收复山河才对啊!”
“陛下说过,太初三年,不对外动兵戈。”蒙毅幽幽说道:“上将军韩信,深得陛下宠幸,但是却因为在长城军中, 和上将军王离起了分歧。
他想要趁着齐国、赵国、魏国三家争斗的时候,出兵收复失地,攻取巨鹿郡。
就被陛下直接以英布代之。
两位难道还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吗?”
“这……”
萧何沉默了起来,一下子说不出话。
娄敬也不解地说道:“关于此事,蒙大人是怎么看的?
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在其中。”
蒙毅只是道:“我此前便在户部任职,我大秦钱粮如何,税收如何。
我自己也是非常清楚的,那修建铁路所需的经费,真的就会拖住我大秦进兵的脚步吗?”
“这……”
这一下,萧何和娄敬两人,都有些动容起来。
“难道,陛下这是故作的……”
萧何的话还没有说完,蒙毅便含笑道:“知者不言,言不可说尽。”
“明白!明白!”
萧何急忙点头,满脸惊喜的说道。
他和娄敬都觉得,蒙氏一族中,蒙毅在朝堂上,肯定比其他的文武大臣们知道的更多一些。
尤其是,皇帝的某些隐晦的想法和计划。
李斯和蒙毅两人,几乎是朝堂上前后脚得知的。
阿房宫中!
嬴胡亥依旧在奋笔疾书。
蒙蕙和李夭本来是有些担心皇帝的身体的。
可是,皇帝书写科普一和科普二的时候,都未曾出过什么问题。
再加上,仁贵妃这个医家圣手,一直都陪在皇帝身边。
许莫负焚香也是清新爽脑,解乏的珍贵香料。
倒是让两人稍微放心了下来。
于是,两人各自召见自己手下的大掌柜。
一个是金富贵,一个是林七杜。
“彻底算清楚,我们现在拿出多少现钱来,不会影响整个的运转!”
这是一条相似的命令。
但是,金富贵和林七杜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知道朝廷有大动作了。
金富贵非常直截了当的问道:“那皇后娘娘,那些和我们合作的商贾、子钱家,可要知会他们一声呢?”
“可以放出消息去,但是记住,只能是现钱。
你让人盯着,如果有谁在这个时候故意把手里的东西都抛售出去,变成现钱的话。
那从此以后,我秦家庄再也不和这样的人合作。”
“投机倒把之人,最为可恨,臣定然会盯好了。”金富贵急忙道。
“嗯。”李夭微微点头:“此外,秦家庄商业团体,已经遍布我大秦主要的城池。
你回去以后,在统计府库中能拿出多少现钱的同时。
也把我们商会延伸到哪些地方,都统计出来。
做好对比着我大秦的疆域版图,做一个比较直观的数据出来。”
金富贵恭敬的拱手道:“皇后只管放心,这事儿,微臣最是拿手的。”
“嗯!”李夭眼里微微带着些期待之色:“过年之后,需要用到这些。
蒙皇后那边,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本宫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皇后放心,我秦家庄从不落后与人,只争朝夕!”
李夭很满意的点头:“只争朝夕!本宫很喜欢这句话,退下吧!”
“喏!”
金富贵心情激动的退出去。
他碌碌无为之人,能够借助李夭这股东风,乘势而上,步履青云。
站在云端之上,看一看这里是何等风景。
他自然比谁都更加珍惜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
“马上回去召集所有掌柜,让他们把手中的事情全部放下,将皇后吩咐的事情,用最快的时间做出来!”
金富贵心中暗自想着。
他这边方才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宦官领着林七杜,正好从另外一边的宫殿中走出来。
林七杜这会儿,也是满脸沉思状,一抬头,就看到了同样沉思之色,看着自己的金富贵。
金富贵便站在原地,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笑意来,等着林七杜走进后,两人这才同时拱手施礼。
“林大人!”
“金大人!”
两人身份都不低。
林七杜又挂了一个锦衣卫副都指挥使的头衔,自然比金富贵更高一层。
不过,金富贵却因为是西宫皇后李夭的首辅内臣,他心里不认为自己的地位比林七杜低一头。
也亏得林七杜从不计较这些,否则的话,只怕也是会闹出风波来的。
这才真的是,主人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下边的人,也就都会养成什么性格。
两人并肩而行,送他们出宫的小宦官,则跟在后边,一声不吭。
“商场之上,风云诡谲,来年不知道又有多少子钱家要完蛋了。”
金富贵就像是李夭一样,一上来就是虚晃一枪,颇为狡诈。
林七杜则道:“金大人,皇后和你说的,恐怕不是这样。
你我二人现在都站在这样的高度上,还弄这样的小手段,未免就有些自损威严了。”
“哦?”金富贵惊讶的看了一眼林七杜:“怎么?难道蒙皇后和林大人说的,不是子钱家的事情?”
林七杜看了看金富贵那不像是假装出来的惊讶,咧嘴一笑:
“惭愧,方才某家只是故意使诈,蒙皇后与某家说的,也是子钱家的事情。”
“哦!”
金富贵富态十足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既然是如此的话,那……”
金富贵看了看左右,这么会儿功夫,两人都已经走出宫殿外。
“咋们就明年见了!”
“明年见了。”
林七杜也拱了拱手。
只是,在两人转身离去的瞬间,都各自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老狐狸!”
第1410章 群贤聚会
几乎就在金富贵和林七杜两人离去的瞬间。
后边乘坐着马车一并过来的蒙毅、娄敬、萧何等人,也已经到了
三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皇帝嬴胡亥,迎接他们的是周青臣。
周青臣含笑着把三人领到了一个房间里边。
在这个房间里边,摆放着不少的书册。
蒙毅走近些许之后就已经闻到了这书册上清香诱人的气味,顿时明白过来。
这里边所有的书本,都是刚刚才印刷出来的。
直到这个时候,周青臣这才一脸笑意的介绍了起来:
“诸位大人,这是陛下最新的力作,陛下将之取名为大秦金融帝国。
这一册书本中,详细地阐述了商业运转本质是什么。
如何真正地在我大秦,建立起来一个属于我大秦的金融体系。”
“至于具体是什么样子的话,诸位大人翻阅之后,自然也就清楚了。”
说着,周青臣挥了挥手,一边上顿时就有小宦官端着茶水点心走了进来。
三人也就随即安坐下来,开始认真翻阅起来。
这会儿,又有一人背负着双手,缓缓地从外边走了进来。
三人举目看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斯。
三人见状,急忙站起身来,纷纷向着李斯拱手见礼。
李斯也含笑着还礼道:“诸位无需多礼,老夫也是过来翻阅这书册的。
我等就先看吧,看完之后,我们再议论如何?”
“正有此意。”
三人这才重新安坐下来,开始翻阅起来皇帝新写的大秦金融帝国。
此时,嬴胡亥依旧在笔耕不辍,把自己那个时代,他所能想得到的所有经济方面的东西,全部都记录下来。
这些,则作为补充。
毕竟,他以前接受系统教育的时候,他主要学习的,并不是这个。
所以,能回忆多少,算多少了。
“陛下!您该歇息一下了。”
仁贵妃走上前来,把滋补养脑的汤羹放下。
嬴胡亥也随即丢掉手中的毛笔,让侍奉在一边上的韩谈,把这些东西拿过去勘校一二。
看看是否因为自己行文有错字别字,语句不通顺的地方。
如果有,则立刻指出来,没有的话,那就马上交给下边的人去印刷出来。
“蕙儿和桃子呢,过来了吗?”
嬴胡亥随口问道。
仁贵妃颔首道:“尚未,但是算着时间,应该差不过要过来了。”
嬴胡亥不由得咧嘴笑道:“她二人故作不和,就是为了让下边的商贾们互相争斗,而从中渔利。
这也算是有点小心思了。”
“陛下就只是认为臣妾是有点小心思的吗?”
未曾想到,嬴胡亥的声音方才落下。
李夭那颇觉不满的声音,就已经从外边传了进来。
嬴胡亥乐道:“难不成,这还是什么大心思吗?”
“这当然是大心思。”蒙蕙也走了进来,含笑道:“我和桃子两人表现的互相争斗。
下边和我们生意往来的那些商贾们。
就会觉得,他们只要找到了桃子,或者是我的弱点。
就会叭叭的,对着桃子说我的弱点。
或者呢,就是对着我说桃子的弱点。”
蒙蕙现在的笑容,就已经完全是一条成了精的狐狸。
“对于这样的人,我们双方自然都会种种褒奖。
同样,我们也会趁此机会,改进存在的某些问题。”
蒙蕙这会儿抬着头,一双漂亮的眸子里,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陛下现在还觉得,我们这只是小心思吗?”
嬴胡亥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有点小觑了这两人的小心思了。
“这个给朕的感觉,就像是无间道一样。”
李夭嬉笑道:“怎么样?陛下是不是打算把铁路建设,分点什么项目给臣妾赚一笔呢?”
“必要的时候,臣妾觉得,臣妾可以接受陛下的潜规则呢!”
听到“潜规则”三个字,嬴胡亥真的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早知道,自己就不乱开车了。
“这样做,倒也算是相得益彰。”嬴胡亥说道:“铁路的生意,你们自然是可以插手其中的。
当然,朕觉得, 你们还是应该把重心放在囤积粮食上。”
“陛下放心便是了,关中之战后,臣妾等都非常注重囤积粮食的。”
李夭眼里带着笑意:“除此之外,银行方面的事情,陛下是不是觉得,臣妾等也可以参与其中呢?”
嬴胡亥无可奈何的笑笑:“朕总觉得, 你二人现在看朕的眼神,都像是大灰狼看小白兔一样。
还说朕潜规则你们,朕看,这分明就是你们潜规则朕了。”
仁贵妃听到这话,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怎么?爱妃也准备加入两位皇后的队伍,一起来潜规则朕?”
嬴胡亥一脸惊恐的看向三人。
这副模样,倒是把三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吏部和户部的尚书侍郎们都已经到了,等他们看完朕的书册以后,便知道什么地方可行,什么地方不可行了。”
笑声停下后,嬴胡亥这才有些正经模样起来。
李夭沉吟道:“陛下,金融机构如果真的建立了起来,那也就意味着,朝廷的情况将会变得更加复杂。
而且,那些手握众多资金的人,难免就会成为社会生活中的主流角色。
这样的话,恐怕他们这些老家伙,可不会答应的。”
蒙蕙黛眉皱了皱:“桃子,你父亲也在其中,你这用词,可真的是一点都不顾忌什么?”
“这有什么顾及不顾及的。”李夭理直气壮的说道:“蕙儿,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你可不要忘记,我大秦的军队,都掌控在谁的手中。
只有朝廷对于军队,有着绝对的掌控力,那无须在意这些商贾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嬴胡亥笑道:“你们呀……只要保证朝廷控股的经济,在这些经济体系中占有绝对地位不就行了?”
“如果是这样,那锦衣卫和东厂的权力,将会被无限放大。”
蒙蕙又有些担心的说道。
嬴胡亥倒是点了点头,自己的女人,果真还是有点料的。
李夭则认真道:“这个问题,我在看完那些理论以后,也认真地想过。”
她眼睛发亮:“不过,我却又有另外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1411章 火车功成
“大胆的想法?”
嬴胡亥好奇地看着李夭,随即咧嘴笑道:“不妨说来听听,朕对于你那个大胆的想法,倒是颇有几分兴趣。”
李夭沉吟着说道:“陛下此前设置锦衣卫,目的是为了监督百官。
那话什么说来着?
刑部管得了的我,我要管。
刑部管不了的,我也要管。
总之一句话,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这,就是锦衣卫。”
嬴胡亥端着茶盅,笑盈盈的看着李夭。
这小妮子,表演天赋很不错。
“而东厂呢,陛下是为了制约锦衣卫,这才设立的东厂。
毕竟,这个世界上,任何机构,都需要得到监督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东厂和锦衣卫最大的不同。
东厂全是宦官。
宦官只能用依附于皇权而存在。
厉害了皇权以后,宦官就只是任人欺凌的小可怜。”
“伴随着金融机构的设立,各个地方留守的宦官,只怕会更多。
所以,臣妾在想,陛下何不在这个基础上,在设置一个机构,用来监督东厂呢?
同样,锦衣卫也就多出一份职责来,监督这个新设立的机构。”
嬴胡亥猛地坐直了身子,这一刻,他都有点怀疑李夭是穿越来的了。
“那你说,这个新设立的机构,叫什么名字?”
嬴胡亥试探着的问道。
如果自己枕边人,居然也是一个穿越者,那这是不是刺激的有点过分了?
“西厂!”
李夭完全没有辜负嬴胡亥所想,说出了他心中正在想着的哪里两个字。
“怎么样?快点夸我,我是不是太厉害了?”
嬴胡亥揉了下自己的额头,自己可能真的是想多了。
这两日,有点用脑过度,都开始胡乱臆想了。
“西厂的设立,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锦衣卫和东厂,也算是相安无事。”
嬴胡亥很轻易的就否决了李夭的想法。
“朝廷在所有的金融机构中占有主导地位,就不用担心太大的问题。”
“这一点,朕不仅需要各地方派遣出去镇守太监和镇守锦衣卫。
还需要通过科举,选拔官员前去坐镇。”
说完这话,嬴胡亥有些嘘嘘起来:“只是,想把这些事情做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陛下!工部尚书嬴高求见!”
这会儿,春梨一脸激动地走了进来,向着皇帝禀告。
赢高来求见皇帝,那也就意味着,蒸汽火车的开发,有了质的飞跃!
“快宣进来!”
嬴胡亥立刻就安耐不住了。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准备的话,他这会儿都要亲自出去迎接嬴高了。
他倒是有些担心爆肝帝可能会看到自己亲自出去迎接,一个激动过去了。
那才真的是大秦最大的损失呢。
“陛下!”
“陛下!”
“陛下!”
春梨方才退出去。
蒙蕙、李夭、柳依依三人,顿时用无比激动的目光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抬起双手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一些:
“淡定一些,我们这一家子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人。
等会要是发出尖叫什么的,那就太失礼了。”
说完,嬴胡亥重重地看了一眼李夭:“桃子,说的就是你!”
李夭兴奋地捏着小拳头,挥舞着说:“放心吧,臣妾都已经准备好钱财了,随时都可以修筑铁路!”
“工部尚书到!”
大殿门口轮值的宦官冗长地吟道。
嬴胡亥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李夭、蒙蕙、柳依依三人,立刻在一边上,按照坐次跪坐了下来。
不多时候,爆肝帝就盯着两个熊猫似得黑眼圈,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
嬴胡亥甚至注意到,爆肝帝这次的腰杆子,挺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直。
“臣……拜见陛下,拜见娘娘千岁!”
看着下边躬身施礼的嬴高,嬴胡亥顿时乐呵起来了。
这家伙,居然也学会在关键时候卖关子了啊!
“平身吧,皇兄此来,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朕呢?”
“陛下圣明!”
嬴高的 情绪,瞬间就变得激动了起来。
这样子,才真的是三秒钟就打回原形了。
嬴高激动道:“臣等按照陛下科普二书本上重新列举出来的理论。
认真翻看之后,对于蒸汽火车重新作出改进。
一者是把燃烧仓弄得更大,注意到了采取隔热材料,以防止热量流失的问题。
二则是,臣等开始采取煮沸过后冷却的水,加入到了水箱中。
以此保证水垢不会变得太厚……”
看着满脸兴奋的嬴高,嬴胡亥几次三番,都想打断嬴高,让他直接说重点。
可是,他话到了嘴边上, 却又不忍心打断如此兴奋的嬴高。
愣是耐着性子听完了。
“现在火车机车奔走的速度,有一般良马奔走之速度。
根据臣等的试验,臣大胆推测了一下。
起步速度将会非常慢。
但是,后车厢是有很大的惯性的。
所以,一旦火车奔走起来之后,对于能量的需求,就不会变得非常苛刻。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铁路修建,需要保证地面非常的平整。
当然,这种平整也不是说就不能出现偏差。
出现偏差和一定坡度,也是可以的。”
“故而,臣等又在动力支撑方面……”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嬴胡亥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嬴高:
“皇兄,你……你就直接说重点吧!”
嬴高这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缓缓地说道:“那,重点就只有一句话!
蒸汽火车尝试通行成功!”
“啪啪啪!”
嬴胡亥直接拍手,站起身来,一脸激动的看着嬴高!
“皇兄把参与蒸汽火车研究的所有人员名单列举出来,朕要给他们封爵!”
嬴高用力的点点头,而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嬴胡亥。
“陛下,去看看!”
蒙蕙在后边小声的提醒嬴胡亥。
嬴胡亥立刻道:“不用列举了,朕现在就过去!”
“韩谈,安排车马,朕现在就去工部,亲自查验蒸汽火车!”
“遵旨!”
韩谈这声音,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激动。
李夭缓缓地站起身来,压着心中的激动说道:“那什么,本宫也决定去瞧瞧。”
“本宫也去!”
蒙蕙不甘示弱的站了起来。
嬴胡亥哈哈大笑着,挽住了仁贵妃的手:“走,朕和你们一起去看!”
“对了,去把偏殿里边还在看书的那些人全部都叫上!”
嬴胡亥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剧烈的搏动着。
“朕要向着所有人,展示我大秦的力量!”
第1412章 蒸汽时代
不多时候,正在安心看书的李斯、蒙毅等四人,纷纷被周青臣叫到了车辇上。
李斯等人还有些不太满意。
可是,听着周青臣说:“蒸汽火车已经实验成功,现在工部尚书过来向着陛下禀报。
所有的人都跟着过去查看蒸汽火车呢。”
这一下,众人脸上那中不快之色,瞬间就变成了期待之色。
“别愣着了,赶快让执鞭之士驱马!”
李斯更是直接催促了起来。
“喏!”
周青臣含笑着拱手退下。
一并来到阿房宫中的巴江也被嬴胡亥叫上了。
她在泾河猎场的时候,巴江就一直陪在身侧。
大秦金融帝国这本书写出来以后。
巴江不说是第一个看到的,但也是最早一批次看到的人。
这会儿,听到蒸汽火车已经完全可以运作起来,巴江也颇为激动。
这意味着,大秦是真的要彻彻底底的改变这个世界。
也意味着,商业将会迎来一个无比繁荣的时代。
秦帝国会变得多么强大。
恐怕,就算是皇帝自己,都没有办法预料到了。
“制作成功之后,臣就让人赶工,在工部试验区域,修筑了一条十里长的铁路。”
“这会儿过去,臣等便可以驱马追赶在货车边上!”
听着嬴高那略带着一丝丝诱惑的声音,嬴胡就知道。
这爆肝帝也学坏了。
明知道所有的人都对那蒸汽火车期待无比。
却还在一边上不停的这样说。
这算什么回事儿?
嬴胡亥真相和他说道说道。
其实,这个世界还有一种机器,是可以在天上飞的。
这种机器唤作飞机。
不过,嬴胡亥考虑到就算是爆肝帝,也需要循环利用,便把心中那番话压了下去。
车辇离开阿房宫,直接上了水泥路,速度也快了许多。
在嬴胡亥有意的控制交通枢纽下。
秦帝国的交通线,除了没有红路灯以外,几乎已经和后世的普通交通线,没有多大区别了。
所以,街道上纵马驰骋。
抱着方向盘,驱赶着四轮马车的人,到处都是。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这个世界有着尊卑贵贱。
尊者行车而来,普通的人是需要快速避开的。
嬴胡亥向着帝辇外看去,急忙必然自己的车辆马匹,说不上有多么混乱。
毕竟,这个世界的人一出生。
尊卑贵贱这样的思想。
就伴随着他的成长,到死亡都不会终结。
所以,必然尊者的车驾,也成为了大秦百姓的日常生活习惯之一。
往来的行人商贾络绎不绝。
嬴胡亥看着这繁华的一幕,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纹。
这,或许就是成就感吧!
嬴胡亥心中自语着。
马车在宽敞平坦的道路上飞驰而过。
嬴胡亥带着不少美好的憧憬,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墨家试验基地。
方才从马车上下来,嬴胡亥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向着前方那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钢铁怪物走了过去。
嬴高非常激动婆,大声地说着话,给嬴胡亥介绍着这火车的一切。
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
嬴胡亥对这东西的熟悉,远超他所想。
甚至,比他这个总工程师,都了解这蒸汽火车的一切。
“陛下!”
嬴高看着满脸欣慰之色的皇帝,一揖倒地!
“是否现在开始?”
“开始!朕亲自乘坐!”
嬴胡亥很激动,直接就要登上火车。
可一边上的蒙蕙和李夭,却面色微变,急忙拉住了嬴胡亥。
韩谈和周青臣两人立刻走上前来,跪在嬴胡亥身前,异口同声道:
“愿为陛下试乘!”
嬴胡亥见状,也不坚持,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自己好。
“也罢,韩谈和周青臣,你二人领着……”
嬴胡亥向着后边看了看那长长的车厢。
嬴高立刻满脸激动地说道:“车厢中安装了排凳,可以直接安坐下三千人。
只是,我们现在尚未征调那么多的人手安坐进去。”
说完,嬴高又是一脸期待得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大手一挥:“既然是如此,那边着随行的禁军和锦衣卫等人员,全部上火车!”
“遵旨!”
伴随着李由的大喊声,在不远处的锦衣卫和禁军们,纷纷翻身下马,齐刷刷的坐满了火车。
嬴胡亥看了一眼身边的众多妃嫔们,目中带着强烈的激动之色,振奋的开口道:
“上马,朕与诸多爱妃们,纵马追在火车左右两侧!”
“但是切记,纵马飞驰的时候,不能太过于靠近火车边上,否则的话,会被吸进去的。”
仁贵妃立刻眼睛发亮,带着询问的口吻道:“这可是陛下说的气压的问题?”
“爱妃聪慧!”
嬴胡亥大笑着跳上了马背。
其余的妃嫔们,也纷纷上马。
这会儿,李斯他们见状,也压下心中跃跃欲试的内心,跟随着皇帝上了马。
准备驱马跟随火车奔跑。
“呜呜呜——”
“咵嗒!”
“咵嗒!”
“咵嗒!”
笨重的火车铁轮,开始在铁轨上运转起来。
地面在轻微的抖动着。
这一次再度看到这巨大的钢铁怪物行走起来。
众人心中虽然同样震惊,但是却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那种震惊。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身边追随着自己的中人们,他高高的举起手来。
顿时,山呼万岁的声音,骤然震天动地的回荡开来!
“走!朕亲自率领那你们,驱马追赶着火车!”
嬴胡亥扯动缰绳,纵马飞驰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也一并驱马飞驰起来。
战马嘶鸣的声音,混杂着火车启动时候的轰鸣声,骤然响成一片。
火车越跑越快。
那些坐在火车里边的禁军和锦衣卫们,把头从窗户里伸了出来,兴奋地挥舞着手,大声呼喊着。
马背上飞驰追赶火车的人,也在马背上挥舞着手,大声呼喊着。
这一刻,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尊卑贵贱。
忘记了所有不开心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都沉浸在这征服自然的人类自我认同感中。
十里铁轨,轰鸣而过。
战马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的。
生灵,与机器终归是不一样的。
看着自己被火车缓缓地甩开,嬴胡亥大笑着,没有驱马去追。
他转过头,向着所有人大声呼喊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朕追求的!”
第1413章 思想决定一切
这个时候,已经不会有人在继续争论是否修筑铁路的问题。
轰鸣而过的火车,就已经是最有力的说明。
前方,火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韩谈和周青臣两人兴奋无比的从火车上跑了下来,激动无比的跪在皇帝马前!
“陛下!天佑大秦!天佑大秦啊!”
“哈哈哈……”
嬴胡亥翻身下了马:“速速平身!”
“遵旨!”
两人激动地浑身发抖的站了起来。
嬴胡亥大笑道:“两位爱卿,与朕说说,你们乘坐火车的感受如何?”
“刚刚走起来的时候,轰隆隆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的发响。
过一会儿跑起来后,声音就不是那么大了。”
韩谈声音很激动,嬴胡亥甚至看到韩谈说话的时候,从嘴里飞出来了白色的小标点符号。
周青臣说道:“陛下和诸位娘娘,可亲自体会!”
嬴胡亥回头看了看蒙蕙、李夭、许莫负、柳依依、王玉、虞姬、武伯姬、胭脂等人。
“上吧!”
蒙蕙韩笑着点头:“这是我大秦的辉煌,陛下领着我们上去吧!”
嬴胡亥用力地点了点头,领着众人登上火车。
这种感觉,让嬴胡亥自己有种两世为人的认知错觉。
他感到自己的脑袋传来一阵眩晕的感觉。
当他用手搀扶着一边上护栏的时候,心中甚至有一种错觉。
眼前所有的一切,会不会是一个梦境。
而现在,梦已经清醒。
他回过头去,看着自己 身边嫣然笑语的蒙蕙,娇俏可人的李夭。
还有更多更多的熟悉面孔。
嬴胡亥在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生活就是这样,他不会像是那些小说中描写的那样。
主角穿越过去以后,对于自己的生活就能完全适应。
两世为人的记忆叠加在一起,总会让人不经意之间,长生庄周梦蝶的奇怪感觉。
“陛下,臣妾要坐在这里!”
李夭兴奋地坐在一个位置上。
嬴胡亥大笑着,挨着李夭坐了下来。
蒙蕙本想着挤过来的,但是李夭却做了一个请往别处的动作。
这一下, 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蒙蕙摇着头,笑了笑,和仁贵妃坐、武贵妃、许皇贵妃几人坐在一起。
其余的人,则同样是一脸好奇又兴奋地打量着四周。
李斯等人看起来,却还是有些风度在身的。
并没有像是其他人那般,惊讶的左看右看。
“陛下!火车准备启动了!”
这个时候,嬴高兴奋地呼喊了一声。
伴随着铁轮轰鸣的声音,整个火车车厢都有些轻微的抖动了起来。
李夭抓紧了嬴胡亥的手,一双眼睛兴奋无比的看着窗外那些骑着战马,追随在火车左右两边的锦衣卫和禁军们。
这日里。
大秦帝国的火车运转成功。
再者十里程度的轨道上,火车来来回回,不曾间断的跑了十多趟以后。
这才停了下来。
嬴胡亥感觉,大秦已经可以向着整个人类文明是宣告:蒸汽时代,已经到来!
然而,兴奋只能压在心中。
工部在开始筹划明年修建铁路的事情。
不管项声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缺依旧是被秦国诸多的官员们带走了。
嬴胡亥则授意李斯,赐给那些参与研发的人员田宅,官职,爵位!
本来按照嬴胡亥自己的意思,他是想封几个侯出去的。
可是,李斯却觉得,现在封侯,时候不到。
“臣下的意思,等到火车为大秦所有人都认知以后,知道火车是什么东西。
那个时候,陛下再下诏,册封几位侯爵出来!”
“那个时候,才真的是扬名立万,闻名天下呢!”
这番话,回荡在嬴胡亥的耳中,俨然有振聋发聩之感。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嬴胡亥在这方面,和李斯比起来,始终还是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
重新回到阿房宫中。
众人怀着激动地心情,去翻阅大秦金融帝国。
嬴胡则领着两位皇后,还有诸多后妃们,围着火炉,吃起来了火锅。
属于咸阳城的第一场雪,也终于到了。
太子嬴元、安邑王嬴阳,都已经被接到了阿房宫中。
酒浆入喉,嬴胡亥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
总觉得这样的人间,才是最为真实的人间。
这样的人间,也最是值得自己留恋。
“陛下,臣妾觉得好生奇怪,为什么每次好东西出来之前,陛下都是把它写成书本?”
李夭醉意朦胧,越发缭绕妩媚。
许多双美丽的眼睛,都好奇地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放下酒樽,含笑道:“这是个好问题!”
“朕为什么不直接写成诏令,反而是坚持写出书本呢?”
他看向自己的女人们,带着微醺的醉意问道:
“你们谁能回答得上来这个问题,朕这些天,就是说你们的人!”
一阵莺莺燕燕的笑声,回荡在火炉边上。
但随即,众人也是沉思了起来。
只是,第一个说话的人,却是慧妃胭脂。
嬴胡亥本来还觉得,第一个能想明白这问题的人,会是蒙蕙呢。
不过,她看着蒙蕙端着白玉酒杯,一脸陶醉于美酒的模样。
就明白过来,蒙蕙心中就跟明镜儿似得。
只是,她愿意把侍寝的机会,让给别的人。
这后宫,终归也是太过于清静了。
大秦的皇室血脉,还是需要皇帝更加努力的开枝散叶才是。
慧妃胭脂说道:“臣妾斗胆一试!”
嬴胡亥很欣赏的看着胭脂,点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洗耳恭听!”
一下子,叽叽喳喳,莺莺燕燕的众人,也是全部都把目光看了胭脂。
胭脂面色微红的说道:“政令会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这是其一。
其二者,著书立论,方才可以流传百世。
一本书本一旦写成。
一种思想一旦形成。
那再过一百年,甚至一千年,这种思想都会有人知道。”
“想要改变一个时代,改变整个大秦,需要的,不仅仅是陛下强硬的朝廷政令。
需要的,更多层次的东西。
是思想!”
慧妃胭脂那如水的眸子,和皇帝对视着。
这一瞬,就像是有思想智慧的火光,瞬间爆裂开来。
“而思想,才是真正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东西!”
ps:电脑坏了,今天去重装的系统,只有两更了。
第1414章 打造史上最强后宫
慧妃说完后,又显得很是羞涩的低下了头,如同梦中呢喃似得问道:
“陛下,不知道臣妾说的对不对呢?”
嬴胡亥含笑道:“当赏!说的对极了!”
慧妃满眼信息的看了看嬴胡亥,接着说道:“更况且,现在伴随着纸张的普及。
书本的保有率,也会变得非常高。
那自然而然,藏书也就会变得非常多。
这样一来,这些书本又是陛下力作。
从上到下的达官贵人们,哪怕是附庸风雅,也会想办法收集几套,以彰显自己的身份的。”
“那自然,也会有人去翻阅。”
“稍微次一等的人,到了这些达官贵族家中,一般都是在书房中接见客人。
以此表示自己是一个有文化的人。
那这些前来达官贵人家中拜会的人,看到这些书本以后。
自然而然,就会求书。”
“而求书,在我大秦,也算是一件非常风雅的事情。”
“得了书本的人,回去以后,自然会认真研读。
往往是这一批人,才是我大秦真正有学问的人。
这些人,会把自己从书本中学到的学问,告诉底层百姓。
让阳春白雪的经典理论知识,变成下里巴人喜闻乐见的东西。”
嬴胡亥这个时候,才想起来。
当初灭月氏国的时候。
胭脂还在是月氏国的大祭司。
月氏国的大王子康鹰看上了她,想要违背祖训,强行占有她。
这才有了胭脂联合娄敬,图谋月氏国昭武城的事情。
甚至于,胭脂这个名字,都是娄敬想出来的。
这个极度聪慧、也嫉妒狠厉的女人,在后宫中的存在度却非常之低。
从不给自己惹事儿。
到也颇为是乖巧。
反而是自己,是真的过于冷落了她了。
“陛下光看着臣妾,臣妾都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了呢!”
胭脂下意识地停下,有些期待的看着嬴胡亥。
“完全正确!”
嬴胡亥道:“那你觉得,可以通过什么样的办法,加速这种推广呢?”
“臣妾觉得, 一者是直接在课堂之中,幼童蒙学之际,就交手科普一书上的一些基础知识。
这样的话,从幼童蒙学之处开始,就已经在他们心中埋下了种子。
很自然,他们将来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便会以此为基础。”
“其二者,臣妾觉得, 小说家是推广此等教育的最好法子。”
嬴胡亥听着慧妃的话,目中难以遏制的闪过惊艳之色。
小说的力量。
可以很直白的理解为文学的力量。
文学的力量,是潜移默化,深远持久的。
这一点,嬴胡亥比任何人都清楚。
起因,便是因为一本叫做三国演义的小说。
这本小说,就已经误导了许多人对于三国时代历史的认知。
看着皇帝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来,慧妃便继续说道:”臣妾以为,小说家其实是更好推广这些常识的地方。
他们的受众更广。
不管是天桥底下说书的。
还是在专门说书的茶楼。
这些小故事里边,只要编写进入,就能让人过耳不忘。
忠孝廉耻,在小说的话本故事里边,表现的是最好的。”
嬴胡亥端起酒樽来,看了看锅子里咕嘟嘟沸腾着的汤汁,微笑道:
“这么说,爱妃对于这些东西,还是非常了解的?”
慧妃听着皇帝发问,立刻颔首,嫣然笑道:
“臣妾也不敢说是非常了解,只是听着宫娥们谈论过宫外的生活。”
嬴胡亥含笑道:“既然是这样,朕如果给你一些小说家门徒,你打算怎么使用这些人呢?”
这就是御用文人了。
慧妃眼眸中闪过惊喜之色,急忙道:“臣妾愿意打造一只听从于陛下的笔杆子。”
“听从于朕的笔杆子么……”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觉得这样的人,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却还真的是可有可无的。
毕竟,他现在对于朝廷的掌控力,可是十足的。
“姑且试试看。”
嬴胡亥颔首道:
“我大秦不少地方,对于自然的许多现象,都依旧保持在一种神明敬畏的程度。”
“科普一书中,就已经把许多的自然现象解释的非常清楚。
如果是通过这些小说家的话,那也就会变得很简单。
朕给你一次表现自己的机会!”
“臣妾绝不让陛下失望!”
看着胭脂那激动的模样,嬴胡亥含笑道:“朕虽然是皇帝,可你们都是朕最为亲近的人。
朕希望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就像桃子和蕙儿一样。
别单纯的觉得,这只是她们两人恃宠而骄。
真话,或许有时候不是那么好听。
但是,真话,却是朕最想听到的话。
如果,整个大秦从朕这里,都开始学着说谎话取悦君上的话。
那么,我大秦将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众女闻言,心中都感觉蜜一样的甜,很是舒服。
嬴胡亥看向众人,含笑着问道:“大家还有什么想法和理念的,都可以现在说说看,只要是对我大秦有利的。
朕自无不许的道理。”
说着,嬴胡亥含笑着看向仁贵妃,他轻轻地仁贵妃的手,缓缓的举起来:
“就像是依依这样,她的药宫,朕已经着人去营建了。
最多一两月的时间,一座辉煌的药宫,就会出现在咸阳城。”
“依依的药宫,也会成为后人翻阅这段历史的一个传奇!”
“陛下,您这是折煞臣妾了!”
仁贵妃柳依依面色潮红的说道,可眼眸里,看向嬴胡亥的时候,是在怎么都难以掩饰的喜欢。
李皇贵妃抿了抿嘴唇,有些难为情的看着嬴胡亥:
“陛下,臣妾想去支个摊子算命……您看?”
“噗!”
一下子,好几个在喝酒水的人,瞬间喷了。
李夭更是伸手搂着许莫负的肩膀:“老许啊,你这个想法很不行啊!
胭脂那边,都已经开始破除老旧迷信思想了。
你这是掉到了老旧迷信思想了的坑儿里边去了呀!”
许莫负表情无奈的说道:“有人相信科学,总有人相信命运的。
我们不去做这个市场,那自然就会有人去做。
更况且,宗教神学,其本身也是一种人是世界的方式。“
说完,许莫负一脸期待的看着嬴胡亥:“陛下,您觉得呢?”
第1415章 大胆的想法开始了
嬴胡亥略显无奈的笑了笑,而后点头表示认可:
“老许说的也对。”
嬴胡亥表示认同:“宗教本身确实是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
嗯,算命这个,也算是吧!”
嬴胡亥只能勉强答应。
毕竟,刚刚才说好的,谁开口都以可以答应,要是自己这会儿就反对老许的本来职业,那就真的有点不够意思了。
许莫负松了一口气:“臣妾有那么多的门徒们,徒子徒孙,总应该能找点混饭吃的活计不是?”
“陛下,那这样一来,维持神教的人和科教的人,会不会打起来呢?”
蒙蕙问出来了一个非常有水准的问题。
李夭干咳道:“这打造战刀的人,也没有去找打造盾牌那人的麻烦。
这能生出什么事端来?”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桃子说的,倒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老许和胭脂,你二人都盯着看,如果下边的人,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而吵闹了起来。
那再上报,在着人想办法。”
“陛下这是不打算未雨绸缪的么?”
蒙蕙眉眼含笑。
她倒是看出来,对于这事情,皇帝本质上是带着一种和稀泥的态度。
“这有什么未雨绸缪的?”
嬴胡亥赶紧看向众人,大声说道:“来来来!诸位爱妃还有什么想法的?
尽管把你们那大胆的想法说出来。”
武贵妃虞姬立刻睁大眼睛,说道:“陛下,我朝廷之中,以长公主阴嫚,统率有女军。
臣妾也相统率女军,可以吗?”
嬴胡亥好奇道:“那你想要统率多少女军,要多少军械甲胄呢?”
“而且,你统率的女军,是不能上战场的。”
虞姬想了想,说道:“一千军?如何?”
嬴胡亥沉吟着道:“人数当然不算多,只不过……你倒是要与朕说说看,你这女军的作用?”
“作用自然多了去了。”虞姬立刻兴奋地说道:“我朝廷对于有身孕的妇人,许给了诸多好处。
比如分给肉食米粮,给布匹等。
但是,很多妇人家中,在给了米粮布匹之后,都被夫家7给强行占有了。
少有能完全落实到了妇人身上的。
这难道不是不合理的事情?”
看着皇帝嘴唇动了一下,虞姬立刻抢着道:“陛下可莫要说东厂和锦衣卫的失职。
东厂和锦衣卫,不管是在收集敌国情报,还是监察百官动向方面。
都已经做得很好了。
而且,这些妇人家的事情,可都是关起门来的。
如果不是进入其中,那又怎么能得知人家究竟过的怎么样呢?”
“所以,臣妾觉得,一千娘子军,人数恐怕都完全不够用呢。”
嬴胡亥靠在椅子上,端起酒杯来,品了一口美酒,这才问道:
“蕙儿,皇姐那手底下有多少娘子军?”
“只有五百人!”蒙蕙颔首道:“小虞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
就臣妾所知道的,那五百女军,几乎跑咸阳城都跑不过来,更不用说别的地方。
至于秦城、长安城,那就更加不用提了。”
“那……”嬴胡亥的眸光发散出去,看向所有人:“诸位娘娘觉得,小虞这里,多少人合适?
多少女军,可以保证目前的咸阳、长安、秦城三个地方,能够基本满足呢?”
“臣妾觉得,至少也需要三四千吧?“
李夭沉吟着说道。
丽贵妃王玉则道:“恐怕不够,妇人生育孩儿,总体上来说,可不是单单一个小家庭的事情。
而是关乎到我大秦的百年大计。
臣妾觉得,怎么都要五六千吧?”
嬴胡亥听了,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什么叫坐地起价,这就叫坐地起价了。
“修仪?你觉得么?”
嬴胡亥看向修仪夫人武伯姬。
武伯姬尴尬一笑:“臣妾倒是觉得,这样的人越多越好……而且,臣妾还真的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姑且说来!”
嬴胡亥颔首道。
武伯姬就说道:“陛下,既然这些女军,都是为了我大秦的未来而奔波。
陛下何不在锦衣卫之中,单独设立一司衙门,给这些女子一个锦衣卫的官职头衔呢?”
嬴胡亥惊讶不已:“你这还真的是大胆的想法啊!”
“怎么?某位皇帝,刚刚不是让我们说大胆的想法?
现在我们都已经说出来了大胆的想法,某位皇帝陛下,却这般难为情的么?”
李夭坏笑起来,那眼神也是充满了挑逗,似乎想要叫上其他的人, 一起来嘲讽嘲讽皇帝。
嬴胡亥摆手道:“别胡闹,朕可没有说什么为难的。
只是你们可都清楚的。
这自古以来,女子为官,终究是很少见的。
而且,锦衣卫衙门司里边,全部都是男人。
朕怎么给你们设置一个衙门司?”
“就算真的给你们设置了一个衙门司,那上官是男子,吃亏的岂不还是下边的那些女子么?”
这番话,倒是让众人的热情冷下来了不少。
“除非,能有一个可直达天听之人?”王玉越是稍显沉思着。
至于让后妃中的某一人去出任这个官职。
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不如让从宫中挑选一位宦官,挂名在锦衣卫,或者东厂之下?”
柳依依沉思着说道。
嬴胡亥听了,下意识的转头想着左右看了看。
在下手边的小桌子上,和周青臣、春梨、将行他们一群位高权重的宦官们,正在喝酒的韩谈。
立刻像是收到了皇帝的心灵召唤似得,赶紧起身,擦了擦嘴巴:
“陛下,奴婢在这里呢!”
看着韩谈那小跑过来的模样。
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主仆二人,确实像是心里有灵犀一般。
嬴胡亥指了指自己身边:“搬一个椅子过来,坐在这里,参与朕与诸位后妃的议论。”
“遵旨!”
韩谈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说什么臣惶恐之类的话。
他非常能摸清楚皇帝心中是什么想法。
“方才,议论的事情,你都听到了吧?”
韩谈方才坐下来,嬴胡亥就已经很直接的问道了。
“奴婢确实是听到了,关于人数的考究,奴婢倒是觉得,这并不是大问题。”
虞姬眉宇间一喜,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听到韩谈说:
“奴婢觉得,大问题是,能招募到多少女子从军呢?”
第1416章 巨大落差
“这……”
虞姬一听,顿时也迟疑了起来。
很明显,在此之前, 她显然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
同样面露迟疑之色的,还有蒙蕙、李夭、许莫负、柳依依等人。
她们此前,显然是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的。
嬴胡亥沉吟着,虽说大秦这个时代,并没有像是后世明清时代那样的礼教束缚女人。
可,这女子组建大军,却还真的是未曾听说过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真的到了战场上。
女人本身就比男人更加危险。
这种危险,不仅仅只是生命的危险。
长公主阴嫚,那些女子军,多半都是她自己的家奴,或者是皇室成员。
可,就是没有黔首之女参与其中。
“陛下,如果想要女子从军,给出一些优惠的条件来,或许是可以吸引不少人来参与的。”
韩谈瞬时说道。
嬴胡亥道:“优惠的条件?”
他看了看诸多后妃们,却发现一双双眼巴巴的眼睛,都在看着自己,当下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
“那你们说说看,什么样优惠的条件呢?”
“能不能参照我大秦禁军的条件?”虞姬美眸都不自觉地睁大了许多。
“这怎么可能?”嬴胡亥立刻叫屈起来:“大秦禁军,那可是随时都上战场掉脑袋的。
而且,也是我大秦最为精锐的战军,选练有素。
人人都可以身披三四十斤重的板甲,半日奔袭上百里。
这才能有此等恩厚待遇。
如果,这些女军一上来就给这样的待遇,朕恐三军将士哗变。”
听到嬴胡亥这样的话,李夭直接当场就喷了嬴胡亥一脸的酒水。
其余后妃们,一个个也是神色异样的看着嬴胡亥。
“陛下,你这借口,找的真的是太牵强了。”
蒙蕙憋了半天,这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嬴胡亥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禁军的待遇,当然不能够随便给出去。
别的不说,单单是禁军军卒的俸禄,可都能够让一个普通之家,在咸阳这样的地方过上很安逸的生活了。
这些,都是大秦禁军用血换来的。
也就是后妃们被嬴胡亥“大胆的想法”这句话给刺激到了。
要是换成别的人,估计敢说一下,都会被嬴胡亥拖出去砍了。
“陛下,既然如此的话,那不如换成郡兵的待遇?”
韩谈试探着问道。
他手底下有番子,番子本身也是从禁军中抽调出来的。
单纯的论说战力,其本质上没有多大的区别。
待遇方面,虽说有细微的诧异,但总体上来说,也相差不大。
至于郡兵,待遇那就没有办法和禁军比较了。
但,如果是在陈郡、南阳郡这些和敌国对立的地方。
郡兵的战斗力也是异常强悍。
其装备和禁军,几乎没什么差别。
待遇方面,上官自然也会提升上来。
可,嬴胡亥还是不说话。
这一下,韩谈大致明白过来了,立刻说道:“那,陛下觉得,游徼待遇如何呢?”
“按照普通游徼的待遇,或许可行。”
蒙蕙也颔首表态。
普通游徼,收入不高不低,但也算是朝廷维持治安的捕快。
在普通人眼中,身份和地位都有。
也算是可以吸引部分人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
嬴胡亥这才点头道:“这倒也算是不错,那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虞姬本来觉得,自己就算是争取不到禁军的待遇。
那争取一下郡兵的待遇,也是可以的吧?
结果,只是弄到了一个游徼的待遇……
“陛下,那如果臣妾这一支女军,能在关中获得好名声的话。
可是否能提升待遇呢?”
虞姬还是不认命,继续请求起来。
嬴胡亥无可奈何的笑道:“那爱妃觉得,自己能把这些事情做的什么程度?”
虞姬稍微愣住片刻,随即一脸认真地说道:“这件事情,再多的保证,在事情没有做成之前,那都是空虚的假话。
所以,臣妾觉得, 还是等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做成了,再向着陛下请求恩泽?”
“好!这个朕喜欢!”
嬴胡亥端起酒樽来,颇有几分厚颜无耻的笑道:“来,朕就预祝爱妃把女子军带好了。”
虞姬见皇帝这副模样,分明就是不看好自己啊!
她表情也有些郁闷,可嬴胡亥这样子,却也激发了她不服输的性格。
“且请陛下拭目以待!”
放下酒樽,嬴胡亥这才看向了武伯姬,含笑着说道:
“后宫中,以东西二宫皇后为首,两人都有自己手底下的产业,甚至不属于国库。
现在,胭脂也准备从小说家入手。
老许呢……”
嬴胡亥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许莫负后,这才道:“老许嗯……老许现在,也算是重操旧业了。
现在,可就玉儿和你修仪,尚且没有什么事儿做。
你二人想做什么呢?”
王玉和修仪夫人对视了一眼,率先道:“陛下,臣妾……还真的没有想过自己能做什么呢?”
修仪夫人武伯姬则举了举手:“陛下,臣妾家族中就精通酿酒。
如果陛下恩准的话,臣妾还是想继续酿酒的。”
“这个准了!”
嬴胡亥含笑道:“武家的酒水,三军将士也是交口称赞的。”
“但是却不知,爱妃可有一个好一点的规划呢?”
武伯姬沉吟道:“单纯来说,关中并没有禁酒令,主要还是因为今年粮食丰收了。
臣妾想要在长安城外,挑选一处水质极佳之地,修建房舍,招募武家以前的老人们。
来培养一批年轻人,作为酿酒的主力军。
这样的话,一则可以让为国奋勇杀敌的将士们,有美酒可痛饮。
二则,酒水的利润,素来颇大。
臣妾曾看着两位皇后,都能从自己的私人府库中,拿出钱财来,捐献给陛下之用。
臣妾也希望,臣妾以后也可以在陛下需要的时候,为陛下分忧。”
嬴胡亥听着这话,还是感觉修仪在朝廷上说话,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或许是性格使然,也或许是因为武臣在朝廷中的地位身份,终究不是多高。
娘家不是很硬,武伯姬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强硬得起来。
就比如说,已经被李夭撵回到了咸阳宫里边带着的赵子儿、管姬、薄姬三人……
这就完全不存在什么娘家不娘家的问题了。
李夭就像是天生和赵子儿不对付一样。
“能有这份心思,朕心中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嬴胡亥向着韩谈吩咐道:“修仪去做这件事情,多有不便,那东厂这边,就帮着把所有的东西确定下来。
切记,一切遵从不可扰民之举。
挑选厂房的时候,也不可能随意驱赶百姓!”
第1417章 大秦第一真混子
韩谈忙笑道:“陛下大可放心便是,酒水之物,对于天下人来说,可都是极其快乐之物。
武家之酒水,在关中也是颇有名声的。
如果咸阳百姓听说,武家准备在关中开设酒厂的话。
只怕都会忍不住主动邀请落户在自己房舍边上呢。”
嬴胡亥轻笑了一声:“老韩!你这家伙,也学了文人身上酸臭毛病,尽说一些好话给朕听呢!”
“陛下,臣可从来都是有一说是一。”
韩谈笑盈盈的拱手说道:“臣可绝无偏私,好的,那就是好的。
坏的,那就是坏的。”
“行了!”嬴胡亥打断了韩谈,笑眯眯的看向了丽贵妃王玉:
“玉儿,你呢?
可别和朕说,你的梦想就是貌美如花?
朕负责插花?”
这话出口,整个大殿中,都带着欢快的笑声。
王玉的脸,更是红的不行。
李夭见状,只能无奈的说道:“陛下,玉儿如果没想好的话,何必非要让她去住持这些东西呢?”
“这可不行。”嬴胡亥说道:“朕不能厚此薄彼,说好给你们尝试机会的,却不能就此停下。”
王玉左想右想,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能做些什么。
一则,她虽然出生将门,但是从小却养在深闺,十指不沾阳春水。
跳舞,那也不行。
后宫中,李皇后便是一等一的高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赵子儿,舞姿最是让皇帝陛下沉迷。
她那点三脚猫的舞蹈底子,就更加不够看了。
琴棋书画,这倒是略懂。
嗯,略懂就是略懂的意思,绝无任何谦逊之词。
至于别的……
王玉顿时尴尬的发现,自己貌似真的就和花瓶一样,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拿得出手了。
“还是陛下帮着臣妾挑一个吧,看看臣妾有什么事情可以为陛下分忧的?”
王玉小心翼翼的请求起来嬴胡亥的意思。
嬴胡亥转而看向了蒙蕙:“桃子觉得呢?”
李夭哪里不清楚嬴胡亥是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把这个烂摊子丢给自己了啊。
“既然陛下开口了,臣妾自然不能不帮着玉儿想想……”
李夭忽而道:“臣妾此前听到过金富贵说过一个想法,一直都未曾得以实行。”
她倒是有些惊喜的看着王玉:“何不让玉儿试试?”
“那……是什么想法呢?”王玉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夭。
毕竟,小时候被欺负的心理阴影,一直都缭绕在她心中未曾散去。
虽说,她也知道李夭现在因为身份的不一样。
不可能还像是小时候那样欺负自己。
“金富贵说的想法是,我朝可以直接华顶一片区域,供应质优价廉的物资,给禁军家属。
这些禁军家属,需要携带一定的身份证明。
就可以在这样划定的区域里边定量的购买物资。
之所以要定量,是防止他们在这划定的物优价廉的区域里边,大量囤积货物。
然后去别的地方售卖,以此赚取差价。
那个时候,我手上正好有别的事情,这事儿也就耽搁了下来。
现在陛下闻起来,我正好想到,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呢?”
王玉完全不懂,这事情到底有没有搞头,急忙看向了嬴胡亥。
嬴胡亥则非常惊讶,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王富贵竟然能有这么超前的想法。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专供啊!
这就能让大秦的将士们,越发对秦帝国形成誓死效忠的凝聚力。
“那……王富贵可有过调查,能开设多少?”
嬴胡亥没有立刻回答王玉,反而是想着李夭问道。
李夭沉吟着说道:“上百家铺面,应该是可以支撑的起来的。
毕竟,我大秦禁军的主要家属,可都在关中。
如果以低于市价,优等质量的商品,售卖给这些军卒的家属。
那对于军卒来说, 也是一种变相的奖励。”
“既然是这样,那就这样安排一下!”嬴胡亥转头看向一脸小白模样的王玉,含笑道:
“找点事儿做作,总好过整天在宫里打麻将不是?
朕看你们的手,都已经摸牌磨起老茧来了。
再这样下去,朕都有点担心你们的月俸,到底够不够还债呢?”
听到这个,虞姬脸上的尴尬之色最深。
整个后宫中,技术最差的就是她。
而她已经把自己的月俸提前透支了两年了……
牌技最好的,那自然还是蒙蕙。
总是不动声色的大杀四方。
牌品最差的,是李夭。
她会不认账……
虞姬也曾想过,学着李夭那样不认账。
可是,面皮终究是薄了。
完全就没有李夭那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臣妾一切都听从陛下的安排。”
看着王玉那为难的样子,嬴胡亥摆摆手道:“要不,你重新换一个?朕也不想看你这么为难免的样子?”
王玉表情都快哭了:“可,臣妾也不知道臣妾会做什么?”
这会儿,一边上的仁贵妃柳依依忽然道:“会种地吗?实在不行的话,陛下给弄几千奴隶,去开荒种地算了……”
“后宫为天下表率,如果我们都过于重视商贾的话,未免会导致天下议论。”
修仪也一脸陈思的说道。
李夭则摇头道:“小了!格局小了,我和蕙儿手底下还有无边无际的良田呢!
这难道还需要 和你们说?”
两人稍显尴尬的看向了皇帝。
嬴胡亥倒是眼睛一亮:“不如,就让玉儿领着赵子儿、管姬、薄姬她们三人,一起去开荒种地算了?”
“反正就是挂一个头衔。”
众女听着皇帝那话……“反正就是挂一个头衔”,总觉得人世间万般羞辱,莫过于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了。
然而,就当所有人气愤不已的时候,王玉却心安理得接受了皇帝的评价。
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认为的,反正挂一个头衔。
种地么……
按照时令来便是了,总不至于种地也会出错的么?
“那好!”
嬴胡亥不说是满心欢喜,但也差不多。
他含笑着环视众人一圈:
“朕来总结一下,桃子和蕙儿,还是继续做自己现在的事情,能扩张到什么程度,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儿了。”
“新的一年,朝廷百废俱兴,修铁路,是一个暴利的开始!”
“依依的药宫,朕也期待着绽放光彩,能在我大秦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朕也希望,未来武家酒,会成为我大秦美酒的代称!”
“胭脂也可以达成自己的理想,把我大秦的各项理念,成功推广下去。”
“文学的力量,是潜移默化,长远持久的。
朕希望胭脂你能重视自己现在所掌控的力量。”
“老许么……嗯,正如同老许你自己说的那样,宗教神学,本身也是一种人是世界的方士。
人们需要科学推进物质,同样也需要宗教神学寄托灵魂。”
“嗯……玉儿,朕与你都是夫妻,那就直接说了。
朕送你四个字:
混就完了!”
第1418章 技术局限性
也不知道王玉是不是领悟出来了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方正她自己还觉得,皇帝陛下是真的关心自己。
“混就完了!”
“陛下只管放心,臣妾就算是再怎么不行,领着人种地这样的小事儿,却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听着王玉这话。
李夭立刻举起酒樽来,招呼着众人来品一品这先帝时代,珍藏在阿房宫中的美酒。
蒙蕙也是非常少见的,和李夭一并举起酒樽来,招呼众人一起举杯痛饮。
至于其他的人,则更像是选择性的忽略了王玉这番话一样。
跟着两位皇后举杯痛饮。
王玉是真的遗传了祖上的基因。
真无敌神经粗大!
完全就没有听出来这话潜在的意思。
居然还非常开心的跟着众人举起酒樽来饮酒。
嬴胡亥看到这一幕,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自知之明了。
甚至于,这会儿,他都已经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王玉真的能把地种好了吗?
只是,考虑到了王玉这么单纯到傻白甜的模样,嬴胡亥觉得,还是不要把事情说得太过于直白了。
至少,现在所有的人都能对大秦的各种发展做出尝试。
同样,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够一直这样单纯下去。
这也是嬴胡亥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至于究竟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尝试!
这边的大殿中在其乐融融。
另外一边的大殿中,李斯等人,却一个个眉宇之间,带着凝重之色,开始了对于大秦金融帝国的商讨。
“啪——”
李斯把书本放在大木桌上,却因为大殿中过于安静,发出的声音很响。
蒙毅、娄敬、萧何三人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着李斯。
李斯表情有些尴尬的抚摸了自己的胡须:
“老夫如果说,我就随手把书本丢下去,就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诸位信不信呢?”
“哈哈哈……”
蒙毅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等当然相信……嗯,是我等看的太过于投入。
诸位,大家都看的差不多了。
对于陛下在书本中提到的建设银行,发行纸币的做法,诸位怎么看?”
“银行的建设,当然是可以的。”娄敬第一个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只是,纸币发行,我觉得还是压一压。”
萧何沉吟着说道:“大人所说的,可是纸币容易被人仿造出来。
那样的话,反而得不偿失的么?”
娄敬点头道:“不错,虽说眼下,造纸术确实是被掌控在我朝廷手中。
可是,未来这造纸术,终究是要公诸于世的。
我等身为开创之臣子。
不能见单纯的贪图现在方便,点头同意发行纸币。
那未来,一旦造纸术公诸于世。
或者没有公诸于世,而被人研究出来了。
那将会是多么大的损失?”
蒙毅微微颔首:“那先不说纸币,先说一下这个银行?
诸位对此看法如何?”
听到蒙毅发文,娄敬本来要准备发表自己的看法的,可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笑吟吟的看向了李斯:
“李公?”
李斯含笑道:“老夫并没有感觉这银行有什么不好的,”
“而且,从陛下在书本中提到的来看,你们有没有感觉。
陛下所描绘的银行机构,简直就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运作体系一样。”
听着李斯这么一说,原本脑袋都还在有些发懵的三人。
顿时感到头脑中“轰“的一生,就像是有雷霆炸开一样。
“这……”萧何倒吸了一口凉气,再度将那金融帝国翻开,看了几眼目录之后,表情也是瞬间变的异常古怪起来。
“你们这是何意?”
“什么你们这是何意?”娄敬面色古怪的反问了一句。
萧何道:“你们……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李公一番话,就把我们的思绪全部都扰乱了。”
李斯转正坐了下来,缓缓地品了一口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正当众人以为他要说什么关键性的话的时候,却听李斯说道:
“后天就过年了啊!”
娄敬、蒙毅、萧何三人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李公,您就不能说点实在点的吗?大家都这么熟了,就这么藏着掖着?”
萧何真的是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
李斯这才沉吟着说道:“那就说点正事,这银行可以建立。
但是你们可曾想过,存储的凭证呢?
依靠什么作为凭证?”
“这……”
三人也有些发愣。
李斯说道:“这就和方才提到的纸币说的一样。
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做出防伪来。
那,心怀不轨之人,就可以做出假的凭证,去银行中取钱。
故而,老夫觉得,陛下把金融系统给我们看。
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想要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路引,户籍,可否作为一个人的凭证呢?“
“如果那个人土生土长的地方,自然可以作为这个人的凭证。”李斯还是摇头道:
“可是,到了别的地方呢?
如果单纯还是依靠这个作为凭证的话,那伪造起来,其本质上并不是很难的。”
“以严酷法律作为约束……”蒙毅这话说到一半,就自个儿听了下来。
敢直接假冒身份,做出伪据的人,不说是亡命之徒,那也是藐视大秦律法的该死之人。
谁还会在意这个呢?
“所以啊,这才是最难的问题。”
“银行系统有千万般好处,可如果想要把他弄得遍及我大秦主要城池关隘。
这何止是一朝一夕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简直是需要数代人才能做成的事情。”
李斯靠在椅子上,脸上带着些讳莫如深的笑意看着蒙毅、萧何、娄敬三人:
“所以呀,老夫觉得,我们不如想一想,过年的时候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好的。”
“又来?”蒙毅干咳一声:“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不妨缩减缩减银行的功能。
我们的存储,需要存储本人手持收据,以在固定的银行点里,按下指纹,或者掌印,以作为依据。
不是那种一开始,就直接弄出许多不同地方银行的点子来。
而按照陛下所说的,存入银行中,可以获得固定的利息。
同样,想要借贷钱财的,就可以直接从银行这边来。
那些子钱家们,想要私自放贷借钱出去的。
也需要经过我大秦银行,否则的话,抓到一个杀一个!”
说完,蒙毅微微一笑的看向李斯等三人:
“诸公觉得,此法若何呀?”
第1419章 为官之道
“将所有借贷的权力,收归于朝廷所有?”
娄敬心中隐约觉得,这不算什么好主意。
“不错。”蒙毅颔首道:“这样的话,我们就杜绝了私人子钱家。
所有的人,都从银行这里借贷。”
“恐不是好事。”娄敬摇头道:“朝廷如果是从银行借贷的话,那就一定要审查借贷者,是否拥有足够多的资产抵押。
但,就目前长安、秦城两地方的子钱借贷来说。
几乎有一半的人,都没有足够多的资产作为抵押。”
“可也正是因为有这半数之多的人,都没有足够的资产作为抵押,而贸然从子钱家手中借贷,这才会导致许多的人家破人亡。”
蒙毅沉吟道:“我朝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市场规范化。
陛下金融帝国书本中提到的建立银行,以朝廷为主要掌控力。
本身就是化解这种矛盾的主要手段。”
李斯缓缓道:“这一点,蒙毅说的不错。
娄敬你是觉得,那些没有足够资产作为抵押的人,也应该给他们一次逆流而上的机会么?”
娄敬向着李斯深深一揖:“李公高义,娄敬本身就是崛起于微末之人。
秦城、咸阳城的变化,算是这些普通人鱼跃龙门的机会。
如果、把这个也堵死了的话。
那么,很多人都将永远没有机会了。”
李斯面无表情的品了一口茶,淡淡道:“话是如此说,可如果真的纵容这样的行为。
那,只怕会有更多的人家破人亡。
更况且,依照老夫之见。
就目前,对于我大秦百姓而言。
想要登上高位。
办法何其之多?
谁说得一定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都交付于那些毫无怜悯之心的子钱家?”
李斯放下茶杯,眼底深处,似乎蕴着对于娄敬的不满:
“无论是科举,还是大秦学宫求学,都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办法。
至于一心想走商贾之道。
觉得自己一做生意,就能超越巴氏、秦家庄、皇后内府的人。
这不是眼高手低?
无知愚蠢?
那是什么?”
娄敬眼帘微微低垂着,李斯在朝堂上的威望非常之高。
就算是这会儿,他也不敢直接和李斯正面冲突。
蒙毅则道:“立法,才是关键!
我大秦子民所奉行的准则,便是法无禁止皆可为。
但是,现在因为商业的出现,倒是许多社会现象,是我大秦以前制定的律法,已经开始不符合这些东西了。
所以,问题的本身,其实不在于人性的贪婪。
法律的出现,就是为了制约人的行为。
如果人的行为不能得到法律的制约,那人就不能称之为人。”
萧何听着三人的议论,有点越发凝重的感觉,便立刻含笑着道:
“诸位,咋们今个在这里议论说的,是银行可行与否的话题。
是不是有点跑题了?”
李斯端起茶杯来,想要撮一口茶水,却发现已经见底了。
他点头道:“不错,说的是银行是否可行,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却不能不谈。
我等而今虽然不是在朝议大殿上。
可是,我们身居高位,不能因为提出的观点和说法,和别人的相对,那就不发言。
更况且,议论事情,素来是对事不对人的。
如果因为议论某一件事情的观点不一样,而互相怨恨彼此的话。
那朝议完全就没有必要开启。”
“同样,开启朝议的本质,是为了针对某一个问题,提出更好的解决方案来。”
“所以!”李斯脸上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你等都是陛下最为亲信之人,而今也身居高位。
该说的话,必须要说才是。”
“就如同而今议论之银行,还有以法度约束商业,规范商业。
这些论调,必须在银行建立之前,我们就弄起来。
以免等到将来银行成立之后,却发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接踵而至。”
蒙毅手里的茶杯还有茶水,他一饮而尽后,颇有一种快意之感的说道: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说依照大秦律法,而诛杀乱贼。
民众就会说我们不教而诛,将我等视为狗官。
但是,律法先银行建立之前出去。
这就不是不教而诛。
而是令民众清楚,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
娄敬安坐了下来,捧着茶杯沉思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想要饮茶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也捧着一个空茶杯。
表情也是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手中的空茶杯,随后微微颔首道:
“李公这是在教授我们为官之道啊!”
“这可不是老夫好为人师。”
李斯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老夫都已经一把年纪了,精气神也不如壮年时代。
不然的话,怎么总是想着过年呢?”
“哈哈哈……”
众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本这里边略显紧张的气氛,也是瞬间变得缓和了下来。
“你三人慢慢商议结果吧,时间不早了,老夫要去偏殿里边歇息着了!”
李斯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年轻气盛的三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年轻好!年轻是真的好啊!”
“如果老夫再年轻十岁,这银行之责,老夫可不会分给你们的,老夫要一力独揽!”
就在说话之间,李斯竟然真的背负着双手,缓缓地走出了大殿外。
三人看着李斯老迈的背影,一下子心中百感交集。
便是要出言劝说李斯留下来的蒙毅,这个时候话到了嘴边上,也是没有办法说出来了。
“那……”萧何笑了笑:“我们继续吧?”
“继续吧!”蒙毅点了点头,他重新把书本拿了起来,看着娄敬和萧何两人说道:
“银行开启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就在于,陛下一下子把银行所有的功能都列举了出来。
我朝廷现在还没有想到什么绝好的办法,能够一下子解决真伪的问题。
那我们现在就来商议一下,把这里边的哪些服务新功能删减掉!
同样,也商议商议,什么时候,去召集一下咸阳、长安、秦城三地方的子钱家们,坐在一起,来商议一二。”
萧何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看着蒙毅,沉吟着说道:
“蒙大人,我们真的要放下身段,去和那些子钱家们一起议事?”
第1420章 真老狐狸
“话不可如此说,就算他们是子钱家,身份地位上,确实是比不上我等。
可也终究是我大秦子民。”
蒙毅含笑道:“更况且,这本身就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
我们当然不可能在朝堂上觉得是什么样子,那就应该是什么样子。”
娄敬也点头表示赞同:“更况且,我朝现在大兴商贾,虽说和以往的朝代,确实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不过,我们的税收却也是非常丰厚的。
朝廷对外征战。
内部增设机构。
陛下恩泽赏赐。
没有一样东西落下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并没有增加农业上的税收?
同样,农业上,也因为外出抓捕奴隶的原因,开垦出来无数的良田。
国库今年的收入如何,两人也都非常清楚地。
所以,是不是该转变一下我们以往固有的某些看法?”
萧何是真的没有想到,娄敬竟然也持有这种想法。
皇帝对于商业的重视,那基本上是无需多说的。
而且,也不可能因为萧何的三言两语,就改变目前的政令。
再加上,蒙毅和娄敬这两位重臣,都有如此想法。
那萧何倒也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实在是没必要说了。
他个人的看法,发展固然重要,但是自商周时代传下来的阶层,总归是不可以轻易打破的。
“嗯,既然两位的看法都如此,那我也就不在多言,我们现在就来看看。
这银行金融中,应该删除掉的部分。”
“甚好!”
蒙毅提起笔来,俨然已经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娄敬则在一边上,一边翻看书册,一边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手中同样也是提着毛笔,准备把各种想法记录在册。
萧何同样差不多也是如此。
三人便开始缓缓地交流和记录。
李斯从偏殿中走出来的以后,就直接向着不远处轮值的执戟郎中走了过去。
他这会儿,那佝偻的背脊,比任何时候都要笔挺精神。
甚至于,那年轻的执戟郎中,精气神方面,都隐约不如李斯。
李斯看了一眼执戟郎中,缓缓地问道:
“这边在偏殿中伺候着的小宦官呢?去什么地方了?”
执戟郎中闻言,稍作思索之后,随即道:“回禀大人,小人也不知道这边伺候着的小宦官什么地方了。
此前只是看着他们向着那边的偏殿走了去。”
李斯笑了笑,随即眼睛一眯的问道:“那边的偏殿?”
执戟郎中急忙伸手指了指:“那边!”
李斯点了点头,背负着双手,向着执戟郎中指示的方向走了过去。
心里也暗自嘀咕起来:“老夫倒是想看看,这阿房宫中的小宦官,都已经上天了不成?
茶水这样的事情,都会忘记了。”
“那岂不是说,别的事情,也是有可能忘记了的?”
顺着横空飞道走了过去,来到了另外一处楼阁中。
李斯远远地就听到了非常嘈杂的声音。
还有什么东西磕在桌面上,非常清脆的声音。
李斯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指头,顿时明白过来,这些本来应该侍奉着自己三人的一群小宦官们,现在在做什么。
大开着的杂役殿门内里,足有三张赌桌上,都围满了人。
所有的宦官都在非常兴奋地呐喊着,完全就没有注意到,李斯已经满脸微笑的走了进来。
“糊了!给钱给钱!”
正在李斯要走进的时候,一张赌桌上,就有一个宦官兴奋地拍打着手掌,退到了自己面前的麻将。
其余赌桌上,正在捏着麻将的宦官们,则一脸懊恼。
然后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些碎银子,丢在一边上的一杆小秤上。
“看这样子,你们是经常这样玩了啊!”
李斯下意识的感叹道。
这他么简直就像是一个小铺子一样。
就连称量银子的小秤,都已经准备好了。
“嗨!你这话说的,咋们这些在阿房宫中苦熬的人,不久靠着这个过日子的么?”
那赢钱了的宦官这话说完,顿时意识到非常不对劲。
这个声音……
为什么听起来这样陌生呢?
“李尚书!”
还不等他转过头去,就有人惊恐的嚷了一声。
顿时,喧嚣吵闹的房间里便,骤然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眼睛, 都惊恐的看向了那背负着双手,缓缓走了进来的李斯。
李斯径直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安坐了下来,这才含笑着看向众人:
“我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迟疑半分,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一群人一听, 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惊恐的仰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李斯。
生怕自己错过了李斯的提问。
李斯却伸手点指了一个人,然后问道:“在阿房宫里边,你们经常这样玩?”
“是……”
那人语调苦涩,但是却在第一时间回答上来。
李斯点了点头,又问道:“老夫与诸位朝廷重臣们,都在一边上商议国事。
到最后却发现连茶水都没有人送进来。
那,此前在那边轮值的六人是谁,往前膝行一步。”
李斯的声音落下,立刻就有六个宦官体若筛糠一样,用膝盖往前挪移了一步,整个人早就已经吓得快要昏死在地上。
李斯忍不住抚掌道:“好极了,我且问你们,都觉得自己有几个脑袋呢?”
“大人饶命,我等本无轻慢诸位大人的心思。
侍奉在大殿外边,颇为觉得无聊的时候。
便凑过来玩一把。
结果没曾想,竟然越玩越过瘾的。
直接就忘记了时间,这才会导致轻慢了诸位大人的。”
一个宦官头如捣蒜般求饶。
其他的宦官看在眼中,也纷纷学着他的模样。
李斯笑了笑:“老夫记得,方才说过,我问你们什么,你们就回答什么。”
“所以,老夫方才的问题是,你们觉得自己有几个脑袋,而不是,问你们为什么没有在那边奉茶。”
李斯把脸一沉,豁然起身,向着外边大声喝道:
“禁军何在!”
李斯老而弥坚的声音,回荡在阿房宫的夜幕中。
顿时,就有禁军被惊动,快速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不远处轮值的执戟郎中,巡逻的锦衣卫们,也纷纷脸色大变,向着这边快速冲了过来。
只是一瞬间,整个偏殿里边跪着的宦官,立刻就吓死了数个。
第1421章 青萍之末
李斯背负着双手,看着周围汇聚过来的禁军、锦衣卫,还有在不远处轮值的执戟郎中。
他面上看不到多少表情变化,只是指了指里边那三张大赌桌,神色平淡的说道:
“这边轮值的执戟郎中们,都知道这里边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吗?”
“陛下入住阿房宫,在一边上巡视的锦衣卫们,就没有发现这些事情?”
听着李斯那不咸不淡的口吻,不少人都吓得脸色惨白。
“还是说,其实你们都知道了,只不过有的人送上了点东西孝敬你们,所以你们就当做什么东西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么?”
李斯转过头去,向着身边汇聚过来,已经列成阵列的禁军还有锦衣卫看去。
没人敢接话。
这个时候,几乎等同于李斯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李斯背负着双手,往一边上走开了下。
站在后边的禁军和锦衣卫,顿时蜂拥而入,将这偏殿中的宦官们,全部抓了起来。
“大人,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一个锦衣卫百户向着李斯拱手请命道。
李斯淡淡瞥了一眼这锦衣卫百户,面无表情道:“内府的事情,自然应该交给大内总管来管理。
自个儿上报韩谈吧!
这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了。
又或者韩谈总想要可怜可怜手底下的人。
那可就不要怪老夫亲自面圣,向着陛下参奏此事了。”
锦衣卫百户的声音都下的颤抖了起来:“小人明白!”
李斯背负着双手,打着哈欠离开了此处。
那百户回头看了看那群宦官们,就嗅到了空气里边 带着非常难闻的屎尿腥气。
无需多看,他都知道这些没有卵蛋的家伙,已经被吓的屎尿齐流,大小便失禁了。
“活该!”
百户冷冽的骂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陛下对于宫人和蔼,不曾重罚,可你们却好大的胆子。
把执戟郎中支开到远处去,就在这里搓麻将!
好大的胆子啊!
这次!
被吏部尚书发现了,一百个脑袋都不可砍的!”
这一下,这些小宦官们,真的是吓得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嬴胡亥的家宴已经结束,这会儿韩谈和周青臣两人,正好在围着火炉,商量着皇帝陛下在阿房宫过年,他们应该准备的一些东西。
文武百官的赏赐。
还有,文武百官前来觐见的时候,宴会所需的各种菜品。
如果有其他国家使者来参拜,是否也要接受等等。
这些 ,都需要他们提前商量好了才行。
也就在这个时候,春梨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向着韩谈拱手一拜,面色窘促道:
“不好了,出大事了!”
……
片刻时间之后,韩谈猛然起身,向着殿门外边快速走了出去,脚步甚至都有些凌乱。
可是,到了门槛边上的时候。
韩谈却骤然止住脚步。
他看了一眼春梨:“这些人,都是以前留守在阿房宫中留下来看守宫殿的寺人?”
“是的。”春梨不解的看着韩谈,弄不明白韩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止住脚步。
“他们这样做,那阿房宫中轮值的执戟郎中们,戍守此处的禁军将士们,可曾也参与过?”
大家都是老狐狸,一听到韩谈这样问话。
周青臣顿时就明白过来,如果执戟郎中和戍守此地的禁军们,都曾参与的话。
那就可以多拉几个人下水。
这样的话,指不定还能抱住那些人的性命。
如果,执戟郎中和禁军们,完全就没有参与的话……
那这些人,真的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没有……”
春梨声音非常苦涩。
“此地方的宦官领班,还把守在那边大殿外的执戟郎中给支开。
边上都没有禁军戍守。”
“这事儿……恐怕没有办法压下去,也是吏部尚书亲自看到的。
诸位大臣们在大殿中商议国事,侍奉茶水点心的小宦官,却跑去那边玩了。”
韩谈气的发抖:“当真是该死的鬼啊!”
他大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春梨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周青臣,拱手道:
“周公,您看?”
周青臣道:“你是想问,这件事情是否要禀报陛下?”
“不错!”
春梨点头道。
周青臣说道:“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能隐瞒陛下?
估摸着,锦衣卫的秘奏,只怕都已经送上去。”
周青臣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们现在说这样的话,已经没有必要了。”
“而且,你自己应该清楚一点,阿房宫这边的宦官,是归属于我管理的。
发生了事情,第一时间,不是想着怎么解决,而是想着是不是隐瞒陛下?”
周青臣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起来。
看着周青臣追着韩谈而去的背影,春梨心如擂鼓,匆匆忙忙的追着周青臣的脚步,一并去追韩谈去了。
“拉远点,不要搅扰了陛下的睡眠!”
韩谈的脸黑的可怕,“随后全部杖毙!
把整个阿房宫所有的宦官,能叫过来的,全部都叫过来!
让他们看清楚,这就是玩忽职守的下场!”
“喏!”
跟在韩谈身边的番子快速领命而去。
李由打着哈欠,端着小酒,手里还抓着一捧瓜子,在一边上慢慢的看着,听到韩谈这样说以后,李由缓缓地 抬起手来:
“厂公莫急。”
“李指挥使有何指教?”韩谈心情很不好,只是耐直性子,向着李由拱了拱手。
李由笑道:“听说啊,家父在和几位大人商议国事的时候,侍奉着的那几个宦官,竟然玩忽职守,擅自离去。
让家父口渴了数个时辰。
那什么,我李由也没别的想法。
杖毙是死。
别的办法也是死。
所以,我想督公把那几个宦官交给我。
我想让他们渴死。”
韩谈眼角跳了一下,他东厂的职责,就是监督锦衣卫。
锦衣卫能不恨么?
在皇帝面前,大家自然不敢表现出什么过于争斗的模样来。
可现在……
“渴死?”
韩谈面无表情道:“却不知,李都指挥使所说的渴死,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死法?”
“很简单!”
李由站起身来,随手就把手中的瓷玉小酒盏丢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挺起腰板来。
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盯住了韩谈:
“每天米粮伺候着,不给一滴清水,就这样渴死他们……督公觉得,本官这个渴死的刑罚若何?”
第1422章 宫廷之争、宦海浮沉
韩谈藏匿在衣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的捏紧:“好!好极了!”
他衣袖一挥:“把人带上来!”
下边几个番子立刻就把那六个轮值的小宦官给带了上来。
李由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韩谈:“多谢厂公!”
韩谈只感觉心中怒火,简直要吞噬他的理智。
堂堂东厂,什么时候,让锦衣卫这样抓住把柄?
全然都是因为那个混账东西御下不严。
“是咱家管教不严,有劳都指挥使,教他们怎么投胎去。”
韩谈说完这话,一挥衣袖:“走!”
周围的宦官们紧紧地跟着韩谈的脚步而去,那些番子们,则将那些其他的宦官,拖死狗似得拖走了去。
直到这个时候,周青臣才像是姗姗来迟一样,向着李由快步走了过去。
李由看了看周青臣,眼睛微微一眯:“掌印有什么想说的?”
“李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由抬起手来挥了挥,左右两边的人赶紧退开。
周青臣目露感激之色,随即道:“李大人可是觉得,这是有人故意在折辱李公?”
李公就是李斯。
李由面无表情道:“六部官员,以我父为首,今日之事,难不成周掌印还能巧舌如簧的颠倒黑白,说不是有人故意在折辱我父亲?”
“又或者?本官扣下了那六个不知死活的贱种?
周掌印想要去陛下面前告黑状的么?
说本官公报私仇?”
看着杀气腾腾的李由,周青臣苦涩一笑:“东厂众人中,绝无此意。
更况且,李公在我朝地位之高,谁敢撩虎须?”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等目下,不是已经给了李大人一个交代了吗?”
“我父受辱,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有提刀血溅三尺东厂衙门司,便已经是足够克制了。”
李由抓起手中的绣春刀,用刀鞘敲了敲周青臣的头:
“你们要庆幸,我三弟死得早,如果他还在世,今天晚上你东厂衙门司必定被屠!”
丢下这句杀气腾腾的话,李由狞笑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这……这还有王法吗?这可是在阿房宫中啊!
他李由竟然敢这么猖狂?
直接用绣春刀敲大秦掌印宦官的脑袋?”
一个扎呼呼的声音,忽然从一边上传来。
周青臣听到这声音,简直都快气炸了!
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打得春梨在地上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然后“嘭”的一声倒在地上,顿时就爬不起来。
“我问你,不久前,厂公曾差人和你说:共同侍奉天子许久,让你记住做奴婢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你到底是听进去了没有?”
“怎么?东厂这么快就内讧了?”
一个女人的颇为调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青臣听到这声音后,如遭雷击般,转身拱手下跪拜道:“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拜见皇后娘娘!”
顿时,那跪在地上的春梨,也急忙爬起来跪拜道。
至于其他的人,则同样纷纷跪了下来。
李夭背负着双手,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周青臣,随后道:
“你们觉得,本宫深夜从龙榻上爬起来,顶着寒风过来,是为了做什么?
是为了剁了你们的脑袋?”
周青臣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一个接着一个往下掉。
“奴婢不敢妄自揣测天意。”
“行了,都平身吧。”
李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事情,本宫都已经问清楚了,本就不关你周青臣什么的事情。
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人,想要给国丈下马威。
那也肯定不会是韩谈,或者你的意思。”
真有人想要给李斯下马威,那就是皇帝。
周青臣缓缓起身,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本宫兄长用绣春刀敲了你的脑袋,你莫要记恨,本宫自会给你补偿。”
周青臣惊恐道:“奴婢岂敢!”
“呵!”蒙蕙笑了笑,看了一眼周青臣,而后道:“锦衣卫走出多少人才去了?
从最开始的娄敬,到后边的王陵、陈胜这些人。
搞得锦衣卫现在就像是一个空架子,没有什么可独当一面的人才。
就要人觉得,这个时候,不如冒险试一试,看看锦衣卫是不是还敢依旧像这以前那样强势无匹?”
“就比如说,当初锦衣卫衙门司里边,可是打了大秦丞相李斯的屁股的。”
“而且,刚刚成立的时候,就是踩踏着丞相李斯的脸爬上去的。”
“试问一下,东厂可有此等风采?”
周青臣只觉得后背寒意顿生,他大致有点明白过来了。
自己和韩谈,都在不经意之间,成为了某个人的垫脚石和替罪羊。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
周青臣心中一下子涌出许多个为什么来。
最后,他想到了李皇后曾经提到的西厂……
是啊!
陛下虽然拒绝了,但是很明显,西厂是一定会建立起来的。
谁成为西厂厂公,谁就是和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东厂督公韩谈并驾齐驱的第三位大佬。
跺跺脚,秦国的朝堂都要抖一下的存在。
“唉……”
周青臣心中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就目前这种情况来看,谁最可能成为西厂厂公?
那他么就不是自己么?
难怪李由方才看到自己,会那么怒火冲天,甚至于不顾身份,直接用绣春刀来敲自己的脑袋……
可是,如果自己因为某件事情,惹得上边的人不悦?
尤其是最能左右朝堂局势的西宫皇后不爽。
先不说会不会掉脑袋,反正是肯定和西厂厂公之位无缘。
那,谁最有可能成为东厂厂公。
周青臣的眼眸瞬间犀利了起来。
“想明白了吗?”
李夭眼里带着几分可怕的锋芒。
周青臣拱手一拜:“奴婢想明白了,多谢皇后指点,奴婢日后定然小心谨慎。”
效忠李夭什么的话 ,他是不敢在这样的场合说的。
但是,李夭这一次对他,确实算是有救命之恩了。
他们这样的人,深究高位,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仇视。
如果真的跌落下高位失宠,真的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那好,既然是这样,你想怎么做,本宫就盯着。
本宫倒是想看看,谁敢阻挠。”
说完这话,李夭转身就离去。
周青臣急忙躬身拜道:“恭送皇后娘娘!”
等到李夭走远了,周青臣方才直起身来,回头看着同样缓缓直起身来的春梨:
“你呀,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可是咋就这么多的怀心思呢?”
春梨一脸冷汗,却摇头道:“公公说什么?属下听不懂!”
第1423章 这牌有问题
“听不懂吗?”
周青臣笑了笑,背负着双手,眼神审视的看着春梨。
春梨摇头:“确实是听不懂,但小人自然清楚,自己是掌印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份恩情,小人一会一直记在心中。”
“没什么,有本事的人,自然就应该往上爬。”周青臣转过身去,缓缓地向着远处走去:
“但是,你需要记住一点,不管做什么事情,手脚都要干净。
如果落人口舌的话,恐怕一切都不会如你想的那般简单。”
春梨站在原地,看着周青臣远去的背影,脸上忽而露出很悲伤的神色来。
他似乎喃喃低语了一句:“破绽么……我没有破绽的,李皇妃的想法,或许可以左右陛下。
但是,掌印似乎忘记了一点。
陛下如果建立西厂,那西厂的目的就是的监督东厂。
怎么可能让两个关系莫逆的人,分别执掌东厂和西厂呢?
如果真是那样,你和督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周公,莫要怪我!
我,只是为了你好。”
“你对我的恩情,春梨从未忘记过。”
“这个世界上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对与错呢?”
春梨讷讷的自语着,往前走了去。
无人知道,他究竟是为了自己野心,还是真的出于报恩。
嬴胡亥一觉睡醒,已经是大天亮。
但,李夭和蒙蕙,却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压了下来。
不打算在大清早,就向着皇帝禀告这样的小事儿。
朝臣内争,任何时候,都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
更况且,这事儿发生在后宫里,本身也是两位皇后掌管的。
她们本就掌控实权处置。
至于那所谓的后宫不得干政,还需要经历很漫长的历史,人们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来。
可,很多时候,这句话更像是放在嘴皮子上说说而已。
后宫干政,永远比贤能的朝臣们,更加厉害。
这就像是民间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娶了老婆忘了娘一样。
枕边人的亲密和信任,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永远是超过任何人的。
“陛下,韩信已经回到咸阳城了,人正在驿馆中,未曾回家去。
看这样子,是等着陛下召见呢!”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似乎对于韩谈并没有多少影响。
他这会儿, 依旧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向着嬴胡亥禀报国事。
嬴胡亥想了想,而后看向李夭,含笑道:“桃子有多久时间,没有和香姬在一块儿玩闹过了?”
香姬是韩信的夫人,也是大秦现在最为尊贵的贵妇人之一。
“没多久,前几天还在一起搓麻将来着……”
李夭含笑道:“陛下可是想要臣妾先去上将军府邸么?”
“嗯,先过去看看,朕今日就不在阿房宫中接见韩信。
去墨家兵工厂!
朕要让上将军看看,这蒸汽火车!”
“遵旨!”
众人齐齐领命。
“李爱卿他们,商议的可有什么结果了?”
嬴胡亥未曾立刻出发,反而是转头看向韩谈。
韩谈拱手禀报道:“目前来说,还没有拿出一个具体结果来。
但是,李尚书觉得,想要让巴江加入他们的商议之中。
毕竟,在四位大人中,并没有谁非常精通商贾之道的。
而巴江,整好是非常精通商贾之道的。”
嬴胡亥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就着巴江参与此事!”
“传令下去,启程前往墨家兵工厂去。”
“喏!”
韩谈躬身退下。
嬴胡亥便看向了蒙蕙:“蕙儿就跟随朕一并前往墨家兵工厂去。
桃子则去和香姬聊聊心。”
“陛下,臣妾等也想要跟随陛下去墨家兵工厂。”
虞姬立刻凑上前来。
嬴胡亥含笑着看了看众人:“朕今天是去会见韩信,你们跟着去,想什么话?
最迟黄昏时分便回来了,你们搓几盘麻将的时间而已。”
虞姬闻言,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既然陛下以国事为重,臣妾自然不敢任性妄为,只是手里实在是没钱了……”
嬴胡亥错愕无比的看着虞姬,感情说什么想跟着自己去看蒸汽火车,完全就是浮云啊!
只有最后那三个字:没钱了。
才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嬴胡亥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袂,想说什么,却被一边上的蒙蕙扯着拉走了。
“记账!记账!再不行,也可以预支月俸不是?”
一时间,虞姬颇感失落,我见犹怜的感叹起来:
“看看,这就是失宠后妃的凄惨生活啊!
问自己的老公要钱,都没得给!”
顿时,哄闹的笑声,回荡在这大殿内外。
“来来来!摆桌子,都别愣着了!”
王玉兴奋的喊道,转头吩咐自己的女官:“去把那一副玉石做的麻将拿来!”
“不行!那麻将上被你做了手脚,你几乎每次都能赢了!”
虞姬据理力争道,红着脸,分毫不让步。
“那就用我的吧!”许莫负转头吩咐了一句:“去把本宫的金牌取来,那上边可是做不出什么手脚来的。”
鉴于自己几乎没有怎么和许莫负打过牌,虞姬下意识的选择相信这位陌生的牌友。
只是……
几轮杀下来之后,她又再度心痛的失去了一个月的俸禄……
“不行!不行,一定有问题!”
虞姬又开始人怂怪刀钝起来。
“月儿,去把本宫的牌拿来!”
在悄悄的藏了几张牌以后,虞姬转头,向着月儿吩咐道。
月儿非常乖巧的转身就要去取牌。
许莫负则笑了笑:“好妹妹,把姐姐的金牌拿来?”
“金牌?什么金牌?”虞姬一脸茫然的看着许莫负,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金牌:
“不都在呢?姐姐可不能含血喷人啊!
虽说我是三连跪,可是你也不能怀疑我高尚的人格,贞洁的傲岸情操吧?”
一边上的王玉红着脸道:“虞姐姐,我都看到那金牌在你衣袖里反射出来的金光了……
你……
你就不能藏好点吗?”
如果换成一般的人话,这会儿肯定面红耳赤,觉得不好意思的。
可,虞姬却脸不红,气不喘,一脸惊讶的从衣袖中摸出来了那几个金牌。
放在了桌子上,一脸认真地说道:
“看看吧!老许!
我就说你这金牌也有问题,竟然会自己跑到我的衣袖里边来?
月儿!
快点去把我的牌拿来!”
第1424章 终于长见识了
墨家兵工厂,韩信已经先一步到底,看着那吭哧吭哧在铁轨上飞驰的蒸汽火车,从自己身前不远处呼啸而过。
韩信这样心态的人,这会儿都张着嘴巴,满眼惊讶之色的看着那蒸汽火车。
他似乎有点明白,皇帝为什么不同意在这个时候,趁着赵国、魏国、齐国三国混战的时候,出兵谋利了。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有了这东西。
一统天下这一场战争,时间拖得越久。
对大秦来说,就会越发轻松。
无论是在粮食运输,兵员输送等后勤保障问题上。
秦国将会变得异常可怕。
“此物,可以昼夜不停的奔袭?”
韩信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一样,下意识的向着身边的曹参问道。
“哈啊哈……上将军,确实如此!从我们实验到现在,这蒸汽火车已经连续不停的奔跑了八天。
并没有什么地方出问题的。
而且,工部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在修筑了一条绕咸阳环城铁路,以此向着四面八方辐射而去。”
一边上负责的领着韩信参观的工部侍郎曹参,声音非常激动的说道。
“我朝现在的目标,是准备修筑前往西域之地的铁路。
上将军也是非常清楚的。
我朝各项生产能够恢复得这么快,其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奴隶的使用。
使用奴隶为朝廷各项所需而劳作,朝廷完全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获得这些廉价的劳动力。
所以,大家一直都认为,先谋取更多这样廉价的劳动力。
才是更加重要的。
而且,工部按照陛下的意思,现在正在准备一种全新的热武器,唤作火绳枪!”
“火绳枪?热武器?”
韩信眸子里流露出来极为浓厚的兴趣。
曹参也不敢吊着韩信的口味,立刻就领着韩信往一边上走去:
“上将军且随我来!”
韩信驱马跟在曹参身边。
曹参接着说道:“火药爆炸,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但是,我们发现,把固定分量的火药,转进一个密闭的小容器里边,然后留出一根引线,点燃后掷出去,就可以爆开成片的火星。
其声如雷,那种场面,恐怖无比。
方圆数丈之内,任何东西都要化为齑粉!”
“这……”韩信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热武器了吗?”
“不错!”曹参点头道:“这是打算在新年的时候,向着陛下禀报的好消息!
不过现在,我也就一并说给上将军了。
对了,那东西,有的人取名为万人敌。
但也有人觉得,这东西就像是手中可以发出雷霆一样,把这东西叫做手雷,听起来到也还是形象准确,颇为有意思!”
“手雷!”
“万人敌!”
韩信重复了一下,而后惊叹道:“此物,如果用在敌军攻城的时候,成片的丢下去,那岂不是一下就能炸死一片,比猛火油还凶狠?”
“远比猛火油更加凶狠!”
曹参惊叹道:“而且,白起将军看过以后说,此物用来冲锋陷阵,也是无往不利的神器。
只要排头兵朝着敌军阵营丢过去。
那种爆炸开来,方圆数丈之内,万物皆为齑粉的威力,就能吓得敌军胆寒溃败。
这是完全就没有办法抵挡的神威!”
“那你说的那个火绳枪呢?”
韩信越发期待起来,他甚是觉得,一统天下的战争,在推迟个几年,也未尝不可啊!
自己此前,真的是太心急了!
“火绳枪,按照陛下描述的来看,威力远胜于箭矢。
五十步之内,敌军如果被火绳枪击中,人都会直接被打碎了!”
“这么可怕?”
韩信直接就吓了一跳。
“如果我大秦军卒,全部都配备这种火绳枪的话,天下乱贼何惧之有?”
“嘿嘿!”曹参笑道:“上将军莫要心急,火绳枪制作起来,非常困难。
墨家最为老练的工匠,现在都还没有弄出来一根可堪一用的枪管子呢!
所以,此物目前尚且在实验中。
不过,倒是有人突发奇想,觉得只有拇指粗的细管不好做。
可我们却能自作出来水桶粗的巨大铁管。
到时候,在铁管里边填充火药,加入铁蛋。
这不就是一个放大了的火绳枪吗?”
韩信越是听着曹参这样说,心中就越是猫挠似得,想要去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凭着一个将军的直觉,韩信觉得这些东西一旦问世。
那就将彻底改变整个世界的战争!
“只能先让上将军看一下万人敌,其他的东西,尚且都在制作中,实在是没有办法展示给上将军看的。”
曹参急忙解释道。
韩信急切道:“无妨,本将能提前看一眼,那也是极好的,就有请大人带路了。”
“岂敢说有个请字?”曹参含笑道:“我大秦现在日异月新。
一眨眼,关中就会发生匪夷所思的变化。
从这几个月开始,水泥路开始在关中全面铺设。
上将军回来的时候,走的就是水泥路吧?”
“不错!”韩信点头道:“水泥路的规划,确实是比当初的土路好的。
就单纯的在运输方面来说,水泥路本身就已经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了。
本将那会,也是因为看到了这水泥路的便利,这才起了出兵一战的心思。
可,眼下来看,本将才发现,自己那会儿的目光,看起来始终是短浅了一些啊!”
韩信由衷地感叹道:“再等等,这巨型火绳枪问世应该不难!
行了,先去看看万人敌!
此物既然都已经做成了,那还要藏着捏着的,就不够意思了!”
曹参含笑道:“上将军所言甚是,还请上将军跟随我来!”
他扯了扯缰绳,胯下的战马嘶鸣了一声,便快速奔跑了起来。
韩信也是一脸兴奋的驱马追在后边。
直奔那储存手雷的仓库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皇帝嬴胡亥和皇后蒙蕙,乘坐着车辇,缓缓地驶入到了墨家兵工厂里边。
皇帝到来,嬴高自然是迫不及待的丢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急切的去迎接皇帝。
只是,他的迎接,不是单纯的迎接,而是在火绳枪的制作过程中,又遇到了一些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陛下!您可终于来了啊!”
第1425章 温柔的香姬
嬴胡亥这边方才下了车辇,就看到了爆肝帝带着一群盯着黑眼圈的帝国精英人才,全部面色兴奋的向着自己热切地凑了过来。
足足愣住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后,这些人似乎方才想起来,见到皇帝是需要行礼的……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嬴胡亥哈哈大笑道:“诸位皆乃是我大秦超凡之人才,无需在意这么多的虚礼。
朕此番前来,是想要领着韩信,观阅一二这蒸汽火车的。”
嬴高赶紧凑上前去,拱手一拜的说道:“启奏陛下,户部侍郎曹参已经领着韩信将军去参看蒸汽火车了。
倒是,臣下等有一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还请陛下能够稍微指点一二。”
说完这话,嬴高后边那群墨家高人们,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齐齐跪了下去,异口同声的喊道:
“臣等驽钝,未曾能够将陛下科普二上的文字领悟透彻,还请陛下恩泽!”
蒙蕙眉头皱了皱,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嬴胡亥则爽朗着笑道:
“都平身吧,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你们前头领路,朕在实物面前与你等详细解说!”
蒙蕙本就不喜欢皇帝过于参与这些墨家人制作的东西。
哪怕这些东西本身对于大秦,对于整个时代,都有非凡的意义。
可经历了上一次皇帝心力耗尽的可怕一幕后。
她只求皇帝平安,科教能否兴国,她并不在意。
蒙蕙在意的,只是皇帝的平安。
可是,这多的人看在眼中,她也不好直接发作,当下便道:“王妃何在?”
嬴高急忙躬身下拜道:“回禀皇后的话,王妃正在当初修筑的新世建筑中。
那边现在已经修筑了水塔,里边可以通水了。”
“嗯,既然是这样,那本宫就过去和王妃说说话。”
蒙蕙这想法也颇为简单,眼不见心静。
同样,她这举动,也可以让嬴胡亥明白她心中在想什么。
“你等即刻护送皇后娘娘过去!”
嬴高立刻看向一边上的锦衣卫。
这些锦衣卫,便是直接隶属于他的。
“喏!”
诸多锦衣卫急忙开道而去。
嬴胡亥嘿嘿笑了笑,便颇为兴奋的说道:“走,现在过去看看,你们在哪些方面遇到了问题。”
“遵旨!”
有了皇帝这句话,诸多爆肝帝们,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得,前呼后拥的簇拥着皇帝,直奔厂房里边去。
将行看这样子,凑上前去,低声道:“娘娘,奴婢是不是去看看呢?”
“不用。”蒙蕙说道:“陛下,自己会有分寸的。”
将行闻言,便不敢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李夭也已经抵达了韩信府邸,正和香姬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含笑着说话。
“这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你上将军见过了吧?”
李夭打趣道。
香姬面色微红的点了点头:“话是如此说,但是我家中所有一切的恩典, 可都是陛下赐予的。
我家夫君也应该为陛下为大秦朝廷尽心尽力才是。”
“你们呀,就是过于看重这些东西了。”
李夭摆摆手道:“人都已经到了驿馆中,你不去见他,他也不回来府邸中见你,就在那里憨憨老实的等候着陛下召见。”
“这就叫做迂腐了。”
香姬掩嘴笑道:“娘娘,这可都是礼节的,我家夫君都已经到咸阳城了,我还着急什么?
最多也就是一两日,便可相见了,何须召集呢?”
说着,香姬含笑道:“我们的牌圈子里边,又来了一个人,说是那楚国上将军项声的嫡妻。”
“哦?”李夭好奇的问道:“技术怎么样?”
“人可是非常聪慧,那日张夫人领着她过来,我们只是玩了几次下来,她就已经开始变得聪明起来。
第二天上牌的时候,我还输了两次呢!”
“是不是那个叫兰儿的?”
李夭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香姬一看,顿时吃惊道:“难道,这人是锦衣卫的人?”
“算是……”李夭说着,却又摇了摇头:“也不算是,反正送给项声之后,我也不知道这还算不算是锦衣卫的人。
诗经里边都说,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所以,锦衣卫那边,但凡是送出去的女子。
之前对于锦衣卫表现的多么忠诚,到了那个时候,也不会被看得太重。”
香姬摇摇头:“这些女子都是出生苦难之人,进入锦衣卫之中了,虽说是被送给了达官贵人。
可,总好过以前那等凄苦的命运不是。”
这一点,李夭也点头表示赞同:“达官贵人之间,互相送给美姬,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锦衣卫送出去的女子,却还没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直接随意送人。”
“好了,不说这些!”
李夭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你可曾听说过,陛下过完年以后,是准备去西域的!”
“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传闻,难不成是真的?”
香姬下意识的有些吃惊:“更有传闻说,陛下是准备携带军中某一位大将北上,前往西域而去的。
难不成,眼下我夫君被从大军中召回,就是准备跟随陛下北上去往西域的么?”
李夭微笑说道:“怎么?你这是担心韩将军的到了西域以后,定力不够的么?”
香姬听着李夭这样说,白金如玉的面庞,一下就变得绯红起来:
“娘娘,你这又是在取笑我了……”
“哎呀!”李夭得意的笑了起来:“据我所知,可不单纯是为了这件事情。
上将军在军中求战心切,与长城军主将王离将军发生口角冲突。
此事,在长城军中闹得沸沸洋洋。
陛下将韩将军召回,也是想让他看到我大秦现在的力量,完全不要召集歼灭天下乱贼。
时间拖得越久,对于我大秦而言,将来的统一战争,就能少死更多的人。”
香姬听着李夭这话,如何不明白李夭是什么心思?
她立刻道:“娘娘放心,我一定会劝说我家夫君的!
嗯!
这样若何,我听说王将军尚未婚配,不如我看着,在咸阳城中挑选好女,与王将军说亲,以此缓和关系如何?”
第1426章 真闺蜜情
“说亲?”
李夭下意识的想到了巴江。
从关中之战那会儿,贼军退守陈仓道口。
韩谈就已经开始在皇族中为巴江物色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半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能撮合巴江和王离成婚的话……
香姬颔首道:“不错,关中好女颇多,王将军也已经而立之年,却尚未婚配,未免不妥。
或是,娘娘觉得此举有些不妥了?”
“不是不妥,是完全没必要。”李夭往后一靠,这动作像极了嬴胡亥。
“王离还能把韩将军吃了不成?”
“你放心便是了。”
李夭接着说道:“再者,王将军和韩将军都已经起了分歧,如果还把韩将军继续调任长城军中。
那就已经不合适了。
所以,将来的统一战争中,韩将军最大的可能,也是去汉中郡领军。
不是攻取蜀地巴地,就是自南阳郡出兵,攻取长沙。”
“姊妹,我现在都已经是西宫皇后,地位上都压了蒙蕙那小贱人一头!
你还担心朝堂上有人会针对你家老韩吗?”
香姬一脸感激的笑容,说道:“这一点,有娘娘一句话,我自然是千恩万谢的。
只是,我家夫君为人性格直率。
不管是领军,还是在朝议上,总会不经意之间就吃罪人了。”
李夭含笑道:“那我就让我父兄,在朝议上的时候,尽量帮着点韩将军。
这样的话,也不至于让韩将军把话说死了。”
她倒是下意识地想起来当初北地郡叛乱的时候。
韩信曾经和白起起过冲突。
哪怕一直到现在,白起都看韩信极度不顺眼。
“那,皇后之意,这段时间, 我家夫君如何才好?”
香姬心中很感激,再度追问了起来。
“去将军中练兵!”李夭沉吟着说道:“或者,去襄阳城领兵。
襄阳城就已经到了南阳郡的地界。
在往南边走,就是楚国占领之地。
就目前来说,我朝是不会和楚国有什么冲突的。
至于北上穿过河西走廊,前往西域之地。
虽说确实是有过传闻,说陛下准备挑选一位大将随军北上。
可,依照我来看,挑选虞子期的可能性更高。
毕竟,虞子期现在也是整天军营中练兵。
李信将军也差不多,两人经常拉着两边军卒互相对练。”
听到李夭这样说,香姬不知为何,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得:
“若得如此,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李夭莞尔笑道:“行了,你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哪怕我现在成为了 皇后。
可是,我却还是一直都把你当做自己的好姊妹的。
你如果心里有什么事情憋着的话,可一定要和我说。”
“同样,我心里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也会第一个和你说的。”
香姬温和的笑了起来:“娘娘,从当初陛下北伐匈奴,到现在臣妾也一直都在心中将你当做自己的好姊妹,从未有过任何疏远的念头。”
李夭心中很欢喜:“这些天,我都在泾河猎场那边待着。
也没有什么人被传了去,我自然也不好叫你。
那你看,今天我们出去逛逛,把张夫人、项夫人、蒙夫人他们,能叫的都叫上!
看上什么,只管买了便是,本宫来付钱。”
香姬掩嘴含笑:“娘娘还是这么大方……倒是,大将军自从嫡妻过世之后,到现在却一直都没有确定嫡妻。
而其庶出的一位妻子,去年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件事情,娘娘可曾听说过了?”
李夭笑道:“自然是听说过了,有人上书,请求陛下册立这个女子为嫡妻。
但是被拒绝了。”
“你不懂啊!”李夭意味深长的笑道:“蒙氏一族那边的情况非常复杂。
他们想让蒙炆,也就是户部侍郎的嫡子,来继承蒙氏的一切。”
香姬说道:“可是,蒙毅夫人并不这样想,她并不像自己的儿子非要连带着蒙恬的一切也继承了。”
“这件事情非常复杂,并非是我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李夭摇头道:“这件事情,陛下当初也知道的。”
“这么说,陛下也是觉得,合该蒙炆继承着一切的么?”
香姬很惊讶。
自己老子的东西,不该自己儿子继承的么?
这让子侄来继承,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定?
便是在宗法制中,也未曾会有这样奇怪的规定。
嫡长子在,嫡长子继。
嫡长子不在,嫡子继。
嫡子不在,庶子继。
可……
蒙氏这种奇葩的规定,真的是令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而且,完全不合情理啊!
李夭接着说道:“蒙氏一族的事情,我虽然懒得去过问,但是那个时候这件事情闹得很凶。
我也曾有所耳闻,似乎是那个女子的出身有问题。
所以,哪怕她为蒙恬生下儿子来,却依旧不能够得意册封为嫡妻。”
“这……”香姬似乎想到了什么,“似乎,自从我们这些人扎堆在一块儿打麻将到现在。
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人呢!”
“不仅你没有见过,我也没有见过。”李夭说道:“不是嫡妻的话,身份地位完全不一样的。
更别谈像是我们这样,直接在外边呼朋唤友搓麻将的。”
“娘娘,可曾想过帮一把那个苦命的女人?”
香姬声音压低了几分:“就臣妾作为一个女人的想法来看。
大将军蒙恬再怎么大公无私。
可,恐怕自己内心深处,还是不想自己的侄子继承自己的一切。
侄子再怎么好,那也不是自己的儿子。”
李夭有点明白香姬的意思了:“皇帝即位之初,我李氏和蒙氏乃是死敌。
后来皆因为皇帝陛下表现出来无可匹敌的威势,这才强行压了下去。”
说到这里,李夭心底有些酸酸的。
因为,皇帝和蒙蕙,完全就是联姻稳定政治。
换言之,蒙蕙更像是从自己手中抢走了皇帝。
“你现在想要的,是让本宫主动为蒙恬说话,让他的亲子继承他的一切,而不是让他的侄子继承他的一切。
而后以此来修复蒙氏一族和李氏一族的关系?”
香姬颔首,有些期待的看着李夭,问道:“娘娘觉得此法可行否?”
第1427章 火绳枪
“这样的啊……”
李夭还真的是迟疑了起来。
她虽然大秦的正宫皇后。
可是,如果真的去做这件事情的话。
那未免也不太名正言顺。
“这可不是出于我的私心,朝堂上,总要应该互相扶持才是。”
香姬说道:“更况且,娘娘现在能站出来为他说话,那个孩子将来长大成年以后,又怎么可能忘记了娘娘的恩情呢?”
念及于此,李夭发现自己却还真的是有些心动了。
蒙恬的儿子,那自然不会是无情无义之辈。
只是……
自己确定要这样做的么?
李夭心中在权衡着些什么。
她最担心的是,自己这样做了以后,朝廷上的某种微妙平衡,就被自己这样冒冒失失的打破了。
可……
蒙恬现在将兵在外,手握数十万大军。
是朝廷肱骨之臣,栋梁之属。
……
难道,自己身为皇后,天下妇人表率。
就不能做点该做的事情么……
客观上来说,李夭觉得,这也算是自己该做的事情。
只是,她下意识地又觉得,蒙蕙都没有提这件事情。
那个女人生下的男婴,再怎么说,也是蒙蕙的弟弟。
蒙炆和蒙蕙再怎么亲,又怎么抵得上蒙蕙和那小婴儿血脉至亲呢?
那为什么,蒙蕙从不提这件事情呢?
而且,就李夭自己所了解到的,蒙蕙对这件事情,也是非常反对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李夭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香姬:“先去把蒙毅夫人约出来,我们一起去逛街走走。
我需要听听她的口风如何!
蒙炆的想法,我也大致知道一些。
但是,这件事情却还是要看看蒙夫人是怎么想的。”
“那是自然。”
香姬很开心的笑了笑,嫣然起身,吩咐身边的仆人去约人。
在大秦,没有人能够拒绝李夭逛街的邀请。
正如同,在大秦学宫中,没有人能拒绝去听皇帝陛下嬴胡亥的讲课。
这无关乎身份地位的差异。
一个是有钱,一个是有才。
墨家兵工厂中。
皇帝正在看着墨家最新的研究成果。
“枪管的制作,我们想了许多的办法,用的钢材和陌刀的材质完全没什么区别。
但是,如何制造出一个完美的枪管来。
这就让臣等非常头疼了。”
嬴高手里捧着一根……钢管。
没错,就是上个一层油漆的钢管。
在嬴胡亥有些奇怪的眼神中,嬴高解释道:“火药用去开矿炸山以后,各方面是矿石的供应,目前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臣等此前为了保证水泥建筑物的用水供应,就模仿竹子,制作了这种钢管,以此保证供水。
可是,枪管的制作,太头疼了。
按照陛下所说,需要保证火药剧烈燃烧的时候,能把力量传导到了内部的铁片,或者是铁珠上。
铁片和铁珠,就会以非常快的速度飞出去,轰杀敌人。
那就要求枪管本身可以承受非常狂暴的爆炸冲击力。
臣等此前想过的办法,都失败了。”
看着一脸颓然的嬴高,还有诸多气息萎靡不振的墨家门人。
嬴胡亥拍了拍手掌:“无需如此气馁,任何事情,可都不会是简简单单,就一蹴而就的。”
他站起身来,从一边上取过来一根大拇指粗的圆形钢条。
嬴胡亥想了想,而后说道:“貌似,我们现在能够掌控的力量,就只能用钻头,从钢条上往里边钻出一个洞来。
把一根质地优良的实心钢条,钻出一个洞来。”
“钻出一个洞来?”
这一下,?许多人都凑了过来,人人手中都抓着一根钢条,神色错愕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认真的点头道:“钢条的质量不能出任何问题。
用来钻洞的工匠,必须是技艺纯熟之人。
在上头钻洞,也不能出现分毫偏差,否则的话,钢条就只有重新回炉再造。
因为,这钢条内里,将来在士兵手中,是需要承受剧烈爆炸的力量,出现分毫差错,就有可能会炸膛了。”
“那陛下,这钢条的材质,本身就已经是我大秦最高的钢了。
如果在上边钻洞的话,这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啊?”
一个墨家门人,满脸疑惑的提出问题来。
嬴胡亥拿在手中,稍微比划了一下,沉吟道:“两三月之功,或许可以完成一根枪管的制作!”
“两三个月?”
“才能完成一根枪管的制作?”
这番话,简直就像是在人群中丢进去了一个手雷似得,瞬间就炸开了锅。
“如果我朝需要装备一支万人的军队,那别的不说, 至少也需要一万五千把火绳枪。
五千作为备用,一万作为战争之需求。
这样的话……”
后边的话,嬴高也说不出口了。
嬴胡亥笑着拍了拍嬴高的肩膀:“听起来是非常有难度的,但是这火绳枪一旦大量装备军中,我朝一统天下,只需万军,便可以扫荡山河!
朝廷又何须花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去供养数量庞大的军队呢?”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这火绳枪不管有多么难,臣等也会咬牙坚持下来的。”
嬴高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是在下军令状一样。
嬴胡亥笑道:“无需如此紧张,墨家现在能从事这一方面的门人,连带着工部那边的人算起来,有多少呢?”
听着皇帝如此发问,嬴高眼角上翻,认真思索了片刻,而后道:
“各个堂口的门人弟子,精通这一手艺的人,应该可以找出三千多了。
其余的门人培养一下,至少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凑出五千多!”
嬴胡亥听到这个数字,心中是有些失落的。
国库中,拨给工部那么多的钱粮。
可是,他们培养人才的速度,哪怕是已经采取了班级授课制,在嬴胡亥看来,却依旧就是太慢了。
诺大的秦帝国,这么多的专业人才,竟然只能凑出五千来?
这想什么话!
嬴高看着皇帝微微皱起的眉头,额头上顿时就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嬴胡亥拍了拍嬴高的肩膀:“朕自然清楚,皇兄是已经尽力了。
这些东西的研究不能停下,可也不要忘记了为帝国恒定的培养后续人才!
如果钱粮不够,只管开口。
朕数年之内,都无征讨之意。
便是为了满足我大秦所有的发展所需!”
第1428章 热武器觉醒的大秦
“方才你们说到了,你们还制作了一种放大版本的火绳枪,在什么地方,带着朕去瞧瞧?”
嬴胡亥话锋一转,笑吟吟的看着嬴高。
他现在也是有些释然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秦帝国培养人才方面,也是如此。
至少有一点,秦帝国是任何文明,任何国家都比不了的一点。
那就是秦国已经开始采取班级授课制!
这样,本身就可以为秦国最快的提供大量社会所需的人才。
虽然速度上,是不能满足嬴胡亥所需。
可,时间久了,那自然就能培养出更多的人才来。
嬴高见皇帝如此,自然不敢多说什么,急忙拱手一拜:“巨型火绳枪在侧边的院落中,请陛下跟随微臣移步过去。”
说着,嬴高又说道:“按照陛下的指示,火绳枪的弹药,是一颗圆形的弹珠。
巨型火绳枪呢,发射的东西,如果只是单纯的发射出去一颗铁蛋的话。
臣下等觉得,这样杀伤力并不会很强。”
嬴胡亥听着,他心里当然清楚嬴高他们说的巨型火绳枪是什么东西。
那玩意儿,就是大炮啊!
而嬴高想的是什么?
炮弹!
打出去会直接成片炸开的炮弹!
可不是那种直接打出去,凭借炙热的温度和冲击力造成杀伤力的炮弹。
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上几架巨型重弩的杀伤力大。
“臣等的想法,是把单纯的铁蛋中,填充上火药。
这样的话,炮弹落到了敌军阵列中,就是成片开花!”
“那技术方面,可有过什么突破?”
嬴胡亥颇感兴趣的问道。
嬴高听着皇帝的话,立刻用一种非常崇拜的眼神,看着嬴胡亥说道:
“陛下,臣等在这方面,也只是有一个单纯的设想,也是等着陛下做出一些可行可尝试的建议。”
嬴胡亥哑然失笑,感情这群爆肝帝们,是把自己当作了工具人啊!
自己知道个棒槌……
很多方面,自己只能给出一个相对来说,是正确的方向而已。
“可曾想过,用中空的铁蛋,内里填充火药?
这样的话,火药爆炸的瞬间,就可以崩碎铁蛋。
炙热的弹片爆炸开来,在战场上,可就是想着四面八方飞溅开去的。
一下子就能杀伤成片的敌人。”
“这……”
听着嬴胡亥的话,众人一下就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后边已经有人开始小心翼翼的讨论起来。
嬴胡亥稍微一听,大致上就是火药爆炸的瞬间,能不能一下就把钢蛋爆开。
也有人觉得,这就是一个大型的万人敌!
嬴胡亥很是好奇:“万人敌是何物?”
嬴高立刻拱手道:”启奏陛下,这万人敌有名手雷,是我等最新发明的一种热武。
就是把火药封存在钢蛋中,然后点燃引线,投掷出去,就会爆炸。
此物威力超凡,丢在平地上炸开。
都可以在地面上炸开一个大洞!”
嬴胡亥听完以后,表情僵硬了片刻。
这他么……
手榴弹?
完全就是意外之喜啊!
他此前可曾想过这东西的。
没曾想,工部的人,已经制作出来了。
这就像是玻璃一样,嬴胡亥此前完全就没有想过制造玻璃。
可是,工部的人,却误打误撞的制作了出来。
“不错!这是谁想出来的?可以先记下一功来!”
嬴胡亥面带喜色的看向了众人。
“启奏陛下,是微臣看着陛下制作的炮仗炸水,于是突发奇想,把裹在火药外边的纸,换成了铁。
没曾想一次就制作成功了!”
嬴胡亥听完以后,差点老脸一红。
好好的火药,炮仗自己倒是想着做出来,带着后妃们去御花园里边炸水玩儿……
在准备一瞬间,嬴胡亥甚至感觉自己整个皇帝,真的是有点不务正业了……
“嗯!”嬴胡亥颔首道:“如此甚好,那朕就把皇兄的功劳先记下来了。”
“微臣谢过陛下!”嬴高面上含着喜色,指着远处的院落,很是兴奋的说道:“陛下,巨型火绳枪就在那边了!”
嬴胡亥听到,心中也难免有些火热之色涌动,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穿过铁门,内里就能看到足足五个巨大的铁炮。
那铁炮下边还有铁轮子,作为移动所需。
上边则是水桶粗的炮管子。
远远看去,就带着一种非常骇人的威慑之感。
“此物,朕觉得,不如取名为大炮!你们觉得怎么样?”
嬴胡亥下意识的说道。
“大炮?”
嬴高等众人听完以后,眼睛一阵发亮。
显然,他们也觉得“大炮”这个名字, 远比巨型火绳枪更加威武!
古人的想法非常单纯的,美好雄壮之物,便称之为大!
又比如说,羊大为美!
这就是最为基础的纯正的朴素美学观念。
“臣等多谢陛下赐名!”
几乎是一瞬间,众人就异口同声的拜道。
嬴胡亥走上前,伸手拍了拍那大炮的炮管子,忽而摇头道:“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听到皇帝这句“不对劲”,一群人顿时兴奋的不得了。
皇帝一句不对劲,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大炮将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改进!
嬴胡亥顺着一边上的大炮架子走了走,随后说道:
“大炮轰出去的炮弹,如果只是一个固定高度和角度的话,那实用性就会大大降低。
所以,朕倒是觉得,你们可以按照朕给你们的抛物线公式计算一下。
在炮管上增加一个可以调整炮管高低的齿轮。
这样的话,需要调整炮管高度的时候,就会变的非常方便!”
众人惊愕,嬴高等几个高层人员,更是激动的抱着炮管。
显然,这个微不足道的改进,让他们倍感实用!
只不过,嬴胡亥看着这一幕,却总觉得这有点拍马屁的嫌疑……
“轰——”
却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爆炸声。
嬴胡亥颇为吃惊的举目看去。
嬴高急忙笑着说道:“陛下,那必定是曹参正在领着韩信将军,在参阅手雷,现场演示了几个!”
“那还等什么?咋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嬴胡亥说完这句话,却总觉得有些心虚脸红。
第1429章 改进手雷
韩信看着地面上炸开的孔洞,嗅着逐渐在空气里弥漫起来的刺鼻硝烟味道,感受着耳朵里边嗡嗡嗡的声音,还有脑袋中那轻微的眩晕感。
“这……就是手雷的力量么!”
“简直无可匹敌!”
“依照本将的眼光来看,就算是身上穿着板甲的军卒,被手雷炸到,只怕也是无从幸免的。”
听着韩信的话,曹参也颇为自豪的说道:“将军眼力不凡!
我等此前用猪肉做过实验。
板甲都直接烧红变软了。
而手雷中的单片爆炸飞溅出去的瞬间,‘嘭’的一下,就会直接把板甲洞穿。
这一点我们试过,就是板甲里边再套上一层锁子甲,都没有办法抵挡。
甚至于,就算是板甲挡住了,可那狂暴的冲击力,都可以把藏在板甲后边的猪排骨震碎了。
这要是换成大活人的话,肯定是一下就死了的。”
韩谈把那模样也有些丑的手雷持在手中认真看了看,眸光一下就变得深邃了起来。
他幽幽说道:“实不相瞒,此前陛下曾说过跨越西域,远征贵霜国。
那个时候,我心中就觉得,这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可是现在……”
韩信惊叹着摇头:“何止是不可能!
这简直就能打到罗马国去,征服陛下所说的地中海,歼灭那所谓的长老政治团!”
“将我大秦的黑龙军旗,插遍整个西方世界!”
“让诺大的一片西方世界,变成我大秦的固有领土!”
“好!说得好!”
远处,传来了皇帝嬴胡亥的声音!
韩信急忙放下手中的手雷,向着皇帝拱手行跪拜大礼:
“末将韩信,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边上的曹参,还有其他的随行人员们,也是纷纷向着嬴胡亥拱手跪拜行礼。
“免礼平身吧!”
嬴胡亥很激动的走上前去,伸手把韩信搀扶了起来。
自然,一边上的曹参也得到了如此礼遇。
在对待人才这方面,嬴胡亥当然不会出现的厚此薄彼的举动。
一言以盖之: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一个君王,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手底下的人才过多了呢?
那当然不会!
“陛下,这边是那手雷爆炸的威力,简直无可阻挡啊!”
韩信方才起身,就已经满脸激动地向着嬴胡亥说道。
嬴胡亥看了看那地面上还散发着惊人热量的弹坑,也是忍不住嘘嘘了起来。
工部制作出来的手榴弹,和嬴胡亥印象中的手榴弹大小模样,相去甚远。
现在这种手雷的模样,更像是一个前后尖细,中部臃肿的怪东西。
嬴胡亥下意识的想到了怀孕了的接力棒这样的描述。
看着皇帝盯着那造型怪异的手雷。
曹参急忙解释起来:“这手雷的造型之所以会这样怪异。
是因为这样更加方便军卒投掷出去。
同样也方便我们填充火药”
“此外,相对于此前我军是用的火药,配方方面,在显微镜研制出来以后,我们也通过各种观察,有所改进。
爆炸长生的威能,热量和破坏力,远远不是此前的火药可以比得了的。”
“火药提纯么……”
嬴胡亥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在他以前所熟知的那个世界里边,炸药也是经过了无数能人志士的改进。
最后得到提纯,甚至于制造出来更为可怕的毁灭性武器。
自然,嬴胡亥自己也是非常清楚。
他是不可能活到那一天的。
他身为整个民族的掌舵人,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把这种科创的思想,变成一种类似于社会习俗一样的东西流传下去。
只有这样,哪怕是发生了改朝换代。
那这个民族,却也依旧可以永远傲然挺立于这一颗星球上。
嬴胡亥把手雷持在手中,稍微掂量了一下,摇头道:“分量有些过重了。
想办法改进一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嬴高走上前来,拱手道:“陛下,如果把分量缩减了的话,为了安全起见。
我们也只能缩减火药的分量,这样的话,恐怕爆炸时候的威能,就会减弱了。”
嬴胡亥摇头道:“话是如此说,但是你们也要考虑到一点,士兵在长时间作战的时候,体能的消耗是非常言重的。
如此沉重之物,不仅士兵携带起来不是非常方便。
就连投掷的时候,也非常消耗体能的。”
嬴高听着嬴胡亥这样说,整个人的表情,猛地就像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般,兴奋地看着嬴胡亥:
“陛下……那……臣驽钝,还请陛下指点一二!”
嬴胡亥笑笑,这种被当做工具人的感觉,也并不是那么让人不喜欢的。
“取一截完整的竹子来!”
嬴胡亥吩咐道。
都不用嬴高转头说话,一边上那群顶着熊猫眼的爆肝帝们,立刻就有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地上来了一节手臂粗的竹竿!
嬴胡亥转身从跟随在自己身边的锦衣卫腰间抽出绣春刀来,刀锋一撩!
“啪”的一声脆响。
锋利的刀刃就把竹子斩做好几段。
嬴胡亥拿着竹子,高高举了起来:“诸位请看,你们思考一下。
火药完成爆炸,产生可怕的高温和毁灭力量。
其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密闭的空间。
越是密闭的空间,爆炸产生的压强就越是强。
造成的杀伤力,同样就越发可怕。
如果我们在竹筒子里边填充火药,这样能产生多少爆炸力呢?”
“或者,朕换一个说法,把竹筒子换成铁桶?又或者是两片粘黏在一起的圆柱形木头呢?
制作军工,或许第一时间需要考虑的是杀伤力如何。
但是,同样需要考虑的问题是战场上可能遇到的问题。
我军将士在不同的天气里,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
这些武器,在那些恶劣的天气里边,是否能够使用等等?”
嬴胡亥伸手捻了捻那手雷的引线,在所有人炙热的目光下,不慌不忙的说道:
“就目前来说,如果是在阴雨天气的话,那这手雷还能使用吗?”
“甚至于,我们的大炮,在阴雨天,是不是也可以使用?
还有火绳枪?
是不是也在阴雨天气的时候,完全就没有办法使用了?”
第1430章 世界格局因此而改变
听着皇帝这连续不断的发问,众人一个个面色变得非常难受。
在制作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并非是有意回避这些问题。
而是一开始,很多东西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
嬴胡亥含笑道:“诸位爱卿也无需自责,朕今日来了,便是想要和你们在这些东西创作之初,就把这些短板给补足了。
总不至于沦落到日后我大秦只有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才可以和贼军开战。
而天气变化,刮风下雨的时候,我们就只能高挂免战牌吧?”
听着皇帝这话,众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嬴胡亥自己也咧嘴笑了笑:“朕记得,火柴是直接擦一下火柴皮,就可以点燃小火柴棍。
那你们可曾想过,把这手雷的引线位置,设置成类似于火柴皮后那样的磨砂纸。
在扯动外边这一根拉环,或者是引线的时候。
呲溜一下,就可以点燃了手雷。
这样的话,那手雷的点燃装置,就属于封存在内部。
岂非更加安全了?”
嬴胡亥一番话,对于这些整日整日,把心思都放在火药上的人来说,简直有醍醐灌顶之感。
“陛下此言,简直为我等展开大道,心中有茅塞顿开之感!”
“可恨我等,日日月月,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这件事情上。
但是却完全不及陛下百分之一。
实在是羞愧啊!”
惊叹的同时,众人也是越发感觉皇帝的强悍可怕。
治理国家大事,本就是日理万机,心力消耗可怕的事情。
但是,皇帝却站在他们这些全身心研究这些东西的人面前,却只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做出精准无比的研究方向指示!
这让众人心中震惊的同时,也是越发对皇帝敬畏起来。
这究竟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方向,朕给你们指示了,只是能不能达到朕所说的这种效果,却就要看你们的努力了。”
嬴胡亥眸光温和的看向众人:“此外,当你们研究出某种东西来的时候。
大可以先找军中的将军们来试一试。
让军中的将军们帮着你们做出一些建议来。
当然!”
嬴胡亥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这些建议,朕觉得你们可以酌情采纳!
这一点,朕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记在心中!
一个合格的研究者,是能够坚持自己心中想法的人!
只有坚持自己心中的想法,并且付诸于实际行动,取得成果,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而如果因为别人的几个建议,就随便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那他的人,才是不值一提呢!”
众人看向皇帝的眼神中,已经不可遏制的带着一种狂热的崇拜。
这一刻 ,就算是韩信这样冷静的人,都如此。
嬴胡亥朗声笑道:“事情该怎么做,朕已经指示清楚了方向,诸位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朕就和韩将军去新修筑的水泥建筑物里边去看看。”
“喏!”
嬴高领着众人拱手一拜,随即匆匆离去。
想要把心中的那些想法,付诸于实际行动中。
曹参则依旧陪在皇帝和韩信身边。
“曹侍郎,还不前头领路呢?”韩谈笑了笑,看着曹参。
曹参急忙点了点头,向着皇帝拱手一拜:“臣下为陛下领路!”
“嗯!”
嬴胡亥点了点头,曹参便急忙在前侧边领路。
“方才将军都已经看到了,心中有何感想呢?”
嬴胡亥和韩信两人边走边谈话起来。
韩信急忙道:“臣下有种井底之蛙,陡然得见天地开阔之感。”
“哈哈哈……”
嬴胡亥听了,真的是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这要是别人这样说,他还不会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可是,说这话的人,是韩信啊!
“陛下,此确实是臣下内心中最真实的感觉。”韩信一脸认真的说道:
“在没有真正接触到这些东西之前,怎么可能想象的出来,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威力这么凶悍的东西呢?”
“此外,臣下也是有些担忧起来。”
“担忧?”嬴胡亥含笑着看向韩信:“爱卿所说的担忧,是何缘故呢?”
“陛下,这火绳枪、手雷等热武纵横战场,配给供给军队之后。
这个人的武艺,岂非是在战场上,越发没有什么作用了?”
“嗯?”
嬴胡亥却还真的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韩信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他此前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他领着大军东征西讨,征服其他诸侯国,和项羽单挑的时候,逃出来了一把手枪。
随后,一枪就崩了项羽的那个梦……
“这还真的是,任由你武功再高,一下就放倒了!”
嬴胡亥沉吟着道:“不过,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他反问道:“帝国需要更加强大的武力,更加有力的手段控制整个国家。
或是对内镇压,或是对外征战。
而热武,正好就可以满足这一点。
还是说,上将军在担心什么?”
韩信颔首道:“臣下在担心,若是这热武的制作技术,将来流传出去,那我们岂非是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将军这等担忧,也并非是多余的。”嬴胡亥含笑道:“但是,将军看第一个发明刀剑的人。
一开始用刀剑征服了自己的敌人。
可是,难道就因为敌我双方手中,都有刀剑,就无法分出胜负了么?”
韩信苦笑着摇头道:“臣觉得,热武的出现,对于我们这个时代,整个世界,都是一种全所未有的改变。
战争,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臣都有些说不准了。”
“不过,唯一的好处在于,我们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悍、最忠臣的军卒。
而且,这些可怕的武器,都是掌控在我们手中的。”
嬴胡亥嘘嘘不已:“将军这是想要领兵打仗去,都已经安耐不住了啊!”
“整好,到了那水泥建筑房舍中后,关于西域,朕倒是有些话,想要和你细说一番。”
韩信闻言,很是激动的看着嬴胡亥:“传闻中说,陛下打算发兵攻打贵霜国?
难不成……”
“嗯?”嬴胡亥倒是很诧异:“这都已经是流言了么?”
“臣下失言,只是我们这些将军私底下的猜测,中层军官,都尚且不知的。”
第1431章 含而不发
“如果我大秦经营西域,准备和贵霜国开战的消息,这会儿就传出去了。
那到时候,将军觉得,贵霜国的人是束手待毙,还是提前布谋呢?”
嬴胡亥含笑着问道。
韩信失色:“不可能吧?贵霜国怎么可能有这么敏锐的政治嗅觉?
如果他们有这样的智谋的话。
那为什么不是他们经略西域,而是我大秦出兵经略西域呢?”
这样的反问,还真的是让嬴胡亥没话说。
韩信接着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臣等此前在军中的时候,每日闲暇的时间,几乎都在讨论这些问题。
所以 ,臣等一致认为,贵霜国本身就没有什么目光长远的人。
如果有的话,那他们远比我大秦更加挨近西域,可是他们却从未想过将西域纳入自己的版图之中。”
“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啊!”
嬴胡亥笑了起来:“只是,韩将军那是在以前。
如果现在你们都这样说,把话传出去了,贵霜国怎么可能不动心思呢?”
“陛下,如果是在以前的话,那臣还会有些担忧的。
可是现在,就算是贵霜国真的在这个时候,和我朝宣战。
他们又能拿什么来与我大秦交锋?”
嬴胡亥哈哈笑道:“朕听说,良将闻战则喜,韩将军,你这可是在主动求战了啊!”
“惭愧!”韩信连忙说道:“臣下为陛下镇守军中,待了这么久的时间,真的是有些待不住了。
如果西域战局开了,臣自然第一个请求出战!”
“好说!”
嬴胡亥快意的抚掌道:“有将军这番话在这里。
朕对于西域的局势,心中也变得更加明朗起来了。”
这会儿,君臣等人,已经走到了那水泥建筑物边上。
粗略从外边看去,这边的建筑物早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外边涂抹上非常好看的油漆。
而且还匠心独运的在上边作画,让整个建筑物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单调乏味。
尤其是那透明玻璃的窗户,让嬴胡亥看来,简直有种错觉。
感觉自己现在不是生活在大秦,而是回到了前一世一样。
“陛下,这可就是他们所说的水泥建筑物?”
韩信仰头看着那高大的建筑物,面上也是再度露出吃惊之色来。
“不错!”嬴胡亥也是满脸赞许之色:“这就是那水泥建筑物。
虽说,相对于我大秦现在其他的建筑物来说,是显得非常另类。
可是,其房屋构造,建设相对于传统的建筑来说,速度方面非常之快。
材料,也相对简单得多。
朕觉得,日后可以用作大军之需。
这一点,韩将军觉得如何?”
韩信稍作沉思:“臣想进去看看,在做定论。”
听着韩信这话,嬴胡亥真的是发现了一个问题。
在说道新军作战的时候,韩信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可,再说道别的事情的时候,他真的是常人都不如……
也难怪,在正史上,他会死的 那面憋屈。
“嗯!”
嬴胡亥点了点头,含笑说道:“朕也颇为好奇,那我们就一并进去看看。”
领路的曹曾立刻笑着说道:“远处修筑了水塔,地势颇高。
这水泥建筑物,就算是在高层,也有水可用。
王妃觉得,这水自然而来,她赐名为自来水。”
“自来水?”
嬴胡亥听完,表情有些轻微的怪异之感。
曹参颔首道:“墨家众人,有人针对于过水的钢管,专门研究了一种开关自来水的闸阀。
需要用水的时候,就打开。
不需要的时候,就关闭,总体上来说,还是非常方便的。”
说到这里,曹参含着笑意道:“这样,对于生活在里边的人来说,用水就不是什么难题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背负着双手往前走去,心中在想的,却是电!
可是,他力所能及,脑子里所能知道的一切,都已经写在了科普二这本书上。
或许,以后受到什么刺激,能够再度想起写什么来。
“只是,这闸阀……应该没有水龙头好用吧?”
嬴胡亥心里下意识的向着。
曹参见皇帝不说话,知识面带微笑的往前走去,自己也不敢迟疑。
赶紧三两步,追在皇帝身后。
韩信则一脸审视模样,显然是在思索,这样的建筑物,如果真的运用到战争中去,具体会有什么地方是短板呢?
与此同时,正在房间中和王妃有说有笑的蒙蕙,得到了将行的禀告:
“娘娘!陛下和上将军韩信,还有户部侍郎曹参到了!”
蒙蕙一听,含笑道:“无妨,我们就到这房间的门口去迎接陛下便是。”
王妃面色紧张道:“皇后,就这样迎接陛下,臣妾恐失礼了。”
“无妨。”蒙蕙含笑道:“你我本是一家人,说什么失礼了。
眼下又不是在朝堂之上,将就那么多的礼节。
陛下也不喜欢的。”
将行和着笑道:“娘娘说的不错,陛下素来不喜欢繁文礼节的。”
王妃这才放松下来,微微颔首,跟着蒙蕙起身,来到了这边的房门外边恭候着。
不多时候,皇帝已经和韩信、曹参两人,以及诸多随行的人员,一并走上楼来。
王妃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油腻的头发。
暗自懊恼起来,方才应该先去梳洗一番才是。
以此等蓬头垢面的模样见皇帝,那真的是不当人臣了。
好在,嬴胡亥未曾将目光停留在王妃那油腻腻、一摞一摞的头发上。
很是温和的和王妃打了招呼,随后在王妃的带领下,进入这装修好了水泥建筑房屋中来。
嬴胡亥跪坐在软塌上,他感觉单纯从内里来看,这已经和后世自己见过的一些高级房间,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当然,这只是很单纯的从视觉感受上来看。
“皇嫂这段时间,又在忙什么?”
嬴胡亥对王妃的称呼,也是非常亲和。
王妃立刻道:“启奏陛下,臣这段时间,在研究陛下科普二上提到的电流。
虽不说是研究的很精通,但是却也有所收获!”
“电流?”
嬴胡亥很吃惊,他在科普二这本书中,只不过是随口提了一两句而已。
因为他对于那东西的理解,真的是非常浅薄。
第1432章 雷电法王
“不错!”
王妃臻首微点,倒也不在意自己现在这一副脏兮兮的模样,很是认真的和嬴胡亥说起电流的事情来。
“按照陛下举的例子,丝织品到了晚上的时候,相互摩擦,就会爆发出小火星来。
臣是妇道人家,经常就注意到宫娥在铺床叠被的时候,会有小火星爆开。
这个问题,一直都困扰着臣许多年。
直到看到了陛下所说的静电,臣这才突发奇想,转而认真研究静电的。”
说着,王妃站起身来,将一边上宽大的幕布扯开,露出来了一个非常古拙的工作台。
这工作天上全部都是铜线。
大秦现在的工艺水平不低,制作那细小的铜线,却还不算太难。
王妃看到这些东西以后,目中闪过一丝类似于爆肝帝嬴高目中的疯狂之色。
她说道:“这些东西,把这些线圈固定好,缓缓地转动起来,这一根银线上边就会产生一股洗礼,把碎纸片和毛发,都吸附在上边。
用手去摸的时候,会感觉到一股很轻微的酥麻感。”
嬴胡亥表情非常震惊的看着王妃:“这就是电!”
王妃声音非常肯定地说道:“这就是电!”
“臣现在想把这简陋的实验装置做好,然后去制作更大的实验装置。
这样的话,就可以直接制作模型了!”
“等一等!”
嬴胡亥急忙道:“电流过大,可是一下就会把人电死的!”
他有些后悔,此前没有在科普二这本书中,标注这些东西的危险性。
但是,同样也非常庆幸,他这会儿看到了王妃这个非常简陋的装置。
至少,王妃没有贸然去制作非常大的发电装置。
否则的话,电流转动起来,一下就能把毫无意识到的众人,变成黑炭。
王妃很惊愕:“陛下的意思,是说电是有危害性的?”
“不错!”嬴胡亥沉吟道:“就像是火药一样,很少量的火药,那就是炮仗。
可是,量太大了的话,那就一下可以炸毁城墙,摧毁山岳了。”
王妃一脸错愕:“可,怎么样才能知道电流的大小呢?”
“电流表!”
嬴胡亥下意识的说出口。
这一下,房屋中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嬴胡亥。
也亏得嬴胡亥这些年的帝王生涯,早就已经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里。
他神色如常的说道:“电流,如同在水管中流淌着的水流一样。
我们可以通过最直接的肉眼观察,就能判断水流的大小。
可是,电流本身,更像是一种磁场能量。
我们没有办法以肉眼看到这些东西。
那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制作一个可以计量电流大小的码表来。”
“那要怎么制作这种码表呢?”
王妃立刻神色激动地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摇头道:“这一点,朕也不知道,朕唯一可以给你指定的方向。
就是一些相对稳定的东西,在接触到电流之后,会产生某种反应。
你可以根据这种反应的大小,来观测电流的大小。
如此一来,便可以制作成为朕所说的那种电流表。”
“一定可以的!”
王妃反声音非常坚定地说道。
嬴胡亥也点头道:“一定可以制作出来,但是你们在研究这些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安全。”
“陛下放心便是,我等自然会小心的。”
王妃的深色还是非常激动,甚至于,眼睛都时不时的向着一边上的简易装置看了过去。
嬴胡亥倒也明白,她们这样的研究狂人,一旦发现了什么突破口,那自然不可能像是没事人一样安坐下来。
那肯定是要先记录下来,然后直接去做实验的。
“那……”嬴胡亥开口道:“韩将军也已经看过了这边的东西。
朕就领着你先回去。
皇嫂安心做实验便可!”
这番话,简直就是说到了王妃的心坎里边去了。
王妃激动无比的喝道:“恭送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走出这栋楼以后,众人的表情稍微都有些尴尬。
“是真的没有想到,嬴高和其夫人,都这般痴迷于这些东西之中。”
蒙蕙忍不住感叹道。
嬴胡亥乐呵说道:“这对于我大秦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他转头看着一边上的韩信和曹参,转而向着将行吩咐道:
“传令去,在阿房宫中设宴!”
“曹爱卿和韩爱卿两人,就跟随朕一并去赴宴吧!”
韩信急忙拱手谢恩道:
“臣拜谢吾皇天恩!”
曹参则拱手一拜:“陛下,臣在这里走不开,实在是只能斗胆,拒绝陛下了!”
“哦?”嬴胡亥不解的问道:“朕看曹爱卿,并非是如同工部尚书他们那般的啊?”
曹参笑道:“臣虽然未曾像是尚书他们那样,但是却需要为他们筹备各种所需之物。
再加上工部尚书一门心思的扑在各项研究上。
那工部这边,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要经过臣下的手。
不管是修铁路所需的铁,还是修水泥路所需的人力物力调配。
臣现在是一刻也不敢闲下来。
否则的话,各种问题,就会堆积如山!”
嬴胡亥闻言,很是赞许的看了看曹参:“为大秦之崛起,诸位爱卿都辛苦了。
朕等你把事情忙完了,亲自为你一人设宴!”
曹参一揖倒地:“此臣下分内之事,岂敢言功劳在身?”
“嗯!”
嬴胡亥微微颔首,便领着韩信等人离去。
目送着皇帝远去,曹参则立刻转头吩咐道:“把所有堆积在一起的文件,分为轻重缓急,立刻送到我的房间中来。
但凡是物资调配的,都列为一等!”
“喏!”
跟在曹参身边的人,立刻拱手领命而去。
回去阿房宫的路上,皇后一人独自乘坐车辇。
嬴胡亥则和韩信两人骑着马,缓缓地闲聊了起来。
“长城军中的事情,朕也知道得七七八八!
眼下英布代替你在军中领兵。
你这回到咸阳以后,真的是打算跟着朕北上西域?”
韩信没听出皇帝的话外之音来,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陛下既然有征服安息国之意,末将当然愿意跟随陛下前往西域,决战安息国!”
“不不不!”嬴胡亥摇头道:“朕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第1433章 路遇佳人
“更重要的事情?”
韩信神色颇为动容,但是却没有立刻追问,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
嬴胡亥笑道:“将军先沉住气,等到了阿房宫后,朕在和你细说。”
“喏!”
韩信拱手道。
这时候,皇帝的仪仗队从前方穿过,道路两边的百姓很自然的跪在路两边上。
倒是在这个时候,嬴胡亥的目光向着远处看了去,就看到了李夭站在一片跪着的人群中,显得异常醒目。
“夫人!”
一边上的韩信立刻看着人群中的某一个女子,轻声呢喃了一句。
面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难以掩饰的喜色。
“带上你夫人,一并去阿房宫中赴宴!”嬴胡亥含笑道:“嗯?那皇后身边的那些人,又是谁?”
“启奏陛下,那应该是朝廷中其他的重臣的家眷。”
一边上的韩谈立刻说道:“皇后素来都有和这些人凑在一起微服出巡,或者是打牌的习惯。”
嬴胡亥点头道:“那你能认得出来,这些的都是那些人么?”
这会儿的距离颇远,韩谈眯着眼看了看,而后道:“侧边那位,是韩将军的夫人。
韩将军夫人身边的,则是蒙毅大人的夫人。
头上戴着紫色金步摇的,是张耳大人的夫人。
那一位看起来颇为年轻稚嫩的,则是项声的夫人,也是此前锦衣卫中,排的上号的美人儿。”
嬴胡亥笑道:“这倒有点意思,那就着李皇后领着她们一起上帝辇,和蒙皇后她们一起坐在帝辇上去。”
“此陛下之恩典也!”
韩谈立刻驱马上前去。
韩信下意识想要驱马上前去和香姬说话,却又下意识的止住动作,面含微笑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乐道:“你这模样,弄得朕就像是一个暴君一样。
夫妻相聚,乃是人伦。
更况且,朕素来就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的。”
“喏!”
韩信兴奋地驱马往前小跑去。
香姬也顺势站起身来,满脸激动神色,眼眸里全是幸福的看着驱马而来的韩信,低低地呼唤了一声:
“夫君!”
韩信翻身下马,直接就把香姬抱在怀中。
两人顿时低声呢语起来。
有了当年嬴胡亥北征匈奴归来,怀抱着秦美人李夭,纵马长街直走咸阳宫的风流韵事在前。
大秦咸阳的风气,已经变得非常开放了。
韩谈下马,向着李夭禀报道:“娘娘,陛下说,让诸位贵人都上帝辇,一并去阿房宫!”
李夭点了点头,看着身边的众人,含笑道:“你们都说阿房宫中房屋美伦美伦,宫殿奇绝不凡。
陛下有如此恩典,那边跟随本宫去瞧瞧!”
“臣等拜谢陛下,拜谢娘娘!”
当下,众女欣喜无比的登上帝辇。
不过须臾时间过后,帝辇中就传出来了莺莺燕燕的欢笑声来。
毕竟,咸阳官场这圈子,自始皇帝时代到现在,高层的人变动不大。
所以,这些官员的家眷们,都是非常熟悉的。
更况且,蒙毅的夫人,还是看着东宫皇后蒙蕙从小长大的呢。
香姬也上了帝辇,在这儿里边,她最为熟悉的人是李夭。
再加上韩信乃帝国上将军,身份名爵具有之人。
那她的身份地位,自然也就不低了。
嬴胡亥则和韩信边走边说,聊着些闲话:
“咸阳城的变化,和几年之前,当真是有天差地别。”
韩信向着宽敞干净的水泥街道上看去,也是嘘嘘不已起来:
“想当初,臣从淮阴过来的时候,一路上走的都是些泥灰路。
头发只要超过两天不洗,都要长虱子。
而今,道路宽阔干净,整个咸阳城,都焕然一新了。”
“是啊!”
嬴胡亥也是哼感叹地说道:“原本以为当初咸阳保卫战之后,楚军肆意破坏我关中房舍道路。
可是,他们怎么都不想到,我大秦反手就弄出一个水泥来。
水泥修筑道路的速度,远比当初其他办法修筑道路的速度快得多。”
“陛下,臣在驿馆的时候,听着人们说,项声已经为我大秦铁路修筑的官员?”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确实是如此……嗯,朕看将军神色之间,似乎很是担忧?”
“臣确实是有些担忧。”韩信直言道:“铁路的技术,对于我朝来说,那都是工部的人绞尽脑汁,方才想出来的。
如果着项声建造铁路的话,那这势必会导致铁路修筑技术外流。
这样对于我大秦来说,那可不是好事。”
嬴胡亥心里很意外,他是真的没有想过,韩信居然还会考虑这样的问题。
只不过,这问题,本身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同样,从侧面上也是可以看得出来,韩信对于政治斗争的问题,真的是一窍不通。
“项声现在都已经成为了楚国的罪人,也就是自项他之后的又一个项氏一族头号罪人。
他现在还能怎么盗窃修建铁路的技术回到楚国去呢?”
都不用嬴胡亥说话,韩谈就已经笑着解释了起来。
韩信听罢,觉得很吃惊:“可,在我秦国人看来,都知道这个项声实乃是内贼一个。
难道楚国人看不出来吗?”
“这就像是当初先帝时,着郑国修筑郑国渠这件事情一样。
六国是想要借助修筑郑国渠这件事情,来消耗我秦国的国力,从而让我大庆实在是腾不出手来东出函谷关。
但是,他们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泾河这边的郑国渠修筑起来以后,我大秦反而瞬间获得了无数富饶的土地。
国力在短时间之内暴增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程度。”
嬴胡亥说着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一种非常得意的神色。
换言之,嬴胡亥心中认定,项声此举,只会让他变成第二个郑国。
见韩信脸上还是带着迟疑之色,嬴胡亥便继续说道:“再者,项声现在在秦国有了牵挂。
到时候,他在秦国可是功成名就,在楚国是名声狼藉的国贼。
但凡是在正常点的人,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只是其一,其二着,铁路这种东西,修建起来本身并没有多少难度。
难的地方在于蒸汽火车头的建造。
其中消耗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只有嬴高自己心中清楚。”
第1434章 李夭的小聪明
嬴胡亥自信无比:“所以,哪怕项声此人,真的是包藏祸心,也无需有任何担忧!”
“既然是如此,那臣下也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韩信整个人,全然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得。
这倒也不能说韩信怎么。
任何一个见过火车的人,恐怕都不会愿意这一项技术流传到敌国去。
嬴胡亥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朝现在假借神明法旨为借口,用火药到处开山开矿。
也不知他国的细作们,究竟有没有发现异常了。”
“这……”韩信认真思索了一下后,这才说道:“单纯的来说,火药爆炸的时候,声音威武可怕。
镇北关一战,天下人都相信林七杜真的是仙人转世。
现在,仙人的弟子们去开山凿石,修桥铺路,福泽大秦百姓。
而惧神畏鬼之心,人皆有之。
那些细作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贸然接近大仙人的门徒们的。”
韩谈笑道:“上将军说的不错,东厂的番子们,曾经盯过一些细作。
想要顺藤摸瓜,抓出大鱼来。
只是,那些细作一直都在盯着,就算是盯到最后,也不敢靠近。
最后被抓起来的时候,我们拷问过。
他们竟然是害怕神明降下责罚来,所以不敢上前去。”
韩信皱了下眉头,心里下意识的觉得这事情,恐怕不会是单纯的这么简单。
“这些细作们到了我秦国大地上,畏畏缩缩的,那派遣他们来的人知道吗?”
“知道不知道,这都不是关键。“
嬴胡亥眉头挑了一下,面上带着些轻佻之色的说道:“火药的秘密,终究是会暴露出去的。
可是,就算是暴露出去了,诸多叛国知道我大秦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大仙人坐镇。
那又如何?
火药的威力,恐怕就算是真的仙人来了,也照样能炸的死。”
“陛下!”
正在这个时候,李夭身边的女官小鹦鹉忽然驱马走上前来,向着嬴胡亥拱手说道:
“李皇后有事情要和陛下商议?”
“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议,就不能等回到阿房宫么?”
嬴胡亥反问道。
小鹦鹉急忙道:“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是因为什么事情,现在就要和陛下商议的。”
“行了!”嬴胡亥挥了挥手,韩信和韩谈便驱马往一边上走开。
“去把桃子交出来。”
帝辇缓缓地停下,李夭翻身上了马,和皇帝并驾齐驱着。
“朕与韩将军谈话,正是兴致浓厚的时候,桃子你有什么事情,就不能等到了阿房宫再说的么?”
嬴胡亥略感无奈的看着李夭。
李夭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眉宇之间带着调笑的神情:“陛下看,那是什么?”
“能是什……”嬴胡亥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韩信和香姬两人正你侬我侬的,在不远处并马而行。
他嘴角含着笑纹:“这么说,是香姬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韩将军说话,这才让你找借口的吧?”
“算是……”李夭眼里带着笑意,“但也不算是,因为臣妾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情和陛下商议的。”
“说来听听,什么要紧的事情?”
“昨天晚上,阿房宫中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盏茶时间过后,李夭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个大概。
嬴胡亥听完后,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这么说,是春梨这奴婢胆子很大,在算计周青臣喽?”
不等李夭说话,嬴胡亥又说道:“此前不是说过,有创立西厂的可能?
那按照辈分这么算下去
西厂厂公,非周青臣莫属了。”
“可是,经过春梨这么一闹,朕还真的是需要盘算一下,这西厂要真的是建立起来。
那谁人可以为西厂厂公呢?”
“陛下?你的意思?”
李夭惊讶的看着嬴胡亥,她全然没想过,皇帝心中会是这样的想法?
“小桃子,怎么这样一副表情?”
李夭尴尬的笑了笑:“臣妾此前,都表露过推举周青臣执掌西厂的意思了。”
“那你应该明白,春梨这个人的坏心思不少,比周青臣更加适合成为西厂厂公。”
嬴胡亥笑着解释道。
李夭却摇头,随后一本正经的看着皇帝:“陛下,你说这话,臣妾就不敢苟同了。
老周能狠下心来把自己都切了!
这样心思狠厉的人,不配执掌西厂?”
直视着李夭那坏笑坏笑的眼眸,嬴胡亥真的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还是,陛下自己能有老周那胆量?”
哪怕这会儿,嬴胡亥人是在马背上的,可却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而后尽量让自己表现的神色正常一些的说到:
“周青臣那完全就是让韩谈父子一顿忽悠,好好地大秦杰出青年,愣是把自己给切了。
虽说自损身体,以侍奉君王,非仁者所为。
可,周青臣都这样做了,朕可不想对不起他。”
李夭则一脸不信的努了努嘴:“陛下,既然你都这样说,那西厂为什么就不能交给周青臣执掌?”
“那你说,为什么就不能交给春梨执掌?
此人坏心眼不少,执掌西厂,最合适不过了。”
“坏心眼多的人,执掌西厂,对陛下有好处么?”李夭反问道。
嬴胡亥略显无奈的笑道:“这并非是说对于朕是好是坏。
而是朝堂之上,总需要有一些,让人操心的存在。
只有这样,朝廷才能够稳定在一个动态的平衡之中。
更况且,爱妃难道觉得,朕会亏待周青臣么?”
李夭沉思了片刻,她本身就不是寻常女子,自然能听得懂嬴胡亥这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是打算怎么安顿周青臣的?”
李夭眼里带着几分迫问的神情:“别的不说,臣妾可是在周青臣面前夸下海口。
若没什么厉害点的表示,那臣妾以后还怎么让被别人信服?”
“那好办,锦衣卫那边,虽然有了锦衣卫都指挥使和锦衣卫副都指挥使以外。
只有嬴高一位锦衣卫佥事,周青臣不仅是我大秦的掌印官,更是锦衣卫佥事,如何?”
原本一脸期待的李夭,很是不满的摇头:
“这算什么?这可不行,除非……”
ps :大家应该看出来李夭的除非是什么了吧?
第1435章 权谋的对话
“除非什么?”嬴胡亥这会儿,完全是被李夭这一副乖巧可人,略带一点腹黑笑容的李夭给迷住了。
“除非陛下再答应我另外一件事儿!”
李夭满脸小聪明。
“哈哈哈……”
嬴胡亥爽快的笑着说道:“莫说是一件事儿,这天下,还不可能又有什么朕做不到的事情!”
李夭那黛眉像是会说话一样挑了几下:“陛下可是皇帝,天下之主,说话可不能不算数。”
“那是自然!”
嬴胡亥丝毫不在意的说道。
李夭眼里含着笑意,看着嬴胡亥,脸上全然是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
可,嬴胡亥看在眼中,却丝毫不在意。
小小桃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大将军蒙恬的小妾,为大将军生下了一个儿子的事情?”
嬴胡亥一听,失声道:“你不会是想要?”
“嗯哼!”李夭画眉摇摆的像是风中嫩绿的柳条,神采飞扬道:“陛下既然都已经猜到了,那臣妾就摊牌喽!”
“不可不可!”嬴胡亥摇头道:“蒙氏一族有自己的规定。
朕虽然身为皇帝,但是却也不好干预臣子家里的私事。
而且……”
嬴胡亥眼神奇怪的看了一眼李夭。
李夭努努嘴,颇为娇萌的说道:“陛下觉得,这事情就算是要说,也应该是蒙蕙来说吧?
怎么都轮不到我李夭来说?”
“也不是轮不到。”嬴胡亥眼珠看向别处,“咦?这咸阳城中,什么时候已经修筑起来了水泥建筑物了啊?”
“陛下,你可是皇帝,总不能自食其言?”
“再者,蒙炆自己也明确表示过, 他只愿意接受他父亲蒙毅的一切。
蒙夫人就在车辇中,也是向着蒙蕙表达了这样的心思。
蒙蕙那边点头了,臣妾这才来劝说陛下的。
只要陛下点点头,那不管是蒙恬还是蒙毅,谁会不答应呢?”
李夭看着嬴胡亥脸上露出些意动之色,便立刻说道:
“再说了,这事儿放在大将军蒙恬哪里,他难道不想自己的亲生儿子继承自己的爵位军功?”
“此人之常情也!”
嬴胡亥也颔首表示认同。
李夭接着说道:“再者,蒙炆和他的娘亲,都不愿意去白白占了蒙恬的便宜。
更况且,蒙蕙难道不想看到自己在朝廷中,能够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亲弟弟么?”
“蕙儿未必会有这样的想法。”
嬴胡亥摇头,表示否定。
“只是,陛下那个蕙儿,都已经和臣妾表露出这样的意思来了。”
李夭脸上带着几分坏笑:“陛下,你可不能失言哦!”
“差人去把蒙炆找来,朕要亲自过问他。”
嬴胡亥说完,又道:“顺带着将蒙恬那个小妾,还有她的儿子,也一并带过来,朕要亲自询问一些事情。”
“陛下圣明!”
看着李夭这模样,嬴胡亥忍不住拿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年轻人不讲武德,尽搞一些小动作!”
李夭则嬉笑道:“陛下,这可不是什么不讲武德呢!
李氏一族和蒙氏一族的关系,从本质上来说,那都是非常僵硬的。
如果能借此机会,缓和蒙氏一族和我李氏一族的关系,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嬴胡亥听完这话,很是惊讶的看着李夭:
“你能说出这番话来,朕都要以为,站在朕面前的桃子,是一个假桃子了!”
“这可不是臣妾低头!”
李夭立刻反驳:“而是香姬提到了这件事情,臣妾又不想让她失望。
这才来求陛下的!”
嬴胡亥闻言道:“这么说,也必定是有人暗中求她了吧?”
“就是蒙夫人。”李夭不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地方。
“蒙夫人知道去求陛下那个蕙儿,是没用的。
所以想到了找香姬作为突破口。
而只要香姬说动了臣妾开口,那这件事情十之八九也就成了。”
李夭巧笑道:“陛下,你说是不是呀?”
蒙夫人也是做娘的人。
嬴胡亥觉得更大的可能在于,蒙恬的小妾去求过了蒙夫人
“哈哈哈……”
嬴胡亥又是大笑起来:“小狐狸,不讲武德啊!”
“那周青臣的事情,你总算是满意了吧?”
李夭道:“臣妾身边还差一个将行,让韩谈这狗奴才挑选了这么久,都没有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周青臣来做西宫的将行吧。
至于在什么锦衣卫之中任职那就算了吧。
内宫寺人在锦衣卫中任职这样的例子,还是不能开的。”
嬴胡亥很喜欢李夭的一点,就在于李夭虽然搅蛮任性,可是却知轻重。
锦衣卫就是锦衣卫,不能让任何宦官的力量渗透进去。
这会儿,嬴胡亥内心不可避免的羞愧了起来。
自己方才是在做什么?
是在试探这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么?
他低下头,看着李夭光洁挺巧的下巴,问道:
“让周青臣成为你的将行,那朕找谁做掌印去?”
李夭得意的笑了起来:“此前,韩谈曾经推举过夏禾、秋丰、冬暖三人,或许可为将行。
这些人都是服侍先帝的老奴。
臣妾不喜欢的原因就在于这些人做事情太过于一板一眼。
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根木桩一样,死气沉沉的,实在是太过于无趣了。”
“春梨、夏禾、秋丰、冬暖,这在先帝时候,就是四大寺人。
朕以前都在他们手里吃了不少的亏。”
李夭惊讶道:“那这么说,这四个名字,是从古代就传下来的?”
“不错!”
嬴胡亥点头:“每一个继承这个名字的人,在咽气前,都会指认宫中一个机灵的小宦官继承这个名字。
春梨殉葬去,制定了下一任春梨。
夏禾、秋丰、冬暖三个老家伙都是在看守骊山皇陵的。
韩谈居然还能想得起来这三个人。”
“虽说当年是让陛下吃了不少的苦头, 可是这三人也算是为国尽忠之人。
总不能一直都丢在那边不理不问吧?”
李夭笑吟吟的说道:“陛下,那您看,是否该给这几人安排个事情坐坐呢?
掌印太监虽然不说位高权重,但是却负责陛下手边所有敕令的签发审核。
本身就需要一个一丝不苟的人来做。
臣妾倒是觉得,夏禾、秋丰、冬暖这三个老奴,虽说古板让人不喜欢。
但是,用来做这件事情,却还是非常合适的。”
嬴胡亥沉思了一会儿,而后问道:“这三个老家伙到什么地方了?”
“已经在阿房宫中候着了。”
李夭眼里含着笑意,随即又眯了眯眼睛:“春梨、夏禾、秋丰、冬暖四人,很多年都是俱为一体的。
臣妾这时候才想到一个问题,您说,春梨有那样的举动,会不会是这三个老家伙暗中指使?”
第1436章 真相永远在最后
“这只不过是一点小手段而已。”
嬴胡亥却丝毫不在意,春梨是不是真的得到了那三人暗中传授经验,这才弄出这么一招来。
不过。
就算是嬴胡亥,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是相当高明!
李夭黛眉紧皱起来:“陛下难不成是要纵容?”
“这样,原本很是安好的朝廷,恐怕就会变得不是那么平静了。”
“你觉得他们能闹得起来?”
嬴胡亥反问道。
“锦衣卫、东厂,这两个独立于百官之外的机构,是为了做什么,我们大家自然清楚。
可是,一旦他们走得太近。
不觉得可怕吗?”
李夭下意识的想想了某种画面,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所以,这也是陛下看重春梨的原因。”
“就是因为春梨猜到了陛下心中在想什么?”
嬴胡亥嘘嘘道:“桃子,你就没猜中朕心中在想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朕亲口告诉你。”
“现在,大秦外边都是敌人,什么都好说。
大家一致刀锋对外。
可是,你要清楚,等到将来天下一统的时候。
大秦内部的问题就会成片的冒出来。”
嬴胡亥人在马背上,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李夭平坦的小腹:“将来你也会有儿子。
人皆有私情。
等到那个时候,你也希望的你的孩儿能够成为皇帝。
其余妃嫔们,也希望自己的孩儿可以成为皇帝。
可是,这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
那个时候,朕的儿子们 会不会同室操戈?”
李夭咬咬牙道:“若天泽是贤能之人,我自然会约束孩儿。
可,如果天泽不成,不取而代之。
他继承了帝位,那岂不是坐等天下大乱?”
嬴胡亥笑了笑:“是啊,这些都是非常头疼的问题。
你可是仗着朕的宠爱,什么话都敢说。
到时候,你会不会振臂一呼,说天泽昏聩不足以为帝,然后召集群臣废掉天泽,扶持自己的孩儿上位呢?”
李夭做了一个吐血的动作:“那干脆我现在就带着人造反自立为女帝算了,陛下什么时候,把臣妾想的这么坏了?”
“朕只是单纯的举个例子。”
嬴胡亥温柔的看着李夭,眼里全是柔波:“朕能把自己的命都给你,何须你造反自立为帝呢?”
李夭红着脸:“哪怕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为了哄我开心,可我还是喜欢!”
“这可不是我说话哄你开心。”嬴胡亥回想着脑海中那些记忆,眼里的柔波简直就像是热恋情人眼中的炙热光芒: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发自于我内心的灵魂深处。”
“如果把我可以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我宁愿将我的心掏出来,捧在手心上,让你看看,我的心里,是不是只有一个你!”
嬴胡亥看到李夭听到自己这番话后,简直就像是一口气上不来了一样。
她坐在马背上“呃呃呃”的幽长的吸了一口气,随即红着脸,气喘吁吁地看了一眼嬴胡亥,眼波泛滥。
“不和你玩了,尽说一些肉麻的话……”
看着李夭驱马逃也似的离开,嬴胡亥露出很舒服的神情来。
他总觉得,只是皇帝,不同于一般人。
可是,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一个天下所有人都畏惧敬畏自己的神。
“陛下,皇后可是开心极了!”
躲在后边的韩谈这才凑上前来,心情也是非常愉快。
嬴胡亥心理和清楚,宦官是依附皇权而存在的。
自己宠幸宦官,任由宦官为官,执掌大权。
都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却一定要建立起来与之相互约束的力量。
刑部和御史不行。
锦衣卫可以。
但宦官的力量源自于皇帝手中,这种力量如果想要扩大。
那就只需要皇帝自己点点头就成了。
一旦宦官的力量真的膨胀到了有唐一代中后期那种地步,那就太夸张了。
废立天子,都在宦官们一言裁定。
那就是因为宦官作为内廷中枢的独立力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与之制衡。
“老韩,夏禾、秋风、冬暖三人都让你叫来了,老周那件事儿,究竟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他们三人想出来的?”
看着韩谈立刻就要翻身下马跪下的动作,嬴胡亥咧嘴笑道:
“无需如此,你与朕虽然是君臣,但是你难道感觉不出来,朕一直都把你当做能和朕说知心话的朋友吗?”
韩谈瞳孔骤然一缩,泪花瞬间涌现出来。
炙热的泪水铺满眼眶,随即止不住的往下流淌着。
“是……是臣想出来的。”
韩谈低着头。
“臣辜负了陛下的厚望,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嬴胡亥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绣着玄鸟的绣帕,递给了韩谈,声音带着斥责的口吻:
“擦一擦!跺跺脚,大秦都要抖三抖的人,在这里哭算什么样子?”
韩谈急忙双手捧着绣帕,把脸上的泪水擦掉,红着眼睛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则感觉自己下的药有点猛了。
那个皇帝会这样和宦官说?
貌似……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无比腹黑了吧?
韩谈抽噎了一声,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夏禾、秋丰、冬暖三人,留在骊山守灵,没什么用处,只能老死。
可是,这确实是人才,否则的话,先帝当年也不会那般看重他们了。”
“对于周青臣,你是怎么想的?”
嬴胡亥的语气不是责怪,只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笑意问道。
韩谈立刻明白过来,这件事情,自己虽然耍了手段。
可是皇帝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这也就说明皇帝陛下的内心,其实是偏向于自己。
或者换个说法,这件事情,自己赌对了!
周青臣不可以为西厂厂公。
从一开始,皇帝否决了李夭的建议那会儿开始。
韩谈就已经开始琢磨这件事情。
正巧不巧的,他就安排了一下。
这件事情中,执行者春梨并不知道,夏禾、秋丰、冬暖三人和他说的话,是韩谈让他们说的。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后,韩谈不慌不忙的说道:
“周青臣虽有狠厉的一面,但却无法执掌西厂。
臣与他关系莫逆,若是他执掌西厂,那东西二厂,就会成为我大秦的隐患,而不是福祉!”
第1437章 吃瓜蒙恬
福祉与祸患。
韩谈自己在心中就已经分的很清楚。
正如同他执掌的东厂和锦衣卫一样。
两者想去甚远,皇帝不喜欢。
两者挨得太近,皇帝也不喜欢。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们自己完美的掌控着一个度!
迎面吹来了些许寒风,嬴胡亥下意识的把身上的裘衣扯了扯,缓缓地说道:
“以后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便是了。”
韩谈听到皇帝这话,只觉得自己的心如擂鼓,就连面色,都不受控制的变得异常涨红。
甚至于,他自己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脸,因为他过于激动而传来的灼热感。
“老韩!”
皇帝又喊了一声。
韩谈急忙欢快的应道:“陛下,奴婢在呢。”
“过完年以后,朕准备北上,穿过河西走廊,直入西域去。
你觉得挑选那位将军随行好呢?”
“臣斗胆一问,陛下可有想过携带后宫中那一位娘娘随行呢?”
嬴胡亥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韩谈,似是带着些责怪一般的口吻:
“朕方才还觉得你很上道,为何现在看起来,还是这么憨憨的呢?”
“臣失言了。”
韩谈立刻道:“既然是如此的话,陛下何不着虞子期将军随行呢?”
“嗯,虞子期……”
嬴胡亥看着前方缓缓出现的巍峨宫殿,点了点头道:“等把蒙炆的事情解决以后,你就去将那三人宣来。”
“遵旨!”
韩谈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问周青臣现在怎么办。
毕竟,皇帝素来就不是什么薄情寡义的人。
周青臣自然是可以换一个更加安逸的差事。
等真正需要周青臣露面的时候,也必定是富贵在身的时候了。
此时候,帝辇中。
李夭一脸轻松的看了看蒙蕙,又看了看神色有些紧张的蒙毅夫人。
“事情都已经成了,等会陛下找你们去问话,直接如实说了便是。”
“更况且,你们又不是看不出来,蒙炆这孩子,陛下可是很喜欢的呢!”
说着,李夭颇为好奇的问道:“当初他组建了八百军,这八百人去哪里了?”
“孩儿被禁足在家中的时候,八百军就已经全数交给了兵部那边。”
蒙夫人缓缓地说道:“现在,应该是在禁军大营中,不过并没有接散掉。
兵部那边也觉得这是蒙炆的心血。
都还在给他留着呢。”
“这就是了,等明年开春以后,陛下北上之后,就让蒙炆领着军,护卫陛下北上便是。”
蒙夫人神色带着几分感激。
这时候,帝辇缓缓地停了下来,将行的声音也从外边传了进来:
“启奏娘娘,已经回到阿房宫了!
陛下着蒙夫人去觐见!”
蒙夫人有些紧张的看向了蒙蕙,蒙蕙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见了陛下,实话照说便是。”
“嗯!”蒙夫人将点了点头,可却还是神色紧张的下了帝辇,在将行的带领下,向着正前方巍峨的宫殿中走去。
“走吧,本宫带着你们去看看这阿房宫中的风景!”
李夭缓缓的站起身来,笑盈盈的看着众人。
众女也是非常好奇,跟着李夭纷纷下了帝辇。
蒙蕙则直接往侧边的偏殿去了。
她心中对这件事情,还是比较担忧的,自然不可能像是其他的人那样,跟着李夭去看阿房宫中的风景去。
蒙夫人缓步上前,远远地就看到了跪坐在御案后的皇帝。
将行领着他上殿去,在侧边的位置安坐在矮几后边。
而矮几上边,则已经安置了小火炉和温热的酒水。
韩谈侍奉在皇帝身边,看着蒙夫人微微笑了笑。
嬴胡亥开门见山的问道:“李皇后已经把该说的,都和朕说了,蒙氏一族的家训,朕自然也是了解到一些的。
夫人可当真相好了?”
蒙夫人急忙道:“陛下,臣与家子都想清楚了,大将军的那个侍妾,也是一个苦命人出生。
而今为大将军诞下血脉,本就该显贵的。
更况且,我们如果一只用家训来压人的话,恐天下人说我儿的恶语。
将来我儿纵便是有些许微薄的成就在身,也终究难以避免被人说闲话的。”
“还清陛下恩准!”
蒙夫人直接离开矮几,跪伏了下来。
“夫人平身!”
嬴胡亥虚扶了一把,一边上的韩谈立刻走下去,将蒙夫人搀扶了起来。
“夫人入座吧,此事朕与夫人慢慢商议便是。”
“遵旨!”
蒙夫人神情有些担忧,她内心始终还是担心皇帝会拒绝。
“蒙毅可曾知道此事?”
嬴胡亥又问道。
蒙毅他们现在就在阿房宫中,商议金融帝国这书上的东西。
“家夫自然是不敢违背祖训,否则的话,臣也不至于来此处求陛下了。”
蒙夫人神色骤然变得非常紧张。
嬴胡亥举起酒樽来:“夫人莫慌,你和朕说一说蒙恬那个小妾的情况。”
“遵旨。”
蒙夫人也端起酒樽来,缓缓地品了一口温热的酒浆,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不少。
她也随即缓缓的说了起来:“那小妾唤幸儿,是蒙将军年轻时候,征灭楚国,从战场捡回来的少女。
本来只是蒙府中的一个下人的。
可没曾想,先帝时的一次宴会,蒙将军喝多了,回到家中以后,酒后乱性,那侍女这才变成侍妾的。”
嬴胡亥抿了抿嘴唇,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啊!
原来你是这样的蒙恬?
“这么说,蒙府那边,其实就是觉得这幸儿的出生太低?”
嬴胡亥问道。
蒙夫人颔首:“正是如此,蒙府的老祖宗们立下规矩,侍妾之子,不可为宗主,不可继承蒙氏之主的位置。
而蒙恬为蒙氏的族主宗主。
当初争议的问题,就是幸儿的孩子如果得到了陛下的册封,那也就意味着他要成为蒙氏的宗主。
这就已经违背了蒙氏老祖的规定。”
嬴胡亥点了点头,顿时明白了,他挥了挥衣袖:
“天道不足惧,祖宗不足法!
朕本就是锐意革新之人,蒙氏这祖宗法,朕可以更改。”
“谢陛下!谢陛下恩典!”
蒙夫人几乎声音都有些激动地发抖了。
“先不急!”嬴胡亥往后一靠,笑了笑说道:“等那个幸儿到了以后,朕考量一二再说。”
第1438章 最终决定
听着皇帝这么一说,蒙夫人原本放下去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好在,她影响中的幸儿,还算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不至于在皇帝面前,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蒙炆和幸儿,还有蒙恬那个庶出的儿子,几乎是同时间到的。
蒙炆见礼之后,便立在一边上。
倒是幸儿,怀抱着已经有一岁有余,勉强可以站稳了的小儿。
嬴胡亥打量了一下这幸儿,暗自惊讶,这战场上捡回来的小娘,长得不错。
也难怪大将军蒙恬那样的人,也会酒后乱性了……
可以理解!
“这小儿,可曾取名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的问道。
幸儿声音不慌不忙,沉稳有度的回禀道:“陛下,有一个乳名,唤作阿长。”
“阿长、阿长……”嬴胡亥颔首道:“倒也一般,父母总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长命百岁……
那大将军可曾睡哦给这孩子取名的事儿?”
幸儿面色有些异样,但却依旧沉稳的回答道:“夫君在外将兵,不敢分心,故而孩儿的事情,都是小妇人在操持。”
嬴胡亥眼睛眯了眯,似乎是有点明白蒙恬这是什么心理了。
真的不想扶持这个庶出的儿子么?
怎么可能?
蒙大将军,你这做作的太明显,生怕朕get不到你的意思么?
人皆有私心,蒙恬在嬴胡亥这样一个锐意进取,改革变法的皇帝身边,心中自然也就不想抱着以往的那些陈规陋习当做祖宗之法来拼死捍卫了。
“平身赐座!”
嬴胡亥朗声道。
听到这四个字,在场的所有人面上,都露出惊喜之色来。
“谢陛下!”
让嬴胡亥比较意外的是,这个幸儿,到了这个时候,竟然都还能保持着那沉稳之气。
“既然大将军没有给这孩子取名,朕今日就赐给他一名,唤作蒙扩!
我大秦富有天下,未来必定向外扩张,以令日月所照,皆为秦土。”
“至于你,朕既然都已经给这孩子赐名,那也不妨提一提你的身份!
朕今此封你为我大秦的安国夫人,希望你日后能做为我大秦妇人表率,砥砺前行!”
幸儿动作沉稳,抱着怀中被赐名各位蒙扩的儿子,面上虽喜,却颇为稳重,向着嬴胡亥跪拜谢礼:
“臣,拜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今日起,自当克勤克勉,不辜负陛下对臣的厚望!”
“免礼平身吧!”
嬴胡亥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边上侍奉着的韩谈:
“领着他们去见皇后去。”
“遵旨!”
韩谈拱手一拜,遂而领着众人去见皇后去了。
蒙炆似乎想留下来,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便低着头跟着自己的娘亲,一并在韩谈的带领下,出了偏殿去。
韩谈方才领着众人走出来,侍奉在外边的春梨立刻迎了上去,拱手一拜的说道:
“厂公,皇后娘娘已经在偏殿中等候多时。”
韩谈看了一眼面色谦卑的春梨,点了点头,领着蒙夫人、安国夫人等,往偏殿走了去。
春梨则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韩谈走远了以后,他这才微微向着侧边看了去。
在那边,有三个精气神不错的宦官,同样在瞩目看着韩谈远去。
这三个人,就是夏禾、秋丰、冬暖三个老宦官。
“上将军韩信和夫人香姬在观景台那边,并没有立刻得到陛下的召见,这说明马上就会召见我们了。”
春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有些难以平复。
他接着说道:“听小鹦鹉说,周青臣已经被擢升为西宫皇后的将行。”
“换言之,你们中的某一位,可能会代替周青臣,执掌国玺。”
“这个我们很清楚。”
夏禾面无表情的说得:“在宫中树敌,素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你最好找个机会,向着周青臣赔罪去。
你应该清楚,他在没有成为太监之前,就深得陛下信任,而且还做过 刑部尚书。
如果他一心想要对付你的话,恐怕宫中许多人都会视你为仇敌。”
春梨低下头来:“只要我成为执掌西厂的督公,这宫中只要上边的人不想动我,就没有谁能让我怎么样。
皇帝的恩宠,我知道该怎么获得。”
夏禾看着面前低着头的春梨,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来:“真不知道上一任春梨,看中了你什么?
居然会选择你继承这个名字!
在我看来,你真的是愚不可及!”
春梨没说话,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辱。
有些时候,实际的行动,远远比豪言壮语,更加具有说服力。
更何况,春梨自己心里就很清楚。
这三个人,似乎并不是非常待见他。
本来,他应该和这三人一样,都在骊山吃苦守墓的。
可是他却得到了皇帝的恩宠。
春夏秋冬四人,本就应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会儿,韩谈回来了。
“进去吧,陛下在等着呢!”
夏禾、秋丰、冬暖三人立刻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跟着韩谈快步走了进去。
春梨则侍奉在大殿外,同样像是没事人一样,竖着耳朵,听着大殿内里的情况,看皇帝是否会传唤自己。
宫廷中,几乎所有的宦官,都是如此度过一生的。
能熬到他这个位置上的宦官,都已经算是走上了宦海巅峰了。
大殿中,嬴胡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人。
他脑海里有一些原身的不好记忆,便是关乎于这三人的。
当年,始皇帝嬴政巡游天下。
他就跟在一边上侍奉,经常能够和始皇帝在帝辇中谈笑。
可是,就是这三个死太监觉得少子这样做,恐多爱于长公子扶苏,而令皇帝长生立少子这帮不该有的念头。
结果,就是因为他们的这番言论,前身吃了不少的苦头。
而现在的嬴胡亥,和以前的嬴胡亥记忆相承。
继承了记忆,那自然也就继承了感情和习惯。
嬴胡亥自然也颇为讨厌这三个多嘴之人。
但,如果不是自己穿越到了嬴胡亥身上,大秦却还真的是会二世而亡。
这说明什么?
这三人眼光还挺准啊!
所以,讨厌归讨厌,有才之人,却还是要重用的。
“此番有人举荐你三人,说你三人乃是有大才在身之人。
朕决议启用你三人,同为大秦掌印。
分执三事,加盖国印之前,夏禾核对令书敕令,秋丰手持国玺加盖,冬暖在加盖之后,再核对一遍,可有疏忽的地方。”
“臣等领旨,定不辜负吾皇厚望!”
嬴胡亥淡淡道:“平身吧,韩谈去传韩信来!”
他要和韩信秘密商议的事情,这才开始。
第1439章 效仿古人
不多时候,韩信人就已经倒了。
嬴胡亥没有一开始就直接和韩信谈论自己想要让他秘密去做的事情。
而是着夏禾摆上一局棋,君臣两人欢欢的对弈了起来。
连结输了两把之后,韩信身上那急躁的气息,这才完全被消磨掉,他也就开始认真对待起来棋局。
只是,这一具方才开始,嬴胡亥就已经缓缓的笑着问道:
“将军可曾读书?”
韩信手执白子,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说道:“臣着这段时间,正好在读国史。”
国史,自然就是秦国自从开国以来的历史。
嬴胡亥手执黑子,落下棋子以后,便缓缓地问道:“那爱卿应该非常清楚长平之战的过程了吧?”
“臣自然是了解过长平之战的,我大秦暗中以上将白起,替换将军王龁。
赵国方面,并不知道我大秦这番暗中的操作。
所以,依旧着赵括换下赵国上将廉颇。
这才有了长平之败。”
嬴胡亥颔首道:“爱卿说的不错,那爱卿可知,现在我大秦驻守襄阳城,与楚军对峙的主将是谁呢?”
韩信心头猛地一震,目露震惊之色的看向皇帝嬴胡亥,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凝重之色:
“是……老将军杨端和,臣下斗胆猜测一二,陛下可以想要效仿当年。
令微臣暗中替代老将军杨端和,统率襄阳军,待时而动?”
“襄阳位于南郡,南郡往南走便是长沙郡。
我秦军只要攻灭长沙郡,覆灭楚国便就已经易如反掌。”
“只是,杨端和年事已高,朕自然不忍其苦劳奔波。”
嬴胡亥也放下了棋子,神色认真的沉吟着:“所以,你前往襄阳,暗中掌兵。
但是对外依旧宣称是杨端和掌兵。
这样的话,就算是将来爆发战事,你也可以趁机给予楚军致命一击!”
“当然,朕会对外宣称,征将军与朕一并前往西域而去。”
韩信很吃惊:“陛下,您真的是打算前往西域去的么?
臣在驿馆中,也听说陛下册封了公子狐为西域王。
既然都已经册封了地方诸侯,陛下去也不去,似乎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是担心,天下叛贼们听说朕亲自动身前往西域去了以后,会趁机发兵攻打我大秦?”
嬴胡亥重新抓起来了一颗黑子。
韩信低头看了一眼棋盘,明白这一局棋,输的还是自己。
他点头道:“不错,西域距离咸阳,相去万余里。
若是各处叛军在这个时候,不宣而战,只怕那个时候,我朝将会陷入很大的被动中。”
嬴胡亥笑了笑:“此事无需担忧,各地方镇守将军,自然可以御敌于国门之外。
朕此去西域,也不会用太长的时间。
我们虽然知道西域往西走,是贵霜国。
可是,贵霜国那边如何,我等尚且不知,朕此去的目的,便是为此的。”
“我朝打算经略西域,贵霜国可能会有异常举动,所以朕此去,便是为了化解这些问题的。”
韩信听着皇帝的口吻,便知道自己是没有可能劝说成功的,当即表态说道:
“陛下放心,臣为陛下坐镇襄阳,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
“嗯!”嬴胡亥颔首道:“有将军在襄阳,朕自然放心!”
“报!陛下,李尚书等人求见!”
这会儿,韩谈快步从外边走了进来,向着嬴胡亥禀报道。
不等嬴胡亥说话,韩信便拱手道:“陛下,阿房宫中景色别致,堪称天下一绝。
臣斗胆,请求和夫人继续去游览一二。”
听着韩信这话,嬴胡亥心中颇为吃惊。
什么时候,这么机智了?
要换成是以前的话,肯定会雷打不动的坐在一边上,听听李斯向着自己禀报什么呢。
“嗯,那边去吧,着几个对阿房宫熟悉的小宦官领路。
晚间设宴的时候,便一并赴宴!”
“谢陛下恩典!”
韩信起身,向着嬴胡亥拱手一拜,然后又有一个异常的动作。
他竟然是倒退着出去的。
这本身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朝臣用后背对着君王,本身就是冒犯无礼的行为。
可是,这韩信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嬴胡亥课时记得清楚,韩信以前说退下的时候,只是后退几步,就直接转身离去。
看着韩信着这显得很是异常的举动,别说是嬴胡亥觉得有些奇怪。
便是韩谈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韩信远去。
“有点意思,这谁教他的?”
嬴胡亥下意识的杵着下巴,抚摸着嘴角边上修剪的很是精美的胡须,脸上带着一丝玩味儿之色询问道。
韩谈稍作思索后:“必定是韩夫人,就连劝说李皇后为蒙恬之子赐下恩泽的人,也是韩夫人。
早些在平定北地郡叛乱的时候,韩将军曾和白将军有些不和睦。
韩夫人便故意在牌桌上输钱给大长公主。”
“哦!”嬴胡亥笑了起来:“韩信能有这样一个老婆,也算是贤内助了。
蒙恬从此,可是受了韩信的恩惠,来日在战场上,自然是需要对韩信照拂一二的。”
韩谈不解地说道:“韩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无敌,还需要谁照拂?”
“老韩啊,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个人的能力再怎么凸出,可是如果有人存了心思要针对他,那不管这个人是谁,日字都不会过的多么舒坦的。”
嬴胡亥伸手扰乱了未曾下完的棋盘,眸光向着大殿外看去:
“李斯他们几人商议出来了什么结果了?这么快就要找朕了?”
韩谈拱手一拜:“必定是如此,巴贵人也跟随四位大人一并过来了。
看这样子,必定是认真在一起商议过,特此一并来向着陛下禀报,或者是商议的。”
嬴胡亥稍作沉吟,而后道:“宣进来……”
“遵旨!”
韩谈退下。
嬴胡亥则看向一边上侍奉着的夏禾、秋丰、冬暖三人,缓缓地问道:
“朝廷大力发展商贾之道,你三人等会也参与进来。”
“嗯,差点忘记了,大秦金融帝国这书,你三人也应该看过了吧?”
三人齐声道:“回禀陛下,臣等都看过了。”
“那你们感觉如何?”
第1440章 金融之困
“感觉……”
三人稍作迟疑。
夏禾率先上前一步,向着嬴胡亥拱手一拜的说道:“启奏陛下,奴婢觉得此书之中,全都是狂言!”
“吧嗒——”
玉石雕琢成的棋子,顿时就掉了一地。
嬴胡亥眼神犀利的看向夏禾,感觉自己的感情自己把这三个人弄进来,那是给自己心里添堵的?
可偏偏,这夏禾完全一副不怕死的模样,这要换成是别的人。
这会儿恐怕都已经被吓个半死了。
看着洒落了一地的棋子,夏禾赶紧走上前来,跪在嬴胡亥身侧的棋盘边上,捡起棋子来。
这完全还是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
“秋丰,你怎么看呢?”
秋丰上前拱手一拜:“陛下,奴婢也觉得那是狂徒之言。”
嬴胡亥倒反而冷静了下来:“冬暖,你也觉得是狂徒之言?”
“是陛下!”
嬴胡亥嗤笑一声:“你三个人穿一条裤子的吧?那外边大殿侍奉着的春梨,是不是也觉得这是狂徒之言。”
冬暖拱手说道:“陛下,金融帝国这本书里边所写的金融体系,在我大秦完全就没有办法建立起来。
所以,臣等都认为这是狂徒之言。”
“那你们知道这本书是谁写的吗?”
嬴胡亥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人。
“臣等知道,此书乃是陛下所作。”
“哈哈哈……”嬴胡亥真的是被逗笑了:“你们知道是朕写的,却还敢当着朕的面抨击此书是狂徒所作?”
夏禾把棋子规整好,面色一正的说道:“臣等侍奉陛下,自然需要公正公平。
如果只是单纯的说好话迎合陛下,那早晚要出事的。
臣等认真翻看过此书,又结合我大秦目前的商业情况,认真研讨过,猜得出狂言之书的结论。
如果,单纯因为这本书是陛下写的,那就不分好坏的大加赞誉。
这只是佞臣所为。”
“当初,先帝就是被你们这张嘴给说服了,愣是没有斩了你们的脑袋。”
嬴胡亥摆了摆手道:“得了,李斯他们都来了,朕听听他们的看法。”
说完这话,嬴胡亥又补充了一句:“把春梨叫进来,你们四人就在一边上旁听。
如果觉得什么地方,想要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那自然是可以的。”
“遵旨!”
大殿,不是三两步就可以走出去的。
从嬴胡亥跪坐的御案往下走,一共是十四台平整的台阶。
其中九条宽,九台窄。
这是按照九五人皇位修造的。
台阶之下,是铺了一层精美地砖的大殿内部,从嬴胡亥这边往外看去,视线极其开阔。
按照秦人以步子丈量的方法来看,从台阶算起,往外走 ,正好不多不少的一千步。
每隔一百步,就是即刻粗壮的需要几个人才能合围过来的铜柱!
铜柱边上,有一个大鼎,大鼎中燃烧着烈火,以此作为照明。
而且,还有火烛,作为分开的照明工具。
嬴胡亥面前的台阶上,除了允许他自己上下行走的位置以外,全然是点了灯盏。
灯盏不多,正好是一千灯盏。
君王威仪,奢靡如此。
所以,方才韩信倒退着走出去的时候,哪怕是韩谈这样稳重的人,都会觉得奇怪。
这会儿,李斯他们快币走了进来。
臣子在台阶下,距离君王二十步开外的地方。
如果是官职更加低微的人,那就要在百步开外。
嬴胡亥杵着下巴,看着那一千多灯盏,嘴角忽而浮现了一丝笑意。
他这段时间太闲了,所以脑海中古今对比的想法就会冒出许多来。
比如现在,他就想起来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为什么古代的大臣们,在被皇帝下令抄家问斩的那一瞬间,不直接冲上去宰了皇帝?
这就非常有意思了。
就连李斯他们这样的重臣,在和自己开会的时候,不算上台阶的距离,就已经和自己距离足足有二十步开外。
算上台阶这段距离,那就快五十步。
人又不会飞,怎么一下子就把自己刺杀于此呢?
此其一也。
其二。
朝臣上朝的时候,不准携带兵刃。
大殿外是侍卫军、禁军。
大殿内,皇帝的龙案左右两侧的垂落下来的江山屏风下,就是身披甲胄,腰挂利刃的禁军。
嬴胡亥感觉,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把项羽丢进来。
一没有披甲,二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刃。
诸多禁军一拥而上,就是霸王也要完蛋。
更不用说那些其他的大臣了。
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才真的是拒绝读书,请求放猪的典型代表。
“臣等参见吾皇万岁!”
李斯等人齐齐参拜的声音,把嬴胡亥从自己的小思虑中拉了回来。
他微微颔首,朗声道:“众卿平身!都入座吧!”
“谢吾皇!”
待的众人落座以后,嬴胡亥这才问道:“事情商议得如何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最后都把目光落到了李斯身上。
李斯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臣等经过商议之后,觉得银行金融体系,在目下来说,是无法建立起来的。”
嬴胡亥眉头微微一皱,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看了看一边上的夏禾等人。
结果,他们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当真就和李夭说的那样,像是三块木头一样。
“巴江,你也是这样觉得呢?”
嬴胡亥率先看向巴江,要说朝臣中,对于商贾的了解,那肯定是没有巴江这个本身就是商贾出身的人了解了。
巴江微微欠身,表示敬意,随后含笑道:“陛下的金融体系,非常超前,绝非是我们这个时代可以拥有的东西。
臣也觉得,目下来说,是没有办法建立起来的。
但是,却可以让户部出面,建立银行,民众存钱进来,我们分给利息。
与子钱家协定借贷的利息,以此来稳定住关中的商业情况。
至少可以将之控制在一个稳定的良好发展状况下。”
嬴胡亥眉头又是不受控制的皱了几下,随后问道:
“那,可有完整的方案?”
李斯立刻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份令书:“臣等商议出来一些,请陛下过目。”
一边上的夏禾立刻快步走下去,将李斯手中的令书呈给了嬴胡亥。
却不知银行当立,又或是无可作为,且待下回分解。
第1441章 计划搁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 target="_blank"><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2章 皇后的算法
看到这阵仗,嬴胡亥就已经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了。
李夭果真不傻,知道拉着众人一起入伙。
到时候就算是真的赔钱了,那这么多的人, 也可以分担许多风险。
“拜见陛下!”
众人纷纷起身,向着嬴胡亥行礼。
嬴胡亥颔首道:“无需多礼,都平身落座吧。”
待的众人安坐下来,嬴胡亥自己也已经坐在了主座上,他看了看众人,最后而却还是把目光落在了李夭身上。
“朕看两位皇后与你等可是都已经商议好了的?”
结果,不等李夭说话,巴江就已经含笑着说道:
“是臣斗胆,把李尚书的令书抄写了一份,交给了皇后娘娘。
既然朝廷不能开设银行,那商贾之中,可就没有这么多的忌讳了。”
嬴胡亥看了看巴江,含笑道:“是原来是我大秦出了一个内奸……嗯,爱卿所说的商贾之中,没有这么多的忌讳,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有所不知,商贾一道,虽说有其奸诈追逐利润的一面。
可是本质上,却还是不约而同的遵循着诚信经商的原则。
否则的话,民众只要被骗过一次,以后就不会在购买我们的商品。
故而,在其本质上,商贾一道,却还是比较遵循诚信为本的经商原则。
臣手中有关中,汉中、北地、出 函谷关外,多地方商贾的关系在。”
巴江说着,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种自信的美丽光辉来。
她有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蒙蕙和李夭:
“更况且,还有两位皇后作保,天下的百姓也必定是信任的。
除此以外,那就只是防伪手段的问题。
这一点,以律法约束,先尝试一二再说。
至少,也好过陛下一上来,便直接大刀阔斧的去做的好。”
嬴胡亥顿时明白过来了,感情这……似乎也是李斯他们几人暗中就已经约定好了的么?
否则的话,依照巴江这等谨小慎微的性格,怎么可能直接就把李斯的手书誊抄一份,交给李夭?
既然,李斯他们都已经给出这样的暗示来,那朕未尝不可给与一定的支持呢?
“确定律法来约束,可以着令刑部那边的出人过来。
不过,朕稍显奇怪,这件事情,你们商议着去做便是了。
为何一定要把朕找过来。”
“臣妾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话的人是蒙蕙。
嬴胡亥笑了笑:“大胆的想法?却不知蕙儿所说的大胆的想法,是什么想法?”
“陛下,开年之后,朝廷是准备修筑铁路的。
就算是我朝今年丰收了,可是也不能过于靡费钱粮。
所以,臣妾建议,何不趁着银行建立之初,从民间吸收资本进入银行之中。
以此用作修筑铁路所需。
同样,等到铁路修筑成功之后,就准许这些投入过资本的人,沿途设置茶肆酒楼售卖,赚取钱财。”
“嗯?”嬴胡亥下意识的说道:“服务区?”
“服务区?”蒙蕙听了这词儿,顿时眉开眼笑道:“还是陛下说的准确,确实就是服务区。
臣妾看过铁路的规划道路,几乎就是参照先帝当年修筑的直道。
先一步修筑水泥路,水泥路边上修筑铁路。
可道路漫长,总有一些地方是人烟稀少的地方。
买水买饭食,甚至于是不同地方的土产之物,都可以作为售卖的亮点。”
“等等……”嬴胡亥听出点别的味道来,“这么说,那些人投入修筑铁路的钱,也就不还给他们了?”
“这需要还给他们吗?”
不等蒙蕙说话,李夭就已经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嬴胡亥。
“陛下就算是征发徭役,让这些人无偿来为大秦修筑铁路,那他们也一样要来的。
可是,这样受苦的,多半都是那些底层的百姓。
而我们这个办法,就更加直接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并且,我们分给这些人在不同地段开设……嗯,陛下所说的服务区的权力。
单单就这一点来说,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嬴胡亥微微品味着这话,眼里也露出笑意来。
是啊,现在这个世界,和自己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在原本那个世界,讲究的是公平公正。
可是,在这个世界,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这是尊卑有别的世界。
自己身为帝王,富有天下可不是一句空谈的大话。
“而且,为了防止这些商贾压价,臣妾等还特意规按照每条道路修建所需的人力物资,直接张榜出去。
所有参与投资建设的人,不可再自己的家乡本地竞争。
这样就可以避免地方士族门阀的形成,以免到了将来的时候,我大秦的运输,完全被这些人掌控在手中。”
嬴胡亥眼睛眯了迷笑道:“交通是一个国家最为基本的权力,如果这些商贾敢于肆意操控朝廷的交通运输,那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巴江和张夫人听着皇帝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她们这才下意识地想起来,眼前这个英武的男子,可是这个世界上手握生杀大权,履至尊而他六合的帝君人物。
“这一点,陛下只管放心就是了!”
李夭非常自信的说道。
“陛下,宴会已经准备好了,李斯李尚书等四位大臣们,正在温泉池中泡着!”
这会儿,夏禾来向着嬴胡亥禀报道。
嬴胡亥看了看众人,觉得很是放松:“那也就没什么事儿可做了,都等着过年吧!”
“喏!”
欢快的情绪,在偏殿中传开。
大秦太初二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从这一年开始到结尾,朝廷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能在此刻庆祝的人,自然更加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依旧可以站在而今的高位上。
甚至于,更上一层楼!
咸阳的气候已经很冷了,可楚国国度吴中的气候,相对来说,不算太冷。
项羽放下手中的竹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一边上堆积如山的楚国令书。
这些东西,都是等着他来过目批阅的。
这会儿,龙且从外边缓步走了进来。
项羽看了他一样,又低头去看竹简,随口问道。
“秦国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龙且脸色难看的说到:“有消息传回来了,大王……项声……项声他背叛了我们!”
第1443章 开始读书的项羽
项羽抬起头而来,面色迷茫的看着龙且,足足过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之后,项羽才继续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龙且低下头,双拳捏的咯吱咯吱作响,然后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咚”的一声,他的膝盖就像是两块神铁一样,磕在地砖上,发出非常沉闷的声音来。
“大王,项声投降秦国了,我们在秦国的细作传回消息来。
说项声为了荣华富贵,成为了秦国修造铁路的督造官,位高权重,进出宫廷、鲜衣怒马!
俨然是已经成为了秦国皇帝嬴胡亥身边最为宠幸的宠臣!”
“哈哈哈……”
项羽仰天大笑,站起身来,拍了拍龙且的肩膀,而后大笑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要说别的人会投降秦国,这或许是有可能的,可是你要说项声投降秦国了,这绝对不可能的。”
“大王……”
龙且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可是,事实现在已经摆在了眼前,臣下又岂敢胡乱诽谤大臣?
此前有范增长子,范韧出使秦国之后,便留在了秦国做官。
这岂非是天伤我楚?”
项羽转身跪坐了下来,片刻时间之后,他这才缓缓地问道:“前段时间,蜀中传来消息,说叔父派遣殷通作为使者,现在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了吗?”
“有……”龙且沉声说道:“秦国人派遣军卒保护殷通,不至于被秦国群起激愤的百姓给打死。
此人在咸阳城中,收到了秦国皇帝的礼遇。
只是,让人非常费解的是,他似乎出入自由,并没有被控制起来。”
“这就很明显了。”项羽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揉了几下自己的额头:
“孤与你,在百万军中,都可称无敌。
所以,我们习惯了使用我们无敌的勇力来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
关中一战,我们都见识到了用脑子的力量是多么强大。
所以,叔父就和孤王说过,我们有的时候,需要换个想法,尝试着用脑子来解决问题。”
项羽看着龙且脸上逐渐露出来的复杂之色,便笑道:“爱卿无需如此纠结,你且平身落座,孤与你品酒一番,稍作休息,而后再说国事。”
龙且闻言,拱手道:“岂敢不从!”
当下,项羽吩咐左右侍者,端来美酒佳肴,和龙且缓缓地品酒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项羽这才说道:“前者,秦国灭汉国,兵锋朝发夕至,快的不可思议,我等便是想要提兵救援,也是没有办法的。
整个灭汉之战,还没有持续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
蜀国那边,就开始有秦人的细作散布谣言,说殷通要造反自立为蜀王。
后来,我大楚和秦国止息兵戈后。
相国着项声前往秦国出使,其目的如何?爱卿可还记得?”
龙且忙拱手说道:“大王,据说那个时候,秦将李鼎在大军中自称已经和项声结拜为兄弟,所以才有这样的事情。
但是,项声出使秦国,本身是为了摸清楚秦国那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神仙坐镇!
毕竟,灭汉之战前,秦国皇帝口口声声,都说自己要追随大仙人林七杜,前往仙界修仙去了。
诓骗得汉国好惨,天下人甚至都相信秦国皇帝是真的要跟随那个所谓的大仙人去修仙了。
汉国的灭亡,其实一开始,就是因为被秦国皇帝那狗贼骗的好惨。”
“不错!”项羽颔首道:“此其一也!那你看,项声到了秦国那么久的时间,可曾传回什么看消息来?”
“这……”龙且倒是有些冷静了下来,他想了想以后,这才说道:
“王上,项声到了秦国以后,传回来的种种迹象,都表明项声其实已经为秦国皇帝所控制,不得重新归我大楚。
这才有了范增派遣自己的长子范韧,前往秦国去讨要项声回来的。
只是,这件事情弄得非常不愉快。
范韧自己也在秦国被册封了官职。”
“那你觉得,这第三个去秦国的使者殷通,会是什么结局?”
项羽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他就知道!
自己手底下的这些猛将,本身就不是脑子有问题,或者说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能够作为百十万大军统帅的人,怎么可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这就像是项梁说的那样,那是因为这些人本身就已经拥有了无敌于天下的战力。
那么,遇到问题的时候,他们自然习惯于直接使用自己这一身无敌天下的狂暴战力来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
可是,他们一旦会冷静下来,思考一些问题的时候。
那这就非常可怕了!
这就变成了会思考的猛虎!
龙且眼睛中寒芒一闪:“蜀王尊上的意思,可是想要借助秦国人之手,杀掉殷通?
这样的话,管他殷通是不是真的想要背叛我大楚造反自立,反正他殷通是死在了秦国人手中的!
到时候,我们只要积蓄足够的力量,就可以打着为殷通报仇的大旗,直接讨伐秦国!”
激昂慷慨的话说到一般,龙且却又蹙眉说道:“只是,就目前来看,秦国似乎并没有按照我们预期的方向去做事情。”
项羽非常满意龙且的这一番回答,他颔首道:“不错,换言之,秦国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看穿了我们想要来一个借刀杀人计。”
“孤王觉得,最大的可能,不仅仅在于秦国看穿了我们的借刀杀人计。
更在于,秦国只怕已经暗中许诺殷通,若是可图谋巴蜀之地,则册封殷通为蜀王,以此来引诱殷通谋反!”
“啊?”
龙且大惊失色:“王上,这……这该如何是好?”
“无需担忧什么!”项羽摆摆手,端起酒樽来,示意龙且与自己同饮。
放下就遵后,项羽这才继续说道:“有个词儿,就叫做画饼。
许诺给殷通封王,就是秦国的画饼。
殷通自己都已经在关中见识到了秦国百姓们是如何痛恨他的。
就算是真的许诺给殷通封王,殷通就不怕有头睡觉,无头起床吗?”
“那……王上的意思是……”
龙且面露猜测之色。
项羽则含笑道:“孤王的意思……嗯,爱卿不如猜一猜看看?”
第1444章 楚国局势
龙且闻言,倒是想到了此前项羽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多动动脑子……
他这边也是认真思索了一下,而后眼睛一亮的说道:
“臣下猜测,殷通必定只是假面上答应秦国。
毕竟,他自己很清楚,成为蜀王,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蜀地地势险峻,而且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反复无常之人。
如果真的成为了蜀地的君主,只怕终究都是要为秦国一皇帝所猜忌的。
那样的话,时间久了,也终有一战!
而只有坚定不移的站在我大楚这边,将来我大楚取得天下以后,才会真真实实的给他册封疆域,划地为王的。”
项羽眼睛眯了起来,他挥了挥手,一边上的宫娥从侧边取来了厚厚一摞的纸质书。
“这是花费了不少力气,从秦国那边弄过来的书。
你可别看只是这样一摞,但是这里边记载的文字,却足足抵得上十辆牛车拉着的竹简书。
这些书,孤王这段时间也已经翻看了三四遍。”
龙且听到项羽的话,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项王不是最讨厌看书的吗?
竟然……看完了这么多的书 ?
古人说学富五车……
这算什么?
这算是学富十车了!
“别愣着了。”项羽挥了挥手,宫娥就把书本全部都抱着来到了龙且跟前来。
“书本是古人的智慧得以保存下来的直接方式。
孤王以前只想着做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没有想过怎么做一个君王。
但是现在不一样。
楚国朝廷上边的事情,我不抢过来做的话,宋义那些老旧贵族们,就会掌权。
一旦他们掌权以后,大楚朝堂之上,可就不是我项氏一族一言独大了。
那自然,孤王要用最快的速度,最好的办法处理这些国政,就需要学习古人的智慧。”
说完这些,项羽看着目瞪口呆的龙且:“你觉得很奇怪吗?”
“惭愧,微臣确实是觉得很奇怪……”
看着面前那厚厚一摞的书本,龙且尴尬的笑了笑:“王上,您的意思不会是……”
“嗯,孤王就是这个意思。”
项羽说道:“秦国现在变得越发强大起来,孤王也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
秦国的火车,不需要牲口来拉着走,自己就会跑起来。
当初在筑阳城之战的时候,秦国的四轮铁车冲阵,把汉军的盾墙冲得粉碎。
秦军的强大,你我有目共睹。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还单纯地以为,凭借自己一个人万夫不当的力量,就可以灭掉秦国,那这才真的是痴人说梦。”
“王上,臣可真的不想看这么多的书本!”
龙且面色苦涩,就差我没有直接给项羽跪下来。
“荒唐!”
项羽叱道:“你想要做一个名留青史的名将,还是做一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武夫?
自己难道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吗?
孤王想看到的龙且,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诸侯,而不单纯是一个只知道为孤王冲锋陷阵的莽夫!
加入来日,我等灭掉秦国,孤王册封你为一地诸侯。
那你那什么治理疆域,那什么统治你的臣民?”
“你懂得如何通过税收来调控整个国家的经济变化吗?”
“你明白怎么样平衡一个朝廷各方面的力量吗?”
“你知道怎么样去分派文武群臣们做事情吗?”
不等龙且说话,项羽就已经淡笑着说道:
“不明白,那就去看这些书,这写书本中,就有答案!”
龙且嘴唇动了动,本来是想说什么话的,可是这话语到了嘴边上,却还是没说出去。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在项王心中,竟然有这么高的低位!
“王上如此看中微臣,微臣岂敢不尽心尽力!
读书虽然难,但是比起臣下自幼练功的苦来说,这不算什么!”
“好,孤王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项羽也是颇为激动。
“你认真回去看,但凡有所得,可以直接来找孤王说。
如果有什么疑惑不解的地方,也来找孤王询问!
眼下都已经到了过年的时候,天下除了齐鲁大地上的三国混战之外,也就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值得一提得了。”
龙且随手翻看了几本书,有些苦涩的表情听到项羽这样说以后,立刻道:
“王上,那赵国、魏国 、齐国三国混战,我们是否要派遣人过去讲和呢?
这样做的话,秦国一旦发兵进攻,恐怕他们三国就将丢失大量的国土。”
“这样的话,秦国就会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项羽看了看龙且,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都还没有开始看书呢,就已经学会用脑子思考问题了吗?”
“王上说笑了,臣这不也是想响应王上的号召吗?”
龙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王上觉得臣下说的是对的吧?”
“说不上好坏。”
项羽端起酒樽来,缓缓地说道:“这件事情,孤王之前就已经想过了。
如果让宋义为使者,出使三国讲和的话。
这事情要是成功了,那就是宋义的人情。
可要是没有成功的话,那就是宋义的仇怨。
但是,好处在于,宋义一旦离开了朝堂,孤王在朝堂上,就可以趁机布置人手,把亲和原楚国王族的人打压下去。”
“大王的担忧,只是宋义会和赵国、魏国、齐国交好……那既然是这样的话。
我们为什么不也派遣一个人出使呢?
再说了,魏国和赵国本就是小人行径。
如果不是齐国国王册封他们的话,他们现在都还在是流寇呢,哪里就能重建自己的国家了?”
“那爱卿觉得,谁人可以出使齐国?”
项羽眼睛微微一眯,向着龙且看了过去。
龙且想了一会儿,就说道:“臣下肯定是不行的,臣下如果真的到了齐国,赵国和魏国肯定觉得这是来大帐的。
不如,派遣陈婴去?”
“陈婴?”
项羽似乎对于这个名字非常陌生。
龙且立刻说道:“当初我军攻破会稽郡的时候,东阳之地的我楚国血脉的少年人作乱,杀东阳城县令。
陈婴在东阳素来受到百姓爱戴,就被推举为东阳义军首领。
陈婴本来可以自立为王的,但是他却归顺我大楚。
现在也只是领会稽郡郡守一官职。”
“你将此人唤来,孤王要与他面谈,看看他是否是能够托付大事之人。”
项羽倒是生出兴趣来。
龙且急忙起身抱拳拜道:“微臣这就去!”
第1445章 读书好 好读书 读好书
龙且退下,项羽则开始从一边上取出一份密信来,缓缓地翻看了起来。
这封密信,来自于项梁。
项梁在密信中提到秦国皇帝将会在来年开春的时候,北上草原,穿过河西走廊,前往西域之地去。
秦国似乎真的像是秦国皇帝科普一书中所写的那样,认定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国家和文明。
秦国皇帝难道真的放弃了华夏自古的疆域,想要去征服那些位置的疆域去么?
如果换在以前,项羽或许不会有什么太多的感触。
甚至会觉得秦国皇帝放弃华夏自古皆有的这一片疆域,简直就是愚蠢可笑之举。
只是,正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在看了这么多的书本以后。
项羽眼界同样变得开阔了起来。
换言之,他还是以前那个勇力冠绝天下的西楚霸王。
但是同样,他也不单纯是哪个勇力冠绝天下的西楚霸王。
他的眼界,在咸阳之战过后,已经远远的超越了此前以往任何时候。
毕竟,一个年幼时候,就能说出剑术学得再好,也只不过三人之敌,要学就要学万人敌本事的人。
一旦他的眼界真的被打开,思想真的因为一些事情而发生了改变之后。
那对于他这个人整体的提升来说,那都是非常可怕的。
项羽现在就处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的源动力在于国仇家恨。
楚国朝堂上的人,只想着复国。
虽说楚国而今的疆域,并没有春秋时代,大楚占据的疆域那么多。
但是长江以南,所有的诸侯国,全部都是楚国一手册封出来的。
换言之,长江以南的地方,皆乃是以楚国为宗主的宗主国。
这一地,就远远不是当初春秋时代大楚能够做得到得了。
书信中,项梁觉得秦国皇帝北走西域之地,或许是反攻秦国的最好时机。
他出兵从剑门关往外攻打汉中。
可以发兵两条道路,一走剑门,取汉中,而后走秦国已经修筑好的陈仓道。
只需要一日时间,就可以杀到关中去。
二走襄阳城,破南郡,则直接顺着武关、过蓝田,直取咸阳。
第二条道路,攻破武关,直取咸阳的战斗路线规划,项羽曾经在书本中看到,这是几百年前,楚国就已经如此规划过的办法。
只是,楚国自从周朝到现在重建,苍茫数百年岁月过去了。
这计划依旧只是计划。
项羽放下密信,开始沉思起来,但是他却又担心,这是秦国皇帝故意给自己等人设的坑。
到时候,他们倒是贸然进攻而去,结果就变成了第二个汉国。
至于其他的……
项羽摇了摇头,感觉现在还是先决定北地赵国、魏国、齐国三国纷争的事情再说吧。
正在项羽有了这样的一个念头之后,大殿外边就传来了宦官通报的声音。
“启奏王上,上将军龙且携会稽郡守陈婴求见!”
“宣进来!”
项羽朗声说道,虽然他本人不是很喜欢这种礼节上的尊卑贵贱。
但是,书本中说,只有礼节,方才会显露出尊卑贵贱来。
想到这里,项羽又觉得,自己平日里在军中,实在是有些过于放纵楚军的军纪了。
军中讲感情,讲交情,乃至于无视了军规军纪这样的情况,经常出现,这一点和项羽自己本身,有着很大的关系。
毕竟,楚军从一开始,就是子弟兵。
讲感情讲交情大过于军规这样的事情,也是从项羽这里穿出去的。
没曾想,大军后来扩充之后,这样的情况几乎就变得非常普遍。
项羽也一直都想要找一个机会,来整顿一下大军的军纪。
只是,从哪里下手,他都有些难以下手。
甚至于,在某一个深夜看书的时间段里,项羽竟然有种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妇人之人了?
那一瞬间,他自己都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震惊到了。
“臣会稽郡郡守陈婴,拜见王上!”
龙且则侍立在一边上。
项羽向着下手跪着的陈婴看去,只见得陈婴面色净白,颇为有几分文雅之气,下巴上留着一抹修剪的很是精美的胡须。
一双眉毛,也很是有英武之气。
与一般的面皮净白之人看起来有些像是女人的阴柔完全不一样。
项羽微微颔首,而后道:“爱卿免礼平身!”
“谢王上!”
陈婴起身,也下意识向着项羽看了去。
项羽说道:“想必,一路上过来,上将军已经和爱卿说过,孤王传唤爱卿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吧?”
“王上所言不错,出使齐国,本身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陈婴朗声说道:“只是,臣下尚且不知,王上的意思是如何?”
项羽没有立刻表态,如果换成是以前的话,他肯定没有任何顾虑的直接就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
可现在,项羽却淡淡一笑:“关于北方局势,孤王倒是想要听一听爱卿你的看法。”
陈婴听到项羽这样发问,心中是很意外的。
对于他们这些义军首领来说,项羽给他们的印象,一直都是粗暴狂野。
说话从来不会顾及他人的感受。
这种主动询问别人是什么意思的话,竟然从项羽口中说出来了……
陈婴深吸一口气,心中也是一阵火热,那这岂不是说,传闻中的楚霸王项羽,其实是被人黑了的?
“启奏王上!臣下觉得,就北方目前的局势来看,齐国国力强盛。
赵国和魏国虽说勾连在一起,看似实力不低。
但是实际上,他们的实力并不强悍。”
“那为什么齐国现在还没有平定赵国和魏国?”
问话的人是龙且。
本来这人应该是项羽的,不过项羽觉得,依照龙且的性格,必定会抢着问话。
而这个,在早先是他自己的习惯……
那自然而然,也就不可避免的影响了手底下的人。
陈婴不慌不忙的说道:“理由很简单,齐国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调动所有力量,来平定赵国和魏国的叛乱。”
“因为,他们在等驻扎在国境之外的秦国动手!”
“什么意思?”龙且失色道:“你这话的意思是,难不成是说,齐国和秦国已经暗中勾结在一起了?”
第1446章 助齐之策
项羽哑然失笑,那下边神色肃穆立着的陈婴,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龙且看着两人这模样,很是不明所以:“怎么?我说错了吗?陈婴你方才那意思,不就是说齐国和秦国已经暗中勾结在一起了?”
“哈哈哈……”
项羽已经大笑着挥了挥手,让龙且快住嘴。
陈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容,这才朗声说道:
“齐国在等着秦国出兵,那是因为秦国看着三国纷争之中,他们就可以浑水摸鱼。
至于为什么到现在了,秦国都还没有出兵,反而把驻守在长城军中的上将韩信撤回咸阳城去,这就让人很迷糊了。”
“同样,也正是因为秦国现在的情况,让人看不清楚,摸不准秦国长城军会不会忽然挥师东进!
齐国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直接调集重兵,把囤积在巨鹿郡的赵国和魏国灭掉。
相反,臣下从北方传来的消息中,推测出来另外一个更加隐晦的信息。”
项羽听着陈婴这一番话,面色都已经完全改变了,从之前的淡然,到现在变得看重。
他说道:“爱卿发现了什么?”
“齐国此前,擢升一个原本是赵国的武将李左车,为齐国大司马,此事王上也有所耳闻吧?”
“不错!”项羽颔首道:“传闻此人治军有方,善于训练军卒,项悍在从北方传回来的令书中说,李左车为赵国丞相陈余排斥。
战场上重伤无人救治,为齐国王弟田横救活。
或许是出自于感恩,也或许是出自于复仇。
李左车便为齐国效命,现在统领整个齐国的兵马,为齐王所信任。
所以,臣觉得,北方战事解决的最好办法,就是帮助齐国灭掉赵国和魏国。”
“灭掉赵国和魏国?”项羽眉头紧皱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秦军会插手的。”
“或许会,但是也或许不会!”
陈婴认真分析道:“再者,王上觉得,就算是不灭赵国和魏国,秦国就会不插手了吗?
齐国自古以来就是东方大国。
如果,齐国能够整顿兵马,恢复国力,那到时候齐国率军自上郡,绕开函谷关和崤山攻入秦国。
我大楚则从武关、蓝田率军攻入秦国。
蜀王则从剑门关,走蜀道攻打秦国。
这样一来,秦国可就是北面,东面,南面都有敌人。
常言说,一拳难敌四手。
等到那个时候,秦国如何抵抗我等灭秦?”
“可是,赵国和魏国,再怎么说,当年也是一起并列的国家,就这样灭掉的话……会不会……”
龙且有些话迟疑的说道。
项羽则摇头道:“赵国和魏国,背弃自己的宗主国,更是发兵攻打自己的宗主国齐国。
两国之人,皆乃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此等人,不足以侍奉祖庙,不足以唯一国之君,更不足以与寡人等诸侯并立!
孤也赞同,帮助齐国,灭掉赵国、魏国!
当然,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孤王觉得,可以重新从赵国和魏国的王族后裔中,挑选出来德行兼备之人,重新确定为赵王和魏王。
如此,也可以令现在的赵国和魏国人心涣散,更好击溃!”
“王上圣明!”
陈婴赶紧向着项羽拱手下拜。
项羽想了想,接着说道:“只是,你要清楚,我楚国现在不可能直接出兵相助齐国。
但是,孤王可以许诺齐王。
如果在他出兵灭赵国和魏国的时候,秦国这边发兵相助的话。
孤王必定提兵北上,与秦军决死一战!”
陈婴拱手拜道:“大王放心,只要有大王这句话在,齐王必定有十足的信心,出兵灭掉赵国和魏国。”
“嗯!”项羽颔首道:“你此去,建立功勋,孤王便可有理由授予你更高官职!”
“拜谢王上!”
项羽随即提笔,亲手写下一封国书,大致意思就是和方才陈婴说的那样。
如果秦国敢在齐国出兵灭掉赵国和魏国的时间段里边发兵攻齐。
那项羽将亲自提兵北上,与秦军决一死战!
“此外,孤王还会着宋义出使赵国和魏国。”
项羽忽而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陈婴。
陈婴立刻会心一笑:“臣明白!”
“嗯,如此最好。”项羽挥了挥手道:“那即刻出发,前往齐国去!”
“喏!”
陈婴收起国书来,快速退了出去。
这会儿,龙且忍不住问道:“王上,您方才说,陈婴此次去回来,就给他更高的官职?
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画饼了?”
“噗——”
项羽直接把喝到嘴巴里边的茶水全部都喷了出来,奇怪的看着龙且:
“蠢货,你知道什么是画饼?”
“画饼,那就是忽悠别人吧?”
龙且很认真的说道。
项羽瞪眼道:“你也知道是忽悠?可是你看陈婴乃是有才之人,孤王有必要忽悠他?
画饼只能对付那些愚昧之人,而是对付不了这些聪明人的。
而且,孤王说的是,是真是假,在聪明人面前,人家一听就知道了。”
龙且了然:“臣明白了,我们在开战之前,鼓舞军心士气时候,说的斩敌将首级者,赏赐千金,官升三级!
这个是激励,不是画饼。
但是,招募军卒的时候,对着那些新兵蛋子说:好好干,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这就是画饼!”
“勉强算是吧!”
项羽点了点头,说道:“在孤王看来,真的可以给的,那就不叫做画饼。
不能给的,全然是为了骗人而骗人的,这就叫做画饼。
比如此前孤王谈到的殷通的问题。
秦国那边,就是在给殷通画饼。
只是……”
项羽冷笑了一声:“殷通吃不吃这画饼,那完全都在殷通自己决定!”
“王上!王后差人过来,请王上过去用膳,明天就是年初一,今天晚上设置家宴的名单也送了过来。
王后说,让王上看一眼,可曾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一个宫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把一份名册双手呈给了项羽。
项羽微微点了点头,看向龙且道:“你先过去看看,孤王稍后就到。”
龙且乃是项羽之家臣,自然也算是项家的人,同样也是在项羽家宴上有着一席之地的大人物。
项羽展开名册,从上往下看了起来,而今在吴中城的项氏一族之人,几乎都被宴请到了。
只是,当他准备把名册合起来的瞬间,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一样,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小虞……”
第1447章 惊喜到来
&啊欠!”
大秦关中阿房宫,连续杀了三局大胜的虞姬,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连接苍白的王玉立刻关切的看向虞姬:“姐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年夜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同样输了不少钱的李夭,也立刻会意,眼神关切的看着虞姬:
“是啊,这大过年的,可不能感冒了,老周,快去传女御医来!”
周青臣哪里会不明白李夭她们现在是什么意思。
当下立刻就领命去传御医过来。
后宫中随行后妃的御医,早就已经让嬴胡亥全部换成女的……
至于为什么,后宫的众人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就像是伺候后妃们更衣,沐浴的,只能是宫娥,宦官都不准上前去的规定一样。
让后宫这些阉人们,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居然是被皇帝这样另类重视的……
虞姬本来没什么感觉的,但是听着众人这样说,看着众人那般不作任何虚假的关切眼神,竟然也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可能是这两天感染了风寒……
毕竟,阿房宫外,正是大雪纷飞的天气。
“诸位娘娘,宴会已经准备完毕了,陛下着奴婢来请诸位娘娘动身过去。”
听着韩谈的声音,众人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得。
她们完全就想不明白,虞姬今天是怎么了,手气这么好,直接在牌桌上大杀四方!
虞姬则缓缓道:“你们先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一等医者。”
听着虞姬这话,李夭、王玉,还有一边上小赢几把的许莫负,立刻就起身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虞姬看着三人竟然如此干脆的离去,心中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不多时候,医者便来为虞姬诊脉。
“如何了?”月儿声音轻灵的问道。
女医者摇头道:“并无大碍,方才打喷嚏,可能只是人体对于空气中纤尘,或者是冷空气的一种应激反应。”
听着女医者这话,月儿完全愣住,便是虞姬也完全没有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女御医面色微红,然后想了想,这才说道:“就是天气变冷了,娘娘注意保暖便是。
臣这边开一些冬日里滋补的方子,娘娘滋养一下身体,没准儿开春以后,就能怀上皇嗣呢!”
一听到这个,虞姬和月儿就明白了。
“嗯,这小嘴可真是甜,下去领赏!”
虞姬今个儿大杀四方,倒是赢了不少钱。
月儿听着虞姬的话,很想提醒一下虞姬,她此前输钱的时候,已经预支了好几年的月俸,不应该这么大手大脚的……
可是,娘娘话都说出去了,月儿总不好在这个时候,把这话说出来。
那不成了打脸娘娘了?
看着女御医退下以后,月儿这才紧张兮兮的说道:
“娘娘,我们的府库里边,已经没有多少钱财了!”
虞姬难得的神态轻佻,姿势高傲的说道:“小屁孩懂什么!陛下许诺本宫创立女军,拨给的军饷不是钱?”
月儿听了,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娘娘,随意挪用军饷,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虞姬睁大眼睛看着月儿:“你在教我做事?”
“奴婢不敢!”
月儿急忙低下头。
虞姬则哈哈的大笑起来了:“小丫头,逗你玩呢!我兄长知道我在后宫输了不少的钱。
都已经穷到了把月俸预支了那么多。
他差人送来了好几车的钱,本宫现在可是富得流油!”
“好几车的钱?”
月儿心里一惊,她可是虞姬宫中的女官之首。
而且,虞姬宫中没有宦官之首。
换言之,武贵妃宫中,她就是二号人物。
可是,这件事情,她竟然听都没有听过……
这是不是……某种无声的暗示呢?
虞姬哪里会在意这么多小想法?
她翩然起身,背负着双手,缓缓地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这会儿,一个宫娥快步迎了上来,向着虞姬拱手下拜:
“拜见娘娘!”
虞姬看着这宫娥,似乎是想起来了以前的往事一般,面上也露出来了笑容:
“安姨!好几年没有见了吧?”
那宫娥脸上虽然带着皱纹,可是肤色白净,眼神也很清澈干净,让人看起来非常的舒服。
“是啊,乱军攻破吴中城的时候,老奴正在老家探亲呢。
兵乱来了,在乡下躲了好长的时间。
后来才知道小姐成为了大秦的武贵妃,家主成为了大秦的上将军。
从那边找过来,躲躲藏藏的,就走了打半年多的时间。
今日能再度见到小姐,也算是上天对于老奴的恩赐了。”
“安姨!你说这样的话,可就是见外了,从今以后,你就住在宫中,我的饮食起居,也还是你来照顾。
走吧!
现在陛下已经开宴了,我们先过去再说吧!”
所有的宫人们簇拥着虞姬和曾经家中的老仆,一派喜气的走出这偏殿中。
月儿站在原地,表情有些空白。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虞子期送来了好几车的钱财,她却不知道的原因了。
“是这样的么……”
月儿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口气。
正准备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情感都隐藏起来的时候,却看到外边有一个宦官,领着一群宦官缓步走了进来。
“阿姊显贵的时候到了,何故在这里唉声叹气呢?”
中行说笑吟吟的走了过来,单手托举着一份圣旨。
月儿闻言,只好勉强笑道:“还说什么显贵?在这宫廷中,只要能安稳,我就已经知足了。”
“嗯,你这是要去宣圣旨么?快些去吧,可不能耽搁了陛下的差使!”
“哈哈哈……”
中行说大笑道:“乌月听敕!”
月儿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
她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双膝跪下,躬身一拜,可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一样。
“小人月儿在!”
“武贵妃多次进言,希望朕能册封你为后妃,朕决议,册封你为长使,恩泽宫殿楼阁,钦此谢恩!”
长使恩泽宫殿楼阁?
这不是就说,有着独立的宫殿属于自己一个小小的长使?
月儿呼吸一下子就屏住,耳朵嗡嗡嗡的,感觉自己就像是听错了一样。
“阿姊而今人中显贵,还不谢恩的么?”
第1448章 月儿的高光时刻
“谢恩!谢恩!臣妾拜谢吾皇天恩!”
看着激动地已经语无伦次的月儿。
中行说俯下身去,将月儿搀扶了起来。
月儿似乎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一样,把敕令展开,自己看了看以后,激动地几乎泪眼盈眶起来了。
“此事,武贵妃办了不少的忙……”
中行说笑着道:“当然,我父亲也为阿姊说过好话。
阿姊容颜美丽,又是后妃中最年轻者,未来未必不可登高位!
陛下还特意给阿姊在宴上,留了一个为陛下把盏的位置呢!”
“如此宠爱……”
月儿呼吸窒息了片刻,随即逐渐冷静下来:“这,这怎么可能呢?”
“这般宴会上,虽说都是家宴,可能在陛下身边,为陛下把盏者,必定是两位皇后。
就算不是两位皇后,也轮不到我来的吧?”
“阿姊可是忘记,自己朝中有人的么?”
中行说神秘莫测的笑了起来。
月儿惊喜万分的看着中行说:“你帮我的?”
“我帮阿姊,就是帮助我自己。”
中行说浅笑道:“此前,我为陛下做了一件事情,讨得了陛下的欢心。
陛下准我在宴会前斟酒把盏。
我便想起来不久之前,阿姊曾经跟随宫中老辈分的宫娥们,学习过煮酒。
而阿姊学习的煮酒,正是陛下最为喜欢的那种。
如此近前去,自然可以讨得陛下欢喜。”
“那我们快过去吧,如果宴会已经开始了,我们却迟到了,可是大不敬!”
月儿已经迫不及待起来。
“不急,不急!”
中行说含笑道:“诸位公子们,都要从咸阳城过来阿房宫中赴宴。
还有一会儿的时间。
阿姊且看着那是什么!”
伴随着中行说伸手一指,月儿急忙看了去。
却是看在那其中几个宦官手中有端盘,端盘上还摆放着一些衣物。
只是,这些衣物的造型,却显得非常奇怪。
和大秦现在的直裾裙、曲裾裙,乃至于从匈奴那边流传过来的衣装,也都有着非常大的区别。
月儿不解其意,有些疑惑的看向中行说。
中行说便解释道:“这是此前陛下曾经向着李尚书提起过的更换衣裳服饰,留在手中的草稿图。
我私底下找匠人,按照陛下的草图,依照着阿姊的身材,制作出来了这样几套衣物。
稍后,父亲挑选服饰阿姊的宫娥就快过来了。
阿姊先换上看看,到时候边穿着去宴会上去了。”
“这……这是陛下的手稿,就这样穿出去的话,会不会惹怒陛下呢?”
月儿还是充满了担忧。
毕竟,在宫中这么久的时间,她见过了太多的死亡。
更是见过有的宫人,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个动作,就被杖毙了的。
这也就让她在宫廷中,变得越发敏感起来。
“我的好姊姊,你大可放心便是了!”
中行说乐道:“我从父亲那里得知,陛下本人是非常喜欢这些衣服设计的。
可是,你也应该清楚,两位皇后万金之躯,自然不可能带头首次穿这些衣物。
但是,这对于其他的人而言,就是一个机会!
对了,还有发饰!”
中行说说着,从衣袖中摸出一本册子来,欢喜道:“这也是陛下这段时间空闲下来,自己设计出来的发饰。
阿姊大可自己搭配衣物!”
说完这些,中行说便把那册子放下,笑着看了看月儿,转身离去了。
月儿看着那些手中捧着衣物的宦官们,迟疑了一下,似乎还没有习惯这种身份地位的转变。
“你们……”
“长使有何吩咐?”
月儿的话方才出口,一群宦官就已经其声询问道。
“把衣物放在屏风后退出去吧!”
月儿低声说道。
“遵命!”
宦官们赶紧放下衣物,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月儿自己拿起那衣物看了看。
神色非常古怪。
单单说制作这衣物的材料,那自然是顶级货!
可是,这种衣物和直裾裙完全不一样,它完全贴合人的身体。
月儿随意换上以后,看着玻璃镜子中自己那优美的身体曲线被衣物勾勒出来,顿时自己都脸红了。
“这……能在家宴上传出去么……”
月儿脸色都开始发烫了。
她赶紧换上了另外一套。
却惊讶的发现这一套比之前的好多了,只是……这轻薄之物是什么……
月儿完全不知道,她手中拿着的那种东西,在嬴胡亥以前生活的世界里,被人们称作黑丝。
而黑丝的杀伤力,素来都只需要用两个字描述——秒杀!
月儿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是看着玻璃镜子中的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穿上此物以后,平添了一种异常的妩媚之感。
皇帝宴请自己兄弟们的家宴上,穿这个出去?
那不是等着被打入冷宫?
月儿摇摇头,换了下来,暗自觉得这东西,还是只能单独给皇帝看最好。
至于最后,她选中了一套做工极为精美的衣裙。
也不知为何,月儿看到这衣裙后,便下意识的觉得心里很喜欢。
她连忙把中行说留下来的发饰图卷展开看了看,竟然是鬼使神差般,找打了一个粉红色的发带。
甩了甩自己的头,发髻散落,三千青丝宛若是黑瀑般散落下来,垂在她双肩后背上。
月儿把头发分开两条马尾扎了起来,又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看。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还有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裙,心中忽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欢。
甚至于,她自己都有种感觉。
自己现在比之于以往时候,都可爱动人了不少。
这会儿,数个宫娥从外边走了进来。
发出声音后,月儿就把她们叫到了屏风后边去。
看着已经自己换号了衣裳的长使,三个宫娥也是愣住了。
月儿看着愣住的三人,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
“怎么?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还是,不好?”
“不不不!娘娘,您这个……实在是太……太……奴婢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极好!”
“不错,就是极好!”另外两个宫娥也兴奋地说道。
月儿在原地转了一圈,也觉得很不错。
“那好,你等这便随我过去参加宴会,拜见陛下!”
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这套衣装和发饰,属于一个叫统治了二次元世界,唤作初音未来的生灵。
ps:最近状态比较差,我在努力调整,争取爆更,把更新速度提起来,不让大家失望!
第1449章 皇帝的家宴
皇帝家宴上,能来的人,全部都到了。
诸公子,诸公子的嫡妻,还有身份不一般的侍妾等,全然都已经到场。
当然,出嫁的公主们,倒是没有回来,依旧在夫家吃年夜饭。
这一点倒是不会有什么意外。
便是天子,也不会强迫出嫁的公主,在这个时候,领着驸马来参加皇帝的家宴。
宴会尚未开始,嬴胡亥正在和蒙蕙谈论着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
用蒙蕙的话来说,钱,她们几个妇人已经帮着凑起来了。
那么很自然,蒙蕙也就提出了自己大胆的想法。
她想要一些皇帝政令方面的支持。
而且,甚至都已经和众女商量好了,直接例举出来了清单……
嬴胡亥看完以后,简直就是一阵头疼。
因为他发现,这清单上边写着的东西,简直就和他自己开设大秦国库银行完全没什么区别……
“这样好吗?”嬴胡亥把册子放在一边上,摇头道:“这样当然不好!
六部本身就因为你和桃子两人插手商贾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如果你在小册子上写的,全部都给你们的话,那这成什么样子?
这不就成了朕直接下场?”
“再说了……”
嬴胡亥压低了声音:“真要是答应你们这些要求,那这不是狠狠地扇李斯、蒙毅、娄敬、萧何他们四个人的嘴巴子了?”
“臣妾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老爹被以这种的方式扇了嘴巴子!”
李夭凑了过来,非常爽快的表态。
蒙蕙也嫣然一笑:“臣妾也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叔父被以这种方式扇了嘴巴子。”
嬴胡亥哑然失笑:“那娄敬和萧何呢?
这两人的想法,朕总要估计一二吧?”
“陛下什么时候这么侍卫臣子考虑了?这分明就是不想给我们这些政令上的优势罢了。
竟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假大空之言。”
李夭把小嘴一撅:“胡亥,你给不给?”
“这要是在床榻上,你这么勇敢,那该多好?”
嬴胡亥哈哈笑道:“不给,求求你打死我!”
蒙蕙略显无奈,提起笔来,翻看了小册子,唰唰唰的划掉了至少三分之一的要求。
便面无表情的递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看罢,哑然道:“你们就不坚持一下?”
“罢了,谁叫臣妾未遇良人呢?”蒙蕙一脸凄然。
李夭也楚楚可怜,嫣然欲泣,以玄鸟手绢遮住面颜,当真是我见犹怜。
甚至于,两位东西宫皇后如此模样,都惹得下边诸公子嫡妻们,互相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嬴胡亥甚至都侧耳听到了一些言乱。
诸如:
“都听说陛下最为宠爱两位皇后,可今天晚上这般喜庆的日子里,却让两位皇后当着我等这么多的人面,如此难堪。
恐传言不真啊!”
“是啊!是啊!你看李皇后那嫣然欲泣的模样,同为女人,都看得我心都快碎了!
陛下竟然都可以不为所动!”
“……”
嬴胡亥听着这些议论,发现自己的脸皮远远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厚。
“咳咳……”
嬴胡亥轻咳一声,按住了蒙蕙又要继续提笔划掉条款的手:
“全部都依你!全部都依你们……”
李夭楚楚可怜的说道:“是臣妾让陛下做难了,臣妾不好,臣妾这就去自挂东南枝……”
楚楚可怜装到一半,她居然自己笑场了……
嬴胡亥真的是拿这两人没办法,略显无奈的说道:“或许,你们这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吧?”
蒙蕙含笑着纠正道:“不!陛下说错了,这是现实中的恃宠而骄!”
“咯咯咯……”
说完后,蒙蕙和李夭两人就已经忍不住发出非常猖狂得意笑声来。
看着皇帝那一张委屈巴巴地老脸,李夭爱恋的抚摸着:“陛下放心好了!
明年汇总收支情况的时候,臣妾和蕙儿,可是有把握超过陛下国库的收入哟!”
嬴胡亥顿时振奋道:“全都给朕吗?”
蒙蕙媚眼如丝:“这就要看陛下努不努力了哟!”
嬴胡亥顿生万丈豪情:“来来来!今天晚上朕就与你们大战三千回合!”
“陛下真的是讨厌……”
李夭羞涩的低下头。
蒙蕙则一脸淡然,甚至还想发笑,最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哦?就这?”
嬴胡亥顿时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高举酒樽,向着诸多兄弟们。
诸公子看着皇帝这动作,也立刻高高举起酒樽来。
“大秦万寿!”
伴随着嬴胡亥低沉有力冗长的呼喝声。
诸公子们也纷纷高举酒樽,神色庄严肃穆,与皇帝的语气一般无二:
“大秦万寿!”
言毕,所有人仰头饮尽樽中酒。
“开宴!”
韩谈那高亢的声音,骤然回荡在家宴上下!
然而,那cosplay初音未来的月儿,却还没到。
这倒并非是她没有算准时间。
而是皇帝提前开宴了。
皇帝的家宴,嘴上说大家都可以放松,但实际上真正能够放松下来的,依旧只是少数人而已。
大多数的公子们,都还是很拘谨的。
始皇帝的子女,大多数都腰椎间盘突出一样的优秀。
但是,其中也不乏真的混吃等死的一群人。
他们也是最为家宴上,最为拘谨的那一部分人。
相反,诸如嬴高、嬴田等人,这会儿倒也是和身边的人互相谈笑着。
同样,这也是爆肝帝嬴高,少有的没有顶着熊猫眼出现在嬴胡亥面前。
王妃也一样,雍容华贵,身披盛装。
几乎没有办法想象的出来,这个和他的夫君,一样痴迷于科学的女人。
大秦王妃的盛装以后,居然可以这般明艳照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月儿到了。
嬴胡亥一眼看过去,眼睛一下子就不能挪开。
凑在一块说这些什么的李夭和蒙蕙等后妃们,也急忙抬起头,向着月儿看了去。
月儿发现自己竟然在万众瞩目之下,来到了皇帝身前的御案边上。
然后缓缓跪坐下来,为皇帝把盏。
“陛下万年,请满盈此酒!”
月儿声音空灵,透露着一股仙味儿。
嬴胡亥接过酒盏,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在下边侍奉着的中行说。
这会儿,歌舞上前来,丝竹之音也随即响了起来。
“大秦万寿!吾皇万寿!”
第1450章 联齐抗楚
庆贺欢呼的声音,一下就回荡在整个大殿上。
嬴胡亥看着纷纷起身,向着自己庆贺的人,面上也满面露出喜色来。
他伸手把嬴元抱在怀里,接受所有人的参拜。
周青臣和皇后将行两人盯着一边上的更漏,掐着呼吸一样计算着时间。
“铛——”
太初三年的新钟声,回荡在阿房宫中。
无数人仰头向着夜空中看去。
太初三年十月一日,大雪满咸阳。
皇帝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做。
十月一日清晨,接受关中俸禄六百石以上所有官员们的朝拜。
十月二日,宗庙中参拜祖宗神灵,向着祖宗神明阐述自己这一年来为国家为人民,为天下所做的事情。
十月三日,皇帝宴请关中七十岁以上的老者,表达与民同乐理念。
皇帝带头重视百姓,重视长寿之人。
地方官员们自然也就不敢过于压榨百姓。
十月四日,大秦各州郡所有地方官员们庆贺的令书,也送到了咸阳宫。
皇帝需要认真翻阅,以此表示自己在新的一年里,会勤政为民,为国师操劳。
十月五日,皇帝携尚在襁褓中的太子乘坐帝辇,自咸阳宫外直道,直走长安。
接受万民朝贺。
十月六日,皇帝沐浴,与诸后妃共同饮食。
这一日,皇帝无需过问朝政。
皇后向着皇帝述职,表示自己在太初二年这一年的时间里边,对于大秦也是尽心尽力。
皇帝治理好天下,皇后则治理好后宫,为天下妇人做出表率。
十月七日,朝议天下大势。
秦国在有条不紊的遵循着一个帝国应该做的事情。
然而,天下那么多的诸侯国,这段时间,却在做着不一样的事情。
陈婴已经抵达了齐国都城临淄。
同样,宋义也已经抵达了巨鹿城,见到了赵王和魏王。
蜀国成都,蜀王宫中。
蜀王项梁也见到了从秦国这边折返回去的使者殷通。
至于吴王、韩王、燕王、辽东王几人,也算是放下了以往的成见,正聚会在一起。
商议着自己在未来而的天下争霸局势中,该怎么样,才能占据一席之地,而不会被人像是刘邦那样。
直接就放弃。
临淄城中,陈婴方才进入临淄,就已经得到了齐王弟田横的亲自迎接,这也让他瞬间明白过。
齐国现在已经非常煎熬,似乎就等在等着自己过来一样。
“尊使而今抵达我齐国,某家就开门见山,直接问一句:可是为了魏国和赵国背信弃义之事?”
田横非常直接的问道。
陈婴颔首道:“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我大楚愿意和齐国建立兄弟盟约!”
“只是,我还听人说,楚国也派遣了上卿宋义,前往巨鹿城去了。”
“哈哈哈……”陈婴朗声笑了起来:“田兄无需如此担忧,此间原因,我需要见到齐王之后,亲自和齐王说明情况。”
田横闻言,只好按耐住心中的好奇,微微含笑着拱手说道:
“国家大事面前,某家难免有些心急了,让尊使见笑了。”
陈婴正色拱手说道:“岂敢!田兄为国为民,乃是天下为官者典范。
我等楷模!
我岂敢因此而笑话田兄?”
不多时候,就已经抵达了齐国王宫中。
齐王田儋已经等候多时,见到陈婴,直接大袖一挥,让陈婴无需多礼。
“而今齐鲁大地纷乱不断,同室操戈,秦人数十万大军,就在国境边上虎视眈眈。
却不知,项王对于我齐国目前的困境来说,可有见解?”
“大王莫急,容外臣慢慢说来。”
田儋微微颔首,抬起手来:“请讲!”
陈婴想了想,这才缓缓地说道:
“想必齐王也知道,不久之前,秦国悍然发兵,灭掉汉国。
我楚国来不及发兵救援,但是却也丢失了襄阳之地这件事情吧?”
齐王颔首道:“确实是如此,说来也是奇怪了。
当初你楚国在长沙郡尚且有数十万雄兵,为何不敢发兵北上,夺回失地?”
陈婴只是摇头:“不仅齐王有这样的疑惑,便是在下也有这样的疑惑。
后来才得知,楚国朝堂上,以义帝为首的楚国老贵族们,他们只想着建立起来楚国,并没有想过发兵和秦国交战。
那个时候,长沙郡虽然有数十万雄兵,但是却困顿于粮草。
此其一也!
其二, 我家项王那个时候,正好在朝堂上和那些老旧贵族力争出兵秦国的事情。
可是,项王纵便有万夫不敌之勇,但是在朝堂上,却终究是被那些老狐狸们拖住了。
等到项王那边腾出手来的时候。
占领了襄阳之地的秦国,早就已经站稳脚跟。
再度发兵,就已经失去了先机。”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度出现,我家王上这一次便提前派遣在下,特此来于齐王签订盟约。”
“签订盟约……”
齐王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什么话语到了嘴边上,但是却又压了回去。
陈婴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接着说道:“齐国有灭掉赵国和魏国之力。
所担心的,只是秦国会在齐国灭赵国和未果的时候,出兵干预,来一个浑水摸鱼?”
齐王田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此正是寡人所忧虑的,却不知,楚国方面……”
“楚国方面,我家王上已经稳住朝堂,签订盟约共同敌对秦国之前。
大王可以放手灭掉赵国和魏国。
如果秦军敢出兵的话,我家王上到时候亲自提兵北上,与秦人决死一战!”
“此言当真!”
齐王田儋面色凝重的看向陈婴。
陈婴立刻从衣袖中取出来项羽的亲兵书信,离开软塌坐席,跪在台阶下,双手高高举起书信来:
“这是我家王上的亲笔书信,还请大王过目!”
不等田儋说话,田横立刻就起身,双手将那书信取了过来,而后呈给田儋。
田儋急速展开,飞快的看了几眼后,面上已经露出喜色。
他又沉住心气,逐字逐句的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道:
“这么说,项王对于我齐国的军力,是非常清楚的?”
陈婴正要说话,却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套路啊!
试想一下,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说是的话。
那齐王会怎么想?
你一个外国的国君,却对于我大齐国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岂不是说,我齐国有内奸?
“并非是我家王上对于齐国的军力非常清楚。
而是齐鲁大地自古以来,便是富饶之地。
不管是矿藏,还是人口,又或者是钱财,皆乃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地方。
齐国国立,怎么可能不强?”
田儋听到这个回答,脸上稍微露出些许满意之色来。
“结盟,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尊使是否也解释一下,楚国上卿宋义也前往巨鹿城,出使赵国和魏国的事情呢?”
第1451章 齐国出兵
“哈哈,关于此事,便是齐王不问,外臣也是准备仔细说一说的。”
陈婴淡淡一笑,神态自若道。
田儋见陈婴如此,心中便就有了一二分的猜测之意,当即颔首道:
“来,楚使满饮此樽美酒,寡人与使君慢慢相谈便是。”
陈婴举起酒樽来,含笑着和田儋对饮,而后抬起衣袂来,擦了擦嘴角的残酒,含笑着说道:
“楚国虽然已经建立起来,但是楚国内部的问题也非常之多。
正如同臣此前说过的一样。
楚国的老旧贵族们,本身只想着偏安一隅。
至于向着秦国复仇这样的话,他们更多的人,只是放在嘴巴边上喊喊口号罢了。
并没有真正的去为了这件事情去努力,去奋斗。
相反,他们在朝堂之上,只是为了争夺各自的权力罢了。
是不是真的关心民众生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宋义,便是这些老旧贵族的代表。
我家王上着宋义前往巨鹿城,又着臣来齐国临淄,拜见大王。
其目的,本身就已经很是明显了。”
不等田儋说话,田横就已经问道:
“项王可是想要借刀杀人?”
“借齐国之刀,斩我楚国佞臣!”
陈婴没有丝毫回避这个问题,他拱了拱手,向着田儋说道:
“齐国相助楚国之恩情,楚国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记。”
田横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田儋却已经缓缓的抬起手来,示意田横不要说话。
田横便安然的跪坐在一边上,一言不发起来。
田儋说道:“使君有一说一,寡人很喜欢。
项王的国书也在此处,寡人自然不会有别的怀疑之处。”
“只是,希望项王那边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齐国和楚国因为这件事情交恶。”
“那是自然!”
陈婴面上难掩兴奋。
田儋含笑道:“只是,出兵之事,寡人还需要与朝臣们商议。
使君便先去驿馆中歇息吧。”
“外臣陈婴告退!”
待的陈婴推下去以后,田横就已经忍不住站起身来说道:
“王上,楚国人的算盘打得不错,我等是否真的完全相信楚人呢?”
田儋面含笑意:“阿弟莫急,便是项王不送此国书来,我等就不灭赵国和魏国这两个背信弃义之国了么?”
“那兄长的意思是……”
“暗中派遣使者,前往巨鹿城那边,秘密会见一下宋义,至少我们也要摸清楚宋义那边的想法是什么?”
田横面有难色:“王上,此举未免不妥。”
“哦?何意?”
田儋稍显疑惑。
田横说道:“自古以来,兵法讲究出其不意,如果我们现在过去试探宋义是什么想法。
这样就会错过出兵的最佳时机。
正如同兄长所言,不管怎么样,赵国和魏国,都是要灭的。
那既然是这样,我们何不出奇兵,朝发夕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巨鹿。
等到那个时候,大局已定,便无需在过于担忧秦国那边的情况了。”
田儋沉思了片刻:“寡人现在最为担忧的,就是秦国会在我们出兵的时候,横插一脚。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齐国?”
“既然如此……”田横拱手一拜的说道:“大王何不召见大司马李左车,询问其攻城野战之法?”
田儋稍作沉思,摇了摇头道:“阿弟误会了,并非是寡人不自信。
而是,寡人很担心楚国到时候故意拖延一下发兵的日程。
而我们齐国已经和秦国交锋。
几番血站下来以后,精锐士卒死于疆场。
秦国也伤了元气。
在那个时候,龙精虎猛的楚军,忽然奔赴战场。
就算那个时候,真的击溃了秦军。
阿弟觉得,等到了那个时候,秦国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还是楚国变成了我们最大的敌人?”
“这……”
田横听着田儋这样的一番分析,也不自觉地吓出一身冷汗来。
是啊!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朝友暮敌用来形容国与国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太合适了。
可……
任何事情,其本身都是带着风险的啊!
“王兄,话是如此说,可我大齐想要改变目前的困境来说,这样冒险赌一把,也是值得的。”
田横语气坚定的说道:
“臣弟愿意和李将军领兵,出战巨鹿,半月时间,就可攻城拔寨!”
田儋一下子有些难以决断,忽而道:“不如,询问一下陈平先生的意思?”
“陈平?”
田横一听,脸上顿时就露出不屑之色来。
“当初,魏王和赵王,都在临淄之中, 为王上所控制。
也就是这个陈平进言,说是放走魏王和赵王,可以缓和三国之间的关系。
可现在,赵国和魏国的事情,愈演愈烈。
此人空有名气,而无本事,王上实在是无需将此人的话当做一回事。”
田儋挥了挥手:“退下吧,此事寡人明日在与你说,寡人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才是。”
田横见状,跪拜下去:“王上,兵贵神速!一旦迟疑,就会错失良机。
我大齐生死存亡的时候,就在此刻!
王上早下决断!”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老弟,田儋猛然把心一横,目中杀气凛冽闪动:
“即是如此,即刻秘令封匣,着李左车提兵十五万,杀向巨鹿!
寡人亲自坐镇后方,为其调度粮草军需!”
“阿弟为监军,一并奔赴战场,灭赵除魏,只争朝夕!”
“臣弟领旨!”
田横激动不已,这个时候,终于来了啊!
话说两头,陈婴这边方才回到自己下榻的驿馆中,随行的护卫就来通报,说是陈平求见。
陈婴素来就不喜陈平,他此前在楚国的时候,就已经见过陈平,他总觉得陈平为人阴冷,非是君子。
计谋也素来毒辣,非是正道之光。
“告诉陈平,本官今日觐见齐王,已经很累了,无余力与之交谈会晤,让他改日来吧!”
侍卫哪里不明白自家主公的意思?
“小人明白!”
侍卫退了出去。
陈婴则提起笔来,准备给项羽禀告自己在齐国的一切。
哪曾想,都还没有等他落笔写出第一个字,侍卫竟然又折了回来。
第1452章 非同一般的项王
“何事?”
陈婴带人平和,只是抬起头来,淡淡的问道:
“主公,那陈平不讲道理,非要见主公,还说什么主公如果不见他的话。
他就放火把驿馆烧了。”
“呵……”
陈婴只是冷笑一声:“那就让他进来,我倒是要看看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在我面前,能说出什么花来。”
“喏!”
侍卫退了出去,片刻时间后就领着一脸春风得意的陈平走了进来。
陈平向着陈婴见礼。
“许久不见,公可安好?”
陈婴面无表情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只是你陈平,把整个齐鲁大地搅乱,对于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你这样的举动,无非是让秦国更加猖狂罢了!”
“哈哈哈……”
陈平朗声一笑:“可笑!可笑!我本以为,你陈婴乃是绝世聪明之人。
今日一看,也只不过是和那些贩夫走卒一般愚昧不堪罢了!”
“呵——”
陈婴嗤笑一声,挥了挥衣袖:“我陈婴从未认为自己是什么聪慧之人。
贩夫走卒若何?
愚蠢又若何?
如果没有这些贩夫走卒供养,你我何至于如此衣着光鲜?”
“啊!说得好,说得好呀!”
陈平乐呵一笑:“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足够你陈婴流芳百世了。”
陈婴只是冷笑。
陈平又道:“陈婴,你觉得如果齐鲁大地上没有这三国分列,互相争斗的话。
秦国是不是早就已经出兵灭掉齐国,收复整个齐鲁大地了?”
陈婴身躯一震:“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陈平笑了笑:“你自己琢磨吧,而我现在能肯定一点,那就是秦国不会再这个时候出兵敢于齐国灭掉魏国和赵国。
只是,齐国如果想要灭掉魏国和赵国的话,那应该提前拥立一个赵王和魏王。
这样的话,才可以稳住正统,以免有人说闲话。”
“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去和齐王说呢?”
陈婴问道。
他认为,这些所谓的天下名士们,说的话,总是让人细思极空。
那么,对待这些人的办法,就是不理会他说的话便是了。
换言之,老子不细思,就不会极恐。
陈平估计做梦都想不到,竟然有人用这办法来应对自己这些深奥的话语。
“自从我进言放走了赵王和魏王之后,现在齐国朝堂上的人,都喝不得吃我陈平的血肉。
我要是还在这个时候去求见齐王,那不就真的是欺人太甚报了吗?”
“呵……”
陈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原来,你也知道欺人太甚啊!
你走吧,你说的话,我不会转告齐王。”
陈平蹙眉:“陈婴,我对你言语上并没有任何冒犯的地方。
我相信你也应该很清楚,在齐国出兵灭赵国和魏国之前,重新拥立一位赵王和魏王,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陈婴满脸嘲弄:“你是不是以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只有你一个人想得到,齐国出兵之前,要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陈平眉头皱的更深。
他可不认为,眼前这个陈婴能想得到这些。
除非是他的老朋友张良。
只是,张良现在在什么地方,他都不清楚。
陈婴讥笑道:“我在奉命出发,前往出使齐国之前,王上就已经将这些都说给了我。
何须你陈平多此一举?”
说完这话,陈婴还不忘记挖苦一下陈平:
“小小陈平,可笑可笑,当真以为天下的聪明人,就只有你一个人么?”
陈平失色了片刻,随即嗤笑道:“这又有什么?范增之才,能想到这个,也不足为奇!
非是我轻薄项王。
攻城野战,杀人立功,斩将夺旗,领军作战。
项王当为天下翘楚。
可,你说到这奇谋内政……”
陈婴作色道:“范相国远在长沙郡,未曾与项王书信往来。
陈平,你或许不止,项王现在日月读书,秉烛夜读,那也只是常态!
可笑你小小陈平,还在用那等老旧眼光看待我家项王!”
陈平面露凝重之色:“陈婴,你也是楚国重臣,切莫以此等傲然之言语,有意诓骗与我。
项王……不是最讨厌读书的么?”
“我已经说过, 那只是以前的项王,现在的项王,今非昔比!”
陈婴冷冷道:“自关中之战过后,项王明白,如果想要单纯的凭借武力去征服秦国,那已经不可能了。
再加上楚国老旧贵族们,只想着重建楚国,然后偏安一隅。
项王想要和这些人斗争,便只有把自己变成一个懂得朝政的老狐狸。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项王便开始认真研读古代经典典籍。
不然,你认为项王为什么会迎娶楚国宗室之女为王后?
你应该明白而今西楚王后景少玉,可不是一般女子吧?”
陈平下意识的开口道:“景少玉……是原来楚怀王庶出公子的女儿。
可是,那位公子素来不得宠,为人王室之人轻慢。
但是,楚国自从商朝就已经存在。
周武王灭商之后,楚王并不满意周武王的册封,周武王的政令,也无从在楚国境内传开。
也正是因为楚国存在的时间太久,自然就造成了许多庶出的楚国旧贵族。
景少玉似乎已经成为了这些庶出旧贵族的领袖?”
说着,陈平讶然的看了一眼陈婴,接着说道:“昔年秦国灭楚。
楚国那些嫡系的贵族王公,几乎被杀了一茬,剩下来的数量也不多。
项王迎娶景少玉,那这意思,就是想要把楚国那些庶出的贵族们拉上台。
彻底换掉这些残余下来的老旧贵族啊?”
“等等……”
不等陈婴说话,陈平又是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他:
“陈婴,你是君子,君子不妄言,不狂言。
迎娶景少玉为王妃,这个究竟是项王自己琢磨出来的。
还是暗中有高人指点?”
陈婴面色一正:“就我所知,这是王上自己在和宋义等人朝政斗争,稍落下风之后,便想出来的办法。
而其结果,非常明显!
项王方才迎娶了景少玉为王妃之后,那些庶出的贵族们,对于项王的政令,一呼百应!
这也是为什么项王说派遣宋义出使巨鹿,宋义便只能出使巨鹿的原因了。”
陈平惊叹道:“这可真是……士别三秋,自当刮目相看啊!”
第1453章 巨鹿郡局势
陈婴颇为惊讶的看了一眼陈平,本想说:好句子的。
可是,碍于此前自己对于陈平那般冷淡的模样,这样的话他现在可是说不出口。
他面色冷淡的看着陈平,接着说道:
“项王今非昔比,智谋层出!今日会晤,到此为止吧。
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有些智谋可以卖弄的话。
尽管你随意操作!
更况且,项王还说了一点,需齐国出兵,攻打赵国和魏国之后,方才去进言齐王,再度拥立一位魏王和一位赵王。
这次拥立,只是光杆王爵,而不给任何实际权柄。
但是,却可以许诺两王,攻灭秦军,收复赵国和魏国祖地之后,帮助其建立宗庙都城!”
陈平心中的惊讶究竟不能平复,哪怕现在陈婴都已经下了逐客令。
他却还是厚着脸皮呆在这里边,继续问道:
“非是我轻薄于你,你真的确定这些全部都是项王自己一个人想出来的?”
陈婴面有愠色:“上将龙且你知道吧?这算是一个大嘴巴了。
我出发之前,他几乎什么都和我说了。
你是觉得,龙且这样的粗人,会配合着谁,骗人的么?”
“绝无此意。”陈平摆了摆手,而后有些喟然叹息一般的说道: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项王竟然已经变成这般人君。”
“我家君上的变化,先生想不到的地方还有许多。”
陈婴面露不悦之色:“时辰已经不早了,你不走,难道想与我抵足而眠不成?”
陈平笑了笑:“我可没有那等爱好,今日会晤,令在下大开眼界!
希望你我将来可以同朝为官!”
说完,陈平飒然一笑,起身翩然离去。
陈婴提起笔来,准备继续做自己还没有完成的事情。
“臣陈婴已抵齐国,会见齐王于宫廷,论灭赵覆魏之言谈,说合楚伐秦之策论……”
写到这里,陈婴忽然停下笔来,迟疑了会儿。
“陈平方才离去的时候,说什么希望你我将来可以同朝为官?
他这是什么意思?”
“呵!只怕又是空虚之言了!”陈婴重新提笔,书写给项羽的令书。
再说宋义这边,稍微慢一些抵达了巨鹿城中。
一路走来,赵国和魏国厉兵秣马,随时都会发兵恶战的模样。
让宋义看在眼中,是不是的都会觉得后背有寒气冒出来。
然而,迎接宋义的,居然不是赵国和魏国两国的高官。
正是那夏说。
宋义面露不悦之色,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大楚上卿,区区一个夏说来迎接自己,想什么话?
“陈余安在?”
夏说忙拱手一拜:“秦国有使者到,我家丞相和魏国大将军,正在与秦使会谈。”
宋义面色微变:“秦国使者,何人也?”
“是秦国辽王嬴审!”
“是他?”
宋义面色发紧,捏着缰绳的手, 也不由自主的捏紧了三分:
“听说此人早些年的封地在云中城,后乌氏作乱,他亲自领兵平乱去,大胜!
后领军跟随秦国皇帝平东北之乱,这才被册封为辽王的啊!”
夏说也幽幽地叹道:“使君说的不错,正是此人。
我远远看去,都觉得此人形容伟岸,乍一看就像是秦国皇帝到了一样,不敢对他有半点轻视。”
“那你可知,这秦国辽王来此作甚?”
宋义此前的傲慢,到了此刻,当真是瞬间烟消云散了。
反而,此刻还变得非常警惕起来。
“说是秦国不会插手列国的纷争,我赵国、魏国与齐国,究竟是战是和,秦国大军都不会越过边境。”
夏说声音不怎么肯定的说道。
宋义闻言,又是忍不住看了看夏说,这才说道:“那,可曾说什么时候会面完了?”
“这个倒是未曾。”夏说道:“就有我领着尊使去下榻吧……只是,倒也不知,尊使次来的目的是为何?”
宋义本觉得和夏说直接谈话,是真的有点掉价。
可是这会儿,秦国使者、而且还就是秦国的那能征善战的辽王嬴审,秦国出使,这倒是让他不得不收敛一些。
“此番过来,本是为了令你韩赵齐三家讲和而来的。”
宋义说道:“你三家同在齐鲁大地之上,与秦国对峙。
三家和睦,则秦国不敢兴兵来攻。
三家纷争,则秦国必定会坐收渔翁之利。”
夏说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道理,我们都懂的,可是,真的想要和睦下去,却非常之难。”
“难不成,秦国退兵了?”宋义从夏说的话语里边在,抓到了蛛丝马迹。
“这倒不曾。”夏说,略显无奈的说道:“大人想必也曾了解过此前我三国联军,与秦军恶战的事情吧?”
“哦?你想说的可是李左车此人?”
“大人明睿!”夏说颔首道:“李左车现已经成为齐国大司马,执掌数十万齐国大军。
可是我赵国丞相陈余,与李左车有仇,怎么可能轻易解开?
再者,当初秦国皇帝许诺,我等交换万胜帝矛,秦军退还攻占的巨鹿郡北段地界。
现在,秦军确实是退了。
但是,北段地界,我三国互相争锋,都是为了争夺方圆千里的富饶疆域。
不仅仅是我赵国,还有魏国和齐国交恶。
都是因为这块地。”
“这么说,当初秦国选择退兵,明面上看起来是糊涂之举。
可实际上,却高明得很!”
宋义惊叹道:“这可真的是一桃杀三士啊!”
“好毒的计策!”
夏说苦涩的笑了笑,声音也显得有些失落:“那有什么办法呢?
本来,我个人都认为,齐王把我家大王和魏王送出临淄之后。
赵国、魏国、齐国三个国家,就可以相安无事的。
可是,谁能想得到。
各自的君主归于本国之后,纷乱就会停歇。
哪曾想……就直接开战了!”
宋义心中很奇怪,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赵国的官员,竟然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当真是有些幼稚得可笑了。
不过……
宋义看着夏说那很清澈明亮的眼眸,不知道为何。
宦海几经浮沉的他,心中竟然不可遏制的生出一种羞愧感来。
这种感觉,让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骑士奔走而来,宋义一看,就认出来这个人是秦人。
他下意识抓紧了悬挂在腰间的剑柄,做出来了防御的姿态。
可是,这其实却大笑着找上了夏说:
“夏大人,我家大人陈胜,有书信送来!请您收下!”
第1454章 高看一眼
听到“陈胜”两个字,宋义是真的吓了一跳。
可是,他却看到夏说却像是面对一件非常稀疏平常的事情一样。
“书信何在?”
夏说很平常的说道。
那秦军的骑士从内甲里边摸出来了一份装在纸质信封里边的书信,双手呈给夏说。
夏说也双手接过,然后下意识地从衣袖里摸出来了一把钱,含笑着赏赐给了这秦军。
秦军面色一喜,忙说道:“多谢夏大人赏赐!”
“嗯,小事小事儿!”夏说含笑着把书信收了起来。
看着那秦军骑兵离去,宋义稍显惊讶的说道:“这个陈胜,可是秦国那个锦衣卫都指挥使陈胜啊?”
“是其人。”
夏说颔首道:“不过,他现在已经辞掉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官职,全心全意治理黄河水患。
此人曾跟随而今的秦国户部尚书出使过我赵国。
我与此人也颇为深交,哪怕现在他在秦国,我在赵国,我二人也互有书信往来。”
听到夏说这么牛批,居然和秦国的高官有这样密切的往来。
而且,就单纯来看,夏说对于秦国方面的消息,远比自己掌握的更多!
宋义觉得,这样的话,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他前来迎接自己的。
这么一想,宋义整个人对于夏说的态度,都完全发生了改变。
“没曾想,夏老弟竟然和秦国的陈胜,有如此深交啊!”
夏说笑笑:“也就一般般了……前边就是驿馆,下官陪着大人过去。
大人稍作安歇,有什么需要小人做的事情,大人只管吩咐便是。”
“哪里哪里,简直说笑了。”
宋义有意和这个夏说结交一番,便说道:“如果大人等会没什么事情的话,不如你我在驿馆中对饮一番如何?
虽说本官是过来调节你赵国、还有魏国、齐国三者之间关系的。
可是,具体而言,三国现在是什么关系,我都还在弄不清楚。
也希望夏老弟能够为本官解说一二。”
夏说不曾多想,只是含笑道:“此乃是我分内之事,理当如此!请!”
“请!”
两人就这样走进了驿馆中去。
此时候,巨鹿城最大的府衙中。
赵王赵歇、魏王魏咎,以及赵伟两国的不少臣僚,都在宴会上会见秦国辽王嬴审。
嬴审自从成为辽王之后,为战争所洗礼。
自然不再是以前那个在咸阳城中,为其他公子们欺凌的小儿。
他而今,俨然已经是一个成长起来,可以独当一面的帅才!
宴会一开始,自然是避免不了诸侯之间那种虚假的嘘寒问暖之言。
几乎到了后半段,宴会方才进入到了正题。
“秦国愿与赵国、魏国、齐国修好,不兴兵戈。”
这话是嬴审说的。
赵王下意识的要说话,但是丞相陈余立刻抢先一步说道:
“可辽王,您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秦国在巨鹿郡西边和北上,囤积了数十万大军。
如果真的是愿意和我赵国、魏国不兴兵戈修好的话,这两处的撤军,什么时候可以撤走呢?”
魏王魏咎眉头皱了皱,他觉得陈余真的是有点不识抬举了。
这是在和秦国诸侯说话,而不是在和别的国家诸侯说话。
人家都表达了友好意愿,你却还在这里质问别人,为什么不退兵?
嬴审淡淡一笑,瞟了一眼陈余:“汝为赵国之丞相,就应该知道。
一个国家的边境地带上,本就应该囤积重兵。
这与是否开战,并无关系。
兵者,卫国戍边也。
如我大秦撤军,马放南山,兵甲收归府库。
岂非是自废武功?”
“说白了,寡人今日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上和你们谈判,那就是寡人给你们脸皮!
寡人真个下令,大军越过边境线,和你们开战的!
你们自付一二!
单纯的凭借巨鹿之地,能抵挡多久?
我大秦兵锋朝发夕至,有排山倒海之威!
你这巨鹿城郭如何坚固,也不过是顷刻毁于一旦之泥丸城罢了!
寡人还不看在眼中呢!”
听着嬴审那傲然之言,陈余脸上很不自然,想要发怒,但是却又不敢发作。
毕竟,秦国大军压境,他们确实是抵挡不住的。
“公此言,未免过了。”
在座的宾客中,有一人拱手说道。
嬴审举目看去,是魏国上将军魏豹。
嬴审眼神轻慢:“原来是公子豹啊!怎么?你觉得寡人说的不对?
还是觉得,我大秦兵锋,不能横推巨鹿?”
“这倒不是。”魏豹含笑道:“秦国兵锋,固然强悍,但是我们大家可都清楚。
辽王这次过来,是与我们魏国和赵国讲和,谋求和平共处的。
否则的话,辽王又何须在宴会上于我等和睦而谈呢?
方才赵国丞相,只是担心辽王所说之和平相处并非是真心话。
须知,秦国之强大,正如同辽王所说的那样。
大军兵锋朝发夕至,坚固的巨鹿城,在秦国的兵锋之下,就像是泥丸捏的城池一样,完全没有办法抵挡大秦的兵锋的。”
嬴审听罢,面露满意之色:“你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不愧是魏国宗室公子,说话就是比某些个排挤贤能的丞相有水平啰!”
陈余脸上顿时一阵发白,一阵发紫,随后更是有点发黑。
当真是各种奇妙的颜色,不断地出现在陈余的脸上。
因为赢审说的那排挤贤能的丞相,不是别人,正是他陈余。
李左车为赵国名将李牧的后代,乃是这个时代的名将。
但是却被陈余排挤走,到了齐国以后,整顿军队,训练士卒。
齐国军力瞬间暴涨,锋芒可怕!
魏豹含笑道:“今日只谈国事,不说其他,方才辽王说道,愿意和我魏国修好,这自然是我等小国求之不得的事情。
来,在下以魏国大将军的身份,敬辽王一樽美酒!”
“请!”
嬴审当然不会变现的太过。
万一这些人真的当场把他做了?
那才真的是没地方说理喊冤呢。
秦国的强大,能够保证他出使巨鹿的时候,没有人敢为难他。
吹两句牛皮,也一样没有人敢指摘他。
可是,一旦表现得太过的话,还是很危险的。
毕竟,大军的威慑力,远在数百里之外。
如果他身边就携带着大军的话,那就完全无所惧了。
只不过,嬴审却真的是想多了……
他当初领军作战,下曲阳之屠杀得下曲阳方圆百里绝户,寸草不生。
赵国和魏国的人,怕他都怕得要死。
甚至于民间流言,都说这个嬴审,是昔年秦国那个人屠武安君白起在世……
第1455章 嬴审: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现在这位秦国白起,都没有他屠杀的人多……
换言之,嬴审就是从小被人欺负惯了。
哪怕到了现在,对于自己的评估,也一直都比较低。
如果这换成是嬴牛来了的话,恐怕真的敢叫赵王王妃,魏王王妃来给自己陪酒……
正在这个时候,辽国太尉孟春,快步走了进来,看都未曾看这些赵国、魏国两国君主,便直接走到了嬴审身边,附耳说道:
“大王,楚国使者宋义到了,现在为夏说迎接到了驿馆中去,可否要……”
“寡人知道了。”
嬴审放下酒樽,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朝堂上的文武诸公,语气带着一种指责的口吻说道:
“怎么?楚国的使者到了,却没有任何人和寡人说起这件事情来?
你们是想要联合出国,来对我大秦用兵不成?”
“说笑了!说笑了!”
魏王魏咎立刻含笑抬起手来,做了一个往下压了压的动作:
“楚国这是看着北方大地上,我魏国、赵国、齐国三国之间,纷争不断。
不忍心看到百姓们遭受战乱之苦,这才派遣使者来,是想要让我三国讲和的。”
“哦?楚国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心思?”
嬴审蔑视的笑了一声: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把那位楚国的宋义,也叫过来,我们一起喝酒说话呢?
难不成?”
嬴审眼里带着责备之色,看着诸人,不悦的开口说道:
“你们对于我大秦和楚国,还要分开对待?”
“说笑了,说笑了!”魏咎立刻挥手道:“来人,去把楚国使者请来!”
“喏!”
大殿上,立刻就有人应诺而去。
嬴审则接着说道:“我大秦本就对你们没有继续用兵的意思,一个个这么紧张做什么?”
“哈哈哈……”
顿时,赵王赵歇发出大笑声来:“接着奏乐接着舞!秦国怜惜我等小国生存不容易,愿意给我们侍奉宗庙社稷的疆土。
这才是天下之主应该有的风度和气量!”
嬴审觉得这话很受用,虽然他心中跟明镜儿似得,秦国迟早有一天,是要灭了这些腌臜泼才的。
但是现在,还不能这样说。
“你们都看过我家皇帝陛下写的科普一书吧?”
嬴审放下酒樽,伸手将那领舞的赵女一把搂入怀中,就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上下其手起来。
这可是完全不顾及赵王的颜面,更没有把赵国文武群臣放在眼中。
赵王面色有些僵硬的点头:“秦帝呕心沥血之作,我等怎么可能不认真拜读一二呢?”
魏王魏咎也点头说道:“小王也曾认真拜读过。”
嬴审接着说道:“那你们就应该知道,我们脚底下生活的大地,其实并非是天圆地方。
其本身是一个球星的天体。
而且,我们这个星球之上,所存在的文明和国家,不仅仅只是我们华夏部族。
越过西域,那边存在一个安息国。
虽不说有我们大秦这么强大。
但是其国力,恐怕也不比你们魏国和赵国加在一起差多少。”
赵王赵歇听出些意思来,他立刻询问道:
“王兄的意思,莫不是秦国有意染指安息?”
这一下子,魏咎也竖起耳朵听着了,其他的文武朝臣们,更是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生怕自己这个时候错过了什么似得。
秦国若是远征,后勤补给就能拖垮一大堆人。
嬴审轻蔑一笑:“我大秦染指安息,或许太远了。
但是,想必你们分布在我秦国的耳目,应该已经知道王弟公子狐,已经被册封为西域王。
我秦国将军李鼎,要领西域都护府将军一职。
我大秦要染指西域,将西域变成我大秦的固有版图。
此其一也!
其二,我大秦北地郡往西边走,越过秦长城,就是亚羌人生活的高原地区。
那边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领,都自称为戎王。
可是那些部落中,自从最强大的戎王被我大秦灭掉之后,剩下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亚羌人部落。
自然,我大秦想要征服那片高原地区,也一并将之纳入我大秦版图中来。
所以,今日寡人过来这边,和你们表态的目的,就在于告诉你们。
我们对你们脚底下的这块地没什么兴趣了。
如果换在以前,我们不知道在此之外,有那么多的新鲜世界,等着我们去征服的话。
我们自然会把你们当做首要征服的地方。
可是现在,我大秦已经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听着嬴审说完这番话以后,所有的人脑袋都是嗡嗡嗡的。
一开始是觉得不敢相信。
可——
再仔细想一想,秦国那领兵作战,未曾一拜的战神韩信,都已经被抽调回去咸阳城了。
如果这不是真的,那怎么解释秦国皇帝这一番操作?
不可能闲着没事做,把秦帝国最强的元帅,给抽调走了?
陈余琢磨了一下,向着对面矮几后跪坐着的魏豹使了使眼色。
魏豹立刻会意,举起酒樽来,含笑着说道:
“辽王,在下有些不解的地方。”
“但说无妨!”嬴审搂着怀中的美姬,随即乐笑道:“赵国美人颇多,到时候能否多送几个赵女给寡人?”
“这个自然,只要是辽王喜欢,那可都是他们的福分!”
赵王赵歇立刻表态。
魏豹这才接着说道:“根据我等所知道的,大秦北地郡往北边走的上郡之外,是祁连山脉。
那边都是一片草场,如果说发展畜牧业,尚且可期的话,那倒是说得过去。
可是,据说越过祁连山脉,继续往西域之地走去的地方。
全然都是一片荒漠戈壁,也是寸草不生的地方。
我等……实在是不明白,大秦为何要征服那等荒凉之地?”
此言,算是说出来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换言之,秦国这不是在骗人吗?
你有强大的军队和无敌的猛将,睿智的统帅。
你不来征服齐鲁大地这样富饶之地。
你去争取蛮荒之地?
这话说出来。
谁会相信?
谁会相信?
这不是骗人的么?
当初汉国,可就是这样被你们忽悠着,骗着亡国的。
嬴审轻蔑的看了看众人:“就知道说出来你们不会相信,但是你们或许听到一些风声,说我大秦在修筑铁路吧?”
第1456章 我大秦本就无敌
这件事情,是怎么都瞒不住的。
在皇帝给嬴审的旨意中,早就已经透露过这些东西可以告知这些人。
反正人家都知道了,说与不说。
那都不打紧。
“确实是听闻贵国在修筑铁路这种东西。”
魏咎沉吟着说道:“而且,还说铁路这种东西,上边跑的是火车。
火车只需要吃水,就会呜呜呜的跑起来。”
嬴审虽然没有见过火车长什么样子,但是皇帝说这东西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火车是什么样子,寡人并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也没有办法具体和诸位描述什么。
但是,铁路需要大量的钢铁,诸位都知道吧?”
说到了这里,赵王赵歇忽而惊讶道:“莫不成,那荒原之地,蕴含有非常丰富的铁矿么?”
“嘿!”嬴审笑了笑:“不错,荒原之地,看似是荒原,但是那边的矿藏非常惊人。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我大秦又何必大费周折,经略西域呢?”
众人闻言,一个个都忍不住互相就看了看彼此,他们眼眸中,都带着苦涩之色。
如果真的让秦贼占有了那矿藏丰富的地方。
谁知道秦贼将来会变得多么强大呢?
尤其是赵王赵歇和魏王魏咎两人,更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边,想到了很多种弄死秦皇嬴胡亥的办法。
比如说,派遣刺客,前往刺杀嬴胡亥。
若能刺杀成功,那秦国必定大乱。
他们虽然人不在秦国,可是对于秦国那边的消息,却还是非常灵通的。
秦国的太子嬴元,还没一岁呢!
如果嬴胡亥驾崩,那必定是这个不满一岁的太子即位。
如此一来,秦国那些大臣王公贵族们,必定要忙着争夺权力。
可是……这天下,能派遣谁人为刺客,刺杀秦帝嬴胡亥呢?
姑且不说别的,就是秦帝嬴胡亥自己本身,一身勇猛之力,就足以睥睨当时一流猛将。
想到这里,两人心中更是越发苦涩了起来。
秦之崛起,如日初生!
完全不可阻挡啊!
就在众人心中都生出这种无力感的时候。
嬴审接着说道:“在越过西域之地后,是一个叫做贵霜的国家。
这个国家非常富饶。
我大秦希望可以先和这个国家签订盟约,互相贸易往来。
贵霜帝国的南边,则是一个叫做孔雀王朝的国家。
对!好像是叫做什么孔雀?
孔雀还是一种非常美丽的动物,可惜这种动物,我们华夏是没有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寡人也不知道,我大秦会强大到何种程度。”
赵歇面皮有些发紧,但是他却还是说道:“秦国可曾想过,什么时候一统山河呢?”
“这个问题,不是寡人能考虑的问题。”
嬴审眼睛眯了起来:“而到了那个时候,寡人觉得,你们能臣服的,还是臣服吧。
征战,对于大秦来说,只会让我大秦变得更加强大,可对于你们不一样。
你们那什么和我大秦开战?
不要觉得寡人今日在这里狂言。
边境之地,对付你们齐鲁大地上几个国家的兵马,就足足三十多万。
我大秦禁军,长城军手中的横刀质地,都比你们军卒身上甲胄的质地都好。
你们拿什么和我大秦争?”
说完这话,嬴审看着寂静无声的宴会上,有些木讷的意识到,自己这是喝多了酒……
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过,我大秦素来非好战之国,准许你们保留宗庙,准许你们祭祀祖宗。
可是你们,却需要接受我大秦的册封,在你们的国境之中,通行我大秦的政令。”
“辽王当真狂言!”
正在这个时候,大殿外边忽而传来一个人雄武的声音!
众人一惊,急忙寻着声音看了过去。
“哦?楚国什么时候出了这么有种的人?”
嬴审眯着醉眼看去,却看到来人年岁不浅,但是却长着两道剑眉,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边上,隐约能看到几根灰白的头发。
可是,他那挺拔的身姿,却让人看起来颇为威武。
“楚国使者宋义?”
“非也!”
来人不卑不吭的说道。
“汝何人也!”
嬴审好奇的问道:“寡人一路走来,未曾见过,巨鹿城中,还有如此雄壮威武之人?”
“儒门,郦食其!”
嬴审看着那不卑不吭的郦食其,越发觉得此人不一样。
现在赵国和魏国满朝文武的人,在自己面前就像是一条菜狗一样。
可是,这个郦食其,却能如此如此不卑不吭……
“汝不怕死呼?”
嬴审面色阴沉了下去:“敢这样的口吻和寡人说话?”
“辽王所言之死,无外乎是刀剑劈斩,碎我身躯,断我头颅罢了,此何惧之有?”
“那你可知,惹怒了寡人,会是什么结果?”
嬴审一把推开身边的美姬,俨然像是动怒了。
郦食其面色平常道:“无外乎下曲阳之屠,再度发生在巨鹿罢了。
然而,秦国乃是天朝大国,非要做出这等迁怒子民的事情来吗?”
“呵!”
嬴审轻蔑的笑了笑:“寡人只是领兵打仗之王,而非之力一国之王。
休要说那么多!
不服直接提兵来战。
下曲阳之屠,只是一个开始,寡人征战之地,谁敢不从,破城必定屠戮一空!”
“你郦食其又如何?仗着三寸不烂之舌,难不成觉得自己有纵横之风?
可以领寡人听你之言不成?”
郦食其看了看嬴审,而后道:“大王此番前来巨鹿,是要想着赵国和魏国宣战否?”
“你还没资格与孤王谈话,滚吧!”
嬴审看都不在看郦食其一眼。
郦食其却道:“诺大宫殿上下,无一人敢说忤逆辽王之言,辽王殿下便觉得,秦国已经无敌了么?”
“我大秦本就无敌!”
嬴审眉头皱了一下,眼里不由得萦绕杀气:“犬儒当真以为寡人不敢斩你?”
“在下并不怕死,这无需重申一遍。”
郦食其平淡的说道:“在下不过为赵国丞相幕僚中平平无奇的一人。
只是单纯的停不下去辽王如此轻慢两国君主,方才站出来说话。
如果辽王觉得自己方才所谓,乃是有礼节的上国诸侯所为,只管下令武士处死在下。”
第1457章 勉强下场
“大王……这儒生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会儿,孟春快步走上前去,拱手一拜的说道。
嬴审呼出一口气息来,自己猛吸一口,都能闻到那刺鼻的酒味儿。
“玛德,真的是喝多了啊……”
嬴审心里暗自咒骂了一句。
他倒是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一番言乱,有点让赵国和魏国下不了台面了。
只是,他不知道得是,下曲阳之屠,他的凶名在外。
否则的话,这些人怎么会这么惧怕他?
“你现在为这个陈余的幕僚?”
别人的话,嬴审听不见去,但是这孟春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
郦食其依旧面色平静的说道:“在下确实是丞相幕僚。”
“咦?”嬴审摇头道:“你竟然是丞相的幕僚,为何如此一个有胆气的人,竟然没有上座?
来来来!
寡人给你赐座!”
孟春有点憋笑,向着赵王和魏王拱手一拜,朗声说道:
“两位君王在上,我家大王已经喝醉了,失态之处,还请两位莫要见怪。
外臣这就领着我家大王去驿馆中歇息。
待的我家大王酒醒之后,自然会向着两位大王赔罪的。”
“别瞎说,寡人没有醉呢!
郦食其你来!
寡人给你赐座!”
郦食其稍显迟疑,但却大气的走上前去,安然的在嬴审身边跪坐下来,拱手一拜,谢恩道:
“多谢辽王赐座!”
“来!先生饮酒!”
嬴审捧着酒樽,就朝着郦食其凑了过去
郦食其一看,居然是嬴审自己饮酒的酒樽,当下有些感动起来。
这倒不是郦食其有什么特出的癖好。
对于古人而言,自己的饮器,衣服,那都是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碰的。
尤其是嬴审这样的诸侯王。
那讲究可就更多了。
所以,郦食其看到这一幕,方才会显得非常激动。
“拜谢辽王恩赐!”
郦食其捧着酒樽,一饮而尽!
看到这一幕,孟春更是急促地说道:“诸位,我家大王喝醉,现在颇为失态,先行告退了。”
说完,孟春就一半搀扶,一半拉扯,带着嬴审离开了大殿中,直奔驿馆而去。
这会儿,大殿中安静的有些不像话……
绣花针落地,也可闻其声。
陈余看了看那跪坐在一边上的郦食其,面色稍显不快。
赵王赵歇则立刻道:“郦食其,你负责挑选十个美姬,送到辽王下榻的驿馆去。”
郦食其拱手领命,领着那此前被嬴审推开的美姬,缓缓地退出大殿去了。
魏王魏咎则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满脸都是忌惮之色:
“赵王兄,你看那辽王所言,真假若何?”
赵歇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挥了挥手道:
“散了!”
“大王,楚国上卿宋义只怕马上就来了?”
大将军魏豹立刻拱手说道。
魏咎闻言,只好道:“宋义过来以后,着他来见寡人和赵王兄便是。”
“喏!”
众人只好缓步退出大殿外。
赵歇这才紧皱着眉头,语气也显得颓然起来:
“依照寡人看,那嬴审所言,只怕都是真的。
那西域之地,或者是北部荒原上,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矿场。
否则的话,秦国怎么回靡费那么多,直接就往西域之地,修建什么铁路?
铁路啊,那可是直接在地面上铺上一层铁呢!
哪个国家能有这么多的钱?”
“听说是铁轨……”魏咎沉吟着说道:“秦国是真的富庶,此前才开始修筑什么水泥路。
那水泥扑在地上,只需要三两日时间,就可以车马奔走。
真的是匪夷所思啊!”
“听说就是楚国那边的工匠们,从科普这本书里边研究出来的东西。”
赵歇一脸遗憾:“昔年秦始皇灭我六国,将我六国所有的精良工匠们,全部都抓回到了秦国。
那些工匠们的高超技艺,都留在了秦国。
我们想追赶上去,完全就不可能啊!”
“罢了罢了!还是先对付齐国吧!”
魏咎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如果齐国令李左车发兵攻打过来,我等确实是抵挡不住。”
说罢,他猛地抬头看了看赵歇:“赵王兄,不知为何,这一两日,寡人心绪不宁,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哦?”赵歇闻言,脸上陡然一惊:“实不相瞒,寡人也是!”
两人互相对视着,皆是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祖宗创业何其艰难,可终归毁灭于秦始皇帝之手。
而今你我想要重整祖宗基业,也是难上加难……”
魏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寡人有归顺秦国之心。”
“什么?”
赵歇大惊失色:“魏王弟,你你你……你!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秦国之强,赵王兄与寡人有目共睹,在这样打下去,死伤的还是我魏国百姓。
我愿让秦人分列我尸,只求不伤我子民。”
“你……”赵歇咬了咬牙:“实在不行,我们拜楚国为宗主国便是。
怎么可以再度投秦而去?”
“楚国能庇护我等么?”
魏王摇头:“楚王项羽现在自己拜原楚王熊心为义帝,名义上是和秦国皇帝对峙的诸侯国宗主。
可是,义帝又有什么实际权力在手?
所以啊,这些问题加在一起,寡人总觉得完全就不是秦国的对手。
魏武卒的药,现在也不够,而且还让齐国知道了药方。
如果李左车把药给了齐国的那些军卒,你我那什么抵挡李左车?”
赵歇满脸悔恨:“悔不该当初,将李左车撵走,若是得到此人相助,你我二王,也不至于陷入到如此被动的境地中。”
“说什么都太迟了。”魏咎摇头道:“且看形式若何,寡人说投效秦国,那也只是最后不得已的无奈之举罢了。
若你我两国拼死抵挡,尚且可以保全宗庙社稷,寡人终究是愿意同赵王兄拼死一战的!”
赵歇激动的握着魏咎的手:“魏王弟放心,兄弟合心其利断金!
你我二国虽小,但却终究可以在乱世中,拼搏出一条血路来的。”
“启奏大王,楚国使者宋义到了!”
正在这个时候,大殿外传来了侍卫通报的声音。
赵王赵歇和魏王魏咎,立刻恢复了人君的威严。
“宣进来!”
第1458章 军合力不齐
宋义缓步走了进来,向着赵王和魏王两人行礼。
“魏国、赵国、齐国三国之间的关系,外臣也是有一些了解的。
只是,两位君王心中在想什么,却只有两位君王自己知道。”
魏咎和赵歇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看向那下边拱手下拜行礼的宋义。
“楚使这是何意?”
赵歇声音不高不低的问道。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北方三国的安宁而来。
可是,两位君王如果还是执意要和齐王开战的话,外臣也没有办法阻止这战斗。
可是,如果两位君王愿意和齐王讲和的话,外臣自然愿意为这件事情奔波。”
“不管怎么样,战争之下,吃苦受累的,永远都是百姓。
为人君者,就应当把百姓当做自己的子女来疼爱,这样才是仁慈的君主。”
魏咎感叹道:“宋卿言之有理,寡人与赵王本就不愿意和齐王开战,早就已经有讲和之心。
奈何时机未到,而今宋卿若是愿意为了这件事情而驱驰的话。
那宋卿从今以后,就是我魏国和赵国的恩人。”
赵歇也颔首道:“如果可以和齐国罢兵言和的话,赵国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记使君的恩情的!”
宋义似乎早就料到了赵王和魏王会这样说一样,当下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的话的,那齐国方面,我可以亲自去为两位君主游说。”
“先生简直就是我赵国和魏国的救星啊!”
赵歇几乎要从坐塌上站起身来了。
宋义嘴角带着笑纹:“赵王说笑了,我们总归是有共同的敌人……”
说着,宋义下意识的向着空荡荡的大殿看了看,有些不解的问道:
“方才,有人过来传外臣上殿堂来,不是说秦国那位使臣,也在大殿上的吗?”
魏咎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解释了起来:
“秦国使臣是辽王,他在宴会上喝醉了,辽王麾下的太尉孟春,觉得辽王失态了, 就把辽王带走了。
使君过来后,就没有见到了那秦国辽王了。
不过,寡人已经命宫人,重新设宴,款待使君!”
说着,赵歇也含笑道:“不错,我等移步,另外雅趣的地方,慢慢商议国事!”
宋义心思活络了片刻,而后俯身下拜:“两位大王请!”
宋义得到了赵王和魏王的 单独宴请,却不知道齐国大军这个时候,已经在讨伐他们的路上。
同样,回到了驿馆中的嬴审,也倒在床榻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孟春总觉得心绪不宁,但是他在巨鹿郡地界内,也不敢飞鸽传出回去。
这样的话,可能会暴露秦国这个非常重要的传讯手段。
“立刻派遣快马,着大军前来接应大王!”
稍作思索之后,孟春立刻做出决定来。
侍卫也吓了一跳,连问都不敢多问什么,直接拍马就往西边的官道上飞驰而去。
赵国和魏国这边,自然是有盯着驿馆动静的人,也立刻向着赵王和魏王禀报了去。
这会儿,宋义整好从宴会上下来。
赵王和魏王两人还凑在一块儿。
虽然和宋义互相忽悠了半天,可是他们还是拿不准项羽对于他们这些事情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
“如果宋义所言是真的,项王想看到我等和齐国和平相处的话。
那倒是可以想办法拜项王为宗主。
这样的话,至少有了项王的庇护,齐国这边也不敢逼迫得太紧了。”
赵歇沉吟着说道。
魏咎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当初,你赵国与我魏国,可都是大国。
而今虽然复国了,但是却只能在这些大国的夹缝之中求生。
寡人思念至此,总觉得这是愧对先祖啊!”
“无可奈何的事情。”赵歇倒不是非常在意,他给魏咎斟酒,笑了笑说道:
“王弟,你想开点,你看看秦国,当初也不过是给周天子养马的家奴而已。
但是现在,秦国可是这天下最强之国。
我等只要渡过难关,将来未必不可重振祖宗威风!”
“那,你怎么看,秦国这……”
魏咎随口问道。
赵歇沉吟了片刻,说道:“看这样子,孟春是担心我们会记恨辽王嬴审在宴会上大放厥词。”
“可是……”赵歇难以遏制的苦笑了起来:“秦国现在不发兵来攻打我们,我们就已经烧高香了。
谁还敢故意针对他啊!
韩信是被调走了,可是那个背马破阵,万夫莫敌的英布,替代了韩信。
寡人反而觉得,当初韩信在的时候,总归还是会讲道理的。
可是,你看看这个英布,当初和月氏人开战的时候,脑袋一热,直接背马破阵。
这样的人,怎么讲道理啊!”
“既然是如此,寡人觉得,我们还是去安抚一下嬴审?”
魏咎沉吟着说道。
毕竟,实力在这里摆着,不低头也不行。
赵歇面露难色,似乎拉不下脸来。
魏咎含笑道:“王兄放心,此事孤去便可!”
“啊!”赵歇松了一口气,倒是颇为感动的看着魏咎:“如果那嬴审还是言语逼迫的话,王弟就不要理会他了。”
“王兄大可放心,孤这便去了!”
魏咎摆摆手,便直接离去了。
赵歇则满脸复杂,他赵国和魏国原本的宗主国,是齐国。
可是,现在早就已经和齐国闹掰了。
如果转而投靠楚国的话,楚国那边会怎么看自己等人?
天下人 又会怎么看自己等人?
这些,都是非常头疼的问题。
不知道为何,赵歇想来想去,心中也有些怨恨起来陈余,觉得陈余乃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
如果不把李左车排挤走的话,那现在李左车为自己麾下大将军。
统率兵马,何惧之有?
奈何,李左车走有了以后。
赵歇发现自己麾下,愣是找不出一个像是魏咎麾下魏豹那样能统率大军征战的帅才。
不过,今天在宴会上忽然长出来的那个郦食其……
“来人,去将郦食其宣来!”
大殿外,立刻就有侍卫应诺道。
魏咎坐在车辇上,满脸复杂之色,就在放在,他已经做出了一个违背了祖宗的决定!
只是,现在想到自己这个决定,他都会感觉口干舌燥,双手不自觉地发抖。
“秦国……会接纳自己吗?”
第1459章 魏咎投秦
魏王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了驿馆中。
这会儿,嬴审已经酒醒了,正在泡澡。
同样也听着孟春神色担忧的对着自己说话。
“臣觉得一个弄不好的话,巨鹿这边的人可能会对我们动手。
所以,臣已经率先派遣人,去征调大军过来,只要我大军到了巨鹿郡边缘地带。
就没有谁敢做什么过激的事情。”
嬴审抹了一把脸,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放心吧,如果要翻脸的话,当场就翻脸了。
哪里会等到现在呢?
更况且,赵国和魏国的实力如何,你我都看在眼中的。”
“报——大王,魏王求见!”
房门外边,侍卫通报的声音传了进来。
嬴审闻言,眼睛里带着些讥讽的笑意:“孟春,你说这家伙来做什么?
兴师问罪?
还是表忠心呢?”
一个激灵猛然起身,神色戒备的向着外边看去的孟春闻言,很是吃惊的看着嬴审:
“大王觉得,魏王这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反而是,可能来和我大秦交好的?
这怎么会啊?”
“会不会,马上就知道了。”嬴审站起身来,一边上的侍女赶紧帮着嬴审穿好衣服。
嬴审说道:“魏王魏咎这人,本身看起来就有些软弱,他也是断然没有可能,敢于直接来向着寡人问罪的人。
那既然不是来问罪的,必定就是过来求和的。”
说着,嬴审看了看 还是有些紧张过度的孟春,拍了拍的他肩膀,乐呵着笑道:
“放心吧,但凡是有点骨气的话,寡人酒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让武士把寡人乱刀砍死了。”
孟春这才拱了拱手后,快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嬴审来到会客的房间里边,魏咎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两人互相见礼之后,嬴审便含笑道:
“此前酒后失态,倒是让魏王见笑了。”
“哪里哪里。”魏咎忙说道:“此处说话,可否安全呢?”
嬴审心里一喜,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含笑道:“自然安全。
我辽国太尉孟春,已经领着护卫守在外边。
魏王不管在这里说了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魏咎面上迟疑之色闪动,片刻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实不相瞒,魏国现在虽然是自称为一国,但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兵马和钱粮了。”
嬴审故作惊讶道:“这是为何呀?”
“对于辽王,实在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魏咎苦笑一声说道:“在这之前,魏国所有的钱粮,军队,都是齐国供养的。
这自然是齐国富庶的原因所在。
可是,现在已经和齐国交恶这么久的时间。
齐国那边,也就已经断了粮饷供应。
以至于现在,实在是拿不出什么钱粮来了。”
“哦?”嬴审假装很吃惊的问道:“那这么说,赵国现在的情况也和魏国差不多了?”
“这倒没有。”魏王面色有些窘迫,同样是背叛齐国,赵国却混的风生水起。
唯独自己,是真他么的造孽啊!
“难不成,赵国有什么钱粮来路?”
嬴审顾左右言它,明明知道魏王想说什么,但是他就故意拉着魏王说别的。
如此一来呢,魏王就会越发沉不住气。
到时候,嬴审才可以在谈话之中,占据主动地位。
魏咎苦涩的笑了笑:“赵国占据的地方,远比我魏国多。
而且,赵国的陈余,虽说确实是排挤走了李左车。
但是其人处理内政,颇为有一手。
我魏国方面,并没有这般厉害的内政人物。
此其一也。
其二,寡人也就不瞒着辽王了。
我魏国此前与请军交战的魏武卒,是依靠药剂提升战力,可以让普通人,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变成百战精锐之师。
据说,药剂如果配齐了,凶悍的程度,足可以达到悍不畏死,没有痛觉这等匪夷所思的地步。
哪怕是手被斩断了,都一样可以奋不顾身的往前冲!”
嬴审作色道:“当初困龙泽一战,你们魏国的魏武卒,就是用这种办法提升战力的?”
“确实是。”魏咎没什么避讳,点头承认:“但是,那也是不完整的药方,副作用很大。
如果是凑齐完整的药方,非是小王狂言。
那药方要是凑齐了,困龙泽一战,胜负未可知!”
嬴审倒也不是觉得魏咎在狂言。
昔年魏武卒之强大,秦国可是很清楚的。
但是,伴随着魏国国力的衰弱,魏武卒也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不过,总有人会想到一些奇怪的办法,来提升军卒的战力。
运用药剂,就是一个非常实用的办法。
嬴审看过许多史料典籍中,也曾经记载过这样的办法。
但是,都因为药剂对于人体的刺激非常强大,到了最后总归导致人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也就被人抛弃了。
只有在少数极端情况下,才会实用那些药剂。
然而,更多的情况下,是有人想要使用,但是却发现那些药剂的制作方法,早就已经失传了。
魏咎接着叹了一口气:“本来依照我魏国的国力,还是可以支撑一段世间的。
但是,我们筹集这些药材,就已经花费了很多的钱粮。
故而,实在是难以支撑了。”
“那却不知,魏王究竟是何意呢?”
嬴审表情带着些狐疑之色。
魏咎离开席位,拱手一拜,直接向着嬴审双膝跪了下来:
“小王愿意率领麾下所有兵马,归顺秦国,还请辽王不计前嫌,能为小王领路,在陛下面前说好话。”
“归顺我秦国?”嬴审确实是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倒是想过,魏国可能会低头。
但是直接归顺这样的事情,他还真的是没有想过。
“魏王……”嬴审虽然惊讶,但是却没有乱了方寸:“魏王此言当真?”
魏咎满脸苦笑:“辽王觉得,这样的话都从一国之君口中说出来了,会是开玩笑的吗?”
嬴审眉头紧锁,起身把魏咎搀扶了起来:“实乃是嬴审无礼,魏王见谅!”
“魏王快请入座。”
魏咎重新落座,不过表情看起来却已经很轻松了。
果真是走出第一步之后,一切都会变的轻松起来了。
“此前只是以为,魏王故意套话,所以才不曾放在心上。
若魏王能率领魏国部众,前来投我大秦。
自然最好不过。
只不过……魏王有何要求呢?”
第1460章 大秦预言家:嬴审
“要求……”
魏咎面上露出思索之色来,随即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要求。
魏国现在尚且有八万可战之军。
民众尚且有三四十万,愿意追随寡人的。”
嬴审倒也了然过来,三四十万民众,供养八万大军,确实是非常吃力的。
寡人归顺秦国之后,也不敢请求陛下册封为魏王。
只求在秦国做一个普通人,能分给我几十亩田地。
此其一也。
其二,这三四十万民众,愿意跟随我入秦去。
我们希望可以得到土地耕种,就像是秦人一样的待遇。
八万可战之军,全部交给辽王。”
嬴审眼珠转了转,看着魏咎,沉吟着说道:
“非是在下不信任,斗胆问一句,那三四十万民众,当真愿意追随魏王前往我秦地去?
自古以来,人们都是安土重迁的。
这三四十万子民,或许是拥戴你的,但是你想要让他们跟随你直接迁移到关中去,恐怕……”
魏咎正色道:“燕赵之地,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虽说巨鹿民众富庶,可是招架不住,今日一战,明日一战。
田地里边的农作物,都因为战斗而被破坏殆尽。
民众更是因为战斗而提心吊胆。
但是,秦国关中,却不一样。
关中虽然也经历了咸阳保卫战,但是其恢复重建的能力,远远不是我们这边比得了的。”
“这样的啊……”嬴审也是一年多没有回到关中去了。
不过,关中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他可是非常清楚的。
只是,一下子要关中接纳几十万的移民,这样可不是那么容易得。
“此事,寡人或许要请示陛下!”
嬴审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表情也稍显凝重的看着魏咎:
“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魏王之意如何?”
魏咎松了一口气:“那是自然。”
如果嬴审真的是想都不想,就直接答应下来了,他怎么可能相信?
“小王没有什么大胆的想法,和过于奢望的念头。
只需要能有一块地,自己栽种粮食就行,其余的,不会乱提要求的。”
魏咎重复了一边。
嬴审点头道:“那,虎符呢?”
“寡人听闻,魏国兵马,都在大将军魏豹手中。”
魏咎点头道:“这个辽王无须过于担心,只要陛下点头,接纳小王的话,虎符自然双手奉上。”
“此间密谋,不足以说与三人听。”
嬴审表情凝重的说道:“寡人会用最快的速度,请求咸阳的意思。
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一个月的时间,魏王只需要静候佳音便可。”
“如此最好不过了。”
魏咎俨然是很放松。
但实际上,飞鸽传出,速度会更快!
“报!大王,楚国使者宋义求见!”
这个时候,房门外边传来了孟春的声音。
不等嬴审说话,魏咎就已经起身拱手一拜:“此间密谋,便是如此了,小王就先行告退了。”
“请!”
嬴审平复着内心的震惊,缓缓地点头,且转头向着房门外吩咐道:
“将宋义宣来。”
“喏!”
魏咎前脚刚走,宋义后脚就已经达到了。
稍微行礼过后,宋义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外臣此次前来,是为了楚国上将军项声的事情来。
天下都在传闻,说楚国上将军项声,已经在秦国为官,却不知此事的真假如何?
希望可以在辽王这里求证一二。”
嬴审看了看宋义,见其言语之间,也还算是尊敬,便道:“项声确实是已经在我秦国为官。
且官职不低,乃是工部督造员外郎,专门负责铁路修建的事情。
这个么,没有什么不可以承认的。”
宋义表情变得有些纠结起来:“外臣有些唐突了,不过项声将军既然已经在秦国高就,那也是其福分到了。”
“哇哈哈哈……”嬴审哈哈大笑起来:“我大秦富有四海,乃是天下最为强盛之帝国。
项声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也并非不可。
寡人今日把话放在这里了,楚使如果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也可以直接来我大秦,寡人自然扫榻相迎!”
“岂敢!岂敢!”
宋义赶紧拱手见礼。
他可不是项声那种相对来说,是光杆司令的孤家寡人。
项声出自于项氏一族,但是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楚国那边,除了项氏一族的亲属以外,就没有什么直系的血脉亲属。
所以,他孤身一个人,投靠秦国,那就投靠秦国了。
反正楚国这边,也没有什么人质可言。
不过,他宋义可就不一样了。
他这边有一大家子的人。
如果他真的投靠了秦国,那可就是几百颗脑袋,都要落在地上。
嬴审笑道:“项氏一族气数已尽,前有项他,后有项声,皆乃是项氏一族嫡系之人。
宋义你为楚国上卿,内政方面,也算是有些好的名声,已经在诸侯国之间传开。
然而,寡人听说,你为项羽排挤,所以才不得以,出使这三战之地的巨鹿?
是也不是?”
宋义却还是能沉住气,淡淡笑道:“辽王说笑了,自从项王拥立原楚王为义帝之后。
那项王便是楚王。
项王从战场上回来,亲自执掌朝廷,难道不是分内之事?
至于说的小臣被排挤,这才不得以来出使这三战之地,这言辞恐怕不恰当。
毕竟,辽王也是出使这三战之地。
难不成,也一样可以说,辽王是在秦国朝堂上被人排斥,这才来出使这三战之地的吗?”
“哈哈哈……”
嬴审听得哈哈大笑:“好,有点本事儿,这三寸不烂之舌,倒是有点当年纵横家的风气。
不过,楚国那边发生的事情,寡人虽不是楚国之人,但是却也还是非常清楚的。
宋义,寡人看你是一个人才。
如果你有意的话,你的家人,寡人自然会想办法,把他们接到秦国来的。
而且,你放心,这虽然是在驿馆之中。
但是外边全部都是我大秦精锐护卫,隔墙无耳!”
宋义还是笑笑,不说话,而且看脸上那神情,似乎已经想要起身告辞了。
嬴审则接着说道:“此外,寡人虽然出使在外,但是消息却还算是灵通。
你可知,项王在派遣你来这三战之地后,又派遣了陈婴为使者,出使齐国临淄?”
宋义颔首:“此事,小臣自然知晓。
促使北方齐鲁大地上的和平,自然不可能是单方面的让魏国和赵国罢兵言和。
这同样还需要齐国的参与。”
“哦?”嬴审眼睛一眯:“那你可知,昨天晚上,齐王已经着大司马李左车,提兵十五万,直奔巨鹿而来了呢?”
第1461章 陈婴设谋
宋义面色大变:“辽王也是一国之君,切莫说这样的谎言来骗人惊吓他人,这可不是人君所为。”
“你觉得,寡人 有必要骗你?”
嬴审乐了起来:“寡人能知道你在楚国朝堂上被人排挤,这是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
同样,寡人知道齐国那边已经点兵十五万,向着巨鹿城杀了过来。
同样也是因为锦衣卫暗中秘奏。
所以,你自己想想看,项王究竟是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上去了?
哦!
对了,如果寡人没有记错的话,你宋义,应该算是楚国老旧贵族的代表吧?
当初,寡人之父皇攻灭楚国,你们这些漏网之鱼活了下来。
但是现在,项王可是看不上你们这些人了。
自然就要杀掉,如此一来,他才可以完整的掌控朝政。”
宋义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带着猪肝色,快速的站起身来,向着嬴审拱手一拜:
“多谢辽王告知这些,在下先行告退了!”
说完这话,都已经跑到了门边上后,宋义又转过身来,向着嬴审一揖倒地:
“此番恩情,宋义没齿不忘!”
看着宋义急匆匆的离去,外边的孟春走了进来,疑惑不解的说道 :
“大王,锦衣卫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嬴审把面前的茶水端了起来,乐呵的笑了起来:“锦衣卫什么时候也不可能变得这么厉害!
寡人瞎吹的!
没曾想,这个宋义竟然被骗到了。”
孟春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精彩。
“很早以前,寡人就明白,很多时候,你只要有一定的身份实力在。
然后你说出来的话,别人就会深信不疑。
寡人便是利用了辽王这个身份。
一开始,寡人本想说齐国提兵十万过来的。
但是仔细想想,觉得十万不能吓唬人。
如果说二十万的话,那就有点夸张了,所以随口编了一个十五万。”
“还有,楚国那边,项羽明显是不相信宋义的,否则的话,派遣一个使者北上就够了。
但是项羽却明面上派遣出来了两个使者。”
嬴审脸上带着坏笑:“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宋义和陈婴两人,一个出使巨鹿的赵国和魏国。
一个出使齐国。
我们就随便挑拨一下,他们就算不会兵戎相见,但是彼此之间的误会,却会更深一层。”
孟春也大赞道:“是啊!齐国和赵国,还有魏国之间,本来就在交战的。
这样魏国和赵国这边做出激烈的反应来。
齐国那边也必定提兵前来迎战!”
嬴审颔首:“不错 ,就是利用了人心之间互相猜忌的弱点。”
他站起身来,对这孟春说道:“立刻派人去宫廷中,向着赵王谢罪辞行!”
孟春拱手道:“臣领命!”
话分两头说,齐国都城临淄这里。
陈婴这才在驿馆中待了没多少的时间,就得到了消息,齐王田儋派遣李左车提兵十五万,以田横为监军,星月奔赴巨鹿,要灭魏国和赵国,收复自己的国土。
他稍作迟疑后,便立刻前往齐国王宫中,求见齐王田儋。
田儋听闻陈婴来见,也立刻召见。
“寡人已经出兵,只求速灭赵国和魏国,先生在这个时候来求见寡人,可是有什么灭赵伐魏的良策呢?”
“不算是良策,但是也能对于大王灭赵伐魏,有颇多助力!”
田儋立刻有了浓厚的兴趣,看着陈婴,含笑道:“那却不知,先生的良策是……”
“大王立刻寻访赵国和魏国的其他宗室后人,重新拥立为赵王和魏王。”
陈婴不慌不忙的说道。
田儋闻言,淡淡的笑了笑,没有立刻表态。
当初自己拥立这两人,就已经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如果不是这两人的话。
自己的齐国,这会儿就算是不能和秦国对抗,那也不弱于楚国多少。
“大王可是担心,重新册封的赵王和魏王,还会出现此前那般问题?”
陈婴洞察人心,立刻就把田儋的担忧说了出来。
田儋颔首:“此确实是寡人之忧虑,更况且,齐国之地,有我齐国便足矣。
在多什么魏国、赵国,那不就成了国中之国?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齐国的威严何在?”
“王上所言有理,不过,若是王上册立的赵王和魏王,只是一个单纯的傀儡呢?”
“单纯的傀儡?”
田儋听到陈婴这样说,立刻就想到了楚国那边,所谓的义帝熊心。
那个义帝,就是一个傀儡。
“不错!”陈婴点头道:“大王则可以是打着赵国和魏国两国君王的幌子,号召赵国和魏国的人重新投效自己。
等将来遇到危险,或者是攻城野战的时候,就可以让这些先上。
许之以诺言。
将来灭秦,魏国和赵国的祖地,自然归属于他们两国。
然而,等到将来灭秦之后,这个世界又会是什么样子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这一句“不得而知”,简直深得田儋之心。
意思么,大家都懂。
真到了灭掉秦国的时候,天下都是老子的!
还会分给你们!
可笑至极!
“如此到也可。”田儋颔首道:“只是,寻找赵国和魏国其他散落在民间的宗室公子,还需要先一步颁布诏令。
说而今之赵王赵歇,魏王魏咎,已经背祖忘德,暗中准备归顺秦国。
他们做出违背祖宗这般大逆不道的决定来。
自然不足以再为一国之君王。
寡人秉承天命,下顺应万民之心,重新寻找赵国和魏国散落在民间的宗室公子,册立为赵王和魏王。”
陈婴见田儋极为上路,面上欢喜的同时,却也感觉得出来。
将来若是真的灭掉了秦国,那这齐国,只怕也会是楚国的劲敌!
“此外,外臣还有一策,或许可以让秦国慌手乱脚一段时间。”
陈婴接着说道。
田儋现在对于陈婴,不说是非常信任,那也是颇为看重的。
“哦?先生你还有好计策!不妨说来听听!”
“楚国之项声、项他,都已经背叛大楚,投靠到了秦国去。
我家王上念及同为宗室之人,不忍心伤害这二人。
但是,我等身为臣子的,本身就要为君王排忧解难。
所以,在下斗胆,建议齐王殿下,派遣刺客,前去刺杀秦国皇帝,以及秦国诸多高官!
如果刺客被抓到,就自称是项声项他旧部!”
“此计……甚妙!”
第1462章 自信过头
“只是……”
方才说完此计甚妙的齐王,顿时又犯难了起来:
“去什么地方,找这么多的刺客呢?”
“明面上看,确实是不可能找到这样的刺客,只不过,大王可是忘记了诸子百家?”
陈婴咧嘴笑了起来,一下子满脸都是阴谋气息。
“诸子百家之中,大部分都已经到了秦国的咸阳城,进入了那个所谓的大秦学宫里边去了。”
齐王一脸遗憾:“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天下诸侯国,重新恢复祖业的时候,也不会显得这么困难了。”
这个世界,读书人是少数人,诸子百家的读书人,就占据了主流。
“王上,话是如此说,但总有那么几个人,没有去大秦学宫的。”
陈婴话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
田儋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杀手!
陈婴有路子!
“那却不知……”
“昔年纵横一门出现过分裂,秦国当初的六国狱便是纵横一门的人放火焚烧掉的。
哪怕是到了现在,纵横一门的人也一样没有归顺秦国。
正巧不巧的是,前段时间,纵横一门的人,暗中找到了我家君上。”
“既然是如此,那先生只管安排就是,所有靡费,我齐国出了。”
陈婴倒也是颇为满意。
楚国出人,齐国出钱。
“具体如何安排这些事情,外臣自会拿出出一个完整的方案来,到时候直接呈给王上!”
陈婴含笑着说道。
“如此最好!”
田儋含笑道:“寡人已经命人设宴,先生也就在宫中参加宴会,如何?”
“此乃外臣之荣幸也。”
陈婴含笑着拱手道。
齐国方面,不说是拼尽全力针对秦国,但实际上,却也是差不多了。
巨鹿城这边,嬴审随口瞎说的话,让宋义大惊失色,直奔皇宫去求见赵王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歇听完以后,完全不以为然。
“赵王之意,难不成是那个嬴审骗我?”
宋义面色有些僵硬起来。
“是不是他骗你,这个并不重要。”赵歇摇头说道:“宋卿你要清楚,如果齐国真的能够发动那么多的大军来攻打巨鹿的话。
何必要等到现在?
为什么不直接一开始,就发动那么多的大军来攻打巨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巨鹿只怕早就已经被齐国攻打下来了。”
“哈哈哈……”
赵歇拍了拍宋义的肩膀:“所以呀,你这一次必定是为嬴审所欺了。”
宋义摇了摇头:“嬴审再怎么说,也是秦国的诸侯王,不至于在这样的小事情上欺骗外臣的。
大王,不管怎么说,还是派遣兵马,前去探查一二再说吧?”
赵歇想了想,忽而不悦地说道:“使君,你本来就是为了我赵国、魏国还有齐国三国之间的和平而来的。
可是,现在听着你说话的口吻,却像是其中另有隐情?”
宋义苦笑道:“我的赵王啊!这能有什么隐情?
国与国只见得关系变化,本来就说不清楚的。
如果陈婴前往齐国,劝说齐王失败的话。
那齐王真的着李左车携带大军杀过来,我们却没有半点准备,这样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送的么?”
赵王表情也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把魏王请过来,宣丞相陈余来!”
“喏!”
大殿外边,立刻就有宫人应喏的声音传来。
不多时候 ,得知消息的魏咎和陈余,也是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宋义虽然跪坐在一边上,但是却感觉如坐针毡一样。
感觉屁股底下,就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着,烧的他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动身,逃离巨鹿!
他可是比谁都清楚,如果齐国真的在这个时候率军攻打巨鹿。
那也就意味着,楚国方面,是真的想要弄死他。
而且,就算是他真的逃过了这一劫,回到了楚国那边去。
项羽会放过自己吗?
一时间,宋义甚至都想到了方才嬴审说的那番话……
如果自己真的投靠了秦国……
可,远在吴中的家人们怎么办呢?
罢了,就算是自己逃过此难,回到了吴中,那不是全家一起死?
“夫人,孩儿们,你们不乖责怪我啊!
我回去了,我们就是全家一起死!
我留下来,逃走能活命的话,我还能有机会为你们报仇!”
心中天人交战的宋义,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赵王、魏王、陈余三人商议了些什么话。
直到最后,还是魏咎连续叫了好几声,这才把满脸冷汗的宋义叫醒了一样。
“啊!”
宋义急忙转头看去。
魏咎含笑道:“我等经过一番商议之后,觉得这必定是嬴审乱我心之言。”
陈余点头道:“不错,必定是如此!”
“何……何解啊?”
宋义有些结巴的问道。
“理由很简单。”赵歇说道:“嬴审现在已经知道了我赵国和魏国,准备和齐国讲和。
一旦我们三国之间讲和。
那也就意味着我们三国之间就会变得铁板一块。
等到那个时候,秦国如果还想要再度染指齐鲁大地的话,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但是,如果嬴审这番话,我们真的相信了。
在这个讲和的节骨眼上,忽然调集重兵,做出防御的样子来。
那这岂不是让齐国那边心中生疑?
如此一来,齐国必定认为我等并非是诚心讲和,到时候又是兵戎相见。”
宋义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既然,这是嬴审的毒计,那我们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
诸位觉得呢?”
“哈哈哈……本就是如此!”陈余大笑道:“使君是一路舟车,过于疲惫了,才会被嬴审这样的言乱忽悠!
来来来,我赵国已经设宴,准备款待使君!”
宋义起身,一揖倒地:“多谢赵王、魏王的款待,只是外臣自己也感觉身体疲惫不堪。
想要回去驿馆好好的休息一下,以免又因为这些小的事情,而被人欺骗。
又在两位君上面前失态,这样的话,不仅有损君王威仪,对于我楚国的威严,也是一种损失。”
“嗯,既然是这样的话,使君只管回去好生休息便是。”
赵歇挥了挥手,还是完全不在意宋义此前说的那些话。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宋义后背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逃!立刻逃离巨鹿!”
第1463章 果真来了
此时此刻!
宋义心中唯一的想法!
就是逃离巨鹿!
绝对不能继续留在巨鹿。
楚国朝廷上变发生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齐国是不是真的发兵来攻打巨鹿,他自己不清楚。
可是,项羽想杀他这件事情,他可是非常确认的!
同样,他也想到了一点。
如果项羽借助齐国之手,除掉他这个老旧贵族的代表。
那岂不是可以做的悄无声息?
楚国朝堂上,就算是有人觉得这件事情是项羽做的。
那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项羽那时候,大可以说一句。
这分明就是齐国和魏国、赵国只见得战乱,而导致上卿宋义生死他国。
最多,也就是给宋义的家人一些补贴罢了。
可是……
宋义不想死!
他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窝窝囊囊的就死在了项羽计谋之下。
甚至于,他现在才想起来,在啊吴中那地方,关于项羽已经开始人认真研读古代经典书籍的传言。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传言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可是现在,忽然警醒过来宋义,猛然觉得这不是传言。
这是真的!
项羽已经开始认真读书,现在已经将那古往今来的圣贤之言,变成了满肚子的坏水。
“可是……天下之大,我现在又能去什么地方呢?”
宋义坐在马车上,内心的无助和孤独,简直折磨得他想要大哭一场才好。
自己死,家人们或许可以活下来,但是也极有可能在自己那些以往政敌的攻讦下,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我要活着!”
宋义眸子里的光芒逐渐变得炙热起来。
痛苦的脸庞上,也骤然浮现出来了狰狞之色。
“去……”
宋义的话到了嘴边上,诡异的停顿了一下。
外边赶车的侍卫没有听清楚,下意识的问道:
“主公要去哪里?”
“拜见辽王嬴审!”
宋义决定了,自己暗中投靠秦国!
只要自己能活着,将来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项羽如果杀了自己的家人,那自己就在秦国为官,到时候就可以借助秦军报仇!
昔年伍子胥,便是如此,借助吴国之兵马,攻破楚国的都城。
那杀害他父亲和兄长的楚王挖坟鞭挞尸体三百下!
以此来报仇!
当年伍子胥可以做到的事情,自己现在为什么不能做到!
“孩儿,夫人,你们不要责怪我!”
宋义心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可是他整个人的身体,都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的。
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害怕,又或者是因为内心对于家人们的愧疚。
“大王,那个宋义居然去而复返了!”
驿馆中,孟春向着嬴审禀报道。
嬴审大感意外:“居然去而复返了?人已经在外边了?”
“是!”孟春低声说道:“而且,这一次他过来,还乔装打扮,显然是担心有人会认出他的样子来。”
“有点意思!”
嬴审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舒展了一下筋骨,这才道:
“那这么说来,这个宋义这样子,只怕是准备投靠我们秦国了?”
“投靠我大秦?”孟春一脸不解:“大王,这怎么可能呢?这个宋义在楚国可是有一大家子人的。
而且,他也实在是没有投靠我秦国的可能啊!”
嬴审端起茶壶来,对着茶壶嘴猛吸了一口气,面上也露出疑惑之色:
“仔细一想,确实是如此!
可是,如果不这个宋义不是准备投靠我秦国的话,那他弄得这么神秘做什么?”
嬴审满脸疑惑,正在沉思着的时候,孟春就忍不住含笑道:
“大王,管他那么多的?反正宋义人都已经到了房门外边,不如现在就召进来。
随后旁敲侧击一番,不就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弄得这么神秘的来拜见大王了?”
“这样不好。”嬴审非常干脆的否决了孟春的提议。
他解释说道:“当初教授我们为官之道的老师说,如果不清楚别人是什么来意的话,不要贸然接见。
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些老狐狸忽悠了。”
当初在战场之上,他依靠那些传授武艺的老师们交手的东西活了下来。
所以,对于那些人传授的东西,他非常看重。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嬴审身边就没几个像样点的谋士……
孟春不算谋士,只能算作是冲锋的猛将。
“而且,我们都已经派遣人赵王辞行,赵王那边也同意了。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宋义来求见我们做什么?”
孟春憨笑着说:“这事情,臣哪里能猜得到?我们行李什么的,都已经收拾好了。
就等着明天天亮出发了。
难不成,巨鹿这边的局势有什么变故发生了?”
“变故?”嬴审错愕的看了一眼孟春:“等等……”
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孟春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是同样“唰”的一下,直接就变了。
“这不可能啊,我只是嘴巴说说而已,竟然成真的了?”
嬴审面皮极度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而后转身坐了下来,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孟春道:
“去把人叫进来!”
“喏!”
孟春心有再多的疑惑,也只能想把人叫进来。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了,这事儿,自家大王都能蒙对了。
不过,他们现在都已经准备溜走了。
自然也就不会在意那么多了。
嬴审觉得,如果真的可以拐走宋义,那对于楚国方面,无疑又是一番很强的打击!
“宋义拜见辽王!”
看着一进门,就直接五体投地的宋义,嬴审只是笑笑:
“何至于行如此大礼?”
“此前大王救命之言在前,小人竟然当做夸大之言辞。
而今愿意归顺秦国,还请大王收留!”
哪怕心中有了这么一点准备,可是嬴审听到宋义要投效秦国,还是大为吃惊。
他想了想,而后问道:“那你在楚国那边的家人呢?”
“楚王项羽要置我于死地,我的家人们,必定是没有办法救回来的。
但是,只要小人还能活着,小人准备效仿古之伍子胥,辅佐一国,为自己的家人报仇!”
嬴审沉吟着道:“伍子胥乃是古之名将,你有如此志向,也需要有如此之能才是。
不过,那个姑且不提,我大秦在楚国的人,会想办法帮助就走你的家人的。
至于成与不成,寡人也不敢打包票!”
“大王有如此心意,小人就已经倍感恩泽!”
“此外,小人虽然投效秦国,但是却还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大王可以答应。”
第1464章 敌军将至
“不情之请……”嬴审稍作迟疑,而后看着该换了衣着的宋义,了然的笑道:
“你所说的,可是不要公布你的身份,或者是制作一个假死之局?”
“大王圣明!”宋义赶忙拱手道:
“楚王要杀我,但是我家的人是无辜的。
如果楚王得知我死于乱军之中,那或许会也因为看到我死了,而好好的对待我的家人。”
宋义苦涩一笑:“当然,也有可能,楚王到时候授意那些我曾经的政敌们,攻讦我的家人,为难我的家人,将他们都折磨死,也是可能的。”
“不过,臣还是愿意试一试,万一家人可以得意活命呢?”
“爱惜家人,此乃是人之常情,本不足为怪。”嬴审问道:
“只是,你如何安排自己死于乱军之中?”
“臣身边有死士,可以穿上臣的衣服,带着臣的印绥,而后自戕于乱军中,毁坏自己的面孔。
以此让齐军认为,他们已经杀死了臣。”
“更况且,楚王项羽这借刀杀人计,本就不光彩,所以他们不会过于确认臣下的身份的。”
“倒也是个好计策。”嬴审点头道:“这么说,你一切都已经安顿好了,那今天晚上就在驿馆中,我们明天就出发。”
宋义一听要明天才出发,立刻紧张的说道:
“天色虽然黑了,但是巨鹿城的城门却还没有关闭。
臣下建议,我们现在就出发!
齐国大军已经到了路上,可是方才臣去见了赵王和魏王他们,说到了这件事情。
赵王和魏王,却不以为然。
如果齐国大军突然杀到此处。
等到那个时候,可就是玉石俱焚,我等想走,也没有办法走了的。”
嬴审一听,立刻站起身来:“那还等什么,孟春,吩咐下去,我等连夜出发,不要等天亮了!”
见嬴审如此惜命,宋义也松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找对人了。
秦国使团连夜出城,这让赵王赵歇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话传到了魏咎耳朵里边的时候。
魏咎却觉得,这是嬴审把自己投秦这件事情上放在心上。
所以这才会连夜离开巨鹿城。
陈余、魏咎等下属臣僚们,竟然都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同样,也没有发现,宋义人已经不在驿馆之中。
只是,守在驿馆外边的人,几乎都看到“宋义”在深夜回到了自己下榻的地方。
有人心里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楚国使者在进出的时候,似乎有意遮挡着自己的脸, 不想让人看到自己一样。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去多想,守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大头兵。
谁会闲着没事,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呢?
嬴审连夜出城,顺着往东边,走向秦国方面,秦军驻守的地方奔走而去。
方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嬴审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孟春也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都已经在马车里囫囵睡了一觉的宋义惊醒之后,这才看到队伍在官道边上停了下来。
他急忙掀开车帘子,看到摇动的火光下,嬴审正和太尉孟春,说着些什么。
“坏了,难不成是秦军士兵里边,有人夜眼瞎了?”
夜眼瞎,就是夜盲症。
在普通的军卒中非常常见,甚至于百姓之中,都是非常常见的,一到了晚上,眼睛就会失明。
正在宋义担心不已的时候,却看到嬴审和孟春身边的士兵们,取来了一个个竹筒一样的东西,竖着放在地面上。
然后侧则耳朵,贴在竹筒的上端。
周围的一切都非常安静,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在做什么。
不过片刻时间之后,几个军卒就已经抬起头来,神色凝重的向着嬴审点了点头。
孟春大叫着,催促众人上马,舍去各种辎重。
一下子,整个队伍里边显得非常混乱。
宋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这样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须臾时间,嬴审驱马向着马车这边飞驰了过来。
宋义赶紧掀开车帘子,拱手正要说话。
嬴审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催促了起来:
“下马车,上战马,齐国大军到了,指不定已经分出兵马,过来追杀我们了。”
宋义一听,吓得一个哆嗦,直接就从马车口边上掉了下去。
亏得是马背上的嬴审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后背的衣领子,闷哼一声,就把宋义提了起来。
一边上的秦军连忙惊呼一声,就把宋义扶稳了站在地上。
还不等天旋地转的宋义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被秦军扶着、推搡着上了马背。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来得及紧张的问道:
“辽王殿下,可是赵国后或者是魏国追杀我等?”
“赵国和魏国追杀我等?”
嬴审一边纵马狂冲,一边大口喘息的喊道:
“他们还没有那个胆子,追杀我们的是齐国的兵马!”
喊话完了以后,嬴审心中对于这个宋义,多少有些嫌弃起来。
自己刚刚不是才说过,是齐国的兵马到了,现在指不定就是齐国的兵马在追杀自己等人。
赵国和魏国,完全没必要追杀自己等人。
要杀的话,此前在巨鹿城中就杀了,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呢?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宋义那六神无主的样子。
嬴审总觉得自己这次似乎并没有捕获大鱼,反而……
反而有点像是……
捕获到了一个貌似是大鱼,实则什么都没有的玩意儿!
“不会的不会的!”
嬴审一边纵马飞驰,一边在自己心中安慰自己。
“生死面前,很少有人可以镇定下来,等到了军营中以后,自然也就知道这宋义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人。
如果真的是那种虚有其表的人,老子亲手宰了他!”
“大王!”
孟春手提一口长柄陌刀,纵马来到了嬴审身侧,拱手一拜的说道:
“大王,消息传出去了,用不了多长时间,英布将军就会率军来迎接我们的!”
嬴审左右看了看,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了前方远处的山坡上,他当即大喝道:
“太尉跟随寡人来,熄灭火焰以后,驱马上山,远眺一下贼军的情况!”
“得令!”
第1465章 很过分
话分两头说!
齐国方面,十五万大军在宋义进入巨鹿城,讲和三国的时候,星月驰骋,人不卸甲,马不下鞍!
闪电般奔袭杀来!
更为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赵国,魏国方面,在巨鹿城都没有怎么重视防御。
真的相信,有了楚国的介入,就能够和齐国罢兵言和。
乃至于,齐国大军忽然出现在巨鹿城下的时候,赵国和魏国方面,没有任何准备……
看着城楼上窸窸窣窣的人影,甚至有的城墙段上,完全就连巡视的军卒都没有。
李左车居然都下意识懵逼了。
田横同样愣住。
“这……不至于吧,就算是赵国军备松懈,那魏国也不至于任何防备都没有吧?”
田横下意识的说道。
李左车也蹙眉道:“此前我派遣万人军队,在此处鏖战,城楼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赵军。
防御严阵,完全不像是现在这般,简直就像是不设防一样。”
“大司马,那还等什么?我们直接杀进去,不就可以生擒赵王和魏王了?”
田横拔出腰间的战剑来,那副模样,简直就是只要李左车一声令下,他就要带头冲锋。
“谨慎些……”李左车沉吟道:“派遣五千军,悄悄地抬着云塔压上去。
看看能不能趁黑摸上去。
如果可以趁着天黑摸上去的话,杀人是其次的,率先打开东门,迎接我军杀进去。”
“某家亲自去!”
田横提着剑,就要领着人往前冲。
李左车猛的抓住田横的肩膀,低声说:“你坐镇前军,巨鹿城的城防太过于松懈,我担心有伏兵。
不要亲自冲锋!”
田横明白李左车的意思,攻城之战,最为凶险,一不小心,就可能为流矢所杀。
他低声说:“放心吧,我穿了三层甲,流矢也射不穿。”
李左车这才稍许放心下去,他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田横在黑夜中挥剑,向着前方巍峨雄壮的巨鹿城一指!
在他身边,窸窸窣窣的齐军将士们,悄无声息的抬着云梯往前走。
比较有意思的是,巨鹿城此前是赵军戍守。
但是魏王过来以后,魏王担心赵军戍守城楼的话,会有把自己困死在巨鹿城的风险。
所以人还没有入城,赵军就已经先一步入城,接手城防。
可是,赵王赵歇看着城防完全落到了魏军手中。
竟然也开始担忧起来。
如果谈判不成的话,魏王把自己困在巨鹿城中怎么办?
于是,两边又商议了一番。
赵军和魏军,各自出一定的人手上城楼。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自己是要脸面的人。
同时巡视城楼上下,从不间断。
但是,这没几天之后,低级将官们都觉得这事儿没什么意思,干嘛和对方较劲呢?
再加上,赵王和魏王哪里,传来和齐国何谈的消息。
此前攻打巨鹿城的齐国军队,也也已经退去。
自然,赵军和魏军这里,就开始偷懒。
对方一看,这他么魏国人都开始偷懒了,凭什么要我们赵国人单独巡视城楼上下?
这一下,两边的人都是开始互相比较着偷懒。
于是,城防就出现了方才那一幕,让李左车的看到以后,都认为这种疏于防范过于刻意。
他都感觉,可能会有伏兵,会悄然从自己屁股后边,或者是左右两翼杀出来。
然后配合城中的赵军魏军一鼓作气的杀出来,将自己三面合击!
结果……
真的是李左车想多了……
田横一手提着剑,一手挎着沉重的手盾走在最前。
边上的军卒已经开始悄默声的把云梯顺着城墙边上晚上抬举!
他们有意小心,又是李左车训练的精良士卒。
甚至于,借助昏暗的月光看去,几乎都能看到他们人人嘴巴里边,都咬着一根筷子。
这样,可以非常有效的防止军卒下意识的呼喊出声,从而导致奇袭失败!
头盔下,田横能感觉到自己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让紧紧包裹着自己脸颊的头盔内里,都变得有些潮湿感。
他闻到崭新头盔散发着的生铁和油漆味儿,也闻到了军卒往前走的时候,升腾起来的泥灰味道。
他下意识的用盾牌罩住身体,腾出一只手来,用手指头往头盔内里刮了一下汗蹭蹭,湿漉漉的脸颊。
方才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云梯的上端,已经悄无声息的压在了城墙垛子上。
这种用来夜间偷袭的云梯顶端部位,已经用麻布包裹起来,所以压在城墙垛子上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来。
军卒开始一手提刀,一手提着圆盾,顺着云梯往上爬。
田横回头看了一眼来路,巨鹿城外的护城河上,已经被齐国军队铺满了云梯。
军卒就那样悄无声息的,顺着架在护城河上的云梯走过来。
月光虽然很昏暗,但是这个时候只要有人顺着外边看一眼。
就会发现这外边的敌军,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令人头皮发麻。
可是,当田横顺着云梯往上爬的时候,居然听到了守城军卒打鼾的声音。
已经摸上去的人手里悄悄地捂住这些人的嘴巴,还不等这些人挣扎的时候,刀锋就已经悄然划过这些人的咽喉。
血水就跟小喷泉一样,乍一眼看过去,令人觉得恐怖的同时,还有一种一样的凄美之感。
田横提了提手中的战剑,走在鲜血淋漓的城楼上。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城外。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如此松散的军纪。
他领着人这么轻而易举就已经摸到了外城上,他自己的下意识的觉得,这他么不会是有诈吧?
这百十来人,睡得就跟死猪一样。
可是,城外并没有任何一场动静。
齐国大军虽说是铺天盖地,但是都是熄灭火焰,偃旗息鼓摸上来的。
城外,李左车也死死地盯着城楼上,他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波动。
如果真的是有伏兵,那伏兵就已经该在这个时候冲出来了!
可……
他看着城楼上的田横默不作声的转过身去,再往后,他的视线中就已经找不到田横了。
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齐军,顺着云塔往上爬。
“先摸上内城,然后再去开城门!”
第1466章 巨鹿城破
田横一声令下,齐国军卒就像是勤勤恳恳的蚂蚁一样,把挂在外城墙上的部分云梯缓缓地晚上提起来,然后挂在内城墙上。
巨鹿城只有四个城门,他不像是别的大城,会开许多城门洞。
但是,这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都分为内城和外城。
与敌人交战的时候,外城首先迎敌。
等到城池外边的敌人拼死拼活,杀上了城楼以后,就会看到还有一堵比外城更高的城墙堵在面前。
这堵墙,就是内城,也叫做瓮城。
而且,最恶心的是,外城墙的城门洞,和内城区的城门洞,是不在同一条直线上的。
且,内城城门洞又小又窄。
外城城门洞宽大。
这种设计的阴损之处在于,一旦外城被攻破。
大量的敌军就会顺着宽敞的外城门洞挤进来,然后他们会发现内城门又小又窄,还和外城门洞错开位置。
一下子拥挤了太多的敌人的城郭下,顿时就是活靶子。
田横还特意看了一眼那紧紧关闭着的内城城门。
心中的感觉就更怪了。
“这他么,难道真的是松懈防守?”
伴随着云梯不断地挂在城楼上方,田横提着剑,挂着盾牌,第一个带头往上爬。
内城楼上……没人……
是的,一个人都没有。
外城楼上,还有百十来个瞌睡虫。
可是,内城楼上,光秃秃的,别说巡视的人没有,就是打瞌睡的人都没有。
田横和身边那些陆陆续续爬到了城楼上的人,都完全愣住了。
如果他们爬到了内城楼上,忽然遭遇埋伏在城墙后边猫着腰的敌人战矛捅刺。
一瞬间,就杀伤了他们的大量的战友。
他们都不会觉得意外。
可是,看到了眼下这种情形……
他们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对。
在这些杀人如麻的武夫们看来。
他们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咕嘟……”
田横用力的咽了下口水:“分作两队,一队列阵迎敌,一队立刻去打开城门!”
一群人点了点头,顺着城楼边上往下走的石头阶梯,证要下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人正在背对着他们,双手放在身前的腰胯的位置上一抖一抖的。
“哗啦啦”的声音传来。
田横一愣,这尼玛?
有人啊!
还在随地小便呢!
他手里的剑锋猛地捅刺了出去。
“噗”的一声,很轻的破甲声。
一截剑锋从这随地大小便人的喉头猛然破开血肉,带着一股狰狞的恶心寒意,崩裂飞血肉,悄无声息的夺走了他的生命。
田横缓缓的拔出剑来,闻着混杂着血腥味的尿骚味,嘴角带着意思冰冷的弧度:
“下辈子,不要随地大小便,嗯,闻着这味儿,你还上火了啊!”
周围的齐军蜂拥而下。
石梯下边,全是靠在一边上酣睡的军卒。
他们手中的战刀战戈,疯狂的从这些人身上捅刺而过。
更多的人,则向着城门洞的方向蜂拥而去。
“敌袭!”
终于,惊恐的叫声,不知道从这修罗场上什么地方传来。
可是,伴随着齐军威武雄壮的战吼声,内城城门洞开!
外城城门洞开!
伴随着田横一声大喝:
“举火!”
呼喝如雷的齐军在城楼上下,挥舞着火把。
“巨鹿城破!”
轰然一声叱咤,回荡在城楼上。
田横高举战剑,雷声怒喝:
“我乃齐国田横是也!今提兵十五万杀到此处,降者不杀!
负隅顽抗者!
斩!”
田横杀气腾腾的话落下,他身边所有的齐军将士们,纷纷齐声怒吼起来:
“斩!”
“斩!”
“斩!”
急促无比的怒吼,宛若忽闪而过的雷霆般回荡在巨鹿城的夜幕上。
“轰——”
刹那间,宛若是无数惊雷在夜幕中炸开一样。
“杀入城中,支取赵王!”
“生擒赵王赵歇者,不论是我齐国军,还是魏国军,赵国军,皆册万户侯!封上将军衔!”
一时间,齐国大军中传来整齐的战吼。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齐声吼喝,一下子诺大的巨鹿城,至少有大半个城池里边的人,都听到了这声音。
正搂着美姬酣睡的赵歇,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这边方才抬起头来,听着城中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寝宫外边立刻就有一个慌张不已的声音传了进来。
“大王!大王不好了!”
“齐国大军忽然杀入巨鹿城中,我军毫无防备,西城门已经被攻破了!”
“啊!大王!”
还不等赵歇惊恐的喊叫起来,他身边的美姬就已经凄婉的惨叫声,直接扑到了赵歇怀里,楚楚可怜,浑身发抖,面孔惊惧的看着赵歇:
“大王,臣妾好怕!”
“有什么可怕的!”赵歇站起身来,大声喝道:“传令下去!着丞相陈余,即刻提兵抵抗,争取天明时分,把齐军刚出巨鹿城!”
可随机大殿外传来惊恐无比的声音:
“禀报大王,丞相不知在什么地方!大王还是快些穿好衣服,末将等护送着大王,赶紧逃离巨鹿城吧!”
那侍卫的声音方才落下,赵歇就听到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战吼声。
“生擒赵王赵歇者,不论是我齐国军,还是魏国军,赵国军,皆册万户侯!封上将军衔!”
赵歇闻言,脸色剧变,他猛然站起身来,扯着王袍,就往自己身上套了上去。
赤着脚就向着大殿外跑去。
那美姬光着身子,惊恐的嚷道:
“大王您是要抛弃贱妾吗?”
赵歇头也不回的狞笑道:“知道自己是贱妾,还想要本王保护你 ?可笑至极!”
他一把推开宫殿的大门,外边的军卒们已经严阵以待,人人披甲,举着火把,正在等着他。
可是,偏生这个时候,那整齐无比的战吼声,也是再度传了过来。
“生擒赵王赵歇者,不论是我齐国军,还是魏国军,赵国军,皆册万户侯!封上将军衔!”
“生擒赵王赵歇者,不论是我齐国军,还是魏国军,赵国军,皆册万户侯!封上将军衔!”
这齐军齐齐怒吼的声音,就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样。
赵歇猛地将严厉的目光,向着身边的军卒们看去:
“啊!汝欲何为!”
第1467章 双标
伴随着赵歇的一声惊恐大喊,站在他身边的几个赵国武将,猛地低下头去,提着手中的战戈,拱手说道:
“末将等恭请大王上马,赶紧离开此处,时间拖久了,恐怕会有变故发生!”
一个武将拱手说道。
可是,谁都想不到,他的声音方才落下以后。
远处有传来了那非常魔幻的战吼声:
“生擒赵王赵歇者,不论是我齐国军,还是魏国军,赵国军,皆册万户侯!封上将军衔!”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侧目看了过来。
正翻身上马的赵歇顿时感到后背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猛地的回头,向着身边的将士们看去。
将士们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甚至还有数个人,在看到了赵歇这样的动作以后,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来。
“是寡人想多了,是寡人想多了!”
赵歇心中这样安慰起来自己。
“魏王安在?”
赵歇一边纵马逃命,一边喊话问道。
周围的将士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完全就没有人知道魏咎这个时候去了什么地方。
“大王,魏王必定是有魏国臣子们保护的。
眼下事情紧急,我们还是先走一步吧?”
赵歇本想让人去救魏咎的,可是听到将士们这样说,也就点了点头,拍马逃命去了。
这边尚未出宫门,远远的就看到火光冲天而起。
有人惊恐的喊道:
“齐军纵火烧城了!”
“天啊,这么大好的巨鹿城,他们就忍心这样烧毁吗?”
赵歇也怒容道:“齐贼心肠狠毒,这巨鹿城中百姓众多。
就这样烧毁了,姑且不说烧死多少人,那又要有多少人从此以后无家可归呢!”
“齐军此举,有伤天和!”
“今日纵便以武力驱逐我等逃离了巨鹿城,但是我等来日,却也一定可以攻打回来!”
“齐人凶狠无道,必定要遭受天谴!”
一时间,赵军中呼喝怒骂的声音,此起彼伏起来。
不曾想,正在这个时候,前方忽而有一群手持火把的赵军呼啸而至。
为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国丞相陈余。
陈余高声呼喊道:“大王何在!”
“寡人在此!”
赵歇大声呼喊道,看着拍马走上前来的陈余,他这会儿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陈余勒住缰绳:“大王!快走北门出去,齐军凶悍,臣下令点燃城中房舍,把木料堆积在道路上焚烧起来。
这才阻挡住了齐军,我们快走!”
赵歇一听,立刻夸赞道:“丞相当真是寡人之肱骨,此计甚好,我等快走!”
说罢,君臣两人拍马就往北门逃窜而去。
与此同时,惊慌失措的魏咎同样奔走出宫廷,领着不到千余人的侍卫军,向着西门逃出。
魏咎一心想去追上辽王嬴审。
他现在的感觉,简直就是有一种地球太危险,追上嬴审就回到火星才安全的感觉。
只是,赵歇君臣方才逃出北门,后边就有一对齐国大军追杀而至。
“轰!”
铺天盖地的箭雨瞬息时间就射来。
周围的许多军卒们,在慌乱之下,都来不及披甲。
就已经跟随赵歇逃出城来。
这密密麻麻的箭雨落下,顿时就死了一片。
赵歇若非是身边的结果武将护卫着,恐怕当场就要被射成刺猬。
赵歇等人自然是闷头逃命。
然而,后边的齐军就像是疯狗一样,死死地盯着,时不时地,就能追上来咬一口!
面对如此窘境,赵歇吓得浑身发抖,惊恐的叫道:
“这难道真的是上天要让我赵国灭亡吗?”
“大王,臣有一策,或许可以引开齐军。”
关键时候,陈余的一番话,简直像是仙乐一样动听,传到了赵歇耳朵里边来。
赵歇动容无比,狂喜往外:“啊?爱卿有什么良策!何不速速说来?”
“齐国来势汹汹,我等若是不想办法将祸水东引,恐必定为齐国所灭。
秦国辽王嬴审连夜离开巨鹿城,现在必定还没走远。
我等要是把此事告知齐国,齐国必定追杀嬴审而去 。
若得生擒嬴审,此功劳对于那李左车而言,自然更大!”
潜在的意思,赵歇完全没有嬴审价值高。
可这个时候,并非是算计这些小事儿的时候。
再说了,就是赵歇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地位可没有嬴审高的。
他顿时不假思索的说道:“那还等什么?速去啊!”
陈余立刻转身,向着自己身边汇聚过来的诸多门客看了看,他本想找到郦食其去的。
可是,却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郦食其。
他当下随便指着一个人道:
“你!立刻去齐国军中,把这个消息告知齐国去!”
那门客顿时面如死灰,若是说不去的话。
那陈余必定当场就送他去投胎。
去齐国军中,齐国军队看自己是文士,或许可以饶自己一命!
“喏!”
门客咬咬牙,拨转马头,立在一边上,大声呼哈着道:
“我要求见齐国主将李左车!”
“我要求见齐国主将李左车!”
后边追赶而至的齐军看到前方的大道上,有一个人举着火把大声呼喊着要求见主将李左车,也没有放箭射杀他。
不多时,一个杀气腾腾的大将扑上前来,提着血糊糊的战剑,脸上也染着模糊的血水。
“我乃田横是也,你求见李左车,汝是何人,想要求见我齐国大司马李左车?”
“拜见田大人!”那门客噶声道:“实不相瞒,我乃赵国丞相陈余之门客!”
“嘿嘿!陈余那狗贼的门客,留你何用!我且一剑剁碎了你,然后再去斩那狗贼陈余!”
说着,田横举剑就砍。
那陈余的门客惊恐的嚷道:“某有一言!”
“呛!”
那破空声令人寒毛倒竖的剑锋,陡然在这人额头止住。
剑锋上的血腥气息和寒意,令他下意识的感觉自己尿急,似乎不夹紧双腿,随时都会尿出来一样。
“你想说什么!”
田横猛地按住战剑,虎目中杀气凛冽的看着这人。
“秦国……秦国辽王嬴审,半个时辰前,才从巨鹿城西门离开巨鹿!
如果大人现在领兵去追,必定可以追上!”
第1468章 忠义时刻
田横听着,差点笑出声来。
“你当本将是三岁小儿不成?”
“你怎么不说,是秦国皇帝呢?”
这么一下,田横身边的诸多武将们,也是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小人句句属实啊!”
门客的表情真的是快要哭出来了。
“大人要是不相信的话,随便在巨鹿城中,抓一个人问问,秦国的辽王嬴审,是不是不久前出使巨鹿?
而且,就在一个时辰之前。
楚国使者宋义来求见我家大王,说齐国大军马上就到了。
只是那个时候,我家大王和魏王完全就不把这个当做一回事。
否则的话,如果是坚固城防,齐军就算是再怎么凶猛,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攻破了巨鹿城的!”
听到这个,论道田横变色了。
宋义出使巨鹿这边的赵国和魏国,他是清楚的。
可是,宋义为什么会知道齐国大军马上就杀到了呢?
难道……
一瞬间,田横想到了许多。
但是最多的,却还是楚国这是故意设谋,想要在巨鹿设伏齐国大军,然后给齐国大军来一个出其不意,而后令自己全军覆没吗?
只是瞬间,田横后背上就已经全都是冷汗了。
“我问你,那个宋义可说过,他怎么会知道齐国大军马上就到?”
“他……他……”门客看着田横表情异常凝重,下意识的问道:
小人说这个消息,能换条活命吗?”
“说!”
田横身边的武夫们,顿时就把手中的战矛压在了这门客的门面上。
再敢不说话,下一刻只怕就是筋断骨折,皮开肉绽了。
门客吓得一哆嗦,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是宋义去求见秦国的使者,也就是辽王嬴审的时候。
辽王嬴审和宋义说的。
辽王嬴审说,秦国分布在楚国和齐国的细作,早就已经躺查到了这些消息。”
“只是,我家大王和魏王两人,并不相信这种言论。”
田横猛然悬起来的心,终于缓缓地落到了肚子里。
只要不是楚国米,密谋弱齐,那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柱国,末将看这人说话,不像是假的,不如我们两军追击试试看。
不管是真是假,我们手底下可是有十五万大军。
分出数万人追击嬴审,他可是插翅难逃的。”
一个武将拱手请战道。
田横点头道:“言之有理,你即刻提兵两万往西边的大道上追击过去。
同时上报大司马。
我继续领军追击赵王!”
说着,田横忍不住冷笑出声:“赵王这办法,企图以秦国辽王嬴审转移我们的追击。
只是,太可笑了!
我不仅要秦国的辽王嬴审,我更要他赵歇的脑袋!”
“齐军万胜!”
边上的诸多武将们,顿时兴奋无比的呼喊了起来。
“柱国大人,那这个人怎么办?”
有人挥舞着手中的战戟,似乎下一刻就会把这个陈余的门客剁碎成肉泥。
田横的眸子瞟了一眼那门客。
门客顿时吓得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饶命啊!”
田横嗤笑道:“你终究是一个读书人,总应该有一点读书人的气节!
再说了,天下大乱,读书人就显得越发珍贵了!
起来吧,从今以后,你就在本官麾下效命!”
“拜谢柱国隆恩!”
这门客一听,感觉自己这简直就是捡了大便宜啊!
不急没有掉脑袋,反而摇身一变,成为了田横身边的门客。
“追!”
田横没啰嗦,挥动手中的战剑,再度领着大军对赵歇穷追不舍。
在他心中,李左车最大的仇人,就是陈余和赵歇!
此一战!
他田横,就是要用陈余和赵歇的人头,来赠与李左车,以此表达自己对于李左车的看重!
否则的话,他又怎么可能错过这个俘虏秦国辽王的机会?
甚至于,当初项声就是俘虏了秦国的一个将军李鼎。
就已经为自己谋取了那么多的好处。
如果这一次,能够俘虏辽王的话。
指不定,就可以以此作为威胁,逼迫秦国割地!
只是,为了让李左车知道,自己是多么看中他的。
田横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亲自领军追杀赵歇和陈余!
“见鬼了!这齐军怎么还在追着我们打?”
赵歇简直快哭了。
陈余越是一脸见鬼的表情,想不明白为什么齐军居然没有去追杀秦人,反而对着自己等人穷追不舍。
“丞相,而今局势危机,寡人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丞相可有什么好办法啊?”
陈余看着赵歇脸上那隐隐约约浮现出来的惊惧之色,心中一阵愧疚。
赵歇如此信任自己,自己却未曾把赵国治理好。
反而,现在令赵国丢了南部重镇巨鹿。
此番溃逃,更不知生死若何。
若赵王今日沦落与齐国大军手中,必定要受尽折辱!
念及于此,陈余振奋道:
“大王请将冠冕王袍脱下,臣穿在身上!
臣再打大王大纛,以此引开齐军!”
赵歇这会儿已经被吓得有些发懵。
他身边不过千余兵马,后边的齐国大军,可是铺天盖地,不知多少的。
居然听着陈余这样说,就下意识的要脱下王袍冠冕,可动作到了一半。
赵歇猛然回过神来,惨然道:“爱卿这是何意?”
陈余大声道:“大王!来不及解释什么了,就让微臣假扮大王,引走追兵吧!
若臣今日得以不死,依旧会来追随大王,匡扶我赵国江山社稷的!”
“天伤我也!”
赵歇一国之君,此事也忍不住悲伤到放声大哭的地步:
“我怎么忍心,让爱卿为我去死?”
陈余看罢,也颇受感动,他忽然抬起手来,指着前方说道:
“大王看!那是不是援军?”
“啊!援军来了吗?”赵歇惊喜万分的扭头看去,却猛地感到后脑勺一阵闷疼。
竟然是陈余趁着他转头的瞬间,一闷棍打晕了他。
陈余赶紧扶住赵歇,扯下赵歇的冠冕,戴在自己头上,脱下赵歇的王袍,披在自己身上。
他看着周围的赵国将士们,神色动容的说道:
“天地倾覆,赵国却不当灭亡!
长平之战,我赵国四十万孤魂还在长平之野嗷嚎痛哭!
大王就托付给诸位了!
今日死诀,若得再见,定然攻灭暴秦,于暴秦的废墟上高歌我大赵盛世!”
ps:人性是复杂的,陈余可以为了权谋,而排挤李左车,但是也可以为了忠诚,替赵王去死!
第1469章 追杀嬴审
诸多武将们看在眼中,只觉得这一刻,眼眶都有些轻微的发红了。
“丞相只管放心,天佑大赵国,我等今日,就算是拼的一死, 也会护送大王杀出去的!”
“好!”
陈余向着众人拱了拱手,而后领着赵王的大纛,带着大多数人马,顺着官道上奔逃而去。
其余不过是百十来人,在一个武将的带领下,熄灭火把,领着昏迷中的赵王,下了官道,直奔走进小道中去。
可是,没曾想,小道艰险难走,最后也只能点燃了不到五六只火把,勉强照亮了前路。
不过,后边的田横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依旧是领着兵马直追官道上的陈余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司马李左车得到了禀报。
他下意识的等上城楼,向着西边的官道上看了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上柱国的意思,是可以分兵追击,秦国辽王嬴审,如果可以成为我齐国的阶下囚,那自然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一边上的武将低声说道。
李左车摇头道:“此举未免有些不多……邓宗!”
“末将在!”
李左车身边,一员大将拱手出列。
“你负责领兵追击秦国辽王嬴审的事情。
切记,如果能在巨鹿境内,生擒,或者杀掉嬴审,都是绝好的。
但是,如果嬴审已经逃回到了秦国境内,就不能再继续追击!”
“明白!”
邓宗拱手而去。
李左车仰着头,看着远处已经越来越小的火灾,面色也微微缓和了些许。
“秦军不论是攻城之战,还是野地决战,都堪称诸侯翘楚。
想要击败他们,就只能用奇谋。
只是可惜啊,现在交战的时机还未到!”
“传令下去,城中留守五万大军,除此之外,剩下的十万大军,除了追杀秦国辽王以外的人,全部都去追杀魏咎和赵歇!”
“得令!”
站在李左车身边的诸多武将们纷纷拱手领命而去。
邓宗出了西城门,便直接接手了此前田横派遣那个武将手中的两万齐国大军,顺着西边的官道上,直追嬴审而去。
没曾想,顺着官道直走,嬴审等以竹筒贴在地上,听到了大军行军的声音。
他这边想要登上高处去看,可还没有登上高处的山丘,就已经听到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袭来。
嬴审面色陡然一变,拍马疾走:“齐国攻打巨鹿而来,我等快走!”
这会儿,便是嬴审不这样喊话,所有的人都已经开始亡命奔逃起来了。
孟春看着嬴审这会儿已经完全乱了神,边跑边喊道:
“大王放心,按照信鸽的速度,英布将军率领大军前来接应我等,都已经在路上了!”
嬴审满脸热汗,只是看着孟春点了点头, 随即下意识伸手摸着腰间的战剑。
可是,他们这边跑了没多大功夫,就听到屁股后边传来了震天动地的脚步声。
隐约听着,就听能到风声里传来些许“休要走了嬴审”这类追杀的话语。
孟春脸色而有些发僵,牙关要紧了。
其余诸多护卫们,也是死死地护着嬴审。
至于那宋义,更是吓得胆战心惊,这会儿完全是出于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的惊恐状态中。
“驾——”
这会儿,除了疯狂拍马逃命,众人完全想不到任何别的办法。
秦国使团随行的不过是两百多人而已。
后边可是有两万大军在追杀。
一旦真的被追上,那就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孟春猛然高举着掌中陌刀,满脸涨红的嘶声吼道:
“大王先走一步,末将孟春今生今世,得意侍奉大王,九死无悔!
愿来生来世,还能侍奉在大王左右!”
孟春当即扯住缰绳,横刀立马于官道之上。
看到孟春如此,周围两百多众星拱月,簇拥着嬴审奔逃的侍卫们,也纷纷勒住战马,提起手中横刀,拨转马头,挡在道路中间位置上。
“大王恩情深厚,我等愿以死相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嬴审居然同样勒住了战马,叱咤一声:
“我等自云中郡便已经同生共死到现在!
今日就算是事情危机,寡人又怎么能够抛弃你们!
若当真要死!
我等也自当同死于此处!”
说完,嬴审拔出剑来,高高擎举着。
“我说诸公啊!齐国军队都还没有追上来,你们这样停下来,不是给齐国军队追到你们的机会吗?”
宋义焦急万分的催促起来众人:“赶紧拍马走吧!
秦国马快,齐国的战马速度慢。
我们抓紧时间走,必定可以脱离危险的。”
众人听罢,一个个的眼睛看向了嬴审。
嬴审大声道:“先走!若我嬴审今日当真要死于此处,那也是天命如此!”
说完,众人继续拍马狂奔了起来
宋义看在眼中,只觉得这群人的脑瓜子似乎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们想表忠心,就不能边走边说吗?
这停下来做什么啊!
弄得自己想跑,都不敢跑啊!
“奇怪……”
齐国大将邓宗顺着官道追击过来,只是在半路上找到了秦军丢弃下来的马车。
这可以确定,嬴审就在前边的官道上夺路而逃。
可是,他追了整整大半夜的时间,却依旧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难道方向追错了?”
邓宗都有了退兵的念头,再继续往前走的话,那差不多就已经快要到了秦国的地界。
那样的话,秦军必定出营寨与自己鏖战。
现在,收复失地才是要紧的事情,和秦国开战,那是下策。
“继续往前追击十里,抓到辽王嬴审者,侧封万户侯!”
邓宗大声呼喊着。
他的声音落下,就看到一边上的骑兵有人直接挥动战马,挑刺在马屁股上。
一刹那!
战马吃痛,发狂的奔跑起来,原本就已经很快的速度,顿时变得更快!
万户侯!
何等极致的诱惑啊!
“将军!发现了!”
“秦国辽王嬴审和他的随从没有举火,就在前边!”
邓宗大呼道:“决不可走了嬴审!不论死活,皆可册封为侯!”
第1470章 穷途末路
宋义满脸都是冷汗,他看着那呼哧呼哧穿着粗气,似乎面上就会调转马头,挡住千军万马的孟春。
又看了看那些面无表情,视死如归的护卫们。
最后又着重看了看提着剑,满脸狰狞之色的嬴审。
听着后边那些喊打喊杀的声音,他心中灵光乍现,猛地想到了一个好计策!
“大王!我有良策,可退齐军!”
嬴审心中猛地一震,看着宋义,心中暗自觉得,自己这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请到了一位大神!
“良策若何?”
嬴审急切地问道。
“齐国军队中,都在呼喊生擒大王者,册封为万户侯!
我等何不反过来,也对这齐国人那边大声呼喊:
协助辽王脱困者,皆可赐给秦国将军爵。
斩杀齐国诸将首级者,册封为大秦万户侯!”
所有人都在竖着耳朵听这话。
还不等嬴审说话,孟春就已经忍不住骂道:
“你这不瞎扯淡呢!
齐国军怎么可能因为这样一两句话,而自乱阵脚呢?”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有没有作用?”
宋义却非常坚持。
嬴审咬牙道:“孟春,领着所有人大声呼喊试试看!”
孟春愣住:“大王?认真的吗?”
“喊!”
孟春顿时扯开嗓子,挥舞陌刀,大声呼喊着:
“兄弟们都听到了,听我口号,一起喊!”
“协助辽王脱困者,赏赐给秦国将军爵位!
斩杀齐国主将者,册封为大秦万户侯!”
一时间,两百来人扯开嗓子呼喊了起来。
宋义则是一脸期待。
嬴审则完全像是屏住了呼吸。
后方,正在追杀嬴审邓宗,猛地听到这呼喊声,脑袋都出现了瞬息的空白时间。
随后,邓宗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踏马的!秦人真会玩啊!”
“所有人给本将往前冲,杀贼立功,擒拿辽王嬴审,就在此刻!”
这些齐军,都是训练有素都军卒。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邓宗还真的是有些担心,身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武夫们。
会出其不意的挥刀砍死自己,然后去秦国那边请功去。
“他娘的!你这不管用啊!”
孟春大声骂道:“后边的齐国军队,听到这话以后,就跟疯狗一样,嗷嗷嗷叫着就追了上不来!
你这是有意刺激他们吧?”
听着孟春那略显怀疑的声音,宋义赶紧解释道:
“若是我们被追上,我也必定为齐军所杀!”
孟春这才没说什么。
“咻咻咻——”
这会儿,后边的追兵开始放箭。
亏得秦军身上穿着的都是板甲,无须过于担心会被射下战马。
后边的齐国军们,大声呼喊着。
就像是觉得自己声音能够震死秦人的战马一样。
“蹭”的一声,孟春感到自己后背上传来一阵撞击感。
应该是有箭矢射到了他后背上,但是被板甲弹开了。
他扑在马背上,回头瞄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追兵,心中忽而涌现出来一股绝望之感。
他猛然直起身来,高举掌中的长柄陌刀,大声呼喝着吼道:
“咸阳长安乡人孟春,始皇帝二十五年从军!
二十二年八月,追随大将军蒙恬出阴山鏖战匈奴,斩匈奴百夫长首级五!
千夫丈首级二!
当户首级一!
自此擢升为咸阳校尉,为公子审护卫长!
后太初二年,征战有功,封官辽国太尉,位极人臣!
今日!
孟春当为国捐躯,为辽王战死此处!
死战之前,唯愿山河一统!
江山稳固!
大秦万年!
皇帝万岁!”
声音落下,孟春猛地一扯缰绳,坐下战马忽而人立而起,发出雷鸣一样的嘶叫声。
孟春拨转马头,横握陌刀于千军万马前:
“秦军威武!”
孟春大喝,声如巨雷。
下一刻,嬴审身侧簇拥着他疯狂奔逃的两百零八骑,同样齐齐拨转马头,高举掌中横刀,齐声大喝:
“大秦万年!秦军威武!”
嬴审猛地从自己的衣袍中撤出一物来,丢给了身边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匍匐在马背上的宋义。
“把此物,交给辽王后!”
声音落下,嬴审提剑倒转马头,高声喝道:
“大秦辽王嬴审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宋义的马儿已经远去。
高贵的灵魂和卑鄙的欲望,此一刻共存!
前方,呼啸而至的齐国铁骑疯狂的嚎叫着,密集的箭雨朝着众人抛射来!
“噗噗噗!”
箭雨落地。
僵硬的官道地面上,顿时就落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好在,秦军无人坠马。
“进入树林!”
嬴审挥剑一喝,众人蜂拥着纵马冲从一边上冲入树林中去。
齐国大军潮水般追击而来。
可是很快,有飞驰的齐国军卒,连人代马的转到了树木上去。
人马加在一起,又是狂冲的状态下,顿时就是筋断骨折的声音,成片传开。
大喜望外的邓宗看到这一幕,立刻大声喝道:
“列阵而前,自乱阵脚者,就地斩首!”
一时间,混乱的齐国大军列阵严明,入墙而前。
邓宗看了一眼火把上掉落在树林里的火星子,现在不过是十一月初,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
“放火烧死嬴审!”
“不对,风向不对!不可焚烧大伙!”
邓宗心中立刻否定了这个决断。
现在放火,只会烧到他自己。
可,眼睁睁看着嬴审等数百骑冲入树林中,眨眼就不见了,他心中这个焦急,当真是恨不得自己带头冲锋杀进去,抓到嬴审才好呢。
这会儿,一丝凉意忽而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邓宗心里一惊,下意识的身着摸了摸,触手温凉。
他仰起头来,向着天空上看去,借助着大军举着火把散发出来的光,他发现许多暗灰色的东西,柳絮一样从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下雪了!”
邓宗看在眼里,心中一阵狂喜,他振奋起来精神!
“儿郎们!天助我也!下大雪了!
辽王嬴审的踪迹,会留在雪地上。
今日!
秦国这位辽王,必定死于我等手中!哈哈哈……”
主将邓宗这猖狂的笑声方才落下,某一个方向里边,忽而传来了军卒狂喜的吼声:
“嬴审在这里!快来抓住他!”
ps:嬴审当不当死?
第1471章 兵法有云:逢林莫入
伴随着一声呼喝,齐军这边的人立刻就像是潮水一样,向着那边靠拢了过去。
邓宗自己也忍不住拍马往那边冲了过去。
数万大军横移过去,人走马踏之下,什么都要夷为平地。
“呛!”
龙吟一样的声音,忽而从漆黑的树林里边传了出来。
挤在最前头的齐军都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就听到身侧传来异常沉闷的撞击声。
有人被一口飞掷出来的战矛钉死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看在眼中,一个个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
那被钉死在地上的那人,身边还散落着一个裂开的重盾!
换言之,那掷杀出来的战矛,以非常可怕的力量,洞穿了重盾之后,剩下的力量,贯穿了那身披重凯的齐国军卒,而后又穿透了他的身体,将他死死地钉在地上。
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啊!管他那么多,我们这么多的人一拥而上,难道还不能杀了他嬴审吗?”
“列阵而前!”
“弓弩手盯准了,看好战矛是从什么地方发射出来的!”
齐军前军阵列的位置上,有各自的校尉大声呼喊着,在邓宗还没有从后边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调度全军了。
忽而,有人大声呼喊着:“那边的大树上,有人影闪动!”
“轰!”
顿时就是成片的箭雨倾斜过去。
整个军阵前列,全然是一片箭矢的穿林打叶声。
可箭雨过后,他们还看到那边有人影闪动。
邓宗这会儿也赶到了军阵前沿来。
如果不是风向不对的话,他早就已经下令射出火箭,投掷出火把去,把前边照清楚。
“啊!起火了!”
正在邓宗眯眼向着前方看去的时候,身侧的某一个位置里边,忽然传来军卒惊恐的喊叫声。
邓宗转过头去,看到是数个军卒不小心把地上厚厚的一层干枯松毛给点着了。
那火顿时就向着四面蔓延开去,周围的军卒吓得手忙脚乱,开始用手里的盾牌、战矛,甚至于旗帜往地扑打火焰。
眼下可是十一月初的天气,无比干燥。
哪怕天空上这会儿已经飘飞着白雪,但是走进这大森林中,一不小心,照样可以酝酿出非常可怕的大火来。
邓宗看得直皱眉头,但是好在只是那数十人乱了阵脚,其他的军卒,依旧列阵严明,未曾乱了阵脚。
“将军,情况有些不对劲。”
有部将凑到了邓宗身边,低声说道:“属下总觉得,那嬴审是故意引诱我们进入山林中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邓宗眉头紧皱了起来,身边这个部将唤作宋留。
算着时间上,差不多是和邓宗头一个时间投军而来的。
只不过,邓宗比他更先一步,在齐国建立的战争中,也立下功勋,故而官职比他高。
但是,邓宗却觉得宋留此人眼光不错,所以特意擢升为自己麾下部将。
“将军,末将认为,嬴审往树林里边钻进去,必定是想先引诱我等追击到了树林中,而后火烧我军!”
“将军!是几件衣服挂在树枝上,难怪我们在远处看着,总是射不死,一飘一飘的!”
军阵前,传来了军卒们愤怒的大吼声。
邓宗紧锁眉头,大声喝道:“继续往前推进!”
随后,他看着宋留道:“话是如此说,可难道就放弃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吗?”
“我军已经深入丛林中,嬴审以数百人自焚而死作为代价,烧死我军万八千人……”
宋留的话说到一半,就不敢再说了。
邓宗咬咬牙:“全军止步!”
“哗啦!”
大军令行禁止,一下就停了下来。
“五百人一队,列阵进入丛林中,一旦发现秦国辽王嬴审的踪迹,立刻大声呼喊!
周围的人听到呼喊以后,就立刻压过去,合围歼灭之!”
“得令!”
沉闷的大军应答声音,回荡在树林里,震得成片枯叶纷纷扬扬的掉落在地上。
远处手里捏着一盒火柴,正准备点火的嬴审,眉头紧缩了起来。
“有点意思啊!这齐军中, 也有高人!”
孟春沉声道:“大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分开来,现在就点火!”
嬴审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树木,还有地上厚厚的枯黄松针:“运气好的话,风会一只向着齐军所在的方向吹。
运气不好的话,风可能回转向,到时候就把我们烧死了。”
“尤其是这松毛树林越往里边走,抬头不见曦月,落下来的雪,都被架在了树木的枝丫和松毛上。
下边那厚厚的干枯松毛,一旦点燃了起来,火借风势,风推火力。
一下就会变成火龙卷。”
周围围着嬴审的人,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胆怯之色来。
伴随着“嚓嚓”的两声,一根带着小火苗的火柴棒,缓缓地掉在了干燥的枯黄松针上。
“呲——”
干枯的松毛上,顿时窜起一团火焰来,并且以非常快的速度向着周围蔓延开去。
“啾啾啾——”
战马被火焰刺激的发出叫声来,往后退了几步,焦躁不安的用前蹄不断的踩踏着地面。
周围的侍卫们则立刻抓起大把干枯焦黄的松毛引火。
可还不等他们把别的地方的松毛点燃了,就有一股大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
“呼——”的一下,那风像是在怒吼。
半人高的火焰,“蹭”的一下,就窜出去丈许多。
“腾”地一声!
方圆数丈的松毛树,顿时就变被暗红色的火焰笼罩着。
“呼呼呼——”
风如龙蟒怒号,卷的暗红本的火焰翻滚。
当真如同嬴审所说的那般,化为火龙卷,火舌一滚,周围已经落了一层轻薄白雪的松毛树上,顿时爆开词儿霹雳声,瞬间就变成了一颗火树。
这会儿,哪怕是风吹得火焰往齐军方向压过去。
嬴审他们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烧得脸颊刺疼的炙热感袭来。
“啾啾啾!”
战马已经难以控制恐惧,鬃毛都根根倒竖了起来
“走!”
嬴审没有丝毫迟疑,掉头就领着众人往树林深处走去。
这一次,他们明目张胆的挥舞着火把,完全不用担心被追杀。
看着那大火漫山遍野的烧开,太尉孟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娘的,狠话都说了一大堆,结果没死成,还把齐军烧成烤猪!
这操蛋的人生啊!
这他娘刺激!”
第1472章 大起大落
“哈哈哈……”
孟春的话,引得诸多视死如归的护卫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嬴审自己,也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诸位,我等今日在如此绝地之下,都能不死,可当真是天助我也!”
“现在,我们想办法找到溪流水潭之地,以免这风向忽然改变,到时候可就是我们自己成为烤乳猪了啊!”
众人听着嬴审的话,也知道危险尚未远离他们,死亡依旧常伴吾身。
嬴审看着众人脸上下意识的露出凝重之色来,含笑着说道:
“不过,我们也无需过于担忧!”
“那个宋义贪生怕死,说不定都已经和英布将军回合,正领着大军往这边赶过来!”
孟春眸子里跳动着野心的光辉:“齐军现在为大火所逼,军阵大乱。
如果英布将军及时率军杀到,必定可以将这贼军一举击溃!”
“可惜的是, 末将不能参与此战,真乃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听着孟春吹牛皮的口吻,嬴审当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齐军中,邓宗看着那忽然冲天而起的大火,眉头真的是皱了又皱。
炙热的火浪,在狂风的吹拂下,就像是浪潮一样。
“噗”的一下,就能点着了成片的树木。
翻滚的火龙卷,因为火焰剧烈燃烧的缘故,呈现出金红色的可怕光泽来。
那其中蕴含的恐怖热量和滚滚逼来的烟子,顿时就逼得齐军军阵大乱。
常言说:水火无情。
都到了这个时候,再怎么精锐的部队,也难以稳住阵型。
就是邓宗自己也只有掉头跑路的份儿。
更别说其他的人了。
一番折腾,邓宗自己也弄得灰头土脸。
“将军,我等现在该如何是好!”
伴随着部将宋留的问话。
周围同样灰头土脸,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将军们,军卒们,纷纷仰头看着邓宗。
邓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仰起头来,看着那把夜幕都烧的发红发亮的大火,嘴角带着苦笑: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火势太大,他就算是想要绕开这片大火燃烧的树林,去追杀嬴审都不可能。
“将军!大事不好,火从那边少烧火来了!”
有军卒惊恐的嚷道。
邓宗急忙扭头一看,这一看!
让他整个人头皮都发麻了!
他这两万大军,竟然完全被大火包围了。
“从那边走!”
宋留立刻大声喝道:“将军,快下令吧,不然我们可就逃不出去了!”
邓宗闷哼了一声:“那边是秦国地界……”
“管不了那么多了!全军急速行军!先保命再说!”
伴随着邓宗这话落下,密密麻麻的大军骤然溃散。
许多军卒更是受不了大火带来的炙热恐惧感,直接甩掉身上的甲胄,疯狂奔逃起来。
有校尉千夫长在大声怒喝着,希望可以稳住军心。
可是,这貌似没什么作用。
邓宗面皮难受的抽搐了一下,咬紧牙关策马奔走起来。
早知道,自己就不在李左车身边多嘴了。
谁他么能想得到,自己领兵追击两百来人的秦国辽王嬴审,竟然还会遇上这个狗血的事情啊!
“呼呼呼——”
正在邓宗策马逃命的时候,忽然感到大风改变了风向。
他看着自己身边的旗帜猛烈的摆动了起来。
顿时眼睛都开始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片刻时间之后,风向彻底改变。
邓宗激动万分的勒住战马,看着那汹涌的大火忽然改变了方向。
“哈哈哈!天助我大齐!”
“风向改变了!”
邓宗拍马上前,拔剑怒喝道:“风向已经改变,军卒止步!
此前丢盔弃甲,呼喝逃命的事情,本将一改不追究!
现在!
谁再敢自乱阵脚,大声喧哗扰乱大军军心,本将定斩不赦!”
这会儿,邓宗身边的部将们,也拍马上前,大声呼喝了起来。
原本都已经崩溃了的大军,就这样再度稳住了。
不得不说,这邓宗带兵,还算是有一手的。
只不过,这运气么……
那就真的是当世一流的差……
大军算是稳住了。
毕竟这黑灯瞎火的大晚上,后边有大火追,前边再走就是秦国境内,不凑在一块儿,谁心里都不踏实。
看着滚滚而去的大火。
邓宗仰面看着天空中落下的雨水,心中一阵惆怅。
这本来应该落下来的是白雪的,可是热浪升天而起,白雪瞬间就变成了雨水。
甚至于,大火焚烧的正上方,大雪融化以后,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远远看去,在这夜幕中,竟然还有一丝丝另类的美感。
“将军,我们是继续追杀嬴审,还是收兵回去复命?”
宋留这一次询问邓宗意思的时候,都已经显得底气不足了。
邓宗看着远处那些火光,嗅着空气里雪水洒落在火堆里边特有的味道,摇了摇头道:
“收兵吧,这边闹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秦军是不可能不派遣斥候过来探查发生了什么的。”
邓宗的声音透露着疲惫,可是却又带着那么一丝不任命的顽抗。
“得令!”
宋留沉声领命,大声呼喝着:
“将军有令,收兵!”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官道尽头上,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大秦铁骑。
大雪满弓刀!
秦军森黑色的甲胄上,头盔上,都已经落上了一层白雪!
甚至于,有的排头铁骑人马面甲上,都已经凝固了一层白亮的寒冰!
“轰隆隆……”
铁蹄擂动大地,宛若十万风雷呼啸而至。
天崩地裂,就在一瞬之间。
“那是什么!”
“是秦人的援兵吗?”
“秦国……是秦国戍守在边境上的禁军铁骑!”
“都是长城老卒!”
“……”
一下子,方才稳住军阵的齐国军队,顿时慌乱无比。
他们中间,有的人因为此前大火蔓延过快,逃窜的时候,把身上的甲胄都解开甲条丢了,手中更是空无一物。
猛地看到修罗般的秦军从肩负白雪杀出,顿时吓得掉头就跑。
邓宗猛然挥动掌中战矛,挑杀数人,雷怒的喝道:
“列阵迎敌!胆敢后退半步,乱我军心者,就地格杀!
第1473章 猛人不讲道理
“得令!”宋留大喝,同时挥动战矛,大声吼喝:
“督战队,跟随我上前去!”
齐军溃败的阵型,居然又一次稳住。
但身上没有披甲,也没有兵刃的军卒,却还是被放在后边去。
否则的话,一旦开大,这些人带头跑的话,对于军心士气的损失,就真的太大了。
“啾啾啾——”
秦军那边,战马嘶鸣声成片响起。
但是,他们却像是有什么顾忌一样,没有贸然直接冲杀过来。
这倒是让邓说松了一口气,或许秦军那边认为,辽王嬴审已经被自己抓住了。
此时,秦军阵列中,有一人手提方天画戟的骁勇悍将纵马出列,横握方天画戟于马前,大声喝道:
“我乃大秦上将军英布是也,对面何人领军,可敢出阵答话!”
“哗啦啦……”
齐国军阵从中间裂开,邓宗驱马上前去。
看着对面就军阵前,杀气凛然的英布,深吸一口气后,这才沉声喝道:
“齐国大司马麾下邓宗!”
英布挥舞了一下掌中的方天画戟,声音如雷的喝道:
“你齐国要灭赵国和魏国,与我秦国有何干系?
速速将我大秦辽王嬴审送还出来,否则的话,本将与王离,即刻率领三十万大秦铁骑南下,将你齐国踏成灰烬!”
邓宗怒目道:“秦人难不成以为天下之间,只有你秦人的战剑锋利!
我齐国的战剑,就是泥雕木塑的不成?”
“废话真多!”英布威势逼人,用方天画戟指着邓宗,大声喝道:“劳资就问你一句!交不交人!”
“轰!”
同一时间,所有的秦军铁骑呼啸着高举掌中长柄陌刀,破空之声,震天动地!
“交人!”
声势恐怖,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秦人从未认为自己这边的人被齐军抓住以后,自己就要低声下去的去求人。
这,就是大秦!
邓宗只觉得后背一阵冒寒气。
咬咬牙,恶声说道:
“嬴审不在我军中!”
“老子可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废话,最后问一遍,辽王在什么地方!
你要再敢放屁不说话,老子今天就把你身后这些齐国狗崽子的脑袋全部剁下来,在这里修筑京观!”
英布怒声道:“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试试看!”
邓宗真的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但是看着对面来的人是英布,而不是其他的秦国武将,当然不觉得英布这样的盖代狠人是在和他开玩笑。
更况且,他也比谁都清楚,齐国现在是不准备和秦国开战的。
一旦和秦国开战,到时候楚国就会介入到北方战场中来。
那岂不是直接就给了楚国北上的借口?
等到那个时候,只怕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邓宗撑住心气儿,大声说道:“我等确实是领兵来追嬴审,倒是嬴审逃遁到了山林之中!”
他伸手一指:“就是那个方向!”
英布等秦国武将们,纷纷转头向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只能看到那边火龙卷滚动。
用脚指头去想,也知道嬴审这会儿肯定都已经变成了一堆焦炭!
英布的眼珠子一下就变得血红,甚至于他身边的人都感觉他眼眸里边的血光,几乎都要透体而出去!
“你们放火,把我大秦辽王烧死了!”
邓宗郁闷的快吐血了:“不是我们放火,是嬴审自己放火,可是没有想到,风向忽然改变,就向着嬴审那边烧了过去!”
“嬴审本想烧死我等,只是没曾想,天助我大齐!”
说到这里,再一看英布那咄咄逼人的样子,邓宗也只觉得心中怨气颇深,忍不住嘲讽起来:
“这嬴审自作自受,而今葬身于大火中,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啊!”
英布怒极,一声叱咤,震慑万军!
“匹夫!我宰了你!”
英布驱马飞驰而来。
凛冽的杀意瞬间就锁定了邓宗。
邓宗吓了一跳,早就听说这英布凶悍。
而今第一次直面,才算是真的感受到了这英布身上的凶悍气息,到底有多可怕。
他急忙拍马退回阵列中去,一边上的部将宋留就已经大声呼喝着:
“放箭!放箭!”
“轰!”
一刹那间,齐军万箭齐发。
英布见状,愣是顶着那密集的箭雨,双手轮转方天画戟,速度之快,水泼不进,密不透风。
“蹭蹭蹭”的格挡箭雨,转瞬就已经杀到了齐军阵列之前来。
“啊!挡住他!长枪上前!”
邓宗哪怕心中对于英布的勇猛凶悍,已经有了一个心理准备,可是看到英布居然这么可怕,一下子吓得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吼!”
英布虎吼一声,方天画戟横扫千军,力可碎山,朝着那突兀从重盾后边挺刺出来的密集长枪横扫了过去。
“咔擦——”
一声巨响,火星子漫天飞舞。
成片的长枪被斩断。
英布又是一声虎吼,方天画戟自下而上的一撩!
这一下,就像是把天地都掀翻了一样。
成片重盾兵被掀飞到了半空中,打着旋儿砸落到了齐军的阵列中去。
英布纵马冲阵而来,方天画戟大开大合。
齐军将士这边,被方天画戟撩到就是筋断骨折,肢体横飞。
密密麻麻的军阵,顿时就像是秋风中被吹风的乱起伏的枯草般。
英布马前,莫说是无有一合之敌。
便是那盾阵,都不能阻挡他分毫!
“挡住他!挡住他!”
看到这一幕的邓宗,下意识的发现英布是直奔自己而来的。
顿时吓得发出了怪叫声来。
这一刻,他才意识过来。
原来人们常说的,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当真不是吹的!
这英布,是的的确确,有这样恐怖的战力啊!
可是,这叫自己怎么面对才好?
掉头就跑?
堂堂齐国大将,怎么做得出这样丢脸的事情来?
如果真的这样坐了,自己日后还有什么脸面领军呢?
“将军!速退!”
然而,身边的诸多部将们,却已经率先做出模样来。
心腹宋留,更是直接扯着自己胯下战马的辔头,就往回跑……
见自己心爱的战马,竟然如此惜命!
邓宗立刻狠狠地扬起马鞭来,抽打着战马,嘴里也不停的念叨着:
“抽死你这个贪生怕死儿的玩意儿!”
第1474章 风向又变了
“啪!”
鞭子狠狠地抽打下去。
战马吃痛,跑的更快。
邓宗都差点被摔下马背去。
于是,邓宗更怒了。
连续不断的抽打着胯下战马,战马吃痛的更加厉害。
拉着邓宗战马逃命的宋留更是惊讶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邓将军的战马速度,居然那么快?
三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远远的把自己甩在了后边。
他惊讶的扑在马背上,往后看去。
只见得那杀得千军万马如同卷席的英布,显然是坐下战马不如自家将军。
“气煞我也!”
英布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怒虎似得震天大吼起来,顺势将自己掌中那势大力沉的方天画戟,对准了邓宗的后背,直接隔着千军万马,狂暴的投掷了出去:
“鼠辈邓宗!留下首级!”
前边的邓宗完全都不用人提醒,就像是自己脑袋后边长了眼睛一样,立刻滚下马背。
“噗”的一声惨烈巨响。
邓宗坐下的战马,顿时就被掷杀而来的方天画戟击穿背脊。
英布势大力沉的必杀一击,几乎将那战马活生生斩断成两截。
滚落到了人群中的邓宗感受着自己浑身上下被泼洒了一身的滚烫马血,吓得低头就跑,嘴里暗自嘀咕着:
“真的是见鬼了啊,本将这一双腿,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样,完全就不听从本将的命令!”
“大腿小腿!你们听令,本将让你们调转回去,和秦贼拼死一战!”
为了表达自己坚定的决心,邓宗甚至还大声呼喊着。
可,都到了这会儿。
谁还会注意他呢?
后方 ,乱军中杀得血流成河的英布看着邓宗落马。
再向着人群中搜寻而去,却只能看到成片山洞的火光。
还有齐国军卒手中举着逃命的火把撞击在一起的时候,爆开的成片火星子。
至于邓宗……
到处都是窜动人头的溃败大军中,哪里还有什么邓宗的半个影子?
“降者不杀!”
英布接过亲兵递来的陌刀,乱刀斩死五六个拼命奔逃的齐军后,他雷霆般的战吼声,骤然盖压所有溃逃的骚乱声音。
其余秦军见状,也纷纷呼哈起来:“跪地请降者不杀,负隅顽抗!就地斩死!”
铁骑轰鸣而去,前方正在奔逃的齐国军,不是被战马撞飞出去,掉落在地上为马蹄踩踏成为肉泥。
就是被后边骑兵的陌刀一轮,就直接活生生劈死。
齐军现在不说是彻底崩溃,也差不多了。
将帅各自逃命,下边的军卒们,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愿降!”
“愿降!”
“唯乞活命!”
“……”
许多心生绝望的齐军,顿时跪倒在地上,把手中的战矛长枪等兵器,丢弃在地上。
呼啸而过的秦国铁骑,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反而是盯着那齐国军大纛军旗而去。
英布也在乱军中,伸手拔起自己那血糊糊的方天画戟。
手中的陌刀,也就再度丢给了身边的亲兵。
“休要走了邓宗!此人杀我大秦辽王,今日定要斩下他的狗头,祭奠辽王的在天之灵不可!”
英布咬牙切齿,恨意冲天的吼道。
身边的诸多将校们,也是高举着陌刀,声嘶力竭的怒吼起来:
“斩杀邓宗!”
“休要走了邓宗!”
“……”
前方,早就已经甩掉甲胄,不知从什么人手里抢到了一匹好马的邓宗,正匍匐在马背上拼命逃窜。
听着后边秦军那疯狂的嘶吼声,他额头上的冷汗,真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秦军简直就是一群嗷嗷叫的疯狗啊!”
“这嬴审死没死,都还是两码事儿呢,就盯着自己死咬不放口!”
心中咒骂不已的邓宗,却忽然感到迎面吹来一股凉意刺骨的寒风。
“呼呼呼……”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向着左右四方看了看 。
只见得远处那都已经把森林烧的一片赤红的大火,忽然转向了!
“见鬼啊!这风向怎么改变了?”
邓宗猛地回头一看,呼啸的火龙卷直上苍穹,伴随着风向的改变,吹得那火龙卷发出妖魔鬼怪咆哮的声音一样。
远远看去,发出恐怖怒吼的火龙卷,就像是一个遮天蔽日的火焰魔神,忽然调转了方向。
朝着那正对着自己穷追不舍的英布军扑了过去。
“哈哈哈……”
邓宗顿时狂笑不止:“狗贼英布!你爷爷邓宗在此!求求你来打死我!”
英布正在乱军中,看不到邓宗在什么地方。
忽然就听到前方的溃逃的齐国大军中,传过来了一个异常嚣张的声音。
他下意识眯眼看去,可都还没有看清楚那声音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就感到一阵炙热的风扑面而来。
他面上未曾带着面甲,这一下就感觉到自己的胡子都变焦了。
鼻子里边,更是闻到了一股毛发被烧焦的味道刺鼻味道。
“啾啾啾!”
坐下战马也发出一种非常不安的惊恐叫声来。
“将军大事不妙!焚烧树林的大火转变风向了,向着我们这边吹了过来!”
有人大声喊道。
英布扭头一看,好家伙!
那滚滚而来的火浪,就像是滔天巨浪一样,从森林中呼啸而来。
英布当即调转马头,大声喝道:“传令下去,撤兵!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得令!”
未及时候,秦军依旧不乱。
更有不少军卒,坚持让英布驱马跑在前头,而英布分明是看到他们身上的披风,都已经被热浪烤制得变形扭曲了。
都不用伸手去摸,他都能感到这些人身上的甲胄,这会都是非常烫手的。
一顿闷头狂冲。
秦军这才冲出这片大火焚烧的林间官道。
看着那铺满了地面的白雪,英布等人直接翻身下马,甩掉头盔,就在白雪里边打滚起来。
“嗤嗤嗤!”
炙热的甲胄接触到冰冷的寒雪后,顿时就发出刺耳的声音来。
更有不少的人,直接捧着地上的寒雪,往干枯火辣的脸上疯狂的摩擦着。
还有人大口大口的吞下寒雪……
同样如此疯狂的,不仅仅是秦军,还有哪些此前跪在地上投降,结果风向转变之后,差点再度被烧死的齐军。
他们同样疯狂的滚在雪地里,以此来让自己身上炙热的高温冷却下来。
感受着周身的热量,都被寒雪吸走。
寒雪也变成了温凉的水,刺激着自己的肌体,英布这才缓缓地在雪地里坐起来。
看着那一片早就已经变成了火海的地方,眸子里全然是难忍的滔天杀意!
第1475章 机智如本将啊
“邓宗?”
英布缓缓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眸子里倒映着那冲天的火光:
“本将总有一日,要亲手将你的头颅摘下!”
一边上的部将们,看着英布这样子,也凑了过来。
“到时候,做成夜壶,给主公使用!”
英布一听,郁闷的心情倒也去了大半,哈哈大笑道:“赏赐给你们,晚上做溺器,白天做酒杯!”
诸将也纷纷大笑了起来。
英布翻身上了马,远远地向着火焰升腾的地方看了看。
这会儿虽然天降大雪,可是和那汹涌可怕的大火比起来。
这大雪简直就是毛毛雨,完全就不能起到灭火的作用。
诸将也凑了过来。
“主公是担心辽王……”
英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是啊,这他娘的,这么大的火!恐怕辽王和老孟他们,都已经遭遇不测了。”
“那我们杀到巨鹿城去,把巨鹿屠了!”
有激进的武将,张口就要屠城。
英布哼哼道:“你以为老子不想?”
他声音有些无奈的变轻了:“现在巨鹿的局势变得很复杂,我们这次贸然出兵,就是已经是违抗陛下的敕令。
谁知道我这次回去以后,会被怎么弹劾呢!”
说着,英布也是越发的心烦意乱起来,顿时破口大骂道:“去他妈的邓宗!
别让老子抓到你!
否则的话,一定抽筋扒皮,悬挂军中大纛上!”
其余诸将,一个个面色也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如果他们这次贸然出兵,救下来了辽王。
那自然就有辽王去为他们说话。
可,而这一次,辽王不仅没有救下来,反而葬身大火中。
消息传回咸阳城,皇帝必然震怒!
如果这个时候,还有小人在皇帝耳朵边上嚼舌根。
那情况,可就真的是大大不妙了。
“将军,那这些俘虏?”
有人目露杀机!
英布看了一眼那些畏首畏尾的齐国降卒。
见这些人也算是身强体壮,便道:“留着!没抓到邓宗,就把这些人清点数目,随后上报陛下。
看咸阳那边的意思如何了。”
“喏!”
诸将齐齐拱手领命。
这些心都蹦到了嗓子眼的齐军们,听着英布这样说,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会儿,还真的是害怕英布为了泄愤,直接下令全部处死了。
英布目露懊恼,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一片赤红火光的森林里,怎么可能有人活得下来?
“传令下去,收兵吧!”
英布声音有些失落。
“这些俘虏,不得虐待,到了军营中以后,给他们吃口热乎的!”
“传令下去,回去以后,不管是俘虏,还是我大秦军卒,所有的人都喝几大碗姜汤!
防止有疫病在军中传开。”
“得令!”
虽然英布心情低落,但是军卒们回应他的声音,却还是非常高亢的。
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这忽然转变的风向。
那现在自家将军,早就已经将那齐国武夫提在手中了。
运气这东西,很是说不准的。
齐国军中,邓宗气喘吁吁的捧起一大把雪来,往脸上抹了抹,这才觉得舒服了些许。
他们跑在前边,没有英布烧得那么惨。
不过,一个个也是灰头土脸,模样当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嘿!”
可,不知道为何。
邓宗却得意无比的翻身上了马,大声喝道:
“将士们,也就是那英布运气好了!
如果他跑慢点的话,现在早就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众人听着,先是一愣。
随即回头看了看那冲天的火海。
下意识的惊讶无比的看着邓宗。
那宋留更是惊叹不已地说道:“方才我等还以为将军这是不战而逃!
没曾想,将军早就已经看明白了风向,知道这风向会改变,故意假装惊慌失措的样子,引诱英布追击啊!”
邓宗傲然一笑:“你们这些人啊!应该记清楚,身为一军主将,不要总是想着打打杀杀。
那样是不能长久的!
兵法上怎么说的?
将在谋而不在勇!”
说完,邓宗在诸多将士们崇敬的目光下,一脸惆怅的看向西方,语气幽幽的说道:
“只是可惜了,本将丢下部众作为诱饵,都没有烧死秦国上将英布!”
“这一次损失了不少的弟兄们,本将回去以后,要亲自向着大司马请罪!”
宋留不知道是真的没有明白邓宗这是什么意思,还是真的被邓宗感动到了。
他动容无比的说道:“我们所有人可都看在眼中。
将军这一次本身就是设下计谋,准备引诱秦国上将英布,而后借助大火烧死他。
实在是秦国上将英布运气太好了而已。
如果因为这个,就责罚将军的话。
那从今以后,但凡是我齐国武将领兵,岂非都不敢在动用计谋,制敌取胜了?”
邓宗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小老弟,竟然这么上道啊!
当即,邓宗是觉得宋留这小老弟是越看越顺眼了啊!
“唉!话是如此说,可总应该回去,把这边的具体情况,上报给大司马才是啊!”
宋留立刻招呼着众人,呼喊道:“兄弟们,将军设下奇谋,烧死秦国辽王嬴审。
这是头一份功劳。
第二份功劳,虽然没有烧死那秦国上将军英布。
但是,却也让如狼似虎的秦军铩羽而归!”
邓宗这样厚实的脸皮,这会儿竟然都感到有些涨红起来。
可,那宋留却是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有劲儿!
“所以啊!兄弟们,你们想想看吧。
眼下,大司马出奇兵,攻取巨鹿城,撵得赵王和魏王鸡飞狗跳。
总不能说我们在这边吃了大亏吧!”
诸多将校们一听,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是啊!
现在齐国各方面都是高歌猛进。
如果他们现在回去就说,我们战败了,还被秦国上将军英布撵着屁股砍了十多里的路。
大司马李左车一个不爽,会不会把自己等人退出大帐外,斩首示众呢?
而且!
最重要的是……
将校们向着远处那一望无际的火场看了去。
这嬴审,肯定是烧死了的啊!
英布也是被大火逼得鸡飞狗跳。
强如虎狼之师的秦军,却还真的是第一次这样吃瘪呢!
当下,众人齐声喝道:
“我等愿意为邓将军作证!”
别看邓宗一脸凝重的表情,可是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诸多将校们众口一词,自己回去以后,这还不升官?
啊!
邓宗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起来:
“人生大起大落,真的是太快了啊!”
ps:今天本来说写四章的,但是写完三章以后,太晚了,明天补上,诸位陛下赎罪。还有,这是读者群,喜欢本书的读者,可以加一下。726318016
第1476章 果真有瀑布
一个时辰前。
狂风呼啸,火龙卷怒号而去。
嬴审领着众人驱马狂奔,这会儿已经不用着遮遮掩掩,举着火把在丛林中穿梭,速度方面,倒也极快了。
“按照陛下科普一书中所说的,我们现在想要去寻找水源,防止风向忽然改变,到时候把我们烤成乳猪。
我们就应该避开山脊地形,往山谷的位置走去,那才是什么集水线的位置。”
嬴审说完这话,觉得自己也是有点半吊子的嫌疑。
可是,众人听在耳中,倒也觉得差不多是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毕竟,谁见过溪流会在山脊位置上流淌的?
众人让下扯着缰绳,闷头小跑着。
这树林里边,还真的是没有办法像是在外边的官道上一样,直接疯狂的策马奔走。
这里边的地形太复杂,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跌一个人仰马翻。
领头探路的几个军卒,就更加惨了。
因为在这人迹罕至的丛林里穿梭,人和马的脸上,都被过了一层厚厚的蜘蛛丝。
尤其是头盔上头,裹了一层厚厚的蜘蛛丝以后,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一不小心白了头……
身后,是呼呼的大火升腾燃烧声音,听的人心惊胆战。
身前,是一望无际,不见曦月的暗黑森林。
忽而,有人惊喜的喊道:“大家快听,好像有什么声音传过来了?”
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勒住战马,屏住了呼吸。
听了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嬴审兴奋地嚷道:“是流水声!”
“不对!应该是瀑布的声音,听着那轰隆隆的水声,孤王就觉得,水势必定不小!”
“走!快冲过看看!”
孟春兴奋地喝道。
眼下这种情况,大火完全并不可能自己熄灭了。
所以,找到一片水,熬到大火焚烧过后,才是最好最稳妥的办法。
正在所有人都兴奋无比的时候,嬴审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如果前方真的是水流瀑布的话,那迎面吹来的风,为什么会这么烫脸?
甚至,还带着一股炙热呛鼻的气味儿?
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嬴审感觉有一种大恐怖笼罩自己周身。
他猛地勒住缰绳,大声喝道:
“上树看方向!”
周围的军卒不明所以。
倒是孟春,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能。
他立刻翻身下了马,和身边几个军卒顺这一边的松毛树往上爬。
“呼——”
炙热的风迎面吹来。
孟春下意识的仰着面,却发现这边竟然都没有雪落下,天空中充斥着炙热潮湿的气息,让人觉得非常难受。
顺着树干往上爬,能远眺的时候,孟春只是看了一眼,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闷雷炸开一样。
他前方不远处,是一片火海!
孟春急忙回头看了看,顿时急得大叫起来:“大王!他娘的!我们在树林里东走西走的,走错方向了!
又向着大火烧着的方向绕回去了!”
“啊?”
众人一听,都吓了一跳。
纷纷看向了嬴审。
嬴审鬓角边上冷汗直流,难不成自己等人闯入这森林中,遇到了山精鬼怪遮了眼?
“那你看前方到底是不是有瀑布?”
他沉住气,大声向着孟春喊道。
孟春眯眼向着四面八方看了看,也努力侧着耳朵,寻着炙热潮湿的风里听着去。
瀑布……
有!
“那边!”孟春几乎要喜极而泣,他大喊一声:“大王,那边看起来地势较低,水声应该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嬴审咬咬牙:“下来,我们所有人都奔过去!”
“喏!”
众人纷纷簇拥着嬴审,顺着那方向快速策马冲了过去。
越发走进了以后,嬴审也听到了那轰隆的水声。
忽而,前方正在奔走的骑兵猛地发出惨叫来,战马也一并发出 惊恐的嘶鸣声来。
他们竟然失足从高处掉落了下去。
嬴审吓得大叫了一声:“驻足!”
“轰!”
随后,他们听到了重物落水的轰鸣声!
“哈哈哈……”
下一刻,所有的人都兴奋地大笑着,翻身下了马。
孟春举着火把,把周围的阔叶林荡开,就看到前头是一个数丈高的峭壁。
峭壁下边是一条不到丈许的溪流。
在前方,能看到一个不到三丈高的瀑布,瀑布下边有一个方圆十来丈的深潭。
方才掉落下去的侍卫,人正站在水中,马儿却已经扑腾着上了岸!
“大王,水淹没过胸口,好极了!”
嬴审感叹道:“当真是天不亡寡人!
明明我等是向着远离火场的方向逃命的。
可最后却发现,我们居然再向着火场靠近。
靠近以后,却又发现了这一条瀑布。
这个冥冥之中,难不成真的有山川精怪,在相助于寡人?”
“大王,从那边下去!”
孟春指着一个方向,大笑道:“管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山川精怪相助,反正我们不用变成烤乳猪了!”
嬴审感慨万千,策马顺着远处平缓的山坡,来到了溪流里边。
从这边下来以后,溪流也变得平缓了起来,水只是没过马腿,贴着马肚子。
战马则边走边大口大口的饮水。
奔走了大半夜,又是担惊受怕的。
当真是人困马乏。
嬴审松开降生,“嘭咚”一声,侧着身子就躺摔在了溪水里边。
他自己也像是战马一样,仰着面大口大口的河水,哪怕耳朵里边“咕咕咕”的进水了也不管。
直到他有种强烈的窒息感以后,这才站稳了身子,看着左右几乎和自己一样的军卒,嬴审忍不住发出畅快的大笑声来。
周围的军卒们,也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
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水潭边上,是一片方圆数十丈的草地。
两百多匹战马在上边啃着青草,也不觉得拥挤。
嬴审等人则泡在溪流边上,开始把身上的干粮拿了出来,放在水里泡一泡,泡水发开了以后,才能咬得动。
亏得是……
一群大汉赤着脚,半躺着在溪水里,就把面饼放在脚边上泡着。
他们当真是,在这溪流里边,又泡脚,又河水。
甚至于,还有人在下游的水里撒尿……
很快,嗤嗤的大火烧了过来。
炙热的气浪吹了过来,众人只感觉脸上火刺刺的疼。
战马都不需要他们驱赶,自个儿就已经跑到了水里半躺着。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喊杀声?”
第1477章 辽王封正
嬴审竖着耳朵,看着身边的侍卫们,猛地抓起了插在河边泥沙里的战剑。
孟春猛地提起陌刀来,人站在水里,看着那噗噗燃烧的大火,也是侧耳听了起来。
“是有人在喊杀!”
孟春语气确定的说道:“是英布将军领着人过来了,那个狗娘养的胆小鬼宋义,我也算是找到了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哈哈哈……”
嬴审仰面躺水里,哈哈笑道:“杀不杀的无所谓,那宋义姑且看看,是否是一个可堪一用之人。
倒是你们有没有感觉,这河水怎么像是变得有些热乎?“
孟春指着瀑布的方向道:“河流的上游那边,已经被大火烧到了……
大王,这水会不会被烧干了?”
听着孟春这话,嬴审自己个儿也是吓了一跳,那么大的火,如果把这条不怎么大的溪流烧干了?
很有可能啊!
嬴审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脸,看着瀑布下的位置道:“谁水性好,卸甲过去瞧瞧。”
“小人去!”
他的声音方才落下,立刻就有人爬到了岸边上卸甲,顺着方圆十多丈深潭的位置游了过去。
“呼呼呼——大王!这瀑布底下有一个大洞!”
侍卫方才凑近,回头喊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飞快的向着岸边上游了回来,惊叫着嚷道:
“大王!这里边有蛇!水桶粗的一条巨蟒!”
诸多侍卫一听,猛地冲上溪边的草地上,有的人提着弓,把插在泥土里的火把直接从瀑布的侧边丢了进去!
“嗤!”
潮湿的石洞外围上,五六支零星的火把落在地上弹滚了几次,但是没有熄灭。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一条水桶粗的巨蟒,只有小半截身子,躺露出在瀑布下内凹的石洞里。
大半截的身子,都藏在水底下。
一双散发着幽蓝色诡异光芒的眸子,正在看着众人。
“铮”的一声,有人开弓,要射杀那条巨蟒。
太大了!
这要不是亲眼看见,谁能相信,居然有这么大的巨蟒?
这!
这都快成龙了?
有人心中这般想着。
嬴审抬起手来:“不可!”
“寡人方才就觉得奇怪,我们明明是向着远离火场的反向跑去的。
按照常理来说,我等都是久经沙场的老人。
方向感不会那么差的。
可是却阴差阳错的走错了路,跑到了这个瀑布下边。
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吗?”
孟春露出讶色:“大王的意思是说,这巨蛇已经成了气候,为精怪所变化,特此指引我等来这里避难的吗?”
听着孟春这话,其余的军卒们,也露出异样之色来,一个个看向那巨蟒的眼神,都已经带着一种崇敬之色来。
嬴审面露思索之色的点了点头:“或许是吧,我等退回水中去,熬过大火之后,就此离开。
假以时日,我大秦若得收复这片失地。
寡人必定要在此处修建庙宇,祝你成龙!”
“嗤——”
丢进山洞下边的火把熄灭了。
众人退回溪流里边,但也有人很是戒备。
毕竟,这么粗的巨蟒,吃人那都是小菜一碟!
可是,也还是有人完全相信皇帝科普一书上说的内容。
这就是长大了的动物而已,并没有什么神异的能力。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大火渐渐焚烧过去。
嬴审等人也从带着温热的溪流里边爬了出来,沉沉的在草地上睡着了。
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刺目的白光,惊醒了睡梦中的嬴审。
他猛地坐了起来,向着四周看了看,这片天地竟然都落满了白雪。
他吓了一跳,这才惊觉自己身上也落满了白雪。
向着左右看了看,将士们身上也落满了白雪。
“快醒来!不然要被冻死了!”
嬴审伸手去推身边的孟春,却被一只白净的手抓住了。
“嘶——”
嬴审倒吸一口凉气。
这只好看的手,怎么带着彻骨的寒意啊!
刺激的嬴审都感觉手腕上一阵刺痛。
他猛地转头去看,居然是一个穿着花衣长衫的美丽女子,就在自己面前。
“大王莫急,他们没事的,只是太累了。”
还不等嬴审说话,那女子就已经温和的开口说话。
嬴审觉得这女子似乎有些眼熟,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女子的面型有些奇怪。
“姑娘……”
他轻轻挣扎了一下,女子这才放开了嬴审的手腕。
女子含笑道:“并非有意冒犯大王,只是我只能以如此姿态拜谢大王封正!
这时候特此来拜谢大王封正之恩。”
“封正?”嬴审揉了下头,觉得自己好像贸然做了什么事情?
可是却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日后大王若是危急,自可大喊三声寒潭古洞封正,自然就可以化险为夷!
但是切记,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方才可以呼喊!”
声音逐渐远去,嬴审脑子里只记得“寒潭古洞封正”这句话。
可对于那花衣长衫的女子面容究竟若,可却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大王!大王!”
隐隐约约,传来了孟春的声音。
嬴审猛地一回头,顿时感到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他的身体也是一阵失重的感觉袭来。
刺眼的白光,让嬴审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来。
他看着面前的孟春,正在抱着自己不停地摇晃。
孟春看着迷迷糊糊说梦话,喊什么“姑娘”“姑娘”的大王睁开了眼,顿时老嘴一咧,哈哈笑道:
“大王做春梦了啊!还在叫什么姑娘姑娘的!
等回到军营去,属下自然会去为大王物色美人来!
哈哈哈!”
嬴审坐了起来,皱了皱眉头,看着孟春笑了起来:
“别胡言乱语,寡人什么时候乱来过?”
嘴上这样说,嬴审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梦中的场景来。
他心里下意识的念了一句“寒潭古洞封正”……
周围的一切,和他在梦境中看到的相似,天地落满了白雪。
放眼看去,大地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这片昨天晚上被大火肆虐过的树林,这会儿已经看不到半点火烧的痕迹。
当真是天地皆白。
“那条……”
嬴审猛地想到了什么,向着那瀑布后边看去。
瀑布未曾断流,寒潭上未曾结冰,倒是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白色的雾气,肉眼可见。
叫人看了去,当真仿若是仙境一般。
“我们醒过来以后,里边那东西就不见了。”孟春拍了几下嬴审身上的落雪:
“说来也奇怪了,冬天的时候,这玩意儿不应该都在冬眠的吗?”
第1478章 大难不死
嬴审听着这话,反应很大的转过头来,向着众人大声问道:
“昨天晚上,我们都在大雪露天睡了一夜,可曾有人被冻死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纷纷摇头。
看到这一幕,嬴审越发觉得神异不可说。
这样鹅毛大雪的天气里,却没有一个人被冻死。
甚至于,都没有人觉得冷的?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向着那寒潭石洞拱手摆了摆,心中默默说道:
“嬴审绝地之下,得相救,必定为尊驾建立庙宇,享受世人香火!”
说完,嬴审翻身上了马,大笑着说道:
“走,我们回营地去!”
“得令!”
众人也不纠结这个问题,虽然心中也有乱七八糟的猜测。
但是,也没有人说出口来。
这样的话,说出来,只会被当作扰乱军心处斩了。
须知,便是嬴审,也只是在心中默语。
大雪漫天,嬴审等人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向着西边的官道上直奔而去。
在穿过这片铺满了白雪的山林后。
嬴审越想越觉得后怕。
他觉得,正常情况下,他们昨天晚上应该是向着森林里边深入进去的。
可是,后来风向明显改变了。
如果他们没有迷路,那么凑巧的来到了这瀑布的位置,恐怕真的已经变成了两百多具焦炭!
细思极恐!
嬴审越想越觉得害怕,最后……
他干脆不想了。
秦军大营!
英布神色复杂的表奏天子,在宋义的介绍下,把巨鹿城那边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写了一边。
宋义看了看以后,一个劲儿摇头,认为英布的文字功底,实在是差的不行。
他自己提笔,重新帮着英布写了一遍后,这才道:
“将军就以此书表奏天子吧!”
英布看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辽王殿下与我乃是至交好友呢!
我们都约定了,灭掉齐国、魏国、赵国之后,我们在庆功宴上,问陛下讨要好酒喝呢!”
英布取出上将军印,在从上边盖戳。
却在这个时候,一个英姿挺拔的人,快步走进了大帐中。
英布正是心情烦闷的时候,头也不抬的骂道:
“他娘的!那个混账东西,不知道进来的时候要通报的吗?”
“将军!辽……辽……”
“你他娘的怎么尿裤子了?辽什么辽?”
英布抬起头来,猛地看到嬴审站在自己面前,吓得他猛地往后一靠,顿时把帅案都推翻了在地上。
上边的笔墨纸砚洒落了一地,砚台飞到了火炉里边,顿时发出“嗤嗤嗤”的声音来。
“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嬴审面无表情道:“我死得好惨!”
英布“咕嘟”咽了一下口水,只感觉自己也有些尿急。
他镇定道:“辽王!你放心,我英布说到做到,一定把邓宗那个狗贼的脑袋剁下来,在你的坟前祭奠你!
你你你……你就放心的去吧!”
嬴审道:“我要你把邓宗的脑袋剁下来,白天当酒壶,晚上当溺器!
以此来消除我的怨恨!”
英布点头如捣蒜:“辽王放心吧!大不了我让人多洗洗!”
“哈哈哈……”
直到这个时候,嬴审绷不住脸,哈哈大笑了起来。
英布一脸懵逼的看着疯狂大笑,极为失态的辽王。
又看了看一边上吓得瑟瑟发抖,这次不仅是尿出来了,屎都吓出来了的宋义。
“这……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英布鹌鹑一样伸了伸脖子。
“情况就是,寡人运气好,没有被大火烧死。”嬴审转身坐了下来,哈哈大笑道:
“上将军,你可不要忘记了你答应了寡人什么?”
英布猛地站起身本来,要掐嬴审的脖子,却有下意识的止住动作,看了看坐在软塌上,正在自个儿脱鞋子的嬴审。
他看到嬴审在火光下,是有影子晃动的,当即扑了过去,一把卡主嬴审的脖子,大声吼道:
“你他娘吓死老子了!”
“嗷嗷嗷——”
嬴审惨叫道:“大胆英布,你以下犯上,来人呀!英布造反了……”
大帐外,军卒们对此似乎已经习惯,完全充耳不闻。
片刻时间后,英布一脸认真的像是学堂里的学生一样,听着教书先生嬴审,把昨天晚上的经历说了一遍。
对于那条巨大的蟒蛇,嬴审也没有隐瞒,全说了出来。
只是,那“寒潭古洞封正”的话,嬴审却没有说。
“这他娘,还真的是成精了啊!”
英布抓起此前宋义写好的表,直接丢到了火盆里烧了。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宋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
“得了,这玩意儿,还需要大王你重新写。”
英布也不提宋义此前被吓得屎尿齐流的邋遢事儿。
嬴审点了点头,让大帐外的人送来笔墨。
可,提这笔,他却迟疑了一下,看着英布道:“将军,你说龙蟒这件事情,要不要写进去呢?”
“发生了什么,就写什么。”英布放松道:“还抓了两千五百二十三个齐国军,也顺带着写进去。
总不至于让陛下觉得我英布真的太废物了,眼睁睁的看着那邓宗逃走不是?”
嬴审想了想了,决定把自己在梦境中发生的事情,也写上去。
按照大秦的管理,自己给皇帝写的亲笔令书,只有皇帝一个人有资格看。
便是韩谈、周青臣这些内侍,若无皇帝准许,贸然翻看了,都是大罪过。
“快马加鞭,送回咸阳城去!”
巨鹿城也一片白雪。
不知道是上苍在为人间哀鸣,还是这就只是单纯的自然现象。
大司马李左车正在赵王王宫中,听着邓宗的回报。
“这么说,你昨天晚上很是勇敢,只是那秦国上将运气很好?”
邓宗抬起头来,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大司马李左车,面色认真的说道:
“军中将士都看在眼中,末将此言,绝无半句虚假!”
李左车忍不住冷山道:“你提兵两万,追杀只有两百多人护卫的辽王嬴审。
折损四千多人!
你还能编出这样的谎言来欺骗本帅!
我大齐军中,岂能留下你这样的人?
左右何在!
与本帅将这满口胡言的乱贼退出去斩了!”
第1479章 愿以忠烈敬天地
“大司马待人不公!末将遇上的是天下闻名的秦国猛将!
大司马说我满口谎言,为何不派遣人去军卒中求证真假!
大司马如此做派!
就不怕三军将士不服气吗?”
邓宗声嘶力竭的吼道。
李左车眉头微微一皱,挥了挥手,让左右侍卫们止住动作,朗声道:
“派遣人去军中求证一二,看邓宗所言真假如何!”
“得令!”
邓宗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神色不变的跪在原地等着。
不多时候,派遣去的人回来了,向着李左车拱手拜道:
“禀报大司马,军中士卒所言,与邓将军所言并无出入。”
李左车讶然的看了一眼邓宗,邓宗则神色平和,未曾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他问道:“这么说,嬴审当真是被烧在了大火中?”
邓宗正要说,确实如此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不能过于狂傲了。
做事留一线,以后好见面不是?
他仰头说道:“火势太大,末将不敢确定那嬴审是不是真的被烧死了。
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末将未曾看到嬴审的尸骨,自然不敢乱说。”
李左车听罢,点头道:“也好,你这还算是不曾狂言!起来吧!”
邓宗方才起身,李左车又道:“你此战,虽说不知有没有烧死嬴审,也就功过相抵了。
如果秦国那边确认消息,嬴审已经死了,本将自然会在大王面前为你请功的。”
邓宗一脸认真地拱手说道:“末将但凡是能取得尺寸之功,皆乃是大司马领导有方!”
李左车笑了笑,颔首道:“昨天晚上攻城之战的时候,有传言说,宋义在客栈中引火自焚。
你现在领着人去把废墟掘开,看看是否能找到宋义的尸体!”
“喏!”
邓宗拱手领命,随即疑惑地问道:
“大司马,我军还没有抓到赵王和魏王吗?”
“魏王自西门出逃,不见踪影。”李左车沉吟道:“赵王往北边逃窜而去,上柱国领兵一直在追。
但最迟的话,今天中午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邓宗立刻拱手道:“那末将就先告退了。”
“嗯!”
李左车点了点头,可看着邓宗离去的背影,他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来人!”
李左车喊道。
数个侍卫立刻就围了过来,拱手说道:
“大司马有何吩咐?”
“你们几个,悄悄地去邓宗军中摸一摸消息,而后回报于本帅!”
“得令!”
侍卫不会问为什么,拱手就退了出去。
邓宗却还沉浸在自己升官发财的美梦中,完全就没有意识到,李左车早就已经看出不对劲来了。
他领着人马,来到了已经被白雪覆盖,早就变成了一片火烧之后废墟的驿馆。
“去去!”邓宗挥了挥手:“把上边的东西都挪开,宋义是死了,可也要把他的尸体放出来才是!”
“得令!”
宋留挥了挥手,就让身边的军卒们扛着锄头上去刨。
不大一会儿,就清理出来了不少已经烧成焦炭的尸体。
“将军,通过辨认,我们在这一具尸体上,发现了楚国上卿宋义已经烧得变形的官印,还没有完全变形。
自己也还能认得清楚!”
说着话的功夫,宋留双手捧着一个官印,呈给了的邓宗。
他又解释道:“这具尸体,应该是在往外跑的时候,被掉下来的梁柱砸到了后背,官印正要在要前胸的位置被压住了。
所以尸体烧的不成样子,但是这印绥,却没多少损毁的地方。”
“好!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本将立刻就去上报给大司马去。”
邓宗取了那楚国使者宋义的官印,便驱马直奔赵王王宫去了。
再说田横领着大军,对着赵王穷追不舍。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自己现在正在拼死追赶的赵王,其实是陈余假扮的。
眼看天色已经明亮,大雪把道路堵塞,战马奔走都先得极为苦难!
前方赵王赵歇的大纛在寒风中飘飞着。
田横亲自取来长弓,对这前方那赵王大纛,就是一箭射出!
他用的箭矢,是专门用来射大纛的箭矢。
这种箭矢的箭头,是内凹月牙形状。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
精准无比的射中了赵王的大纛。
“哗啦”一声,赵王大纛应声倒在雪地中。
“哈哈哈……”
田横仰天大笑:“将士们,赵王大纛已经为本将射倒了。
今日这赵歇,插翅也难飞走!”
“活捉赵歇!”
“活捉赵歇!”
一时间,田横身边齐国军卒们,抖擞精神,大声呼喊起来。
更是有人,学着田横在马背上开弓远射。
只不过,他们的箭矢,显然没有田横的精准。
不过,前方溃逃的赵军中,也时不时的会有人被射中坠马。
两军就这样耗着,陈余也没有下令反击,只是带头不停地驱马奔跑。
可,大雪莫过膝盖。
马儿再怎么善于奔跑,在这样的情况下,奔走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了。
“咻——”
一支箭矢擦着陈余的身边飞过,射到了前方的雪地里,顿时没入白雪中消失不见,只是腾起一片碎雪花来。
陈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忽而勒住了战马,他转过头去,看着田横。
田横却还没有认出来,前方那个头戴冠冕、身穿龙袍的人,并非是赵歇。
“赵歇!你可知罪!”
田横纵马上前去,用手里的角弓,指着被三四百赵国军卒围着的陈余,声音里透露着无边的恨意。
陈余低着头,从人群的缝隙里边,看了一眼满脸杀意的田横,他心中顿时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只是,他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一刻,陈余觉得。
死亡,或许并非是那么可怕的事情。
至少,真正的赵王赵歇,已经逃出去了。
“哗啦啦……”
他们这边一停下,密密麻麻的齐军,就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困得水泄不通。
“丞相,我们怎么办?”
有人低声向着陈余询问道。
陈余却高声道:“你们所有人,都放下武器投降吧!”
诸多赵国军卒猛地回头看着陈余。
这一刻,如果陈余下令,让他们拼死一战,他们都不会有什么意外
可……陈余竟然下令,让他们投降?
“不!”
不到四百人的疲惫赵军中,有人蕴着血泪,大声嘶吼:
“赵国已经被灭过一次了!”
“今日只有死战之赵人,绝无投降之赵人!”
第1480章 落幕
“哈哈哈……”
田横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好好好!”
“今日只有死战之赵人,绝无投降之赵人!”
“我成全你们!”
“不要用弓弩,以盾阵合围上去,用长枪把他们一个个全部戳死!”
“列阵!”
“吼!”
齐军举着盾阵,把这不到四百人的赵军残兵围了起来。
田横坐在马背上,向着前方大声喝道:
“赵歇!我要让你看着你身边最为忠臣的侍卫们,一个个死在你的脚下!”
“这,就是背叛我大齐的下场!”
陈余一口钢牙咬紧,嘴唇止不住的颤抖,但是却死死的忍住,不和田横说话。
他们这边,能拖住一分一厘的时间。
赵歇那边,就多一分的安全。
“下马迎敌!”
赵军中有人大声嘶吼着,翻身下了马。
外围已经全部被盾兵围住,战马无法奔跑,速度起不来,那就是大目标的火把早。
声嘶力竭的声音回荡在人群中。
两方开始交锋。
“噗!”
温热的血,泼洒在洁白的寒雪上,很是刺目。
升腾的热气,逐渐为寒冷所吞噬。
就像是这不到四百人的赵军一样,在齐军重盾压上前来的时候,不断地被消耗。
令人越发感到绝望的是。
这样一番交战下来,齐军竟然无一伤亡。
长枪、重盾。
一旦被这两件东西困住,也就意味着半只脚踏进了地府。
一层一层的尸体,叠加在一起。
这片洁白的雪地上,已经看不出血和泥土本来的颜色。
陈余提着剑,低着头,他没有办法仰面朝天。
那样的话,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盯着他的田横,就会发现问题所在。
人,都在隐忍。
但这种隐忍,只要是有一个目标,那不管怎么隐忍,这都是值得的。
不到半个时辰,陈余身边就只剩下了三四个人。
“赵歇!”
田横气势逼人,他大声喝道:
“到了现在,你都不敢抬起头来面对吗?
你当真是枉为一国之君!”
“哈哈哈哈……”
田横的声音落下以后,在他眼中的那个赵歇,忽然发出非常古怪狰狞的笑声来。
“哈哈哈……”
陈余仰起头来,苍白的面孔上,两行热泪滚滚滑落下来。
“狗贼田横,你中计了!”
“我家大王早就已经逃离巨鹿,整顿兵马,必定要灭你齐国!”
“啊!”
田横气的怒吼如雷,抬手一剑就要劈过来。
可,陈余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样,顺势一滚,掉下了马背。
他拔剑在手,压在脖颈上,凛然笑道:
“田横,我今日自刎于此,让你杀都没机会杀我,气不气?”
“哈哈哈……”
在一阵疯狂的大笑声中,陈余猛地一拉长剑。
一腔热血,从咽喉的断口出,喷涌而出。
田横提着剑,满脸肃杀的看着缓缓倒在地上的陈余。
他提着剑,拍了拍陈余的脑袋:
“是么?我杀都没机会杀你?气不气?”
“可笑的弱者言论,你都已经被我逼迫到自杀的地步了,还说出这样可笑的弱者言乱来。
当真以为能气到我吗?”
“这就是格局啊!”
田横挑了挑剑锋,把王冠从陈余的头上斩落下来,用脚尖踢了一下,忍不住笑道:
“没有王者之气的人,就算是戴着王冠,也不像是一国之君。”
说完,田横大声吩咐道:“斩下陈余的首级,送往大司马那里请功去!”
“传令下去,所有大军,分为五百人一队!
在这边分散开来,搜索赵王的踪迹!”
“得令!”
齐国锋芒强盛,又新一战攻下巨鹿重镇,士气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大王醒了!”
一处山洞中,忽而有人轻声说道。
赵歇猛然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军卒们,忍着后脑勺上传来的一阵阵刺痛,立刻追问起来:
“丞相呢!丞相呢?”
一边上一只护卫着赵歇的武将跪了下来,拱手拜道:
“启禀大王,是丞相打晕了大王,换上了王袍和冠冕,这才将齐国的追兵引走的。
末将护卫这大王走到天明时分,风雪太大,只好寻找到此处山洞避一避风雪。”
赵歇挣扎着站了起来,向着山洞外边看去。
“呵——”
好大的雪啊!
漫天都是白色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飞舞着。
山洞口的位置,应该是已经被军卒用草木做了一番简单地遮掩。
赵歇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忽而心中悲痛不已:
“那岂不是说,丞相现在已经遭遇不测了?”
那武将拱手拜道:“大王节哀,齐军来的太突然了,但是只要大王还在,江山社稷就在!
等稍后风雪变小了以后,末将就护卫大王,往北方去。
我赵国就算是丢了巨鹿城,但是往北边走,诺大的土地,却都还是我赵国的。”
赵歇强行忍住心中的悲怆,看了看这武将,只觉得很是面生,就问道:
“你说的很对……嗯,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唤作畔!”
“畔?”
赵歇闻言,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不快。
畔这个名字,显然是出自于贱民。
但凡是有名有姓的人,才是身份尊贵的人。
就算是现在因为一些原因,身份不是非常尊贵,但其祖上,也必定是诸侯之属。
畔看着赵王如此模样,心下顿时有些不快。
虽说自己这样的校尉,丢在赵国大军里边,一抓一大把。
可是,如果昨天晚上没有自己的拼死护卫,赵王这会儿 指不定早就已经尸首两分了。
现在居然对自己这样一幅态度?
“寡人知道了。”赵歇对于畔的态度,瞬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大王,还请坐下来等一会儿,风雪小一些之后,我们再出发吧!”
畔有些不爽的说道。
赵歇面色严厉,但想了想,却还是道:“你虽然是贱民,没有姓氏。
但只要你护送寡人安然抵达北方国境。
寡人自然可以赐给你姓氏。”
畔闻言,激动不已地说道:“小人拜谢大王赐予国姓,日后定当为大王鞍前马后,九死无悔!”
赵歇眉头皱了一下,拂袖道:“寡人赐予你姓氏,那也是赐予你我赵国其他大族的姓氏。
可从未说过,要赐予你赵这个姓氏的!”
“大王!你?何意如此看不起我?”
第1481章 不起眼的贱民
畔面色僵直的抬起头来,看着赵歇:
“我纵便是出身低微,可是我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也从未落后于人。
昨天晚上,巨鹿城破,所有的人都在想着逃命,我未曾后退半步,一直护卫大王到此处。
大王,你这话,何其伤人?”
看着畔那模样,赵歇更加不爽:“我赵氏一族,乃商周时代传下来的大姓氏。
你纵便是有功,那也只不过是贱民而已。
寡人赐予你赵国大姓氏,就已经是隆恩,你莫要不知足,总觉得有护卫寡人的功劳在手,就忘记自己是什么出生了。”
畔咬咬牙,缓缓地直起身子来,看着赵歇,恨恨地说道:
“大王可是忘记了,齐国军中说,得大王头者,册封万户侯,赐给上将军爵!
我今日,就亲手斩下大王的头, 去齐国邀功!
我这个贱民倒是想看看,我提着尊贵的赵王头颅去往齐国军中,齐王会不会赐给田这个姓氏!”
“你!”赵歇吓了一跳:“大胆!你想造反吗?”
“来人!护驾护驾!”
这山洞里边的军卒们,顿时一个个站起身来,抓着手中的兵刃,下意识的要把畔围起来。
畔嘶声道:“兄弟们,大王是何等看不起我们这些贱民的,你们都看在眼中的。
你们都是我的亲兵,是我带着你们从军的!
今日,我畔打算亲手斩下赵王的头颅,献给齐国人。
我们日后的荣华富贵,不在赵国,而在齐国!”
“将军,你这是做乱啊!”
有一个军卒提着长枪,把赵歇挡在身后,很是紧张的看着畔说道:
“小人虽然是将军带入伙的,但小人祖上是赵人,我们本来就是贱民。
将军不可以啊!
将军快跪下请求大王赦免你的罪过吧!”
畔迟疑了一下,心如擂鼓的看着身边的兄弟们,掌心里都是冷汗。
只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他鬓角边上都有汗珠往下淌。
足可见,这一刻,他虽然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但是整个人,却是紧张无比的。
“兄弟们,你们难道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是贱民?”
不少人的目光里带着愤怒,可看向赵歇的时候,却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和赵歇的眸光对视。
对视君上,本身就是大不敬。
“兄弟们!你们想想看吧,赵王的头颅,可以让我们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
斩下他的脑袋,我们从今以后,就不用过苦日子。”
“大胆!你这是谋逆!”
一下子,这山洞里边的百十来人里边,又有三五个人走了过去,挡在赵王身前,怒目看着畔。
畔心里一惊,很是惊恐,觉得如果继续对峙下去的话。
自己身边所有的赵军,迟早都会站到赵王身边去。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岂非死无葬身之地了?
老话说得好,恶向胆边生!
畔猛地抓起一边搠在地上的战矛,出其不意的朝着正面手提长枪,护住赵王的那人咽喉捅刺了过去。
“噗”的一下,那人咽喉腾起一阵血雾,身体“嘭”的一下,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畔顺势一挑战矛,直接就给那满脸倨傲神色的赵歇扎了一个透心凉!
“噗!”
战矛从前胸心口刺进去,突兀的从后边挑出矛锋来。
血水顺着战矛的血槽“呲溜”一下,就像是漏水的水桶一样,疯狂的往外呲血。
“你!你来真的啊!”
赵歇挣扎着,满脸痛苦酱紫的看了看畔,然后脑袋一歪,顿时断了气。
周围的赵军看在眼中,顿时都吓傻了。
这他么真的有人为了一句话,就把大王挑死了?
“吭哧吭哧!”
畔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浑身在发抖,却不只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害怕。
他下意识的松开紧攥着战矛的手。
赵王的尸体先是缓缓地跪了下去,然后再向着侧边“噗”的一下倒了下去。
畔回头看了看那些吓得面无血色的赵军军卒们,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沙哑颤抖着的。
“大王我已经杀了,你们要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去找齐国人请功,你们自己琢磨吧!”
说完,畔直接伸手从腰间拔出巴掌宽度的战剑来。
对着赵王的脖颈子,就要切下去。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停住了手,仰起头来,看着身边那些已经吓得面无血色,满脸恐惧的军卒们。
“兄弟们, 你们自己选吧,是打算跟着我去齐国吃香的喝辣的,睡美人。
还是要在这个山洞里里边等着齐国的军队搜寻过来,把我们都杀了?”
众人迟疑着,没人敢贸然说话。
畔把手中的剑戳在地上,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众人,目光也变得凶恶起来:
“你们都是我的亲兵,都是我带着你们来吃这一碗杀人饭的。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谁走上前来,拔剑把赵王的脑袋锯下来,谁就可以跟我走。”
这是纳投名状。
人群里,许多人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也有人面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来。
可是,却没有人敢贸然上前来。
真的把插在地上的战剑拔起来,去把赵王的脑袋锯下来。
虎死余威在。
王者也如此。
能真正提起兵刃来,对一国之君动手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畔看了看众人,只是冷笑一声:“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畔提着剑,就像是切菜一样,用力地把赵王的脑袋来回几下给切了下来。
军中记录战功,以人头为准则。
将敌人的首级取下,就称之为锯。
山洞外,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畔却只是把赵王的衣袍撕扯下来一块,裹着赵王的脑袋,就像是提着二两猪头肉逛亲戚似得,消失在了那满天的风雪中。
也不知畔走了多久,这山洞里边的完全像是吓傻了的赵军,这才显得惊恐的涌出山洞去。
这些人看都没有再看赵王那无头尸体一眼。
齐军!
满天的风雪,让田横也不得不下令停止搜索。
这样的天气里,再怎么意志坚韧的军卒,也扛不住寒冷的侵蚀。
“回吧!今日一战,不能斩下赵歇的人头,那我们就来日再战,照样可以斩下赵歇的脑袋来!”
左右将官们正要点头的时候,风雪中来了一对快马:
“报!柱国大人,有人献上赵王之首级!”
第1482章 田畔
一开始听到这声音,田横还以为自己想赵歇的脑袋想的太狠,居然出现幻觉了。
足足愣住了那么三四个呼吸的时间过后,他这才沉稳的问道:
“何人献上赵王赵歇的首级?”
“是一个赵国校尉,唤作畔的人!”
“哈哈哈……”
田横 仰天大笑:“赵歇自诩为贵族出身,最是看不起这些普通民众,也不会给这些人往上爬的空间。
我齐国就不一样了,但凡是有能力的人,就能往上爬。
赵歇这就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速速将那人请上前来,这必定是一位勇士,我要亲自上书大王,请求册封他为君侯!”
“得令!”
周围的人也兴奋无比。
虽说赵歇的脑袋不是他们剁下来的,但是这一场大战,也不算是没有收获。
赵歇死掉,那也就意味着继续往北边走的这些属于赵国的疆域,也将失去有力的反抗。
到时候,齐国大军兵锋往前一推,就能轻而易举的收复这些失地。
换言之,他们会少死很多兄弟,就收复失地了。
军卒的想法,很单纯。
他们愿意跟着李左车这样运筹帷幄之间,轻而易举 ,神不知鬼不觉,就发兵拿下巨鹿重镇这样的名将打战。
“拜见上柱国!”
畔高举着赵歇已经冻结成为了冰疙瘩的脑袋。
但是他却不敢抬起头去看田横。
普通民众对于王权的畏惧,本身就是数千年阶级社会下形成的。
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消弭。
而不是忽然有一个弑杀君王的人冒出来,就能改变这种自古而今的想法。
田横看了看赵歇的脑袋,目中闪过一丝复仇过后的快意,随即看了看手长脚长,身材高大魁梧的畔,点头道:
“可正是一位壮士啊!你速速起来,从今以后,你可就是我齐国的万户侯!
地位上,与我这个上柱国一般无二的!”
畔吓了一跳,完全是受宠若惊,脑瓜子也是嗡嗡嗡的。
“是!多谢柱国大人恩典!”
畔兴奋无比,可随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是难为情的看着田横说道:
“柱国大人,小人是贱民一个,未曾有过姓氏,斗胆请柱国大人恩泽姓氏!”
“哦?”田横完全没想到,这畔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他含笑道:
“君侯上马再说!”
畔看了看一边上齐国士兵给自己牵来的战马,翻身上了马以后,紧紧地攥着 赵歇那都已经结了一层冰溜子的脑袋。
他心跳的非常快,因为他之前就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被赵歇羞辱过了。
甚至于,畔这会儿都已经做好了第二次被田横羞辱的准备。
不一样的是。
他拼死从乱军中保护赵王脱身,赵王却对他不屑一顾。
可,田横不一样。
自己和田横非亲非故。
就因为自己提着赵歇的脑袋来归降他,他就礼遇自己。
就算是这个时候,因为这个贸然的请求,被田横羞辱了。
畔觉得,这也是完全可也以接受的啊!
毕竟,谁会和即将到手的万户侯过不去呢?
田,乃是齐鲁大地上的第一大姓。
人口众多,分布极广。
同样,也是这个时代很尊贵的姓氏。
“自古以来,英雄不问出处。”田横说道:“但是,君侯若是有此念,我田横愿意代替宗主,赐予君侯田姓。
自此以后,君侯可以为我田横之族弟,若何?”
畔激动的翻身下马,跪在田横马前,声音都有些哽咽:
“若能为田氏之人,畔愿为家奴,岂敢为君上之族弟!”
这么实诚,又有本事的年轻人,田横是越看越喜欢。
他也翻身下马,俯身下去,把畔扶了起来:
“你的名拆开了,那就是田半,换言之,便是田之边。
足可见, 这是上天的昭然。
今日,你就叫做田畔,为我田横之族弟。”
对于拉拢人心这手段,田氏一族自古便是高手。
若非如此的话,当年如何田氏代齐?
畔……哦,不,现在应该是田畔激动地涕泗横流,任由田横搀扶着自己缓缓地站了起来:
“今日方才知,何为士为知己者死也!”
“自此以后,小弟愿为兄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田横笑道:“此言言重了,言重了啊!你我二人,更应该辅佐大王,匡扶我大齐的江山社稷!”
“此小弟分内之事!”
田畔兴奋的说得到。
“走,上马!”
田横拍了拍田畔的肩膀,却忽然发现田畔虽然身披甲胄,但是衣着单薄,不免感伤起来:
“如此天寒地冻,阿弟衣着如此单薄,叫为兄看了,实在是心中不忍啊!”
说完这话,田横便把自己身上的大氅接下,就那样披在了田畔的肩膀上。
如果说,许给万户侯,那是在荣华富贵上拉拢畔。
那现在,田横就是在个人感情上拉拢田畔。
在这个时代,一个男子的衣服,是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穿着的,这是非常大的忌讳。
田畔的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田横很是有兄长派头地拍了拍田畔的肩膀:
“阿弟以前吃苦了,可是现在,你我是兄弟,为兄绝对不会让你吃苦的!
来!
上马!”
周围的齐军将士们,兴奋地呼喝着:
“恭贺柱国大人,今日得一阿弟!”
“恭贺柱国大人,今日得一阿弟!”
田横心情大块,哈哈大笑着,领着田畔往巨鹿城方向去了。
秦国!
咸阳宫。
嬴胡亥正在把嬴审的亲兵书信看完,整个人愣住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后,这才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令书。
“陛下?”
一边上侍奉着的韩谈和内侍嬴垵,吓了一跳。
皇帝这般模样,莫不成是巨鹿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焚了。”
嬴胡亥把辽王嬴审的令书丢在一边上。
韩谈一声不响的抓起令书,眼角的余光都不曾看了一眼这令书,便直接放在一边的火炉里边焚毁了。
看着令书变成袅袅青烟,嬴胡亥抿了一口茶后,这才缓缓地说道:
“齐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兵攻破了巨鹿城。
出使巨鹿的辽王,在半路上遭遇齐国将军邓宗的追杀。
如果不是运气的好的话,恐怕朕现在就要给辽王准备衣冠冢了。”
两人听了,顿时齐齐变色。
“他齐国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追杀我大秦诸王!”
第1483章 放火烧了图书馆的丞相
韩谈惊觉过来,杀气腾腾的说道。
嬴胡亥只是笑笑:“老韩,着急什么,至少辽王安然回来了……”
嬴胡亥本来看到辽王被人追杀的时候,也是勃然大怒。
可是,在看到嬴审说的那件封正事情之后,心里的震怒,就已经被另外一种情绪所取代了。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有天地鬼神存在的?
可,回想着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嬴胡亥忽然感到手指都有些冰凉。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将来有一日,自己要失去这些至尊权柄。
他从内心深处,就会有一种狂怒和恐惧同时冒出来的奇怪情愫。
“陛下,此事该如何处置?”
内侍嬴垵拱手询问皇帝的意思。
嬴胡亥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而后缓缓地说道:“爱卿是何意?”
“臣觉得,齐国这就是在挑衅我大秦,我大秦完全可以将兵锋横推到巨鹿。
打下巨鹿城,作为我大秦针对齐国的一个开始。”
说着,嬴垵站起身来,走到了挂图侧边,伸手指着那巨鹿郡的地图说道。
“我大秦占有巨鹿,那对于齐国而言,就像是齐国咽喉之地卡住了一块鱼刺。
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来。”
“简而言之,齐国不爽,我们大秦就爽。”
“只是,此战事一开,那必定是和齐国全面开战。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陛下准备北上西域的事情,可就会搁浅了。”
韩谈心里比谁都清楚,皇帝之所以在还没有过年前,就已经说自己准备北上西域。
其本质上,就是为了给秦国国内的发展创造时间。
如果,秦国两面都开始。
一面对外征战,一面国内疯狂的发展各种东西。
到时候,必定把秦国掏空。
一旦秦国真的面临这种境地,那就真的比现在都还更加危险。
可,停下发展,全力对外战争?
这……
谁能这样做?
就是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的吏部尚书李斯,都不说这样的话。
发展的势头非常之好,俨然有秦国数百年未曾有过的盛世状况。
这种势头,人为的遏制住,那多可惜?
所以,皇帝非常天才的设想,我去北边走一走。
这一下,全国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皇帝北上去了。
那在许多人目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秦国的水泥路,铁路。
更多的沼泽,被开发成为水稻田。
更多的荒地,被开发成为了旱地。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水泥这玩意儿,在大秦农耕水利基础建设中,简直就是开挂一样的存在。
而农业的发展,水本身就是关键性的因素。
再给大秦一两年时间积累国力!
才是真正可以一鼓作气灭掉天下六国的时候。
如果现在贸然出战,到时候又是挤牙膏。
这边挤压一点,那边挤压一点。
一统天下拖得时间长,就越是让人难受。
“着吏部尚书李斯,全权处理这件事情。”
嬴胡亥干脆做起来了甩手掌柜。
说完,他又道:“还有,汉中郡郡守的人选,如果实在是挑选不出合适的,就着上将军虞伯兼任。”
赢辄立刻道:“启奏陛下,虞伯为军中之人,若是兼任汉中郡守,恐力不从心。”
“那你们倒是给朕推举一个合适的人选啊!”
嬴胡亥有些不快的说道。
这个赢辄,虽然是宗室之人,可自己做的事情,不说每一件都要站出来反对。
至少,时间事情里边,总有那么三四件事情,他都要站出来反对一下。
就像是故意彰显一下自己内侍的作用一样。
赢辄忙低下头来:“臣知道这样做,会让陛下不开心。
可是,上将军虞伯本身是领军驻扎白马之地,防备蜀国的。
如果任命上将军虞伯为汉中郡郡守的话。
那虞伯少不得就要从白马前往南郑。
如此一来,那汉中郡防御就会出现偏差。
这对于南方的局势来说, 并不是很好。”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可虞伯不去,谁去?”
嬴胡亥心中的不快散去了大半。
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宗室之人作为内侍。
其目的,不也就是为了这个么?
如果,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对自己说恭维的话。
那不仅自己危险了,整个秦国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交给朝议,自然可以挑选出合适的人选来。”
“报,陛下!”
还不得嬴垵说话,大殿外边,中行说快步走了进来,拱手下拜。
“何事?”
嬴胡亥问道。
“陛下,御史张苍在整理典籍的时候,一不小心失火了,把小半个藏书阁都给烧毁了!”
说完这话,中行说自己都吓跪在皇帝跟前。
“什么?”
嬴胡亥猛然站起身来:“那些典籍,可都是最精华之物,张苍这个废物东西,怎么就把这些典籍都给烧了呢?”
“他人呢?”
不等中行说说话,一边上的韩谈和嬴垵就赶紧跪下,齐声道: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嬴胡亥冷哼一声:“张苍人呢?”
中行说擦了擦了脸颊上的汗珠,赶忙说道:“救火的时候,用力过甚昏死了过去。
医官已经刚过去了。”
嬴胡亥眉头皱了几下, 很是不快的说道:“藏书阁失火,居然到现在才来报!”
“是……是东宫皇后说,灭火之后,在来禀报陛下的。
皇后还说,烧掉的只是原来的竹简。
当初纸张制作出来以后,所有的典籍,都已经重新誊抄过了。”
听着中行说说完这句话,嬴胡亥顿时眯起眼睛来看着他。
韩谈直接脱下鞋子,就砸了过去,怒声叱道:
“滚!以后说话说重点!”
中行说吓了一跳,抱着韩谈的鞋子,就匆匆忙忙的跑出大殿去。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破了一个洞的袜子,一根大脚拇指,整好从那破洞中探出头来,左看右看,贼头贼脑。
韩谈表情有些尴尬,低下头扯了一下自己的袜子,把鬼头鬼脑的大脚拇指关了起来。
“你堂堂东厂厂公,穿的袜子怎么还是破了洞的?”
嬴胡亥端起温茶来,缓缓地品了一口,脸上的表情也是越发古怪起来。
“臣听说,厂公将自己每个月的俸禄,还有陛下所有的赏赐,都捐到军中去了!
故而厂公虽然身居高位,但是生活方面,却还是非常清贫的。”
嬴胡亥放下茶盅,叹了一口气,眯了下眼:
“传张苍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正史上,西汉初年的大汉丞相,居然会是在自己图书馆里放了一把火的人。
同样,他也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会儿,大秦咸阳宫里边,还有这样的卧龙凤雏。
第1484章 老实人?
张苍的官职非常低微。
低微到什么程度?
新科举进来的人,排名考前边的人,授予的官职都比他的高。
嬴胡亥此前觉得,始皇帝留给自己的老班底里边。
有才能的人,就应该像是装在布袋子里边的锥子。
时间久了,自然就会露出锋芒来。
而且,牛逼的锥子,还会直接刺穿布袋子,掉出来把嬴胡亥的脚扎穿。
然而,张苍似乎并不符合毛遂的锥子定律。
嬴胡亥隐约记得,历史上关于这位张苍的记载,貌似说他本身就是秦国的官吏。
但是因为犯了法,就逃回老家去了。
这让嬴胡亥觉得史官写的可能不怎么准确。
不都是说秦国立法以严苛为准的么?
张苍犯法了,还能溜走,安然无事?
反正史书上是这么写的。
嬴胡亥觉得,这家伙应该就是在历史上不小心失火少了藏书阁,所以才畏惧逃走的。
后来,刘邦领军造反,张苍也就成为了刘邦军中的人。
结果没曾想,这家伙又触犯律法了。
被扒光了要问斩的时候,王陵路过,注意到这个囚徒特别白。
至于有多白,史书上没具体着墨。
只是说,王陵看到张苍的身体非常洁白,就为张苍说情。
张苍就活了下来,最后还混成了汉国丞相……
正在嬴胡亥脑海中回想起来这位数千年历史,堪称第一白,远超李太白的人物这段时间里边。
战战兢兢的张苍,也就被中行说带了过来。
“罪臣张苍,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胡亥看着发髻散掉,长发披散下去,遮住面孔的张苍,着重看了一下张苍官袍外边的双手。
表情就是一愣!
古人诚不欺我啊!
这他么怎么这么白?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张苍这一双手的白,居然可以和李夭蒙蕙她们那样养尊处优的美人争锋了。
“具体说说,你是怎么把藏书阁小部分烧了的?”
嬴胡亥往后一靠,表情异样的看着张苍。
张苍磕头道:“竹简书时间久了,就会虫蛀,臣按照惯例,把竹简书搬出去晒一晒的。
可是怎么也想不到,把灯盏放在书库里边。
抱着书本转身出去这么一小点儿功夫,书库就着火了。”
“朕听说,这些书库里边被烧毁的书本,都已经被誊抄过了。
所以,你这罪过,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只是传出去影响不好。”
“臣知罪!”
张苍以头触地,完全一副听候发落的模样。
嬴胡亥心中,这他么有点老实啊,求饶的话都不会说一句啊!
“中行说,张苍在宫廷中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导致火灾的,该如何处置?”
中行说眼角的余光微微看了看韩谈,将韩谈看都没有把目光放在张苍身上。
顿时明白过来,皇帝并不是打算动真格的。
“启奏陛下,张苍因为个人的失误,导致皇宫中藏书阁被焚毁小部。
但好在藏书阁中所有的书本,都已经被李皇贵妃誊抄备案。
臣下觉得,不如罚张御史,出资重新修建书楼,并且把那些烧毁的典籍,都重新抄写回来?”
嬴胡亥挥了挥手:“雕版印刷的速度,已经不知道是抄写的多少倍了。
还让人手抄书本,那未免就有些不当人子了。
得了得了!
就出资重建吧!”
张苍颤抖的更加厉害了,他声音颓然的说:
“陛下,臣……臣家里实在是没钱啊!”
嬴胡亥眼睛一瞪:“你好歹也是御史,月俸不低,怎么就没钱了?”
“陛下有所不知,臣前段时间,把所有的家财,都投入到了捕奴团里边。
受益至少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才能到手!”
张苍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嬴胡亥看的眉头紧皱,哼声道:“不成器的东西,那就慢慢的扣你的月俸,扣到钱够了为止。”
被迫分期付款的张苍只能拜谢皇帝圣恩。
“行了,平身吧!”
嬴胡亥摆了摆手,张苍谢恩站了起来。
只是看了几眼张苍,嬴胡亥心里就骂了一句,又一个长得比自己帅的。
本来以为公子狐就是大秦的颜值担当了。
没曾想,竟然又冒出来一个长得这么帅的。
看着张苍,嬴胡亥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张苍,眼下朝廷汉中郡,尚且没有郡守,朕想要从文武百官中遴选一人,出任汉中郡郡守。
此前朕说道,着上将军虞伯为汉军中郡守。
但是内侍嬴垵说,上将军虞伯需领军镇守白马,为我大秦汉中门户之鹰犬。
那你觉得,眼下朝廷之中,谁人可以为汉中郡郡守呢?”
“臣下推举一人,名为吴公,乃是一位太学生。”
张苍立刻拱手道:“陛下,今年的春闱尚未举行,但是大秦学宫中。
公认此人必定为我朝今年春闱之状元。”
嬴胡亥笑道:“吴公?”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韩谈,韩谈立刻拱手说道:“启奏陛下,吴公者,乃是吏部尚书李斯,最得意的门生。
当年此人拜在李斯门下,学不过两年,就已经颇为得到李斯的喜爱。
李斯曾有意直接授给官职。
但是正巧那个时候,吴公家中有长辈过世。
他便只好回到家中,为长辈守丧。
不曾想,此去数年,杳无音信。
去年年中,吴公来到了大秦学宫求学,并未曾上报自己恩师李斯之名。
故而,哪怕是到现在,大秦学宫中,还有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叫做吴公的年轻人,就是当初李斯大人教诲过的学生。”
“有点意思的年轻人,这是想要通过科举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嬴胡亥笑了笑:“有点意思,不过直接就提拔一个太学生为汉中郡这样重要之地的郡守,未免过于孟浪。”
“朕也恐,六部文武百官们,对此有微词,换一个。”
吴公?
嬴胡亥内心听到这个名字,几乎都快笑出声来了。
李斯的得意高徒,西汉初年,号称天下第一文治。
这他么就很牛批了。
也是这位靓仔,在西汉文帝即位之初,推举贾谊为廷尉的。
只是现在的贾谊,算着时间应该还是一个吃奶的小娃儿。
没人知道皇帝心中早就已经乐开了花。
今天虽然咸阳宫的藏书阁被烧毁了一个小角落,可是收获的,却是两位了不得的人才。
韩谈、嬴垵、中行说,还有那披头散发,不成体统的张苍四人齐齐皱眉。
前三者思索的目光,逐渐落到了张苍身上。
张苍一愣,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第1485章 真隐藏大佬
片刻时间之后,张苍似乎像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
他不敢迟疑,拱手下拜道:“臣早年也曾是从荀况,学的也是治国之策,攻伐之道理。
可是蹉跎十多年岁月,都在与书本典籍作伴。
今日更是闹出不小的祸患来。
愿陛下恩准,臣张苍,愿为汉中郡郡守。
若汉中郡在臣的治理下,出了任何意外,臣愿意自戕谢罪!”
嬴胡亥看着面前的张苍,心里相信张苍可以把汉中郡治理好,但是完全不相信这家伙说的出了意外,愿意自戕谢罪这样的哄鬼的话。
“爱卿这是想要戴罪立功么?”
嬴胡亥却似笑非笑道。
张苍声音诚恳:“臣请求陛下给一个机会……”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嬴胡亥,顿时吓得低下头,无可奈何地笑道:
“臣下坦白,如果单纯的是依靠臣下作为御史的月俸,今日损失的楼阁,恐怕需要上万两银子才能修好。
臣一个月月俸只不过是五万钱,折合成为银子的话,那就只是五十两银子,这需要何年何月才能补得够了。
既然是这样,臣也不想在这辉煌盛世中,继续藏拙,愿为吾皇,愿为大秦,付出自己的心力!”
嬴胡亥看着信誓旦旦的张苍,心里很想骂人。
可偏生很多时候,自己身为君王,却只能忍住,否则的话,就会把大秦的国风带歪了。
“既然爱卿有如此之心,朕焉能不许?”
嬴垵迟疑了一下,但这一次没有站出来反对。
韩谈则眼里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却不知为何,甚至还有一丝丝窃喜在其中。
“敕令,着张苍为汉中郡郡守,为朕治理汉中!
汉中百姓遭遇战祸,民众流离失所,农田被毁不计其数。
收复汉中一战,主要战斗发生在汉水流域,故而汉水流域减免一年付税。
褒水流域,未曾爆发战斗而收复,减免半年付税。”
“臣!汉中郡守张苍,拜谢吾皇万岁!”
只是,张苍拱手下拜之后,却未曾直起身子来,依旧保持着拱手下拜的姿势。
嬴胡亥抬手指了指张苍:“腰椎间盘突出了吗?”
张苍摇头道:“非也,陛下,臣既然已经为汉中郡郡守,自然想要为汉中百姓谋福祉。
故而,臣下斗胆,请求陛下恩准汉水流域百姓,减免三年赋税。
褒水流域的百姓,减免赋税一年。”
“大胆张苍!”
嬴垵怒道:“陛下恩泽已经在前,怎么可以轻易收回成命?
更况且,收复汉中,攻灭叛贼的战斗中,褒水流域几乎没有发生过践踏农作物,毁坏农田,烧毁房屋的事情。
褒水几乎未曾受损,何以提出减免赋税一年的要求?”
说完之后,嬴垵还厉声喝道:“你莫不成是见陛下恩宠于你,就如此恃宠而骄?”
嬴胡亥没说完,面色平静的看着下边依旧保持着拱手下拜姿势的张苍。
韩谈目中有沉吟之色,但是却没有开口说话。
中行说则知道,这边商议国事的时候,自己还插不上嘴。
他现在需要多看多学。
多想一些为什么。
然后说话的时候,才不会惹得皇帝不喜,惹得大臣们厌恶。
“嬴内侍说的不错,褒水流域确实是没有遭遇战火的毁坏。
可是,我大秦出兵的时候,褒水流域的百姓担心会因为战火波及,溃逃到了深山之中,躲避兵祸。
在这期间,农田无人看管,长满了杂草。
本应该丰收的田地里边,却因为这些杂草的缘故,而导致收成下降。
此其一也。
其二,乱贼刘邦占据汉中期间,搜刮民脂民膏,修筑九鼎,献给叛贼熊心。
九个大鼎,都是高度足足有将丈许,一个大鼎,就有上万斤重。
这搜刮的,可都是汉中百姓的钱财。
本官就问一句内侍,汉中是收复了。
可是,汉中百姓们手里还有余钱,家中还有余粮否?
其三者。
逆贼刘邦占据汉中期间,大肆强行征调汉中各地方的百姓入伍成军。
在这期间,又有多少人家,失去了儿郎?
汉中失去了多少精壮劳动力,内侍可曾知晓?”
“这……”嬴垵神色有些变化,但是却沉稳的问道:
“我确实是不知道这些,但是你又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嬴垵问道:“须知,你而今的身份已经不一般,你现在可是汉中郡郡守。
如果你说话,并没有依据的话,可是要问罪的。”
到了这个时候,张苍还依旧保持着躬身下拜的姿势,一度让嬴胡亥都有些佩服起来了。
甚至认为,这人就是腰椎间盘突出……
张苍声音沉稳的说道:“此前,内史虔在褒水的时候,规划过重新修筑褒水到长安的褒斜道。
那个时候,就粗略的统计过一次褒水流域的百姓在家户籍。
人口相对于汉中郡还没有沦陷的时候,直接就少了三分之一!
汉水流域的人口,则直接少了一半!
这些,臣下都有最为直观的数据对比。
臣下此前虽然只不过是一个整理书籍的御史,但是朝廷之中发生的事情,做出来的决策等等。
臣下都通过这些入库的数据,得到了最为鲜明的答案!”
嬴胡亥忍不住动容道:“那依照爱卿之言,汉中郡褒水流域和汉水流两大人口主要汇聚地。
想要恢复到没有为兵祸波及之前的状态,需要多长时间?”
嬴垵这会儿非常识趣的没说话了。
“这个,臣确实是有过算计的。”直到这个时候,张苍方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很认真的说道:
“政令有利于恢复生产,三五年便可恢复到之前的人口基数和生产力。
政令如果过于盘剥重税,十年有余的时间,方才可以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臣下之言,皆乃出自于肺腑。”
嬴胡亥倒是没在意这个,他只是道:“张苍,在决定是否恩准你关于减免赋税之前的问题。
朕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
张苍神色微微有些紧张,似乎能想得到皇帝要问什么一样。
不过,他却还是拱手说道:
“陛下请问,臣定然如实禀报。”
“你此前说,你师从荀子,那这岂不是说,你和李斯、以及那已故去的韩非,都是师兄弟?”
张苍忽而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陛下圣明,臣的师兄不仅仅是李斯尚书。
臣的祖父,更是昔年名动天下的秦相张仪。
而今朝廷六部官员之一的张耳,虽然年纪不轻了,但是按照辈分来说,我还是他的亲叔叔。”
第1486章 一朝富贵
嬴胡亥是真的没想到,张耳老先生,居然还有一个风华正茂的亲叔叔。
人就在皇宫的藏书阁里边苟着。
这事儿,恐怕张耳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亲叔叔,居然就在自己日常上值的六部大殿侧边的宫墙后边吧?
不等嬴胡亥说话,张苍神色有些尴尬的继续说道:“昔年,秦灭六国,天下纷乱不堪。
张耳逃往在外,音讯全无。
其余族人,也是分崩离析。
臣因为是从荀况,以读书人的身份,这才得以成为侍奉先帝的官员。
后来,陛下即位,继承大统。
开设大秦学宫,天下学术归一,尽数收纳于大秦学宫中。
未曾想,天下六国余孽死灰复燃。
汉国未灭的时候,张耳就来到了秦国。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臣才知道,这侄子尚未死在昔年的七国纷乱之中。
只是,那个时候,张耳都已经是陛下的座上客,宠幸之人。
臣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御史罢了。
这样贸然跳出来认亲,未免会让觉得臣是过于攀龙附凤之人。
所以,臣便依旧坐着原本的事情。”
张苍语气很是惆怅:“更况且,臣是父亲最小的儿子,张耳成年之后,臣才出生。
后来就遇上了先帝灭六国,一统山河,亲情在战乱之下,未曾得以保全。”
“至于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隐匿不出,实则是因为朝堂上,李尚书本人就一手遮天。
昔年韩非之死,天下皆知李尚书虽有王佐之才,天下之宰辅。
可是,却也有嫉贤妒能的一面。
臣虽然是李尚书的师弟,但是为求自保之下,也不得不在宫中蛰伏,暗中关注朝政变化,待时而动。”
说着,张苍拱手下拜:“而今非不得已,臣还是更愿意在藏书阁中,做一个终日与圣贤之言作伴的御史。”
“但是而今,臣既然已经为汉中郡郡守,自然会为汉中之民众,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故而,臣之请求,非是为了一己之私,只求陛下恩泽汉中之民。”
“汉水免除赋税三年,褒水免除赋税一年。”
嬴胡亥沉吟着:“你在藏书阁中做事这么多年,那就应该清楚。
汉水流域的作物,熟制与别的地方都不一样,而且汉水流域范围之内,土地肥沃。
粮食的产量,本上就不是别的地方可以比得了的。
一年之粮,则可以抵得上别处三四年之粮。
也正是为此,汉中富饶,并非是关东百姓所说的蛮荒之地。”
“至于褒水,虽比不上汉水流域么,但是也不差多少。”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劳资穷得要死,那地方又肥的流油。
免除一年赋税,已经是朕给你的极限了。
一张口就要三年?
你怎么不要朕的老命了?
韩谈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话,可看着嬴垵那边气定神宁,下意识的还是没说话。
这会儿,就要看张苍自己的本事了。
皇帝的话音落下,张苍忽然躬身下拜,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而后,张苍居然说:“陛下不肯恩准臣之有利于大秦,有利于汉中的奏请,臣就不能胜任汉中郡守的官职。
臣斗胆,请陛下另选贤能!”
“大胆!”
韩谈是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怒斥道:“好你个张苍,触怒天威,何其猖狂!”
“左右何在,拖下去杖责五十!”
左右锦衣卫立刻凑上前来,一个个目光看着皇帝,只要嬴胡亥表现出点这种意思来。
他们就会粗暴的扯破张苍的裤子,挥动庭杖,暴揍他一顿。
张苍喉结翻动,咕嘟的咽下口水,脸上也是冷汗直流。
“罢了!”嬴胡亥挥了下手,锦衣卫无声的退去。
韩谈的怒意,也瞬息消散了去。
“朕就准你之请,免除汉中郡全郡三年赋税,朕为皇帝,天下之子民,皆乃是朕之子女。
做父母的,不能不爱惜子女。
到了汉中之后,朕希望你能拿出一些实际点的东西来,不要辜负朕的厚望!”
“遵……遵旨!”
张苍感觉自己脱力的厉害,退下大殿之后,双脚都有些飘得厉害。
他让一边上的执戟郎中搀扶着自己出宫门去……
人到了马车上以后,就已经完全虚脱了。
回到家中,她妻子看着就像是半身不遂的夫君,吓得面色发白,赶紧让人去请大夫来。
“不用去!”
直到这个时候,张苍方才像是还魂了一样的呼号了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他这动作,顿时就把一屋子人都吓哭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哭唧唧的夫人,还有两个仆人。
张苍哼哼道:“哭什么哭!马上收拾行李去!”
一听张苍这么说,张夫人哭的更凶了:“阿郎在咸阳宫中触犯律法?准备跑路?”
“妇道人家,乌鸦嘴一般的东西!”
张苍啐了一口:“陛下任命我为汉中郡郡守,从此以后,为夫也是一方封疆大吏!
夫人也是贵妇人了,说出这等丧气话,实在不成体统,日后不可随意妄言!”
张夫人一听,满是泪痕的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态来,下一刻居然直接兴奋地昏死……
张苍忙着掐了掐人中,让仆人端来温水,给夫人喝了下去,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看着夫人听到自己成为汉中郡守的消息,就兴奋地昏死。
张苍心中一阵愧疚,祖上也是见过大世面,执掌过天下权柄的人。
没曾想,到了自己这一代,夫人听到自己成为汉中郡守这样的事儿,就已经兴奋地昏死过去。
张苍总觉得夫人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头,心中也是越发的酸楚起来。
他轻轻地拍打着夫人的肩膀,温和地说:“夫人的苦日子到头了,到了汉中,总归是能过上好日子了啊!”
张夫人完全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边流泪,一边点头笑着,双手紧紧地抓着张苍。
张苍笑道:“放心吧,我不纳小妾,夫人是跟着我吃过苦日子的人,而今富贵了,我怎么可能抛弃夫人呢?”
听到这个,张夫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心下来了。
小妇人的心思,多半是如此。
想要富贵,却又怕富贵之后,为夫君抛弃。
“报,家主!宫中的宦官送来了郡守印绥,官袍玉带,随行的人员仪仗!”
“就等着家主去查收一二呢!”
门房老伯兴奋地跑了进来,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都有白色的小点儿乱飞。
第1487章 威严不可挑衅
咸阳宫中,嬴胡亥背负着手,来到了皇后蒙蕙的宫中。
天泽太子已经能扶着矮几站起来,但是却不敢迈步走路。
不过,小家伙感受自己能掌控身体,扶着矮几站起来后,却会发出很喜欢的笑声。
婴儿的笑声,可以治愈这世界上任何的痛苦。
嬴胡亥逗弄着天泽玩闹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二皇子嬴阳。
蒙蕙看着皇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陛下又有什么烦心事了吗?”
“朕今天在朝堂上,让人算计了一把。”嬴胡亥捏了捏天泽肥嘟嘟的小脸,看着蒙蕙脸上显露出来的惊讶,笑了起来:
“怎么用这样吃惊的表情?”
“今天宫中只是失火了,有什么人敢这样冒犯陛下?”
蒙蕙打掉了嬴胡亥那一双大手。
他喜欢伸出手掌,大拇指和剩下的四根手指,各自捏住儿子左右两边肥嘟嘟的脸颊。
然后一捏一捏的,捏的天泽的小肥脸都是一跳一跳,小嘴都得被挤得张开,口水顺着嘴角边上就往下掉。
这让蒙蕙看的不开心。
嬴胡亥没有什么伸手去继续捏儿子的小肥脸,他说道:
“失火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放火的,为的是把蛰伏在藏书阁里边的一个有才之人烧出来。”
“那个人,是御史张苍,前朝时候先帝留下的班底里边,一个边缘人。
只是,朕还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个张苍,竟然是荀子……”
皇帝的语气下意识的提高了三四分:“是荀子的门徒?也是李斯的师弟。”
蒙蕙一听,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荀卿的门徒,李斯的师弟,会这么蛰伏在藏书楼里边。
毕竟,韩非在前的事情,就已经吓住了许多有才能的人。
“那陛下觉得,这件事情,会是谁人在后边主导?”
蒙蕙倒是有些轻微的愤怒。
有人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也就皇帝看起来不怎么在意,她可是已经动了杀念。
“藏书楼那边,不大不小的地方,烧毁的书籍,也是不痛不痒的,而且还是被桃子提前抄录走了的,烧了的都是些老本。
蕙儿你说会是谁呢?”
“李斯?”蒙蕙哑然了片刻,深色还是带着些不可思议的:“这听起来,简直就有点不可思议啊!”
“是啊,朕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嬴胡亥没有玩儿子的小脸之后,就开始玩儿子的小脚脚。
蒙蕙看了,抬起手来,终究是没打下去,她也抓住了天泽的另外有一只小脚脚捏了起来……
享受父母的捏脚,小家伙似乎很享受,很安逸的仰面躺在龙榻上。
嬴胡亥接着说道:“这件事情,朕也是有些想不明白的,如果说李斯在想办法把张苍给弄死,朕都觉得这太合适不过了。
可是,李斯这次在宫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有人相助,否则的话,没有人可以在藏书楼里边放火。
而且对于火势把控的那么稳。”
失火,在嬴胡亥前一世那个时代,不能说是小事儿,但也不至于因为失火就有人掉脑袋。
可是,在这个时代不一样。
皇宫中失火,极大可能是大批大批的人,都要掉脑袋。
为什么封建时代中,人们会如此的畏惧皇权?
就在于皇权是通过无数人头建立起来自己对于整个帝国的威信的。
“那陛下……不去找桃子问问?”
蒙蕙语气有些幽怨起来:“桃子哪儿,可是比臣妾知道的多的多了。”
嬴胡亥揽着蒙蕙的肩膀,笑道:“桃子哪有你好!朕再想,你身子养的也差不多了。
天泽将来做皇帝,也需要有亲兄弟辅佐他。
再不济有一个亲妹妹辅佐,也会好许多。”
蒙蕙哼哼道:“陛下是心中有愧,准备肉偿才是,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就不怕有损帝君威严么?”
蒙恬为了自黑而自黑,结果皇帝配合着蒙恬的自黑。
结果到了李斯这里,李斯已经在太岁头上动土了,皇帝却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蒙蕙心中自然不爽。
只是,达半个时辰过去后,汗蹭蹭的蒙皇后看了一眼死狗一样的皇帝,目中倒也算是露出满意之色来了。
“传韩谈来。”
蒙蕙梳妆整齐后,背负着手,向着将行下令。
不多时候,韩谈到了。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韩谈躬身行礼。
蒙蕙道:“跪下。”
声音很轻,可是整个大殿中所有的气氛,却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韩谈两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开口道:“奴婢知罪。”
蒙蕙目中露出满意之色:“你倒算是聪明,不用本宫开口,就已经抢着认罪了。”
韩谈说道:“李尚书虽然以前有嫉贤妒能之罪名。
但是这一次,汉中郡乃是重中之重的地方。
所以,李尚书找到了奴婢,暗中合计了一二,这才想到火烧藏书楼,把那个隐藏在哪里的师弟逼出来去汉中郡做官的。”
“现在是十一月份的气候,天干物燥,如果把整个咸阳宫点了,你就算就是有一千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蒙蕙面无表情道:“更况且,陛下大度,不计较你们算计他的事情,但是本宫却只是一个小女子,不能不计较这件事情。”
韩谈道:“奴婢愿领五十庭杖,以儆效尤!”
蒙蕙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庭杖权且记下,陛下已经要准备北上,你需要从旁侍奉。
本宫想知道,李皇后知道这件事情吗?”
韩谈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起来,赶忙说道:“李皇后不知道这件事情,甚至于张苍是他父亲师弟这件事情,那会儿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事情都已经传开了,李皇后肯定都已经知道了。”
蒙蕙相信韩谈在自己面前不敢撒谎。
皇帝不能杀的人,她可以杀。
皇帝不愿意杀的人,她也可以杀。
简而言之,她这位皇后,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任皇后,权柄何其可怕?
至于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这个时代尚未有过。
更况且,从夫妻关系上来说。
这个时代的君王们,自然更加相信自己的嫡妻。
臣子,终究还是外人了。
哪怕整个封建王朝再走几千年岁月。
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都已经被史官们以血泪浇筑在史册上以后。
君王们却还是觉得这是一句屁话。
我老婆我都不相信,我相信谁?
ps:很多皇帝流的穿越小说中,男主都会格外强调后宫不得干政,于是后宫的女人都是傻白甜系列,完全没有什么人可以独当一面。
但是啊,纵观历史下来,其实可以发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
一直都在嚷嚷着一个口号,就是后宫不得干政。
可是,一直都会发现,后宫一直都在干政。
不得不说,华夏的女人们,是真的强悍,愣是顶着那么多史官、文武大臣们的口诛笔伐,把帝王百炼钢变成绕指柔。
对此,小七只想用两个字来形容:牛逼!
第1488章 刚正不阿
李府。
李斯手里拿着一个盘得发亮的紫砂茶壶,优哉游哉的在庭院中走着。
皇帝对于辽王嬴审死里逃生是什么态度,他心里很清楚,所以那算不上什么烦心事儿。
李由和李鼎兄弟两人正在因为琐事争吵着。
李斯竖着耳朵听了听,发现两个逆子争吵的内容,居然是晚上吃什么好。
一个想吃火锅,一个想吃炒菜。
看到父亲来了以后,兄弟两人都非常识趣的住了嘴。
李斯看着两个在家中闲的实在是没事可做的儿子,居然为了晚上吃什么这样的问题争吵,很想用手里的紫砂茶壶一人一下。
却又担心把自己的宝贝儿打坏了。
“阿爹是在为什么事情担忧?”
李鼎问道。
李斯对着紫砂壶嘴儿吸了一口温热的茶汁,慢腾腾的说道:
“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做了一件错事,想要弥补,可到最后你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回天。”
两个儿子都没听懂李斯在说什么。
李斯也觉得自己闲着没事儿,干嘛非要给自己心里添堵?
于是,李老头继续背负着双手,优哉游哉的在家中走了起来。
李氏一族的府邸覆盖面积非常广阔。
能比得过他们的,只有蒙氏一族的府邸。
李斯走了以后,一个锦衣卫快步走了进来,呈给了李由一份密报。
李由看完以后,这才有些表情不自然的看着李鼎说:
“咱爹竟然还有一个师弟,为了避开咱爹的屠刀,愣是在咸阳皇宫的藏书楼里边,苟了快有十多年了!”
李鼎说:“那爹说的人,是韩非吗?哥,爹当年是真的想要杀韩非吗?”
“我怎么知道?”
李由说完,脑子里到时会想起来一个说话结结巴巴的人。
那个人第一次来自己家中的时候,还给自己带了个小玩意儿。
自己那个时候也算是礼尚往来,在韩非抱着自己的时候,洒了他一身的尿。
后来,韩非还是穿着娘为爹做的新衣服回去的。
好,还是不好呢?
当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李由当然不可能知道,只有李斯自己自己清楚了。
作为儿子的人,不应该让做父亲的人感到羞耻和难堪。
李由站了起来,瞪了一眼李鼎:“以后不准在家中,不,不准在任何地方提那个人的名字,说那件事情!”
李鼎吓了一跳,印象之中,自己的老哥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了。
他几乎是处于肌肉记忆的点头。
毕竟,弟弟妹妹,对长兄从小就会有一种心理畏惧。
李由道:“爹和韩谈联手演了一出好戏,竟然把锦衣卫的耳目都遮掩了过去。
看样子,真的是这段时间是太安逸了。
从今天去,我吃住都在锦衣卫衙门司里边,这些混账东西,越来越不像样了。”
说完,李由就已经快步向着外边走去。
李鼎看着大哥火急火燎,就像是被火烧屁股的样子,赶紧问道:
“大哥,那晚上究竟是吃火锅,还是吃炒菜?”
李由心里愤怒又羞愧,东厂做事情,居然可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
哪里还有这心思?
他很愤怒,头都没有回的吼道:
“吃你娘个腿!”
吼完了以后,李由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收来,自己就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隐约有李由自责的声音传来:
“娘!儿不是故意的!”
咸阳宫中发生了什么事,首先就会在六部高层官员中传开。
然后才是往下的主事、郎中们知道一些。
张耳听说自己的亲叔叔张苍还活着,而且就在六部大殿外,就和自己有着一墙之隔后。
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还是儿子张敖轻轻的推了推张耳,张耳这才缓过神来。
“马上叫上你母亲,我们去拜见你叔祖父!”
张耳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
张敖忙按住父亲激动的都有些发动的手臂,支吾着说:
“父亲三思,叔祖父既然早就已经知道父亲,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和父亲相认。
父亲现在贸然过去相认,恐怕不美。”
“哼!”张耳当即变色,怒道:“逆子!我亲叔父就在眼前,你的亲叔祖,就在眼前,怎么可以不去相认!
叔父见不见我,那是叔父的事情。
为父身为子侄,却不能不尽孝道。
快去唤你母亲来!”
张敖见父亲发怒,也不敢劝阻,立刻就去找自己的娘亲去。
没曾想,张敖说完这些以后,也被自己娘亲训斥了一顿。
叔祖父怎么想的,那是叔祖父的事情。
我们身为后辈,怎么可以在知道叔祖父人在场的时候,却当做不知道呢?
张敖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别的话,就跟随父母前往张苍府邸而去。
张苍这个时候,方才清点好了官印、衣袍、仪仗等东西,就着所有随从前往驿馆等候。
他今天就要动身前往汉中去。
看着家中陈旧的铺设,夫人身上略显陈旧的衣裳,两个侍奉夫人的婢女。
还有一个看守房门的老伯。
张苍心中有千万分感情,也说不出多少话语来。
“今日我等在这老宅中,再吃最后一顿饭,便直接动身前往汉中去了。”
“快去生火做饭。”
张氏赶紧吩咐两个婢女去做,自己则坐在边上陪着张苍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张耳一家人到了。
门房老伯心情不错,正靠在门房里边,想着家主成为了汉中郡守,自己也算是与有荣焉了。
正在这个时候,又敲门的声音传来。
门房心里有些奇怪,就算是家主官场上的同僚来庆贺,按照道理来说,也应该是明天才对啊。
今天就来庆贺,这是不符合礼节的。
为何?
但凡官员升迁,自然都会有亲朋来庆贺。
可都会在第二天。
因为这需要给主人家筹备应酬宾客所需物资的时间。
所以,门房老伯这会儿认为房门外的人不遵守礼仪,语气略显不快的问道:
“何人也?”
“张苍子侄张耳,携妻瑛女,子张敖,前来拜见叔父张苍!”
门房一听,从门洞里边看了看。
就看到一脸浩然正气的张耳,携带着一个身穿绫罗绸缎,雍容华贵,富贵气息逼人的美妇人,外加一个丰神俊朗,翩翩如玉的好少年。
在这三人身后,还有大队随从,肩挑手提的都是布帛锦罗绸缎,看得人眼睛发花。
门房吓了一跳,暗自想着,自己侍奉家主多年,可从来没有听家主有什么子侄啊!
如果真的有如此富贵的子侄,那家主的生活也不会过得如此清贫。
当即醒悟过来,这是有人看到自己家主成为了汉中郡守以后,就来送钱送好处,以此作为巴结啊!
“啊呸!”门房老伯对着门房洞外骂道:
“下贱玩意儿!滚!我家家主两袖清风,为官清廉,岂是你等污浊之人,也可以结交的?”
房门外边,张耳愣住,对这门房洞里的老伯拱手道:
“张苍确实是我嫡亲的叔父……”
“啊呸!下贱!”
门房“啪”的一下,就把门洞给封了起来,理都不理他。
第1489章 终究是人情
张耳完全愣住,嘴巴大张着。
“爹!要不我从边上爬墙进去?”
张敖思维发散,指着一边的土墙,跃跃欲试的看着张耳。
可还不等张耳发怒,瑛女就已经气恼不已的扯着儿子的耳朵,低声骂道:
“平日里叫你攻读诗书,明白孝悌之道!
这是叔祖父家的院墙,你怎么可以这么大胆?”
“娘!别扯了,耳朵都快掉下来了!”
张敖立刻求饶起来。
瑛女有些愤愤的住了手,可是也只能看着张耳,满脸愁苦的说道:
“夫君,这该如何是好?”
“等!”
张耳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就在外边等着!我就不相信叔父不见我们!”
门房快步去向着张苍禀报道:
“家主,外边来了一群人,为首的那人富贵逼人,肯定是来送礼送钱的,已经让老奴堵在外边了。”
张苍颔首道:“干得漂亮!而今这世上污浊之风太甚。
你这样做,深得我心。”
张夫人也颔首,看着两个婢女,一个门房老伯,缓缓地说道:
“你们三人跟随我夫妻多年,而今家主为父封疆大吏。
到了汉中郡以后,自然是需要扩充府邸人员的。
你们自然是一等。
同样给你们的赏赐也不会少的。
但是眼下这个时候,万万不可接了别人的钱财,以免给家主招致祸患。”
“我等明白!”
三人点头说道。
张苍随口问道:“外边过来那人,可曾说他叫什么名字?”
他觉得,这样的人,日后自己要防备着点才是。
老伯道:“自称叫做张耳,还说什么自己是家主亲侄字的话,真是不要脸啊!
家主这才升官,就冒出一个侄子来了。”
“啊?”
张苍夫妻一听,顿时表情凝固。
门房老伯吃了一惊,忙着问道:“难不成,那还真的是家主的亲侄?”
“唉!”
张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是我亲侄,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一言难尽!
他既然都已经找过来了,那就打开房门,把他领进来吧!”
说着,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夫人:“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来参拜。”
张夫人有些紧张的说:“听说他得了富贵,家业富可敌国,我们……”
张夫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鞋子,都有些破洞后留下的补丁。
“没事的。”张苍拍了拍夫人的手背,示意她放松些就是了。
“咵嗒”一声响动。
正在张耳紧锁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
那紧闭着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门房老伯一脸歉意的向着张耳拱手一拜:
“唯实不知你是家主的亲侄,故而多有得罪,现在我家家主招你进去。”
“有劳带路!”
张耳急切的往前走去。
瑛女也急忙跟了上去。
张敖自然是不敢迟疑半分,怀着几分敬畏之色,跟着走了进去。
只是,这宅院中破落的风格,却让他有些吃惊。
没曾想,自己的叔祖父家,竟然如此落魄。
而自己家中钱财无数,可叔祖父却从未想过和来找父亲接济一二。
足可见其品格坚贞了。
念及于此,张敖心中也对那虽未蒙面的叔祖父,有了一丝敬意。
未几,张耳看着前方安坐在椅子上的叔父张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老泪纵横起来。
看着年岁比自己都大的侄子,张苍也是嘘嘘不已。
“年纪都不小了,还哭什么呢?快些起来,过来拜见你婶娘。”
“是!”
张耳抬起衣袖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走进了些,向着张夫人拱手下拜:
“侄儿拜见婶娘!”
“快快请起!”
张夫人语气急促。
张耳又忙着给叔父张苍,婶娘介绍自己的妻儿。
“嗯,吩咐下去,摆设家宴。”
张苍很是沉稳的说道。
此前差役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把钱粮送来,张苍家中自然算是殷实了一些,说话自然也就有几分底气了。
酒过三巡,无外乎都是些许久感叹的话。
张耳忽而伸手把儿子交到了跟前,对这张苍说道:
“叔父,侄儿这些年以来,也只有独子张敖,可惜侄儿年纪到了,不嫩跟随叔父前往汉中侍奉。
就让我儿张敖,跟随叔父左右,侍奉叔父可好?”
张敖心里大惊失色,可是他也不敢违背父命,立刻跪下,向着张苍磕头道:
“就让侄儿代替父亲,在祖父面前行孝道吧!”
张苍看了看侄儿张敖,又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孙子张敖。
一时间内心是非常复杂的。
谁叫爹娘把自己生的那么晚呢?
“你呀,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孩子啊,还是侍奉在你身边的好。”
张苍的声音方才落下,张敖就立刻磕头道:
“还请祖父恩准!”
“叔父,我虽然年纪不小,可是在咸阳城中,处处都好,你去汉中郡任职,虽然是封疆大吏,但是需要防备的地方太多。
这孩子自幼攻读诗书,也算是机灵,在你身边,也算是有一个可以商量之人。”
这口吻,本来应该是长辈对晚辈说的。
但是,却从张耳口中说了出来。
不过,依张耳的真实年纪,对这张敖说出这番话来,倒也不足为怪。
“也罢,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答应下来。”
张苍无奈的笑道:“现在汉中和关中之间,道路通畅,水泥路走起来也快。”
说着,张苍看着张耳:“孩子,快起来吧!你在朝中,可曾任有官职呢?”
张耳夫人瑛女顿时心头一喜,暗自觉得自己的夫君果真精明!
张敖忙道:“都是在家中读书,侍奉父母,或者是处理家里的生意,未曾在朝廷任官。
不过,孙儿倒是打算明后年,去参加科举,博取功名。”
“有此志向,也是不错。”
张苍沉吟道:“我欲向陛下推举你为汉中郡郡丞,担任大任,不知你可有勇气应承下来呢?”
“啊?”张耳吓了一跳:“叔父,汉中郡郡丞关系重大,敖儿虽有些学识,但是恐不能担任啊!”
“哈哈哈……”张苍大笑道:“能不能担任,这需要看他自己是否有这个勇气?
更况且,我自己也会考校他的,你只管放心就是。”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张敖身上。
张敖稍作沉吟,而后俯身下拜道:
“祖父有此心,孙儿岂敢退怯半步?
愿为汉中郡郡丞,辅佐祖父,为陛下牧民一方!”
ps:张耳、张敖父子,在历史上还是很有名声,知名度也是极高的。
所以,我觉得可以加点戏码,为日后蜀国,或者是攻楚国作为前缀。
第1490章 撸串开始的国运交谈
咸阳宫!
嬴胡亥得到奏报,汉中郡郡守张苍,当天就已经带着自己仪仗队,直奔汉中而去。
今天去庆贺的同僚们,到了张苍府邸外边以后,才发现里边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有点意思啊!”
嬴胡亥含笑着,随即又看了看一边上的韩谈:
“北上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韩谈立刻道:“从北边传回来的消息说,祁连山脉顺着西北方向走过去,都是一片雪地。
我朝在西域之地的捕奴团,也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传消息到昭武城了。”
嬴胡亥端起温酒来,含在口中过了一会儿,这才咽下去。
“昭武城是河西走廊的门户,他们都没有得到捕奴团的消息,那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捕奴团人数不少,携带的武器装备,也非常精良,还有我大秦的边军。
西域诸国和我大秦兵锋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
韩谈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皇帝的脸色,他接着说道:
“北上的事情,恐怕还需要等到开春以后,北边的气候回暖。
否则的话,全部都是冰雪,人马都寸步难行。”
嬴胡亥抓出一份令书来,缓缓的展开看了几眼,又放在一边上。
韩谈注意到皇帝今天已经好几次,都看了这一分奏折,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下决断一样。
嬴垵也注意到了。
他拱手道:“陛下,那您看,北行之事……”
“等天气回暖再说。”嬴胡亥抬起头来,看着两人:“老将军杨端和病倒了,他人都已经是高龄,朕准备把他换回来。”
说完,嬴胡亥又叹了一口气:“只是,老将军换回来,谁替代他的位置?”
韩信本身已经替代了杨端和的位置。
可是,如果朝廷中派遣白起,或者其他将领替代杨端和的位置。
楚国那边恐怕立刻就要增兵过来。
这样一来,秦国想要麻痹楚国的目的,也就难以达到了。
“陛下,何不启用老大人内史腾?”
嬴垵比较实在,直接就想到了已经贵为太师的内史腾。
“内史腾年纪比杨端和老将军都大,朕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嬴胡亥摇头道。
“反正到了襄阳城中,也并非是真的要和楚国人交锋。
内史腾老大人此去,也还是有韩将军暗中帮着处理那些事务的,不至于太累了。”
嬴垵又说道。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看了看韩谈:
“你去看看老太师的身体如何,如果还英朗的话,那就让老太师去襄阳领兵,把杨老将军换回来。
如果老太师身体不是很硬朗的话,那就只能着李信重新挂帅了。”
说完,嬴胡亥又看了一眼韩谈:“韩信与李信的私交如何?”
“这……不太好。”
韩谈苦笑道:“我大秦军中,韩将军谁都不服。
李信将军年轻的时候,曾在先帝面前,夸下海口,说二十万军,就足以灭楚国。
但是却折戟疆场。
这件事情,几乎算是他自己内心不愿提起来的往事。
可是,韩将军有一次在宴会上的时候,和李将军在一起喝酒。
本来一开始,都是其乐融融的。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 两人就互相商讨起来了兵法。
韩将军就提到了这件事情,李将军当即气得摔杯而去。”
嬴胡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不久前,李斯尚书家宴的时候。”
韩谈苦笑着说道。
嬴胡亥是真没想到,这韩信的性格……怎么这么招人恨呢?
诺大的秦国,除了自己,他完全不会理会第二个人是怎么想的。
嬴胡亥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筋骨,苦笑道:
“你们说,杨端和老将军,会不会也是被韩信气病了的?”
“哈哈哈……”
大殿中,顿时回荡着欢快的笑声。
后宫里,嬴胡亥直奔桃夭宫而去。
药婆婆正在给李夭做艾灸。
这件事情素来没有避讳过皇帝。
嬴胡亥看着药婆婆在李夭平整的小腹上放上特质的药罐,那药罐上边有一个开口。
艾灸的烟子,就从里边冒出来。
李夭看着走进来,就跪坐在矮几后边,自个儿斟酒的皇帝,便笑问道:
“陛下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遇到了点烦心事,你这艾灸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完?”
嬴胡亥的酒樽送到嘴边上,又放了回去。
心烦意乱的时候喝酒,只会越来越烦。
这点克制,嬴胡亥还是有的。
李夭看了看药婆婆,药婆婆立刻道:“启禀陛下,还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嬴胡亥站起身来:“慢慢弄着,朕出宫去散散心。”
李夭还来不及说话,嬴胡亥就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小鹦鹉,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陛下这么不快?”
女官应声而去。
“奴婢与陛下去什么地方?”
韩谈低声问道。
嬴胡亥捉摸着说:“去巴江府邸去,巴江不是与咸阳城所有的贵妇人,都有密切往来的吗?
那她应该和香姬的关系也不错。”
韩谈低声应了一声,又道:“是微服出巡吗?”
“嗯!”
嬴胡亥看了看韩谈,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却没说。
马车缓缓地在街道上走着,嬴胡亥透过窗子的缝隙,看到了车水马龙的街道。
正当他准备放下车帘子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独孤求败和祁连在街道上肩并肩的走着。
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是从两人的表情来看,应该是一些很愉快的话。
独孤求败是已经跑到了北美洲的人上单于的独子。
原本的名字叫做独孤全安,但是嬴胡亥给他赐名独孤求败……
这也是当初东北之战的往事了。
那个传回消息来的锦衣卫叫做北。
嬴胡亥曾在心里发誓,这个人只要还能活着从北美洲回来,他就册封这个人为关内侯。
“老韩,停车。”
嬴胡亥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马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嬴胡亥下了马车。
这会儿,祁连和独孤求败正在路边上烤制羊肉串儿的小摊前头停住。
独孤求败正在掏钱,从小贩手里,接过一袋子羊肉串儿。
两个身份原本还算是尊贵的人,就在街道边上边走便吃了起来。
但是很快,就变成了三个人。
嬴胡亥也加入了他们,两个人吓得脸上直流冷汗。
原本很开心的撸串儿,也几乎全部变成了皇帝一个人的肉串。
“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嬴胡亥抹了抹嘴角的油渍,转头看着两人。
第1491章 重新安装翅膀,看你飞翔
皇帝是微服出巡,他们自然不敢声张什么。
否则的话,这条街道,乃至附近几条街道,全部的人都会激动地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还请……明示!”
祁连很谦卑的说:“我虽然不是充满智慧的人,但是尊上的问题,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嬴胡亥看了看快没了的羊肉串,便道:“再去买点?”
听到皇帝这么说,祁连恨不得直接把那个羊肉摊子都买下来。
很快,君臣三人坐在羊肉串摊子边上撸串。
十一月末的天气,非常适合一边烤火,一边撸串。
嬴胡亥没在这里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出来,他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小摊烤串儿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独孤求败显然比祁连更加洞察人心。
他立刻就说:“尊上不如去小人府邸,小人的妻妾们,最善于烤制羊肉,一定可以让尊上尽兴的。”
嬴胡亥拍了拍手,说:“走!”
于是,韩谈继续赶着马车走了起来。
独孤求败开始向着韩谈低声询问起来一些事情,陛下的心情看起来很失落这类的。
韩谈只是看了一眼独孤求败,便安心赶车。
祁连则一声不响跟在马车边上,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脸上一会儿露出兴奋的神色,可转眼又变成担忧的。
再一会儿,却又变得非常失落了一样。
很快,就到了独孤求败的府邸。
匈奴的人上单于和东胡王慕容天丢下族人们,自个儿顺着结冰的海峡,逃到了北美洲定居下来。
所以,独孤求败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匈奴名义上的单于,但是却没有得到皇帝的册封。
嬴胡亥当初也有过册封独孤求败为匈奴新一任单于,但是又担心这样的册封,会把独孤求败吓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祁连安静的坐在一边上,把自己的双手洗的比女人的手都干净漂亮,然后为皇帝把羊肉切成薄片,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的盘子里边。
他随后便亲自为皇帝看烤炙,也顺带帮着皇帝温酒。
嬴胡亥看着祁连,低声道:“去见过你母亲了吗?”
“见过几次。”
祁连低声说:“上将军对我母亲很好,母亲却觉得,我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去见她。”
英布娶了祁连的母亲这件事情,天下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当然,没见过天兰儿本人的人,都会觉得天兰儿又老又丑。
可,见过天兰儿本人的嬴胡亥,却觉得英布这小子眼光不错,艳福不浅。
“相见就去见,华夏人推崇孝道。”
嬴胡亥端着温酒,然后说道:“你的奏本,朕看到了,你想跟着朕一并去西域。
嗯,说说你的想法。”
祁连整个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得。
他在五天前,上书皇帝,表达了自己愿意跟随皇帝一并远赴西域的想法。
只是,整整五天时间过去了。
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这让祁连心中很担忧。
好在,现在皇帝亲口说到了这件事情。
那也就说明,他是有希望的。
而嬴胡亥之所以走到半路,看到了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以后,会忽然转变去巴江哪里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臣在早些年的时候,曾经越过河西走廊,去过西域。”
祁连道:“西域各部族,人口众多,各部族说的语言,也不尽相同。
和中原,甚至与匈奴、月氏人说的语言,都不一样。
但是,臣学过很多种语言。
甚至与,陛下在科普一书中,提到的贵霜国的雅语,臣也会说。”
嬴胡亥很使吃惊,就差点直接来一句他自己所熟知的英语了。
不过,古代英语的发音和他所学过的先代英语的发音,本质上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有这样才能的人,你还能找到多少个?”
嬴胡亥很期待的看着祁连。
祁连想了想,而后看着皇帝道:“陛下的慧妃娘娘,精通的语言应该更多。”
“你的意思是,慧妃也是知道贵霜国的?而且还精通贵霜国的语言?”
嬴胡亥大感意外。
好家伙!
这事儿,慧妃胭脂,可是从来都提过一句的。
这女人,隐藏的好深啊!
自己今天晚上非要去探探底儿,看看她究竟有多深。
祁连有些紧张起来:“慧妃娘娘曾经是月氏国的大祭司。
在我们草原上,大祭司负责的事情很多很复杂。
但是有一点不会错的,大祭司精通多个异族的语言。
匈奴远在月氏的东边,而月氏本身就生活在河西走廊。
所以,身为大祭司的慧妃娘娘,同样会精通这种语言。
而我之所以精通这些语言,是因为我的父亲头曼当年,曾经想过灭掉东胡人之后,就调转锋芒,灭掉月氏。
而后越过西域,征服西域诸国,和贵霜国争锋的。
所以,臣还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习这些东西了。”
嬴胡亥觉得, 如果没有自己横空出世的话,匈奴确实是会在冒顿的带领下,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强大帝国。
看着已经变得有些色泽诱人的羊肉串,颔首道:
“头曼单于也算是一代枭雄,可惜我这片大地上,只能有一个霸主存在。”
说着,嬴胡亥轻咳一声:“你在你母亲面前,还说你父亲是头曼?”
祁连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羞愧的低下头:
“臣多谢陛下提点!”
嬴胡亥真的觉得,祁连、头曼、天兰儿、匈奴大祭司臣吉身上发生的事情,足够后世某小国拍出六十多集数的电视连续剧了。
小说都没这么刺激啊!
独孤求败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妾,示意他们退下。
自己凑上前来,为皇帝小心翼翼的翻转烧烤。
随后把熟透了的羊肉串,呈给皇帝。
嬴胡亥尝了一口,滋味远远不是地摊货比得了的。
他咧嘴一笑:“你独孤求败和虚连题祁连,都是草原上的雄鹰。
阴山之战,你们的翅膀已经被朕斩下。
可是现在,朕想为你们重新安装上翅膀,让你们统帅精锐的士兵,跟随朕一并前往西域去。
你们,愿意吗?”
两人急忙跪伏在嬴胡亥的脚跟前,高举着双手,用膜拜神明一样的姿态,发出颤抖的声音来:
“愿为皇帝陛下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看着两个跪伏在自己脚下的人。
嬴胡亥有理由相信他们的忠诚,至于将来会不会背叛大秦?
想到这个问题,嬴胡亥笑了笑。
背叛么?
那也是要有一定实力的啊!
他笑着说道:“起来吧,朕的羊肉串都快烤糊了。”
第1492章 神圣光辉
没有权利在身的日子,是最痛苦的。
尤其是对于这些曾经都有大权力在身的人。
所以,就有了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的说法。
祁连本身对于权势,并没有多少强烈的追求。
甚至于,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边,对于权势都非常恐惧。
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边,都拼命的远离权势。
甚至于,把自己的府邸,都弄得像是牧场一样。
其本身的意图在于,向着皇帝表明自己从无争夺权势之心。
对皇帝的,只有一颗顺从的心。
只是,在他坐了父亲以后,看着那十多个还在吃奶的小奶娃儿。
他还是沉思了起来,心思也多了起来。
这十多个孩子中,有男有女。
他开始思索起来,这些孩子的将来。
女孩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男孩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祁连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是最后都发现,这些孩子将来的命运,都会非常悲惨。
其主要的原因并非他们是匈奴人的后代。
而在于自己身为他们的父亲,在朝堂上,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在皇帝面前,自己早就已经成为了可有可无的边缘人。
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
那自己的女儿长大以后,就会变成人人玩弄的玩物。
自己的儿子长大以后,就会变成任人欺凌的废物。
祁连对于皇帝本人,有种发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可是,为了孩子们将来能够过上正常大秦勋贵的生活。
他熬过了内心的煎熬,尝试着向着皇帝提出请求,愿意跟随皇帝北上。
皇帝是伟大的。
这一点,祁连是非常认同的。
皇帝一直都说,在大秦的统治之下,任何子民都可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只要你有那么能力。
如果没有,你可以去大秦学宫求学。
帝国会培养你,给你灌输知识。
尤其是这一刻,皇帝选择相信自己和独孤求败。
祁连就更加相信皇帝是真的伟大。
只有真正伟大的人,才会在仇敌变成自己的部下之后,还依旧能够放心的驱使他们。
这并非是什么王者之风。
祁连是经历过困难的人,他相信这就是人性中的美。
一个人如果能够相信人性美,那说明这是一个善良的人,但不一定是智慧的人。
可,一个人如果经历了无数次人性阴暗,看过了无数次人性的丑陋之后,却还能挑选出人性美来。
那这个人就是神明。
祁连认为,皇帝就是他的神明。
从独孤求败府邸出来的时候,嬴胡亥整个人的肚子都是圆滚的。
在两个丛灵魂里畏惧自己的年轻人面前,吹嘘了一把画饼,让他们将来好不顾一切为自己拼命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嬴胡亥做这样的事情,总会觉得有些难为情。
或者是觉得自己过于卑鄙无耻了。
只是,才数年的皇帝生涯过去。
这样的事情坐起来,就像是对这李夭或者蒙蕙说爱你一万年,哄得她们笑逐颜开一样简单如放屁。
韩谈也感觉出来了皇帝整个人很开心,便含笑着问道:
“陛下,咋们现在去什么地方?”
嬴胡亥仰起头来,迎面感受着呼啸而来的冷风,却不觉得冷。
人吃饱了的时候,并不会畏惧寒冷。
反而会觉得迎面吹来的寒风,让人有一种奇怪的舒服感觉。
“去巴江家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嬴胡亥这会儿很想见到巴江。
这倒不是动了男女的鱼水之欢。
宫廷中不管是后妃们,还是那些侍奉着他的宫娥,个顶个的漂亮。
嬴胡亥只要一个眼神,周围的人自己就会退下去。
但是,巴江这个人,却能给嬴胡亥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尤其是那种带有巴蜀地区口音的语调,让他觉得很安逸,用巴蜀地区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很巴适。
韩谈笑着,驱赶着马车,直奔巴江府邸而去。
十一月末的天,还没有到黄昏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巴江府邸华灯初上,府邸里边也很安静。
毕竟,在秦朝这个时代,女人到了巴江这个年纪,都有人已经开始做祖母了。
但是,在嬴胡亥以前生活的那个年代,却正是风华正好,有一大群人念叨着“年少不知少妇好,错把少女当成宝”的口号。
已经把少妇这个年纪的人,吹到了九天之上与太阳肩并肩的高度去了。
巴江自己也只是小酌了去年桃花开时候,自己酿制的桃花酿,便安静的靠在小炉子边上,仰面看着屋顶发呆。
其实,富婆的生活,有时候也挺枯燥的。
没有子嗣和爱人。
也没有什么可以挑战的商业敌人。
至于咸阳城那些与巴江交好的贵妇人们,到了这个时候,都是要回到家里,和夫君卿卿我我的。
否则的话,一旦错过这个时间段,想要见到日理万机的夫君们,都是一种困难。
而不能在夫君出现在家的这段时间里边,笑语盈盈,美貌如花的为夫君斟酒把盏,洗去一天的疲劳与尘埃的大妇。
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就会发现家里多了一个美貌年轻的妖娆小娘,已经完全占据了夫君的爱。
而自己,也就不知不觉的,成为了边缘人。
巴江觉得,如果女人注定要过上这样的生活。
那她还是希望在这里继续看天花板。
至于男人。
巴江也不是没想过。
毕竟她也是一个身体健康,活力四射的女人。
她低头看了下修建的恰到好处的指甲,脸上因为喝了桃花酿而微红的脸。
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酥红起来。
她让婢女把窗户打开。
寒风吹了进来,再过一段时间,这里也会下一场大雪。
朝廷把大雪看作是祥瑞。
只要关中下大雪,明年必定是丰收。
如果不下大雪的话,那皇帝肯定是要被骂的……
这似乎也是惯例。
以前的御史,现在皇帝该更政治体制之后,多出来的言官们。
必定会觉得这是皇帝朝廷有弊端,惹得上天震怒,自然就没有恩赐的瑞雪而来了。
一想到这个,巴江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见过皇帝了啊。
“咵嗒!”
房门被人从外边向着两边化开。
“主人,陛下微服来了!”
第1493章 非风花雪月胜似风花雪月
巴江赶紧就要起身去迎接,一边上的婢女手忙脚乱的取来棉布鞋子,又帮着巴江披上了白色的狐狸裘衣,这才匆匆忙忙的去迎接皇帝。
可,走出门口的时候。
巴江又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没梳头……
她的头发是披散下来的,整好过腰,映衬得整个人的脸颊都很是姣好。
尤其是桃花酿的酒精迷醉力量,更让她多了一丝妩媚。
把皇帝迎接进来以后,巴江随手握着头发,这才忙着问道:
“陛下可曾用过晚膳了?”
“无需用晚膳了,你闻一闻,朕身上带着一大股的烟火气,刚从独孤求败府邸过来,吃了一下午的烤肉串。”
嬴胡亥很随意。
至少,他自己的观念里边,并不觉得自己看到一个未曾出阁的女子披散着头发,有什么不合适的。
从内心里看,嬴胡亥是把巴江放在和自己同等位置上的朋友来看待的。
当然,这种事情嬴胡亥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
如果说出来的话,会把巴江吓死的。
“陛下有如此胃口,乃是我大秦之福。”
巴江说完话,跪坐在一边上侍奉着的韩谈,忽然很兴奋地站了起来,有些施礼的朝着房门外边小跑了去。
嬴胡亥和巴江都被韩谈这个动作吸引了。
两人转过头去,才注意到是下雪了。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不仅韩谈很兴奋,就是巴江府邸的这些婢女们,也兴奋地提着灯笼,在雪地里发出压抑的欢笑声来。
如果不是皇帝在场的话,她们恐怕都要兴奋地手舞足蹈的跳喊起来。
不到盏茶时间,韩谈就已经捧着一个雪球,跪在皇帝跟前,口鼻间都在向外喷着肉眼可见的热气,兴奋的说:
“陛下,祥瑞到了!”
嬴胡亥伸手那寒意袭人的雪球住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面上也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
嬴胡亥自己也不知道是自己改变了这个时代,还是这个时代改变了自己。
“去传召,明日在咸阳城、长安城、秦城三地开设粥场,赠送冬衣。
锦衣卫和东厂的明暗都要到场去看。
大秦去年算是丰收了。
这一场瑞雪,也昭示着明年要丰收了。
朕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有人被瑞雪冻死在街头上。”
“臣这就去传召!”
韩谈说完,脸上的笑容也带着几分迟疑,有些担忧的抬起眼眸来,看了看皇帝陛下。
嬴胡亥笑道:“朕今天晚上,就在巴江府邸蹭一夜了。”
“喏!”
韩谈不敢多说话,总觉得后宫里边多一个主子少一个主子,本质上没什么变化。
反正他也觉得自己办事不力。
找了这么久,也没有在皇族中找到合适的人选可以成为巴江的夫君。
如果皇帝自己动手了,那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巴江听着皇帝说“蹭一夜”的时候,心跳的非常快,掌心里竟不知什么时候,也有些潮湿起来。
她不着痕迹的往白毛狐狸大裘衣上轻轻地蹭了蹭,笑着看着皇帝:
“臣去岁开春,桃花遍地的时候,酿了一些桃花酒,现在正是醇香时候。”
嬴胡亥本想说喝茶的,他已经吃喝了一下午,肚子里全是油腻。
甚至于他感觉自己一张说话,就会有一大股子烤肉的味道飘出去。
也不知道是巴江的修养,还是畏惧于自己帝王的权威。
他和巴江很近距离的说话,巴江脸上没有露出过不快的神色来。
这让嬴胡亥非常怀念口香糖或者是漱口水。
如果秦国现在有人能发明这两个小玩意儿中的某一种,他不介意给个官儿坐坐。
现在听着巴江如此说,他倒是意识到,桃花酿本身是一种带有香气的酒。
或许正好可以这样一二自己口腔里边,说话时候发出来的那种令人不愉快的气味。
嬴胡亥觉得,看这样子,应该还是巴江的修为比较好,而且还懂得疼人。
于是,嬴胡亥只好说:“甚好!”
桃花酿上来了,浓郁的香气扑鼻。
如果不是这个时代不可能存在添加剂这玩意儿,嬴胡亥都觉得这是有刁民要害朕。
太香了!
巴江浅笑着给皇帝把盏,嬴胡亥品了一口后,就已经唇齿留香。
他没有那种喝一口酒,就能品出里边有些什么珍贵材料的能力。
但是也喝出来了这里边有薄荷作为辅料之一。
口鼻都在喷涌这香气。
嬴胡亥也就说到了今天来找巴江的正事儿。
“朕听说,咸阳城中的贵妇人,你几乎都能与之热切的往来?”
巴江放下白玉酒杯,嬴胡亥看到那圆润的白玉酒杯杯壁上,留下了一个好看的唇印。
“不是几乎,是全部。”巴江温和地说道:“臣深得陛下恩宠,朝廷中的大臣们,总担心自己侍奉陛下的时候,什么地方出了乱子。
到时候面对陛下的责罚,能找一个说情的人。
臣妾自然最佳的人选。”
嬴胡亥乐道:“所以,朝廷中大臣们的妻妾,其实都是有目的的接近你,然后讨好你。”
“这是被办法避免的,臣倒是希望她们能送点钱财田产地契什么的。
可是,她们最多也就是在打牌的时候,故意输点钱给我而已。”
嬴胡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倒是不知,你们打牌的底钱是多少?”
巴江抿了抿嘴,脸上很少露出娇憨的郁闷感情来: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说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打牌,不能过于奢靡,否则的话,全国的人都效仿。
所以,我们的底钱是十文钱起步,最高不能超过一百钱!”
嬴胡亥这一次笑得前仰后翻,甚至于直接从那半躺着的长椅子上掉了下去……
被巴江搀扶起来的时候,嬴胡亥眼泪都笑出来了。
巴江很是无可奈何地:“所以啊,每次最多也就是能赢回来几两银子。
可是,他们却觉得这像是给了臣妾莫大的恩惠似得。”
嬴胡亥拿着手帕,捂住了嘴,这才止住了笑声,甚至于,他从没想过。
自己这一副健壮到可以连续在战场上厮杀几天几夜不合眼的身体,第一次因为笑而感到了疲惫。
足足缓了一会儿,嬴胡亥才转移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
“韩信与朝廷中诸多大臣不和,你可有所耳闻?”
巴江听着皇帝的话,心里有些失落,这可不是单纯的来找自己观赏风雪的啊!
第1494章 造反啦!
只是,心情这种东西很奇怪。
失落和快乐的转变,本身就在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有多快?
巴江的一念之间,只是抬起眼眸来,看着面前活灵活现的皇帝,就已经完成了她的一念之间。
“上将军的事情,自然是听过的……臣还记得,上一次在李尚书的家宴上。
韩将军喝醉了酒,还把李信将军气走了。”
嬴胡亥好奇万分,因为这件事情,如果不是特意问起来的话,他都不知道。
换言之,没人向着他禀报这件事情。
李斯的家宴,锦衣卫的人肯定会在场。
毕竟李由、李鼎兄弟两人都干过锦衣卫都指挥使。
而且李由还是现任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可是,锦衣卫那边没有上报。
这说明啊,下边还是有人故意压着一些事情的。
李由也担心,自己上报皇帝以后,会被人说成是故意打压韩信。
再加上李夭和香姬本身的关系也不错。
所以,李斯和李信,都默认了这种酒后胡言,并不值得追究的事情。
只是,嬴胡亥有理由相信,香姬一定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奔走求和。
嬴胡亥觉得,作为韩信的老婆,香姬真的是心都被操碎了。
巴江又说道:“那件事情之后,香姬亲自去向着李尚书赔罪,又亲自去李将军府邸赔罪去。”
“那韩信知不知道?”
嬴胡亥心里更郁闷,没曾想这事情还真的让自己猜对了。
“韩信似乎知道,但觉得这是多余的。”
巴江道:“韩将军觉得,自己和李信将军讨论兵法,而且还是李信将军主动凑过来的。
他自然需要实事求是的说。
兵法关乎于千千万万将士的生死,如果自己随意苟同的话。
那这不是把李信将军当做儿戏?
臣私底下,也听到一些说法,韩将军是很反对香姬去那所谓的赔礼道歉的。”
嬴胡亥抿了一口桃花酿,带着满口的香气说:“这么说,韩信本人并不在意这些事情。”
“是不在意。”巴江也点头说道:“只是,如果他不在意人情往来的话,为什么非要往里边钻呢?”
嬴胡亥轻咳一声,把空酒杯推了推,示意巴江给自己斟酒,然后说道:
“问题是,这些人都发请帖,邀请韩信了吧?
韩信不去的话,那不就太失礼了?”
巴江翘着兰花指,给嬴胡亥斟酒,纤纤玉指撵着玉石酒杯,送到了皇帝面前来。
“话是这样说,但是韩将军这个人,大家对他的评价都是过于自负,谁都看不起,眼里只有陛下一个人。”
嬴胡亥有些无奈,往后靠在长椅子中,绣着空气里混杂了寒雪的烟火气息:
“皇帝不好做啊!朕总是想着怎么把其他国家那些心思缜密的君王们,骗得团团转。
然后还需要看看朝臣们,是不是安分。
就比如说韩信这种,你让朕怎么说?”
巴江笑出了声:“陛下可不想要怎么做,只要韩将军不犯大错,也就不可能直接说他什么。”
“可是,现在襄阳城那边传回消息来,说杨端和老将军病重,只能从关中选调别的将军代替扬老将军领兵。
朕本来是打算派遣李信过去的。
可是,现在李信和韩信这样,你说让朕派遣谁过去?”
巴江第一个就想到了太师内史腾。
只是,话到了嘴边上,没法说出口。
内史腾都一把年纪了,遇上韩信那样的崽儿,还不变成第二个杨端和么?
“陛下,不如问问南边的锦衣卫南镇抚使司马欣?”
巴江倒是想想到了一个已经让嬴胡亥自己都快忘记了的边缘人。
嬴胡亥端着酒杯,认真的品了一口,但是没理由立刻说话。
司马欣身上的黑料不少,单单是他当年放走了项梁项羽叔侄,追究起来,就已经够他喝一壶的了。
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司马欣直接溜走,或者投敌的话。
那嬴胡亥的损失就太大了。
当然,唯一能够保证的地方,就在于一些核心的东西,司马欣并不会带走。
毕竟,已经成为了边缘人那么久的时间。
朝廷内部一些真正核心的东西,他是怎么都接触不到的。
看着皇帝沉默,巴江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浅浅一笑:“陛下可是有什么担忧的事情?”
”襄阳之地,数十万大军,同样也是我大秦的门户所在,朕不得不认真思索……”
嬴胡亥沉吟着说道:“就目前来说,韩信引而不发,杨端和明面上执掌大军,让所有人都觉得襄阳之地,只不过是一截老朽执掌兵马而已。
那楚国才会放心一些。
如果让楚国人知道,在襄阳真正执掌兵马的人,竟然是韩信。
那你想想看,楚国人能睡得踏实吗?”
“可,杨端和老将军不能一直在襄阳之地苦熬吧?”
巴江设身处地的为皇帝着相:“再者,陛下如果派遣朝廷中其他的老将军过去,谁能代替杨端和呢?”
“如果做的太明显的话,楚国那边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相信的。”
嬴胡亥下意识的重复道:“做的太明显……你是说,派遣一个本身是庸才的人过去,楚国也会心生疑惑?”
“这是必然 。”
巴江认真点头道。
嬴胡亥认真想了想,忽然想到了秦国的一个老将——东陵侯召平!
叫召平名字的人,秦国朝廷上就有两个。
一个是降将召平,一个是秦国的老贵族东陵侯召平。
“陛下有了头绪,那就好了。”巴江满心欢喜的把嬴胡亥的酒杯加满了酒水。
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男子会图谋女子的美色。
同样,也有一些女子,会主动大胆的图谋起来男子的美色。
很明显,巴江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和皇帝的关系,完全可以更进一步嘛!
皇帝也从来就没有表现出来对她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
对于她许多亲昵的的举动,完全就像是默许了一样。
只要把皇帝灌醉,那接下来做什么事情,还不是巴江自己说了算?
府邸里有锦衣卫和东厂的耳目。
可是,巴江有没有存了谋害君主的心思。
当然,如果说睡一睡君主也是谋害君主的话。
巴江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个胆大妄为,准备谋害君主的逆贼。
第1495章 谁爱做君子呢?
嬴胡亥是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他现在的烦心事太多。
眼瞅着就要北上,没前西域去了。
结果,猛地发现整个秦国,如果自己不坐镇咸阳的话。
就会暴露出来很多的问题。
他领兵外出征战不在此例。
帝国和外边打战的时候,全国上下的注意力,都在于皇帝能不能打胜仗。
全国的资源调配,都在高速运转。
那么,很多平日里的小矛盾和小问题,自然而然,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闹腾起来。
可是,一旦这种高强度的战争机器停止运转以后,暴露出来的问题就非常大。
嬴胡亥认为,韩信只是一个开端。
东陵侯那样水泼不进的老狐狸,就最合适和韩信这样一根肠子通屁眼儿的人打交道。
而且,如果嬴胡亥表露出来点想要弄死韩信这样功高震主武将的念头。
东陵侯立刻就能找到许多种将韩信置于死地的罪名。
看着皇帝咧嘴笑了,巴江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窗外是寒雪飘飞,可对于巴江现在的心情来说,窗外就像是三月花雨纷飞一样美丽。
这样大的雪,皇帝又喝醉了的话,那确实是没有必要回宫了呀!
就在自己府邸安歇一晚,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想在哪里睡觉,还有人管得着吗?
或许皇后管得着,但是如果府邸中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巴江认为不管是李皇后,还是蒙皇后,都会选择性的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嬴胡亥确实是有些醉意了。
可是桃花酿这种颜色好看,酒味醇厚得就像是添加了食用香精一样好喝的美酒,让嬴胡亥完全欲罢不能。
于是,当巴江已经想到了自己那些一直都还在理论阶段知识的,准备在今天晚上付诸于实际行动的时候。
皇帝却还在心中责怪,自己实在是过于忽略了老旧贵族们的能力了。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人鸡贼。
但凡是能熬过秦末之乱,而且还在西汉初年活得好好的这些人。
没有一个是简单地。
历史上的秦二世残忍弑杀,始皇帝三十多个子女,全部被他以各种残忍到耸人听闻的手段杀死。
比如,长公主阴嫚,就是被二世皇帝用石碾子活活压死的!
那几百上千斤重的大石碾子压在人的血肉之躯上,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确实是可以把阴嫚公主压碎成肉饼。
嬴胡亥有些嘘嘘,心里开始痛骂起来了前身之中傻逼行为。
至少,他继承帝位以后,并没有看到阴嫚公主有什么造反的心思。
然而,历史上那个胡亥,却非常残忍的杀死了自己的亲姐姐。
至于其他的公子们,也一样被杀死。
“陛下在想什么,很是出神呢?”
巴江的声音已经不知不觉的带着一丝魅惑。
这是酒喝多了的缘故。
她此刻只希望,皇帝脑子里边向着的东西,就是自己脑子里边想的东西。
嬴胡亥放下玉石酒杯,很是惆怅的说道:
“朕想到了很多事情……嗯,其实,朕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在心中藏着。”
巴江笑得就像是一个听着情郎开车的小女孩一样。
“陛下有什么秘密呢?”
巴江指了指左右,所有的人都开始退了下去。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含蓄的笑容。
在巴江府邸里边的暗子,已经有人准备把消息传回皇宫里边去。
方才那个侍奉着巴江的婢女,她就是锦衣卫的暗自。
而端来了桃花酿的那个美姬,则是东厂的暗自。
两边的人,几乎同一时间把这边的事情传回宫中去。
不仅仅巴江觉得皇帝要说秘密,是很明显支开身边侍奉着的婢女。
就是这些婢女们,也觉得皇帝陛下有点那样的意思。
双方到乐意,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君主淫乱臣子的行为。
更况且,巴江在秦帝国所有人心目中,都是一个富婆。
富婆谁不爱呢?
至于日后会不会有哪些通俗小说家们,在这里把巴江描述成楚楚可怜的小白兔,被暴君嬴胡亥所欺凌。
这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巴江现在很快活。
她连续给皇帝灌了十二杯的桃花酿。
可,让她郁闷的是,皇帝居然还是没有迷醉到眼睛都睁不开的底部。
玉石酒杯太小了。
皇帝在军中和将士们喝酒的时候, 都是用大陶碗。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大陶碗里边装着的酒水,足够一个一岁的小孩儿粗略的错一次澡……
皇帝的酒量,自然不是巴江这性子温顺的桃花酿能灌醉的。
巴江却坚持,不停地引这皇帝谈话,然后继续喝酒。
反正她现在已经不喝酒了,就像是一只狐媚子,不停地给男人灌迷魂汤。
嬴胡亥是真的没察觉出来,这个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想睡自己。
他把自己心里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其实,朕来自于两千年后。”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嬴胡亥是真的被灌醉了……
足够巴江喝大半年的桃花酿,已经空了三个酒坛子……
这让巴江也很吃惊,因为皇帝喝光了三个酒坛子以后,肚子都没变大多少……
也没有呕吐,反而满嘴都是桃花粉质的香气。
“啊?陛下来自于两千年后?”
巴江掩着嘴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娇媚的气息。
嬴胡亥红着脸,伸手要去抓巴江。
巴江故意闪躲的满了三分,看着皇帝捉住自己的手,居然又把缩回来的手伸了出去,主动被皇帝捉住。
“你别晃脑袋……朕看你怎么有三个脑袋……”
嬴胡亥说道:“朕真的从两千年后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两千年后,那些逆贼都已经被和陛下剿灭了吗?”
喝的酩酊大醉的嬴胡亥又说了一遍:“你别晃脑袋,你怎么又四个脑袋了……
两千年后啊……谁还做皇帝啊!
正经人谁做皇帝啊!
你做吗?”
巴江摇头,“我不做。”
哪怕是皇帝喝醉了,她也不敢说自己做皇帝这样的话。
嬴胡亥点头道:“所以呀,两千年后,正经人谁做皇帝呢?”
说完这话,他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身来,嘴唇蠕动一下,就迷糊糊的倒在了巴江温暖的怀里。
只是,巴江明显隐约听到皇帝说了一句话比梦呓都轻的话:
“韩谈,扶老子回家啊……”
ps:讲真,你们想不想看到皇帝被巴江推倒?我纠结了一下,总觉得巴江是一个正人君子,皇帝就算不是正人君子,那也没想过要把巴江变成自己的后妃。
好吧,下一章你们想看什么样的情节走向呢?
别想着看刺激的,不过审的。
第1496章 高尚和卑鄙的灵魂同存
巴江下意识的向着紧闭的房门外边看了去。
一时间,整个天地之间,安静的只有雪落的声音。
房门外边,没有传来韩谈的声音。
巴江这才回想起来,韩谈已经去传召了。
这样的瑞雪很大,穷苦人家很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的。
但是,有了皇帝的粥厂,却能让很多人活下来。
巴江拖着皇帝沉重的身子,悄无声息得到了屏风后的软塌上。
这会儿,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的非常快。
这种感觉,就像是要直接从自己的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一样。
只是一小段的距离,巴江却已经浑身大汗淋漓,仿若是涉足上百里的路程一样。
看着安安静静,躺在自己床榻上的皇帝。
巴江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皇帝腰间的玉带。
可时间就像是停顿了下来一样。
巴江感觉自己周身上下,像是有火在燃烧。
她浑身已经被汗水沁透。
她心中有一个恶魔。
不断地在蚕食她的身体中残存的理智。
“算了,没这个胆子,就去修剪指甲吧。”
像是认命了一样,巴江收回了手,在皇帝的额头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就像是和小婴儿晚安告别一样。
她帮着皇帝盖好了被褥,转身走了出去。
烘炉中的火焰燃烧的正是旺盛的时候,把巴江的脸颊,也烧的红彤彤的。
巴江端起皇帝玉石酒杯中的残酒,轻轻的抿了一口,悠悠的呼出一口气。
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心里舒服极了。
完全没有此前那种强烈的负罪感。
巴江扯过一条毯子来,盖在了自己身上。
窗户也被管的死死的,这样的日子里,也不觉得有多少寒意袭来。
皇宫内。
蒙蕙抱着刚刚睡着了的天泽太子,像是摆放定时炸弹一样,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
看着天泽肥嘟嘟的小嘴抿了抿,没有哭出声来后。
所有围在蒙蕙身边的宫娥们,都顿时松了一口气。
宫娥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垫着脚看了看睡在龙榻上的太子,便只好侍奉在一边上,不敢说话。
等皇后回过头来以后,宫娥这才向着蒙蕙使了使眼色。
蒙蕙也向着身边的宫娥使眼色,让他们看好了太子,自己则蹑手蹑脚的向着大殿外走去。
“嗯?祥瑞到了?”
知道这个时候,蒙蕙才看到大殿外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侍奉着的宫娥看着蒙蕙想要走出大殿外,便急忙把厚厚的裘衣披在蒙蕙身上。
“陛下还没有回宫?”
“启禀娘娘,方才大内总管回报,说陛下到了巴江贵人府邸去,正在和贵人饮酒的时候,祥瑞就到了。
陛下说,着咸阳、长安、秦城三地开设粥厂,赐福百姓。”
蒙蕙又问了一遍:“陛下还还没有回宫吗?”
宫娥赶紧道:“这么大的雪,怕是回不来了。”
“当年北伐之战的时候,草原上的雪比这个大,陛下都纵横两千里,深入匈奴敌后去,攻灭龙城。
这点雪,就不回家了吗?”
周围的宫娥们吓得跪伏在地上。
蒙蕙背负着手,走出大殿外去,看着那些在大雪中忙碌着扫雪的宫人们,缓缓道:
“让宫廷落满白雪,没必要冒着大雪清扫,等大雪停下来以后,清理出一条可以行走的通道就好。”
“遵旨!”
守在一边上的宫人们,急忙去传道命令。
很多人心里跟明镜似得。
哪怕李夭是西宫皇后,名义上比东宫皇后高一头。
可是,那也只是名义上的。
后宫这些人,最惧怕的,还是这位名义上不是正宫娘娘的正宫娘娘。
蒙蕙回过头来,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众人,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对陛下来说,这是好事儿,今天过后,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平身吧!”
“谢娘娘!”
诸多宫人们心里松了一口气。
亏得这是不是一位妒妇。
否则的话,就是现在下令,强行把皇帝接回宫中,再把鸩酒赐给巴江。
就算是,再怎么挑剔的礼部官员们,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宣韩谈过来。”
蒙蕙走向大雪中,伸出手轻轻地捏了一个雪团儿。
立刻就有人去宣韩谈来。
宫中要对外施粥,他现在正在安排一些大小事务。
回去早了,只怕皇帝还没尽兴,那就和不好了。
所以,韩谈打算等到天明时分再回去巴江府邸。
不一会,韩谈就到了。
“施粥,针对的是那些人施粥,你可想明白了?”
听着皇后问话的声音,韩谈急忙道:“陛下想的是给那些穷苦人家施粥。”
“但是,一旦有人看到施粥,那些家中富足的人,也必定会来抢夺粥的。
这样的话,陛下所想的,是不是就没有了落到了实处?”
蒙蕙伸手把雪球丢了出去。
韩谈看着那雪球飞出足足十多丈距离,然后“嘭”的一下,深深地镶嵌在了远处的宫墙里,顿时一阵哆嗦……
军中臂力最强的掷矛手,都不可能把战矛投掷这么远。
皇后却……
“要本宫问第二遍?”
“奴婢尚未有一个好的办法,还请娘娘赎罪。”
韩谈掌心里冷汗直冒。
他现在是吃不准皇后究竟在想什么。
蒙蕙轻哼了一声:“关中之战过后,关中百废俱兴,流民遍地的时候,就有人混在灾民中混吃混喝。
这件事情到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你们还没有想出一个对策来。
东厂全是废物吗?”
韩谈和身后的诸多东厂官员,纷纷吓得跪在雪地里,大气都不敢出。
蒙蕙看了一眼众人,冷声道:
“想不出办法,就在这里跪着,明个儿咸阳宫中,也只不过是多出来了几座冰雕而已。”
说完,她就要转身向着大殿中走去。
韩谈立刻道:“娘娘,奴婢有办法,只是过于阴损,一直都没有想过这样用。”
蒙蕙看了一眼韩谈,眼里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不继续在本宫面前耍小聪明了?”
韩谈苦笑:“臣这哪里是耍小聪明?臣实在是没有办法,而且这个法子是过于阴损了,臣心中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使用呢!”
第1497章 所有期待都是一场空
蒙蕙背负着手,看了看众人,淡淡道:“都平身吧。”
“谢娘娘!”
韩谈领着众人缓缓起身,苦笑了一声:“当初因为粥厂里边经常会遇到这些问题。
所以我们想了个办法,把泥蒸一下,先把泥中的虫卵杀死。
然后就混在稀粥里边发放下去。
如果真的是穷苦人家的人,都快饿死了的人,当然不会在意饭碗里是不是土坷垃。
这要是故意去蹭饭的人,那肯定是没有办法下口的。
只是,这个办法过于阴损,奴婢等都在商议,到底要不要这样做呢。”
蒙蕙重新拟了一个雪球,琢磨了片刻,然后问道:“这办法,你询问过其他人的意思了吗?”
“那些在朝堂上的君子们,当然不可能做出这样阴损的办法来,他们只会交差了事就行了。
这留下骂名的事情,自然只有奴婢等去做。”
韩谈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蒙蕙听着他的口吻,第一次觉得这些阉党有些可怜。
好名声,都让朝堂上的大人们占有了。
什么脏活累活,都让这些宦官来背锅。
“锦衣卫和东厂的暗子,也没有办法分辨清楚,有多少人是来蹭吃蹭喝的吗?”
“没办法。”
韩谈摇头道:“人拥挤在一起的时候,到处都是人头,娘娘也是上过战场的,知道人多的场面,会有多混乱的。”
蒙蕙捏碎了手中的雪球:“你们这样做,御史那边,只怕都要盯着你们往死里参,想好这样做了吗?”
韩谈肃容道:“事情是我们做的,办法也是我们想的。
御史那边参奏,我们也是没法子避免的。”
蒙蕙眼里带着几分笑意,背负着手,目露赞许之色的看着韩谈,还有他身后的诸多大太监们,缓缓地说道:
“别总觉得,自己是阉人就要背锅。
这件事情,你们放开手去做,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本宫的旨意。
有谁觉得本宫做的不好,让他来朝会大殿上,直面参奏本宫。”
韩谈等诸多宦官,看着皇后远去的背影,一个个目中都露出很深的感动之色。
甚至于,有的人,都已经在低着头轻声的抽泣了。
“有这样的皇后,我大秦如何能不强盛?”
韩谈哽咽着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他转过身去,看看自己身边的诸多老兄弟们:
“走!施粥这件事情,咋们东厂把他给做好喽!”
这个冬日里,较之于以往,已经带着不少的温情。
李夭那边,也得到了消息。
不过,她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没在意了。
小鹦鹉则显得很是气愤:“娘娘,您素来把巴贵人当做姊妹,她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那你怎么不问问,陛下为什么去别的地方都可以,偏生要去她哪里?”
小鹦鹉吃惊的说道:“娘娘是说,陛下有意册封巴贵人为后妃?”
“有没有这个意思,本宫不知道,也懒得去过问呀!”
李夭摸了摸麻将,看着大殿外的祥瑞,眼里的欢喜更深一层:
“后宫里边,就只有两个皇嗣,能多几个,那自然是最好的。”
她说到了这里,脸上倒是多了几分认真之色:“本宫还听人说,是皇宫里边的这些土壤不行。
所以陛下的种子,就没有办法在这些突然上生根发芽。”
小鹦鹉怒道:“奴婢一定要查查看,是那个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样嚼舌根,非要让太监撕了她的嘴不可!”
李夭看着停止摸牌的小鹦鹉,哼哼着说:“医者说的。”
“蕙儿身体很好,柳依依呢,她本身就是医者,自己就把自己的身体调理的很好了。
老许这家伙,以前嗑药太多,她们道门总想着嗑药成仙。
身体也有些问题。
经历过小产的时候之后,也不知道要调养到什么时候,才能调养好了。”
小鹦鹉瞪大眼了:“那武贵妃呢?她的身体可是很好的啊!”
“是好呀!”
李夭抿抿嘴:“药婆婆说,她身体里全是虫子,荆楚之地的人,身体里都会有吸血虫。
这东西叫做什么……寄生虫来着。
和她们的饮食习惯有关系。”
小鹦鹉缩了缩脖子,惊恐的看着李夭:“娘娘,奴奴也吃过仁贵妃烤的牛蛙,会不会……”
“让你以后还吃?吃得满肚子的小虫虫,专门咬你的血肉吃!”
李夭凶恶狰狞的吓唬起来小鹦鹉。
小鹦鹉吓得手里的牌都掉在了地上。
李夭看着小鹦鹉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于心不忍的说:“药婆婆说,通过汤药,是可以把人体内的寄生虫杀死的。
你呀!
但是呀,你以后还是少吃那些东西为妙。
小虞那边,也已经不敢再吃这些东西了。”
不等小鹦鹉继续问,李夭就继续说道:“武伯姬喝的酒太多了,药婆婆说,她必须要戒酒,这样的话,才可能怀上孩子。
其他的人,都是和我一样的问题。”
李夭面色变得复杂起来,她心里也烦躁无比,丢下了玉石质地的麻将,看着小鹦鹉说道:
“明天我们去骊山祈福,泡温泉泡到明年春天到来以后!”
“你明天早上起来,就去把所有人都叫上。”
小鹦鹉抹了下眼泪:“赵子儿她们,也要叫上吗?”
“叫上!”李夭用力地点头:“如果她们能给陛下诞下皇嗣,本宫以后就在后宫中罩着她们!”
说完这话,李夭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捏成拳头,就又要捶自己的小肚子,不争气三个字,都已经到了嘴边上。
“从秦家庄里边,征调一匹粮食,交给韩谈,让他派遣宫人去施粥。
还有,让人去找我父亲,让他带头,文武百官最好都在自家门口施粥。
皇帝平日里给的俸禄不低。
这些六部的官员里边,可不是个个都是韩谈那样,俸禄一到,就全部都捐献到军中去的人。
这一点,着番子去看着,谁家施粥只是应付一下,都把名字记着,让锦衣卫去查一查这些官员。
只要有污点的,该抄家就抄家问斩。
贪钱什么的,怎么都没法避免的。
如果贪了钱,做这样积累德行的事情,还小气的话,那就该掉脑袋了。”
第1498章 出乎预料的好
皇帝正在榻上呼呼大睡着,但是朝政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却也已经在两位皇后三言两语的轻描淡写中完成。
翌日的清晨,嬴胡亥在一片鸟叫声中醒来。
雪后的天空阴沉,不看更漏,完全就不能知道究竟是什么时辰。
巴江告诉嬴胡亥,现在是辰时。
嬴胡亥撑起身体,坐在塌上,左右看了看。
这房间里边的装饰,虽然不是和传说中的少女粉那般可爱的装饰。
但各种布置,却充满了少女那样鲜活可爱的气息。
知道这个时候,喝太多的嬴胡亥,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回宫。
只是,他尚且清楚,自己最后说的话,是让韩谈送他回皇宫去的啊!
至于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嬴胡亥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是你族人的房间吗?”
宿醉的不适感,只有真正酩酊大醉过的人,才能引发共鸣。
巴江端着醒酒汤,跪坐在一边上呈给了皇帝,含笑着说:
“这是臣的房间。”
“你的房间?”
嬴胡亥挣扎了一下,把味道有些奇怪的醒酒汤一饮而尽,而后颓然的倒在榻上。
“粥厂都建立起来了吗?韩谈有什么回话的吗?”
“已经建立起来了。”巴江看着皇帝脸上有些古怪的表情,心里觉得很是欢喜,低着头凑近了一些:
“风雪很大,都已经没过膝盖了。”
嬴胡亥放下玉碗,很是感叹的说道:“这就是上天对于大秦的恩赐啊!”
“朕只希望,大秦疆土之上,但凡是努力生活的人,都不会被生活所辜负。”
“祥瑞都已经到了,陛下今天想吃点什么呢?”
巴江含笑着问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问出这句话之后,巴江的脸就红的非常厉害。
因为,这更像是一个妻子对丈夫说的话。
而不像是一个臣子,对君王说的话。
嬴胡亥坐起身来,这才察觉到自己的玉带还死死地扣在一起。
“今日天冷,就围着火炉吃火锅吧!”
嬴胡亥笑了笑。
巴江便开始让人端水进来,服侍着嬴胡亥洗漱。
她的动作很温柔。
可嬴胡亥分明清楚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原本他是担心发生点什么事情的。
可是,现在知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以后。
他的内心,反而是有些轻轻的失落。
巴江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到嬴胡亥的内心,只是含笑着说:
“陛下,可要沐浴之后,换上新的衣袍,出去走走,看看施粥的情况呢?”
“这样最好不过。”嬴胡亥有些想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想到方才和巴江说的红泥小火炉,却又有些想要留下来。
巴江立刻吩咐人手去做。
侍奉皇帝沐浴的,是巴江府邸上的婢女。
这些婢女,本身就是皇宫里边,赏赐给巴江的奴婢。
所以,对于如何服侍皇帝沐浴,她们本身就很熟悉,可以用“轻车熟路”这个词儿来形容。
至于嬴胡亥,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他还有些不适应这种被众人瞩目着洗澡。
可是,时间久了以后。
他自己也说不上,内心的情感,究竟是麻木了,还是习惯了。
让嬴胡亥很意外的是,巴江为他准备的衣裳,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居然都非常合身。
还不等嬴胡亥多想什么,韩谈也到了。
看着睫毛上都结了一层霜的韩谈,嬴胡亥顿时意识到,这家伙昨天晚上到现在,应该都没有合眼?
宦官做到这份儿上,也是真的可以了。
嬴胡亥拍了拍韩谈的肩膀,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让韩谈激动地当场就哭出声来了。
“你呀,就合该青史留名啊!”
“陛下,出去看看吗?”
韩谈摸了摸脸上滚烫的泪花,很是激动。
“走,出去看看!”嬴胡亥扯了扯裘衣,忽而转头看了看巴江,含笑道:
“可要随朕通行呢?”
巴江温和的笑道:“臣就在家中准备火锅,就不陪着陛下出去了!”
“也好。”嬴胡亥点了点头,便和韩谈上了马。
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就是马腿上,都包裹了一层丝绸。
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简直就是要遭天谴的。
可是,大秦的水力织布机,蒸汽织布机等等出现以后。
秦国的布匹产量,已经打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尤其是在对其他国家的贸易之中,秦国天然占据一种强大的优势。
再加上这个时代,人们对于畜力的看重,更大程度上,远超于人的重视。
自然,战马披上一层丝绸保暖,也就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了。
走在清扫过的街道上,嬴胡亥放眼看去,都能看到许多大户人家门口,支起来了几大口黑锅,
锅子里边咕嘟咕嘟的熬煮着粟米粥。
米粥的香气,飘荡在街道边上。
边上有秩序井然的人在排队领取米粥。
这些人的衣着虽然称不上光滑鲜亮,甚至都还是带着补丁。
但是,却都非常厚实。
生产力的提高,已经让秦国的仓廪中,随时都在无偿的向着穷苦人家提供麻布这种最为粗陋的布。
“大秦的富庶,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韩谈表情有些尴尬的向着皇帝说道:
“臣等昨天晚上施粥之前,还担心家有米粮的人,会来混吃混喝,导致那些真正穷苦的人饿死。
我们本来的想法,是加入少量蒸过的泥,防止那些人混入其中的。
没曾想,今天天亮以后,完全就不用我们去做那等不开眼的事情。”
嬴胡亥嘘嘘道:“咸阳保卫战的时候,我老秦人一条心,是真正向着世人展示了什么叫做大秦不可灭。
去岁丰收,吝啬之家还真没几个。
但凡是家有余粮着,都愿意拿出粮食来施粥。”
“好呀,这是真的好呀!”
说完这些,嬴胡亥又道:“老韩,你是觉得朕昨天晚上失身了吗?”
韩谈立刻道:“臣断然不敢有如此忤逆的想法。”
“得了吧,昨天晚上朕喝醉以后,都不知道有多少暗子回到皇宫里边去,向着皇后禀报了吧?”
看着皇帝那郁闷的表情,韩谈终于是绷不住脸,笑出声来:
“陛下,这总归是好事啊!”
第1499章 风雪终归会落幕
嬴胡亥脸上也露出坏笑来:“要真是你想的那种,却还真的是好事了……
可惜呀!
朕和巴氏,现在都还在是清白之身呢。”
“陛下莫要说说笑,两位皇后可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的。”
韩谈认真劝说,觉得皇帝不应该成为那种提起裤子不认账的渣男。
嬴胡亥面上露出认真之色:“朕没有开玩笑,这是真的。”
韩谈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朕喝醉了,直接倒在了巴江怀里,就算是朕昨天晚上想做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的。”
嬴胡亥的声音,都已经带着一点自我申辩的口吻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的时间,他发现自己居然是因为这样狗血的事情而申辩。
本来,他这样的人,不应该向着这个世界上任何人解释什么的。
韩谈苦涩道:“陛下,难不成巴氏是石女?”
嬴胡亥没说话,表情也有些异样起来。
韩谈却接着说道:“陛下这样风采卓越的男子,世间哪会有女子不爱?”
“你这就是过于吹嘘了。”嬴胡亥道:“有空多看看书,城北徐公篇章中,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你们呀,是什么都觉得朕好。”
韩谈认真道:“这并非是虚夸之言,陛下确实是哪里都好。”
“你这么说,那项羽的老婆为什么不喜欢朕呢?”
韩谈听着皇帝忽然冒出来的奇怪对话,表情郁结了片刻:“陛下,这爱好不好。”
“你听着朕说完,如果朕能把景少玉迷得神魂颠倒,让她趁着项羽睡着的时候,把项羽杀了。
那楚国必定大乱,如果朕在这个时候发兵攻打楚国。
这不就是可以轻而易举攻下楚国了?”
韩谈认真道:“陛下的思路奇特。”
嬴胡亥笑道:“行了,巴江是不是石女这样的话,以后不准传出去。
朕总觉得是你办事不力,故意找出这样的借口罢了。”
“皇族成员中,听着说奴婢做媒,都很期待,可一听到是巴江,人人摇头。”
韩谈的样子有些难受:“贵人可是一位很好的女子。”
“当然是很好的女子了。”嬴胡亥的表情认真,带着由衷的赞美。
如果换成是别的女的,自己昨天晚上必定会失去完璧之身。
巴江的克制,让嬴胡亥觉得,这人可以是自己一生的挚友。
前头已经快要走出咸阳城南边的城门。
南城墙上,所有的城门洞都已经打开。
街道上到处都是诱人的食物香气。
韩谈寻着皇帝的目光看去,发现皇帝又再看羊肉串,便笑嘻嘻的翻身下马:“这些,这些!都要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们先来的,当然要先给我们了!”
一个青年很是不满的说道。
韩谈看都没看,直接从衣袖里摸出来了一把碎银子,就像是丢几块小石头一样的丢在桌子上。
“有劳小哥等等,我们这边赶路,今个儿的,我都请了!”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青年立刻换了好脸,捧着手的道谢。
于是,君臣两人拿着一大包的肉串,端坐在马背上,边走边吃。
也亏得这样的天气里边,嬴胡亥和韩谈两人,几乎都是只露出一个嘴巴来。
否则的话,在咸阳城里边遇到熟人的话,那可就有点掉形象了。
“这样的天气,还得好几个月,才能前往西域去。”
嬴胡亥沉吟着道:“内史腾的情况如何了?”
“身体很是硬朗……”韩谈吞咽下嘴里的羊肉,抿了抿嘴唇,说道:
“陛下,您还记得上次在斗兽城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吗?”
“也就是内史腾的小女儿。”
“记得。”嬴胡亥点了点头。
“那小妮子害了天花,十一月初才死的。”
嬴胡亥手一抖,几块热气腾腾的烤羊肉,便掉在了地上。
“天花……”
他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一把年纪的人,还非要上战场的话,朕实在是做不出来。”
“着东陵侯召平去接任杨端和老将军回来。”
嬴胡亥的声音有些惆怅,他是真的没想到,前不久还水灵灵的小娘子,就这样没了。
这也让他想到了李夭身边原本侍奉着的莲儿。
那个,是和李夭从小长大的婢女。
没奈何,还是在嬴胡亥在外征战的时候病死的。
韩谈低声应诺,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又说道:“陛下,现在锦衣卫都指挥使还是李由。
陈胜那人有领兵作战,攻城野战之能,如果就一直给黄河治理水患的,恐实在是可惜了。”
嬴胡亥把最后一根串儿丢到一边扫雪人的竹篓里:“朕对他委以重任,他却想办法尥蹶子。
能把水患治理好,朕自然对他加官进爵。
做不好,朕就要他的脑袋。”
韩谈闻言,便不敢再说话,换了个话题:
“韩将军的事情,陛下可曾和巴江说了?”
嬴胡亥摇摇头:“说了,可这事情看起来很棘手,香姬已经觉得韩信很多事情做的不好。
认真劝说过韩信,但是却没成。
韩信反而觉得香姬这是多此一举。”
“这么说,通过香姬劝说韩信,完全就行不通了啊。”
韩谈也有些发懵。
韩信是帅才,嬴胡亥当然不想看到他变成这样的人,他嘴角动了一下,正准备说话的瞬间,忽然想到了“自污”这个词儿。
现在的韩信,已经是位高权重之人。
为皇帝执掌大军,镇守边陲。
如果这个韩信是一个谦卑、尊敬他人的人。
那样的话,自己会不会有些担心呢?
如果这一切,都是韩信的自污之举。
那就真的没必要过于在意了。
“罢了,此事日后便不再提了。”嬴胡亥扯了扯缰绳,看着又打了起来的白雪:
“回了。”
韩谈乐道:“陛下,这是回咸阳宫,还是巴江哪里去呢?”
“说好了在巴江那里红泥小火锅,朕自然不能失信于人!这些天,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吧!”
嬴胡亥看着北方阴沉的积雪云,眼睛眯了起来:
“等开春以后,这样的安稳日子,可就没了。”
ps:宫廷生活,差不多到此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打打杀杀的日子。
什么是历史,历史不是人情世故,历史就是打打杀杀。
第1500章 风雨屹立的丰碑
韩谈明白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下安定,君王或许会少操劳一些。
天下战乱,君王就必定不得安宁。
天下之人,也不得安宁。
君臣顺着咸阳城宽敞的街道上走了一圈,重新折回到了皇城边上。
勋贵们的房舍宅邸,就在皇城外。
这也是老规矩了。
这样的住址安排,可以让皇帝想要召见某一位大臣的时候,少花时间。
同样,也算是既得利益的建筑群落,必须在一起。
巴江的府邸,同样也在这些人的府邸边上。
红泥小火锅正在咕嘟咕嘟的沸腾着,巴江一只手杵着白净的下巴,看着那翻滚的火红色汤汁发愣。
空气里已经弥漫着诱人的食物香气,切成片儿大小恰到好处的鹿肉,正在随着沸腾的汤汁咕嘟咕嘟的上下沉浮着。
这一幕让人看了去,就下意识的喉头翻动,唾液直冒,食指大动。
可,巴江却没有半点心思。
她现在心里后悔的要死,总觉得自己昨天晚上不应该假装自己是圣人。
应该遵从内心最原始的欲望,想做什么,就去做。
可是,而今机会都已经错过了,还可能再有吗?
这当然不可能会再有了。
皇宫中的后妃,远比自己这个人老珠黄的女子更加娇媚可人。
皇宫中的御厨,做出来的饭菜,也远比自己这双手做出来的饭菜更加的可口。
巴江内心很是颓废。
皇帝着韩谈为她挑选夫君的事情。
对于她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人来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一个身份尊贵的人,不可能消息不灵通的。
只要身份到了那个位置,自然而然就会有一大批人过来追随你。
稍微表露点心思,这些人就会生出誓死相随的决心来。
巴江颓然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又飘飞起来的白雪,总觉得皇帝这会儿已经回宫去了。
仆从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换了一个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的小火炉子。
红泥火锅沸腾的就更加厉害了。
巴江感觉,皇帝再不来的话。
这里边的鹿肉都要煮得化成糊糊状了。
桃花酿醇香的花香气息,也在这房屋中弥漫着。
甚至可以说,这里边的气息,都有些轻微的暧昧感。
一边上侍奉着的服从看着巴江都已经杵着下巴打盹了,便取来一块虎皮摊毯子,轻轻地给巴江披上。
没有人说皇帝已经不回来了,回宫去了这样的话。
这些侍奉巴江的婢女,生活方面,虽说已经比大秦大部分人都过得好。
但是,如果可以进入皇宫中侍奉巴江,谁有能拒绝这样的机会呢?
终于,在大雪停下,天地之间,都只有汤汁翻腾的时候。
皇帝到了。
嬴胡亥带着一身的落雪,大步走了进来。
“朕还以为,你都已经等不及了,自个儿吃了呢!”
巴江欢笑着起身,帮着皇帝把身上落了白雪的裘衣脱掉。
白雪弹飞起来,落在皇帝和巴江的头上。
巴江笑道:“这才真的是一不小心,就和陛下白了头呢!”
嬴胡亥笑了起来:“朕和韩谈走了一圈,咸阳城里边的一切,超乎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秦国富庶了,但是秦国的人,并不小气。
他们觉得,自己在来年一样可以丰收,这才舍得把珍藏的粮食拿出来,施舍给那些清苦人家额。”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永久的王侯之家。”
巴江赶紧给皇帝斟酒,温和的笑着说道:“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知道自己该建立起来一种什么样的社会风俗。
常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管怎么富贵的人家,总归会有衰落下去的时候。
但是只要这种和善的社会风气建立起来,哪怕自己的后人真的衰落了,也不至于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冻死。”
一般的皇帝,听不得巴江这样一番话。
甚至可以说,大多数的皇帝,都听不得巴江这样的话。
哪怕他们明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务,都在盛极而衰这个普遍规律之中变化。
但是,他们还是不这样认为。
甚至于,就单单是巴江那一番话,就已经可以问罪了。
但是,嬴胡亥不一样。
他知道秦国终有一天是会灭亡的。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长盛不衰的帝国。
而身为二世皇帝,他唯一能做的,是怎么创造辉煌。
在这个帝国还强盛的时候,锻造出这个民族最伟大的辉煌。
哪怕帝国终有一日覆灭了,后人在史书上,透过字里行间,也一样可以感受到帝国的辉煌,并未曾腐朽在历史的尘埃中。
温热的酒浆入喉,嬴胡亥感觉那些在风雪中流失的力量,又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自己的血脉中。
“北上越过河西走廊,前往西域之地去,你跟随朕一并前往。”
嬴胡亥做出了决定。
巴江是商人,而且还是这个时代首屈一指的巨贾。
商人的眼光,和政治家的眼光是不一样的。
巴江很欣喜,微笑着点了头,就开始让人换上新的红泥火锅来。
此前的熬煮的时间太久,虽然醇香,但是吃起来以后,食物给人带来愉悦感,就会大大降低了。
嬴胡亥看出来了,这是一个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女人。
襄阳城也落雪了。
但是襄阳城的雪,没有关中的大。
宽敞的江面,在冬季的枯水期,水面都已经被冻住。
这个时代和后世最大的不同在于,年平均温差,远远比后世更大!
冷的时候,感觉上天要绝灭人间,不给人活路一样。
热的时候,愣是逼着想象力不怎么高明的古人,幻想出十个太阳横空灭人间的可怕传说。
杨端和躺在病榻上,轻轻地咳着嗽,血水顺着他嘴角边上往外流。
女婿杨喜流着泪,跪在边上,手里拿着纸巾,轻轻地擦拭着杨端和嘴角流出来的血。
老将军的眸光和柔和,他轻声地说:“我十五从军的时候,昭襄王给我们所有人赐下酒宴。
那个时候,我还见过远远地看到过武安君白起……
现在已经几十年过去了啊!
白起的后代子孙,继承了他的名字,现在为陛下驱驰效命,这真好啊!”
“我打了一辈子的仗,灭国六国,打过匈奴,还参与了南征百越的调度。
见过的死人,比骊山上的树木还多。
还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事情了。”
第1501章 为信仰而生
杨喜眼泪掉下来的更快了,他嘴唇蠕动了一下, 想说什么话,却发现嘴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什么样安慰的话语,到了最边上,也没有办法以一种平和的,安慰人的口吻说出来。
“嗤嗤嗤……”
房门外传来了很多人脚踩踏在雪地上的声音。
杨端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杨喜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他抖手抖脚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可他听到了杨端和平稳的呼吸声以后,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来,胸腔里憋着怒火,却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声,走过屏风,又轻巧的把房门露出一个缝隙,健壮的身体却像是一只小泥鳅一样,顺着房门裂开的缝隙钻了出去。
看着院落中沾满了的将校们,杨喜脸色映衬得看着众人,他压低声音:
“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将军让你们戍守各自的岗位,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说完这话,看着众人脸上露出的悲怆,杨喜又恶声道:
“这是我爹,就算是真的死在这里,也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抬棺材 ,还轮不到你们擅离职守来抬棺材!”
“咵嗒!”
有人跪了下来。
于是,更多本应该在军中戍守的将领们,也跪了下来。
“陛下下诏,让东陵侯召平来执掌大军,老将军可以回家了!”
“我们……都是来送老将军的!”
“今日,是老将军北归的日子!”
“我等深受老将军恩泽,不送一送老将军,我们心里不安!”
“……”
看着这些军中老人。
杨喜也只觉得鼻尖发酸,皇帝终究还是没有忘记了杨端和啊!
“嘎吱——”
房门开了。
杨端和披着一个宽大的熊皮大衣,站在房门口。
他的身体本来是非常魁梧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干瘪的骷髅架子,镶嵌在门框中一样。
“老兄弟们,当年灭楚国的时候,我们走的是巴蜀水路。
今日之天下虽乱,可我大秦终究是最强。
你们就在军中等等,或许来年,我们依旧可以在战场上并肩作战!”
数十个杀人如麻的秦国中级将官哭声一片。
杨端和只是笑着向众人拱手,杨喜一扯衣袍,在众人面前跪了下来,向着众人拱手拜道:
“杨喜代家父拜谢诸位袍泽相送之情!明年春暖花开,战场之上,我们依旧并肩杀敌!”
锦衣卫南镇抚使司马欣捏了捏自己的鼻尖,回头见了下身边的诸多锦衣卫,眼圈有些发红。
待的所有人都从院落中退出来以后。
他这才领着圣旨去见杨端和。
看着司马欣如此郑重的架势,杨端和很激动,知道是皇帝的圣旨来了,他方才躺下,又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老将军,皇帝有口谕,老将军乃是国之肱骨,历经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先帝四朝老臣,无需行礼。
老将军安静的听着就好。”
杨端和感受着虚弱无力的身体,无奈的点了点头。
身为一个将军的尊严,方才自己站起身来,推开门,和老兄弟们做了最后的诀别,就已经耗尽了他身体所有的力量了。
司马欣缓缓展开圣旨,轻声念道:“受命于天皇帝,敕令册封杨端和为忠武侯,加封食邑五千户,传三代。
朕听闻老将军病体沉疴,依旧为国奋不顾身。
今特此召老将军会咸阳安心养病。
老将军为大秦之国柱脊梁,万万不可有所闪失。
特此令锦衣卫护送,钦此。”
杨端和半闭着眼睛:“老臣谢恩!”
两汉浑浊的老泪,从眼角边上往下滚落。
杨喜赶紧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圣旨。
司马欣低声道:“老将军,关中的水泥路,已经过了武关,我们现在启程,纵便天降大雪,三两日也就可以抵达咸阳城了。
你乘坐着车辇,里边都带着火炉,道路也是平整的,就跟在房子里移动是一样的。”
“让杨喜留在军中。”
杨端和忽而说道。
杨喜急切的看着司马欣,眼神已经近乎于恳求。
司马欣眼角动了动,看着杨端和,柔声说道:“陛下不准备和楚国开战,楚国又哪里敢于和我大秦开战呢?
杨喜虽说是你的女婿,不是亲儿子。
可是呀,这女婿娶了你的女儿做嫡妻,那就已经和亲儿子没什么区别了。
老将军,就让杨喜在车马前侍奉吧。
等到了关中,你还有六个女婿来侍奉你,这就是福气啊!”
杨端和仰面看着屋顶的瓦片,沉默了一会儿,才蠕动了一下嘴唇:
“好。”
没有儿子,是杨端和自己心中永远的痛苦。
他并非是那种非常顽固的人,认为自己没有儿子,就断绝了家族的血脉。
他的鲜血,在女儿的身体中流淌着。
女儿身体中的鲜血,又会在外孙的身体中流淌着。
但是,他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他的勇武和志向。
而不是一个儿子来继承他的家业。
七个女儿,七个女婿。
最大的女婿,其实早就已经在一统六国的战争中战死了。
二女婿,也在北伐匈奴的战争中战死了。
匈奴人把二女婿的头悬挂在大纛上,以此来羞辱杨端和。
蒙恬大怒,下令把整整一个三万人的匈奴部落,不分老幼妇孺,全部斩首。
那一日,河套平原上血流成河。
黄河水都被鲜血染红。
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老迈难以走路的老人,全部被斩首。
大秦战神蒙恬之所以可以让匈奴人那么胆寒,更大的程度在于杀戮建立起来的威信 。
军中将士之所以为如此拥戴蒙恬。
也正是因为谁敢羞辱勇士们的遗体,蒙恬就会化身为复仇之神。
但凡是活着的生灵,一个都不会留下。
杨端和又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征战一生,亏欠别人的太多了。
尤其是七个女儿,有六个人都做了寡妇。
可惜,这些事情。
司马欣这个锦衣卫南镇抚使居然都不知道。
杨端和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能使出力气的话,一定会给司马欣吃嘴巴子的。
十五从军征。
有数不清的战友倒在他身边。
再后来,成为了将军以后。
就有无数的亲兵,帮他当过刀子和冷箭。
如果不是那些早就已经变成白骨的人,杨端和觉得,自己或许不可能活到现在。
活着的人,是背负着死去人的希望前行的。
杨端和看了看杨喜,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心里在想,自己要不要劝说这个好孩子,不要上战场了?
只是,这话自己能说得出口吗?
ps:前往西域之前,秦国各大战区,都需要做一个合适的交代,这真不是水,否则的话,后边开战,你们会觉得很奇怪,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第1502章 整顿校尉
车马队伍走的时候,风雪停了下来。
司马欣牵强附会的认为,这是上天在为老将军送行。
这样的话语出口以后,整个秦军营地,所有的人都有了强烈的共识。
一个披着熊皮大衣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城楼上。
这样的人在普遍穿的很厚的秦军阵列中,不算是非常突出显眼。
“将军,真的不亲自去送一送老将军吗?”
董翳轻声问道。
韩信没说话,董翳也不敢再问。
周围其他的部将似乎想说话,可是话到了嘴边上,却又生生憋了回去。
直到韩信目送着杨端和的车队消失在了这片银装素裹的天地间。
他这才转过头,看了一眼董翳等诸多部将,被寒风吹得有些干瘪俏皮的嘴唇,这才轻微的抬了一下:
“我希望,你们所有的人,都不要忘记自己隐姓埋名,躲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在这里,是要比毒蛇更加懂得蛰伏!
比牛马更能忍耐!
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取得对楚国作战的完全胜利!
如果你们不能忍耐,任何时候都可以和本帅说。
本帅会亲自送你们回关中去。”
韩信的目光在诸多部将脸上一一扫过,没有人敢和他对视。
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天地的苍茫尽头,远眺着无尽极远处的大地。
韩信说道:“没有人对于本帅的安排有异议,那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襄阳城最不缺的,就是楚国的细作。
这些人我们杀不得,我们必须让他们随时随刻向着楚国的老贼范增禀报着我们想让范增知道的消息。”
说完这话,韩信紧了紧自己的熊皮大衣,便顺着城墙楼梯往下走了去。
哪怕这会儿众人都在注视着他的背影。
可是走下城楼以后,众人就已经失去了注视的目标。
这也让众人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董翳看了看众人,沉声说道:“大帅说的话,希望我们所有人都当做一回事儿。
我已经听到有人说,有的兄弟已经安耐不住冬日里冰冷的床榻。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了女人暖床。
这个世界上,无数英雄好汉都已经折损在了女人的温柔乡里。
而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女人。
要是遇到个喜欢吹枕边风的女人,会是什么结果,也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人心隔着肚皮,但是你我十多号兄弟,都已经是一起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从死人堆里靠着背一起活过来的人。
老子可以把心挖出来给你们!
自己该怎么做,自己选吧!”
说完这些话,董翳也转过身去,迈着不慌不忙的步伐,顺着阶梯往下走了去。
这十多号韩信的部将中,有人红了脸。
很显然,方才说的就是他们几个。
只是,这么一会去,就要把那活灵活现的大美人给斩了。
谁下得去手?
程关看了看众人,面皮干笑一声:“别说老子不讲情面,老子再打月氏人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大帅混了。
给你们指条明路,女人可以送回到关中去。
你们在关中都有房舍家产。
把女人送回去,也不算是无情无义。
但是说好了,我会派遣一只千人队,送一些物资回去。
路上谁的女人要是敢逃跑,那就不仅仅是那个女的掉脑袋了。”
“程老哥,不可能!我们的女人没有向着我们套话过!”
有一个武夫忍不住道,显得很委屈。
程关咬牙,气哼哼地走了过去,还不等那人说话,就猛地一脚踢了出去。
“呲”的一声,那人直接被踹得仰面倒在地上。
可是,他却不敢有任何布满。
“等会安排他走,这样的人,不适合待在我们军中。”
原本已经走了的董翳,忽然想是鬼魅一样出现,他正爬在内墙的墙垛子上,脸上带着冷笑,看着众人。
那个被踢翻在地上的武夫,猛然挣扎起来,怒吼道:
“凭什么!老子的功勋,也是一刀一枪,从战场上,用自己的血拼搏出来的!”
“凭什么?”董翳冷笑道:“老子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副帅,没有直接下令斩了你,就已经念及以往的情义了!
你再说一个字出来,今个儿你的脑袋就挂在楼头上。”
那武将满脸怒容,腮帮子都气的鼓起来了四次,却愣是话到了嘴唇边上,又狠狠地咽了下去。
武将下了楼。
董翳面无表情的审视着众人:“这是第一个走的,第二个,谁走?”
他的声音落下,就有一个武将站了出来:“末将锋字营校尉陈豨,本就是草莽出身之人。
得皇帝之恩遇,这才能杀贼立功。
但是今日副帅所谓,难免有结党营私之举。”
董翳嗤笑一声:“你是在说,本帅逼走军中将领,准备谋逆不成?”
“末将未曾说过副帅准备谋逆,可是副帅逼走军中校尉侯敞。
这是诸将有目共睹的事情。”
“他走,是因为他违背将令,在军中养女人!”
董翳冷着脸道:“按照军法论处,他的脑袋就应该挂在军旗上,传告三军,以儆效尤!”
“本帅让他滚,已经是饶他一命!
你莫不成真以为,本帅不敢在这平日无战事的情况下,杀人祭旗么?”
陈豨被董翳这副模样吓得后退了三步,心中有些胆寒,但是却鼓足勇气,咬牙说道:
“我未曾在军中养女人。”
董翳冷笑一声:“本帅当然清楚,否则的话,本帅还在这里听你废话不成?”
“但是,我选择退出,我要回咸阳城去,把这里的一切告知陛下!”
陈豨说完这句话,吓得自己都有些胆寒。
“锦衣卫南镇抚使还在这里呢,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会如实上报,劳资当然不怕你乱嚼舌头!”
董翳气的浑身发抖。
锋字营校尉陈豨,原本是他和韩信都极为看重的将才。
现在居然做出这样糊涂的选择!
陈豨拱了拱手,又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袍泽们,便小跑着下了楼。
英布当初就出自于锋字营。
虽说锋字营的兵马,还在巨鹿郡边上,归属于英布亲自统率。
但是,这并不妨碍开战的时候,这锋字营校尉陈豨发挥自己的能力。
只是目前……
他这样帝国尖刀军的统领,真的回到咸阳城去告御状。
分量,还是有的!
第1503章 吃几天饱饭了?
军中十三校,走了陈豨和侯敞,其余的人都表示愿意把自己在襄阳城中偷偷养着的女人送回关中去。
也同意董翳说的,如果半路上有人逃跑,就地斩死。
因为逃跑,就意味着这个女人真的是细作。
韩信听说后,稍显意外,但也只是停顿了一下自己喝茶的动作,便已经不再理会,继续看自己的书去了。
董翳有些恼怒,但不敢在韩信面前发怒,他偷瞄了一眼韩信看的书。
蓝色的线装书侧边,迎着古拙大气的字体“兵法十三章”。
他压着气儿:“大帅,您难道没听到属下说的吗?”
“去就去了,锋字营的兵马本身就不在这里。”韩谈的眼睛都没有从书本上移开。
他接着说道:“陈豨拼死拼活,才成为了锋字营校尉,而锋字营那边的兵马,本就是最能打的。
结果现在跟着我们来这边做了光杆将军。
手底下也不能重新操练拉车起来这样一支强军,他当然想要找借口退出。
我今日所言,也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退出吧了。”
“可是大帅,这些人都是我们一手培养起来的啊!”
董翳气的磨牙。
“锋字营的兵马现在在英布统帅,我们也不算亏了。”
韩信把“兵法十三章”合了起来,放在一边上,用手敲了一下:“这套书,是锦衣卫发现的。
起因是河东安邑那边,有盗墓贼挖开了一个古代的大墓。
这墓主人身前是魏国的一位公子。
这墓葬里边,正好有孙武的兵书珍藏。
竹简还完好,上边的字迹也清晰可见。
兵部瞧瞧把兵书弄到了手。
现在我大秦,有这本书的人,兵部的尚书蒙恬、侍郎白起、主事冯唐。
长城军统帅王离。
最后一个人,就是本将。
其余的人还没资格看到这本书。”
听着韩信这番话,董翳的怒气一下子就散去了一大半。
这是第一批次得到皇帝认可的人。
让董翳自己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只是,一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董翳方才去了的大半怒气,一下又呼朋唤友的占据了他的内心。
“将军就甘心吗?”
韩信笑了笑:“有什么不甘心的?朝廷派遣过来接任杨老将军职务的人是东陵侯召平。
这个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兄弟们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
想要女人,可以去教坊司。
但是记住,不能重复找同一个女人。
完事了,就要回到下榻的地方。
该用的化名,都记好了,出岔子了,该责罚的时候,本将绝不会因为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就觉得下不去手。”
韩信端着茶盅,看着翻滚的热气糊了眼,传来一股炙热的气息。
“啊——”
韩信露出陶醉的神色来,他挥了挥手,让盛怒中的董翳跪坐在自己侧边。
董翳无奈,只能帮着韩信倒茶。
韩信开口说话,声音里透露着怀念和难过:“我以前过过的苦日子,很多人连想象一下的都不可能想的出来。
我现在已经在诸侯中显贵。
放眼天下敌国中,无论是谁,听闻我韩信之名,无不闻风散胆。
这一切的荣耀,都是陛下赐予的。
这一点,我无时无刻不铭记于心中。”
他端起茶盅来,咧嘴笑了起来,眼神居然透露着赤子一般的清澈透亮:
“人嘛!有时候总会把简单地问题,想的太复杂了。”
吸了一口茶汁,韩信笑着把兵法十三章往前推了推:“这东西对我来说,没多大用处。
如果孙武还活着,我可以和他以兵锋论道。”
董翳想看,又不敢去碰书本,听到韩信说“兵锋论道”的时候,他苦涩的笑了一声:
“大帅,您还是不要和别人论兵法了。
对外征战,这些人比不过你。
纸上谈兵,这些人也说不过你。
你这是在给自己树敌啊!”
“兵法争论,关乎于士兵活生生的性命。”韩信脸上露出不可改变的神色来:
“如果兵法论道,轻而易举就苟同他人的看法,那不就变成了人云亦云之辈?”
他很认真的和董翳说道:“你看过村子里狗叫的场面吧?”
“呵……说狗叫作甚?大帅想吃狗肉火锅了不成?”
董翳没领会到韩信的意思。
韩信摇头,然后又解释说:“村里有一只狗叫了,其他的狗也跟着叫了。
但是,其他的狗并不知道为什么而发出叫声,只是因为有一只狗叫出了声。
所以,他们也跟着叫出同样的声音。”
“如果我们用兵之人,也是如此的话,那就只会招致败亡。”
“所以,在何人论说兵势的时候,我是宁愿得罪人,也会把别人用兵的问题指出来。
至于他们是否接受,那是他们自己的品质问题。
而能不能进步,这就是他们自己的能力问题。”
董翳很受感动,可是心中也为韩信担忧。
能和韩信坐在一起论道兵势的人,都是帝国的上将军。
都混到了这种级别了,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用兵的心得体会。
谁还会听你的?
可是,这样的话,他也不止一次的劝说过韩信。
难受的地方在于,韩信并不听……
“我心如烈日,悬挂于天穹上,给人间带来温暖光芒的同时,还有炎热的炙烤。
只有真正聪慧的人,才能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韩信放下茶盅,重新烧起来了茶水。
内心挣扎许久的董翳,也终于是忍不住翻看起来了兵法十三章。
这是世人梦寐以求的绝世兵书。
韩信看不上眼,那是自然有道理的。
可董翳喜欢啊!
襄阳城北归咸阳的官道上。
陈豨和侯敞二将领着百人的侍卫,直追杨端和而去。
“此去咸阳,陈兄还是尽量争取归于英布将军麾下吧!”
侯敞放满了战马的速度。
陈豨摇头道:“上将军英布和大帅素来交好,我今日脱离大帅,日后恐为英将军不容。
而今我倒是有一条升官发财的好路,倒是不知侯老弟,你可有心思呢?”
侯敞一听,顿时动容道:“我今困顿与此,若是有升官发财之路,怎能不求?”
“老弟附耳过来,此话不可让别人知晓了。”陈豨兴奋地说道。
侯敞也附耳过去,两人悄悄地耳语了几句。
侯敞顿时兴奋地喊出声来:“若得如此,此份恩情,我侯敞此生不忘!”
ps:何不猜一猜陈豨说了啥?
第1504章 不在意的态度
咸阳宫。
嬴胡亥这段日子很是清闲。
平日里没什么事情。
他多数时候,却都在大秦学宫中渡过。
嬴胡亥本身很想和李夭、蒙蕙她们凑一块搓麻将。
可是,身为皇帝,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情。
为了防止两个皇子从小耳濡目染之下,染上这种恶习,他还特意吩咐直周青臣,带着两个还不会走路,尚未断奶的皇子,去藏书阁中待着。
甚至于,嬴胡亥看着后妃们如此迷恋麻将这玩意儿。
他心里都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把这种东西带到这个世界来。
于是,在雪后初晴的一天,嬴胡亥把新做出来的纸牌玩法,交给了众人……
后宫中,很快就分成了两个派别。
整天不是斗地主,就是炸金花,又或者是搓着手,期待着十三幺、清一色什么的。
“陛下,明个儿,老将军就要到咸阳了。”
韩谈低声说着,把一份令书呈给了嬴胡亥 。
嬴胡亥放下手中关于修筑铁路的图纸,放开看了看。
秦国往北边走的铁路,修筑的速度很快。
项声想要以此拖住秦国的国立,自然在户部狮子大开口。
这是阳谋,户部的人当然是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只要你可以定期完成铁路规划修建。
而此时,秦国的铁路已经覆盖到了周阳。
便是当初二世皇帝囚禁蒙恬的地方。
嬴胡亥翻开以后,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消失了。
“司马欣的秘奏,速度上只是比杨端和车队提前了一天。”
嬴胡亥有些不悦起来。
韩谈赶紧笑着解释道:“陛下且息怒,南边也在下大雪,很多时候风雪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这样的天气里,完全就没有办法用飞鸽传书。
所以,传递消息慢一些,也是正常的。”
嬴胡亥看着韩谈笑了笑:“你倒是谁的好话你都帮着说……”
“韩信麾下,有十三校尉,也称作十三营。
其中最为突出的, 就是这个锋字营。
只是啊,锋字营的将军陈豨,却主动脱离了韩信 ,准备来咸阳城找朕告御状呢。”
嬴胡亥把令书丢给了韩谈,接着说道:“随行的, 还有十三营的一个校尉,叫做侯敞。”
“这……”韩谈快速看完以后,不动声色的放下令书。
“你看韩信这样做,像是在自己扶持势力,准备谋逆?”
嬴胡亥眼里带着很深的笑。
韩谈摇头道:“只是单纯从这件事情之中来看,完全不像是……而且,襄阳城那边戍守的将士们,只要还听从陛下的命令,就说不上什么谋逆。”
“更况且,这也说不上扶持自己的党羽吧!”
不知道为什么,韩谈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嬴胡亥看了一眼红泥小火炉上沸腾的汤汁,这才意识到,长城军中,自从东北之战落幕以后到现在,自己也没去过。
蒙恬驻守在陈县的大军,自己也没去过。
自己只去过襄阳城。
至于领军驻守在白马之地的虞伯, 自己也没过去过。
这么算起来,那岂不是说,除了虞伯这个统军比较少的上将以外。
其他领兵十数万,数十万的上将军们,都有拥兵自重的嫌疑了?
这不是放屁!
“韩信可有书信送来?”
嬴胡亥问道。
“陛下,韩将军那边,未曾有什么令书送来。”韩谈苦笑道。
他心中也是觉得无可奈何,都遇到这样的事情了,韩信你他么就连上书给皇帝说明情况的念头都没有。
真不知道这种人是完全对于皇帝信任,还是真的是该死的鬼啊!
“行了,让礼部那边看着,给韩信一些赏赐,稳一稳香姬的心。”嬴胡亥站起身来,一边向着大殿外走去,一边说道:
“否则的话,香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恐怕又要吓得很长时间睡不好了。”
“在让李皇后带着御医过去 ,和香姬说说话,这女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
韩谈忙道:“遵旨!”
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从这一点来看,皇帝是没有辜负韩信信任的。
嬴胡亥走出大殿,看着殿宇屋檐下垂着的白亮冰溜子,便道:“去巴江府去,让人先去知会一声。”
韩谈忙着走上前去,低声道:“陛下,算着时间,该去丽贵妃宫中去才是。”
嬴胡亥听着这话,这才想起来自己给后宫所有的人都算了一下排卵期。
今天整好到了丽贵妃王玉的排卵期。
一个两个生不出孩子来,他自己没什么感觉。
可是现在,后宫就只有蒙蕙和柳依依有皇嗣。
嬴胡亥要说心里不觉得奇怪,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先去巴江那里吧,这会儿过去,肯定又要拉着朕斗地主,很是无趣。”
韩谈心说,陛下觉得无趣,为什么还要交给后妃们这种玩法呢?
可是,他只能在心中苦笑一二。
皇帝对于后妃们的宠爱,已经可以说得上是纵容了。
“上次,朕和巴江谈到了北方可以做的生意。”嬴胡亥沉吟着说:“但是只是说了一个大概。
玉石生意虽然好,可是这个东西从河西走廊进来以后,总归不算好。
朕想合计合计,能不能做点别的。”
韩谈一声不响的跟在皇帝身后,对于皇帝这一本正经的解释,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是问道:“陛下,那可是差人去知丽贵妃一声 ?”
“去吧,朕晚点会回来的。”
嬴胡亥说道:“这次去商议北上的铁路,能辐射多少地区的经济发展。”
对于北方的控制,嬴胡亥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
火绳枪都在研发之中,此物出现以后,加特林还会远吗?
草原上的骁勇善战,南下打草谷,凶猛无比。
可是,只要加特林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就会变得擅长歌舞。
韩谈只觉得,陛下这掩饰的功力,不太擅长,反而是越描越黑,越说越让人遐想。
“此外,明个儿准备去给杨端和看病的医者,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嬴胡亥又问道。
韩谈忙道:“已经筹备着,只要马车到了咸阳城外,医者立即就上去诊脉查看,陛下只管放心就好了。”
“他这个年纪的人啊,应该在家里享享福才是。”
嬴胡亥背负着手,边走边说:“睡到日上三竿,有人喊话吃喝,过上几年这样的安稳日子, 还能骑马奔走,手脚利索,就足够了。”
韩谈听着皇帝的话,不知怎么地,心底深处,忽而涌出一些难受的感觉来。
第1505章 只求显贵
陈豨驱马踩踏着水泥路面上没有完全化开的积雪,发出“吧嗒”“吧嗒”令人听着很舒服的声音来。
斜阳残照官道上。
把所有人和事物的影子拉得斜长。
地面上升腾着肉眼可见的雾气,一股股寒意,开始从四面八方逼近人的身体。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 下雪不冷化雪冷。
远处是杨端和的车队,行走的速度也已经逐渐慢了下来,他们已经到了驿站外边,按照行程计算的话。
明天就能抵达咸阳城。
陈豨回头看了看身侧的侯敞,侯敞也点了点头。
两人一并驱马来到了杨端和的马车边上,还不等他们说话。
车帘子就从里边向外掀开。
杨泉看着两人说道:“我等只是同行回来,没有别的任何意思 。”
这话的口吻,竟然带着一种警告的意味。
陈豨脸上的笑容含而不发,点了点头:“不错,这件事情在我们已开始跟着老将军队伍的时候,就说过了。”
“嗯,就此别过。”车厢里的杨喜向着两人拱了拱手,便作势放下了车帘子。
队伍开始往驿馆里边走了进去。
陈豨和侯敞两人驱马到了官道边上,领着身边随行的众人,顺着官道直走。
他们必须错开和杨端和抵达咸阳城的时间。
这也是当初杨喜答应同行的要求之一。
至于杨喜心中是不是对韩信有所不满,两人不得而知。
但是 ,杨喜这么记着和自己两人撇清关系。
却让陈豨和侯敞两人心中都很是不爽。
“先去兵部衙门司,如果衙门司的人不见我们,再去侍郎府,找兵部侍郎。”
陈豨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侯敞自然一切都听从陈豨的,两人领着麾下的各自百十来人闷头直走。
夜半时分,他们到了长安城外。
长安城内里灯火通明。
他们站在官道上,都能看到长安城里边进进出出的人和商贾。
车水马龙。
甚至进出长安城,都需要排队了。
足可见这边的商业活动,繁荣到了何等夸张的程度。
陈豨和侯敞,还有各自的亲兵稍作停留,在城外的夜宵摊子上饱食了一顿后,就直奔咸阳城去。
咸阳城到了晚上也是不关门的。
除非有战事吃紧了,才会关门,否则的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有几个城门洞是开着的。
果不其然,众人策马飞奔到了这里以后,城门大开。
陈豨和侯敞到了城楼外,送去了各自的官印。
这才得到恩准入城,只不过人马却被守城的禁军带着前往禁军大营去了。
他们都需要在禁军大营点了名以后,才可以卸甲回家去探望亲属。
这一点,和正常情况回咸阳城的兵马不一样。
严格点说,他们这叫做私自脱离大军主将。
至于上边会不会严查,那自然看兵部的意思。
城门校尉脸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两人驱马直入长安城去。
还顺带着给两人指了指去往兵部衙门司的道路。
算着时间,他们到了兵部衙门司的时候,应该差不多就是衙门司上值的时候。
果不其然,两人方才驱马到了衙门司外的时候,天色大亮。
兵部轮值的人,整好打开大门。
两人也没有着急上前去,而是兵部侧边的豆浆油条小摊儿上,喝了几碗豆浆,把奔波一夜的寒气都赶走了以后,这才瞄着来兵部上值的人。
约莫等到太阳出来以后,他们就看到了兵部主事冯唐,骑着马领着护卫到了 。
陈豨放下粗瓷碗,丢下一把铜钱,便和侯敞两人起身上前,挡在了大路中间。
护卫正要呵斥的时候,冯唐就已经认出来了两人。
皇帝那边的秘奏,未曾公开,所以冯唐看到这两个本应该出在襄阳城的人出现在这里后,立刻没多说话,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进入衙门司里边去。
“怎么回事?可是襄阳有变故发生?”
冯唐沉声问道,脸色很是凝重。
陈豨摇头:“大人误会了,襄阳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韩信在军中搞一言堂,我二人为韩信所不容,直接被其副帅董翳驱逐走了。
心头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特此不远山阻水隔,来兵部衙门司,亲自参奏韩信!”
侯敞也点头道:“陈豨所言,便是我侯敞之言。”
冯唐看了看两人,脑瓜子都有点嗡嗡嗡的。
韩信搞一言堂,把这两人驱逐出来?
一个是锋字营校尉,另外一个也是军中校尉。
可能吗?
如果真的是韩信搞一言堂的话,这两人只怕都不可能活着回到咸阳城了。
但凡是韩信有点念头的话,这两人肯定就已经死在半路上了。
“呵——”冯唐把脸一沉,“都到了这兵部大堂,你们要还是不说实话的话,那我就只能把你们当做临阵叛逃者斩了。
念在你我等相识一场,最好说实话。”
侯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陈豨。
陈豨还能沉住气,他面露悲愤之色:“既然大人看出了其中缘由,那请恕末将此前诓骗之言。”
冯唐还是冷着脸。
陈豨道:“我坐上皇帝册封的锋字营校尉,乃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可是现在却连锋字营都没有办法执掌,还在襄阳城那个地方窝着。
更何况且,陛下都已经明着说过,太初三年整整一年都不会开战的。
这样的话,我们在那边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就趁着韩将军整顿的时候,退出了!”
看着冯唐还是阴沉的脸,陈豨急忙解释道:“是上将军说的,不愿意呆在那边的人,可以主动退出,我与侯敞二人,这才直奔咸阳城来,便是想要找大人,找一个正经事儿啊!”
“韩信确实说过,你们想退出的人,可以走?”
冯唐脸色没什么变化,声音也很自然的的带着浓烈的杀意。
侯敞怕得要死,小腿肚子都是抖的。
陈豨也感觉如芒在背,但是这话确实是韩信说过的,那样的人,也不可能说了话不认。
“韩将军确实说过这话,不然的话,我二人可不敢擅自离开的。”
“此事,本官自然回去求证,那你二人想要某个什么差事?”
冯唐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厌恶二人。
陈豨立刻道:“听闻陛下要北上,前往西域去,我二人也算是有勇武之力在身,愿意追随陛下,前往西域去。”
“前往西域去的人,都已经有了定数,本官虽然是兵部主事,也不能随意更改人手的。”
第1506章 搏一搏
陈豨听出味儿来,冯唐这是想要找借口推掉啊!
他又说道:“我二人不求校尉之职侍奉陛下,如可得二五百长,统帅千人,也足够了。”
冯唐还是摇头:“你二人久在襄阳,不知咸阳局势,早就已经不同以往了。”
“大人这是何意?”陈豨试探着问道。
冯唐道:“陛下此去西域,身边随行人员的名额是固定的。
早就已经被咸阳城的权贵们暗中定下。
莫说是二五百人主,就是五百人主,都被朝廷中的权贵子弟占有了。”
陈豨和侯敞两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面有难色。
“大家都是相逢一场的人,本官说句话,希望你二人自己思量。”
“大人请讲!”
两人急忙拱手,异口同声的说道。
冯唐道:“你二人可重新回到上将军英布麾下去。
陈豨你也可以再度为锋字营统率,本官可修书一封往英布处去。
保证英布不会因为他和韩信的关系,而为难你二人的。”
陈豨心中发狠,不可能去英布哪里听从效命的。
英布就是韩信一手提拔起来,最后立下战功的上将军。
就算是英布接纳自己两人。
陈豨也不想再度为英布的部下。
他咬牙道:“百将可有名额?”
“你疯了吗?”冯唐怒道:“你堂堂校尉,妄自委屈为百夫长?”
陈豨表情沉重的点头:“百夫长虽然只是最底层的将官,可是我陈豨从军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大头兵而已。
几年血战下来,我就已经是大秦锋字营校尉了。
陛下此去西域 ,威慑异族,自然需要猛士相随。
陈豨不才,自诩为猛士,愿为陛下军前百夫长。”
这意外发生的太快,可侯敞看着陈豨那坚决的表情,立刻向着冯唐拱手道:
“俺也一样!”
冯唐看了看两人脸上坚决的表情,也就知道两人并非是开玩笑。
这才真的是宁为陛下军前百夫长,不做上将马前冲锋将。
“也罢,既然你二人心意已决,我就给你们指条明路。”
听着冯唐这话。
陈豨立刻起身,退后了三步,向着冯唐一揖倒地。
侯敞自然是有样学样起来。
“若将来得意显贵,必定不忘记大人今日之恩情。”
看这两人这样子,冯唐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他本来心中是不怎么看好这两人的,可是两人如此有礼数。
只要他们说的韩信主动说不愿意留在襄阳城的可以主动退出这事儿是真的,他也不再计较什么。
“陛下前些日子,下令准祁连和独孤求败二人跟随圣驾前往西域去。
祁连、独孤求败二人,都曾经是匈奴贵族。
但是而今落魄。
不久前,他们在咸阳城外招募壮士,希望可以各自组建千人军,以此作为护卫陛下的亲随。
可是,就是因为这两人的身份,没有人去应征。
你二人如果肯去投效他二人的话,不仅可以保全现在的官职,也可以更加亲近陛下身边侍奉陛下。”
“多谢大人指路之恩!”
陈豨和侯敞两人当即告辞退出。
两人骑着马,在街道上慢走这,也没有选择立刻回在咸阳城的家里去。
“而今之计,该如何才好?”侯敞苦笑道:“陈老哥,难道我们真的去投靠那两个匈奴人?”
“这匈奴人,在我大秦,可就只能做奴隶的玩意儿!”
陈豨眸光一凝:“不去,难道真的去做百夫长?你愿意吗?”
“可……”
侯敞似乎要说退怯的话,却被陈豨打断,他说道:
“不管是祁连,还是独孤求败,他们两人都憋着一口气起呢,想要向着我大秦的满朝文武证明自己的价值。
并非是我瞎说乱对比,你难道就不觉得,他二人和我们现在的遭遇很像相似吗?”
“同为天下沦落人,我就不相信,你我二人这般有本事的人,到了他两人麾下,会不受到重用?”
“那我们现在就去吗?”
侯敞真的是把陈豨当做老大哥对待了。
陈豨说什么,他就是什么,半点别的心思和想法都没有。
“不,先去送拜帖。”
陈豨很有见地的说道:“他们现在招募不到军卒,那单纯的是因为我大秦的男儿,认为匈奴人就应该是大秦的奴婢,而不可能成为大秦的将军。
我们就算是投靠他们, 那也只是段时间投靠,不可能长时间投靠的。”
“这话我明白,我们只是把他们当做一个跳板而已,到了皇帝面前,你我二人有身体勇武之力在身上,何愁不可以建功立业!”
侯敞很兴奋的说道。
两人下意识的向着咸阳宫所在的地方的看去。
皇帝就在咸阳宫中,他们有无比迫切的建功立业之心。
陈豨忽而冷笑一声:“韩信猖狂无比,在朝中多次吃罪大臣,得罪上将!
我倒是想看看,他这样的人,能猖狂到何年何月!”
可实际上,皇帝不在咸阳宫中。
他人在巴江府邸。
嬴胡亥喝过小米粥,又喝了一壶米酒后,韩谈就来禀报,说陈豨和侯敞两人都已经到了。
并且,把两人做了些什么事情,都禀报了一边。
“去了兵部衙门司,结果冯唐不给脸,没有上书给朕。
他们就准备去投靠祁连和独孤求败么……”
嬴胡亥把酒樽放在一边上,沉吟着道:“老韩,你说他们会接纳陈豨和侯敞么?”
韩谈心理很奇怪,陈豨和侯敞两人只不过是小人物而已,皇帝为什么会 这么看中呢?
“会的。”韩谈点头道:“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都不可能重新去招募匈奴旧部。
所以,他们必定会接纳这两人。”
“而且,这两人存的心思,必定是以祁连和独孤求败为跳板,想要能够获得在陛下面前侍奉着的机会。”
嬴胡亥笑道:“有求取功名利禄之心,那自然是最好的。
这本身就是人类进步最大的原动力。”
韩谈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嬴胡亥又说道:“中午时分,杨端和的车马就回到了,着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代替朕去迎接杨端和。”
韩谈一听,立刻拱手说道:“陛下,这事儿,应该是让礼部的官员去做才是。”
第1507章 未曾触及之地
嬴胡亥点了点头道:“朕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是礼部的官员去做的。
可是,礼部那边的人去,总归还是没有李由去更好。”
韩谈心里很惊讶:“陛下的意思是,锦衣卫去,代表的是陛下。
而如果让礼部的人去,那代表的则是大秦国家的威严。”
“不错,这事情以后就成为一个定数。”嬴胡亥说道:“如果杨端和是打了胜仗归来,那自然应该是礼部尚书出去迎接,彰显威仪。
但是他现在,是身体病重,弄那么多的仪仗队去迎接,还不如让御医早点过去为他诊断病情更合适。”
韩谈跟在嬴胡亥身后,又问道:“陛下,那杨端和前六个女婿,都为大秦战死的事情……”
“这六个女人现在的生活如何?”
嬴胡亥在房门口前止住脚步,眸光远眺出去,却不知在看什么,似乎显得很是出神。
“都还不错。”韩谈立刻说道:“从番子们探查的情况来看,杨端和年龄最大的外孙,今年整好弱冠。”
他下意识的解释道:“军中之人,成婚的年岁,都比普通百姓家迟一些。”
嬴胡亥明白这是为何,他转过身来,重新向着房间内里走了去。
韩谈也赶紧跟在身后。
但凡是在沙场上拼命的人,成婚都会很晚。
原因在于没有人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活着从战场上回来。
如果不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那就只会落下孤儿寡母在这个世上,任由他人欺凌。
“这孩子在做什么?”
嬴胡亥说完后,又补充道:“还有其他的孩子呢,都在做什么?”
“老大家今年弱冠的孩子,是长安城的百夫长。
当初关中之战的时候,他是跟随蒙毅出城作战的骑士,一战有功在身,为禁军校尉。
可后来因为何人争列的问题,失手打死了人。
扣除了军功,成为了普通的禁军。
后在收复汉中郡的战斗中,有功,这才为百夫长的。”
韩谈压着嗓音:“据说就是因为他之前与人争列,失手打死人的事前在前。
他的功劳,本来足以为二五百人主的,但是就给了一个百夫长。”
嬴胡亥跪坐了下来:“与人争列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又打死了谁?”
“还有,说了半天了,你都还没有和朕说,这小子叫什么名字呢。”
“是臣疏忽了。”韩谈忙道:“此人唤作王平安,争列的事情是在斗兽城里边发生的。
售卖奴隶的地方,会根据人身份的高低,决定谁具有优先挑选权。
那天东陵侯召平的侄子也在场,但是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就混到了东陵侯侯府的身份,自然就在王平安前头。
王平安很不忿,就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
没曾想召平的侄子就吐了一口浓痰在王平安脸上,骂他野种!
这一下,王平安怒不可遏,不仅把召平的侄子当场打死了。
就连召平府邸的十多个护卫,都一并被砍死在当场。
就是斗兽城里边的护卫,在捉拿他的时候,都让他打死了好几个。”
嬴胡亥听了,倒是有些侧目起来:“召平那侄子杀得痛快!”
韩谈苦笑道:“陛下,虽说辱骂不应该,可是也罪不至死。”
“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罪过,应该是要处死的,为何没处死?”
嬴胡亥笑了笑:“可是朕这朝堂上,也有走关系的人?”
“只不过,怎么看,杨端和老将军都不像是那种会走关系的人啊!”
“陛下言重了。”韩谈笑道:“听说在斗兽城戍守的武将中,有许多都是杨端和老将军的部将。
此其一也。
其二,朝堂之上许多武夫,都曾经在杨端和老将军麾下杀敌立功。
单单是念着这份香火情,所以他们才想出来一个,把王平安的功勋抵消罪过,这才没有被处死的。”
嬴胡亥笑道:“东陵侯居然没有追究下去?这才是朕觉得意外的地方啊!”
韩谈苦笑道:“陛下,奴婢可真的是什么都没办法瞒住陛下。
王杨氏把亡夫留下来的田产,全部都过给了召平,召平才答应不追究这些事情的。”
嬴胡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叹息道:“那王杨氏现在靠什么过日子?就依靠王平安现在的月俸吗?”
“这个,臣未曾认真看过,不过杨端和老将军乃是帝国上将,月俸养活一大族的人,本不是难题。”
正在这个时候,巴江缓步走进院落中来。
嬴胡亥也就没有继续和韩谈谈论下去的心思:“行了,你去把这些孤儿的信息整理一下。
朕少不得要去杨端和府邸中探望一二的。
老将军为帝国征战了一辈子,却连一个儿子都没有,这就不合理。”
“朕该给的荣耀,却不会少的。”
“遵旨!”
韩谈侍奉在一边上。
这会儿,巴江也缓步走了进来。
嬴胡亥笑了笑:“你府邸上的桃花酿堪称一绝,朕本来昨天晚上还准备回宫的,可还是贪杯了。”
巴江温和的笑着见礼:“天下一切都是陛下所有,臣妾这府邸,本就是陛下赐予的,陛下在此处安歇一二,并非不可呢!”
“讲话好听得就像是蜜糖一样甜。”嬴胡亥站起身来:“朕昨天晚上和你谈论的依靠铁路,加强南北的经济交流这事情。
户部那边都没有过,也就全部都交给你了。”
巴江含笑道:“陛下只管放心,如果说是做别的什么事情,臣一个妇道人家,恐怕是没有办法做成的。
不过呀,这做生意么,扣扣算算的,妇道人家却最是拿手的。”
“杨端和要到咸阳城了,朕准备回宫去,日后如果还是想你那桃花酿的话,朕自然还回来。”
巴江嫣然一笑,总觉得自己的生活也算是有了盼头:
“臣自然扫榻相迎!”
未曾想,嬴胡亥前脚刚走,巴江府邸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有劳通报一声,校尉陈豨,侯敞,求见贵人!”
门口的护卫看着眼前的两个壮汉,眼皮挑了一下,满脸的不屑之色。
“区区校尉算什么?也有资格求见我家主人?”
侯敞面露不悦之色,陈豨却满脸含笑着递上了几个银锭,陪笑道:
“我等皆乃是从军中归来之刃,但是该有的道理,我们却还是明白的。
有劳通报一二,如果贵人不愿意见我们的话,我们 自然不敢多做停留。”
第1509章 冥冥中的昭示
见了银子,门口的护卫脸上自然有了笑意。
“在这等着吧!”
巴江一听,这陈豨和侯敞求见自己。
她得皇帝恩宠不低,自然消息方面,也就非常灵通。
许多文武大臣们不知道的事情,她都能轻易知道。
这两个脱离了韩信军中的人,求见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巴江没有见到人,但是心里大致上已经知道了一些。
“带进来。”
稍作思索后,巴江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两人。
她一直都对自己的身份有着很清楚的认识。
秉承的初心,就是不会轻易的最任何人。
巴氏一族已经站在了大秦荣光的顶点上。
可大秦是一个国家,国家有多么复杂?
只有整整接触到这个帝国顶端的人,才能说得清楚。
嬴胡亥离开巴江府邸后,就像是一个很普通的关中男子一样,骑着马,在街道上缓缓地走着。
远远地,他就听到了有人吆喝的声音。
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算命的人,举着一个“神算”的招牌,大声呼喊着:
“算天算地算世间一切,说古说今说宇宙万物!”
“倒是有点意思。”
嬴胡亥勒住战马,韩谈看了看,含笑道:“应该是许皇贵妃的门徒。”
“听着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只怕是饿了一两天了吧。”嬴胡亥手掌一翻,从衣袖里摸出来了一块银锭儿,丢到了算命的脚下去。
算命的一看,满心欢喜的捡了起来,就向着嬴胡亥拱手拜道:
“这位爷,可是下马,容许小的为这位也相面呢?”
嬴胡亥翻身下了战马,还不等他说话。
这算命的就拉着他到了路边的小摊上,给自己叫了一碗豆花,又看着嬴胡亥笑笑:
“这位爷,看你就是富贵人,恐吃不惯这种粗陋之物,小的就自个儿先请了。”
嬴胡亥含笑着点了点头。
热气腾腾的豆花,算命的一口气喝了大半,这才安逸的呼出一口气来,左右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嬴胡亥的面相,口中啧啧称奇起来。
韩谈打断了这种冒犯皇帝威严的行为,微怒道:“看出个什么来了吗?”
算命的看了看韩谈,目中也很惊讶。
“为何一言不发?”嬴胡亥心里觉得好笑,算命的人,本来就喜欢故弄玄虚。
算命的这才忙着拱手一拜,谢罪道:“非是小人不说话,而是从未见过有面相如同二位爷这么尊贵的人。”
韩谈也坐在一边上,嗤笑一声:“那你说说看,我二人面相,谁人的更加尊贵?”
算命的沉吟一番,而后盯着韩谈道:“这位爷,你的面相很是尊贵,可是……”
被人赞誉的时候,最怕听到的转折词就是“可是”。
韩谈也不例外,他轻哼了一声:“可是什么?”
“可是……嘿!这话说出来恐令爷您见怪了,甭管小人说的对不对,但是这话出口,您可不能打骂小人。”
“放心吧。”韩谈道:“这点肚量,我还是有的,你只管说便是。”
算命的说道:“您的面相,非常尊贵,可是却又带着一丝奴仆的面相。
所以呀,你就算是再怎么尊贵,也是奴仆。”
韩谈吃惊的看着这算命的,又道:“那你看这位爷呢?”
“这位爷……”
算命的看了看嬴胡亥:“说来奇怪,这位爷的面相,更加尊贵无比。
但是很奇怪,这位爷您可是军中行伍之人呢?”
嬴胡亥没说话,在他的印象中,算命的就喜欢顺杆爬。
一旦开口说话,那就是破功了。
“这位爷,您的面相虽说尊贵无比,可是自身却造就了无尽的杀戮。”
韩谈眉宇间微微含怒,但却隐忍不发。
嬴胡亥终于开口道:“还有呢?”
算命的一听,就知道自己说的八九不离十,又道:
“你姬妾成群,却子嗣不多,可是?”
“为何?”嬴胡亥又问道。
“杀戮者,有伤天和,你手掌兵权,自然造杀戮,所以你就算是妻妾在多,子嗣恐也不多……”
“放肆!”韩谈怒斥,眉宇间含着可怕的怒火。
算命的却淡淡的摇头,很是认真的说道:“干我们这一行的,饭可以乱吃,话是不能乱说的。
同样也不能因为主家给的钱多,就只挑着好话说。”
嬴胡亥问道:“你是说,我手掌兵权,杀戮太多,所以子嗣不多?”
“是!”算命先生语气很坚定。
当然,嬴胡亥也看到他脸上是有些畏惧之色的。
嬴胡亥沉吟着说道:“那你要这么算起来,天底下手掌兵权之人,岂非都是杀戮者甚众,都会子嗣很少喽?”
“这个……不好说。”算命先生沉吟着说:“这主要还是看个人的命格。
有的人命格非常奇特,哪怕是一辈子做大善人,也会没有子嗣的。
但是,有的人一辈子哪怕做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可照样是子孙满堂,颐养天年。”
“懂了。”嬴胡亥点头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遗骸。”
“嘿!”算命先生笑出声音来:“大爷说的也是这个道理,有的事情就是命,很难说准的。”
嬴胡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那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化解这命运呢?”
“天地五行相生相克,有的是有办法化解的,有的是没有办法化解的。”
这算命的琢磨了一下,看着嬴胡亥的面相,忽而低声道:“这位爷,你这还真的是有办法化解。”
不等嬴胡亥说话,韩谈就已经率先笑着问:“那是不是得先给钱?”
“说笑了。”算命先生一本正经道:“钱已经给过了,话我自然不可能说到一半的时候,然后又吊口味,说要继续给钱。”
嬴胡亥问道:“那你说吧,该怎么做,才能化解?”
算命的盯着嬴胡亥的面容,沉吟着说道:“这位爷,你想改变这个办法,只有找一个比你大十岁以上。
而且身份地位都不低的女人成婚,就可以破除这个弊端,让你多子多福。”
“比我大十岁的女人?”嬴胡亥了出了声儿:“你看我这样的年纪,怎么可能找到一个比我大十岁的女人成婚?”
“这位爷莫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算命的沉吟着道:“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有要求的,其中最大的要求有两点。
第一点儿,她必须是处子之身……”
第1510章 需要一位富婆
嬴胡亥差点喷出口水来:“你这是埋汰我吧?比我大十岁以上,而且还必须是处子之身。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再说了,真的有这样的人,找到了,那也必定是丑的惊动天下,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三十多岁,还是处子之身呢?”
算命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话是这样说,可是这位爷您的面相本身,就是这样要求的。
你呀!
还是不要心急,听着我说完吧。”
“你说!”
嬴胡亥点头。
算命的接着说道:“这第二个要求啊,就是这个女子,必须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换言之,需要吸收我大秦国运……嗯,如果是其他国家的女人也可以的。
但是一定要是身份地位都不一般的女人,心甘情愿成为你的女人,这才可以破除这个命格的。”
“只要这个女人成为了你的,那你这种很是阴煞的命格,就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说着,这算命的转头向着摊贩喊道:“打二角酒过来!”
“好勒!来喽!”
摊主端着酒水过来,放在桌子上,就去忙乎自己的事情去了。
算命的则看了看韩谈,笑着说道:“这位爷在边上看着,我可是碰都没有碰过这酒碗的。
您呀,劳烦您伸出手指,沾了酒水,往这位爷的眉心过一过。
这叫做纯阳看魂。
实不相瞒,我斗胆说一句话,这位的命格,本身应该是短命鬼的命格才对。
可是,他却有了长寿的命格变化,说来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
韩谈隐约含怒,但是看着皇帝一副兴致浓厚的模样,便按照算命说的去做。
伸手在酒水里边过了过,然后贴着嬴胡亥的眉心擦了过去。
那算命的睁大了眼睛,盯着嬴胡亥的眉心,过了一会儿, 这才啧啧称奇道:
“实不相瞒,在下也算是走遍了天下,看到了很多种奇怪的面相,但是尊驾这面相,真的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有屁就放。”韩谈很无情的说了一句。
算命的也不恼,只是哈哈笑着道:“这位尊驾的命格,被很神奇的力量改变过了。
至于是什么力量,我看不出来,但是我斗胆猜测一二 ,可能是传说中的神仙。”
“嗤——”韩谈嗤笑一声:“而今我大秦之力在前,谁还怪力乱神呢?”
“有些东西,你说不准,但是你不能不完全相信吧?”算命的笑了笑:“这位爷,虽说我大秦而今强盛无比,但是对于一些没有完全被证实过的东西,保持着一点敬畏之心,没有什么不好的。”
嬴胡亥这会儿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
可是,他心里却已经忍不住想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还有……嬴审在瀑布下做的梦……
而历史上那个嬴胡亥,确实是短命了。
不仅仅是胡亥短命了,就是大秦帝国都短命了。
嬴胡亥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去找一找老许才是。
毕竟,老许虽然因为和自己的气息交融太多,导致她现在算命已经很不准。
但是,那些高深的理论知识,本身还在的。
嬴胡亥站起身来,从衣袖里摸出来了一块马蹄金,丢在了桌子上,翻身上了马,便缓缓地走了去。
这马蹄金落在木桌上。
只是一瞬间,整个地摊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在这么一瞬间,许多人的呼吸都已经停止了下来。
一个地摊儿上,居然有一位阔爷直接丢下来了一块马蹄金?
这种感觉,真的就像是做梦梦到了自己得到了一位富婆的爱,睡醒了睁开眼以后,富婆已经到了放门口,正在魅惑的看着自己。
直到周围的人回过神来以后,众人才发现那算命的,就像是直接消失不见了一样。
“陛下,那算命的……”
韩谈驱马跟在皇帝身边,总想说话,但是却不敢开口。
“你是说,让朕迎娶巴江吧?”
嬴胡亥半眯着眼睛说话,坐下的战马老马识途,他就算是在马背上睡着了。
战马都能够把他带回到咸阳宫去。
韩谈苦笑一声,就听到皇帝说:“老韩,这是不是你给朕设的局?故意找人这样说的?”
“陛下,奴婢直接就进言了,怎么敢那这样的事情来调侃陛下呢?”韩谈笑着说:
“如果陛下不放心的话,奴婢马上就让人去查一查那个算命的。”
“只不过是一个算命的而已……”嬴胡亥说道“而已”两个字的时候,神色总归是有些不自然的。
因为,这人说的很准!
嬴胡亥道:“不准去,朕还没有这个小心眼儿呢……再说了,后宫里边 不就养着一个天下第一神棍,去问问不就知道到了?”
韩谈很想说:许皇贵妃不问江湖事许久,万岁饶了她吧!
可,又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契机。
巴江和韩谈的关系还不错。
这不仅仅单纯是因为两个人的身份都很高。
人与人之间,总归还是有真情在的。
韩谈道:“陛下,方士之言,固然不可全信,但是算着年岁的话,巴江贵人似乎确实比是陛下大了十一岁。”
“还是,陛下这两次都未曾和巴江贵人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是觉得巴江贵人老了?”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英布都不觉得天兰儿老,朕怎么会觉得巴江老了呢?”
“再说了,当初在草原上的时候,你又不是没有见到过,那个天兰儿, 长得比十八岁的小妞都嫩!”
韩谈眯眼乐道:“陛下,都怪奴婢那会儿不懂圣意!”
“老韩呀,你可也是会说话来调笑朕了……”
韩谈立刻做出请罪的模样来:“奴婢该死……只不过啊,陛下姑且可怜可怜巴江贵人吧。
陛下这两次宿醉在巴江府邸,恐天下之人,都觉得巴江贵人是陛下的情妇人了。
长此以往之下,陛下还觉得谁人会敢亲近巴江贵人?
就算是陛下不给巴江贵人名份儿。
可天下之人,谁不把巴江贵人当做后妃一样对待呢?”
嬴胡亥抿了抿嘴,想说喝酒误事,却又觉得这样会让韩谈觉得自己身为君王,过于小家子气。
“这件事情,回到宫中再商议……朕很在意那方士所言,是否能够子嗣昌盛。”
ps:许多人都很想收了巴江啊,毕竟年少不知少妇好,错把少女当成宝。更况且,谁能拒绝富婆的爱呢?
只是啊,我觉得把巴江收了,那就太俗了,能不能有点什么清新脱俗的剧情呢?
网络小说被很多人病垢的地方就在于,主角完全就跟泰迪一样,看到个女的就收入后宫什么的,确实是太狗了。
我努力地想要写出一点人性来。
把人心的光辉,融入进我的文字里,表达于小说的人物身上。
惭愧惭愧,或许是文青病发作了。
第1511章 精明强悍的大秦后宫
皇帝说回宫,而且重点在于子嗣这个问题上,韩谈当然不会过多的去说别的话。
至少,他是感觉得出来,皇帝似乎并不想把巴江变成自己的后妃。
然而,皇帝也没有和巴江有过肌肤之亲。
可是却又如此喜欢和巴江待在一起。
这就让韩谈百思不得其解,搞不动皇帝这究竟是在想什么。
他和很多人一样,完全不相信在男女之间,会存在什么友谊这种东西。
男人们之间,是会存在友谊。
女人们之间,也会存在令人赞美的伟大友谊。
可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完全就不会存在什么所谓的友谊。
这一点,韩谈完全可以用自己的东厂督公的帽子做担保。
嬴胡亥没注意韩谈心中在想什么,韩谈也没有注意嬴胡亥心中在想什么。
君臣两人就这样骑着马,回到了咸阳宫里边。
两位皇后正凑在一块儿商量着些什么事情。
听到宦官禀报皇帝来了以后,便停了下来,欣然起身迎接皇帝的归来。
李夭没有看到韩谈跟在嬴胡亥身后,便恶趣味一笑:
“怎么,大总管不在吗?大总管不是去为了某些人找什么东西去了吧?”
嬴胡亥心虚,但却一本正经的道:“别瞎说,朕和你们说个事情。”
“陛下来的正是时候。”蒙蕙温和一笑,把一份图纸推到了嬴胡亥面前,很是期待的眸光,自然也就落到了嬴胡亥脸上。
嬴胡亥看了看,这竟然是水泥交通路线边上所有的城池经济脉络。
连带着这些城池的人口数量,税收完全都已经整列清楚。
这简直有些可怕啊!
嬴胡亥很惊讶的看向侧边,果真看到了秦国去年的税收册子,正整齐的摆放在一边上。
“这些东西统计清楚,我们就可以根据不同城池的人口,然后进行商业活动。”
蒙蕙很是欢喜的说道:“而且,去岁一年,臣妾和桃子手底下的商会,摸清楚了这些地方人们的消费偏爱……
嗯,对,就是陛下提出来的消费偏好这个概念,今年就可以加大商业投入。”
嬴胡亥没去看商业偏好的数据,只是转身坐了下来:“农业才是一切经济的根本所在,可不能舍本逐末了。”
但是他已经意识到了,蒙蕙和李夭,都不准备听他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对他发生了什么事儿,似乎完全不感兴趣。
“陛下放心就好,关中泾河平原上、蓝田县,渭河平原,这些地方可都是出场粮食的粮仓。
单单是奴隶开垦的良田,就已经比先帝在位时候多出来了整整五倍!”
“其中水田就占了八成!”
听到这个数字,便是嬴胡亥自己都有一种倒吸一口凉气的感觉。
水田出场的粮食,远比旱地多的多。
“工部那边有一个数据,说的是水泥修灌溉水渠的办法,远比此前直接开外土沟引水更加方便,这样在一定程度上,方便了灌溉。
混凝土修筑的河堤河道,也开始出现。
这样远比当初修筑河道引水更加简单些许。”
蒙蕙含笑着道:“所以呀,今年可以开垦出来的田地更多,明年的收获,也将会更多。”
嬴胡亥听着蒙蕙的话,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看那些册子。
李夭抿着嘴笑了笑:“陛下呀,你可知道,这些东西是昨天中午时分,六部那边差人送过来的汇总。
只是呀,那个时候,也不知道陛下去什么地方了。”
嬴胡亥脸红得有些厉害。
蒙蕙则趁机说道:“巴江总归是一个不错的妇人,陛下只需要下一道圣旨,就可以把巴江养在宫廷中,有何不好呢?”
“这事情呀,我也不反对。”李夭砸吧着嘴唇,眼里全是笑意:“巴江做生意可是非常厉害的。
臣妾倒是想和她变成一家人。
这样的话,也就不用担心和她探讨一些商业问题的时候,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得套路走了消息了。”
嬴胡亥讶然道:“桃子以前吃过亏?”
“也说不上吃亏。”蒙蕙温和的笑道,她看了一眼李夭,眼里带着笑意说:“是她自己在谈话的时候,不经意之间,就把话说了出去。
巴江从没有存了从我们身上套走消息的念头。
她那样聪明自信的人,自己就可以从朝廷的一些政令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价值信息。
甚至于,她自己就能盲猜成功。”
嬴胡亥看了看两人,心情有些郁闷。
这完全就是在变相的和自己表达巴江是多么多么的好呀!
等等……
嬴胡亥猛然想到了在城中遇到的那个算命的……
自己回到了宫廷里边,两个皇后就对着自己说了这么多巴江的好话?
或许是这么些年的帝王生涯,让嬴胡亥下意识的觉得但凡是偶然之间联系在一起的东西,其本质上都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幕后黑手在推动。
那么……
只是一瞬间,嬴胡亥就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这图看起来还没有完全做好呢,你们继续做,朕去老许哪儿熏熏香。”
说完这话,嬴胡亥也不等两人表态或者是说什么,自个儿就已经快步起身,向着大殿外走了去。
蒙蕙和李夭两人脸上满是错愕。
看着皇帝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外,李夭咽了咽口水,缩了缩脖子,转头看着蒙蕙:
“蕙儿?”
蒙蕙反应很大,完全就不正常,猛地转头看着李夭:“怎么了?”
“你难道不觉得?陛下好像是看出点什么来了?”
蒙蕙眼珠转了下,一脸沉思的模样。
片刻时间后,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不可能吧……再说了,这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啊!”
“是不是可能的事情,不是我们觉得是就是的。”李夭声音带着些许郁闷的情绪:
“这弄回宫里来,就不香了吗?”
蒙蕙抓起一边上的书本来,翻看了几眼上边的数据,却完全没什么心思,她摇头道:“你听过一个说法没有?”
“说法?”李夭很是郁闷的转头看向蒙蕙。
蒙蕙一本正经的说:“我以前啊,听人说,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李夭表情愕然:“这难道就是他每次都去,但是却有刻意的没有发生点什么实质性进展的原因吗?”
“我怎么知道。”蒙蕙耸了耸肩,脸上带着恶趣味的笑容,对这李夭挤眉弄眼起来:
“万一,这真的是纯友谊呢?”
李夭嗤笑一声,满脸讥讽的嘲弄说道:
“下贱!”
第1512章 真大局观念
嬴胡亥到了玄真殿的时候,才知道许莫负没有在宫里。
就是守在宫中的宫娥,也不知道许莫负去了什么地方。
嬴胡亥便在许莫负的寝宫中安坐了下来,侍女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种情况下,皇帝没有发怒,责罚她们这些不知道自家娘娘去了什么地方的粗陋宫娥,就已经是一种仁慈了。
“全部退下去。”
嬴胡亥挥了挥手。
宫娥们赶紧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许多人已经开始在宫中到处寻找起来许皇贵妃了。
嬴胡亥则开始在许莫负寝宫中到处翻找了起来。
终于,她在许莫负的床底下,找到了一些自己很熟悉的材料。
这些材料,是易容所需的一些材料,而且非常珍贵,属于可以直接食用的级别。
最重要的是,这些材料很新鲜,看起来就像是不久前才有人用过一样。
嬴胡亥忍不住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伸手就把材料悄悄的放回到了床铺下边去。
他着重对比了一下自己发现之前各种物品的摆放位置和朝向,以免让老许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她们的小动作。
这更是让嬴胡亥想起来,当初征讨北地郡的时候。
许莫负曾经易容成为虞姬的模样,那天晚上和自己翻云覆雨的场景……
看样子,这小妮子的易容术,真的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自己今天居然都没有认出她来……
谁能想得到,一个算命的糟老头子,满口黄牙的模样,居然会是堂堂许皇贵妃假扮的?
一个美如天仙,雍容华贵。
一个丑逼玩意儿,张嘴就是满口黄牙……
这他么怎么能连续到一起的?
嬴胡亥有些无可奈何的揉了下额头。
这会儿,韩谈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低声道:“陛下,锦衣卫都指挥使求见。”
嬴胡亥看了看韩谈:“东厂没消息传上来?”
韩谈嘿嘿笑了笑,低着头没说话。
“怎么,你们都是在看朕的笑话吗?”嬴胡亥故作发怒,但实际则心里很暖。
“奴婢怎么敢呢?”
韩谈急忙欠身道:“奴婢那个时候,就跟在陛下身边,谁能想得到,那个算命的人,竟然就是许皇贵妃假扮的呢?”
嬴胡亥哼哼道:“你去让人把项羽王后景少玉的画像搞到手,老许居然喜欢这么晚,那就让她易容成为景少玉,朕就想玩点刺激的!”
韩谈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
嬴胡亥挑了下眉头:“没听到朕在说什么?”
“陛下,这……”韩谈苦涩一笑,急忙劝说道:“陛下,不可啊,这……”
“照做去。”嬴胡亥道。
韩谈便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低地问道:“那都指挥使……”
“告诉他回去吧,朕都知道了。”
“遵旨!”
韩谈就要退下。
嬴胡亥想了想,则道:“算了,宣进来吧。”
韩谈感觉出来了,皇帝的心很乱。
嬴胡亥坐在书桌前,开始翻看起来许莫负平日里写的文字。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所谓的隐私这种事儿。
比较有意思的是,他没有翻找到老许写的日记,但是找到了老许的修炼功法……
这种修炼功法名为炼气士。
讲究的是吞吐日月精华,从而达到吞吸露水,御风而行,享受香火,就可以修炼成为神仙的办法。
嬴胡亥看了看,颇为觉得索然无味。
总觉得老许对于哲学的研究方向,可能错了。
毕竟,对于自己如何来到这个世界,嬴胡亥存有疑惑。
但是,老许这个办法吃露水的办法,肯定是没有办法成仙的。
大秦咸阳城没有大范围使用石炭炼制钢铁还有各种工业工厂之前。
空气是很不错的。
饮露水这种神仙做派,自然是非常值得推崇的。
但是现在,不拉稀恐怕也会因为空气受到污染,露水也不可能是那么干净的,从而在身体中积累毒素,长久以往下去。
只怕是没有成仙先一步成鬼了。
嬴胡亥又翻找了一下其他的修炼法诀。
令他意外的是,他找打了一本炼丹成仙的法诀。
嬴胡亥觉得,这就太不靠谱了。
自己的老爹始皇帝嬴政,嗑药太多,铅中毒死的早。
否则的话,依照着始皇帝的身体素质,就算不能活到一百岁,但是活个七八十,问题也不大的。
不过,他分外注意过,这丹药册子里边,有一页似乎老许经常翻看。
只是看了几眼之后,嬴胡亥的表情就更加郁闷了。
因为这种丹药记载的作用,是如何让母猪高产小猪仔的。
下边还有老许的落款。
老许表示自己已经开始找奴隶尝试这种丹药是不是有毒。
如果没有毒的话,就可以用在自己身上……
嬴胡亥很无可奈何,同样心里也觉得很心酸。
为了生孩子,真的是够拼了。
他抬起头来,向着大殿外边看了看,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算着时间,李由这个时候应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可是李由并没有出现,这就说明,有人拦住了李由。
整个后宫里边,能拦住李由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蒙蕙,一个是李夭。
嬴胡亥心情很郁闷。
巴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喝醉了还会来两句“龟儿子”的川音,让他很喜欢。
只是啊,不能因为巴江很有魅力,就一定要成为自己后宫中的女人吧?
这会儿,许莫负回来了。
带着一身的香汗,显然是小跑着回来的……
“朕并没有说过,宫廷中你不能骑马坐轿吧?为什么跑的这么快?”
许莫负满脸热汗,古灵精怪的看了一眼嬴胡亥,又像是放错了的小孩子一样,快速地低下头:
“臣妾只不过是在适应,被废以后,完全靠脚走路的日子。”
嬴胡亥被逗笑了:“你们呀,这种以退为进的办法,用在朕身上,真的是太合适了。”
“可是呀,你们就没想过吗?”
许莫负认真道:“我们当然想过了,巴江成为后妃好处多多,更况且,陛下难道觉得巴江不想找一个依靠么?”
嬴胡亥面色很严肃,很认真的说:
“无论巴江是谁的女人,巴氏一族举族殉国的光辉事迹,就足以让朕庇护她一辈子!”
“朕,就是她最大的依靠。”
许莫负一脸肃容的看着皇帝,而后忽然说道:
“陛下,您方才要是没咽口水,臣妾对这话就深信不疑。”
ps:这样安排的情节,我还是比较满意的,我们现代的思维和古代的人的思维,本质上有非常大的区别。古代女人觉得,生孩子是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现在部分女人觉得,生孩子是借肚子给老公生孩子……扯远了。
这件事情,也只可能是皇后安排的,毕竟两个皇后都是掉钱眼里的人。
第1513章 迟暮的英雄
嬴胡亥坚持狡辩:“吞咽口水,本质上只是人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总不能人在口腔里产生口水以后,还不吞咽下去,然后顺着嘴角边上往外流出来吧?”
许莫负忍不住笑出了声:“陛下如果觉得这件事情难办,那我们去为陛下办了就是,陛下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
“再等等吧。”
嬴胡亥挥了挥手:“李由呢?”
“李由让李皇后挡了回去,算着时间,杨端和老将军都已经快要到咸阳城外了。
他可不能因为陛下的私事,而错过了代替陛下迎接老将军回城。”
嬴胡亥抓起一边上的书本来,准备让许莫负社死。
许莫负却一本正经的和嬴胡亥禀报起来,药材这些她都已经找人看过,没有问题。
现在就等着奴隶使用的结果来看了。
奴隶没有人权,也不存在人权这种东西。
虽然本质上来说,他们也是人。
可是,并没有人会把努力当做人看待。
嬴胡亥的社死计划失败,也就只能认真的和许莫负讲解起来,她修仙法诀中一些不应该尝试的可能。
……
杨端和坐在马车里,一边上的御医在李由亲自带领下,为杨端和诊脉。
望闻问切,是医家常用的手段。
诊脉过后,医者含笑着看了看一边上侍奉着杨端和多日的女婿杨泉。
在杨泉很是担忧的目光下,御医含笑着说道:“老将军的身体是操劳过度才会如此的。
诸位大人无需担心,这需要静养就好。
而且啊,就老夫行医的经验来看,老将军的身体可是比一般同龄的老年人都强健许多的。”
听到这话,所有的心弦紧绷着的人,都瞬间松了一口气。
杨端和淡淡笑了笑:“早知道不是什么大事的话,老夫就直接在襄阳城休养了,哪里还需要回到咸阳城来呢?”
“老将军年事已高,就在家中好好享福吧,为陛下征战,收复山河的事情,自然有我们年轻人去做。”
李由含笑着安慰道。
杨端和笑道:“我大秦男儿,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年岁,就忘记报国之情呢?”
此言一出,无论是马车外,还是马车内,听到的人,无不振奋喟叹的。
“老将军养养精神,在关中坐镇的话,我们这些年轻人,也才有胆子出去征战不是?”
杨端和看着李由,叹息道:“年轻好啊,真的是年轻好啊!
老夫要是再年轻三四十岁,那就真的太好了啊!”
年轻的人感觉不到青春的流失,就算是真的感叹起来,那也是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揉造作罢了。
李由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杨泉,还有为杨端和诊脉的御医,几人退出了马车外。
马车内里,只留下两个御医侍奉着。
可是,方才出了马车以后,杨泉神色立刻变得如丧考妣似得看着御医,等到马车走远了以后,他眼圈都变得有些发红,哽咽了一声:
“说吧,我爹还有多长时间活头?”
李由也叹息了一声,那眼睛看着那御医。
御医摇了摇头:“无力回天,最多不过半年了,老将军身体里边的器官都已经开始衰竭。
他之前隔三差五的吐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三人沉默着站在原地,御医过了一会儿,又说道:“肝脏不好。”
“肠胃也不好……吃下去的东西,能不吐出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这种病,是因为长期饮酒造成的。”
李由叹息了一声:“军中的男儿,哪有不饮酒的?”
“军中男儿饮酒,那都是年轻力壮,自然无碍,可老将军一把年纪,如此高龄,还像是年轻人一样饮酒,身体怎么可能受得了呢?”
御医摇着头说:“太师内史腾也是一样,小女儿染了天花香消玉殒以后,整个人的生气都像是跟着爱女埋到了泥土里边去一样。”
李由抿了抿嘴,想到了自己的三弟李弃,眼里有些晶莹的泪花浮现出来:
“那年我三弟走的时候,几乎要了我娘的半条命。”
说完这话,他拍了拍杨泉的肩膀:“小老弟,老将军年事已高,真的发生不测,也算是喜丧。
我会在陛下面前帮你说说话,让你这段时间,就好好陪着老将军吧!”
“多谢大人!”
杨泉强忍着心中悲痛。
这会儿,他们看到走远了的马车边上,来了十多个少男少女。
为首那人是一个方才弱冠的男子。
那男子身材修长,剑眉横竖,英武不凡,而且模样和杨端和老将军极为酷似。
杨泉立刻转过头来,不想让这群少男少女看到自己悲伤的模样。
“为首的那个人,就是我的侄子王平安。”
“这些人,都是我的侄子侄女,他们的爹,都在战场上战死了。”
李由眼神微微凝聚了起来,轻声说道:“过去看看吧,明个儿陛下回来府邸里。”
说完这话,李由似乎觉得这话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些人都是好样的!”
可惜,杨泉已经驱马走了,并没有听到李由的赞誉。
就像是那些长埋于底下的忠烈们,听不到君主的赞誉。
御医迟疑了下,看了看李由:“大人?”
“去守着。”李由说道:“你们三人都是太医院里边医术精湛之人。
能让他续命多久,就让他续命多久。”
说完这话,李由又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如果痛苦的活着,那还不如早死解脱呢!”
御医吓得后背都是冷汗,不敢接话。
李由却忽然笑出来了声音:“你们是医者,见过更多的人死掉前是多么痛苦的。
老将军为国征战一辈子,没有人会希望他最后的日子,会是在病榻上痛苦地呻吟,受尽苦难之后才死去的。”
李由的语气很沉重:“他都已经吃了一辈子的苦,如果真的像我说的这样,你只管动手让他安了的上路。
陛下如果追责起来,我一力承担。”
御医俯身下拜,心中对李由的敬意前所未有的高。
这一次,是唯一一次并非因为李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这样尊崇身份而表露敬意。
第1514章 与祖先共存
很快,杨端和身体的事情,禀报到了嬴胡亥这里。
嬴胡亥没有说话,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退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李夭走了进来,轻声说:“陛下,该吃晚膳了。”
嬴胡亥轻轻的靠在李夭怀里,仰面看着李夭尖细的下巴。
他说道:“如果不是这个时代没有整形美容这玩意儿,我都要怀疑你的下巴是假的了。”
李夭伸手捏了捏,笑道:“如果是假的,那就扯下来,按在陛下身上。”
说完这话,她又低声道:“陛下,杨端和的事情,臣妾也听说了。”
“一代新人换旧人……”嬴胡亥感叹道:“生死是人没有办法控制的。”
“昨个儿回到家中的时候,才发现父亲头上的发丝都白了许多。”
李夭轻声说着话。
她忽然拉着嬴胡亥的耳朵说:“陛下,不如你就带着老将军去走一走各个将军的军中去?
如此一来,也算是为老将军送行了。”
嬴胡亥低声说:“你这真的是馊主意,落叶归根……谁不想自己咽气的时候,看着自己所有的亲人都在自己身边呢?”
“可是啊,那只是一般人,对于这些在战场上活了一辈子的人,恐怕觉得军中才是自己的家呢。”
李夭语气幽幽的说道。
嬴胡亥想了想,却还是摇头:“明个儿去看再说吧。
今天晚上,他们一家人肯定有许多话要说的。”
“王平安这人,你们都听说过了吧?”
“陛下还在纠结,究竟是让他出任武官,还是文官么?”
“总不能让杨端和的后代,都拼死在战场上吧?”嬴胡亥很为难。
武将世家出生的人,当然不会惧怕死亡。
尤其是这种久战之国,那就更加不会惧怕死亡了。
他们会疯狂的和女人生孩子。
所有的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背负着为父辈们复仇的使命。
这种人,在大军中,往往更加疯狂,战力更加彪悍恐怖。
打起仗来,通常都是抱着必死之心。
“不管是普通的军卒,还是精锐的军卒,人人都是血肉之躯。”
李夭轻声说着:“可是啊,这些武将世家的人,上了战场,从不会惧怕死亡。
父辈们的英魂会指引着他们走向胜利。
或者,他们成为后继者们力量源泉的英魂。”
嬴胡亥看着大殿外漫天的星辰:“祖辈的英魂从坟冢里升上天穹,变化成天穹上的星辰。
他们永远在庇护着子孙们。
当我们面临困难的时候,他们就在主事者我们。
在这片大地上,我们将无惧于世间任何强大的敌人。”
这一刻,嬴胡亥的心情变得好多了。
他回想起前一世时候的一个段子,外国人信仰上帝。
中国人信仰什么?
中国人信仰祖宗。
在华夏的文明中,祖宗的血肉骨骼虽然已经和大地融为一地。
但是,祖宗的基因,依旧流淌于我们的血脉中。
祖宗的精神和希望,并没有随着他们的肉身腐朽。
这些来自于远古时代与天争命的勇气,依旧存在于我们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这一刻,嬴胡亥觉得自己不再孤独。
他甚至感觉,自己像是被祖宗的英灵们选中,回到了这样一个特定的时间里。
试图去改变一些东西,挽救一些遗憾。
看着肥嘟嘟的两个儿子,嬴胡亥将他一一抱在怀中,狠狠地在小脸上嘬了几口之后,觉得人生如此也就够了。
在未来,等到自己的身体老迈以后,要走到人生终点的时候。
天泽就会领着弟弟妹妹们,守在床榻边上,看着自己。
在一片哭声中送自己上路。
人生,自然也就走到了终点。
李斯府邸。
李夫人正在给大儿子和二儿子缝制御寒的裘衣。
李斯正躺在榻上,侧着脸看灯下领着婢女缝制衣裳的夫人。
夫妻两人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阿郎都好几天没有去六部大殿了。”
李夫人忽然问道:“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情吗?”
“事情就多了去了。”李斯打了一个哈欠,精气神明显不足:
“蒙毅比我年轻好多,这些事情他做起来本就得心应手的。
当年先帝还是在的时候,也是准备让蒙恬接手我和王绾的。”
说完这话,李斯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
李夫人白了一眼李斯:“白天窝在家里,什么都不做,这会儿还这么困觉。
两个儿子都不算功成名就,你这个做爹的,也不想办法让儿子功成名就起来才是。
我可是听着人说,冯劫都已经要成为西域都护府的将军了,老二就给人家都护府将军洗脚去?
你这个做爹的,就忍心看着老二去给人洗脚吗?”
李斯背过身去躺着,不想理会自己的夫人。
李夫人却连续不停地牢骚起来:“你呀,说你两句你还不开心了!”
“冯去疾了不得?你李斯可是大秦丞相,现在吏部尚书,照样是文武百官之首。
你这个吏部尚书算什么,都不能护着自己的儿子!”
“转过来!”
看着没有理会自己的李斯,李夫人气的吼了一声。
李斯吓得一哆嗦,感觉坐立了起来,打着哈欠道:
“夫人啊夫人!老大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老二想做什么官职不能得到?
你就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呢?”
李夫人把手里的针线活计丢下,气哼哼的说道:“好你个李斯?
当年你跟着吕不韦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老娘嫌弃过你吗?
没吃的时候,老娘可是把自己的嫁妆拿去换粟米。
你现在嫌弃老娘了?”
李斯赶紧道:“夫人恕罪啊!我李斯绝不是这样的人啊?
再说了,我李斯终其一生,也就只有夫人一个良配啊!”
“哎呀!好呀你呀,竟然还想再娶一个小的不成?”
“由儿!鼎儿!你们快来!你爹要娶小了,娘活不了呀!”
“由儿!鼎儿!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孩子,也跟你们这没良心的爹一样!”
李夫人的声音仿若是强大的召唤系统般,瞬间就把李由兄弟两人召唤来了。
看着两个儿子,还有一边上的婢女仆人们逐渐汇聚过来。
李斯老脸一红,挥了挥手:“都回去睡觉,明个儿不用上活计了?”
人的悲欢喜怒,本就不相同。
第1515章 遍地老丈人
李夫人自然知道了杨端和的事情。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夫君累死在任上。
想让两个儿子挑起大梁来,这样的话李斯或许可以乞骸骨。
嗯,通俗点说,就是光荣退休。
李由和李鼎兄弟两人听着娘亲把话说完后,兄弟两人都羞红了脸,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儿。
李斯眼睛一瞪:“屁话!说这么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你要是同意我去一个小房,指不定还能在生几个儿子呢!”
李夫人磨牙:“姓李的!你果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忘记你当初跟着吕不韦做官,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是谁把自己的嫁妆当了,给你买米吃的吗?”
如果不是碍于两个儿子在边上,李斯真的是要给老婆跪下了。
如果眼神会说话,那李斯的眼神一定是:
“求求你!求求你别说了!”
“娘,那西域都护府将军,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啊!”李鼎赶紧劝说起来:
“更况且,儿可是励志跟随陛下建功立业的人,怎么可能去西域那个地方呆一辈子呢?”
“你都被人生擒了,你还建功立业?娘可不准你再上战场!”
这个世界上,母爱有时候就是这样如同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的二弟。
李鼎想说的话,也立刻说不出口了,生怕自己也遭遇如同山洪爆发一般的母爱。
“你爹是法家的宗主,老二你就在家中,跟随你爹学习律法,为陛下执掌朝堂,有何不好?”
李鼎差点哭了。
李夫人确认为,这是老二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很是欣慰的目光,自然就落到了李鼎的身上。
“律法才是国家存在根本,无规矩不成方圆。
你们年轻人或许觉得在战场上扬名立万很了不得。
可是实际上呢,朝堂之上,才是真正的血战之地。
老二你要是不敢上书陛下,为娘去说,为娘也可以让桃子说!”
“娘!你想干什么?”
被山洪爆发一样狂暴母爱淹没的李鼎,瞬间从泥石流中爬了出来。
李夫人一本正经的说道:“冯劫不是刑部侍郎吗?
他现在都已经去做了西域都护府将军,那刑部侍郎的官职,也就空缺了下来。
你爹可是天下闻名的法家宗主。
那法家宗主的二儿子,去做刑部侍郎,那不是名正言顺的?”
“娘,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去刑部。”
李夫人冷哼道:“没出息的玩意儿!”
说完,又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斯:“看看你把儿子都宠溺成什么样子了!”
李斯嘴唇动了动,很想说,这关我什么事情?
儿子都不是你再带着的吗?
再说,儿子都这么大了,宠溺不宠溺,还有关系吗?
“兵部不可能涉足进去的,工部就算了,为娘都看着大王黝黑了不少。
就是王妃那样漂亮华贵雍容的女人,都天天向着野女人一样,忙前忙后的。
娘可不希望你和丝丝变成这样的人。”
“娘!那什么,没我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李由说了一句,脚底抹油立刻溜走了。
李夫人点了点头,而后道:“阿郎,你觉得老二争取一下刑部侍的位置,合适吗?”
李斯心说,合适不合适,你觉得我说了算吗?
可看着李夫人逐渐犀利的眼神的,李斯立刻道:“倒也不错,但是需要这孩子自己上书表奏陛下才好。”
“不了,明个儿陛下要去杨老哥家中探望他的病情。
明个儿我会带着老大家的媳妇儿和老二家的媳妇去探望,到时候我就亲自和陛下说了。”
“再怎么说,桃子也是正宫娘娘,我就不相信了,我这张嘴,还不能为老二讨要一个侍郎回来。”
李鼎将无助的眼神看向了李斯。
李斯瞪了一眼李鼎:“愣在这里做什么,滚回去睡觉!”
李鼎只好耷拉着脑袋,想回房间去李丝的安慰去。
“什么?娘推举你去做刑部侍郎?”
看着满脸惊讶的夫人,李鼎立刻道:“夫人,你也反对?”
“反对?怎么会反对呢?”李丝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自己想想看,你可不是每一次被敌人抓住,都能遇到你老丈人的啊!
不可能我大秦的老将,都成为你的老丈人吧。”
李鼎热泪盈眶:“我……”
原来,老婆的爱,也是山崩地裂的泥石流啊!
“阿郎,你就在咸阳为官有什么不好?伴随着锦衣卫和东厂的建立,刑部在朝廷中的地位可是越发低下了。
你何不争取把刑部在朝廷中的地位提升起来呢?”
李鼎只能木讷的被动接受,心中似乎也已经在这一刻,接受了自己不是一个合格武夫的现实。
这天晚上,李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没有成为刑部侍郎,反而是成为了大秦的上将军。
他领着百万大军在楚地和项羽作战,与项羽恶战上百个百回合之后体力不支,就被项羽生擒。
于是,秦国这边的上将军们,蒙恬、白起、王离、英布、韩信、虞伯等人,都争着要成为他的老丈人……
噩梦惊醒后,天已经大亮。
李鼎穿着粗气在床榻上坐立了起来,就看到正在一边上对镜描眉的夫人。
“夫人,我……我……”回想着噩梦中人人皆是自己老丈人的可怕一幕,李鼎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口腔里苦涩无比:
“我还是争取成为刑部侍郎,把刑部做大做强。”
画眉到了一半的李丝转过头来,嫣然一笑道:
“夫君有一个梦想,要把刑部做大做强,争创辉煌,自然极好!”
“娘方才差人过来,说要带着我和嫂夫人去扬老将军府邸,大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要跟随圣驾过去。
阿郎倒是不必过去,就在家中等着好消息便是。”
“阿爹呢?”李鼎又忙着问道。
“阿爹去朝堂上去了,他都在家里呆了好几天,都没去六部大殿上。
我听着仆从说,六部大堂上,似乎在商议什么要事,听说是那个国家有使者到了还是怎么的。”
“阿郎?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夫人放心吧,我就在家中。”
这会儿,婢女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二爷,夫人!
林大人有拜帖送来,说是请二爷去赴宴,有要事相商。”
不等李鼎说话,李丝秀美横竖:“是那个江小寒的夫君林七杜吗?”
第1516章 有关风月
婢女轻声说:“回禀夫人,正是此人。”
“拜帖取来。”李丝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快。
李鼎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说话,但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说话,那完全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他一声不发的躺在床上。
走进来的婢女看到李鼎胸口健壮的肌肉,顿时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把拜帖呈给了李丝。
李丝面无表情的打开,看了几眼后,轻哼一声,神色难免有些倨傲的说道:
“林七杜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宴请二爷,出去转告,就说二爷没空!”
婢女正要应喏退下,李鼎急忙问道:“等会,林七杜说什么事情?”
“说开银行的事情,要宴请许多人过去。
我倒是觉得,这分明就是拉着相公过去为自己壮胆罢了,说的倒是一些好听的话,显得冠名堂皇!”
“前段时间,两位皇后不就已经开始把这事前做起来了吗?现在为何忽然说道这个?”
李鼎下意识的坐起身来,婢女偷瞄了一眼,脸红的更厉害了。
李丝看了一眼婢女,略显无奈道:“喜欢的话,今天晚上就给二爷侍寝了。”
婢女听完以后,脸红的简直能滴血。
李鼎没有理会妻子的话,拿着拜帖看了看,而后蹙眉道:
“这个林七杜究竟想做什么?按照他的意思,他这可是以皇后内臣的身份,宴请这么多的人。
我看只怕不仅仅是为了商讨银行的事情。”
“夫君去做什么?家中操持商贾的事情,可都在秦城,就算是邀请,那也是大伯去,邀请夫君去做什么?”
李丝说完后,抿嘴笑了笑:“难道就因为夫君好骗吗?”
听到“好骗”两个字,李鼎感觉自己遭受了莫大的耻辱,却无处发泄。
李丝一直都认为,江小寒就是个贱人。
曾经把李鼎和林七杜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所以,她对于江小寒,乃至于林七杜的态度都极差。
如果李鼎没有变成她的夫君的话,那她对于李鼎的嘲弄态度,终其一生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回绝了。”李鼎把拜帖丢给了婢女重新躺了下去。
见李鼎没说别的话,婢女有些失望的退了下去。
李丝扯开了被褥,语重心长的说:“夫君快些去看律法,日后若是在同僚面前,对律法不熟悉的话,那不是丢了颜面。”
李鼎装死,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李丝见状,气的磨磨牙,然后一把抓住了李鼎的要害,得意得近乎猖狂。
“夫人快放手,我大秦的律法,我从小就背熟悉了!”
“要断了!你还用不用!”
李丝这才松开了李鼎的要害,哼哼道:“吓唬谁呢?殴打我的时候,可没见他这么容易就断了!
行了,你自个儿斟酌,反正我是不准你去参加这个什么宴会的,你就在家中带着,等着我和娘亲,还有嫂夫人,去把这个刑部侍郎给你要回来便是。”
说完,原本都已经走到了门槛边上的李丝,忽而回过头来,看着李鼎道:
“娘已经让侍卫们在外边守着,夫君大可以不顾及娘在想什么,直接去参加宴会。”
李鼎无可奈何:“吩咐下去,我想沐浴,都给冻着了……”
李丝顿时满脸温柔贤惠,应喏退了出去。
走出房门外,吩咐了一声后,李丝便看到了正在等着自己的嫂夫人二十三公主赢珠。
她方才走进了,赢珠就道:“娘等不及我们,说我们睡懒觉,都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我们快点赶过去,也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在呢!”
她们说的皇后,自然是李夭。
李丝赶紧跟了上去,说道:“那个林七杜,竟然派人来送帖子,让老二去参加宴会,还说什么都是为了银行。”
“理会他做什么,一条蒙氏的狗而已。”
屁股决定脑袋,赢珠是李氏的大儿媳,自然站在李氏一族这边,很不喜欢蒙氏一族的人。
林七杜这个叛出李氏一族,投靠了蒙氏一族的人,自然是她们这一类人最为讨厌的人。
所以,李丝自然对赢珠说的话,表现出来了非常强烈的认同感。
杨端和府邸,嬴胡亥已经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又或者是御医的汤药,起了作用。
杨端和现在已经可以勉强下地行走,此刻正和嬴胡亥在自家后院的亭子中安坐煮茶。
茶香味道非常浓烈。
几乎这个院落都充满了。
嬴胡亥含笑道:“这煮茶的水,是许皇贵妃去年下雪的时候,从梅花上扫下,封存在地窖中的。
她命人取出来的时候,雪都还没融化,还带着一股梅花的香气呢。”
杨端和抿了一口茶水,很是享受的抿了抿眼睛,脸上也露出很满足的神情来。
并非是粗鄙的武夫不会享受这些精致的玩意儿。
而是他们内心上,感觉自己还有更加困难的使命没有完成。
一旦真的享受了这些东西以后。
他们担心自己会消磨了钢铁一样的意志。
嬴胡亥只需要往杨端和后院的花园里边看一眼,大致上都能猜得出来,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禁欲主义者。
他这样身份的人,家中后花园中,却只是单调的栽种了几颗挺拔的青松。
除此之外,便看不到任何娇嫩的花朵。
这种感觉,任何生命里不完全的存在,都不配进入上将军的后花园。
但是现在,他听到皇帝说,着茶水都如此精致的时候,他却没有露出半点不敢享受的样子。
反而是完全放松自己的精气神,安然的享受这一切耗时耗力的珍品。
这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时日无多。
一辈子都在生死场上拼杀的人,心中当然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行不行。
嬴胡亥没有多想什么,但是许多念头却不停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无数从脑海中的神经冲动,变成语言讯息,最后到了要冲出他口腔的时候。
却被他那雪白锋利的门牙咬得粉碎。
他决定和上将军谈论下有关风月的问题。
嬴胡亥说道:“这茶叶,是韩谈弄到手的,据说这茶叶很不一般。
是采茶女发放在胸口一片一片晒干的。
将军闻一闻,能不能问道小娘的香香味?”
第1517章 恭送大秦上将军
杨端和笑出了声,他还真的是抓起一边上没有下水的干茶叶,轻轻的嗅了嗅,而后丢到了茶壶里,笑着道:
“当年,攻灭楚国的时候,臣还抓到了几个茶女,她们用脚搓揉茶叶。
人也长的水灵。
可是后来在关中栽种不出来楚地的茶叶,她们就在府中做别的事情了。
这么想想,也是好些年了啊!”
嬴胡亥点头,笑着道:“人生如同白鹿过隙,一眨眼就已经几十年过去了。”
“老将军?”
“陛下有什么想问的话,就问吧,老臣都已经一把年纪了,什么样的事情都见过的。
而且,也只有到了老臣这个年纪的人,才敢说真话的。”
嬴胡亥摇头道:“那有什么想问的……也不对,朕想问问,老将军是打算让王平安上战场,还是在咸阳城做一个文官呢?”
“武将总归是更加危险的。”
杨端和道:“留下几个孩子以后,他想上战场那就去吧。
地底下都是亲人,到了战场上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嬴胡亥最不想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朕想让他在咸阳城这边,做点文职,这个孩子以前的事儿,朕也是了解过些许的。”
从生理年龄上来说,嬴胡亥本就不必王平安大多少。
但是,一个已经是坐镇一国之帝王。
一个,却还只是热血冲动宛若少年的人。
杨端和抿了一口茶,回头向着院落外看了看,笑道:“陛下,臣其实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但是却没有人敢和臣说。”
“人都这样。”嬴胡亥端着茶盅,“朕今天来,也就是陪着老将军说说心里话。”
嬴胡亥看着面前神态平和的杨端和,幽幽叹了一口气:
“老将军以寻常姿态面对生死,已经是很多人拍马都赶不及的了。”
杨端和笑了笑,放下茶盅,抓了一把茶叶,放在手心里轻轻的摩擦着,语气也平缓了许多:
“见过太多的死人了,尸山血海都只是寻常。
老臣未曾后悔过什么。
如果有来世的话,就算是不能为陛下上战场杀敌,那至少也要看到一个太平盛世才好。”
嬴胡亥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老将军知道,人死以后,会发生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原平对于生死看得非常平淡的杨端和,忽然神色凝重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激动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道:“人死以后,是不能成仙,也不能通过豪华的葬礼,让自己活过来的。”
原本非常紧张的杨端和,顿时平静了不少。
“臣很早以前,就知道长生不死,其实就是骗人的。”
说完这话,杨端和和嬴胡亥两人对视着,过了片刻,两人都忍不住发出哄笑声来。
他们说的,是始皇帝嬴政求取仙药,意图长生不死的事情。
只是,那个时候,没有人敢在皇帝面前说,这是假的。
嬴胡亥道:“朕听过一个说法,人死以后,会重新轮转,变成人。
这就是投胎转世。
朕许诺你,等你投胎转世之后,必定可以看到一个太平盛世,看到一个大一统的大秦帝国!”
杨端和微笑着,慈祥的模样,像是一个邻居家和蔼的老爷爷。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他是一个执掌兵权,杀人无算,一言决定他人生死的帝国上将军。
他端起茶盅来,如同饮下烈酒那般一饮而尽。
“臣以茶代酒,敬大一统的大秦帝国!”
嬴胡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杨端和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他的疲态,从心脏到体表的肌肤,都透露着衰老的气息。
御医带着杨端和府邸的随从,把人抬走了。
但是临走前,杨端和还是挣扎着,扭头看着嬴胡亥,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嬴胡亥站起身来,热切地握住了杨端和显得很无力的手。
抬着他的人停了下来,嬴胡亥凑近了些许,轻声对着杨端和说:
“朕会努力的!”
看着杨端和那微不可查点头动作,嬴胡亥轻轻地把自己的面皮绷紧些许,这让他整个人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严肃的青松一样。
过了一会儿,李夭快步走了进来,看着皇帝已经重新坐回到了茶桌边上,自个儿烹茶。
韩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上前去侍奉皇帝,反而在一边上侍立着。
看着李夭走了进来,韩谈似乎松了一口气一样,急忙向着李夭使了使眼色。
李眼神微微一凝,缓步走上前去:“陛下,该回宫了。”
“朕知道。”
嬴胡亥把手中的茶水倾斜在茶桌上。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没有找到那种受热就会变色的材料,制作茶宠来。
嬴胡亥背负着手,往外边走了去,李夭无奈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和皇帝并肩走着,低声说:
“陛下,我娘想见您!”
“人呢?”
嬴胡亥脸上露出笑容来。
在脑海的记忆里,李夫人素来对嬴胡亥就不错。
在嬴胡亥和李夭都还在年少的时候,李夫人就靠着自己的厨艺,给嬴胡亥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李夭松了一口气,她感受到了皇帝心情差到了极点。
“本来是打算亲自过来求见陛下的,可是……”
“你我之间,说这么多的话,不觉得别扭吗?”
嬴胡亥温和的看着李夭:“等会陪着朕去骊山走走。”
李夭无奈道:“是母亲和两位嫂嫂,想要让二哥做刑部侍郎……”
“这事儿准了,让韩谈立刻去传召,册封李鼎为刑部侍郎。”
嬴胡亥想都没想,直接下诏。
韩谈立刻拱手领命而去。
李夭有些发愣:“陛下,这……你都不拒绝一下,臣妾实在是感觉好别扭啊!”
“李斯的儿子,不可能不熟识律法。”
嬴胡亥笑道:“同样,朕也不想他去西域待着,这么一去,几年时间,朕都可能见不到他。
如果修筑铁路出问题的话,那可能是十多年时间,朕都没有办法见到他。”
李夭抿着嘴唇,跟在嬴胡亥身后,心情忽而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她紧挨着嬴胡亥,轻声的说道:
“陛下,你是不是又后悔赐死公子扶苏了?”
ps:这次是真的准备转移到战争上去了,以前的小说里,很多读者的留言都说,我的小说除了打仗,就是打仗。
而且一点也不夸张的说,战争部分对于我来说,写起来真的是更加得心应手。
只是啊,我们写的是小说,小说是什么?
小说其实更多的时候,就是情感上的悲欢离合。
杨端和消逝,就像是属于始皇帝那个时代过去了一样,往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为战争、年龄、疾病被送走。
我也害怕自己杀到手麻的地步。
如果非要强迫写一个大圆满,谁都不死的故事,那我觉得大家看了, 都会觉得太假了吧。
打战哪有不死人的?
无论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乃至于大明风华中,令人热血燃烧的成祖皇帝。
他们对外的征战,在史册上留下了辉煌的一页。
可是,并不能改变他们的征战,对民众所带来的苦痛。
我记得汉武大帝这个很考究的电视剧里边安排过一个情节。
老年的汉武皇帝发现自己的子民都是断手断脚的,很难找到一个完整的人,才知道征战给民众带来的苦难。
而第一个罪己诏,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罪己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的。
这段时间的更新也不快,我自己的状态也是写写删删。
人性是很难写的。
宫廷斗争,就更加难写了。
我自己总结的感觉是什么呢,宫廷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宫廷生活,不仅枯燥乏味,而且本质上没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宫廷中的斗争,是不讲究逻辑性的。
可是啊,我们写小说是需要讲究逻辑的。
就拿嬴胡亥来说,他本质上是想让王平安去为自己征战杀人,开疆扩土的。
可是面对杨端和的时候,这样的话他又说不出口。
所以,就说让王平安做文官,在咸阳城平平安安的待着。
还有扶苏公子吧,其实我自己是想要安排他活着的。
但是嬴胡亥要他死,可嬴胡亥在扶苏死了以后,却又后悔。
好了,废话不多说,爆更也该走起了。
说一下我的读者群726318016,大家帮忙找找错别字什么的,发给我,每个月我都在群里发大红包。
最后一句话:恭送老将军上路!
第1518章 引上贼船
皇帝的马车直愣愣的在平坦的水泥路上缓缓走着。
拉着马车的骏马,都不需要出多少力气。
于是,领头的好几匹骏马,打着愉快的响鼻声。
但是,马车是空的。
皇帝嬴胡亥和皇后李夭,人没有在里边。
李夫人满心欢喜的和嬴胡亥说着话,嬴胡亥则时不时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赢珠则觉得有些话,不应该和皇帝说的那么直白。
好在,皇帝没有在意什么,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皇帝对于李氏一族的宠信,一直都有的。
至于早上大胆的敢于直接抓住夫君要害,以此让猛男李鼎乖乖低头的李丝。
此刻也是乖巧的如同绵羊一般,近乎是缩着脖子一样,坐在一边上。
皇帝发笑的时候,她们就跟着笑。
皇帝没有笑声的时候,她们也侧着耳朵听话。
李夫人说起朝廷中某些大臣坏话的时候,她们掌心里的汗水蹭蹭蹭的冒……
只是,最可怕的是,现在李夭也没有在皇帝身边。
两个儿媳就算是想要向着李夫人传递时什么消息,也没法做到。
李夫人就抬着自己的嘴巴, 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
到了最后,就是嬴胡亥自己,都发现六部尚书和侍郎,几乎全部都被自己的丈母娘给数落了一顿。
甚至,就在嬴胡亥以为自己身为皇帝也是要被数落一下的时候。
李夫人终于停了下来。
“陛下呀,您小时候,可是最喜欢吃糯米团子的,现在从楚地传来了一种制作糯米丸子的手法。
这就去做!”
都不等嬴胡亥点头,李夫人就已经兴奋的走开了。
嬴胡亥端着温热的茶盅,笑了笑,这才看着赢珠道:
“阿妹生活如何呢?”
赢珠忙道:“承蒙吾皇垂怜,李氏一族富贵在身,臣妹自然也过的很舒服。”
嬴胡亥面上的笑容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却知道,这就是生疏感。
“李鼎成为刑部侍郎,在咸阳城待着也不错。”
李丝赶忙说:“这都是皇帝陛下的恩泽,臣妾铭记于心,没齿不忘。”
这话就更加生疏了,嬴胡亥觉得,还不如和李信说话更加令自己舒服。
于是,闲聊也成了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
不多时候,糯米丸子来了,嬴胡亥吃了几口,因为过于甜,也没有再继续吃。
他觉得天下没有统一,嬴元没有长大之前,他还不能过于放纵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后,去家中翻找什么的李夭,也终于是成为了嬴胡亥的救星。
两人离开这里以后,便直接去了骊山。
天色黄昏。
冬日里的夕阳把天地都照耀成了一片金黄色。
大秦咸阳沐浴在余晖中,更像是文人笔下黄金浇铸成的千里金城,子孙帝王万世之基业。
林七杜携带着一个厚厚的册子,在将行的带领下,穿越了重重宫阙,前来求见皇后。
“人都到齐了,各家各户,也愿意拿出钱财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只需要等着铁路修筑完成就好。”
听着林七杜的禀报,蒙蕙也翻看了册子,稍微看了几页之后。
蒙蕙看着下边跪着的林七杜问道:“李鼎也来了?”
“李夫人自然不准他来,但是他还是来了。”
“那个李丝……”
蒙蕙眼里露出几分笑意:“小女儿心态,如果没有来的话,那这次这些真正的好处,可是一分都落不到他们身上了。
林七杜面露不解之色:“皇后娘娘,这些事情本来我们内府可以直接自己坐了,为什么一定要拉上这么多的人呢?
现在几乎满朝文武的人,都参与了这件事情中来了。”
“反对修铁路的人,你以为没有吗?”蒙蕙挥了挥手,示意将行给林七杜赐座。
林七杜急忙谢恩,而后跪坐在下边,心思也是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修建铁路,是陛下全力推行的,如果有人反对……”
蒙蕙嗤笑道:“有人反对,那也只是在心里压着,引而不发,是么?”
“娘娘圣明!”
林七杜似乎明白过来了:“娘娘现在把所有人都拉上了,到时候分利润的时候,这些人必定都是大头利润。
吃到了好处,谁还会再说修铁路不是好事儿呢?”
“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算是朝廷不准备修路了,这些的到了好处的人,也会争抢着修路的。”
人性必定是贪婪的。
这一点,林七杜很清楚。
他在这个位置上,见到了太多普通人看不到的一幕。
蒙蕙挥了挥手:“行了,你去找金富贵,把这件事情合计合计,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项声能把铁路修到什么地方,我们就把商路走到什么地方。
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存在的价值。
商贾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的价值,彻底的体现出来。”
“遵旨!”
林七杜赶紧退了下去。
蒙蕙则开始认真翻看起来账本,虽说她宫中的女官,依旧有许多人都是查账的高手。
可是,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时候,蒙蕙还是习惯自己一个人翻看账本。
随后在丢给那些宫妇人去翻找。
将行跪坐在一边上,看着蒙蕙面露疲态,便轻声说道:
“娘娘,可是要把身边的这些人派发到各处去?”
将行说道:“跟在娘娘身边的这些宫人们,都已经知道怎么创造财富,也知道怎么经营,可以让一个地方富饶起来。
如果把这些人都派发到地方去,我大秦许多地方,都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富饶起来。”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天下,向着关中汇聚而来的财富,开始向着地方发散出去了?”
蒙蕙问道。
将行点头道:“关中富饶起来的模式,臣以为可以向着一些重要的地方推送。
如果能成的话,那我大秦将会更加富饶。
关中为天下首富的地位,也不会有任何动摇的可能。”
蒙蕙忽而道:“李夭是不是已经把秦家庄的那些好手,准备弄到铁路沿线那些重要城池去了?”
“李皇后自然不会这样做,能这样做的,还是只有娘娘您。”
将行这声音里边,透露着无比的自信。
蒙蕙笑了笑,没说话,挥了挥手道:“等陛下回来以后,问问陛下的意思……对了,陛下现在在哪里?”
将行低眉道:“骊山。”
第1519章 巡视各大战区
“朕记得,上一次过来这里的时候,都已经是过年的时候了。”
嬴胡亥跪坐在始皇帝嬴政的地面陵寝前头。
抬起头来,就能看到那位千古一帝嬴政。
李夭不敢再始皇帝的画像前放肆,这会儿一举一动,都非常符合礼记的标准。
“陛下,可是要去仁孝皇帝陵呢?”
看着李夭那小猫一样的动作,嬴胡亥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宫去,朕在这里待几天再说。”
李夭不敢迟疑,也不敢撒娇,拱手就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将行缓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启奏陛下,齐国派遣的使者到了以后,今天六部有官员接见。
齐国表示愿意就巨鹿之战的误会,向着我大秦赔礼道歉。”
“误会?”嬴胡亥没有回头,只是道:“他们是害怕我大秦出兵灭掉齐国吧!”
“有魏王的消息了吗?”
巨鹿之战,赵王歇为田畔所杀。
赵国丞相陈余也被杀掉。
赵国几乎等同于覆灭了。
但是,魏王魏咎,却一直都没有消息。
此前,嬴胡亥都已经看到了魏王魏咎送来的降表。
所以,此刻他绝不想看到这位有心归顺大秦的诸侯王,死于乱军中。
“还是没消息……”
韩谈的神色有些低落,他说道:“齐国的使者就像是知道我们在想什么一样,对于魏咎的消息,避而不谈。”
“这就说明,魏咎现在不仅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嬴胡亥反问道:“如果你是赵国那些离散的部众,再知道赵王和丞相都死了的情况下,你们会怎么办?”
“这……”韩谈想了想,而后讶色道:“那肯定是去投靠还活着的魏王啊!”
嬴胡亥嘴角微翘,眯眼说道:“所以,齐国现在肯定是日子不好过了,这才想到来向着我大秦认错。
都带了些什么礼物来认错?”
“美姬一百,少女五百,其中有一株三丈高的珊瑚树,上边挂满了珍珠,最是珍贵!”
“三丈高的珊瑚树?”嬴胡亥吃了一惊:“真有这么高的珊瑚树?”
“春梨过来亲自禀报的,必定不会错。”
韩谈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十对玉璧,成色也极好、齐国新浇筑的铜刀币,共有八百斤。
倒是我大秦使用的是圆形方孔钱,可以将这八百斤的刀币融化以后,重新浇筑后,就可以使用了。”
“八百斤铜,除了这些之外,就没有别的吗?可曾送来米粮呢?”
嬴胡亥实在的让韩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陛下,这怎么可能呢?”
韩谈略显无奈的笑了起来:“齐鲁大地之上,也是土地肥沃之地。
也盛产粮食,但是具体和我们关中比起来,还是差的太多了。”
“哦?”嬴胡亥还真是有些不清楚:“这是为何?”
“平原之地,自从乱贼开始作乱自立之后开始,农作物歉收,那是必然。
唯一的好处在于那边上海产丰富,还算是可以果腹。
可是啊,更多的难民,还是向着关中这边涌来。
如果不是这些乱贼们后来牵制把人控制在土地上的话,那边的人走的只怕更多。”
嬴胡亥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太双标了,关中之战后,如果不是李斯力挽狂澜的话,我大秦必定要遭受饥荒。
关东之民,其本身就有许多安土重迁之人,宁愿困死在祖宗留下的宅地上,也不愿意离开的。
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陛下,这样愚昧顽固,不知变通之人,终究还是少的。”韩谈很少敢在皇帝面前坚持自己的看法。
但是,这种坚持,却让嬴胡亥感觉自己的政绩斐然。
“行了,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便不要打听了,齐国所有赠送过来的东西,你分一分,赐给辽王和边境的将士们去。”
韩谈急忙拱手领命。
嬴胡亥站起身来,背负着手,看着满天的繁星。
今天晚上不算是星光璀璨,夜色也算不得多好。
韩谈侍奉在边上,寸步不离。
“明儿个,出发去白马,朕在北上之前,准备把整个边境走一圈。”
韩谈道:“以少将军蒙炆的八百军,护卫陛下可否?”
“这些事情,你自己去琢磨便是。”
嬴胡亥转身向着大殿外走去,周围的侍卫们赶紧跟了上去。
韩谈则有些吃不准。
但却也肯定一点,蒙炆的八百军,真的到了皇帝面前以后。
蒙炆恐怕想要指使这些人做点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儿,恐怕都做不到。
同一时间,他也想到了那从韩信军中回来的陈豨和侯敞。
这两个人是否也可以跟随皇帝呢?
至少,他清楚一点,陈豨锋字营校尉的功劳,可都是依靠自己血战得到的。
那么这算起来,而今的西域王嬴狐,是不是也应该跟随在皇帝身边,一并去这些地方走走呢?
韩谈一下子想的问题很多。
李鼎已经成为了刑部侍郎,那自然是要坐镇咸阳城的,不可能和以前那样,跟随在皇帝身边。
“那冯劫呢?”韩谈心里再度想到已经被任命为西域都护府将军的冯劫。
这些人,是否都要跟随皇帝前去呢?
就在韩谈思索着这些问题的时候,皇帝已经走远了。
他却像是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什么一样,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追上了去。
思考这些问题,显然是太多余了,他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先发出令书,告知沿途所有的官员们,皇帝陛下准备前往白马。
正当韩谈准备让人发令书出去的时候,他又迟疑了起来。
皇帝很久以前到现在,都有微服出巡的习惯。
而现在,关中到处都是宽敞的水泥路工程。
可是呀,这些水泥路究竟修建的如何,对于沿途的百姓们的生活,是否有改善。
这些全部,都只是以单纯的文字呈交上来的。
就是韩谈他自己,都没有亲眼看到过这些水泥路,究竟修筑成了什么样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始皇帝多次巡游天下一样。
天下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始皇帝嬴政贪图享乐。
却很少有人注意到一点,始皇帝本身,其实也想看到在自己统治之下的原六国子民们,究竟是生活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毕竟,如果真的只是贪图享乐,嬴政大可以呆在阿房宫中,天下的财富自然汇聚而来,那才是真的享乐。
第1520章 西风肥马
天穹上的太阳,散发着温热的光芒,落在人身上的时候,很舒服。
落在人脸上的时候,也带着一种羞涩的暖意。
皇帝嬴胡亥、大内太监总管、督公韩谈、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三人,骑着马,就在这样的朝晖下前行。
东出咸阳,穿过眉县,而后就是陈仓县。
嬴胡亥端坐在马背上,头上戴着斗笠,披着黑色的牛皮大衣,腰间挂着一口看起来生锈严重的长刀。
韩谈没有带刀,他宽大的皮衣下边,藏着袖珍小弩,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一下子就能发射出十多根致命的弩箭。
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的装扮,则和皇帝本人差不多。
同样,谁都清楚,在他们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有两位绝世高手。
当然,更大的程度上,他们还是相信,大秦的治安不会那么差。
只是,如果韩谈不知道皇帝手中那口看起来生锈严重的长刀,其实是工部的高手匠人,以天外陨铁打造的话。
他就真的相信,皇帝对大秦的治安是非常自信的了……
换言之,那口刀就是长得那么丑……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水泥路面上非常悦耳。
来来往往的人,同样非常多。
褒水流域通往咸阳的栈道还没有完全修筑成功。
但是修筑了水泥路的陈仓道,却已经能够承载大量的流量。
甚至于,不少地方都发出声音,觉得没有必要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去重新修筑为贼军纵火焚毁的褒斜道。
但嬴胡亥不这么认为。
褒斜道修筑成功,带动的是褒水流域的那些百姓们的生活。
要想富先修路的原则,任何时候都不会错。
只是,现在秦帝国的水泥路,和嬴胡亥印象中那种光滑如镜面,还能铺上一层沥青的道路,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不过,却也远比土路走起来,舒服多了。
至少,现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宽阔大道上,很少会看到灰尘四起的一幕。
道路两边是,十里一亭。
嬴胡亥是真的发现,这道路的修建,辐射了周围许多的经济发展。
除此之外,放眼看去,就能看到被侍弄得极好的田地,承载着大秦今年的希望。
有时候,嬴胡亥也再想,自己要不要下令司天监的官员们,重新制定一下历法。
把一年的岁首,改成一月份,而不是现在的十月份。
可是,这样的念头出来以后,嬴胡亥自己却又觉得完全没必要。
他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自己习惯一月份作为一年的开始,就要下达一道这样的政令。
韩谈驱马凑近了一些,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和嬴胡亥说。
李由也急匆匆跟了上去。
“二爷,我们是去陈仓城过夜,还是在陈仓道的客栈上过夜呢?”
听着韩谈问自己,嬴胡亥道:“听说陈仓道上,沿途只要是地势开阔的地方,都是客栈酒肆,都可以歇脚,我们就走走看。”
“喏!”
韩谈不在说话,李由的话就多了起来。
他凑到了皇帝身边,开始和嬴胡亥就着沿途看到的东西,闲聊了起来。
期间,他们还看到了带着方向盘的马车,“呼哧呼哧”的从身边呼啸而过。
那种侧耳的声音,让嬴胡亥觉得,应该早点把橡胶树这东西寻找来。
秦国只有熬制出橡胶来,才能完全改变木头轮胎的局面。
至于能不能制造出来后世非常常见的充气轮胎,嬴胡亥不太看好。
但是全橡胶实心轮胎的制作,对于墨家那群学着来说,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如此一来,车辆的运载和速度,掌控还有舒适度,都会得到改善。
嬴胡亥到也想过,可以加入减震设计。
但是,高强度钢弹簧的制作,本质上来说,还是非常困难的。
秦国没有机床,没有办法把这些东西批量的生产出来。
“表上说,尉隐在陈仓县这里,把当初楚军战力的营地口子,陈仓道口附近大部分的低洼地带,都开出水渠来。
这里一下子就得到了数万亩的水田。”
嬴胡亥目光向着远处看去,前方确实是能看到新修建的水池。
用水泥修成的水渠里边,还能看到没有完全融化的细碎浮冰。
这水渠也是大的有点夸张。
嬴胡亥印象中的引水渠,最多也就三四尺宽度,差不多就是把大秦军中的战剑横着的宽度。
但是,关中人修建的引水渠,都快有一丈多宽度了。
果真,这是一个审美观,普遍都以大为美的时代。
李由道:“锦衣卫的人也在陈仓道上有驻扎。
往来的商贾和陈仓道边上开设店铺的人,经常会产生冲突。”
“哦?”嬴胡亥不解的问道:“意思是这边的治安很差?”
李由强烈控制着自己不去看皇帝腰间宝刀的冲动,点头道:“说不上乱,市井之间的尔虞我诈,素来很难说清楚。
锦衣卫的威慑力素来很足,所以但凡是有锦衣卫坐镇的地方,有心闹事的人,也会掂量掂量的。”
这样的事情,嬴胡亥还真的是不知道,他回头看着韩谈道:“东厂的番子也在这边吗?”
“番子未曾像是锦衣卫这样驻扎在这里。”
韩谈笑着说道。
嬴胡亥点了点头,锦衣卫现在是创立之初,不可能就已经开始鱼肉百姓了。
刑部那一群御史们,都死死地盯着锦衣卫和东厂。
他们要真的是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怕弹劾的奏折,瞬间就能堆满了嬴胡亥的御案!
至于东厂,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那就去看看,如果问题确实是严重的话,还是应该在陈仓道上设置官员管理才是。
一直依靠锦衣卫威慑,时间久了,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到这会儿,嬴胡亥觉得微服也是了解世界的办法。
只是啊,姑且不说皇帝是不是真的有时间微服出巡。
就是真的微服出巡,危险也是最难以预料的事情。
就他自己所知道的,始皇帝又一次外出溜达的时候,就遇到了强盗。
亏得身边的护卫凶悍,打跑了强盗。
而且,始皇帝那一次,就是在咸阳边上微服,还遇到了强盗。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嬴胡亥才挑选了一口卖相差到极点,实则强的一批的宝刀。
当然,还有两个超级厉害的保镖。
据说,蒙皇后已经成为了他们两人的弟子,接受了纵横剑法的传承。
不出意外的话,纵横剑法极有可能会成为大秦皇室的传承剑术……
正在这个时候,嬴胡亥看到了前方的在路边上新出现的村落。
他原本只是打算随便拍马走过的,可却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熟人。
第1521章 关中刀客
“咦?这个女人不是成为了周青臣的儿媳了么?”
韩谈自己露出讶色来,转头看了看身边同样觉得奇怪的皇帝。
李由凑上前来看了看,一脸懵逼。
乌珍案闹得满城风雨,这个女人有是乌珍案的关键所在。
他当然也知道这个女人。
嬴胡亥道:“乌珍案的时候,牵扯到了一个刀笔吏,叫做张阂。
张阂就是为了给这个在教坊司里边的女人赎身,这才铤而走险,贪了钱,给人做假证。
但是,谁都没想到,这个女人后来又牵扯到了步行家族案件中去。
那会儿要是跑快点,说不定真的就抓住陈平了。”
他们最后抓到的陈平,是为陈平囚禁的蒯彻。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蒯彻心中无比痛恨陈平。
而眼前这个女人,叫做云朵。
云朵正在不远处的摊子上喝茶吃面饼,一边上还有一个看起来有十来个人的商队。
十多个人的商队,看起来不小了。
但是,对于现在的关中商队这种动辄上百人的商队来说,就真的是太小了。
嬴胡亥转头向着边上的人问道:“她到现在,都还在不知道我是皇帝吧?”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这个锦衣卫正千户生个官儿,或者被贬官了,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韩谈坏笑道。
李由也点头表示赞同。
“朕本来还觉得我们此行会显得非常枯燥,不过既然已经遇到了这个云朵姑娘,我们就过去问问,看看能不能随行。
嗯,就说我们哥几个把皇帝的差使办砸了。
在监狱里边关了好几个月,把家财都花光了,才保住了命,这会儿就像加入关中刀客的队伍,混口饭吃。”
听着皇帝的话,韩谈都笑出来了桀桀的声音:
“陛下,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坏了?”
李由一本正经的说:“可不敢想说啊,大家都管这个叫做一本正经的微服私访。
不深入了解商队的情况是什么,你怎么能知道,这些商队的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呢?”
韩谈嘴巴动了动,总觉得云朵这个女人不吉祥,不想让皇帝凑近了去。
不管是之前的刀笔吏张阂,还是后边的步行的家族,覆灭的时候,这个女人都在一边上。
可是,嬴胡亥这样子,完全就是直奔这个女人去了。
云朵喝了一口浓浓的茶,以此来提升,又回头看了看身边五辆马车的商队,下意识的加快了咀嚼面饼的速度。
店铺里边酒肉的香气传了出来,让她觉得非常难受。
她已经好久时间,都没有喝过酒吃过肉了。
现在,她更是掏不出钱去吃肉喝酒。
一个教坊司里的娇嫩的花朵,而今也变成了一身劲装,腰间挎着弯刀的女刀客。
鬼知道生活会把人逼成什么样子。
云朵的模样很标致。
这段时间走商队,天天晒太阳后,原本很白的皮肤,也变成了小麦色。
但是,这样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充满了一种野性的美丽。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商队里边的人明知道云朵的武功是属于三脚猫级别的。
但是,他们还是同意了她的加入。
长得好看的人,上天总会特别眷顾。
这些大汉们的想法也简单,睡不着也无所谓,反正每天看看也觉得养眼不是?
只是,保护商队的刀客们生活清苦。
也拿不出钱来,请云朵喝酒吃肉。
他们自己的吃食,和云朵几乎是一样的。
只有商队的老板,偶尔会带着商队里边的刀客们去喝酒吃肉。
只不过那样的场合下,总会有陪酒的暗娼来陪着。
刀客都会忍不住上下其手,场面就显得非常不堪入目。
云朵倒也不是觉得这样的场面,自己接受不了。
毕竟她以前做的就是那种营生。
可是,她觉得自己现在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看到这样的场合,总觉得说不上来的恶心。
她现在还差钱,差好多好多的钱,才可以在关中买一块地。
她无数次在心中告诫自己,无论多么困难。
只需要在陈仓道上再走十年,就可以攒够钱,在关中买一块能养活自己的地,改一个房子。
见过生死离合。
云朵觉得自己还找不找男人,都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只有没有经历过真正苦痛的人,发出我此生孤独一生的言乱,才是放狗屁。
经历过生死的人,对于许多东西,都会看的很轻。
“呼——”
正在云朵快吃完的时候,忽而一口锈迹斑斑的长刀,亚在了桌子上。“
“哐”的一声,分量不轻!
云朵吓了一跳,嘴里都还在含着一口未曾咽下去的面饼,就急忙抬起头来,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摸放在凳子上的长刀。
可是,看到那张脸以后,她摸刀的手,就像是被火焰烧到了一样,飞快的缩了回来。
“大……大人!”
“嘿!干什么呢!我们是一个商队的!想找麻烦的话!可要把招子擦亮了!”
还不等嬴胡亥说话,屋子里边,就有人大声怒喝着,作势要冲出来。
云朵吓得冷汗直流,忙道:“是老朋友!几位老哥别误会!”
“真的是朋友?”一个络腮胡的大汉大声问道。
云朵点头道:“真的是朋友!”
开玩笑,眼前这位可是堂堂锦衣卫千户。
他就算是说一声,我不是看不起各位,我只是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在场的人估计屁都不敢放一个。
甚至还要点头含笑,不敢有半点抵触情绪的点头乐呵着说:大人说的对,我们都是垃圾!
“别这么紧张!你怎么做刀客了?我可是听说,朝廷里边一位大人物看上你给他做儿媳呢?”
云朵这会儿才来的把嘴里最后剩下的面饼吞了下去,拘束的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那位大人两个儿子北上,有一个认了步行做爹。
步行家族里发生的事情,大人都清楚的。
这叫我怎么面对呢?”
“然后你就做起来了这个……”嬴胡亥看了看云朵那只能杀死老母鸡的刀:
“你就来做刀客了?”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刀,云朵不好意思的笑笑:“刀客也就是帮着主家看着货物,卸货上货而已。
真的要拔刀杀强盗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的。”
听着云朵这么说,嬴胡亥明白了,自己眼前这人,就是国服混子。
第1522章 曲折的命运
嬴胡亥自己很清楚,刀客这种历史特定条件下诞生的特殊群体。
实际上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
但是,却因为关中各种变革之物的出现,彻底导致关中人固有的生活习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当然,历朝历代,也没有那个朝代有嬴胡亥这么重视商贾。
这倒并非是因为那些聪明的人目光短浅。
商贾看重利润,而轻视仁义礼智信,乃至于生而为人的基本准则,并非是嘴上说说而已。
封建王朝自然吃过商贾的苦。
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痛恨这些商贾。
感受着嬴胡亥的目光,云朵轻轻的咳嗽一声道:
“大人,您这是……来陈仓道上公干了?”
嬴胡亥拍了拍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刀,苦笑着说道:“你看这是绣春刀吗?”
“不是。”云朵摇头,绣春刀长什么样子,她还是很清楚的。
眼下嬴胡亥手中这一口刀,完全就不像样子。
和所有人印象中富贵的锦衣卫飞鱼服、绣春刀,潇洒倜傥的模样,完全不沾边。
“难道……”云朵惊讶的看了一眼嬴胡亥。
嬴胡亥微微点头。
云朵道:“原来,大人这是微服出行啊!”
嬴胡亥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不是微服出巡,是被罢官了。”
“罢官了?”
云朵很吃惊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点头,自己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粗茶水。
“之前的案子办砸了,让东厂的番子给参奏了一本,哥几个在诏狱里边关着,本来都等着问斩的。
没曾想,皇帝恩泽下来,给了我们一条生路。
家里的人也想办法,变卖家产房舍,这才把我们三兄弟保了出来。”
说着,嬴胡亥回头向着路边看了一眼。
云朵也顺着嬴胡亥的目光看了去,果真在一边上看到了两个牵着马,站在路边上的人。
“那……大人你的现在?”
嬴胡亥摇头道:“还叫什么大人?我现在与你一样,都是白身,并无官职在身。
我们本想去军营里边混口饭吃的。
但是,谁都没想到,军营里边我们进不去。”
云朵面色稍显紧张的问道:“是……番子们故意为难的吗?”
“算是,也不算是……”嬴胡亥摇头说道:“锦衣卫在关中为皇帝爪牙,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会在不经意之间得罪很多人。
军中就更加不用说了。
所以,我们也就想到了做刀客,来这边混口吃的,没曾想,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云朵闻言,目中露出同情之色来,不过随即却又很惊喜的说道:
“你们三人之前能做到锦衣卫正千户的高官,身手必定不错!
不如我向着东家引荐你们?”
嬴胡亥略显迟疑:“这……这样可以吗?”
他假装有些担忧的向着客栈里边看了一眼,有些担忧的说道:
“我看你们东家的人手都不少呢?”
“试试看吧!”云朵笑道:“我那个东家做的生意,据说是咸阳城大贵人巴江手底下的生意呢!”
“哦?”嬴胡亥很惊讶的说道:“这么厉害啊!”
巴江在别说在普通人的认知里边,是一座大山,就算是在天下达官贵人心目中,也算得上是一座大山了。
“是啊,所以我觉得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问题本身就不大。”
云朵很是兴奋的说道:“而且,这条路上不安宁的。”
“我没记错的话,这条路上不时有锦衣卫坐镇的?”嬴胡亥一听,心中暗道果然。
陈仓道上,还必定是要设置官员管理才是。
单独依靠锦衣卫的威慑,并不足以保证来往客商的安全。
“有锦衣卫坐镇,可是这条路上的无赖非常多,他们就靠着讹钱过日子。
来来往往的客商们,招募刀客,也就是为了作为威慑而已。
而且,一旦真的被这些无赖盯上了,杀人虽说不敢。
但是偷偷摸摸的来偷东西,捣乱,令商队的时间被拖延下去,他们却还是得心应手的。”
“这么说,刀客看起来都有点像是伙计呢?”
嬴胡亥自我调侃了一句。
云朵却很认真的说道:“看起来像这么一回事儿,可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伙计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些很普通的人,也不懂得武功,面对突发危险情况的时候,起到的作用不多。
但是,刀客就不一样了。
人人腰间都挂着长刀,远远看去,就是一种威慑了。”
“如此可以。”嬴胡亥明白过来,这所谓的刀客,更多的时候在,只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安慰。
毕竟,真个遇到危险的时候,刀客怎么都比不过朝廷兵马的救援来得更加实在。
真正有本事的人,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做一辈子的刀客。
前往军队之中,凭借战功成为人上人,乃至于封侯拜将,才是这些武夫们的终极追求。
至于盖聂和鲁勾践那种人。
功名利禄对于他们那种境界的人,已经不可能产生多大的牵绊了。
当然,也有一些刀客,是不习惯军队的束缚,这才宁愿在以这种方式苦熬。
嬴胡亥也懂得纵横剑术,不敢说精通,但是他继承了始皇帝的一切能力之后,再加上有这么多战场恶战厮杀的经历在身上。
纵横剑术也敢自称说是学了一个七七八八。
就算是再度遇上项羽那种人,哪怕打不过,也不可能被捶成狗。
“来了!”
在这个时候,云朵忽然很是兴奋的转头看着嬴胡亥道。
嬴胡亥也转头向着店铺里边看去。
这个东家不同于人们印象中大腹便便的商贾。
相仿,此人年岁约莫四十上下,全身都透露着一股读书人的气质,面容清瘦,身材修长,穿着白色的麻布宽衣,下颌上挂着的胡子,虽然打理的很整齐。
但是怎么看也有一种山羊胡子的感觉。
这人走进了些许,云朵就急忙站了起来,忙说道:
“东家,这人叫做黄飞鸿,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身手不错 ,不如让他兄弟三人,跟着我们混口饭吃吧?”
东家上下打量了一下嬴胡亥,应胡亥也霍然起身,挺直腰板。
众人一看,好家伙!
虎背蜂腰!
身材修长有力!
一双手宽大,看起来就知道这一双手可以轻易的捏碎人的脖子。
东家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嬴胡亥:“以前做什么营生的?”
云朵抢着说道:“他以前是锦衣卫,但是吃了官司,变卖了家财以后,这才的得以活命的。”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以后,众人脸上明显有些惧怕之色。
但是,听到吃了官司这类的话,就已经没什么畏惧感了。
嬴胡亥发现这群人里边,还有那么一两个孙子儿,似乎想笑出声来。
“别扯那么多没用的,既然以前干过锦衣卫,那拳脚功夫肯定不错,想要加入我的队伍里边,你就需要露两手才行。”
第1523章 为美人而来
“这要求不过分。”嬴胡亥点头。
他看着其他的刀客们,问道:“谁来?”
“小子,口气挺硬啊!我来!”
一个扛着狼牙棒的壮汉站了出来,“蹭”的一下,就把那势大力沉的狼牙棒直接插在了泥土里。
嬴胡亥都感觉到脚底下轻微的震了一下。
他觉得,这人力气不小,不去从军,那就真的太浪费了。
“你能挡住我十招,就算你有资格加入我们了。”
那壮汉捏了捏手指,发出嘎吱嘎吱的脆骨响声来。
嬴胡亥道:“简单!”
壮汉看嬴胡亥都没有什么防御的姿态,顿时一脸怒容:“小子,你可担心!”
云朵急忙道:“霍大哥!您可轻点!”
壮汉嘿嘿一笑:“云妹子,放心吧,这小子卖相不错,你要是看上做男人,我可不能把他打死了不是?”
“哈哈哈……”
一群刀客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嬴胡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云朵,却见云朵低着头,看不到她脸上是何种表情。
“看拳!”
壮汉怒喝一声,硕大的拳头,就已经朝着嬴胡亥砸了过来。
破空声也随即传来。
嬴胡亥脚下一动,猛地一抄手,就抓住了这壮汉的腰带,旱地拔葱似得,单手就把这三百来斤的关中大汉高举过头顶!
“啊——”
壮汉吓得发出怪叫声来。
同伴们也惊慌不已 ,下意识的要拔刀。
嬴胡亥轻轻一笑,随即像是放下一根稻草一样,把这壮汉放了下来。
壮汉脚落地,却差点一个趔趄摔倒,亏得边上的人眼疾手快,直接扶住了他。
嬴胡亥拱手抱拳:“承让了!”
壮汉这才满头冷汗的拱手抱拳,神态和语气之间,也变得非常佩服:“岂敢!小兄弟武艺超凡,单手一晃,恐怕都有上千斤力气!
你这样的人,若是在军中为诸将扛纛,那才真的是可以让大军无敌于天下呢!”
嬴胡亥笑道:“已经去试过从军了,但是为小人从中作梗,所以就只能来这陈仓道上混口饭吃!”
“这位侠客!我家主人出二两银子的月俸,拉你入伙。”
还不等东家说话,一边上就有其他看热闹的人,大声吆喝着。
“可笑!这位壮士一只手,就有千斤之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二两银子就能拉走的人呢?”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骑士挥手喝道:“小兄弟,跟着我,月俸五两银子,从今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东家一脸焦灼之色,早知道就不让人来试试这人了。
这么露了一手,肯定是高才啊!
毕竟,这可是以前干过锦衣卫的人。
这能差了吗?
怂货,能够进入锦衣卫吗?
这肯定是没办法进去的啊!
还有其他的商队想要拉拢,可是在听到有人出五两银子的月俸以后,众人都摇着头的走来了。
五两银子,已经非常夸张了。
须知。
一个身手不错的刀客,月俸也不过是五百钱而已。
一千钱是一两银子,五百钱,那也就是半两银子。
用五两银子的钱,都可以找到身手极好的刀客。
这不比一个人香吗?
云朵也是一脸无可奈何地看向了东家,似乎是想挽留一二。
东家只是摇了摇头,这已经不用想了。
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就在那络腮胡认定自己稳操胜券的时候 ,却听到拒绝他的声音:
“承蒙抬爱,我还是喜欢和我的朋友待在一起。”
云朵心里一惊,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笑了笑,看着东家道:“我还有两个朋友,身手和我差不多,都是一起落难的兄弟。”
络腮胡似乎横行霸道习惯了,听到嬴胡亥拒绝自己,当场就拉下脸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嬴胡亥直接都没有理会他。
李由冷着脸往前一步,看着那络腮胡:“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络腮胡看了一眼李由,看到李由那一双冰冷可怕的眼眸后,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极端可怕的恐惧感来。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坐下的战马,居然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这个人……是怪物吗?
这是络腮胡心中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他拍马跑了……
看到这一幕,边上那些都有已经准备走开,各自忙着各自事情的人,一下子又都来了精神,纷纷凑了过来。
东家孙鲠迟疑了下,看着嬴胡亥,语气都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壮士是打算留在我这小庙中?”
“不是打算,是就呆在这里。”
嬴胡亥点头笑道,他回头看着凑了过来的李由和韩谈两人,笑着道:“我这两个兄弟,也准备投靠东家。
价钱不贵,这几位兄弟开多少的加码,我们也拿多少。”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孙鲠脸红起来,人家都给了五两银子了。
他身边的人,都只是三百钱一个月。
韩谈笑眯眯的说道:“无妨,我们都是吃过苦的人,若不是运气好,上天垂怜的话,恐怕现在都去投胎了。”
李由点了一下头,没说话,但是这也算所表态了。
“那就,四百钱吧?”说出这话的时候,孙鲠臊得慌。
边上看着的人群里,也传来了一阵阵“嘘嘘嘘”的讥笑声。
于是,孙鲠的脸红得比新娘子的脸都还要红。
他青蛙一样鼓起眼睛,看向四边的人,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文士的风度,大声辩解起来:“我这里只是一个小商队,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钱财来奉养刀客。
你们这嘘嘘嘘的,算怎么一回事儿吗?”
嬴胡亥看着云朵道:“你一个月多少钱?”
“三……三百钱!”云朵紧张的说到。
她心里觉得很可惜,认为眼前这个黄飞鸿应该答应那个络腮胡的邀请。
一个月可是五两银子啊!
这用不了多久时间,就可以在关中买的一块地,买一个宅,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她甚至都觉得,厉害的人就是厉害的人,哪怕在这样的逆境中,也可以短时间被人认可自己的价值。
可是,不知道为何,听到黄飞鸿拒绝了络腮胡的高月俸后,愿意留在这个小小商队中后,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心中感觉一阵阵窃喜。
只是……一想到自己此前只不过是一个教坊司里的清倌人。
她看向黄飞鸿那轮廓分明的脸庞时候,心中的自卑感,就像是溺水了一样,从她四面八方,所有感官能够感知的方向和位置袭来。
嬴胡亥看着东家孙鲠窘迫的模样,笑着道:“三百钱吧,我兄弟三人,都在这里做事儿,就每人三百钱一月。”
不等孙鲠说话,围观的人群里边,就有人哄笑着喊道:
“明白了,这小哥是为了美人而来啊!”
ps:大时代复杂的背景,最好表现的方式,就是写小人物。但是皇帝不是小人物,所以我就构思了一个情节,加入了关中刀客的情节因素,把皇帝前往各大战区的路程,编入孙鲠的商队中,耳目所见所闻,就是大秦天下现在人们的生活。
这样也不至于写的太枯燥。
否则的话,嬴胡亥去到各大战区,就是和诸将们喝喝酒,吹吹牛逼,临走前告诉他们:好好整,朕看好你。
这样的话,那就太没啥意思了。
大家看我的小说,也就图一个乐呵,七七这点自知之明,一直都有的。
最近的事情比较麻烦,而且细心地靓仔,应该可以发现,我小说中的情节故事走向,很难猜的,我每天构思的时间,远比我码字的时间多。
更新方面,我会尽量加快,不让大家失望。
第1524章 加入商队
有人带头起哄,顿时所有的人都欢笑着,喊着说,这俊朗的青年人,是为了孙鲠队伍中的美人而来的。
所以,才拒绝了此前那个大胡子月俸五两银子那般优厚的待遇。
人群里边起哄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嬴胡亥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凭借自己的经验他就非常清楚一点。
这种情况之下,不管你么解释,总是错的。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这样就是应对吃瓜群众最好的办。
至于这些吃瓜群众们会怎么想,那完全就是吃瓜群众自己的事儿!
“小兄弟既然是为了美人,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诸位都散了吧!”
之前被嬴胡亥单手举起来的壮汉,提起了自己戳在泥土里的狼牙棒,爽快的大笑着。
对于此前和嬴胡亥切磋的事情,没有半点放在心上。
关中大汉素来就比较直白,就像眼前这人这般,对嬴胡亥也变现出来了相当的热情。
嬴胡亥含笑着拱了拱手:“就是混口饭吃而已了,哪里有这么多的说到呢?”
“小兄弟,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俗话说得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那火大哥一臉我懂兄弟在想什麼的表情,樂呵的拍了拍嬴胡亥的肩膀。
嬴胡亥嘴巴动了几下,覺得自己確實是不應該在這裡多做解釋。
所有的人都認為自己是為了雲朵而來,那自己真的就是做出再多的解釋,也會变得非常蒼白無力的。
反而还会让众人觉得自己这个人实在是过于虚伪、矫情。
韩谈和李由两人看着皇帝这样子,心中觉得无奈的时候,只能互相对视着。
“皇帝陛下品味有些低”这句话真的是到了嘴边,又没有说出口。
这话……
真的是没有办法说出口啊!
孙鲠已经热情无比的想着嬴胡亥介绍起来自己得商队:“小兄弟我们这段时间走的是陈仓道。
但是呀这一趟货走完了以后,就准备去给镇守在襄阳的大军运送物资!“
“哦?“嬴胡亥很吃惊的看着孙梗,惊讶的说到:“我们还要去的地方就多了,云朵没有和你说,我们是给咸阳的贵人巴江运送东西的嘛?“
说道巴江的时候孙梗脸上难以控制的带着一种自豪的情绪。
“巴江贵人的商队下,又有许多的小商队构成,我们还没有办法帮着贩卖、或者是运送一些重要的物资。
不过啊一些不是很重要的物资,我们现在还是有资格帮着运送的。“
说着这些,孙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有一事儿,黄兄弟可不要见怪,按照规矩,你三人现在要把身份路引压在我这里。“
身份路引这东西,就类似于身份证一样的东西。
嬴胡亥笑了笑:“这个自然!“
他从衣袖中取出自己的路引,交给了孙梗。
一遍上的韩谈也急忙取出来了自己的身份证明,煞有其事的说道:“在下韩跑跑!“
李由面上也露出笑容来,把自己的身份路引交给了孙梗,淡淡的笑着说道:
“在下李借口!“
孙梗等人原本以为黄飞鸿这个叫做韩跑跑的伙伴,名字就很不一般了。
可是,现在听到另外一个伙伴说自己叫“李借口“,一个个都用一种非常差异的神色看着李由。
李由面上闪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神色,囫囵着说:“这名字不都是爹娘取得,诸位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在下。“
讲道理,他从小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会被父亲李斯取得这么随意。
李由?
理由?
这不就是借口喽!
二弟还得了一个不错的名字,叫做李鼎!
鼎者,国之重器、江山社稷也。
当然是好名字了。
就连老三,叫做李弃。
人生就是不抛弃不破放弃,意义都特别好。
偏生就是自己的名字……
这意思就是一个借口啊!
嬴胡亥嘴角微微上翘,他心里是真的想知道,李斯如果知道自己儿子这样吐槽他取的名字。
心中又会生出何种卧槽的感想来呢?
孙鲠认核对了一下三人的路引,面上已经露出惊讶之色。
不为别的,这三人的路引,真的不能在真!
而且,全部都是从户部哪里发出来的。
户部可是最高级别的路引颁发点。
他心中稍作思量,但是也觉得,这非常符合三人自己说的身份。
原本是锦衣卫,后来下了诏狱,是准备斩首的。
但是得到了皇帝的赦免,这才来这里混口饭吃。
且,凡是皇帝赦免之人,身上带着的身份证明,那必定是户部颁发的。
三人中,不论是嬴胡亥、韩谈,又或者是李鼎,都注意到了孙鲠脸上那种细微的表情变幻。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出发吧!”孙鲠含笑着说道,顺势也把嬴胡亥三人的路引收了起来。
五辆马车的商队,开始缓缓的走了起来。
当然,这虽然说的是马车,实际上拉扯的牲口,有马儿也有毛驴,甚至于还有好几匹骡子。
马需要好草料,才能保持肥膘。
当时骡子和毛驴,对于草料的需求,就不是特别高了。
以前关中人饲养战马,马儿是需要上户口的。
什么时候配种了,什么时候生下小马驹。
可都是要向着官府上报,存一个档案的。
养骡子和毛驴,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忧了。
商队缓缓的在道路上行走了起来,嬴胡亥也才知道。
孙梗这一伙人,居然是直接去束手在白马的大军送棉花的。
关中因为农家宗主嬴田被封王的原因,所以但凡是可以栽种的植物,都有栽种,只不过是栽种的范围多少不一样而已。
这一批棉花,是送到上将军虞伯军中,用作制作军中棉衣的。
这些事情,嬴胡亥不至于太清楚。
但是却也有所耳闻的。
关中匠人制作的军中普遍的棉衣。
这种普遍的棉衣,质地就已经非常过硬。
上到将军,下到普通军卒,穿着的甲胄自然会有些不一样。
但是,棉衣却全部都是一样的。
嬴胡亥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运送过去,给军中随军将士的家人们制作棉衣所需的棉花。
换言之,有人在薅自己的羊毛……
第1525章 意外发现漏洞
嬴胡亥甚至都想起来,不久之前,自己得到了锦衣卫的秘奏,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如同孙鲠这样大的十来人的商队,应该有一百多个。
不停地往返于各处的官道上,薅自己的羊毛。
只是啊,这些上将军每个人都要养活一大堆人。
身边的人也多,如果这儿点福利,自己身为皇帝,都要强行遏制了,那就真的是有点过分了。
所以,嬴胡亥就默认了,吩咐锦衣卫只要他们做的不是很过分。
比如说直接上自己的国库中动手脚。
那就由着他们自己去做。
队伍走在宽敞的官道上。
陈仓道的模样,和当初嬴胡亥领着大军往这边杀过去的时候,早就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水泥这种建筑材料的出现,就是为了帮助人类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的。
工部的人在修建道路的时候,必要的时候用火药炸过山。
李由和嬴胡亥的马儿走在一起,他对于这方面的情况非常了解。
虽说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做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个官职。
可是,本质上锦衣卫在他手里管着的时间非常长。
所以,天下任何风吹草动,他都清楚。
他指着前方一片突兀的宽阔地带,和嬴胡亥低声说着:
“当初准备的道路非常狭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了葫芦口一样。
工部的人运来了十辆马车的分量,把这边的山都炸塌了一大片。
非常有有意思的是,当初匠人们把碎石搬运走的时候,在山底下发现了被诈死的巨蟒。”
“有多大?”
嬴胡亥还真是有些好奇起来。
“说是有人的大腿那么粗的巨蟒,都已经烧焦了,数量不少,又五六条那么多。”
“后来,人们觉得这个地方可能会招致不祥。
有人说可以在这里修筑陛下的石像,以此镇压不祥。”
嬴胡亥急忙向着那一大片空旷地带看了去,却没有看到什么地方有塑像的。
李由抿着嘴笑了笑:“据说啊,那个时候搬运石头的匠人,经常出问题。
还有人做噩梦,猛将巨蟒腾空来索命的。
但是修筑陛下雕像的念头,还是被压了下去。
他们搬出来了上将军英布的塑像。”
李由伸手指着前方:“那边的房子过去以后,有一个水池,引了一条山泉水。
来往的牲口都在那边饮水,商贾们也在这里取水。”
“英布?”嬴胡亥道:“客观点说,英布将军的杀名确实是威震四海!”
李由也点头:“北伐之战, 也是英布的成名之战。
他一人一马,杀穿敌军十里阵营,杀人无算!
背马破阵之举,便是提起来,就足以让天下人变色。
至于那些异族人,更是听到英布这两个字,都会下意识的发抖。”
嬴胡亥轻轻的咳嗽一声:“客观点说,早些年的时候,北方草原上人,听到蒙恬两个字,抖得更厉害。”
“现在抖得也厉害啊!”李由说道:“这是没法比的,大将军在异族人心中,和天神没什么区别。”
“终究是杀出来的威名啊!”
嬴胡亥嘘嘘感叹道:“这天下来的不容易,朕可舍得不作践。”
“作践什么?”云朵驱马赶了过来,听到了三言两语。
嬴胡亥笑道:“没什么……我们多长时间可以穿过陈仓道?”
不等云朵说话,嬴胡亥又道:“天都已经黑了,我们现在就在前边安歇吗?”
“前头的水池人和畜生都可以饮水,叫做上将镇魔湖。”
嬴胡亥故作惊讶的看着陨落:“上将镇魔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里有妖魔出没?”
然后,李由就看到皇帝陛下一脸兴致黯然的听着云朵,重新把自己方才说的事情说了一边。
只不过,云朵并不知道是火药炸开了山脉。
他们民众自己加入了自己的想象,认为那是神明帮助大秦帝国开山开路。
这种传说,和当年的五丁开山的,开通秦国和蜀地金牛道的传说,基本吻合。
“我们会在前边休息一夜,东家担心今天晚上会有人来闹事。”
兴奋说完故事的云朵,顿时变得担忧起来。
“有人会来闹事?”嬴胡亥假装不懂的问道:“什么意思?”
李由发现自家陛下无耻的时候,真的是足够无耻。
这不是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的问题。
如果今天晚上有人来闹事儿的话。
那必定是白天那个出五两银子,拉嬴胡亥入伙,却被拒绝的络腮胡子?
不过,李由倒是觉得很意外。
孙鲠居然能够想到这一点。
这能为巴江做事情的人,却还真的算是有点本事。
另外一边,云朵语气有些凝重地说:“东家方才打听清楚了,那个络腮胡是有背景的人。”
嬴胡亥很惊讶的说:“有背景的人?他有什么靠山吗?”
“听着刀客们说,这个人是大将军一位门客的弟子。”
“大将军一位门客的弟子?”
嬴胡亥的表情更吃惊了。
云朵苦笑道:“大将军乃是我大秦权柄滔天的人,他门客的弟子,也不是我们可以找惹得起的。”
嬴胡亥沉吟着道:“那他不至于直接带着手底下的人,来杀我们吧?”
一个招募刀客,都能出得起五两银子的人。
身边必定有非常厉害的刀客。
“这应该不会,但是他有可能放火少了我们的货。”云朵一脸凝重之色。
李由愤愤不平的说道:“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王法了吗?
我可是听说,陈仓令是一个为民做主的官儿,大不了我们现在就折回到陈仓去?”
“话是这样说。”云朵摇头:“可是啊,如果那个络腮胡雇一个亡命之徒,来把我们的货物直接点了,我们就算是报官去,那也没办法啊!”
“这岂不是说,是我们三人连累了商队?”
韩谈也凑了过来,面无表情的说道。
云朵摇头:“加入一个商队,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说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太见外了。”
说完,她看着嬴胡亥,低声道:“你是我们商队里边武功最好的人。
今天晚上过夜的时候,我们会把所有的棉花堆在一起。
东家希望,你能睡在棉花上……”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东家知道你们锦衣卫中武功高的人,必定会用弓。
我们商队里边,有一口大军里边淘汰下来的长弓。
这种东西流传到市面上,是要砍头的。
东家问你敢不敢用来守夜?”
嬴胡亥露出惊讶之色,李由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来。
韩谈笑眯眯的脸庞下,隐藏的也是一颗难以控制,疯狂搏动的心!
商贾乱国,竟然能把军中淘汰下来的强弓,流传到商贾中去!
须知,军中强弓的威慑力,等同于嬴胡亥前世那个时代中顶尖狙击枪!
狙击枪在那个时代,有多么违禁。
强弓在这个时代,就有多违禁。
就在这也瞬间,嬴胡亥有种感觉,自己只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掉的人头就可以累积成为一座小山。
云朵见嬴胡亥没说话,勉强笑了笑:“那就算了,用这东西,本身……”
嬴胡亥打断了她,他说道:“为了混口吃的,我去。”
第1526章 一遇飞鸿误终身
云朵惊讶的看着嬴胡亥,又低声道:“你可当真是想好了?强弓不同于民间乡里用来射鸟玩的软弓。
如果让人传出去,那是要杀头的啊!”
“我等以前干的就是锦衣卫,你觉得我会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吗?”
嬴胡亥反问道。
云朵人在马背上,但是却下意识的向着左右警惕的看了看,然后才低声对着嬴胡亥说道:
“黄兄,非是我多嘴,你还有另外一个更好的办法。”
“另外一个更好的办法?”
嬴胡亥面露狐疑之色。
云朵说:“你身手好,功夫高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留在小队伍里,对于你的将来没有多少帮助。”
嬴胡亥道:“你的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我就直说了吧,那个络腮胡那边,你去低个头,照样可以拿五两银子的月俸。
而且,你这样的好男儿,就应该把功名利禄放在心上。
络腮胡的师父是一个剑客,叫裴钺,是大将军府第上的门客。
你如果自己动点心思的话,未必就不能通过这一层关系,进入军中去。
大好男儿,在沙场上建功立业,自古有之。”
“裴钺?”嬴胡亥的表情有些异样了,这个人他没记错的话,不是白起的门客吗?
怎么变成了蒙恬的门客?
此人在征讨汉中郡的时候,还立下功勋,给自己献上了一口名为天问的神剑。
天问已经在嬴胡亥的府库中摆放着。
裴钺也就成为了白起身边的校尉这一类的中级军官。
只是……这家伙什么时候成为了蒙恬的门客?
堂堂校尉,难道不比门客香啊?
“就是裴钺。”云朵轻声说着:“你多多思量一二,我是实在拿不出什么本事来,才在这里苦熬的。”
她目中有难以掩饰的羡慕,看着嬴胡亥:“你不一样,你能争取更好的。”
“争取更好的”这五个字,云朵说话的语调,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一边上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李由和韩谈两人,下意识得抬起头来,目中闪过惊讶之色。
云朵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这是毋庸置疑的。
没有那个女人生下来,就希望自己成为娼妓的。
谁都希望,自己自从出生下来,就能成为公主。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希望自己吃苦,谁都想过上安逸舒服的日子。
可是,生活从来不会让人美好的愿望轻易地被实现。
所以,幸福的生活,也就尤其显得弥足珍贵。
而且,看这样子。
她似乎也有点认为嬴胡亥留在这里,可能是为了她……
她没有沾沾自喜的窃喜,反而是和嬴胡亥直接说的很直白:我配不上你。
你这样有本事的人,应该去追寻更好的女人。
卑微的人,身上也会散发出伟大的人性光辉来。
嬴胡亥笑了笑:“放心吧,区区一个大胡子,还不可能将我兄弟三人怎么了。
这天下之间,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活着从诏狱中走出来。
但是我们走出来了。
这就说明,上天认为我们不当死于此处的。
如果人生真的可以再度显贵富裕起来,那不管在疆场之上,还是在这陈仓道上,我认为自己都可以富裕起来。”
云朵把头转了过去,看着别处,做出一副戒备防御者别的人靠近,偷听他们谈话的人的模样。
只是,她的眼眶却已经红了,鼻腔里也充斥着一股冷冰的气息,让她鼻头发酸,她做出一个清嗓子的动作,发出“哼”的一声,像是卡口痰一样,然后才说道:
“你想好了,按照这次的规矩,如果你真的在这里帮着东家这样做了。
以后还想找到这样往上爬的机会,可真的找不到了。”
嬴胡亥道:“官场远比你想的更复杂的多,如果就像是大胡子那样直接动手的,应付起来,真的太简单了。”
云朵说道:“有人过来了,我先走了,如果我们安歇下来,到了子时的时候,你还没走的话,东家就会把弓交给你。”
说完这话,她驱马缓缓地向着边上走了去。
嬴胡亥的目光为叠罗着高高的棉花的马车阻挡,看不到云朵。
但是他知道,云朵这会儿一定会哭的稀里哗啦。
“陛下,过分了啊!”
李由凑上前来:“你又不可能把人家纳入后宫,这么撩拨人家做什么?”
嬴胡亥侧着脸,看着李由:“下贱!”
李由一脸无奈:“我说的是实话,你今个儿和云朵说了这样一番话。
你觉得以后这世间的男人,云朵还能看得上吗?”
“是啊,见过如此惊艳的男人,日后她看世间其他的男子,都不过尔尔。
本就命苦了,这样的女人,如果能找到一个托付终身的男人,倒也是不错的。”
韩谈也凑了过来:“可是,现在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别的男子呢?”
嬴胡亥睁大眼睛看着韩谈:“老韩,你鸟都没有,就不要帮着老李说话了吧?”
韩谈一脸认真的说:“我要是有鸟的话,我就娶了云朵。”
李由摇了摇头:“你有鸟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互相开玩笑。
韩谈能感觉得到,皇帝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待自己。
这让他也觉得等同于牛马猪狗的太监,有了一丝作为人的心里认可。
嬴胡亥道:“别瞎扯了,陈仓道是流淌着黄金的道路。
可上边的问题有多大,你们都看到了。
招募别人不去,就敢直接把人家一个商队给搞了。
看这样子,这样的事情可不少。”
“还有,这个裴钺,你们有印象吗?此人不是白起麾下的校尉吗?怎么回成为了蒙恬的门客?”
“最后一个问题,军中那些退下来的强弓,是怎么到了这些商贾手中的?
这件事情,立刻联系锦衣卫去查清楚。”
李由点了点头:“陛下放心,这件事情臣立刻就去让人差清楚,倒是那个大胡子?”
“宰了就没意思了。”
嬴胡亥看着前方灯火密集的上将镇魔湖,眼里露出柔和的神色来:
“这天下,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让我们称心如意的,不能因为这些混蛋的存在,就遮蔽了了我们的双眼,而忽略了陈仓道把富庶、光明和希望,带给了人间。”
ps:生活是充满苦难的,但光芒与黑暗同在;所以诗人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第1527章 往事不会随风消散
锦衣卫在陈仓道上,有明哨口,也有暗哨口。
李由驱马,向着一边上走开,去找暗哨。
上将镇魔湖边上,就能看到锦衣卫的哨口。
腰间挎着绣春刀,身上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零零散散的走来走去。
也有人围在一张桌子边上喝茶的。
还有一群披着飞鱼甲,在练合击之术的。
周围也有不少的人在围观锦衣卫练兵。
嬴胡亥勒住战马,坐在马背上看了一会儿。
正准备走开的时候,孙鲠驱马来到了他身边,含笑着说道:
“很怀念吧?”
嬴胡亥笑了笑,眯着眼,很自然的呼出一口气来:“如果说不怀念,那当然是假的。
做官的时候,虽然说经常有各种各样的规矩。
可是现在没做官了,反而更加怀念以前的生活。”
“人就是这样。”孙鲠忽然也很惆怅的说:“我父亲以前也是做官的,官职最大的时候,是始皇帝身边的郎官。
只是啊,后来办砸了差,被罢免官职回家以后,没几多久就病死了。”
嬴胡亥眼帘低垂着,看了看孙鲠,轻声道:
“恨皇帝吗?”
孙鲠吓了一跳,人都差点吓得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看着孙鲠这么大的反应,嬴胡亥又回想了起来,这个时代和他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不一样的。
这个世界的尊卑关系确立下来以后。
卑者就会从心理上认为尊贵的人剥夺自己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种思想叫做奴性思想。
或许有那么一段时间里边,会冒出一两个“陈胜”来,大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但是,大多数的时候,人们都是以顺从的姿态,跪伏在地上,乞求一条活路。
这就是罪恶的封建社会。
嬴胡亥以前曾鄙视过,叹息过。
然而,他现在就是万恶源头……
他甚至在记忆深处,想到了一位非常忠心耿耿的老郎官,那郎官的模样和眼前的孙鲠有着六七分相似。
甚至于,他几乎就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孙鲠的父亲。
沙丘宫之变的时候,这位老郎官就忠心耿耿的守住在皇帝身边。
最后被剥夺官职,原本是要斩首处死,甚至于牵连全家连坐的。
但是,那个时候的赵高发现这郎官病死了。
而且家人对于沙丘宫之变的细节,并没有多少了解。
所以,孙鲠一家人暂时活了下来。
而后来,赵高被穿越过来的嬴胡亥处死。
赵高的那些党羽,也被连根拔除。
那么,这一家人也就安然的活到了现在。
嬴胡亥回想起来二世皇帝和赵高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天怒人怨啊!
“以后可不敢说这样的话。”孙鲠惊魂甫定的说道:“无论是先帝,还是而今的皇帝陛下,为了我大秦可都是殚精竭虑。
我等身为臣子,不能为皇帝分忧,就已经是耻辱了,如果还因为这些事情而在心中怨恨皇帝,那就真的不配为大秦人了。”
嬴胡亥的情绪难以控制的很激动。
他可以确定,眼前这人不知道自己就是大秦皇帝嬴胡亥。
这一番话,也必定是发自于孙鲠的内心。
看着情绪忽然变得很激动的嬴胡亥,孙鲠只以为眼前这个曾经做官到了锦衣卫正千户,后有历经沉浮,差点死在诏狱中的人,心中对皇帝有怨。
他又立刻道:“我在家中除了嫡妻以外,还有两个小妾。
我外出做生意很长时间才回到家里。
两个小妾就会偷偷的想着我告状,说我的嫡妻对她们不好,动辄打骂。
我为此迁怒于我的妻。
可是,我的妻子说,她从来都没有虐待过我的小妾。
看着嘤嘤啼哭的三个人,我不知道该相信谁的。
后来,我悄悄地安排了三个毫不相干的仆人,暗中观察。
等到我再次回到家中的时候,小企鹅又来哭闹,说嫡妻虐待她们。
这次我通过那三个暗中安排在家里的人,得知了真实情况,其实就是两个小妾胡闹,想要争夺嫡妻的位置。”
说完自己的故事,孙鲠笑呵呵的看着嬴胡亥:“你看,只是在我一个上百人的家里,都会有这样的误会发生。
你想想看,在诺大的一个朝堂上。
皇帝陛下需要面对的是六部文武百官,这是多少人?
皇帝需要处理的事情,是天下所有最为棘手的事情汇总。
皇帝又会面临多少欺骗和狡诈的手段呢?”
“所以呀,我不相信我的父亲是蒙受冤屈,他自己也认为是自己的失职,所以才被贬官的。”
嬴胡亥嘴唇轻微颤抖着,他上下的牙齿,都已经死死的咬紧了。
孙鲠父亲认为自己的失职,那是没有在沙丘宫守好了始皇帝。
以至于发生的政变……
可惜啊!
到了现在,他的儿子却依旧这样认为。
嬴胡亥心中有愧。
“那什么,如果老弟是蒙受了冤屈,这才丢了官职的。
你想想看我说的这些,再看看我大秦现在的强盛富庶。
那就真的没有理由怨恨皇帝了。”
“是的……没有理由怨恨皇帝。”
嬴胡亥自诩是一个坚强的人,他曾经和蒙恬率领两千铁骑,深入大雪茫茫,看不到天边的草原中。
冒着酷寒,眼睫毛都会结冰的严寒天气,杀到了龙城。
可是,现在的他,只不过是和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蝼蚁说话。
声音却止不住的哽咽了。
孙鲠只以为是嬴胡亥这会儿已经打开了自己的心结,含笑着拍了拍嬴胡亥的肩膀,指着前方那些正在练兵的锦衣卫含笑道: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锦衣卫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练兵。
他们就不怕心怀不轨之人,把他们的战阵记在心中,默默地思索对策吗?”
嬴胡亥克制情绪的能力很强。
毕竟,方才那一幕,只要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狗皇帝,几乎都难以忍住心中的悲怆。
但是,他只是哽咽了一下,就已经把内心中对于孙鲠的亏欠,彻底隐藏在内心最深处。
“军队进攻的军阵,从本质上来说,也不会太多的。
但是,一攻一守之间,行云流水般的转化。
无数人整齐如一的动作,蚂蚁般悍不畏死的听从进攻和后退的命令,才是大军取胜的关键所在。”
嬴胡亥大兵打仗许久,自然很清楚军队依靠什么取胜。
他接着说道:“有些最为古老的战阵,从战争出现以后,就已经被沿用到了现在,却依旧发挥着非常可怕的力量。
有办法破解这些战阵吗?
当然有了。
可是,在优秀的统帅手中,战阵的可知与被克制关系,并不存在。”
孙鲠听着嬴胡亥这番话,抓着缰绳准备驱马走开的动作,顿时迟疑了下来。
他似乎在心中思量着什么事情,看了一眼那些军阵威武的锦衣卫后,回头看着嬴胡亥,有些失落的笑了笑:
“云朵说的很对,你这样的人,应该去疆场之上建功立业。
我不应该用强弓这件事情,把你绑在商队里,我这种行为太可鄙了。
这样对你真的太不公平了。”
ps:?这一章的标题,我觉得真的表达出我心中想要表达的意思来了。自我肯定下:优秀!
第1528章 真的是掏心掏肺?
嬴胡亥不怎么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圣人。
他是皇帝,天下的主人这个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哪怕现在天下有一半的疆土,都落在了乱贼手中。
可是,没有人敢自称皇帝和天子。
就是那个楚国义帝熊心,也没敢对外自称天子。
所以,名义上,他依旧是天下的主人。
他见过无数百姓的疾苦,当场会感到心如针扎,觉得自己这个皇帝不称职。
可是回到宫中以后,该怎么过自己挥金如土、醉生梦死生活的时候,他不会有半点迟疑,更不会觉得这是罪恶的。
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罪恶的大秦资本家孙鲠,似乎有那么一丝成为圣人的可能。
嬴胡亥转念一想,却有觉得不能排除孙鲠欲擒故纵的可能。
或许,孙鲠认定自己三人是没有办法从军卫国立功的。
那么,他这样说的目的,就已经显而易见了:想要进一步获得嬴胡亥的好感和认可。
“我或许不应该把人心想的这么暗脏……”嬴胡亥心里自责了一句,因为他就经常这么做……
“除非,孙鲠告诉我,他的强弓是怎么到手的。”
心中拿定注意,嬴胡亥就说道:“疆场之上或许有机会去的,或许也没机会。”
他看着孙鲠问道:“可以告诉我,军中淘汰下来的强弓,你们是怎么弄到手的?”
“在我的印象中,这东西不是违禁物的吗?”
在这个时代,刀剑不算是非常严重的违禁物品。
但是甲胄和强弓,一旦追查到,必定是要掉脑袋的。
真正的甲胄,不是粗制滥造电视剧中,被人砍一刀,就咔擦死球了的垃圾玩意儿。
穿着板甲的秦军,在面对其他叛军的时候,身上经常被砍得火星四溅,照样猛地一批!
这就是甲胄的可怕之处了。
强弓也一样。
重凯害怕破甲锤,或者是铁锥枪、大铁戟这种狂暴霸者之兵。
而能够挥动破甲锤、铁锥枪乃至于大铁戟的人,几乎都是帝国精锐中的精锐。
民间拉不出几个来。
就算拉出来了,身上没有重凯,面对一群手提陌刀,武装到牙齿的怪物,也只有被虐死的份儿。
除非,战力已经达到了一个超凡出众的地步,才可能无视了这种甲胄的防御力。
否则的话,嬴胡亥认为三千陌刀军,砍死盖聂就跟玩儿似得。
但是要有两个前提。
一个是保证绝对能弄死盖聂,不让他跑了。
第二个,就是对阵的时候,自己要藏好了……
孙鲠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嬴胡亥低声说道:“你记得皇帝陛下下达过一个这样的政令吗?”
“什么样的政令?”嬴胡亥一脸愕然,难道是自己下达命令,准许军中淘汰下来的强弓,可以直接售卖给商贾的吗?
这种傻逼行为,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做过。
孙鲠说道:“年初的时候,朝廷上在争论那些老旧的军械,是销毁呢,还是继续放在武库中保存。
封存武库中保存靡费非常之大,尤其是弓弩这类的东西。
本身就非常金贵,保养所需就很大。
还有其他的一些武器,可以融化了重新锻造武器或者是钱币。”
嬴胡亥点头,秦帝国武库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武器,是青铜造的。
这个时代的青铜,就可以直接用来锻造钱币。
孙鲠将嬴胡亥点头,就接着说道:“后来,皇帝下令,说把武库中陈旧的武器销毁。
捕奴团中非常缺少武器,兵部那边,就有人请求,将这些淘汰下来的老武器,售卖给捕奴团的人。
本来就是要销毁的武器,如果到了捕奴团手里,那就是对外扩张的利器。
权衡利弊之下,自然就有人将部分武器高价售卖给了捕奴团的人。”
嬴胡亥愕然道:“所以,这些武器就是这样流入商贾中的?”
“是啊!”孙鲠道:“你我能说朝廷将这些强弓售卖给捕奴团的人,是一个错误的政令吗?
当然不能!
我大秦关中崛起这么快,不仅仅依靠历代君王的累积。
最重要的,就是奴隶!
有了奴隶,我大秦关中崛起才会这么夸张。
哪怕是经历了一次关中之战,各处遭受前所未有的破坏后,也可以于灰烬中重建大秦的房舍宫廷。
就是因为奴隶!”
孙鲠的声音变得有些痛恨起来:“这么好的政令,却有捕奴团在得到了朝廷的硬弓后,以更高的价格,出售给商队。
这种武器,一旦某一些商队中有了,那所有的商队都会想尽办法拥有。”
他看着嬴胡亥,夜风中火把摇曳光芒下照耀的脸庞,不仅难看,而且带着狰狞,这样子像极了吃人的恶鬼。
“在这条路上,之前就有商队的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被人放冷冷箭射死了人。”
一边上的韩谈下意识的想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弓箭手是怎么看见人的?
可话到了嘴边上,又憋了回去,而且还庆幸自己说话前有一个思量一下的好习惯。
商队停歇下来过夜的时候,总需要点火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围着篝火的商队,对于神箭手来说,那就是最好的活靶子。
嬴胡亥抿了抿嘴唇,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有些干瘪起皮,他舔了一下,咽下口水后问道:
“没有人报官吗?”
孙鲠脸上的狰狞瞬间变成无可奈何地辛酸,带着颓废自恼的口吻道:
“报官……如果锦衣卫的爷爷们,开始搜查强弓的话,那商队里边走私的东西,也就会全部被查出来。
这样的话,这条路上,还有多少油水可言?”
嬴胡亥看了一眼孙鲠,难怪历朝历代,对于商贾都又爱又恨,且大多数时候,恨总是超过爱,甚至于多数情况下,只有恨,而没有爱。
“就算是我们这一车棉花里,也带着走私的东西,这些东西藏在车底的中空夹层里,全部都是北方运来的皮革。
到了白马转手一卖,利润极高。”
孙鲠摇着头道:“我一直都怀疑,这些走私的事情,关口上的老军们都知道,只是没人理会我们。”
嬴胡亥摸了摸鼻尖,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他看到商队的人开始卸车,把五辆很大的四轮马车,都围在一起。
“子时已经到了,话都说尽了,小兄弟是去是留?”
ps :孙鲠如果知道眼前这个靓仔就是皇帝嬴胡亥,会不会社死了?
第1529章 当理念变成风俗
“都已经从你这里听到了这么多的秘闻,如果还走的话,那就真的不当人子了。”
嬴胡亥翻身下了马,牵着马去湖边上饮水。
孙鲠看着嬴胡亥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神色。
韩谈笑了笑,也翻身下了马,牵着马儿到湖边上去饮水。
陈仓道修筑了宽大的引水渠。
至于最终流向什么地方,嬴胡亥也不清楚。
人马都在上将镇魔湖边上饮水,倒是没有对这里造成多么大的污染。
也没有出现污垢马屎遍地的场面。
相反,最里边的位置上,有锦衣卫日夜不停的守着。
真正取水的地方,是需要排队的。
马匹只能栓在外边。
自然也就有以看守马匹为营生的这种人。
换言之,这应该是最早的停车收费……
如果有人胆敢在取水地撒尿,不管这个人是谁,他的脑袋马上就会被悬挂在大道边上,以此作为某种警告。
人口大量流动起来的时候,最可能遇到的问题,就是瘟疫。
对于这种东西,嬴胡亥内心有着一种天然的畏惧感。
他只能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去改变这个世界。
但是,如果真的因为商业活动的频繁,而爆发瘟疫的话。
那这种创伤,只怕不仅仅是对于秦国的创伤。
恐怕将会是整个华夏民族的创伤。
不管怎么说,他身为秦帝国的皇帝,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早就已经对后世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
已经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果,史书上记载因为秦帝嬴胡亥大力推广商业活动而引发瘟疫的话。
后世子孙们,在考虑要不要鼓励商业发展的时候。
只怕一看到这些文字记载,都会从内心上杜绝任何大范围的商业活动,而把人口死死地固定在土地上。
以至于导致一个非常夸张的局面出现:
许多人在终其一生,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从自己的村子,到另外一个村子,不过二三十里的路程。
所以,保护水源,喝烧开的水,这种朝廷强制推广下的东西,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商贾们认知中的常识。
嬴胡亥把马儿交给同商队的人以后,就去前边排队去。
他看到不少的人在拢火,有人用打来的冷水洗脸,被冻得呲牙咧嘴。
这样严寒的天气里边,还有人直接用冰冷刺骨的山泉水洗脸,嬴胡亥觉得,这真的是条汉子啊!
也有人安逸的裹着棉袄,缩手缩脚的靠在自己的货物上,身上还压着一条棉被,前边是一个很大的篝火堆。
目光发散出去,就能看到已经住满了商贾的旅社。
人满为患之下,更多的人只有露天宿营。
有很大的商队,搭建了帐篷,人在进进出出。
嬴胡亥也还看到了运送排泄物的木车,吆喝着穿过人群,向远处走去。
不准向着水里倾到排泄物,已经成为一种商贾们都共同遵守的习惯。
毕竟,陈仓道上的水流,是从陈仓向着故道城方向流动的。
如果他们在上游倾倒屎尿在排水沟里边,他们可能就在下游吃自己混杂了自己屎尿的水……
好在,农家的人从皇帝科普一这本书中,明白了因地制宜,发展农业生产的基本条件。
山地上,也可以发展果农林。
而农家肥,素来是发展这些生产,最缺的肥料。
这个时代没有化肥这种强力的肥料,所以污物,还成为了抢手物。
没多一大会儿的排队过后,轮到了嬴胡亥打水。
他手中没有木桶,但是可以租。
一文钱租用,第二天把木桶还回来。
当然,也可以买。
十文钱一个大木桶。
嬴胡亥看了下,质量还不错,也不算黑。
他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文钱,丢给了一边的人,提着一个大木桶走到了上将镇魔湖边上。
在这里,大秦上将军英布的石像栩栩如生。
威武不凡的大秦将军脚下踩踏着一条狰狞可怕的巨蟒。
嬴胡亥嘴角带着笑意,也就这个时代没什么所谓的肖像权和专利权。
湖泊面积很大,还有一侧的出水口,哗啦啦的水声从远处传来。
嬴胡亥看了看左右两侧打着哈欠巡视的锦衣卫,提了一桶水,便转头走开。
诺大帝国的强盛,从来都不会是某一个人的努力。
这是无数人为之奋斗努力的结果。
儒家为什么会推崇垂拱而治?
有人说,这是儒家意图掌控天下大权,把皇帝架空,变成一个傀儡皇帝。
所以吹嘘说,圣人之时,皆乃是垂拱而天下大治。
可实际上,嬴胡亥自身的理解在于,皇帝对于治国,各种理念的初衷,应该都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但是,在实行中的偏差,就是最大的问题。
除此之外,万一某位德不复位的皇帝,还贼喜欢瞎搞,那不是自己折腾得自己亡国?
在这种情况下,那还不如什么都别搞。
这样的话,天下反而会因此而安宁下来。
自然也就国富民强了。
他很庆幸,自己站在时代的至高点上,完全不用担心这种问题发生。
在折回来饮马的时候,嬴胡亥看到一批奴隶,运送着建筑石料,停歇在路边上。
他正要感叹罪恶的奴隶制度的时候,他看到了奴隶搭建起来了宽大的帐篷。
在帐篷外边支起来了一口口黑头大锅。
不过片刻时间过后,肉香伴随着酒香的味道飘散了出来。
最过分的是,嬴胡亥还看到了有几个锦衣卫百户,端着一个堪比人头大小的黑头大碗,去锅子里边打肉去了……
奴隶们敢怒不敢言,眼巴巴的看着几个百户端着香喷喷的肉走回到湖边上。
等到这些奴隶们开吃的时候,嬴胡亥听到自己身边有许多人都在咽口水……
他回头看看身边眼巴巴的众人,下意识的觉得,到底谁才是奴隶?
孙鲠更是一边咽下口水,一边说道:“这是工部修筑房舍,铺设道路的奴隶队。说是干的都是重体力活。
吃肉能保持这些人干重体力活,不会被累死,白天的时候,也有力气干活。”
或许是这边咽口水众人的情绪感染了嬴胡亥,嬴胡亥正要说话前,也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那几个百户呢?直接就来和奴隶抢肉?这也太不讲武德了吧?”
第1530章 嬴胡亥:又有我不知道的东西?
“给小孩吃的。”孙鲠笑着说道:“百户的官职,月俸自然不低了,而且在这一条路上的锦衣卫很辛苦的。
月俸是其他地方的一倍还多。”
“小孩?”嬴胡亥好奇道:“哪里的小孩儿?”
孙鲠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嬴胡亥,不解地说:“你不知道?”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韩谈,韩谈也摇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啊!”
“哦!差点忘了,你们之前被关在诏狱里边,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孙鲠一拍额头,笑着道:
“陛下神威,收复汉中郡后,战争造成许多孤儿,这些孤儿,被锦衣卫的人收养了。”
韩谈很吃惊的问道:“都被锦衣卫的人收养了?”
“也不说是全部,但大部分,都被锦衣卫收养了,现在都是一些小锦衣卫。
这些人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锦衣卫,可是帝国的好苗子啊!”
嬴胡亥很想说,踏马的,这事儿我也没听说啊!
韩谈张着嘴,很吃惊的张着嘴,似乎想说:这事儿我也没听说过啊!
孙鲠看着两人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你们两人这样子,就是没听说过啊,我大秦现在日异月新,没听说过的事儿多了去了。
等走完这次去白马的货,我们马上转手就要去襄阳城。
听说啊,那边的世界,才更是精彩呢。”
嬴胡亥和韩谈两人面面相觑,甚至表现得完全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样。
“这他么是认真的吗?”
直到孙鲠认定嬴胡亥和韩谈两人可能真的是关在诏狱里边的时间有点久了,对着两人笑了笑,走开以后。
嬴胡亥才发出这样懵逼的疑问来。
韩谈也同样是一脸懵逼的说道:“这事,我也不知道啊!”
说完后,韩谈又摇着头道:“李大人肯定不会有造反之念的。”
嬴胡亥看向别处,轻哼着道:“这还用你说,等他回来问问他,我怀疑这件事情他也不知道。”
“嘿!”韩谈乐呵着说:“万岁也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事情伤神。
朝廷中枢上,有许多的非常头疼的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处理。
一些事情来不及上报,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再说了,这些孤儿都是锦衣卫养着,号称小锦衣卫,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嬴胡亥道:“朕就担心,有人有了私心,把这些小锦衣卫当做杀人工具来培养。
这些人可是全军事化管理长大。
将来的能力,只怕不低。
如果这样一股力量,不能掌控在朕的手中,而是掌控在了某个人的手中,你难道不觉得很可怕吗?”
韩谈无所谓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了凝重之色。
“锦衣卫绝对不敢做出这种背叛陛下的事情来。”
韩谈声音低沉地说道。
嬴胡亥点了点头,这会儿东家孙鲠双手环抱着一口半人高的大木箱子走了过来。
嬴胡亥眼睛看了去,就知道这大木箱子里边,有一口从军中淘汰下来的强弓。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次微服出巡以后,居然遇到了这么多朝廷上边,自己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事情。
甚至于,这些事情,锦衣卫那边,都不知道。
这让嬴胡亥感到了深深的恶寒。
或许,继续在这里边以一个普通人的角色旁观,只怕还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孙鲠放下了大木箱子,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道:“马车围在一起了,上边有御寒的烈酒和熊皮大衣……”
说道熊皮大衣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嬴胡亥身上披着的熊皮大衣。
有着东西裹在身上,就是在风雪的也地里过夜,也不会被冻死。
“知道了。”
嬴胡亥点了点头,抱着大木匣子,顺着一边上的梯子,上了棉花摞的顶上。
到了这上边以后,嬴胡亥的视野一下子就变得极度开阔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军对垒时候,上了点将台那种感觉一样。
整个人山人海,钢铁洪流的战场上,自己独居上头,能把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嬴胡亥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烈酒放在身边,头枕着大木箱子,又把另外准备的熊皮大衣扯了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双层熊皮大衣暖身后,他这才仰面看着漆黑入墨的夜空。
没有人知道皇帝这个时候在想什么。
不远处的韩谈围在火炉边上,偶尔向着皇帝隐匿的方向看几眼。
可是那边天色全黑,完全和黑暗融为一体。
商队里边的人脸上带着嘿嘿的笑容接近了韩谈,不等韩谈说话, 他们就开始主动拉着韩谈说话了。
“小兄弟,知道女人是啥滋味不?”
火大哥的话,直白的像是一口锋利的刀子一样,斩在韩谈的心头上。
韩谈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没试过,也不知道是啥滋味。”
众人一阵哄笑,韩谈脸上的腼腆之色就更深了。
火大哥确实是有大哥的模样,他拍了下韩谈的肩膀,指着远处那一片笼罩在灯笼光晕下的建筑群落,眯着眼笑着说道:
“看到那边靠着门的女人了吗?那叫做暗门子,咋们现在都是一个队的人,老哥带你过去耍耍?”
韩谈惊恐的看着火大哥,连声说道:“不不不!不能去的,我不能去的。”
人群里又是一阵哄笑声。
“害羞个啥?”
有经验老道的老哥们,直接就拉着韩谈的手,要往暗门子那边走了去。
韩谈挣扎的厉害,脚下像是和泥土扎了根儿,三两个刀客,都扯不动他分毫。
众人越发对这个说到找暗门子的小老弟感兴趣。
五个刀客走上前来,嚷嚷着起哄,抱腿的抱腿儿,抱着左右两条手臂的抱着手臂。
还有抱着腰杆子的。
韩谈顿时有种唇焦口燥呼不得之感。
正在发力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掏了他的咯吱窝,顿时让他发出笑声来。
一笑之后,瞬间破功,被一群刀客吆喝着抬走,去找暗门子去了。
缩在棉花摞顶上的嬴胡亥,听到这边的吵闹声以后,下意识逃出藏在衣服内的望远镜,往这边看了过去来。
他一开始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众人都朝着那些靠着门框边上站着,打扮的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去的时候。
嬴胡亥脸上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固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忽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嬴胡亥身侧。
第1531章 意外惊喜多的不可思议
嬴胡亥没回头,就像是知道来的人是谁一样。
“事情都交代了下去,锦衣卫的人从现在起,会选择性的抽查过往的商客。”
李由轻声说着:“臣还发现这边镇守的锦衣卫里边,有许多的小孩。”
说完这话,李由呲了呲牙:“陛下不问哪里来的小孩儿?”
“早就知道了,是汉中之战结束后的孤儿,让戍守在各地的锦衣卫收养了。”
嬴胡亥扯了扯熊皮大衣,分了点儿给李由盖着。
李由推开了去:“跑了大半夜,热得要死……他们还有脸问我要粮饷,说是想要养活这些孩子。”
嬴胡亥道:“你看这是坏事还是好事儿?”
“这个……”李由想了想,摇头说:“臣想不上来,现在这些各个地方留守的锦衣卫,简直就是把这些地方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这样子也说不上是它们在培养自己的势力。
可是呀,当年宗法制出现以后,地方上村子里族长说话的,比县官说的都好使。
甚至于,就是县官到了地方上,都不会过于干扰宗族内部的事情。”
“你这是想说,我的政令,最低也就只能到达县令哪里,还想继续往下走的话,是不可能的?”
嬴胡亥反问到。
“陛下,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李由有些郁闷,他现在的心情和嬴胡亥是一样的,踏马的,居然有人背着自己做事儿。
自己却半点风声都没有听道。
“在外边叫我大哥。”
嬴胡亥坐立了起来,向着四野里看了看,他拿起来了望远镜。
韩谈已经被拖到了暗门子边上,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果真是没办法反抗,就索性享受。
李由身上也有望远镜,他看着皇帝津津有味的向着一个地方偷窥着。
自己也忍不住拿起望远镜来,向着远处看了去。
“嘿!”李由笑出了声:“陛……大哥,这可有点意思啊!”
“回去和太史令说下,这事儿肯定会被载入史册的。”
嬴胡亥也乐呵着笑出了声,他才放下望远镜,一边上的李由立刻低声道:
“大胡子来了!”
嬴胡亥立刻抬起望远镜来,向着李由看着的方向看了去。
果真!
那一脸络腮胡的壮汉,正在马背上,对着身边一群衣着各不相同的人说这些什么话。
看到这一幕,嬴胡亥明白过来,这家伙是准备让这些人来坏事啊!
“大哥?”李由转头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道:“把人放过来再说,我甚至觉得,这大胡子可能在后续,马上就会去找锦衣卫,说我们商队中有人使用强弓,让锦衣卫的人把我们抓起来。”
李由的脸黑了下去:“我现在就想过去把这人抓起来,丢给锦衣卫的人好好审问一下。”
“着急什么?”嬴胡亥却笑着说道:“有些人看起来凶恶,但是却可以把我们想要做的事情做成。”
李由惊讶的看着嬴胡亥:“大哥的意思?”
“死的人多了,这边的事情才会彻底得到解决,而且呀,我是非常好奇。
那个人好好地校尉不做,去大将军府第上做什么门客。
比较重要的原因在于,大将军人现在在陈县领兵,家里要门客做什么?”
李由的反应忽然变得很大,喘气都是粗的。
嬴胡亥道:“你嗑药了?发春了?这么狂暴?”
李由骂了一句难听的关中话,大致上是问候人先祖的语言。
“你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嬴胡亥看着李由问道。
李由磨牙,恨恨的发了一会儿闷气,这才看着嬴胡亥道:
“陛下,臣下说一句谋逆之言……”
可是他的谋逆之言还没有说出口,嬴胡亥就已经打断了他:
“在外边叫我大哥。”
李由愤愤地说:“大哥,我说句谋逆的话。”
看着神情紧张的李由,嬴胡亥反而笑出了声:“你说吧,什么谋逆的话?”
“如果说,我们的身份互换,大哥你会不会担心,自己什么事情做得不好,让我给咔擦了?”
嬴胡亥琢磨着李由这话,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认为裴钺放弃了军中校尉不做,而去大将军府邸上做了一个门客。
其实就是因为裴钺是白起的人,白起这已经和大将军联合在一起。
其目的是会担心朕手中的屠刀,有一天会落到他们身上。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至少还可以互相帮助。
不至于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李由认真的点头:“陛下……”
“我说了,叫我大哥。”嬴胡亥再度强调道。
李由只好道:“大哥即位之初,不是想杀蒙恬兄弟,蒙氏一族灭亡就在朝夕。
那个时候,蒙恬完全拿不出半点反抗的能力来。”
嬴胡亥砸吧砸吧了嘴巴,看着周围逐渐安静下来的夜幕。
很多人都已经进入到了梦乡中。
这片大地上除了无数人汇聚在一起打呼的声音以外,就是野外露天篝火燃烧时候,柴火爆开的脆鸣声音外,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李由跪在嬴胡亥身前,他能感觉到,皇帝这一刻是非常难受的。
嬴胡亥一声不响的坐立了起来,把头枕着的大木箱子缓缓的打开。
李由看到了里边那一口强弓,还有二十多根箭矢。
嬴胡亥没说话,抬起弓来,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弓弦,发出来的声音很闷。
他伸手抓起一支箭矢来,朝着黑暗中的某一个角落,飞快地开弓射出一箭。
黑暗里保持着很深很沉的寂静,可箭矢没入黑暗的瞬间,有很闷的声音传来,然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随即回荡开来。
正在围着篝火打盹儿的孙鲠,猛然惊醒了过来。
他猛然抬头的动作,也把围着篝火将自己裹在棉被中的云朵惊醒了。
云朵大口喘着粗气,一双眸子惧怕的看着孙鲠,轻声问着话:
“他们真的来了?”
孙鲠虽然不至于像是云朵那样害怕,但是他也显得很紧张,隔着篝火向着云朵轻轻地点了点头:
“来了,而且已经有人死在老黄箭下了!”
第1532章 只想喝一口茶
云朵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她心中的恐惧在听到嬴胡亥杀人了之后,竟然奇怪的完全消散了。
这也就是意味着,嬴胡亥从今以后,也就完全要留在商队中。
篝火把她的脸颊照的通红发热。
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自己嘴巴里,居然传出来甜丝丝的奇怪感觉。
就连心里也有一阵很舒服的暖意流淌而过。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烤着温暖的太阳,而不是在这样漆黑的寒夜里烤火。
可是下一刻,她心里的暖意诡异的消失不见。
因为她又开始担忧起来,嬴胡亥能看得上自己这样的人么?
她想着这年头,有不少人都会娶教坊司的女人回家。
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可是想着想着,云朵心里一阵苦涩。
她觉得自己命或许不是很好,否则的话,张阂又怎么会死掉呢?
如果自己的命好的话,张阂也就不会死掉,说不定自己现在都已经和张阂有孩子了。
云朵眼眸里的窃喜和痛苦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交织出现。
最后,一种叫做平静的情绪,出现在她脸上。
她这个人也逐渐变得冷静下来。
不再畏惧黑暗中那些准备来放火烧掉棉花的小人。
也不再畏惧自己以后的命运,是否会变得非常坎坷。
就在方才,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生是没有办法预料的。
人命运的好坏,很多时候也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
可是呀,不管苦难来不来,都无需过于惧怕。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散失对于生活的信心。
“连续射了五箭,不出意外只怕是有五个人死了。”
孙鲠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难以抑制的有些颤抖。
他看着自己对面的云朵,缓缓的伸出手,把五个手指头叉开。
“干过锦衣卫的人就是不一样,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听着孙鲠这不知道是赞美,还是讽刺的话。
云朵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才问道:“都退回去了吗?”
“退回去了。”孙鲠显得很兴奋:“他们似乎是没有想到,老黄的箭术这么可怕。
在这样黑的夜里,一箭就干掉一个人。
其他的人如果不会退回去的话,照样会被射死。”
云朵没法理解孙鲠的这种兴奋,也很不喜欢他这么热切的称呼嬴胡亥。
“东家,这样有才能的人,我们何不想办法,向着贵人推举推举看呢?”
云朵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很难受。
孙鲠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云朵,然后低声说:“云妹,你也跟着我走了好多地方了。
我们这个小商队,不说是生死与共过,但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了。”
云朵呼出一口浊气:“我知道东家想说什么,可是啊,东家也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这条命能活到现在,都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样残花败柳的身子呢?”
“老黄看得上看不上,这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老黄说了算的。”
孙鲠没有半点轻视云朵的意思,他语气很认真地说:
“放眼看过去,都是苦命的人,谁又比谁高尚多少呢?”
他的话,让云朵触动很大。
云朵抬起头来,看了看孙鲠,只是问道:“他们还会再来吗?”
“或许会,也或许不会。”孙鲠听出云朵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不再说。
“但是老黄的箭术不凡,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我们今天晚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云朵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又道:“东家,算我求你了,好吗?”
孙鲠没说话,他不太想嬴胡亥这样的好手离开商队。
云朵咬咬牙:“白给你干一年,不要月俸。”
孙鲠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他这样的人,不应该这样过一生。”云朵恳求的看着孙鲠。
孙鲠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这次把巴贵人的商路走一遭后,我找机会向着上边引荐一二。”
看着云朵眼里那强烈的感谢之情。
孙鲠又忙着解释起来:“但是不一定能成,你也知道到,巴贵人手底下,我这样的人有多少。”
“只要能有东家一句话,我就知足了。”云朵松了一口气:“东家放心,我说到做到,这一年都不要东家半个子儿的月俸。”
“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孙鲠说道:“都是苦命的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月俸该你拿的,你就拿。”
云朵心里感到一丝暖意,也就不再说拒绝的话。
那样会显得太过于矫情了。
棉花摞上,嬴胡亥放下强弓,轻声说:“都退了。”
李由把大木盒子打开,嬴胡亥却没有把弓放进去,只是看着李由问道:
“有世家的人来找过你?”
李由说道:“有。”
“但是你拒绝了。”
嬴胡亥笑了笑。
李由点头道:“是拒绝了,我觉得只要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了,不可能会掉脑袋的。”
他说话的时候,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种样子,就像是在确认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还在自己脖子上一样。
嬴胡亥重新躺了下来,仰面看着漆黑的夜空,他说道:
“知道朕这会儿最想什么吗?”
“我哪里知道。”李由也躺了下来。
君臣两人仰面看着不见半点星光的夜空。
嬴胡亥道:“我现在最想桃子,如果是在咸阳宫里的话,桃子这会儿应该给我端来了茶水。
她煮茶的手艺,是跟着药婆婆学的,说是什么药茶来着。”
他的心太乱了,一会儿自称为朕,一会儿自称为我,自己都没发现这种混乱的自我称呼。
李由忽然有些愤怒的坐了起来:“陛下,下诏吧,臣现在就带着锦衣卫,去白起和蒙恬府邸走一遭!”
嬴胡亥依旧仰面看着夜空,而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问李由:
“白起造反了吗?”
李由眉头紧锁着:“没有。”
嬴胡亥又问道:“蒙恬造反了吗?”
李由叹了一口气,失落的说:“也没有。”
“既然是这样,你抓他们做什么?”
嬴胡亥说道:“当年朕即位之初的时候,蒙恬或许是出于后怕,或许是出于某些担忧,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现在只想喝一口桃子煮的茶。”
李由盯着一个方向,眼睛眯了下,说道:“茶水来了。”
嬴胡亥侧着脸看过去,云朵正提着一个热气直冒的大茶壶,正往这边走过来。
第1533章 满肚子的坏水
“大哥,这是真的看上你了啊!”李由带着一些幸灾乐祸的口吻。
嬴胡亥则道:“老韩真的进了暗门子的房门去了,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大哥,你这种转移话题的口吻,实在是太生硬了。”
云朵已经走到了棉花摞底下,仰头向着上边看着,一只手抓着木梯子,一只手小心翼翼的侧过茶壶,开始往上爬。
“黄大哥,你在吗?”
人还没上来,就已经仰着头喊话了。
嬴胡亥坐立起来,说道:“下去吧,他们今天晚上不会再来了。”
云朵说道:“天气冷的厉害,我给大哥送一壶热茶来。”
“别上来了,我们等会就下来了。”
嬴胡亥的声音从上头传来,云朵赶忙退到了梯子下边去。
随后,她看到两个黑色的人影,顺着梯子走了下来。
后边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非常大的木箱子。
走进了以后,她才看到抱着木箱子的人是李由。
走在前头的人是嬴胡亥。
嬴胡亥一声不响的从云朵手中拿过茶壶,低着头往前边走了去。
李由看皇帝如此,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一下云朵跟着一起走。
只不过,云朵是摸黑过来这边的,究竟有没有看到李由的这个眼神,那还是两码事儿。
重新回到了篝火边上,孙鲠对嬴胡亥的箭术赞不绝口。
只是呀,嬴胡亥听了好大一会儿。
关于加工资的事情,孙鲠是只字不提。
嬴胡亥也就觉得很没什么意思。
李由说道:“我们方才射杀了五个人,那边的大胡子只要看到我们是用箭矢杀人的,必定会暗中去告知锦衣卫,说自己的手下昨天晚上被人用箭矢射杀。
搞不好,明个儿就有锦衣卫的人来这边巡查。”
他拿眼睛看着孙鲠:“东家拿个主意,不然的话,明个儿锦衣卫真的来搜查的话,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不妙。”
孙鲠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勉强起来:“不至于吧,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就来查我们?”
“锦衣卫的官爷们,肯定狐疑会先责问大胡子,为什么他手底下的人,会被人射杀?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才会被人杀死的?”
李由摇头道:“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和东家说了,怎么办,还是需要东家拿个主意。”
嬴胡亥端着大碗茶,听着李由这话,就知道是故意在吓唬孙鲠使坏。
一边上的云朵面色也紧张起来,她向着锦衣卫戍守的湖泊边上看了看,也说道:
“东家,万事还是小心些好,万一明个儿真的让锦衣卫的官爷们抽查到了我们手里藏着强弓,这可是要杀头的。”
孙鲠的表情顿时有些谨慎起来。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三人成虎。
他看着嬴胡亥道:“老黄,你怎么看?”
嬴胡亥觉得自己如果也说和李由一样的话,那孙鲠就会产生怀疑了。
这种人心的事儿,他在朝堂上早就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我觉得没多大问题。”嬴胡亥道:“锦衣卫就算是抽查,可是这里这么多的人。”
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再说啊,大胡子就算是真的带着锦衣卫的人来了,那问题就像是东家说的那样。
为什么他手底下人会被杀了?
为什么是被箭矢射杀?
是不是他们自己做了什么不法之事?”
孙鲠听着嬴胡亥的话,眉头却皱的更深。
不得不承认,孙鲠确实是一位老帅哥。
这会儿脸对着篝火沉思的模样,绝对可以令无数有大叔情结的少女发出尖叫。
片刻时间之后,孙鲠抬起头来,伸手把装着前弓的大木箱扯了过来,盯着篝火发愣。
嬴胡亥看着他那纠结多么模样,像是可以看到他头顶上有两个小人。
一个小人说:烧了吧,免得被锦衣卫抓到砍头!
另外一个小人说:别烧,这东西你花了多少钱才弄到手的,心里没点逼数吗?这样烧了多可惜!
两个小人争吵了起来,说烧了的那个小人,已经施展了一套咏春,把说不烧的小人锤了个半死。
嬴胡亥端着茶碗,低着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翘,满肚子坏水的李由。
李由也有意无意的向着嬴胡亥这边看了过来。
似乎,两人这种不着痕迹的配合,已经能够轻而易举的预见结果了。
终于,孙鲠头顶的小人使出佛山无影脚,踹死了另外一个小人人。
孙鲠也决定把这花了好多钱买到的强弓烧了。
看着把强弓丢进火堆里边,一脸肉痛的孙鲠。
嬴胡亥、李由、云朵三人,都没说话。
上位者做决定的时候,边上的人只有参谋权,而没有决定权。
这条道理,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非常合适。
嬴胡亥看着孙鲠都心疼的流泪了,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过分刺激他的吧。
毕竟,一边上的云朵能跟着这么多的大汉们囫囵圆的做刀客,那就说明这孙鲠可不是什么坏人。
李由道:“东家,我们把这些棉花运送到上将军虞伯军中,能拿到多少利润啊?”
孙鲠抿了抿嘴,抬起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一趟走下来,纯利润在二十两到三十两左右。”
李由心说,我喝茶的茶杯,也需要三百两银子一个。
他指了指那已经被熊熊烈焰附着着的强弓,问道:
“那这一口强弓多少钱呀?”
李由这话问出口的时候,孙鲠再也止不住的哭出了声音来。
他哽咽着说:“三百五十两!”
这就相当于,他要走十次陈仓道,才能赚回来这一口强弓的钱……
这种损失,对于这么一个小商队来说,说成是毁灭性的也不为过……
嬴胡亥没有理会哭出声来的孙鲠,只是回头看了看李由。
因为李由说出来的这番话,其实就是他方才心里想说,但是却又觉得自己不能过分刺激孙鲠,就没说的话。
而这会儿,他看到这个奸商如此,心里觉得莫名的舒服。
第1534章 步步为难
孙鲠抬起衣袖来,勉强还有一些风度的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泪水。
他红红的眼睛看着已经快要完全烧没了的强弓,说道:“我后悔烧了。”
嬴胡亥道:“我劝过你的。”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嬴胡亥,又看了看李由和云朵,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怪你们,大家都是为了商队更好。”
李由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觉得孙鲠这点智商,真的被捉弄起来的话。
他完全就可以把孙鲠按在地上摩擦。
嬴胡亥看了一眼李由,那眼神在告诫他不能做的太过分了。
李由这才把满肚子跃跃欲试的坏水压了下去。
云朵说道:“烧了好,免得明个儿被锦衣卫盯着,那样更加麻烦。还有箭矢呢?”
孙鲠哽咽了一下,说道:“箭头要丢在别的地方处理,免得被锦衣卫找到,到时候也说不清楚。”
李由脸上带着认真之色:“我去丢吧!”
他说道:“等会我出去溜溜,随手丢远点。”
孙鲠点了点头,没说话,一声不响把剩下的箭矢一根一根的插进火堆里边。
有用火钳把烧的铁红的箭头夹出来放在一边上。
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三人都已经睡着了。
他盯着那炙热的箭头,等到这些箭头上的红光变得黯淡下去以后,又过了很长时间,他伸手去摸的时候,箭头都已经变得有一些冰手了。
孙鲠这才叫醒了李由,让他去巡视一圈。
李由打着哈欠,把几十个箭头揣在衣兜里,往远处走了去。
孙鲠扯了扯自己的棉衣,打着哈欠,靠着一边上的木架子,很快就睡了。
营地变得非常安静,偶尔会有马匹打着响鼻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广场上。
李由饶过一片测地之后,看到了一对举着火把巡视的锦衣卫。
他站在一边上没任何动作,锦衣卫的人走了过来后,有人把火把往他裤腰带的位置照了照。
见李由的裤腰带好好地挂在他腰杆子上,便道:“此处虽然是商贾往来的要塞。
但是不准随地大小便,违令者监禁一月!”
那锦衣卫露出冷笑,看着李由道:“或者,去采石场开采十天的石料。”
李由点了点头。
锦衣卫的人又看了看他,这才向着远处走去。
只是,几个锦衣卫总觉得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似乎是有些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一样。
只是,他们这种回忆,很快就被夜间巡逻的疲乏所取代。
人太累的时候,脑子运转起来就会很困难。
李由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忽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还没走进以后,那个人手里忽然亮了火光,一个灯笼被挑了起来。
周围的黑暗也逐渐散去了不少。
李由看到这个人腰间挂着的绣春刀,便知道这边的人没有玩忽职守,果真一直都在暗处看着自己和皇帝。
“大人有何吩咐?”
这人挑着灯笼走进了以后,就把绣春刀藏在了宽大的棉衣底下。
李由道:“大胡子找你们去了吗?”
“找了,他说自己的兄弟出去拉屎拉尿的时候,让人用冷箭射死了,来找我们做主。”
李由轻哼一声:“怎么说的?”
“如果是以往的时候,兄弟们肯定直接披着甲胄,就过来抓人了,今天晚上大家都看得清楚,自然说明天来。”
那人笑了笑:“大胡子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事情有些不对劲,就想走,但是被锦衣卫的兄弟们拉着去喝酒了。”
李由眉头皱了一下:“我听你说披甲过后来抓人,这边的刀客很厉害?”
“一旦乱起来,难以把握。”这人的声音也变得有些谨慎:“朝廷那边派不出多余的人手。
兄弟们这才想到了收养那些孤儿的。”
“陈仓道上,驻扎了多少兵马?”李由面色一沉的问道。
那人赶紧道:“五千军……可都是分散的,而且这么长的一条陈仓道,五千军都是分散驻扎的。
这里边每天走的刀客,和商队,少的时候有几万,多的时候十多万都不在话下。
腰间挂着刀的人,至少也有上万。”
“这边驻守的锦衣卫千户没有上报消息到朝廷。”
李由面色很冷。
说着又看了一眼眼前这百户,严肃的面色,也有些缓和了起来:
“那你觉得,这边戍守多少人合适?”
百户抿了抿嘴唇,咽口水的声音李由都听到了。
李由看着他如此紧张,便叹了一口气:“征调两千人给你如何?再多的人我拿不出来。
重心都在战场边境之地,这个你们都清楚的吧?”
“大人,两千足够了,只是,能不能把这些孤儿都上个户籍,给点粮饷啊?”
百户声音近乎于恳求。
“你们都是我手底下的兵,按照常理来说,但凡是能争取过来的东西,我都应该给你们争取。”
李由说道。
百户很激动的看着李由:“都想着落户到陈仓县……”
“呵!”李由笑出了声,“你们真会想屁吃!落到故道城有什么不好?”
不等百户说话,李由接着说道:“这些孩子说话的口音是汉中,你想落户到关中。
陈仓令怎么可能答应?”
落户在陈仓县,那就是落户在关中了。
落户在关中和汉中,区别就太大了。
百户说道:“所以才来求大人,这些孩子以后都是锦衣卫的人,也就是大人的孩子……”
“我没那么强的能力,能生这么多的娃子。”李由打断了百户,想了想,而后道:
“先把事情做好了再说,商队中携带弓弩,一定要查出来,但是也不能影响商队的行进,你们自己想办法把这些事情做好了。
如果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就知道要甜头,这不就是不要脸了?”
百户嘿嘿笑着:“大人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人手够了,我们想做的事情,全部都能做下来。”
“人手够了——”李由叹了一口气,“说的倒是好听。”
锦衣卫错过了许多要命的东西。
唯一让李由庆幸的是,东厂那边也对此毫不知情……
“先把这边的事情差清楚。”
李由说完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都有些啰嗦。
一丝冰凉的感觉忽然从他脸上传来,他抬起头来,感受着越来越多细细碎碎的寒意在脸上蔓延开来。
“又下雪了。”
第1535章 风雪下的众生
百户也仰着头,向着天空上看去,他沉吟着说:“大人,这些孩子总归也是我大秦的子民,大人一句话就能确定下来的事情。”
“这样冷的天,这些孩子都吃什么,穿什么,住在什么地方?”
李由下意识的问道。
百户顿时觉得这件事情有戏,立刻道:“住在兄弟们睡觉的营房里边。
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睡在大通铺上。
军中这些兄弟都是没有女人的,也就谈不上有子嗣。
都是把这些孩子当做自己的儿子来看待的。”
“那你就会去传令,把彻查商贾藏匿武器这件事情做好了,这些孩子才有可能成为陈仓人。”
百户激动得直接要跪了下去,李由伸手拖住了他的身体:“可以让锦衣卫去传令,整条陈仓道上的锦衣卫,只要把这件事情做好了,他们养着的那些孤儿,都可以落户在陈仓县。
这是其一,其二,朝廷方面,本官会为你们争取粮饷。
最好,是能让这些孩子识文断字。
只有这样,在将来才能真的算是有一番成就之人。”
“谢大人!”
百户的声音已经哽咽。
李由伸手把衣兜里的箭头交给了百户,背着手往别处走了去。
他认为,这些孩子是什么人的后代,并不重要。
重要的地方在于,这些孩子只要接受了秦帝国系统的班级授课制。
李由有理由相信,这些孩子将来都会变成忠诚于大秦帝国的人。
孩子是一张白纸。
教育就是在这一张白纸上书写信仰的手段。
雪越下越大。
李由还没有折回到营地篝火边上的时候,地上的白雪就已经没过脚背了。
这边露天住着的人里,有人大声吆喝着什么。
有的人醒过来以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添加柴火什么的。
反而是急忙去看牲口。
商队里边的人,一直都把牲口看得比自己都重要。
这就像是农耕的人,把耕牛看得比人命都重要一样。
嬴胡亥和云朵两人都披着大衣,也开始去照看驴子和马匹去了。
孙鲠大声喊叫着商队们去暗门子那边寻快活的人去。
可是他的声音太小,在这么大的一片露天营地里边,就像是一朵浪花一样,完全被嘈杂鼎沸的人仰马嘶声掩盖了去。
不过,和暗门子快活以后的众人,在听到外边喧闹的声音以后,也立刻穿着衣服往外跑。
韩谈是第一个跑出来的人,因为他从头到尾,就没脱下过衣服,甚至于鞋子,他都没脱掉过……
暗门子扯了扯腰间挂着的红线,看着韩谈丢在桌子上的拿一把碎银子。
她一个月的收入,也没有这人随手丢出的一把多。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好难受,抱着头嘤嘤嘤的痛哭了起来。
对于那以往爱之入骨的银子,却碰都不想去碰一下。
哭过之后,暗门子听着外边嘈杂的声音,走到窗口边上想着外边看了去,才看到是下大雪了。
没住进客栈里边的商队,都在忙活着。
举着火把喊话和忙碌的人,只怕都要折腾到大天亮。
活着的人,课都不容易。
但凡是有点轻松的活路,谁又愿意大半夜的,才风雪里折腾呢?
暗门子忽然想到了那个很奇怪的男人,她抓起挂在墙壁木钩子上的大棉衣,快速地走出门去。
可又快速的折了回来,外边的冷得她直哆嗦,她又脱下大棉衣,在里边裹上了几层衣服后,还找了一块头巾,把自己的脸也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抓起竖着一列放在房门外的火把,凑着别人的篝火堆里点燃了起来,她就开始在风雪里寻找起来那个很特殊的男人。
但凡是作暗门子的女人,都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本事。
她看过的男人,混在多乱的人潮里,都可以认出来。
于是,在混乱无比的露天营地里,所有人都在忙着照看货物,照看牲口的时候。
却有一个裹得像是大粽子的人影,举着火把,不停地穿梭在混乱的人群里。
不管是韩谈,还是那九个壮汉的方向感都非常好。
或者换个说法,在这个没有高德地图导航的时代里,方向感差的人,基本上是不敢出村口。
所以,这些人一从暗门子的门里出来,立刻就能在混乱无比的人群里边,找到回到自己商队的准确方向。
众人合力之下,该盖着的货物,都已经盖了起来。
就连毛驴和马儿背脊上,都盖了一层麻布保暖。
只是,上边也很快的落满了雪。
众人把篝火烧得更大,这才把那种彻骨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嬴胡亥回过头去的时候,看到一匹马打着响鼻,凑到了火堆边上来。
众人看着,都发出来了大笑声。
火大哥他们开始把篝火分开好几堆,其他的牲口也像是人一样,围着火堆凑了过来。
其他商队看在眼里,也有样学样的照做了起来。
嘈杂的声音逐渐平复下来,混乱的场面,也逐渐变得有秩序起来。
巡视的锦衣卫身上穿着厚厚的牛皮衣裳,一边巡视,一边敲打更,想着所有人报告现在是什么时辰。
听着那“三更喽”“三更喽”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再由近而远后。
孙鲠抓了一把雪,仰头看着天,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现在这样子,搞不好我们可能要折回去。”
“东家折回去后,这一趟岂不是多废了?”
“大雪如果封了道路的话,没法走的。”孙鲠摇头。
云朵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嬴胡亥,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嬴胡亥这才跟着自己入伙,就遇上这样的事情。
嬴胡亥却只是看着火堆,愣愣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朵挨近了些,轻声说道:“黄大哥,没事的,你可千万不要觉得这是什么命不好,做什么都不顺利。
陛下都在科普这本书上说了,下雪下雨,那是自然而然的现象,完全不要把这些自然现象联系到个人的命运上去,那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嬴胡亥抬起头来,看着目光亮晶晶的云朵,内心一时间竟然有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呀!终于找到你了!”
第1536章 不向命运低头
好在,一个女人突兀的声音,从一边上传来。
众人豁然转头看了去,就看到一个浑身上下都落了一层白雪的“雪人”,正举着一个都快被大雪扑灭了的火把,站在一边上喘息的厉害。
韩谈的表情一下就变得很不自然。
暗门子能记住任何一个进入她门的男人。
宦官也可以记住任何一个他想要记住的人,不论男女。
这都是看家吃饭的本事儿。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等众人说话,韩谈率先质问道。
可其实,他心里原本完整的话语是: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已经付过钱了”。
只不过,老韩觉得后一句话,未免有些伤人自尊,还是止住了。
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会说出口一句话,而且还会用一种非常鄙夷嫌弃的口吻说出来。
可是,自从和皇帝在一起后,他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尊重这一码事儿。
平日里,自己做事情的时候,因为心里感受到了被皇帝的尊重,自然也就会不可避免的用在自己的行动上去。
同时,在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多事的人。
云朵这会儿就是一个多事的人。
她赶紧站起身来,一边帮着女人扫掉身上的落雪,一边拉着女人紧挨着篝火坐了下来。
不由分说的,就把自己的茶碗递给了女人。
女人感激的看了一眼云朵,热气腾腾的茶碗递到了自己的嘴边上,却又像是触电似得停了下来。
她想到了自己是暗门子,眼前这个容貌清丽的女人,就这么把自己喝茶的大碗地给了自己。
她却自卑的有些不好意思把嘴巴凑到这个大海碗上。
哪怕她自己每天都会用粗盐刷好几次牙,但是这会儿,她依旧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有些脏。
正在她迟疑的时候,韩谈又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我……”女人有些惧怕的看了看韩谈,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孙鲠粗暴的打断了。
他寒声说道:“姑娘,韩跑跑没有付钱吗?”
火大哥立刻嚷嚷着道:“人进去的时候,我就给了钱的!”
女人觉得大厚棉衣底下的十个钱,有些沉重。
“东家可不要这么凶,这位姑娘找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云朵忙着解围。
女人心中越发感激云朵,她呼出的气息,在篝火边上看起来,像是一串白色的水雾。
“我听说韩大爷说,队伍里有一个女刀客,就是姐姐吧!”
云朵立刻来了精神,眼睛都发亮:“你也想做女刀客?”
“可……可以吗?”女人胆小如鼠的瞟了一眼身边这些如狼似虎的关中大汉们,紧张的缩着脖子,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云朵身上,很是难为情的说:
“可是,我不会武功。”
“你可以学。”
云朵热切无比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没有人天生下来就会武功的,也没有人天生下来,就能手提弯刀杀贼寇。”
云朵很希望,这个苦命的女人,能像自己这样,争取到有尊严的活着。
女人的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大海碗里的茶汁洒了一些出来,有的溅落到地上。
有的则顺着大海碗的碗沿边上,烫到了她细长的手指头。
“可……可以吗?”
女人紧张的看向了孙鲠。
她之前就听到人们叫孙鲠东家。
自然清楚决定权在他手上。
孙鲠面色严肃的看着云朵:“我们不能带一个累赘在队伍里,你虽然也是女人,但是你手里的刀,可不是母刀。”
他毫不留情的指着那个女人,面无表情的叱道:“她那一双手,提着刀恐怕连一只鸡都杀不死。
她的一双手臂,连十来斤的力气都使不出来,难道还可以帮着我们卸货上货?”
“云朵,你是好心的我懂,可是这个世界上有无数遭受苦难的人。
并非是我们都可以帮助他们的。”
“我有力气的!”孙鲠的声音落下,女人就立刻紧张的嚷道,她转过头,左右看了看,看到了嬴胡亥丢在一边上的刀,赶忙就伸手过去,咬牙提了起来。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一把生锈了的刀,居然会这么重。
女人咬紧牙关,伸手抓着刀柄,就要往外拔!
亏得这刀是挨着篝火边上的。
否则的话,这样严寒的天气里边,刀柄都会被冻得非常刺手,这样贸然抓上去,手掌会被粘在铁上冻伤的。
“咔!”
长刀拔出拉了一半,可怕的寒芒,瞬间在所有人眼中闪动着。
孙鲠的脸更加阴沉。
“姑娘,请回去吧,否则的话,我等只能动粗了。”
女人哭出了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拔刀。
“刺啦”一声,长刀出鞘,女人却因为用力过度,脚下不稳,居然径直向着火堆里跌了下去。
众人吓了一跳,正要施救的时候,韩谈忽然一抄手,猛地就把女人抱在怀里。
顺势也一抄手,把女人手中的长刀潇洒的插回到了刀鞘中去。
“你疯了不成!”
韩谈怒吼着!
声音在怒吼的风雪中,传出很远去。
女人从他怀里挣脱了出去,带着哭声跑开,却因为大雪铺满了地,滑了一跤,摔得很惨。
韩谈想要去搀扶,女人却哭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消失在了风雪中。
风雪声呼号的厉害,愣住的众人觉得这像是女人的哭声,已经把整个夜幕都遮掩了。
李由忍不住“哎呀”“哎呀”的打断了这种压抑的沉默气氛。
“韩跑跑啊韩跑跑,你还真的是无情啊!”
韩谈一声不响的坐了下来,重新给火堆里边加了点柴火。
其他的人看着,有些人笑了笑,但更多的人脸上,却满是苦涩得摇着头。
他们喜欢去这些暗门子那里寻快活,但并不代表他们都是没有感情的石头。
都是苦命的人,没有谁会觉得谁比谁高尚些。
李由打着哈欠,扯了扯自己的棉被,往身上裹了起来。
云朵偷偷地看了一眼嬴胡亥,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降到了冰点以下。
“他的兄弟这么讨厌那个女人,那就说明他的心里,也是非常讨厌我这一类女人的。”
云朵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口的位置就像是呕酸水时候那样刺辣,一阵又一阵,且一阵比一阵强烈。
只是呀,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的动物。
在刮奖的时候,挂到了“谢谢”以后,却一定要把“谢谢惠顾”四个字全部刮出来以后,再认真的看几遍、求证一下,才会接受事实。
人生的悲痛和不幸,大抵就源自于人骨子里的这种不认命。
“东家,我们明个儿出发吗?”
孙鲠见云朵没有因为自己的拒绝而有什么不快,有些歉意的囫囵着说:
“这么大的雪,明个儿恐怕走不了了。”
云朵听着,心里忽然有些欣喜。
ps :来来来,有奖竞猜环节,云朵为什么听着孙鲠说的话,心里会觉得欣喜?还有啊,没加群的兄弟们加下群,今天大红包大家都抢的贼开心。书友群是:726318016这个,是q群
第1537章 真正苦难的生活
云朵又开始挨着嬴胡亥凑近了一些,小嘴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起来。
嬴胡亥做了皇帝以后,每天要看的表奏非常多。
尤其是纸张出现以后,比之于之前的竹简书写更加方便之后,他要看的奏折,就多的可怕了。
所以,他自然而然就掌握了一项技能——总结重点。
于是,云朵那张吧嗒吧嗒的小嘴巴说了那么多的话以后,重点就出来了——三个千万。
千万不要把大雪封路,和人生联系在一起;这种联系是虚无荒诞的。
千万不要认为自己的命不好,命运都是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人定胜天。
千万要保持着一颗积极向上的心,风雪过后太阳依旧会照样在大地上,人感受温暖的本能,并不会因为冰雪的寒冷而丧失。
嬴胡亥只是点了点头,抿了下嘴唇,这样的天气里,他以往最喜欢做的是,自然是弄点肉食来烤炙,再加上一壶好酒。
这样的人生,简直不要太美好。
然而,现在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为了几钱银子,就能把刀杀人的刀客。
穷逼一个,怎么吃得起肉,喝得起酒?
这是嬴胡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了生活的不容易。
他也更加明白为什么善良在普通民众之间,表现得最为真切。
真正生活在苦难中的人,身上或许更可以迸发出伟大的人性光辉。
“黄大哥,喝点儿热茶暖暖身子吧。”
看着云朵端着茶水递过来的模样,嬴胡亥真的是没法拒绝。
可是,自己却也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如果不是微服出巡的话,他并不会和这样一个大秦社会最底层的人有什么交集。
可,就连嬴胡亥都不得不承认的是。
大秦帝国的繁荣强大,是比云朵还底层的那些百姓们,用自己的血汗支撑起来的。
嬴胡亥端着温热的大海碗,温热的茶水入口,人身上的疲惫,一下子就被扫得干净许多。
无奈的是,他发现自己更想吃肉了……
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的他,顿时觉得自己以前的微服出巡,完全就是大把大把炫富挥金如土的宫外糜烂生活。
而现在,才算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穷苦。
李由心里的想法和嬴胡亥基本上是一致的。
皇帝身上的习惯,在他身上完全可以看到。
两者在宫廷外的生活习惯,几乎可以说是一样的。
“这么大的雪……”李由向着左右远处的隐匿在风雪中的山峦看了去。
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嬴胡亥再看他。
好基友相视一笑。
嬴胡亥说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吃的!”
“你们这是?”云朵不解的看着两人。
李由笑道:“这么大的雪,这山里边的袍子、野鹿野兔什么的,是最好抓的,我兄弟二人去看看。”
他看着众人,跃跃欲试的道:“诸位就在这里等着,运气好的话,今天晚上这个风雪夜,只怕会好熬一些。”
云朵看着嬴胡亥单手提着那一口锈迹半半的老刀,急忙抓住自己的刀,起身就要跟着上去。
火大哥也站了起来,咧嘴笑着,想要追上去,却被孙鲠叫住:“去买一一坛子好酒回来,把酒煮着。”
一听到煮酒,所有人的眼睛都发亮了。
火大哥一边咽口水,一边问:“东家,多少的?”
孙鲠看了看众人那一副馋死鬼的样子,从衣袖里摸出来了一把碎银子:
“咋们就奢侈一把,你过去弄五坛子五斤的好酒,等会看看,如果他们没抓到猎物的话,就去买点肉食过来,兄弟们下酒解解馋吧!”
“好勒!东家!”
火大哥顿时叫上了五个人,怀着满心的激动,向着不远处的建筑群走了过去。
这会儿风雪又大又冷,火大哥他们却咧着嘴大笑着,嘴里也兴奋地唱起来了秦腔。
寒雪撞在人的脸上,却不曾阻挡他们往前走的脚步分毫。
嬴胡亥提着老刀,走的不快不慢。
李由提着长刀,也走的不快不慢。
可是,云朵完全没有办法在大雪中跟上两人的脚步。
“大哥,按照道理,这会儿你不应该背着人家走的吗?”
李由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
嬴胡亥瞪了一眼李由,低声道:“你信不信我把这事儿说给桃子听。”
李由冷笑一声,也低声道:“我相信你砍了我的脑袋,也不相信你敢把外边撩妹的事儿说给桃子听。”
嬴胡亥磨牙,低声说道:“你这个禽兽,你赢了,你去背!”
后边被甩开的云朵只听到李由那句“大哥,按照道理,这会儿你不应该背着人家走的吗?”
在嬴胡亥和李由两人互相低声斗嘴的这空隙里,云朵喘着粗气大声喊道:
“不用的,我能跟得上来!”
听着云朵的大喊声,嬴胡亥一个劲儿摇头,又看了一眼李由。
李由赶紧转身,就要去背云朵。
大哥的话,总就是不能不听的。
云朵红着脸,抬起手来摇了摇,表示自己可以跟得上。
如果是嬴胡亥过来的话,那自然就是为风雪所迫,不得不让黄大哥背着妾身了。
李由心情更郁闷。
老子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大秦帝国跺跺脚,整个帝国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你居然拒绝我?
孙鲠的商队就在营地边缘地带,所以他们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就已经顺着侧边到了秦岭山林中。
看着头顶白茫茫的一片世界,而遮天蔽日的大树底下,却只是零星的堆积了一些白雪。
云朵不解的说道:“我们为什么不会营地安排在树林里?这样的话,总好过在外边淋雪?”
李由没好气道:“有道理,只是牲口怎么拉着车走进密林中?”
云朵一下子不说话了。
“做什么的!”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突兀的大吼声。
数个举着火把的人,忽然从树林中钻了出来,神色不善的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云朵神色顿时变得戒备起来,李由眉头紧皱着看了过去。
嬴胡亥直接像是看都没看到这几人一样。
李由喝道:“下雪了,进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抓到猎物。”
“这一片林子里,我们商队正在猎熊,不准任何人进入。”
“猎熊?”云朵惊讶道:“这边的林子就挨着官道边上,怎么会有熊?
而且现在是冬天,灰熊不是在睡觉的吗?
你吓唬谁呢?”
第1538章 半路截胡
“小娘皮!你别以为有两个男人护着你,就没人敢揍你!”壮汉挥了一下手中的刀,怒喝道:
“这边林子已经让我们占了,你们现在离开,一切都好说!”
云朵怒气冲冲的又要说话,嬴胡亥一把拉住了她,低声问道:“你觉得你打得过他?”
云朵愣住,狠狠得说道:“不一定打不过!”
她怒气冲击的往前冲了出去,“咔”的一声拔出刀来,娇喝一声:“手底下见真章!谁赢了,这片林子就是谁的!”
“小娘皮!你找死啊!”
壮汉大吼了一声,“呛”的一声,长刀出鞘,力劈而来。
云朵身体灵活,顺势往地上一滚,避开了壮汉含怒一刀,手里的长刀顺势朝着壮汉小腿后的肌肉上撩而去。
壮汉吓了一跳,这一刀如果真的被擦到了,虽说不会把他的腿斩断,但是挨上一刀,绝对不好受。
他急忙把脚抬起了起来。
云朵见状,眼里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狡黠之色,那原本上撩的一刀,忽然变成了直刺!
壮汉生怕云朵这一刀把自己的屁股扎穿,下意识的往前来了一个懒驴打滚,以一种非常不雅的姿态避开了这无耻的一刀。
云朵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的刀紧紧地追在这壮汉的屁股后边。
于是,非常滑稽的一幕出来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双手杵着地,举着屁股飞快的往前爬,被云朵提着刀在后边追杀……
嬴胡亥摸了摸鼻尖,看着身边同样面露无语之色的李由,很是感叹的说道: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菜鸡互啄?”
李由摇头:“不,这可不是传说中的菜鸡互啄,这是现实中的。”
话音落下,李由猛地一个箭步上前,一抄手就准确无比的抓住了大汉的脖颈,单手提了起来,就朝着他同伴那边丢了过去。
这一幕快的不可思议,他们也从未想到一个人居然可以单手抓起一个关中大汉。
还在他们完全被镇住的时候,那大汉两百来尽的身体,就“轰”的一声,朝着他们砸了过去。
“哎呀!”
“我的老寒腰都快断了!”
“好汉手下留情!”
一时间,被砸倒在地上的几人,顿时哀声求饶起来。
李由走上前去,高姿态看着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四人,眯眼笑了起来:“现在,我们能进去了吗?”
众人自然不敢阻拦,可还是有一人挣扎着说:“这位爷,这里边确实是有一头熊!”
李由面露寒意,手也摸到了腰间挂着的长刀上。
那人吓了一跳,死死的逼着眼睛,再也不敢说半句话。
嬴胡亥走上前去,李由见状,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但是他那一双充满了杀气的眼睛,远比刀锋更加可怕。
“这里边的熊是怎么来的?”
嬴胡亥问道。
那人颤抖着看了看嬴胡亥,立刻就如实说道:“工部那些奴隶们在开山采石头的时候,挖到了灰熊冬眠的山洞。
好几头灰熊都被惊醒了过来,四散逃走了。
这一头灰熊饿极了,就道路边上袭击人,被我们发现了。
我们白天的时候商队里边的刀客都过来围猎。”
嬴胡亥摸了摸身上的熊皮大衣,倒是明白一头灰熊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全身都是宝贝。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他身上故意做旧的熊皮大衣,原本的价值在三十两银子左右。
只是现在做旧言重,外边看起来就像是精装版的乞丐装,自然是值不了几个钱了。
“真是一群废物,从白天就抓到了黑夜,还没抓到。”
李由啐了一口,从腰间把长刀解了下来,举着火把就向着前方的老林子里走了去。
他一边走,嘴里一边发出一种很奇怪的叫声来。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云朵,示意她快点跟上去。
云朵这会儿还没有从李由那种完全可以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的战斗力中回过神来。
见嬴胡亥看向自己,有点傻气的迈步跟了上去。
“方才那一手不错,跟谁学的?”
嬴胡亥看着走路都顺拐了的云朵,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和她说一点轻松的话。
云朵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顺拐,强行纠正过来以后,她猛然看着嬴胡亥,又看了看大步流星走在前头的李由,用一种很压抑的口吻问道:
“锦衣卫中的人,都这么可怕?”
嬴胡亥笑道:“你这话说的,锦衣卫中的人,当年可都是从大军之中,直接抽掉的呢!
如果不是精锐的话,怎么可能进入锦衣卫中?”
“可是,他一只手,就将那两百来斤的人,给直接举了起来?”
云朵双手用比划了一个很夸张的弧度。
嬴胡亥笑出了声:“等会你看他宰灰熊的时候,会知道他更厉害!”
听着李由那种奇怪,但是很有节奏的叫声,云朵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惊喜的问:
“他的叫声,可以把灰熊吸引过来?”
嬴胡亥眯着眼笑了起来:“这是母熊发情时候的叫声,那头熊只要听到了,就一定会冲过来的。”
李由这种绝技,嬴胡亥也会。
在他们年少的时候,就已经跟随宫廷中的侍卫们去狩猎,自然就有一些身怀奇异技能的人,会在始皇帝面前卖弄。
年龄又小,且一心想要获得始皇帝宠爱的少子胡亥,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云朵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自然不可能听到这个就脸红。
她好奇的问嬴胡亥:“你们怎么确定那头熊就是公熊?万一那头熊也是母熊呢?”
嬴胡亥抿了抿嘴,说道:“公熊相对于母熊来说,更加暴躁,而且母熊不会丢下孩子,这头灰熊是落单的,那就只可能是公熊。”
说完这话,嬴胡亥看着云朵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来,他便笑眯眯的说道:
“你是不是要问,为什么我知道灰熊有孩子?
我和你讲啊,熊不是群居动物。
最多也就是一头公熊,一头母熊;不会出现一头公熊好几头母熊的情况出现。
可是方才那个人说,是工部的奴隶开山的时候,发现了熊冬眠的山洞,跑了好几头,所以那是一公一母,带着几只小熊。
从这些字眼儿里,就可以得到这些有用的消息。”
云朵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嗷——”
黑暗的老林子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阵亢奋无比的野兽吼叫声。
第1539章 猎熊
听到那亢奋的野兽嚎叫声后,云朵顿时感觉自己脚下有些站不稳,心里也没由来地一阵恐惧。
只有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一脸云淡风轻的嬴胡亥,她才能找到一些安全感。
而至于那走在最前头的李由,早就已经超出安全感的范畴。
云朵认为,应该是灰熊在李鼎面前感到害怕,而不是灰熊让李鼎感到害怕。
这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云朵,指了指一边上的大树。
云朵一开始没有明白嬴胡亥这是什么意思。
可直到嬴胡亥做了一个从下往上的眼神示意以后。
云朵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让自己上树啊!
她藏在头巾下的脸有些发红,挥下手中的长刀,目中也露出几分坚强之色来。
“我吃的是刀客的饭,自然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云朵的声音掷地有声,且有一种威严的铿锵之感。
嬴胡亥愣了愣。
云朵却越发的表现出来了自己的巾帼之气。
她提着出鞘的刀,身姿挺拔,俨然一副临战之前的铁血状态。
只是……
她脸上很快露出了疑惑之色。
因为李由身手敏捷的像是一只猿猴一样爬到了大树上。
很快,嬴胡亥也飞快的向着一棵大树上爬了上去。
而前方未知的黑色大树林中,那种丛林巨兽疯狂奔走的感觉,也是越来越清晰。
划断树枝,撞倒草木的“簌簌”声音,更是连续不断的从前方逼迫而来。
云朵看着躲在大树上,半点气息都没有的嬴胡亥和李由两人,跺了跺脚,把长刀插回刀鞘中,快速的顺着自己身边的大树上爬了上去。
火把没有熄灭,被李由插在了地面上。
云朵睁大眼睛,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种非常厚重的粗重呼吸声,伴随着风声袭来。
空气里边,也忽然弥漫着一股非常浓烈的臭味。
这种臭味,只有在大型肉食动物身上最为明显。
让人闻了,会不由自主的从内心产生一阵阵焦躁的感觉。
“哗啦啦……”
终于,一头丈许高的灰熊,就像是人一样站直了后腿,缓缓的出现在李由插在地上的火把边上。
对于那一团不怎么强烈的火焰,灰熊表现出来了很深的恐惧。
甚至还对着那火把张开了血盆大吼,怒吼咆哮着,似乎想要把火焰吓死。
云朵看得真切,那畜生的血盆巨口张开得很大,在怒吼的时候,有黏稠的涎水被震飞了出去,但是却没有把那一支小小的火把吹灭。
忽然,云朵看到原本应该在树上的李由,不知何时已经提着长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那巨熊的后背上。
“吼——”
灰熊非常灵敏,瞬间就预感到了危险,怒吼着挥动那粗壮的爪子,朝着身后抓了出去。
“呛——”
就在这一瞬间,两道可怕的刀光瞬间把黑夜照的宛若是白昼一样。
云朵甚至因为那雪亮的刀光,下意识的眯起来了眼睛。
她看到灰熊粗壮的爪子朝着身后的李由恶扑过去的一瞬间,李由手中的刀毫无畏惧的斩了过去。
同一瞬间,躲在树上的嬴胡亥抽出了那一口老刀。
可怕的刀光瞬间朝着黑熊的脖子扎了进去。
再怎么厚实的熊皮也承受不住嬴胡亥全力一击!
那三尺六寸的长刀,几乎全部没入灰熊的脖颈。
云朵看到嬴胡亥精准无比的落到了黑熊粗壮的后背上,那深深插入灰熊脖颈长刀,更是狂暴的往下一拉!
“嗷——”
响彻老林子的哀叫声音,骤然回荡开来。
云朵只感觉自己的双耳“嗡”的一下,就是一阵长长的耳鸣声回荡在脑子里。
周围一切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不见。
她看着嬴胡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那灰熊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就像是一座小山崩塌了一样,发出来的声音很沉很闷,砸的地面上枯叶都“噗”的一声,被震荡起来,打了几个旋儿以后,这才落在了地上。
空气里,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血腥气息,骤然弥漫开来。
云朵看到李由提着刀,在不远处的丛林里,提着一截人大腿粗的熊爪子,一脸皱眉的走了回来。
嬴胡亥也顺势把憋在自己后腰上的两只火把点着了。
大灰熊尸体边上这不大不小的空间,顿时被照的很亮。
直到这个时候,云朵那被灰熊临死前怒吼声震得耳鸣失聪的耳朵,才算是恢复了听觉。
她顺着大树滑了下去,就看到热气腾腾的灰熊血,已经把大半个地面染得黑红。
温热的热气,正从熊血上升腾起来,可很快就被这严寒的空气吸走了热量。
嬴胡亥回头看着云朵笑了笑,提起了手中那一口锈迹斑斑的老刀。
云朵这才注意到,嬴胡亥手中这一口老刀在划断了大灰熊僵硬的皮毛,浑厚的血肉,铁一样的骨骼后,不仅没有出现卷刃的情况。
更为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刀居然不沾染丝毫血……
她近距离看去,就像是那刀自冒水汽般。
云朵还注意到,李由手中那口长刀,似乎也非常不一般。
一刀就把灰熊坚硬如铁的爪子斩飞了出去。
这不仅仅需要非常强大的臂力,更需要一口神兵利刃才能做到。
云朵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把这些树藤栓在黑熊的身上,我们拖着回去商队里去。”
嬴胡亥看着云朵,笑了笑。
云朵抿了抿嘴唇,走上前去,拉着那有婴儿手臂粗的树藤,配合着嬴胡亥和李由,把树藤挂在大灰熊还没有完全冷掉的尸体上去。
嬴胡亥单手拉着树藤扯了扯。
云朵又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身躯庞大,足足有数百斤的灰熊,竟然就被嬴胡亥直接拖着走了……
李由也抓着一根树藤,一声不响的加入了嬴胡亥。
云朵在原地愣了片刻以后,也一声不响的走了上去,拖着一根树藤,向着林子外边走去。
前方,杂乱的脚步声忽然传来。
忽然冒出来了许多举着火把的人,神色不善的挡住了嬴胡亥三人的去路。
第1540章 武力让人好好说话
“让开!”
李由眉头皱了一下,很是不爽的怒喝道。
领头那人听着李由的怒喝,发现自己的脑袋,都被这一声怒喝震得有些眩晕感。
这让他很不舒服,心中有些惧怕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羞辱感。
自己身后可是有二十多人,还会怕了眼前这区区三人不成?
“朋友,这是我们商队围了大半夜的灰熊,你们一声不响的走了进来,还打伤了我们的人。
现在还要把这头灰熊带走,这样做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为首之人大声喝道,可是在看到李由那一双可怕的眸子以后,显然有些中气不足起来。
李由不仅仅是身居高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更是率领着千军万马冲阵的大秦猛将。
身上那一股可怕的气势,本身就足以吓住许多人。
“一群废物,打就打了,现在滚开,给爷让路!”
李由喝道:“否则的话,连你们一起打!”
“呵!”首领冷笑着,泥人也有三分泥性,更况且这些客商,身边都有刀客在,他把脸一拉:“这头熊,我们可以分你们两条后腿。
其余的全部归我们,否则的话,你们三个人,只怕走不出这片林子。”
“哈哈哈 ……”
李由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放肆的大声笑着。
可这个时候,嬴胡亥却忽然问道:“你们在上将镇魔湖边上,有客栈住吗?”
这人不明所以,虽然皱了一下眉头,却还是道:“我们商队里边有五十六个刀客,自然是有客栈住的。”
嬴胡亥道:“我们商队连着东家,也只有十三个人,挪个位置,让我们也能有个避开风雪的房间,这个头熊归你们。”
领队的刀客一脸沉思之色,不敢确定的目光,在嬴胡亥和李由脸上来回打量着。
嚣张跋扈的李由指了指嬴胡亥:“我大哥说了算。”
刀客想了想,说道 :“我们只能提供给你们三间房。”
嬴胡亥回头看了看几百斤的大灰熊,说道:“两间房就足够了,肉要分给我们吃,大家都是苦哈哈出生,没必要为了一头畜生互相把刀厮杀。”
刀客听完嬴胡亥这番话,难以掩饰的面露敬色:“放心,一定分给你们最好的肉,我做主,这熊皮也归你们。”
嬴胡亥眼里露出笑意,丢下了手中紧紧攥着的树藤子:“在下咸阳黄飞鸿,这位是我兄弟李借口,这位是我的伙伴云朵!”
刀客拱了拱手,肃容道:“黄兄、李兄、云妹子,在下裴平,长安城花香酒楼商队管事!”
嬴胡亥含笑道:“原来是花香酒楼啊,我以前还在花香酒楼喝过酒。
这头灰熊就交给你们的人来拉吧!”
“那是自然。”裴安大笑着挥手:“兄弟们,上去拉回客栈去!
让人回去给黄兄弟们挪出来两个房间大一些的房间出来。
马厩里边,让客栈里边的活计,挪开位置,让他们的商队进去,马儿也到马槽里边喂好了草料!”
“喏!”
顿时就有人应喏而去。
其余的人则一窝蜂地涌上前来,拉着灰熊的尸体往回走。
云朵见状,满脸沉思的跟在嬴胡亥身后。
那裴安则一脸热情的紧挨着嬴胡亥,含笑着说道:
“方才我等已经躲在暗处看得真切,黄兄弟兄弟两人身手不凡,只怕在贵商队里边的月俸,也是不低的吧?”
嬴胡亥含笑着说道:“不低不高,月俸四百钱?”
云朵顿时明白,这人为什么在人多的情况下,却还这么客气了。
完全就是武力的原因。
“哈?黄兄弟说笑了,你兄弟二人这样的身手,怎么可能才四百钱呢?”
裴安有些不相信。
“确实是四百钱。”嬴胡亥笑道:“如果我们有钱的话,哪里还需要来着林子里边打野呢?”
“这……”裴安立刻就活络起来了心思:“如果黄兄弟有意的话,可以来我们的商队,月俸三两银!
这个主,我还是可以做的。”
说完,不等嬴胡亥说话,裴安又抢着说道:“我是花香酒楼的管事,黄兄弟愿意来的话,你以后就是管事,我给你做副手。”
云朵愤怒的说道:“黄大哥怎么可能为了三两银,就去你们的商队?
他今天都已经拒绝了一个出价五两银的人拉拢!”
裴安闻言,悻悻的看了一眼云朵,他方才把嬴胡亥和李由两人的身手看在眼中。
两人的配合,更是称得上天衣无缝。
一瞬间就把几十号人都惧怕的大灰熊给秒了。
这种程度的高手,老板娘可能会出道十两银子的月俸,也是大有可能的。
“哎!可不能这样说,裴兄也是一方好意!”嬴胡亥挥了挥手,打断了云朵的无名业火。
裴安听着嬴胡亥这话,立刻笑道:“花香酒楼的东家,就是陈仓令,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所以,我们商队在陈仓道上,都能得到优待,我们在客栈中,都不会存在没房间住的情况。”
众人说着话的功夫,就已经走出了林子。
裴安看着山脚下那一眼看不到尽头,于风雪中露宿的商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日子,真的是让人又爱又恨,只是可恨没有办法短时间修筑起来更多的客栈。”
嬴胡亥道:“朝廷肯定会想办法修筑更多的客栈的,只是汉中郡收复以后,往来的客商太多,已经超出了这边的客商承载量。
我听人说,会有大批的富户在陈仓道上修筑房舍,以此容纳如此庞大的商贾流量。”
“那至少也是开春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的日子虽然苦得要死,但总归还是有盼头的。”
云朵感触很深的看着山下淹没在风雪中的营地,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嬴胡亥。
嬴胡亥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和裴安他们下了山,直奔营地而去。
在风雪中等着的孙鲠众人,听着嬴胡亥不仅抓到了灰熊,还以灰熊为筹码,换取到了可以蔽身的房间。
在激动之余,也觉得自己四百钱的月俸,真的是过于小气了。
他捉摸着,先过去,然后找机会和嬴胡亥说一下月俸的事情。
这样有能力的人,多一些月俸和优厚的待遇,才是保证商队能远远不算创造利益的根本所在。
孙鲠是一个聪明的商贾,但嬴胡亥却不是一个真正的刀客。
他们走了以后,盖聂和鲁勾践两人的背影,鬼魅一样出现在上坡上。
第1541章 偷得半日闲
“皇帝变得越来越奇怪了。”鲁勾践道,“方才我都认为,他会让李由把这些人杀了,就算不是杀了,也会教训一下。
可是,他居然用这头熊来换取了居住的房舍。
原本,他如果有半点不想在风雪中露宿的意思,马上就可以在上将镇魔湖这里,住上最好的房间。”
盖聂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鲁勾践,就已经向着山坡底下走了去。
“师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鲁勾践追了上去。
盖聂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剑术为什么一直都追不上我?”
“为什么?”鲁勾践自然问道。
他从不遮掩什么。
盖聂道:“你之前也问过我,为什么我们要保护皇帝,而不继续去追查纵横一门的人躲在什么地方去了。”
“那不是因为你认为保护皇帝比追查纵横一门更加重要吗?”
鲁勾践回答了这个问题以后,又立刻道:“师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其实可以看做一个问题。”
盖聂很直接的说道。
“一个问题?”鲁勾践在冷笑。
盖聂看了一眼冷笑的师弟,以一种点评的口吻,对他说道:
“因为你的心中没有天下!”
“天下!”鲁勾践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盖聂点头:“当你的心中有天下以后,你就会明白皇帝为什么没有惩罚这些人,反而选择了和平。”
鲁勾践盯着盖聂的背影,脸上又出现了冷笑:“这天下之所以会这么乱,就是因为你这般故作高深的人太多。”
“你难道没有发现,皇帝方才手里虽然提着的是刀,但使用的招数,却是纵横剑术么?”
盖聂没有在意师弟的冷笑。
这么些年,从六国狱到现在,那一天鲁勾践要是不对着他冷笑,他反而会觉得不舒服。
“当然注意到了,不仅皇帝使用的招式是纵横剑术,李由也有纵横剑术的影子。”
盖聂说道:“这是不是说,鬼谷一门的最难的纵横剑术,大秦皇室中,已经有许多人都修习过了?”
鲁勾践道:“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开始传授锦衣卫的人纵横剑术。”
“宫廷中,对于纵横剑术领悟最高的人,就是皇后,她或许会把我纵横一门的最高心法传承下去。”
盖聂听着鲁勾践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已经有七八成火候了。”
“假以时日,或许胜过你我,也不是问题啊!”
鲁勾践嘘嘘不已的感叹道,但是一双眼睛却在盯着师哥盖聂脸上的表情变化。
盖聂摇头:“可惜了,秦国更需要的是行伍之间的合击之术。
一个人的武功再强,到了战场上也不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鲁勾践听着盖聂的话,走到了他面前,朝着他脚底下“呸”的一下,吐了一口浓痰。
在盖聂平静的眸子里,他丢下了一句“下贱!”
温暖的房间里,火炉上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锅子里,浓浑的汤汁在“咕嘟”“咕嘟”的不停沸腾着。
草果、桂皮、姜丝等增香祛异味的绝佳佐料,不断地被沸腾的汤汁推动的在锅子里沉浮着。
一阵阵诱人无比的香味儿, 也就从汤汁里散发了出去,彻底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一边上是被切成了薄片的上好熊肉。
李由是按照灰熊的里脊部位下刀切回来的。
这里的肉,通常都是最嫩的肉。
嬴胡亥、李由、韩谈、云朵、孙鲠、火老大,他们六个人占据了两间房间里边最大的一间。
这会儿一个个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把熊肉下锅,耐心的等候了起来。
嬴胡亥抿着嘴,火锅里边没有三分之一的火红辣椒,味道上就已经打折了一半。
可是,就算是这样,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也依旧是甘之如饴的美味了。
大半个时辰后,杯盘狼藉。
孙鲠换来了店小二,把东西收走以后,又在屋子里加了两个火炉以后。
在吃火锅时候,就已经脱下厚厚棉衣的众人,不大一会儿,就热得鼻尖上开始冒出热汗来了。
云朵抿了抿嘴唇,抓起一边上的纸来,轻轻的擦了一下后,有在脸上涂了一层放冻的油后,就出了门去。
没人问她去哪里。
但,屋子里边的几个大男人,却几乎能猜得出来,云朵必定是去找那个女人去了。
孙鲠看着韩谈嘿嘿笑了笑:“老弟,人这一生很快的。”
韩谈正色道:“正是因为人这一生很快,所以我才决定不把时间浪费在儿女情长上。”
孙鲠面露敬色,伸手摸了摸酒樽,却只能无奈的放开,他已经不能在喝了。
“如果再年轻五岁,为你这句话,我也要在敬酒一樽!”
对于韩谈的话,嬴胡亥和李由两人都保持了相当程度的沉默。
这会儿,只能任由韩谈以崇高的情操,拒绝儿女情长。
毕竟,人艰不拆嘛!
就在他们在酒足饭饱,看着韩谈怎么以天下大义,阻挡着孙鲠好意的时候。
嬴胡亥忽然明白过来,孙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明面上是劝说韩谈,可实际上,这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
到了这会儿,李由也已经听出这话的意思来了。
只不过,大家都是这么的心照不宣。
韩谈有大义在身,拒绝起来自然义正言辞,对于其出生的问题,那自然是只字不提。
这年头,暗门子都是活不下的苦命女人,才会选择去做这个。
只有极少数真正好吃懒做的人,才会通过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钱粮。
古人对于脸面的看重,远比后世人想得更加重要。
“哒哒!”
敲门上传来,众人抬起头向着外边看去的时候。
裴安那张笑脸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边上。
“有什么事情吗?”孙鲠热情的站了起来,向着裴安打招呼。
裴安含笑着摇头:“没什么大事儿,我次来,只是想找黄兄赏雪饮酒,还请黄兄赏脸!”
嬴胡亥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走了出去。
优秀的人就是这样,在什么地方都会变得很秀。
孙鲠并不担心嬴胡亥会被裴安说动,他总觉得云朵才是嬴胡亥留在自己商队的主要愿意。
得到这么样的一位高手相助,孙鲠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接纳云朵这个武功不怎么高的小娘,进入自己的商队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想到了这里,正在苦口婆心劝说韩谈的孙鲠,忽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
第1542章 人生知己
坐在孙鲠对面的韩谈看着孙鲠脸上那得意地笑容,心里觉得很莫名其妙,自己又没有答应孙鲠,孙鲠为什么会露出这种笑容来呢?
他只好侧过脸,向着房门外看了去,微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如,我们也出去赏雪吧?”
“妙极!”
还不等孙鲠做出决定,李由就已经先一步赞同道。
火老大只是粗人一个,完全不懂什么风花雪月,但是他懂得堆雪人玩儿。
娱乐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粗鄙而废止。
这本身就是人类最基本的几种需求之一。
屋子里只有四个人,三比一。
不管孙鲠是不是真的喜欢赏雪,或者是堆雪人,这会儿也只能表示自己对于雪有着热衷的喜爱了。
嬴胡亥和裴安靠在二层木楼的围栏边上。
这边有木结构的楼,也有还在修筑中的水泥结构的钢筋水泥楼。
虽然还没有浇筑完成,但是站在二层走廊上远眺而去。
这边的钢筋水泥房舍,也已经初具规模,如果不是这一场大雪的话,相信最多半个月的时间,这边房舍就会多出一倍来。
“今天晚上的锦衣卫,一直都在巡逻。”正在拉着嬴胡亥闲聊的裴安,忽然把自己意外的发现告诉了嬴胡亥。
嬴胡亥顺着远处白茫茫的风雪露天营地里看去。
果真是看到了锦衣卫的人,在风雪中不停的穿梭着巡视。
不等嬴胡亥把自己心中的疑虑消除以后,裴安又笑着道:“这边的官爷不同于以往,或许是担心有商队的人冻死在风雪中,所以才一直不停的巡视着。”
嬴胡亥脸上带着些笑意的点了点头,含糊着说:“或许是吧。”
这会儿,嬴胡亥看到客栈的屋檐底下,一个女人手里提着一根不长不短的木棍,正在教另外一个提着长刀的女人,该怎么挥刀。
裴安看了看,眼里带着些奇怪的笑容。
他认出来了那个提着木棍挥舞的虎虎生风的女人,是嬴胡亥的同伴。
另外一个提着长刀,却显得非常吃力的女人,就是暗门子。
嬴胡亥道:“你的心意我懂,只是我不可能加入你的商队。”
裴安含笑道:“你不用忙着拒接我,我在这条路上走了很长时间。
在这之前,我是江湖上的侠客,经历过很多次生死之战。
当年在阴山之战的时候,我还杀过匈奴人的溃兵。
但是,你是我见过的人之中,最可怕的一个高手。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不仅可以加入我们的商队,还可以在陈仓令手底下谋取一个官职,也不是难事。”
不得不说,这种承诺非常优厚,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刀客能拒绝的。
嬴胡亥想了想,伸手摸了摸藏匿在自己身上的锦衣卫西镇抚使腰牌,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吓唬这个可怜人。
“不仅如此,黄兄弟如果想带着什么人入伙我们,那也是完全可以的。”
裴安笑着说道:“当然,黄兄弟要是不习惯被约束的话,那自然可以领着商队在这条路上。
不一定要去陈仓令麾下听命的。”
“换言之,这一切都看黄兄弟自己的选择。”
说完这些,裴安又道:“当然,就我个人的看法,在陈仓令麾下效命的话,将来是有机会步入庙堂高处的。”
嬴胡亥也不得不承认,裴安真的是一个够意思的朋友。
两人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但是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只不过……既然是萍水相逢的话。
两人又非亲非故,就对自己这么好?
难免让人心生警觉。
裴安说了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见嬴胡亥还是没开腔,也下意识想到了这种图谋不轨的可能。
他略带歉意的笑了笑:“我这么卖力的劝说黄兄弟,那是因为我家主公尉隐,也就是陈仓令本人,他此前许诺过我们所有的门客。
只要能够成功举荐人才,都会有非常厚的奖励。
而黄兄弟也是我所见过的人这种,最为优秀之人。”
听着裴安坦白,嬴胡亥也终于是点了点头。
“当然,如果黄兄弟还是不满意的话,我还有别的路子。”
裴安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三四分。
“别的路子?”嬴胡亥吃了一惊,觉得眼前这个裴安,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来说,能有这么多的路子,那确实是不一般了。
裴安表情严肃的点头:“我裴氏一族并非大族,但是也不算是小族。
族人多为权贵之门客,其中最为佼佼者,乃是裴钺,曾做官到了禁军校尉,后辞官为大将军之门客。”
说道“裴钺”的时候,嬴胡亥能清晰无比的感受到裴安身上传出来的那种自豪之感。
嬴胡亥不动声色的问道:“难不成,裴兄所说的别的路子,就是成为大将军的门客?”
“黄兄弟就是聪慧,一点就通!”
裴安兴奋道:“大将军乃是我大秦柱国,他这样的人,一直都求贤若渴;若非如此的话,我家族兄,为何会辞去禁军校尉的官职,而心甘情愿的给大将军做一个门客呢?”
嬴胡亥心说,这事情中的猫腻,多不可数,自己怎么可能单纯地认为蒙恬的门客,远胜于军中校尉的官职么?
“怎么样?黄兄弟,你可以考虑下!”裴安兴奋地说道:“你要是有意的话,走完这趟,可以直接到花香酒楼找我,你说我的名字,酒楼里的人就会找我的。”
裴安心中觉得嬴胡亥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客观点说,如果嬴胡亥真的只是一个一身本事在手的普通刀客。
得到裴安这般举荐,只怕立刻就要裴安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引为异性兄弟,这般恩情,也必定是没齿难忘的。
嬴胡亥担心自己过于冷淡的神情,会令裴安细思之下,发现破绽。
他立刻露出动容的神情来,却有迟疑了几分,沉吟着说道:
“人无信不立,眼下我都已经答应在孙掌柜的商队里边做事儿,至少也要帮着孙掌柜做几个月的事情以后,才能再作他图。
否则的话,我自己心中这道坎儿,我过不去。”
裴安见嬴胡亥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那正在提着木棍子挥舞的云朵,心中顿时又豁然开朗之感,他假装自己相信了嬴胡亥说的话,点头含笑道:
“如此,足可见黄兄弟人品傲岸,我就更加放心向着上边推举你了!”
第1543章 嬴胡亥:小丑竟是我自己?(上)
“大哥!大哥!”
裴安对于刘盈的赞美方才出口,下边正在堆雪人的李由,就大声的呼喊着嬴胡亥。
嬴胡亥很自然的向着裴安笑了笑,而后朝着李由喊道:“何事?”
“大哥,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似乎很热闹?”
嬴胡亥顺着李由手指的方向看了去,好家伙!
那地方就是锦衣卫镇守驻扎的地方,热闹……
下雪了以后,这片客栈群,一直都很热闹。
裴安很识趣的笑着道:“黄兄弟,你兄弟雅兴不错,你就下去看看,这边也确实是非常热闹的。”
嬴胡亥拱了拱手,快速下了楼,跟着李由走了过去。
看着皇帝和李由走了,韩谈自然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看着消失在人群里的兄弟三人,裴安嘴角带着笑意,但是却忍不住向着云朵看了过去。
云朵这会儿已经停了下来,正在拿着热水喝,满脸都是热汗。
她对这那个女人道:“学刀法,本身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我以前做的是和你一样的营生。
可是现在,我也可以挺起腰板来做人。”
女人很用力的点头,她提着云朵的长刀挥舞了几下以后,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可是,那个男人似乎不怎么喜欢我?”
云朵嘿嘿笑了笑:“不喜欢你,你找出去做什么?他留下那么多的银子做什么?”
“大家都是苦命的刀客,他留下的那一把碎银子都可以在关中找到一个不错的小娘作妻子了。”
女人听着云朵的话,心里忽然又有了希望。
她单手抓着云朵的刀,沉思着看了看,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说道:
“韩跑跑他大哥用的刀,比你的刀沉重许多。”
云朵“嗯?”了一声:“刀太重不合适的……等等,你说比我的沉重许多?”
“嗯!”女人认真的说道:“至少……有你这口刀的三倍分量重!”
云朵忽然想起来,嬴胡亥从大树上跳下去,长刀插在大灰熊的脖子里,几乎一下就把大灰熊脑袋完全切下来的一幕。
那一口刀……
看起来都生锈了,可是却那么锋利?
“认真练习,大雪封住了道路,我们都有机会!”
云朵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她不怕,只要嬴胡亥没有向着自己表明身份,她就什么都不怕。
女人开始认真的按照云朵教授的刀法套路挥舞了起来。
发丝都已经因为汗液黏在了脸上,双臂都已经酸麻到了使不出半点力气来,她也没有想要停下来。
她觉得,这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到了。
云朵说道:“我们的命运已经很悲惨,并不会因为我们争取,而变得更加悲惨。”
女人表示赞同,挥舞出去的刀,动作和力度,也越发标准起来。
这个世界上,或许有些事情很难做。
但是,只要下定决心去做一些事情,大部分的事情还是可以做成的。
“方才有锦衣卫暗子向着我使眼色,他们有事情要禀报。”李由一边走,一边低声对着嬴胡亥说道。
韩谈眉头皱了几下,而后看着嬴胡亥说道:“莫不成是关中出了什么事情?否则的话,他们应该会等到天亮以后,再向着我们禀报的。”
“无妨,过去以后就知道了。”嬴胡亥抬起头来,向着人群中的高处看去,他已经看到了带着手套,按着绣春刀,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正在向着他们三人这边看过来。
三人更加默不作声,向着人群边缘走去。
一队巡视的锦衣卫路过的时候,忽然看到人群里的三个壮汉身材魁梧,便挥舞着手,喊道:
“看你们三个挺有力气的,过来帮着官爷我做点事儿,等会赏你们几个酒钱!”
嬴胡亥三人立刻急了过去。
指着李由说话的那个锦衣卫百户手都是颤抖的……
李由笑道:“官爷做什么事情?只管吩咐?”
“跟着官爷走就是了,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说完这话以后,锦衣卫百户的腿也变得抖了起来。
直接走到了锦衣卫驻地,上将镇魔湖边上的水泥房屋里边以后。
那百户这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小人方才失言,还请大人恕罪 。”
李由转身坐在椅子上,含笑道:“起来吧,你做的很好。”
“喏!”百户站起身来,对于李由身边坐着喝茶的两人,他只当做自己没有看到,至于这两人是什么身份,他也不多问,更不会去多想什么。
李由捧着热乎乎的茶杯问道:“把我们找过来,出了什么事儿?”
“有一份从咸阳城那边发出来的书信,说是要交给大人!”
锦衣卫百户转身从一个位置取来一份用油漆封面的书信,双手呈给了李由。
李由伸手接过,放在桌子上,对这个锦衣卫百户做的事情很满意:
“还有别的事情吗?”
“回禀大人,没有了,小人这就退下 。”
百户退出房间去,还非常识趣地把房门关了起来。
李由撕开油漆封口,上看到这里边的文字以后 ,便直接呈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看了一眼,居然是蒙蕙写给自己的书信。
他认真看了一遍后,传给了李由和韩谈两人一起看。
这上边写的内容是,巨鹿之乱后,赵王赵歇、赵国丞相陈余被杀。
魏王魏咎溃逃到了北方,赵国那些残部,也全部都到了魏王魏咎麾下。
齐国大司马李左车和上柱国田横率军猛攻魏咎。
魏咎连续损兵折将,亲手写的降表已经送到了咸阳城哪里。
蒙蕙亲眼看过以后,觉得没多大的问题。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请求皇帝的意思,是否在这个时候出兵?
接纳魏咎归顺,必定要和齐国开战。
蒙蕙想要让嬴胡亥回去,不要在外边浪了。
他最应该在这个时候回去住持朝议,决定是否接纳魏国,发兵对齐国宣战。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很是让嬴胡亥无语:
“陛下不要总是和外边那些女人勾勾搭搭,臣妾不说,但不代表太史令不会记载。”
等到李由和韩谈两人都看完了书信,表情异样的抬起头来以后。
嬴胡亥黑着脸问道:
“你两个,谁暗中把我们这边所有的事情,告诉皇后的?”
第1544章 嬴胡亥:小丑竟是我自己?(下)
李由和韩谈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惊讶的看向对方。
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他么的居然背叛陛下了啊?
嬴胡亥磨磨牙:“告诉皇后也可以,但是别在言辞中添油加醋,朕什么时候在外边勾搭女人了?”
“臣以自己的人品保证,陛下在外边绝对是清清白白的。”李由一脸认真地说道。
韩谈也立刻道:“臣虽然没什么人品,但是臣的眼睛看得清楚,陛下确实没有乱搞,这简直就是污蔑之词。”
李由立刻怒道:“韩谈,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说皇后的书信,是污蔑之词?”
韩谈猛地一拍桌子:“大胆,你向着皇后,不向着陛下,依照我来看,就是你悄悄的向着皇后打小报告,还添油加醋的污蔑陛下!”
嬴胡亥揉了下额头,打断了两人:“现在的问题,是去与留的问题,你们觉得呢?”
他心里却忍不住骂道:这两个混账玩意儿!
看这样子就知道,两个人都在不停地向着皇后打小报告。
嬴胡亥甚至觉得,可能自己离开皇宫以后,出恭了几次,皇后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陛下,太初三年不开战事。”李由认真的说道:“魏咎这个狗贼,明白这就是打不过齐国,扛不住了,才想出这这种馊主意来。
其本质上,就是想要引我大秦涉足齐鲁大地上的浑水。
他魏国和齐国,完全就是狗咬狗。”
韩谈也点头道:“陛下,臣赞同李大人的说法,如果那魏咎真的有归顺我大秦的心思,那直接率领部下来投我大秦。
不管是驻扎在巨鹿北边的王离将军,还是驻扎在巨鹿南边的英布将军,都会出兵威慑齐国退兵的。”
“臣下也相信,齐国万万是没有胆子,敢越过边境,挑战我大秦权威的。”
李由接着说道:“巨鹿郡人口稠密,三国苦战许久,可以着大军密切巡逻,收纳流民和难民。
这样,也是削弱齐国之策。”
“毕竟,人口才是关键!”李由眼里带着喜气:“齐国和魏国开战,打了半天,他就算是灭掉了魏国。
最后也会发现,自己得到的那一片土地上,并没有多少人口。
我大秦兵不血刃,而得到了那些人口,这就是一种胜利。”
韩谈似乎还想说话,嬴胡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二人都不赞同出兵。”
“陛下圣明。”
两人异口同声的模样,让嬴胡亥觉得他们可能是亲兄弟。
他顿时又有一种感觉,可能……李由和韩谈两人已经先自己一步,知道了这件事情。
这样的安排,应该也是皇后蒙蕙安排的……
“那你们两人也赞同朕不要去虞伯军中,直接回咸阳城去?”
嬴胡亥又问道。
李由立刻道:“虞伯军中是一定要去的,我等方才走到陈仓道上,就已经发现了这么多的问题。
此去谁知道路上还会发现什么弊政呢?”
韩谈也面露认真之色:“陛下,臣也觉得应该继续走下去。”
嬴胡亥端起茶杯来,看了看两人。
两人立刻吓得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用额头贴着地。
“行了,李由你找个借口,天亮后就出发回咸阳城去。”
“臣遵旨!”
李由的声音很闷,嬴胡亥听着这种感觉,似乎像是在憋着笑。
他气的踢了李由一脚。
韩谈听到李由的惨叫声以后,已经不用在心里憋笑了,他完全没有笑意。
“把两位先生请过来。”
嬴胡亥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越发觉得郁闷。
“遵旨!”
这一次,李由和韩谈两人,像是光速一样消失在了嬴胡亥面前。
不大一会儿,鲁勾践和盖聂都来了。
“陛下可是有了归咸阳之心?”盖聂微微一笑。
鲁勾践打着哈欠,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嬴胡亥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自己想说的话,这才说道:“先生此次出来,觉得陈仓道如何?”
“让万民找到活路的好地方。”盖聂的评价很高。
嬴胡亥说道:“朕想请先生留在这里,教授这边驻守的锦衣卫一些拳脚功夫。”
盖聂眼里含着笑意:“这个不难,我师弟更合适。”
原本打瞌睡的鲁勾践立刻坐直了身子:“不行的,师哥,我有老寒腿,没办法在这里呆太久的时间。”
盖聂道:“陛下免除陈仓道半年的路税,在下在这里传授技击之术。”
嬴胡亥道:“如果只是路税的话,可以。”
路税,就是过路费。
“此外,朕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先生。”
嬴胡亥接着说道。
盖聂道:“可是魏国之事?”
嬴胡亥心里把李由和韩谈狠狠地咒骂了一番,果真啊,自己是众人之中,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不错。”嬴胡亥颔首道:“先生觉得,是否要出兵救援?”
“安置难民,远比取得几座城池,几百里土地,更加称得上是圣君。”
盖聂说道:“关中虽然已经有不少的奴隶,但是依旧还有许多的土地没有开垦出来,长满了荒草。
如果陛下可以把那些难民安置在土地上,让荒草变成高产的粮食。
这才是战胜于朝廷的最好办法,而不是费尽心思的依靠大军兵锋收取旧山河。”
嬴胡亥点头道:“先生所言,在于先取民心,后取疆土,这是古之圣王之道,朕铭记于心。”
盖聂拱手拜道:“陛下圣明,若是无他事的话,在下告退了。”
“请!”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
盖聂起身里去,鲁勾践也眯着眼笑了笑,站起身来准备走,却又看着皇帝道:“陛下,要不要我去教那小娘皮几手像样点的刀法?”
嬴胡亥笑道:“本就是个苦命人,先生如果有这个兴趣的,随便教授她几招,也足够她终身受益!”
“嘿嘿!”鲁勾践眯着眼道:“陛下,我会把这话一字不差的转告皇后。”
嬴胡亥轻蔑的笑笑,鲁勾践笑眯眯的走出了房门。
他现在才知道,是四个人每天都把自己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从各自不同的视角转告皇后。
可能,不仅他每天出恭几次皇后知道,就连他偷偷看了几次路边的漂亮的小娘,都已经被这几个人记载的清清楚楚。
嬴胡亥真的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房门外,李由的声音传了进来。
嬴胡亥抿了下嘴唇,出声让两人走了进来。
他看着韩谈:“皇后学纵横剑术,有几成火候了?”
韩谈知道自己这次不能有任何隐瞒的地方,否则的话,皇帝真的要发怒了,他如实说道:
“十成!”
第1545章 并非所有人都有勇气
嬴胡亥瞪着眼,看着韩谈。
韩谈悻悻道:“在这件事情上,皇后娘娘对于盖聂有所隐瞒。”
“比试剑术的时候,想要隐藏一些东西,还是很简单的。”
学过纵横剑术的李由,也在一边上缩手缩脚的说道。
嬴胡亥瞪眼看着他:“朕让你说话了吗?”
“臣只是想陛下所想,并没有僭越之意。”李由一脸认真的模样,简直像是随时都能够为了大秦而殉国似得。
嬴胡亥磨磨牙:“行了,你二人找借口去吧,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要说一个正常点的借口。”
“那陛下,臣斗胆一问,可是真的决定出兵救援魏国?和齐国交战了么?”
看着李由那缩脖子的样子,嬴胡亥忍住心中的笑意:“暂且不急,如果这是魏国和齐国联合在一起,故意设计,而后埋伏重兵,对付我大秦的话,那我们岂不是直接就中计了?”
“陛下圣明。”
李由心悦诚服。
嬴胡亥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出去。
李由迟疑了下:“陛下,您真的不过去了?”
嬴胡亥眼神幽怨:“这句话,你也会记下来吧?”
“这肯定不会。”李由保证道。
嬴胡亥觉得李由的保证就像是放屁一样。
他站起身来:“你们过去吧,朕去看看这边这些孩子。”
历史上有许多人都喜欢奉养因为战争而出现的孤儿。
这些孤儿多半都是吃了天大的苦头。
现在忽然有人给他们吃的喝的,还愿意保护他们。
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以死效忠的念头。
背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嬴胡亥倒是没有这样的心思,他只是单纯的想去看看。
现在秦国的人,完全不需要嬴胡亥用什么过多的心思去维持他们的忠诚。
他们自己就会拥护嬴胡亥的统治。
这一点,嬴胡亥比谁都清楚。
因为,人是追逐利益的动物。
走出房门以后,百户已经一声不响的侍奉在外边。
只是不见了韩谈和李由的影子。
可是,嬴胡亥总觉得这两孙子在暗中监视着自己。
他扪心自问,自己绝对不是那种喜欢在外边乱搞的皇帝啊!
他的口味真的就那么低么?
嬴胡亥甚至还想到了当初娄敬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的时候,他们一起去花香酒楼喝酒的时候。
娄敬说过,如果皇帝真的想要和花香发生了点什么,娄敬会不顾一切的斩死花香。
事后,如果皇帝要杀他,他引颈就戮,绝无怨言。
……
嬴胡亥觉得,臣子们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有时候真的是有天差地别。
桃子不漂亮?
老许不够仙?
蕙儿不够猛?
所以呀,自己完全就没有可能在外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更况且。
这外边的,能比的上朝廷里的吗?
嬴胡亥自我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野花比家花香的人。
“如果我真的是一个昏聩贪恋美色的皇帝,阿房宫中美丽的宫娥,每天睡一个,都能睡到我七老八十不重样。”
嬴胡亥在心中自语的模样,有点像是自我祷告的意思。
穿过落满了白雪的走廊以后,嬴胡亥就来到了一片宽敞的大堂。
这里的空气不算太好,甚至有点污浊。
这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天气太冷,里边睡着的孩子们,把能堵起来的窗口都堵了起来。
只有正门左右两侧有两个保证通风透气的小门在开着,不会因为烧煤而把人闷死。
但是,越往里边走,空气就变得很闷很污浊。
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百户,百户就已经吓得一声不响的跪在了地上。
嬴胡亥没说话,他伸手帮着一边上没盖好麻布被子的孩子改好了,这才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几个锦衣卫把火炉子提了出去,开始抖掉煤炭燃烧过后残余的灰,然后又加入新的煤炭。
这里边有孩子轻轻咳嗽着坐了起来,向着外边看了去,只是看到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走远了。
片刻时间后,就有提着火炉的人走了进来。
那孩子又躺了下去,一声不响,一动也不动。
嬴胡亥抓了一把落在栏杆上的白雪,捏了下,见没有成一个雪球,就又连续抓了两把雪,这才成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雪球。
“这边驻守的锦衣卫,并没有上报,就你们自己的俸禄,养活得了这么多的孩子吗?”
百户脸上纠结了片刻,而后选择老老实实的答话:
“过往的商客,会送不少的钱,给的我们收下,不给的我们也不敢明说。”
嬴胡亥看了一眼这百户,捏碎了手里的雪球:“但是也有暗示吧?”
“穷苦的商队,绝不会暗示的。”
嬴胡亥道:“当这种暗示成为一种潜规则的时候,下一批镇守这里的锦衣卫,就会把你们这个所谓的暗示,当做潜规则来看,你懂朕的意思吗?”
百户一揖倒地:“臣知罪!”
“念在你们这样做,是为了养活这些孩子,没有人会追究,把这些孩子落户在陈仓县。”
嬴胡亥道:“户部那边,会拿出一个养活这些孩子的方案来。
还有,把消息传下去,让汉中郡守张苍,统计一下有多少这样的孩子。
发现一个养活一个。”
百户立刻道:“陛下,可能会有其他人,故意把孩子送进来……”
嬴胡亥惊讶的看了一眼百户:“还有这样的事情?”
百户苦笑道:“我们之前就发现这样的事情了,这样做的家庭,也并不是吃了上顿无下顿的。
汉中郡守到了汉中郡以后,大力恢复生产,但凡是有点力气的人,都可以找到活路。
之前去汉中剿匪的兄弟们回来说,在汉中,因为郡守大力恢复生产,那些匪贼能抢到的东西都比以往多了些。”
嬴胡亥点了下头:“张苍确实是把汉中郡治理的不错……”
说到这里,嬴胡亥又道:“朕没有记错的话,锦衣卫百户以上的官职,就有权限直接向着朕递交秘奏。
为何收养这些孩子的事情,一直都没有人说呢?”
百户苦涩的看着嬴胡亥,有些无力的笑了笑:“陛下,我的顶头上司是此地的留守正千户。”
第1546章 就此分离
“这意思就是说,你们要提交秘奏,还需要正千户点头么?”
嬴胡亥问道。
百户点头:“就是如此。”
“果真是在往下走的时候,出现了偏差。”
嬴胡亥心中沉吟了片刻,而后挥了挥手:“朕知道了……”
“还有什么想说,但是不敢说的话吗?”
百户扑棱一下,跪在了地上,是最为臣服的那种脑门贴底的跪拜方式。
嬴胡亥觉得自己做了皇帝以后,就经常看到臣子用这种方式对自己表达臣服和畏惧。
他心里也觉得,眼前这个百户应该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来和自己说这些话。
自己再继续问下去,真的会把人吓死。
每个人心里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嬴胡亥不想再继续说什么,背负着双手,往来路走了回去。
风雪又起。
他来的时候,踩踏在院落中的脚印,已经被风雪覆盖,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这时候,跪在地上的百户抬起头来,已经是满脸泪水。
他心里很明白,自己错过了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大秦诺大的疆域之上,有几个人锦衣卫百户,能有资格和皇帝面对面的说话?
只是,他觉得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自己争取就能得到的。
平凡的过一辈子,确实是也是有人追求的。
只是,嬴胡亥怎么都没有想到,还没有回到这房屋里,就遇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云朵愣愣的看着嬴胡亥,伸手挽住了鬓角边上有些散乱的发丝。
因为在雪地里剧烈奔跑,身上又穿着厚重得像是铠甲一样的好几层棉衣,所以她这会儿的状态,完全可以说是香汗淋漓,且喘息的厉害。
“恭喜黄大哥高升!”
听着云朵这充满了喜庆的恭贺词儿。
嬴胡亥有些木讷的回应着,他也不知道李由和韩谈究竟编了什么样的借口忽悠人。
这会儿,还真的是不好接话。
“李二和老韩没过来呢?”嬴胡亥问道。
“东家和那个裴掌柜,拉着他们在那边喝酒。”云朵有些殷切的看着嬴胡亥:“黄大哥,您的公事都办完了吗?”
“办……办完了。”嬴胡亥推开了们,让外边的锦衣卫端着一些茶水进来。
结果,云朵和他刚坐下以后,锦衣卫就说:“没茶,我们这边只有酒。”
知道嬴胡亥是皇帝的人,只有那个百户。
李由在走了之前,对这百户说,让他和手底下的人说,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土财主……
自然,这边那些普通锦衣卫,也就不会太给嬴胡亥脸子。
“那就拿酒水来!”
嬴胡亥又喊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锦衣卫在屋子外边喊:“酒也喝光了,没了!”
这边的老油条们,看不到赏钱,也在知道对方不过是一个土财主身份的前提下,那就真的没必要理会他了。
外边轮值戍守的锦衣卫端着热气腾腾的温酒,和身边的一起轮值的同伴碰着酒杯,完全没把这个土财主当做一回事。
屋子里,嬴胡亥看着云朵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云朵摸了摸宽大的衣袖子:“再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我请你去外边的酒肆里喝个酒?”
嬴胡亥看着云朵手里的碎银子,抿了抿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请你吧。”
云朵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的银子都在存着,想等将来在关中买一块地,买一个木房子,未来或许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外边轮值的锦衣卫听着脚步声从房门里边传出来,四个人赶紧把酒藏好了。
看着嬴胡亥和云朵走远了以后,这才拿出酒来继续喝……
两人挑的地方,很简陋。
这倒也符合两人的身份,这里边也有许多刀客和商队的人在喝酒。
下酒菜就很简陋了。
哪怕是在同一个简陋的酒肆里边,二层楼上的人也是吃得起肉的。
一层的人,最多也就是来一点盐水煮竹笋下酒。
花生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自然也不可能成为廉价又美味的下酒菜。
嬴胡亥要了两斤热酒煮着,一碟子盐水竹笋,就和云朵坐在一起聊了起来。
他感觉这有点像是后世的线下约,但自己完全没有那个心思。
云朵是他的子民。
这屋子里所有的人,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全部都是他的子民。
嬴胡亥希望自己的子民能过上美好的日子。
他心里觉得,云朵真的是一个命苦的人。
“说说未来的打算?”嬴胡亥笑着问道。
云朵端着粗陶碗,抿了一口酒,皱着眉头咽了下去,呼出一口气后,才说道:“咸阳周围的地价不便宜,而且每过一个月,就是一个价。
房价就更贵了!”
嬴胡亥沉吟着:“土地不都是帝国的,怎么交易,也是皇帝的。”
“那没办法啊!”云朵无奈道:“出钱以后,地契才是你,你才能在上边种地。
否则的话,就只有去接受户部的安顿,那样的话,赋税也不低的。”
嬴胡亥抿了一口酒,立刻就知道这酒掺水了,他放下粗陶碗:“话是这么说,但朝廷用这个办法,养活了许多人。
而且啊,就算是赋税不低,你自己买块地栽种粮食,交的税赋,也只是比直接去领地的少了三分之一。”
“你对朝廷的政令很熟悉。”云朵笑着,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点了点头:“而今关中人,没有谁会不熟悉朝廷的税赋。”
“那你应该清楚,如果我去领了朝廷划给的土地,就会和一大群人住在一起,我只想安静些许。”
云朵眼里带着没落:“再说了,皇帝老爷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女人的苦?我们女人去领了他户部的地去种,到了第二年的时候,就要何人成婚,这是强制性的。
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谁愿意去呢?”
嬴胡亥摸了摸鼻尖:“那为什么还有暗门子?”
云朵愣住了,她猛地把空酒碗放下,“哆”的一声,像是砸在了酒桌上,怒气冲冲的走了。
嬴胡亥摸了摸鼻尖,又尝了一口被掺了热水的酒水,他心里却觉得不舒坦。
“啪!”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打酒的!滚过来!”
店小二嬉皮笑脸的跑了过去,还不等他说话,就被嬴胡亥一巴掌将他的脑袋死死地按在桌子上,嬴胡亥端起那掺了水的酒,泼在店小二脸上,怒道:
“换了!再给老子的酒掺水,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泡酒喝!”
第1547章 重踏归途
“你说你,堂堂大秦皇帝,把人家的店砸了算怎么一回事儿?”
李由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端坐在马背上,双手插在衣袖里,闭着眼睛,老神在在的嬴胡亥。
“陛下,臣在和你说话呢?”
李由凑近了脑袋,似乎想要确认皇帝是不是睡着了。
嬴胡亥睁开眼,看着李由道:“他们卖给我掺水的酒,还要打我,你是县官,你怎么判?”
李由愣了下,而后道:“按照市监来判,店家买掺水的酒,那就是缺斤少两。
你打人,那是私斗,严格论起来,是要砍头的。”
嬴胡亥冷笑一声,把头伸了过来,刀也伸了过来。
李由满脸痛苦:“求求你放过我吧!”
看到这一幕后,韩谈的笑声就猖狂得没法子停下来。
嬴胡亥终究还是把头缩了回去,看着茫茫天地之间的白雪,他这才问道:
“你是怎么和他们说的?”
“说你在这里遇到了之前的老熟人,那人在这里做锦衣卫百户,听说了我们兄弟三人的近况,都已经落魄到了给商队当刀客充作护卫以后。
便给了条活路,让我们做锦衣卫押运军需的护卫。
这样的身份比普通军卒低一等,但是也勉强算是军卒的户籍。
日后打起仗来的时候,我们或许可以找到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机会。”
“说到这个,臣就非常好奇了,云朵姑娘回去的时候,哭的就像是一个泪人一样,真不知道陛下对人家做了什么?”
李由满脸坏笑着。
韩谈吸了吸鼻子,似乎非常想加入到李由的队伍中来。
那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李由看着很舒服。
嬴胡亥道:“什么都没做啊!断了她的念想,没什么不好的,朕和她本就不是一路人
“倒是老韩呢?如果真的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在身边,没什么不好吧?”
韩谈赶紧求饶:“陛下,我又不是完整的男子,不需要女人的,我只需要陛下就够了。”
“老韩呀,不是我说你,那个女人这辈子对于男人都不会有什么生理上的需求了,你应该明白,她们那些吃过苦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才好。”
韩谈啧啧道:“陛下,那个女人和云朵一起做刀客了。”
“嗯?”嬴胡亥好奇不已:“孙鲠怎么可能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出现在商队中呢?”
“因为云朵坚持。”韩谈道:“她还想到了一个办法,把自己三百钱的月俸,变成了两百钱,就为了拉着那个女人入伙。”
嬴胡亥嘘嘘不已,他回想着云朵因为自己最后一句话而直接离去的样子。
仔细看来,那并不像是真的因为自己的话而生气了,本质上看来,更像是一种互相体面的告别。
只是,嬴胡亥对云朵,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不一样的想法。
至于云朵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嬴胡亥一直都觉得,那是云朵自己的事情。
喜欢和不喜欢一个人,素来都是生而为人,最基本的权力。
只是呀,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完美的拥有这一份权力。
“你们说,这女人追出来呢,究竟是因为老韩留下的钱财太多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风雪中赶路,如果不找点什么闲话聊着,那就真的没意思了。
而韩谈去找暗门子这事儿,绝对能勾起嬴胡亥和李由两人谈话的兴趣。
也能让韩谈本人也一直都保持着一颗快速跳动的心。
于是,这个话题,自然也就被聊了起来。
韩谈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如实的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边:
“我进去的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由一脸坏笑:“我第一次的时候也这样,她是不是就给你喝茶了?”
韩谈琢磨了一下,觉得“喝茶”应该没有别的意思,然后点头道:“确实是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这边正在喝着茶的时候,她就开始把自己的衣袋解开,还说关上门以后,就不会有人进来的。”
嬴胡亥拍了下额头,心中默念了一声:“造孽啊!”然后就兴致浓烈的看着韩谈追问道:
“然后就发现了你身上的问题?”
韩谈摇头:“没,我就开始和她谈理想,谈人生,谈天下大势。”
嬴胡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转头看向了李由。
李由捉摸着说道:“其实我第一次去教坊司的时候,也是和那小娘谈了大半晚上的天下大势,然后才滚在一起的。”
韩谈嘿嘿笑了笑:“再后来,小娘也开始和我谈人生起来,她说来这边的人都是些粗俗的刀客商贾。
从未见过我这样的人,所以我们倒是聊了好长一会儿。
后来,外边下大雪了,所有的人都往外边走,我就丢下了一把碎银子。”
他有些郁闷的说:“在咸阳城里,大手大脚习惯了,到了这边着急的时候,忘记了不应该大手大脚的。”
听到韩谈这样说,嬴胡亥和李由两人笑得不仅坏,而且充满了邪恶感。
嬴胡亥甚至还向着李由问道:“给皇后的密报中,这件事情加上了没有?”
“臣不敢污蔑了皇后的眼睛,所以这事儿,臣和李由都没有写。”
韩谈抢着说道。
铺了一层大雪的道路上,有人在扫雪。
马蹄敲打在水泥路面上发出来的声音,令人 听着很舒服,像是自然的充满了节奏感的敲击乐。
“朕觉得,这次去上将虞伯军中没去成,那只怕想要去西域的事情,也难以成功了啊!”
嬴胡亥有些嘘嘘的感叹道。
他心里还想去会见一下那安息国的女王陛下。
只是,现在看来应该没希望了。
至于安息国是不是白种人,他也不清楚。
但是大秦咸阳城,却已经能看到白色人种了。
斗兽城里边就不缺少。
教坊司里,同样不缺少。
至于这种做法是否人道,嬴胡亥懒得去思考,他只在意,有什么办法,永远的不会让自己的子民,男人变成斗兽城上的野兽,女人变成教坊司里边人人玩弄的玩物。
“陛下不能去西域,不能去安息国,但是却可以让安息国的来我大秦!”
第1548章 律法与社会契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 target="_blank"><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549章 地龙翻身
嬴胡亥原本的怒吼声,可以在万军从中,力压千军万马,直达敌军主将耳朵边上。
令敌军主将感觉有屠刀悬于头顶,不寒而栗。
可是现在,他的声音只不过是传达到了李由、韩谈两人耳朵边上以后,就已经被天崩地裂的轰鸣声给覆盖了下去。
嬴胡亥侧身躺着,战马虽然在浑身止住的颤抖,马毛都吓得倒竖了起来,但好很识趣的躺在主人身边。
那种天崩地裂的轰鸣声没有散去,嬴胡亥感觉自己现在就是激流中飘着的小树叶。
大地疯狂的颤抖着。
他的脑子都有点难以分辨清楚东南西北了。
“陛下!”
剧烈的轰鸣声中,嬴胡亥听到了李由爆喝的声音,随即就看到李由一个虎扑,把自己护在了身下。
韩谈见状,也一个虎扑,到了嬴胡亥身边。
他和李由两人,完全使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嬴胡亥。
嬴胡亥听到韩谈在惊恐的喊叫着“天崩了!天崩了!”
李由仰面看着天空,在发出非常震怒的咆哮声,和那种天崩地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也不知道,他是自己吓到了,还是在怒吼着要补天。
嬴胡亥想仰头去看,但是李由和韩谈两人死死地护住他的身体,让他没有办法仰头去看天空。
这让他心中寒意暴涨,难不成真的是天崩了?
“嗡……”
当所有的巨大的像是爆裂一样的声音,全部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超越了人的耳朵能够呈现的极限。
嬴胡亥耳朵里边,全部都是“嗡嗡嗡”的耳鸣声。
嬴胡亥自己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主要是李由和韩谈两人似乎真的看到了天崩。
担心天崩下来,会把皇帝给砸死。
忠诚的两位臣子,几乎把皇帝压得窒息……
终于!
嬴胡亥感觉到压得自己永世不得翻身的两座大山,终于挪开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有了当年北征匈奴人,在阴山下,贺兰山前和匈奴最为精锐的金狼兵死战的感觉。
那种感觉,他这样的人都觉得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和潜能。
嬴胡亥仰头看着天空,天空还是死气沉沉的,浓厚的积雪云,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诡异妖冶红。
好在,云层的颜色虽然看起来是有些奇怪。
但是,天没有塌陷下来。
嬴胡亥坐了起来,他这才看到光滑平整的水泥路上已经布满了蜘蛛网似得列横。
那种感觉就像是哥斯拉拖着自己几百吨的身体,从这条宽敞的水泥路上飚过。
远处那些扫雪的人在惊恐的痛苦喊叫着,看向身边的同伴们,一张张被恐惧彻底征服的脸上,全然都是泪水。
商队里边的骡马绝望的嘶鸣着,受惊发疯,拖着四轮马车陷入到了一边的雪地里,马儿和骡子都已经没有了力气继续疯狂的逃窜,但是却依旧在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恐叫声。
也有人像是嬴胡亥他们这样,方才地龙翻身的时候,就趴在地上,这会儿一个个都用一种像是被世界抛弃了的眼神,痛苦又绝望,恐慌又惊慌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周身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嬴胡亥没有看到地龙翻身的瞬间,这片世界惊恐的模样。
但是,现在看到这一片破损的大地,他也可以想象得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转头看着一边上嘴唇都吓得乌紫,还在止不住的颤抖着韩谈。
李由脸色白的厉害,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边,额头上都能看到冷汗。
嬴胡亥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是什么样子,但是他能肯定自己现在的模样,应该和这两位差不多。
“陛下?”李由缓过神来,扯着嬴胡亥就要把他拉起来:“我们要快点回咸阳城去,天知道这地龙翻身,会对大秦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韩谈也穿着粗气,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眼神中全是心痛:
“陛下,我们先回咸阳去吧,那边只怕所有的事情,都等着陛下回去处理呢。”
嬴胡亥正要点头,弯腰把那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战马扶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前方有一队骑着快马,后背上插着令旗的骑士,一边纵马在破碎的水泥路上飞驰,一边齐声大喝道:
“朝廷有令!各地亭长召集人手救灾!朝廷第一批救灾物资,将会在天黑时分抵达!大军将会参与救援!”
“但凡有趁机作乱,抢劫财物,奸淫掳掠者!定斩不赦!”
“朝廷有令!各地亭长召集人手救灾!朝廷第一批救灾物资,将会在今天天黑时分抵达!大军将会参与救援!”
“但凡有趁机作乱,抢劫财物,奸淫掳掠者!定斩不赦!”
“……”
嬴胡亥不安的内心,顿时有些平复。
他俯下身,抱着马脖子,轻轻地抚摸着马儿那倒竖起来的马毛,不一会儿战马自己就站了起来。
马儿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
所以,常有人说:马通人性。
战马和嬴胡亥脸贴着脸,像是在模式灾难中互相安抚的人一样。
李由和韩谈两人开始大声呼喊着自己的战马。
只不过啊,那两头畜生都已经吓坏了,完全没有嬴胡亥这匹战马那样信任自己的主人。
两人只好走了过去,把战马从雪地里牵了回来。
这会儿,人群开始散开。
大队大队聚会在一起的人开始出现,他们准备去救灾。
嬴胡亥他们方才骑着马儿,顺着破碎的道路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就已经看到了拿着水泥和沙子,搅拌混凝土,装备修复道路的人。
锦衣卫来了!
大队的锦衣卫在传递着咸阳宫的诏令。
嬴胡亥坐在马背上,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大致意思是说,所有人都要想办法把受伤埋在房屋底下的人挖出来。
这是其一。
其二!
大军已经向着这边开拔过来,军队会携带帐篷过来,保证不会有人冻死。
工部和户部,已经开始调运煤炭、衣物、粮草往这边运送过来。
所有的人都不用慌张,朝廷会用最大的可能,帮助所有在地龙翻身中,毁坏了家园的人重建自己的家园。
嬴胡亥一时间觉得自己回不回去,问题都不大。
两个老婆坐镇咸阳宫,再加上六部制度这种完善成熟的政治体制,其本身就已经充满了稳定性。
正在嬴胡亥心中这样感叹的时候,他看到了陈仓令尉隐,领着大队人马,拉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救灾物资,正满脸焦灼之色的从远处走来。
第1550章 大秦的速度
“这速度,快的超乎我们的想象!”嬴胡亥沉吟着道:“而且,看他们的样子,这地龙翻身的震中,应该不是在咸阳城那边,而是在……”
他回过头去,向着来路看了看,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陈仓道上。”
“卧槽了!”李由叫骂道:“大雪的缘故,从故道城到陈仓这条路上,除了商贾以外,再加上开采矿场、修建道路的人,至少都有数十万!”
韩谈脸色更加变了:“还有工部那边的官员,其中有许多是在矿场勘探方面,有着非常高深造诣的人。”
“还有许多追随在这些人身边实地学习的学生!”
嬴胡亥的脸色也阴沉了下去,他抬起头来,看着灰沉沉的天穹:“这贼老天在和我们作对啊!”
“陛下,那我们?”
韩谈焦急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驱马到了路边上,看着那越走越近的陈仓令尉隐。
李由会意,当下拍马冲上前去,挡在了道路中间。
几乎就在 同一时间,这些看押着物资,急速行走的军卒们,就对着李由举起来了横刀弩箭。
李由手中高举着一个令牌:“锦衣卫!”
有人走上前去,查验令牌后,立刻挥了一下手。
这些人才放下了横刀和弩箭。
那边,马背上满脸焦灼之色的尉隐,自个就已经驱马冲上前来了。
李由挡住道路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李由,正要下令前边的让开,李由自己就已经拿出来了一个普通锦衣卫的令牌。
“你们继续走!”
尉隐回头吩咐道。
队伍重新快速行走了起来,尉隐这才焦急的看着李由:“你都来这里?前头怎么样了?要是山崩了,把陈仓道挡住,天知道会死多少人呐!”
李由没说话,只是向着路边上那按住马头的皇帝指了指。
尉隐看到皇帝,一个激动差点直接掉下战马,亏得一边上的李由伸手抓住了他。
“别声张!我和韩谈追随陛下,方才从陈仓道微服私访回来,半路上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好在,你们的反应,没有让陛下失望,救灾不出问题,褒奖是一定的。”
尉隐只感觉自己这会儿已经是欲哭无泪了,哪里还有什么接受皇帝褒奖的心思?
他驱马走进了以后,就翻身下了战马,但是还不等他说话,嬴胡亥就已经问道:
“摸清楚了,地震的源头在陈仓道上?”
“摸清楚了。”尉隐苦涩道:“咸阳那边动静很小,越是陈仓道口里边走,动静就越大。”
“怎么确定的?”嬴胡亥忍不住问道。
尉隐道:“那边一直都有飞鸽传书,比驿站的驿卒传递消息都快。”
“这么冷的天,鸽子也能飞起来?”嬴胡亥仰头看了看天穹,也不给尉隐说话的机会,挥了挥手道:“去救灾吧,这个时候,这个时候会不会有人乱来,朕不知道。
但是,谁敢在这个时候乱来,操控物价,蛊惑百姓。
该杀就杀,把你当初在长城和北地郡领兵的凶恶模样拿出来点,朕这一路走过来,都觉得你管辖的这地方过于求稳了。”
尉隐说道:“治理地方和领军打仗,总归是不一样的,陛下……臣就先去了,日后在聆听陛下的教诲。”
“嗯。”嬴胡亥点了下头,尉隐这才面色紧张的退了下去。
韩谈神色不悦的看着尉隐翻身上了马走远。
李由则哈哈笑道:“陛下,这家伙对于您说的,似乎不怎么认可?”
“认可不认可,都无所谓,朕并没有强行要求他这样做。”
嬴胡亥道:“尉隐这一批的人,对于子民都非常宽纵,这才会有孙鲠那样走私的人。”
“客观点说,孙鲠那一批货,到了虞伯军中以后,怎么都是有钱赚的,但是他们就喜欢弄点走私的玩意儿放在身上。”
“这些东西,他这个陈仓令会不知道吗?”
李由声音越发冷冽起来:“陛下的意思是说,他可能收了贿赂?”
“留守陈仓县的锦衣卫,还有陈仓道口的锦衣卫不知道吗?”嬴胡亥转过头来,反问了李由。
李由被问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尉隐收了钱,那锦衣卫也收了钱。
嬴胡亥看着李由被自己呛住,眯眼笑了笑:“他们或许不知道,但是尉隐一定知道。
他觉得应该给这些民间的人一些富裕起来的机会。
他这种人的想法,我太懂了。”
“比如说,在上将镇魔湖边上的房舍下边,又做暗门子的女人,却没有遭受驱逐。”
“他自己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就会明白人活着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什么脸皮啊!所谓的尊严啊!
其实都不重要的。”
李由看着从自己身边在不远处官道上走过的冗长队伍,嘘嘘道:“阴山之战后,臣从北方战场上回来,半年都不想吃肉,看到肉就想吐。”
韩谈惊讶道:“你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呸!死太监,你说什么呢?”李由骂了一句,才解释道:“看到了太多的死人,不管是我秦人,还是匈奴人,都太多了。
如果不是仁贵妃救活了那些人,谁知道还会死多少人。”
韩谈撇撇嘴,说道:“那个时候,就是我跟着仁贵妃去救人的。”
李由像是没听到韩谈说的这句话一样,转头看着嬴胡亥,郑重道:“陛下,我们现在去哪儿?”
“既然已经知道了震中不再咸阳,在陈仓道上,在秦岭的大山里边,你们觉得朕回去咸阳宫,与不去咸阳宫,会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吗?”
李由沉吟着道:“其他的那些逆贼们,就算是得知了秦岭地龙翻身,也不会有胆量来攻击我大秦的。
依照陈仓道上人口稠密的程度来看,必定是有人会被活埋的。
我们就隐匿在这些人之中,去看看我大秦这数年治国的成效如何?”
嬴胡亥很是意动,这是检验自己治理天下成果,最为直接的地方。
如果关中发生地龙翻身,救援都不是很好的话。
那远离帝国的地方上,一旦发生什么天灾人祸,救援就会更差!
“只是……陛下还是要做好准备,万一并不是很好,可能会有许多人掉脑袋。”
第1551章 比预期好
嬴胡亥看了看李由:“朕对于自己的治国还是有信心的,既然朝廷那边一切都已经按照流程走起来了。
那朕就继续用黄飞鸿的名字,看一看这些底层的官吏们,是怎么救灾,怎么对待那些在天灾中无家可归的人。”
“至少,没有人能想得到,陛下会躲在难民之中。”韩谈沉吟着说道:“这也确实是一个验证朝政得失的好办法。”
李由扯了扯缰绳:“那怎么说,我们现在就去陈仓道上救灾吗?”
嬴胡亥看着浩浩荡荡向着陈仓道上过去的兵马。
这是留守在陈仓县的禁军,此刻已经向着陈仓道奔了过去。
足可见,大秦关内政令的传达,本身上就已经非常快,而且效率也同样之惊人。
“混在人群里去,我们就是救灾的普通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看清楚一些东西,也才能真正知道,我们所追求的东西,是否真的已经在我们脚下这片大地上出现了。”
“喏!”
李由和韩谈两人表情肃穆的拱手领命。
随后,他们驱马跟着救灾的队伍,向着陈仓道上出发了。
李由觉得有必要向着皇后知会一声,毕竟她们现在可不知道皇帝究竟在做什么。
至于其他的人,则不一定有必要知道皇帝现在在做什么。
那样的话,会把一群大群人吓坏的。
至于会不会有余震这样的情况发生,嬴胡亥自己也不清楚。
他虽然非常惜命,但是看到这么多大好儿郎,奋不顾身的直奔陈仓道上去救灾,这种念头就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了。
他自己心里虽然很清楚,皇帝不应该把自己置于危难之中。
但并不是刻意的自己把自己置于危难之中,就不算是什么真正的危难。
他更相信的是四个字——人定胜天!
前一世的时候,嬴胡亥在翻看着一段历史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关中地龙翻身的记载。
或许是那个时候,天下诸侯都在忙着抢夺天下。
并没有人会在意秦岭深处发生了什么。
他一路走过,看到不少倒塌的房屋边上,汇聚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有痛哭声从人群中传来,有药宫的医者,已经奔赴到了这边,在军卒的护卫下,来到了那些身上满是泥灰的人边上,开始从死神手中,抢夺生命。
看着那些脸色都已经和死人没有多大区别的人,在药宫这些医者们的抢救中苏醒过来。
嬴胡亥越发觉得自己建立诺大药宫,真的是最为明智的决定之一。
甚至这一刻,他脑子里都觉得,自己如果不和仁贵妃再生几个孩子,那都是对不起仁贵妃。
同样,嬴胡亥也开始思索着,觉得后宫里边,仁贵妃的地位似乎有些低了。
仁皇贵妃,或许更加适合她。
至于皇后,已经有了东西宫两位皇后,就不可能在冒出北宫皇后这种称呼来。
大秦的朝堂上边,最强大的两股势力,就是李斯和蒙恬。
再加上嬴胡亥最为宠爱的人就是桃子,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桃子才成为了大秦的西宫皇后。
很快,嬴胡亥听到前方传来了消息,有许多人被压死在倒塌的大山下边。
有一种可以在人群中造成恐慌的言论出现,说是上将军英布镇魔湖里边的妖龙腾空而起,撞碎了战神英布的塑像,冲天而起 。
所以,才有了这一场灾难。
这是在正午时候出现的流言。
到了傍晚时分,嬴胡亥听到了一个更加绘声绘色的版本。
有人看到了一条浑身散发着黑色火焰的妖龙,怒吼着想要撞飞战神英布的塑像。
那塑像发出金光,但是终究不敌妖龙黑色的魔火,最终炸裂开来。
妖龙翻身的时候,天崩地裂,秦岭从中间裂开,大地的裂缝中冒出来了黑色的火焰。
只要有人挨到了,就会瞬间变成白骨。
妖龙已经成功脱困,往东南方向的天空飞走以后,就消失不见了。
嬴胡亥混在灾民的队伍里边,喝了粟米粥以后,锦衣卫就已经张贴榜文出来:
上将镇魔湖安然无恙。
战神英布的塑像没有任何变化。
并没有什么妖龙出世,造成地裂天崩。
地震,就是一种正常的自然现象。
嬴胡亥便开始帮着禁军给灾民搭建帐篷。
等到他自己睡在自己搭建的帐篷里边以后,传来消息:
散布妖龙翻身的恶徒脑袋已经被斩了下来,就放在上将镇魔湖,战神英布的塑像下边。
恶徒的人头已经用石灰处理好了,不会腐烂。
想去看这个恶徒的人,都可以去看。
从现在开始,谁再敢散布类似的谣言,全家处斩,全族都迁一千里,发配到昭武城二十年做苦役。
这一下,嬴胡亥心里就很舒服了。
李由低声道:“看这样子,尉隐确实是有一手啊!流言才散布出来,就已经被他生生遏制住了。
我就是好奇,那个被斩首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散布流言的那人。”
韩谈嘘嘘不已的说道:“就算那个散布流言的人,不是被斩了的那个人,那被尉隐砍了脑袋的人,只怕也不是什么好鸟。”
“你二人这意思,是说尉隐随便抓了一个人回来,然后砍了脑袋,当做替罪羊,以此来安抚民众。”
嬴胡亥眼神鄙视的看着二人:“你们这就是看着尉隐做出政绩来,心中嫉妒。”
李由和韩谈两人张着嘴。
李由辩解道:“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臣就更加无从说什么嫉妒不嫉妒了。”韩谈嘿嘿笑了笑。
嬴胡亥靠在木床上,看着两人打了一个哈欠:“既然不是的话,那就睡吧!
卸了大半天的物资,朕觉得比厮杀一天都累。”
韩谈和李由也没了声,安然的靠在还散发着一股油漆味道的木床上就要睡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三人都听到了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的大叫声:
“医者!医者在什么地方!医者在什么地方啊!快来救人!快来救人啊!”
嬴胡亥一下就坐了起来。
韩谈和李由,几乎也差不多是同步坐立了起来。
李由伸手掀开帐篷的帘子,向着外边看了一眼,缩回头来,表情不自然的看着嬴胡亥道:
“还真的是云朵,陛下,这是缘分吗?”
第1552章 人都到齐了
“是你娘个腿!”嬴胡亥站起身来,大步向着外边走去。
李由嘿嘿笑着,拉着很不情愿出帐篷的韩谈跟了上去。
云朵背着那暗门子,在人群中穿梭者,披头散发,目光慌张的在人群中搜索着,嘴里也在大声求助,希望一个医术精湛的医者,会忽然从人群中站起来。
可是,她却看到了本应该飞黄腾达的黄飞鸿,这会儿一脸泥灰模样的站在一个帐篷口边上。
她随即也看到了李借口和韩跑跑两人。
“把人背过来!”嬴胡亥喊了一声。
云朵立刻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焦急的说道:“我们在把倒塌的房屋抬起来救人的时候,她的脚给倒下来的横木砸了一下……”
嬴胡亥和李由赶紧把女人平放在床上,女人已经昏死了过去,左脚上带着非常浓厚的血腥气味,几乎能看到她的小腿就像是水煮过的面条一样,斜斜的挂在一边上。
“你管这叫被砸了一下?”嬴胡亥忙不迭是的看了一眼云朵。
云朵已经焦急的满脸都是泪水,紧张的模样,像是随时都会发出嚎啕大哭的声音来。
嬴胡亥拔出刀来,缓缓地说道:“还能活!”
他捏着刀锋,把女人小腿上厚厚的棉裤划破以后,就看到了里边肿胀变形的小腿,还有一处非常明显的粉碎性骨折。
破损的皮肉上,全部都是狰狞外翻的血肉,看得人心惊胆战。
嬴胡亥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骨头,眉头皱了皱,他转头喝道:“快去找医者去!”
李由急忙说道:“老韩已经去叫了!”
嬴胡亥闻言,不动声色的抓着女人的小腿,轻轻地左右活动了一下。
昏死中女人,居然都疼得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来。
云朵看着这一幕,指甲都已经刺进掌心肉里边去了。
脸上出了热泪,还有热汗也顺着往下流。
嬴胡亥摇了摇头:“没办法,医治好了以后,也会留下终身的残疾!”
李由道:“和老韩的一样吗?”
嬴胡亥诧异的看了一眼李由,然后点了点头:“差不多……”
她看到云朵“蹭”的一下,直愣愣的跪在昏迷的女人面前,满脸痛苦和内疚。
嬴胡亥立刻说道:“当然,医者水平高的话,走路不成问题的。
你看老韩不一样?虽然瘸了,但是走路骑马,都不成问题的。”
云朵满脸痛苦的忏悔着:“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硬要拉着她救人的话,她的腿也不会被砸断!都怪我啊!”
看着都已经快要成魔障的云朵,嬴胡亥将无奈的叹道:“还是等医者来了再说吧!”
“医者来了!”
韩谈焦急万分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数个衣裳都是泥巴的医者,急忙走了进来。
三人一声不响的开始查看起来女人的伤势。
一个人道:“准备接骨,要开刀,沸水消毒准备好,止血散也要准备好。”
他每说出一句话,一边上就有一个挎着很大药箱的人应喏着。
第三个人则开始把帐篷中炉子上的沸水取来,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小刀用沸水冲洗着。
嬴胡亥挡住了云朵的目光,李由使了使眼色,韩谈凑到了云朵身边,低声说道:
“你还是先出去等着吧,这些医者都是药宫中的学生,他们救活了很多人,她不会有事的。”
云朵站起身来,快速退了出去,生怕自己打扰到了这三个医者救人。
药宫在大秦百姓的心中,那就是权威的象征。
云朵心中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的地方。
李由低声道:“陛下,您还是出去和云朵说说话吧?否则的话,她自己会把自己折腾出心魔的。”
嬴胡亥瞪了一眼李由:“你知道的还挺多?”
李由低着头不做声。
嬴胡亥只好转身走了出去,看着站在一边上,一会儿抬手,一会儿走前两步,想要进入帐篷,却又不敢进去的云朵。
看到嬴胡亥走出来了以后,云朵立刻迎了上来,还没说话,大颗大颗的泪珠,就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掉。
“没事的,你要相信药宫。”嬴胡亥轻声道,随即又问道:“孙鲠他们呢?”
“都没事……”云朵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想让自己变得平静一些,她说道:
“地龙翻身的时候,我们和红药正在她的房间里边收拾东西,我们直接就跑出来了。
天崩地裂的瞬间,房屋倒塌了许多,但旷野上的人更多,立刻就过来把埋在屋子底下的人挖了出来。
很多人的运气都好,只有少数的人挖出来的时候没了气息。”
“人很乱,我们就和东家走散了,我拉着红药在人群里帮忙……”
嬴胡亥看着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来,就知道她心里回想起来红药被砸断了小腿以后,内心的谴责又变成了一把刮骨刀,正在刮着她身上的血肉。
“放心吧!”嬴胡亥又道:“而且,她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朝廷不可能会对此不闻不问的。”
云朵一听,立刻一脸热切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道:“我们给锦衣卫做事,那这事情上报上去,给红药姑娘争取一些好处,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云朵一听,眼睛里又是泪花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哽咽着说:“谢谢!谢谢……”
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个“谢谢”。
嬴胡亥只好道:“没事的,别说我们相识一场,这是我应该做的。
就是我们不曾相识,我也应该这样做。”
“大哥!好了!人也醒过来了!”李由从帐篷中钻了出来,看着嬴胡亥道。
还不等嬴胡亥有什么动作,云朵“蹭”的一下,就钻到了帐篷里边去。
“腿保住了,药宫这些学生的本事,可比我们想的更厉害!”
李由语气里充满了惊叹:“他们准确地找到了断掉的骨头,然后又把破开的血肉缝衣服那样缝补了起来。”
这会儿,三个医者退了出来,为首一个人向着嬴胡亥一揖倒地。
嬴胡亥看着他这样子,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前头带路。”
“遵旨!”
医者无比谦卑的说道。
李由脸色微微一变,转头向着帐篷里喊了一句:“老韩!”
韩谈急忙钻了出来,李由就凑到了他耳朵边上,低声道:
“皇后可能到了!”
第1553章 大胆逆贼
“药宫挂着皇帝的画像,他们这些医者远比大多数的人都懂得怎么感恩。”
韩谈脸色有些尴尬的看着李由道:“每一个进入药宫里边学习歧黄之术的人,第一个拜的可不是神农尝百草的图,也不是什么黄帝,更不是什么扁鹊。
就是皇帝陛下的画像。”
“而且,他们不仅仅是进去求学的时候拜,每个月初一十五的时候,药宫的那些宿老们,都会领着学生们上香的。”
李由脸一下就黑了:“你怎么现在才说?”
“我也是看着那几个医者向着陛下行礼的时候,这才想起来的。”
韩谈讷讷道:“难怪陛下会迟疑一下,然后让那个人带路。”
“等等……药宫里边有东厂的人?”李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
韩谈嘿嘿道:“你下边那些锦衣卫的腌臜泼才,在看到药宫美丽动人小娘的时候,绣春刀都拿不住,不让我东厂的人进去,谁进去?”
李由脸色难看的可怕,像是能把人都吃了一样。
韩谈则用自己笑眯眯的脸,对着李由那张吃人的脸。
该得意的时候,必须要得意。
韩谈心里就这么觉得。
锦衣卫在朝堂上,说猖狂都是小意思了,应该是疯狂。
难得有李由吃瘪的时候。
两人和皇帝保持着很远的距离,甚至于,他们这会儿不仅不想跟着皇帝走,直接想掉头就跑了算了……
他们从一开始帮着这边的人救灾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和这些药宫的学生们面对面的救人。
李由自己都把重伤的人怀抱着交给药宫的学生们抬走救治。
嬴胡亥皇帝本人,同样也怀抱着受伤的人,放在担架上,和药宫的学生们一起救人。
大秦医学常识中的许多,都是嬴胡亥自己从前一个世界中盗版过来的。
他在这方面,自然有很多发言权。
换言之,在那个时候,正在火急火燎救人的药宫学生们,其实就已经发现那个浑身都是泥巴的男子,就是天下的至尊,大秦皇帝嬴胡亥。
甚至于,很多学生都在私底下互相暗语过。
有人认为,这或许是长得相似?
他们是医者,对于这个世界上许多普通人都不知道的东西,都会有非常清楚的了解。
只是,这事情被人上报上去以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暗中观察到了嬴胡亥,确定这就是皇帝陛下。
于是,事情飞快的往上奏报了上去。
李由把这些事情在自己的脑子里边过了一遍后,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细节。
这个细节就是:云朵背着昏死过去的红药,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医者的时候。
并没有医者回应。
这自然不是医者是铁石心肠,不去救人。
而是云朵自己不知道医者在什么地方。
但是,韩谈才钻出帐篷后,医者马上就来了。
这是不是可以说,韩贼早就知道医者在什么地方。
甚至于,他都觉得韩贼可能在那些药宫学生们知道了皇帝身份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皇帝的身份暴露了。
一想到这个,李由看着身边一脸担忧之色看向远方的韩谈,心中却也只有怒喝两声:
“韩贼!韩贼!”
以此来平复自己内心的愤懑。
这完全就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叫锦衣卫在这方面,完全不如人呢?
蒙蕙坐在大帐中打着哈欠,又回头看了一眼侍奉在一边上的将行,低头看着下边几个正在商量着防止出现疫病的白发医者。
自古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经验之中的共识。
女官怀抱着太子嬴元坐在一边上靠着火,嬴元又肥又白的样子,在女官怀里看起来就和一头肥嘟嘟的小猪没什么区别。
也就在这个时候,嬴胡亥掀开大帐的帘子,从外边走了进来。
女官和将行,还有整个大帐中侍奉着的人,纷纷无声的跪了下去。
嬴胡亥看了看就跟没看到自己一样的蒙蕙,干笑一声,就要伸手去抱儿子。
蒙蕙忽而道:“大胆逆贼!汝是何人?是要对太子行凶吗?
你可是不知道王法在前吗!”
嬴胡亥吓了一跳,看着面前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的宫娥,他只好道:
“蕙儿,是朕啊!”
“放肆!”蒙蕙厉色道:“自先帝开创皇帝制,普天之下,便只有皇帝陛下一人可自称为朕!
你这从什么地方来的泥狗,居然自成为朕!
左右何在?
把这狂徒打出去,如果再敢有第二次,本宫定斩不赦!”
左右两边跪在地上的宦官和宫娥,一下子涨红了脸。
嬴胡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头发都已经打结了,更加不用说是身上那汗味儿……
“安排下,朕沐浴一番!”
将行立刻如蒙大赦的说道:“奴婢遵旨!”
蒙蕙的脸还是很冷,她挥了挥手,吩咐女官把嬴元抱着走到一边上去。
孩子刚刚吃过夜奶,已经在打着哈欠,准备睡觉了。
如果不是她方才的声音冷得可怕,吸引了嬴元的注意力,这小家伙肯定早就睡了。
嬴胡亥无奈,只有走到大帐的屏风后边去沐浴。
蒙蕙面如寒霜的向着外边看了去:“韩谈和李由呢?”
春梨立刻拱手道:“奴婢这就去传唤。”
蒙蕙依旧冷着脸不说话。
片刻时间之后,韩谈和李由两人走了进来,两人都低着头,不敢去看皇后,方才走进大帐以后,就直接跪了下来。
“事情做的不错,跪着做什么?”
蒙蕙问道。
李由不敢说话,韩谈也不敢说话,两人现在都非常乖巧。
“下不为例吧!”蒙蕙挥了下手:“起来,安排他们一起去沐浴,堂堂柱国,却弄得现在这副模样,算怎么一回事儿?”
“臣等拜谢娘娘!”
不一会儿,君臣三人都在一起沐浴,浴桶是分开的。
嬴胡亥不说话,李由和韩谈也不敢说话。
李由心里总想着向着皇帝举发韩贼的事情,可是三番两次,话到了嘴边上,还是说不出口。
“锦衣卫大队人马,不是去了西域,就是去了敌国,去了前线,老李你有没有觉得锦衣卫关内人手空缺?”
第1554章 和女人讲道理的结果
李由觉得皇帝这话问的,简直就像是问到了心坎里。
“陛下,锦衣卫人手扩编,臣一直都觉得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嬴胡亥看着李由那张脸,好不容易才忍住伸手扯破他脸皮的冲动,沉着的问道:
“为什么人手不够,你却一直都没有上报呢?”
李由如实道:“朝廷的各项开支,臣都看在眼中,实在是没法子在这个时候,鼓起勇气向着陛下讨要钱粮。
再者,东厂主要经略的地方,就在关中,臣总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嬴胡亥转头看向韩谈,韩谈也立刻表态:“东厂门人,夙兴夜寐,不敢说一定不会出事,但任何时候,都是做好了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
嬴胡亥回想着白天的时候,看到那些番子是多么卖力救人的一幕,有些话真的是到了嘴边上,愣是说不出口。
“你们就不觉得,皇后来的太快了吗?”嬴胡亥抿抿嘴唇:“从咸阳城过来陈仓,哪有这么快的?”
听到皇帝这句话,李由满脸痛苦地说道:“都是臣的过错,如果锦衣卫在关中的人手布置充足的话,一定不会在陛下有疑惑的时候,不能解答。”
韩谈听着李由的话,一口老血,真的是到了咽喉哪里。
他是真的没想到,君臣三人都已经脱光,躺在浴桶里泡在了。
自己居然还被算计了一把……
韩谈只好道:“皇后娘娘一开始,人就已经过来了。”
嬴胡亥和李由的眼睛瞬间就发直了。
韩谈红着脸的说道:“这和臣没多大关系的,皇后娘娘是准备亲自前往陈仓县,去查看一些东西,正好遇上了这件事情。“
说完以后,他脸色有些哀求之意:“陛下,臣知道的,也只是这些了。”
“至于皇后娘娘究竟是来到陈仓县做什么,臣唯实不知,臣也不可能去直接暗中调查皇后娘娘在做什么。”
嬴胡亥吸了吸鼻子:“如果就只是这些的话,朕也没有什么不能相信你的。”
末了,嬴胡亥补充了一句:“不用总是向着皇后打小报告,朕做事情,是非常有分寸的。”
他总觉得,韩谈那一层隐晦的意思,其实是在说,皇后就是过来捉奸的。
说好的直接去虞伯军中的?
陛下你在做什么?
我们可都不是瞎子吧?
我们身为臣子的管不了这件事情。
自然有人管得了这件事情。
至少,韩谈和李由两人心中现在的想法,都惊人无比的一致。
两口子吵架,皇帝也不迁怒别人,那真的不是明智之举。
嬴胡亥自然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没有办法在两人面前拿出帝威来,只能这样含糊着过去。
沐浴更衣之后,嬴胡亥走出去就看到蒙蕙的矮几前边,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书。
他跪坐在一边上,随意的翻看了一些后,发现这上边全部都是关于救助灾民的物资调动情况。
放下文册,就看到蒙蕙正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自己。
嬴胡亥嘿嘿一笑:“朕都不计较你让他两人做的事情,你说你现在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陛下,以前有花香,现在有一个云朵,你怎么解释?”
蒙蕙的反问,像是一把犀利的战矛,瞬间就把嬴胡亥挑死了一百次。
而且,不等嬴胡亥说话,蒙蕙又立刻道:“我听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安分守己的家中妻子,永远比不上红楼中的风骚女子,可是如此呢?”
嬴胡亥一脸浩然正气:“朕绝无此意,任何时候都没有这种想法,此等想法,天地可鉴!”
蒙蕙面无表情的说道:“臣妾已经让人把巴江接进宫中去了,陛下可有什么想说的呢?”
“这不是胡闹吗?”嬴胡亥一脸无可奈何:“朕与巴江,并无男女之情。
这一点,别的人不知道,蕙儿!
你难道也不知道吗?”
蒙蕙眼里带着得意的神情:“陛下,我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地方在于,我让人去说这件事情的时候。
巴江不仅没有任何反抗的情绪,您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嬴胡亥很自然地问道,这是出自于人之常情的一种习惯性追问。
蒙蕙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去:“陈仓道上地龙翻身,民宅毁坏无数,尚且不知道伤亡如何。
更不知那些矿区的伤亡如何,陛下现在却把儿女私情放在国事面前。
臣妾斗胆问问陛下,可是要做那芙蓉帐力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了吗?”
嬴胡亥哑然,这明明是自己一过来,你就拉着朕说这些事情的吗?
怎么现在又变成了……朕是昏君的吗?
再说了,这两句诗,还是自己念给你听的啊?
看着皇帝那张着嘴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的模样。
蒙蕙再也憋不住的笑出声来:“告诉陛下一个好消息!”
嬴胡亥松了一口气,立刻问道:“这么说,这一次的损失,并不大啊!”
蒙蕙的脸又黑了下去:“陛下果真是薄情寡义之人,天下人都已经把巴江看过是陛下的女人。
陛下这会儿却对这巴江不闻不问?”
嬴胡亥愣住,随即也明白过来,蒙蕙这是憋着气呢……
他现在真的想把李由和韩谈两个狗贼的脑袋撬开来看看,这两个混账玩意儿,究竟在秘奏中,和皇后说了什么。
看着皇帝脸上吃瘪的模样,蒙蕙终于出了一口气,这才道:“目前矿场上边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传来。
但是陈仓道上,已经有消息传来了。
那边戍守的锦衣卫和禁军根据收的税目,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一万多人被活埋。
陈仓道上,有些地方,确实是应该用火药彻底炸平了。”
蒙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顺手递给了嬴胡亥一个本子,不等嬴胡亥放开,她就已经不慌不忙的说道:
“普通民众几乎没什么死的,虽说现在是冬日里,又下雪了,可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外边挣钱。”
蒙蕙嘘嘘不已的说道:“这条商道上,日月不停的都有商队行走,商道两边村落的百姓们,可是舍不得停下来,都在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挣钱呢!”
嬴胡亥默默地翻看着本子,等到他合起来的时候,蒙蕙又说道:
“魏国、齐国、楚国三国都有使者到,此外,有一支赵国后人,秘密来到了咸阳城,希望可以见到陛下。”
嬴胡亥斟酌了一下,觉得自己不会继续被蒙蕙折磨,他这才道:
“这么看来,这一战,恐怕是难以避免了的?”
第1555章 秦之崛起
“吏部尚书李斯认为,现在应该把我大秦的侧重点放在救灾上边。”
蒙蕙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已经从关中征调了七万大军过来,此外还有十三万民夫,奴隶更是有八万之数。
再加上本地方的民众,自发性救援,救灾的人数大致在四十万左右。
如果不加以控制,宣传一下到这边救灾的人,朝廷管吃管喝,来的人只怕能突破百万。
臣妾来的时候,工部那边就已经提出建议,可以接着这次的地龙翻身,把那些该斩掉的山头斩掉,以免日后以为暴雨发生滑坡。
道路也可以阔得更宽敞。
此外,陛下还打算急需在这些民众中间,考察多长时间呢?”
嬴胡亥嘘嘘不已:“这么说,朝堂上早就已经拿出完整的对策来了。”
蒙蕙听着,更加怒不可遏:“陛下,您才是君王!总不坐镇朝堂,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臣妾都只能对外说,降雪的时候,陛下染了风寒,不能见朝臣。
李斯去见了,桃子和李斯说明了情况以后,李斯勃然大怒。
如果不是为了大局观,李斯早就已经把这一切都说出来了。”
“您想想看,李斯都已经一头白发的人了,还去骗人,这合适吗?”
“再者,臣妾看李斯都已经一把年纪,头发都花白了,还在为国事操劳,陛下您可长点心吧!”
看着蒙蕙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嬴胡亥直接就被逗笑了:“难不成,蕙儿你还担心朝臣知道朕不在咸阳宫中,有人会生出二心来吗?”
“陛下,臣妾在和你说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要还是这样的话,臣妾立刻带着天泽回咸阳宫去,以后朝政如何臣妾一概不过问。
如果大秦真的要亡国了,臣妾自然会抱着天泽去投渭水。”
嬴胡亥立刻正色道:“那其他朝臣,诸如蒙毅他们,是怎么看待魏国、齐国、楚国三个国家的使者呢?
对于是否接见那悄悄来到咸阳城,想要求见朕的赵国使团,朝臣们,又是什么看法?”
蒙蕙见皇帝总算是有了点正经模样,这才道:“朝廷上发生分歧了。”
“之前,全部都是一边倒的支持工部搞科研,但是现在齐鲁大地上,列国纷争,有利可图。
尤其是现在魏国献上降表,愿意归顺我大秦。
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这是魏国无力抵挡齐国大军征伐,想要拉我大秦下手。
一旦我大秦涉足巨鹿郡的战事,那就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依旧保持着等迅猛的势头发展。”
蒙蕙沉吟着说道:“朝堂上议论的时候,有人说,这就像是当年的上党郡之争一样。
我大秦必须出兵!”
“都是那些人支持的?”
嬴胡亥沉吟着。
眼下这种局势,秦国出兵真的太可惜了。
这一场地震看似不小,但是却完全不能拖住大秦发展的脚步。
蒙蕙说道:“吏部侍郎蒙毅、户部尚书娄敬、礼部尚书冯去疾等人,都立谏出兵 ,将巨鹿郡纳入我大秦版图中来。
就算是不能全部将巨鹿郡纳入我大秦版图中,至少也可以争夺到巨鹿郡一半的土地。
这样对于将来发兵南下,收复山河,也是有莫大好处的。”
嬴胡亥想了想,然后道:“李斯如何看待呢?”
“他没说话。”蒙蕙道:“但是看得出来,他现在有些迟疑了,他是属于那种想出兵,又不想出兵的状态。”
“白起怎么说?”
蒙蕙说道:“白起将军觉得无所谓。
他说打,他两个月就能将巨鹿郡纳入我大秦疆域中。
不打的话,他就继续在咸阳练兵。”
两个月以后,差不多就已经要开始春耕,自然不能再打战。
“其他的将军呢?可有什么说道?”
嬴胡亥还是比较在意兵部和李斯的看法。
蒙蕙哼了一声,似乎不怎么开心:“白起都发话了,其他的将军还能怎么说?
戍守在各地的上将们,如果要把自己的想法传递回到咸阳城中来,那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呢!”
“陛下,您说在这个时候,你不坐镇咸阳,这些事情全部都丢给臣妾来头疼,您好意思吗?”
嬴胡亥轻咳一声,看着蒙蕙道:“娘子,我饿了。”
听到这一声“娘子”,蒙蕙实在是发不出半点脾气来。
这件比叫一声“蕙儿”“皇后”都充满了杀伤力。
很快,蒙蕙让将行和女官去准备好了涮羊肉,烈酒。
这样的天气里,简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令人舒服的。
蒙蕙又接着说道:“今年冬天的时候,朝廷向着北边草原上输送了巨额的粮草救援。
草原上也把大量的牛羊赶到了关中来。
导致关中的肉价暴跌。
平常人家都天天在吃肉。”
说罢,蒙蕙又叹了一口气:“阿郎,朝堂上好多的人都在说,一个冬季支援北方的靡费,就得地上朝廷十数万大军征战一年所需。
已经有了放弃北方草原,撤回匈奴都护府和东胡都护府的声音。”
看着皇帝忙着涮肉片,吃个不停的样子,蒙蕙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心疼。
自己之前不应该那样凶他的。
再怎么说,都是一国之君,手握生杀予夺大权之人。
这样子,只怕也是在外边吃了不少的苦头。
这天底下,也是找不出第二个如此关心百姓疾苦的皇帝了。
蒙蕙便停下了嘴巴,帮着皇帝涮肉片,放在他面前的小碗里。
现在的她,温柔的模样,和一个粘人的小娇妻没什么区别。
照顾完了自己的嘴巴以后,嬴胡亥这才抬起头来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吃不下了。
蒙蕙也就让宫娥停止了继续上肉片的动作。
“北方的靡费非常之大,现在只是用关中一个地方的粮食出产,就已经供应了那么多的人。”
嬴胡亥沉吟着道:“娘子看过户部统计的人口,关中现在有多少人了?”
蒙蕙回想了一下在户部看到的数字统计,有些心惊肉跳的说道:“固定的户口,就已经有六百万人。
流动的人口,也有一百五十多万!”
嬴胡亥嘘嘘不已的说道:“自从天下一统之后,老爷子从关外迁移了许多富户到关中来。
天下的财富,也就被以这种强迫的方式,迁移到了关中来。
号称天下三千万,关中独占十分之一。
那个时候,观众固定的人口,就有两三百万,我觉得那个时候李斯他们可能把北地郡、上郡这些地方的人口都算上了。”
“可是现在,天下战乱非凡,关中固定户籍的人口,就有六百万之多。
这个数字,才是我们最实打实的功绩。”
第1556章 难以抉择之事
蒙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陛下怎么可以称呼先帝为老爷子?”
“哎!顺口了!”嬴胡亥摆摆手说道:“这说明了什么?天下虽然在战乱,但是人口却以一种非常夸张的速度,向着关中汇聚过来。”
蒙蕙沉吟着道:“从楚地、齐鲁大地、古燕国之地汇聚过来的百姓,从去年年初到现在,足足一百万人口之众。
这天下的百姓,还是没有人喜欢打仗的。”
嬴胡亥点头道:“如果天下的人口还是三千万,那就说明我大秦占据了三分之一还多的人口。
那剩下的两千人……可能已经没有两千万这么多了,战争会令很多无辜的饿死。
很多次打战完了,朕看着那些惨死的将士尸体,心里总会生出屠城泄愤的念头来。”
蒙蕙吓了一跳,急忙抓着嬴胡亥的手,紧张的说道:“臣妾听父亲说,打战时间久了的人,会发作癔症。
看到的所有人,都觉得是敌人。
哪怕是妻儿在眼前,也会拔刀相向……”
“那是出了心理疾病了……”嬴胡亥拍着蒙蕙的手背:“放心吧,朕不会这样的。”
“天下诸多叛国手里,攥着的人口就只有一千万。
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里,楚国也在吸收流民,给出的待遇,完全就是把我大秦给流民的待遇直接搬了过去。
而且,朕发现了一个没办法遏制的问题。
其他地方的人,也开始用富贵织布机,他们虽然只是还停留在水力织布机的层次,没办法学懂蒸汽机。
但这也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了。”
蒙蕙笑道:“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情,曲辕犁和耧车,也一样让人学了去。
如果真是这样说起来的话,天下的人口可能反而会因为 这个原因暴增。”
“再者,奴隶的数量,关中也已经恢复到了咸阳保卫战之前数目。
如果把那些女奴隶算上的话,人数只怕会更多。
新出生的孩子,才更多呢!”
嬴胡亥很想说:大洋马骑起来更刺激!
但是又害怕这话出口以后,蒙蕙就真的会让人去贵霜国抓几个公主回来侍寝……
“总体上来说,天下还是发展在一个很稳定地步,所谓之项羽之流,朕本来就不放在眼中的。”
嬴胡亥很认真的说道:“朕所想要的,只是怎么快速的击败这些逆贼,少死一些人。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依仗军武收复山河,随时都可以下令让大军开拔。
可是,如果这样打完了以后,发现是一个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的万里山河,那就没多少意思了。
而且,打战一定会死人,普通百姓是死的最多的。”
嬴胡亥没法和蒙蕙说自己脑海里中,另外一个现代世界里边,对于古代人口认知的变化。
他印象最深的在于东汉末年,人口有六七千万之众。
但是,历经了百年战乱,重新建立的西晋,然后就只有七百万。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诗句,能带个人最直观的感受,那就是在面对十八层地狱。
嬴胡亥不想自己的万里山河上,也出现这等地狱中才会出现的可怕一幕。
“陛下是仁慈的。”蒙蕙的语言、神态中,都带着由衷的赞美。
嬴胡亥苦笑道:“那蕙儿说,什么时候回去咸阳宫去?”
“完成救灾,让那些人都等着。”蒙蕙眯眼笑道:“明天,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大秦的皇帝陛下已经到了救灾现场。
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情?”
嬴胡亥只能苦笑:“你这就是不讲武德了,朕明明在救人,你却对着朕发火的?”
蒙蕙忽而伸手捂着头,一脸茫然的站起身来,摇了几下,就倒在了榻上。
那红唇像是小鱼嘴一样一张一合着说:“陛下说什么,臣妾听不到,臣妾似乎劳累过度,不堪再言了……”
“呃!臣妾要昏死掉了!”
说完这话后,蒙蕙脑袋一歪,留给了嬴胡亥一个成熟诱人的后背曲线。
嬴胡亥看着那令自己体内热血沸腾的曲线,搓了搓手,就爬了过去。
……
咸阳城!
诺大的驿馆之中,楚国使者、齐国使者齐聚一堂。
代表楚国出使的人是武涉。
代表齐国出使的人是田都,货真价实的齐国王孙。
只不过,这些两人到了秦国咸阳陈以后,一直都被晾在一边上。
甚至于,两人多次求见秦国的礼部尚书,都被拒绝。
尤其是,两人现在都得到了陈仓道上发生地龙翻身的事情之后。
很无奈,两人就知道想要得到大秦皇帝召见的事情,只怕是遥遥无期了。
“贼杀的啊,我坐在这窗口边上,已经看着秦人从粮库里边运送了一百车队的粮食过去。
按照惯例,一队一百零九车,秦人的四轮马车承载一千斤。
真正一百队的粮车,秦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粮食啊!”
田都说话的时候,不仅声音是颤抖的,就是手都有些难以止住的颤抖着了。
可是,他却看到同为使君的武涉很是淡定,甚至还端起茶水来,缓缓地抿了一口。
齐国和楚国现在可谓是穿一条裤子。
所以,田都看着不以为然的武涉,心里有些愤怒,他质问道:“你难道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当然听到了。”武涉淡淡道:“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我们成为各自国家的使者之后,来到了秦国的地界。
我们想看到什么,在本质上,都是秦国想让我们看到什么,我们才能看到什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田都惊愕的看着武涉,指了指窗户外边,不可思议的说:
“你的意思是说,那一百队的粮车,都是假的?”
武涉道:“我没说是假的……”他停顿了一下,把自己要说话的整理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 :
“现在的关中非常干净,你以前没有来过,当初我跟着项王打进来的时候,那会儿的关中还不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光滑干净的水泥路。
所以,那个时候马车走在路面上,会留下车辙印子的。
我的眼睛很不错,只要看一看车辙印子,就知道里边拉着的是什么东西,能有多少油水。”
田都目中露出不屑:“我田氏一族经略山东,你说的这点眼力,只不过是我们的基本要求而已。”
“所以,在我们没有办法通过车辙印子来判断秦人的粮车中,拉着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粮食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
你看到的一百队粮车,其实都是同一队粮车,在不同的时间,换了不同的人和马车,故意往窗子下边,一边又一边走给我们看的?”
第1557章 秋风何其快哉?
田都愕然的看了一眼武涉,又急忙向着窗户外边看去,他惊愕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秦人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面的事情来呢?”
“秦人什么不要脸面的事情做不出来?”武涉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心中却对这田都充满了鄙夷。
他真的不知道,齐国为什么排遣这种酒囊饭袋来秦国。
“只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秦国确确实实是有这么多粮食的。”武涉又开口说道。
田都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睁大眼睛,愤怒的看着武涉:“你这样自食其言的假设,难道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只是把我心中能想得到的东西与你分享,如果你还觉得这是我故意戏耍你的话,那你就可以离开这个房间,没必要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到了这个时候,武涉已经非常肯定,田都就是一个傻逼玩意儿。
山东大地上,田氏的子孙非常之多。
但是,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齐王田儋,一定会派遣这样一个傻逼玩意儿来和自己一起出使秦国?
田横是何等枭雄?
居然对于齐王田儋派遣田都来出使的事情,也是不闻不问?
他现在很想立刻修书一封给陈婴,让陈婴知道自己在秦国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一个猪队友。
可是,就在武涉怒不可遏的时候。
田都忽然向着他拱手一拜,一揖倒地!
这就让武涉有些看不明白了,他冷着脸道:“这是何意?”
田都保持着一揖倒地的姿势说道:“此前是在下孟浪,冒犯了先生,还请先生恕罪!
实在是因为我等被秦国遗忘在驿馆中,心中过于烦闷所致。”
遗忘在驿馆中,确实是一个非常委婉的说法。
武涉顿时明白过来,田氏为什么可以做大了。
主要就是脸皮厚,知错能改。
这样的话,就算是一个愚蠢的人,也不会被人轻视。
他朗声道:“言重了,你我二人现在都代表各自的国家出使秦国。
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二人不同心协力的话,那就在只会失败,不仅你我二人受辱,就是我们的国家,也会因此而蒙羞的。”
“先生所言甚是,却不知先生眼下可有妙策,应对而今的困顿局面呢?”
田都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武涉却感觉自己可能被田都迷惑了。
这个人似乎一开始,就在疯狂的试探自己。
很明显。
人家现在已经试探完了。
武涉心里有些不爽,但是也不好发作,毕竟一揖倒地这个礼节,就足以让他心中的那些不快消失了。
“我已经向着原本是我楚国官员,现在却成为了秦国官吏的一些人,递交了拜帖。
希望他们可以代为引荐,求见秦国皇帝。
而在此之前,我想去见一见魏国使臣,倒是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魏国使臣?”
田都沉吟着说道:“恐其不愿意见我二人呢。”
“魏国使臣唤作周市,此人可不是一般人,我们去试试看,如果他不愿意见我们,那再说吧。”
武涉很是坚持。
田都拱手一拜:“一切都听从先生的。”
这种顺从,让武涉觉得很满意。
两人立刻带着随从,去求见在其他驿馆中的魏国使者周市。
却不知,周市这个时候,正在和秦国东陵侯召平会面。
周市带着五百斤黄金,已经送给了召平一百斤,并且承诺只要秦国接纳魏国,就还有两百斤黄金送上。
不得不说,召平真的是其他国家针对秦国最好的突破口。
召平拍了拍面前的金子,虽然不是金光璀璨, 还需要提纯才会发出璀璨金光的金子。
可是呀,这也让召平爱不释手了。
试问这天下,谁能拒绝如此实在的金子呢?
不过,召平虽然爱金子,但是却还没有失去理智。
他笑眯眯的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周市,清了清嗓子,摆足了谱以后,这才说道:
“金子虽然动人心,但是我只能保证,你的表奏会出现在皇帝陛下的御案上。
可是,皇帝陛下是否召见你,是否会真正的接纳魏国,又或者是出兵巨鹿。
这些事情,我可都是不敢保证。”
周市赶紧说道:“侯爷放心,只要侯爷帮着在陛下面前说那么一两句好话,一切就都值了!”
“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笑纳了!”召平满脸笑容,挥了挥手,让外边侍奉着的侍卫们进来,把金子抬走。
周市这会儿,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浓了。
“行了,就在这里等着吧,有消息的话,我自然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召平说完,站起身来以后,又对着那慌忙站起身来,要送自己出去的周市道:
“不过,现在陈仓道上地龙翻身,所有的注意力,肯定都在那边的。
你这边啊,只怕还真的是要等好大一会儿的时间呢!”
周市陪着笑脸:“侯爷说的是,该等的,我等自然是安心等着呢!”
召平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背着双手,优哉游哉的走出驿站大门去。
侍卫已经赶着马车,在边上等着。
看着召平上了马车以后,周市又是深深一揖,抬起头来的时候,马车都已经走远了。
马车上,召平琢磨了一会儿,就对着侍卫吩咐道:“把这一百斤的金子,全部都捐出去救灾!”
侍卫应了一声,就去照做。
他非常肯定,自己把这些事情的经过,如实的告知皇帝以后,皇帝给他的赏赐,绝对不会低于一百斤金子。
召平嘿嘿笑着:“锦衣卫的眼睛都在盯着呢,老夫而今都已经如此富贵了,还在乎这一百斤金子不成?
可笑!
可笑啊!
哈哈哈……”
周市全然不知召平心中 在想什么,如果他知道召平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打秋风的,估计真的能气的吐血。
一辆停在驿馆外的马车里,武涉和田都两人互相看了看彼此。
方才秦国东陵侯召平离去,周市深深一揖的模样,都落在两人眼中。
“这么看来,这周市还真的是找到了好路子啊!”
田都沉吟着道:“据说那秦国东陵侯,最是贪财,我们要不要试试送他钱财,搭上了这条路子的话,恐怕比我们在这里空等更好?”
“迟了。”武涉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我们先一步给召平送钱,或许有机会。”
田都想了想,忽然笑道:“先生,不如给秦国皇帝身边的太监送钱?那样岂不更快?”
第1558章 任重道远的房屋推广
“给皇帝身边的宦官送钱?”
武涉再三思索,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办法。
只是,给谁送钱呢?
田都眯着眼笑了笑:“我听人说,东厂厂公韩谈,最是清廉,自己的月俸到了,都直接捐给大秦工部去,只是留下一些钱财用做生活所需。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样明面上克勤克俭的人,暗地里可能才是巨贪。”
武涉也琢磨了一下,而后看着田都道:“你这一次来到秦国出使,带了多少钱?”
“南洋龙珠一对,夜间可自行发光,百步之内,秋毫可见!”
“其余荔枝大小的海珠,一共十对。
此外,还有黄金一千五百斤,这些都是为了攀交秦国权贵的靡费。
那一对南洋龙珠,是打算献给秦帝,以此讨得秦帝欢心的。”
武涉听着田都的话,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穷逼。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过,齐国居然这么富?
他说的那种龙珠,就已经价值连城,当真可以用数座城池来交换价值了。
至于那荔枝大小的海珠,居然也有十对。
不是十颗,而是十对啊!
就连黄金,居然也有一千五百斤!
去他么的!
自己回去以后,一定要奏请项王,找机会打劫!
田都嘿嘿一笑,对自己这些财物充满了自信:“那却不知,先生准备了多少财物?”
武涉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而后缓缓地说道:“来的时候,很匆忙,只准备了五百斤金子,美玉两对,三尺长的犀牛角一支。”
“无妨,我齐国和楚国本就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先送出五对海珠投石问路,看看那韩谈是否有意呢?”
田都这会儿尽量表现得大方一些。
比较耐人寻味的是,田都的话语,居然并没有让武涉觉得不适的地方。
田氏一族的人,似乎天生就有这种令人觉得舒服的谈话技能。
“如此甚好,我们就想办法去找韩谈的路子。”
嬴胡亥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矿区会遭受非常严重的损伤。
然而,噩耗没有让他等待多久的时间就到了。
上百矿区汇总上来的数据中表示,有四千零八个奴隶,被困在矿井中。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活下来的概率为零。
然而,矿区外边的人,却还在全力抢救。
这个时代没有强大的开矿机械,之前还有火药可以灵活运用在开矿中。
但是,火药一爆炸,就会导致矿井大范围的崩塌。
所以,现在全都是依靠双手拿着钢铁工具刨土。
自然,这些人能不能被救援出来,就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
陈仓道上因为地龙而直接死亡的商贾,具体数目也统计了出来,人数足有一万六千零八十二人。
这个数字,几乎让嬴胡亥气的吐血。
农业是社会生活的基础,商贾则是富裕的基础。
这一百六千零八十二个商贾,每一个人的损失,嬴胡亥都极为肉痛。
普通民众死伤几乎可忽略不计了。
冬季对于商道边上的所有人,都是发财的机会。
就是支一口大锅,在路边上买热水,都能小赚一笔的时间段里,自然没有人愿意窝在家里睡觉熬过冬季。
只是,倒塌的民房就有三百多,出现损伤的民房就更多,足有四万多间。
嬴胡亥做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准备把水泥混凝土的建筑就此推广开来。
那些出现损伤的房屋,也就直接推到重建。
这对于灾难之后,刺激陈仓道上的经济重新发展,有着绝妙的作用。
想法非常好!
而且,就嬴胡亥自己的记忆里边来看,后世的这种钢筋水泥混凝土的房屋,修筑起来也比传统的木质结构房屋方便的许多。
别的不说,就那窗户来说。
大秦工部建造局制作出来的滑动窗户、外开式窗户,已经和后世的窗户没什么区别。
这种东西,秦帝国的流水线一天就能制造出成百上千来,如果市场需求份额大一些的话。
数千也是没多大问题的。
可是啊,如果是那种传统的上等雕花窗棂,这就很难了。
一个技艺高超的匠人,要带着徒弟刀劈斧凿,历经数月之功,才可彰显大国工匠之能。
那种玩意儿,不仅是窗棂,同样也是珍贵的艺术品。
普通人家不可能有这么高的追求,钱粮就是最大的困顿。
但是,他们所追求的那种传统窗户,也是有雕花的,那至少也需要工匠埋头苦干数天时间,才能做好。
同样的时间里边,搞钢筋混泥土的老铁们,已经可以把那种普通的民房盖得差不多了。
工部的钢筋水泥土结构房屋出现以后,板砖也就被嬴胡亥提上日常。
工部的人现在脑子已经非常好使了。
嬴胡亥只是说了自己的大致构想以后,第二天,嬴高就已经捧着板砖来找他。
所以,在不追求层高的基础上,单纯构建地基,下水泥,两日时间就足够完成。
一夜时间,足够混凝土变成坚硬的地板。
第二天,就可以开始拿着板砖砌墙,扎钢梁,同步进行,同时完成水泥钢梁的浇筑。
第三天,应该就可以完成第二层的砌砖,如果没有继续加层的需求,那就可以顺带着封顶了。
这就是一个简单一点的水泥房修筑过程。
如果算上内墙里边刷白,场院也浇筑成水泥地板的话。
这前前后后,也就十来天的时间。(我家这边拆迁后,我亲眼看过这种速度,是真的可怕啊,斜对面那家的四层楼,是两口子自己盖的。他们自己就是干这一行的师傅,打地基、扎钢筋、浇筑水泥、砌墙、封顶,两口子两个人,每天下班回到家,就弄一两个小时,耗时半年,我是亲眼看着这房子怎么修筑起来的。真牛逼啊!也看到过侧面,才两三个星期,就已经拔地而起四层楼,我也请教了一下相关人士,他们说一层楼这种房屋,一两天就搞定了,秦帝国的匠人,应该也没问题,毕竟水泥搬砖儿这东西都出现了,大规模的工程队也出现,自然不难)
只是,另外一个头疼的问题,也随即出现在嬴胡亥面前。
许多老秦人,还不能完全接受这种钢筋水泥混凝土的房屋结构。
嬴胡亥现在就在想,怎么让这些人接受这种类型的房屋。
毕竟,这对于统一一下大秦自咸阳城到陈仓道上的房屋结构,很有用处。
这些人不像是长安城那些商贾们,看到这种结构的房屋占地面积小,却可以拔地而起六七层的高度。
将土地利用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自然就有商贾觉得有利可图,可取用之。
因为,现在的关中,土地实在是太广阔了……
人,还是相对太少了。
“陛下,莫要为如何让百姓们接受新型建筑物而烦心了,李尚书说,只要陛下住进这种房屋里日常办公,生活的话。
那百姓们就会欣然接受这种房屋,并且认为这是一种荣耀。”
韩谈贼兮兮的走了进来。
嬴胡亥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种别致的大别墅中,自己走进房屋里边以后,看到一排的卧室。
这些卧室上,都挂着不同的牌子。
第一个卧室,自然是正宫皇后李夭的。
第二个卧室,则是东宫皇后蒙蕙的。
第三个卧室,自然而然是许皇贵妃许莫负的。
第四个卧室,那必定是仁贵妃柳依依的……
然后依次类推?
嬴胡亥又觉得,这样太小家子气了,自己身为皇帝,那肯定要一人一栋楼。
这不过分吧?
嬴胡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韩谈眉飞色舞的模样,就忍不住问道:“吃蜜蜂屎了?这么开心?”
第1559章 理当显贵
韩谈拱手笑道:“陛下,这倒不是臣下吃了什么蜜蜂屎,而是齐国和楚国两边的使者已经安耐不住心气儿。
开始贿赂微臣,希望微臣可以在陛下面前说好话,早日召见他二国使臣。”
“哦?”嬴胡亥难得听到什么开心的事情。
现在韩谈这么一说,他忍不住问道:“送了些什么厚礼?”
“五对珍贵无比的海珠,每一刻都有荔枝大小,堪称绝品奇珍!”
韩谈眯着眼笑道:“不仅如此,那齐国使者田都还明言,说是只要事情办妥了。
到时候还有另外五对海珠送上。
这海珠呀,也有一个比较好的说法,说的是什么十全十美。”
“如果是十对海珠凑在一起,那珠光宝气,只怕逼人眼目。”
嬴胡亥摇头,眼神也带着嫌弃:“你呀,做别的事情,机灵的不像话。
可是,到了这敲诈勒索的时候,胆子怎么反而小了那么多?”
韩谈嘿嘿一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做别的事情,那都是正大光明,为陛下做事,自然胆大心细。
可是现在,是拿敌国的钱财,为敌国做事情,臣自然心虚的不行。”
“没出息!”嬴胡亥把一份秘奏丢到了韩谈面前去,伸了伸手:“自个儿展开来看,看看人家召平是怎么做的!
你怎么就不能学着点?”
韩谈笑盈盈的展开,看到这上边说的是东陵侯召平收了一百斤金子,转手就捐赠出去的事情。
但是,东陵侯召平却没有任何为魏国说话的动作,甚至于表奏一下天子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老油条。
我拿了你的钱,就是不帮你说话,嘿!就是玩!
你能奈我如何?
韩谈抿了抿嘴,耸了耸肩,看了一眼嬴胡亥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只能败下阵来:
“微臣的脸皮,比起这些老旧贵族来,终究不是差了一点半点。”
嬴胡亥眯着眼,笑了笑:“大清早的,桃子宫里就多了五对珠光宝气射人的海珠。
你呀,还不让桃子和朕说,这是你送过去的东西。
为何不送给仁贵妃?”
韩谈说道:“如此珍贵的海珠,送给李皇后,方才能彰显尊贵,仁贵妃虽然与臣下较厚,但总归是不怎么合适的。”
“朕已经让桃子把东西送往仁贵妃那里去了。”
嬴胡亥打着哈欠道:“回到咸阳城一会后,琐事颇多,晚点的时候,你就把剩下的五对海珠,一并送到仁贵妃宫中去。”
韩谈是侍奉嬴胡亥的老人,如何还不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他激动的俯身下拜:“臣遵旨,这就让他齐国使者田都,把剩下的五对海珠也立刻送来。”
“臣遵旨!”
韩谈匍匐在地。
直到皇帝退下以后,他这才一脸轻松地站了起来,向着不远处的宫门外看了看。
随后,韩谈快步去了仁贵妃的宫殿。
不出他所意料,仁贵妃现在正在看着那五对海珠发懵。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大清早的,李皇贵妃会直接让周青臣把这五对珍贵无比的海珠送到自己宫中来。
现在看到韩谈来了以后,她便急忙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而实际上,如果韩谈这会儿不过来,时间再晚一点,她也会忍不住找人去问问韩谈,朝堂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看不见的事情。
韩谈拱手一拜:“恭贺娘娘,您要做皇贵妃了。”
仁贵妃怀里抱着安邑王嬴阳,听得韩谈这话,目露讶色:“你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这五对明珠,是别人贿赂奴婢的财物,奴婢自然不敢私留,直接献给了李皇后。
奴婢和陛下说了此事以后,陛下说奴婢的胆子太小了,还举例说,东陵侯一口气就忽悠了魏国使者一百斤金子,直接捐赠到了救灾中去。
让奴婢把剩下的五对明珠取来,一并献给娘娘,这不是娘娘显贵的时候到了,那是什么到了?”
仁贵妃闻言,本应该是欣喜万分的时候,她却一脸沉吟之色,片刻时间过后,她不慌不忙的说道:
“若当真是陛下宠爱,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可此事在册封敕令没有下来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得猖狂张扬。
本宫宫中的宫人,若是不听此令,则一律杖毙之!”
左右面露喜色的宫娥们,顿时一个个面色严肃起来,再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异样之色表露出来。
韩谈见仁贵妃还是如此谨小慎微,心中很是满意,他看了看安邑王,心中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不管仁贵妃怎么谨小慎微,这个孩子这辈子,终究是不可能成为大秦皇帝了。
做一个闲散的诸侯王,或许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如此,奴婢就先行退下了。”
韩谈起身告辞,仁贵妃也不做挽留。
她们这样的人,如果是自己刻意闲下来的话,那就会变得非常的清闲。
可是,如果愿意去找一些事情来做的话,那就会变得非常忙碌。
驿馆中,东陵侯召平冷着脸坐在主座上,下边的魏国使者周市一脸陪笑:
“君侯,却不知事情如何了?”
“让人捷足先登了。”召平冷着脸道。
“啊?”周市一脸惊愕的看着召平,脸上全然是茫然一片,不知所措的模样。
召平脸色更冷:“齐国和楚国的使臣,在其他的驿馆中,同样心急如焚的等着我大秦皇帝陛下的召见,此事你知道吧?”
“啊?君侯的意思,莫不是说,这两国使者,已经率先一步得到了大秦皇帝的召见?”
“尚未得到我皇的召见,但是有人已经先我一步,在皇帝陛下面前为他们说好话了。”
原本是卑鄙无耻,敲竹杠的话,可在他嘴巴里说出来,居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引起了周市同仇敌忾之感?
周市都觉得自己心中冒出这种奇怪的情感来,真的是显得有点莫名其妙。
召平立刻面如寒霜的说道:“我大秦老旧贵族,在朝堂上的声音越来越小,而那些新晋的官员们,声音越来越大。
本侯这次,正好遇到了自己的对手。”
第1560章 老阴比的强强联手
周市立刻明白,这是觉得自己的钱不够啊!
他立刻肃容道:“只要君侯能够在皇帝陛下面前说两句好话,那花再多的钱财也是值得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召平就已经打断了他:“你的一百斤金子,本侯原封未动,稍后就让仆从抬过来还给你!”
“啊?”周市听着召平的话,居然一时间有点摸不准他方才说的那番话,究竟是真是假……
“君侯说笑了,这本就是我赠与君侯的钱财,君侯也是用心用力为我办了事情的。
怎么可以因为事情不成,就让君侯把这些金子送还回来呢?
这不是贻笑大方了?”
召平摆摆手道:“一定要送还给你的。”
周市说道:“如果君侯真的送还回来,那就是对我周市个人莫大的耻辱,也是对于我魏国莫大的耻辱。
君侯又对我恩情深厚。
魏国更是对我恩重如山。
如此,君侯把金子送来的时候,便是我周市悬梁自尽的时候了。”
召平抬起眼睛来,看了看周市,感叹无比的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也就不再坚持了。
我只能想想别的办法,联络一下其他的老秦旧贵族们,或许可以改变皇帝陛下的想法。”
周市是一个妙人,听到召平这样说,立刻就明白这召平是嫌弃自己给的金子不够啊!
居然是这样……
但凡是钱的事情,那就是好说的事情。
周市含笑道:“君侯为我魏国之事,奔走驱驰,吞吸尘烟,我有两百斤金子奉上,也好让君侯作为拉拢老秦旧贵族们的财力才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嘛!”
义薄云天召平立刻就怒容满脸的训斥道:“我召平岂会是这样的人?再说了,你都已经给了我一百斤金子,如果现在还收下你的钱财,那岂非是让世人觉得我召平不过一介饕餮否?”
“哈哈哈……”周市哈哈大笑道:“君侯说笑了,这些钱财,给你是为了让您赠与那些老老旧贵族们,以此作为拉拢之资。
君侯都已经为我秦魏两国合并为一国而不停地驱驰奔走,本就已经是非常辛苦了。
如果再吃了人家的闭门羹,那更是难以忍受的羞辱了。
所以,这两百两金子,既是让君侯去拉拢那些老旧贵族的,也是对君侯个人的弥补!
如果我能有幸在齐国和楚国时辰前见到皇帝陛下,我愿意再以我个人名义,拿出六百斤金子,答谢在此事中为我魏国出力的老旧贵族们。”
听到六百斤金子,义薄云天召平,真的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立刻站起身来,豪气干云的说道:“此事,就放在老夫身上吧!”
客观点说,他的年岁不算太大,但是自称“老夫”的时候,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周市体会着自己心中那奇怪的情愫,只好忍住,把召平送出驿馆外以后,这才暗自沉思着:
“这贪得无厌的老贼,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他心中怀疑召平,可是,他却不曾知晓。
那齐国使臣田都、楚国使臣武涉二人,也被韩谈告知了同样的事情。
有人在韩谈之前,为魏国使者争取到了求见皇帝的机会。
而且,那个人还是秦国的老贵族。
秦国新老旧贵族之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韩谈都没怎么费力,只是把这事儿平铺了说了一遍。
两人就已经完全相信,并且没有半点怀疑的态度。
田都当即就把剩下的五对海珠取了出来,献给韩谈。
顺带着还有五百斤金子!
说辞,几乎和东陵侯召平的一样。
而且韩谈还三番两次的拒绝,直到最后,田都几乎声泪俱下。
那种模样,就像是韩谈不接收下去的话,自己可真的就是天诛地灭之人了。
武涉则相对冷静许多。
毕竟,他的腰包可没有田都那么鼓囊。
待的韩谈离去以后,武涉这才皱着眉头问道:“这事情有些蹊跷,也不知道我们能够在周市之前,得到秦国皇帝的召见。”
“不仅仅是周市,还有一个我们一直都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赵国使臣夏说,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田都这会儿表现的很有见识了,和此前那个表现的粗陋不堪,令武涉生出决不可于此人公事念头的田都,简直判若两人!
田氏一族试人的办法,武涉自己也说不好是好是坏。
当然,就他自己而言。
他也不想和一个蠢货在虎狼秦国公事。
所以,想明白了这些以后,他也是很难对田都生出怨恨之心来。
“夏说此人与以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陈胜交厚。
而且,此人进入秦国,也是暗中进入秦国,我们现在连他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这才是最令人担忧的。”
武涉幽幽道:“魏咎鼠辈,居然生出投降秦国的心思来,他真的忘记了当初的魏王是怎么被秦始皇杀掉的吗?”
“嘘……”田都被吓了一跳,赶紧示意武涉噤声:“你我现在身在秦国。
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但是,我们还是需要谨言慎行的。”
武涉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我虽然是楚国臣子,可是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秦之崛起,不可阻逆啊!”
田都苦涩一笑:“这有什么办法?为了我们各国的宗庙得以保全,我们只求相安无事。
我齐国甚至都不敢生出图谋秦国之心来。”
武涉也是一脸悲切的表示赞同:“我楚国也是如此啊!”
此情此景,就差没有来一句:俺也一样!
可是,武涉他们可是清楚,此前那齐国大司马李左车,是怎么派遣军卒,把秦国的辽王嬴审,撵得鸡飞狗跳的。
这一笔仇怨,秦国怎么可能不报?
时正黄昏,嬴胡亥得到了两位忠臣狠狠地勒索了一把齐国、楚国、魏国之后,便把怀中抱着的天泽太子交给了乳娘,转头看着春梨道:
“陈胜已经和夏说暗中快马到了咸阳,陈胜的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春梨急忙道:“陈胜总归是认为此事有利可图,而夏说也非常信任他,这才是陈胜坚持和夏说结伴而行的原因。”
嬴胡亥轻笑一声:“把这两人宣来!”
第1561章 陈胜之才
虽说是把陈胜和夏说同时召见而来,可陈胜还是先夏说一步见到了皇帝。
“微臣拜见吾皇万岁!”
陈胜行跪拜大礼。
嬴胡亥抬起头来,看着下边跪着的陈胜,眼睛下意识的眯了起来,毕竟诺大的天下,没几个人敢不给自己面子的。
倒是这个陈胜,说不给自己面子,就不给自己面子,谁说话都不好使。
“你对天下之局势,持有何种看法?”
听着皇帝发问,陈胜松了一口气,赶忙说道:“臣下看来,齐鲁大地上纷乱不堪,正是我朝可以有所作为的时候。
一旦我朝接纳了魏国,那赵国的部署,也将归顺我朝。”
嬴胡亥反问道:“那如果我大秦接纳了魏国,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大秦的军备,也将对魏国那些降臣子公开?
魏国与我大秦的仇怨,可以上溯两三百年前。
赵国自长平之战过后,但凡是赵人,都恨不得吃我秦人的血肉,剥下我秦人的皮来披在身上。
蒙恬为朕亲自率领十数万大秦精锐镇守之下的陈县,都会有赵人不断聚众造反。
以蒙恬我大秦战神的威名,眼皮子底下都没有办法完全震慑那些赵人。
你觉得朕可以相信魏人,还是相信赵人?”
陈胜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道:“只要是对我大秦有利可图的事情,陛下自然可以选择在特定的时段里相信这些敌人。”
嬴胡亥听着陈胜这些话,心中顿时有点无可奈何起来。
这家伙,任何时候说的话,都能让嬴胡亥没有办法发怒。
先前是拒绝出任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个官职。
现在又和自己搞这套。
这小子……
嬴胡亥有时候,还真的是想要把陈胜的脑瓜子撬开,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
“夏说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请求我帮着他说点好话,让陛下册封以前的赵国宗室公子为赵王,还想要让陛下赏赐一些军械甲胄。”
“他说不敢奢望大秦的板甲和横刀这些军械,只求以前我大秦武库中淘汰下来的军械,能够赐给赵国,赵国就对我大秦的恩泽没齿不忘了。”
说完这些化以后,陈胜又立刻说道:“臣下觉得,夏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就证明前段时间,我大秦关于武库中那些用不上的军械,是否销毁这件事情,可能已经被其他敌国的人获悉了。”
如果没有后半句话,陈胜的脑袋现在就已经挂在宫门外。
下一个掉下来的脑袋,就是夏说的。
嬴胡亥眯着眼睛,笑了笑:“你不都已经不在锦衣卫做事请了?对这些事情还有涉猎?”
“不论臣是不是锦衣卫,臣的心,永远都是向着我大秦的。”陈胜有些感慨的说道:“包括臣去修缮黄河也是如此。黄河河套平原上,臣让人开垦了无数荒地 。
有了黄河水的浇灌,臣斗胆说一句,今年秋收的时候。
仅仅河套平原上的收获 ,就足够我大秦数年支取,如果是明年对外征战的话,河套平原所出产的粮草,也足够数十万大军征战一年只需。”
嬴胡亥露出讶色,心中觉得这事儿,自己居然没听说?
等会一定要去翻翻自己前段时间没有在咸阳宫里的时候,那些奏本,否则的话,现在陈胜说起这事儿来,自己就跟一大傻子似得,实在是有损帝王威严。
“朕就等着看,你说的真假如何?”嬴胡亥往后靠着帝座,“夏说所请求的事情,你怎么看待?”
“臣觉得,陛下确实是可以册封一位赵王。”陈胜说道:“就连那占据了巴蜀之地的项梁,也已经被陛下册封为蜀王。
故而,臣下觉得,册封以前的赵国宗室公子为赵王,并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至于是否给军械,臣下倒是觉得,可以给!”
“哦?可以给?”嬴胡亥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前倾斜了一下。
陈胜点头道:“确实是可以给,但是要赵王用人来换!”
“一副甲,换取一个大活人,而且依照臣下来看,最好是处在生育年龄阶段的妇人最好。”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一副甲换一个生育年龄阶段的妇人……这种阳谋,你觉得夏说能看得明白不?”
“就算是阳谋,赵国想要复国,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陈胜道:“再者,常言说,盛世女人如黄金,乱世女人一斗米。眼下就是乱世。
一副甲换一个女人,其本质上已经算是超过了一斗米的价值。
魏国君主魏咎,对齐国提不起半点勇战之心来,只求能投效我大秦。
这或许是真的存了投效我大秦的心思,或许也只是想要引我大秦与齐国开战。
这就更加让赵国大臣们恐惧万分。”
嬴胡亥沉思着,这样未尝不可,育龄妇人一开始,并不会对大秦的国力造成什么样的提升。
可是,时间久了,这些妇人上下的孩子,就会成为大秦的新生代。
这些孩子,只要加以引导,从出生的时候,就会认定自己是秦人。
远比让赵王用男丁来换取军械更加划算。
而且,大量不愿意归顺秦国的男丁入关,对于秦国本身而言,也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女人就不一样了。
作为货物被交换到了秦帝国,都还在不知道自己命运如何 ,又怎么敢作妖?
“宣李斯、蒙毅、娄敬、曹参四人来!”
嬴胡亥立刻下令,而后看着陈胜,笑了笑:“修筑堤坝、疏通河道、清理淤泥的事情 ,如果厌倦了,锦衣卫这边的官职,朕一直都给你留着。”
陈胜面露惭愧之色,他俯身下拜:“臣下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为我大秦江山社稷添砖加瓦,陛下若有诏令,臣死不旋踵!”
嬴胡亥说道:“太阳落山了,下去用膳吧!”
“谢陛下恩泽!”
陈胜缓缓的退了下去。
嬴胡亥的内心,却变得很是不平静。
陈胜此人有才吗?
嬴胡亥不得不承认,陈胜本身还是非常有才能的。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样的话?
可是,这家伙是不是想太多了?
觉得自己身居高位,会有朝夕不保之感?
“启奏陛下,吏部尚书李斯、吏部侍郎蒙毅、户部尚书娄敬、工部侍郎曹参四人已经到了大殿外了。”
“宣进来!”
嬴胡亥大手一挥。
第1562章 乱世女人
这四人来得这么快,说明什么?
说明陈胜进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跟在陈胜屁股后边了。
不多时候,四人落座,嬴胡亥也不慌不忙的让韩谈摆上膳食来,这也算是君臣之间的一个小宴。
春梨则在一边上,不慌不忙,语气平缓的把陈胜方才说的话,说了一遍。
李斯放下酒樽,沉吟着说道:“陈胜此人,原本在老夫看来,是不堪大用的,可是现在看来,却又觉得此人可堪大用。”
“爱卿就说说,陈胜这办法如何?”
嬴胡亥也放下了温热的酒樽。
李斯说道:“这是让赵人断子绝孙的办法,现在的赵国,就算是重组起来兵马,想要对付齐国人。
那至少也要十万大军。
可是,赵国经略的重点,都在巨鹿城。
巨鹿城破,赵国的军械,几乎都为齐国所收。
就算是溃逃到了巨鹿郡北地的赵国王孙,能够收拢几万残军,那满打满算,也需要五万兵甲,那可就是五万育龄妇人。
这些妇人入我秦国关中来,三四年时间,一人生两个孩子,就可以生下十多万新生儿,何其壮哉?
所以,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我大秦赚了。”
嬴胡亥看向蒙毅:“爱卿之意呢?”
蒙毅点头道:“臣下赞同李尚书的话,只不过这些女子到了我大秦以后,如何安顿,或者说直白点,如合分配,还是一个大问题。
假设说,这些人知道到了我大秦以后,会变成奴籍的话,只怕自杀的人也会有不少。
所以,该怎么安置,臣下觉得还是需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
“陛下,臣下觉得,这些从赵国那边交换过来的妇人中,必定有细作,绝对不可以婚配给工部的官吏,乃至于为工厂做工的人,都不可以。”
曹参语气很坚决。
大秦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工部的人流血流汗,乃至于牺牲了自己的老命研究出来的。
如果因为女人,而导致泄密的话。
他们这些站在领袖地位上的人 ,真的是万死难赎了。
娄敬说道:“军中将士们也不行,将士必须绝对忠诚于陛下,包括我大秦禁军,都是从良家子中选择的,并非是个人,都可以成为我大秦禁军的。
所以,就只剩下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这些是最合适的人选。”
“再出一条命令,如果有农人高发自己分配到的女子是细作,一旦核实,朝廷方面,会重新给其选配一个更好的女子作为妻子。
此外,如果有人以细作之名,威逼利诱我大秦子民。
那细作所许诺的好处,我大秦加十倍。”
“如果我们自己暗中发现了习作,倒是可以尝试让这些细作为我大秦提供情报。”
说这话的,还是娄敬,总归是做过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人,一开口就是老无间道了。
嬴胡亥颔首道:“很好,那就着令各地方的亭长,确定下来合适的名额,青皮无赖之属,那个亭长敢乱充名额上报的话,一律处斩!”
“遵旨!”
四人齐声应诺道。
嬴胡亥接着说道:“朕马上召见那个夏说,你们就在屏风后边听着,也顺便把各自心中所想的东西写出来。”
“嬴垵,你去将四人的所写的方案整理一下,随后呈给朕看!”
“遵旨!”
内侍嬴垵急忙拱手领命,也跟着四人退到了屏风后边去。
嬴胡亥挥了挥手,让宦官把所有的酒菜撤走,这才道:“宣夏说进来!”
“遵旨!”
春梨应了一声,快速退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功夫,夏说就已经神色紧张的走了进来,他对着嬴胡亥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而后才朗声喊道:
“小臣夏说,拜见大秦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胡亥看了看这夏说,长得平平无奇,面上也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赵国几乎名存实亡,你等臣子,还这般为赵国奔波,朕甚为感动。”
听着皇帝这话,夏说心中飞快的思索着对策,他朗声说道:
“大秦忠烈之士,遍地皆是,赵国只不过是小国而已。
只求能保存自己的宗庙,每年到了规定的时间,可以祭祀自己的祖宗、天地神明,并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从而忤逆天子。”
“好呀!好呀!”嬴胡亥大笑着拂袖道:“平身吧,你这张嘴巴,倒是让朕很满意。”
“小臣拜谢吾皇万岁!”
夏说站起身来,却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站在原地,竖着耳朵,等着嬴胡亥说话。
他这样身份的人,本就没有什么对着皇帝说话的权力。
尤其是现在,如果贸然开口,说了什么让嬴胡亥不喜欢的话,不仅自己会掉脑袋,赵国所有的一切希望,也都将化为乌有。
“你所说的,陈胜都已经和朕说了。”
听到皇帝这话,夏说立刻又跪在地上:“唯乞皇帝垂怜!若赵国当真得以击退齐国,未来所取之土,将尽为大秦所有,未来所统之臣民,也皆乃是大秦之臣民。
大秦对于我赵国而言,便是宗主国。”
嬴胡亥说道:“只不过,你赵国想要朕赐下军械……武库中,确实还有一批军械在手,只是你赵国想要的话,需要付出代价交换才是。
单纯的用嘴巴说一句,你赵国之疆土臣民,皆乃是我大秦所有这等空虚之言,朕又怎么会相信?”
“微臣思虑不周,万请陛下恕罪!”
嬴胡亥还真是没有想到,这夏说,完全是见缝就钻啊!
“有点意思!”
嬴胡亥心中对夏说做出评价,他接着说道:“朕稍作思索,而后给出你们一个选择,想要军械,自然可以,但是要拿东西来换!”
夏说急忙用一种谦卑的口吻,声音带着恳切:“斗胆请问陛下,用什么东西来换取呢?”
“准确的说,也不是东西,而是人。”嬴胡亥眼睛一眯的看着夏说。
夏说再怎么沉稳,这个时候也难以保持镇定,嬴胡亥看到他眼底终于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但是声音却还算是沉稳的开口问道:
“陛下可是想要我赵国派遣质子?”
嬴胡亥摇头:“质子这种东西,自周天子大权旁落以后,列国之间都在做这件事情,可是并没有因为列国之间互相派遣质子,就使得战争减少了。
所以,朕不需要质子!”
他看着夏说,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朕要女人,一副甲,换一个女人!”
第1563章 定赵策
“一副甲,换一个女人?”
夏说心中默默地重复了一边,而后面有担忧之色的看着嬴胡亥道:“此事,小臣可以做主,但小臣也有一个奢望之请。”
“说吧,但凡是可以满足你的,朕自然都会允许。”
夏说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本就在嬴胡亥的预料之中。
无他,赵国现在要重组大军,凭借巨鹿郡北方三地武遂、武垣、饶地三地方,守住最后的疆土,抵抗住齐国如山倾的压力。
留下这些地方的女人,并不会影响赵王拔刀的速度。
但是,却会影响重新组建赵军的军粮问题。
一个人,一张嘴,或许看不出什么大问题来。
上位者稍微节省点,就有了。
可要是一千张嘴,一万张嘴,乃至于十万张嘴呢?
这么算下来,就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了。
所以,夏说只是稍作思索以后,就确定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会站出来反对,或者说……基本上可以肯定,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
夏说立刻道:“一副甲一个女人的基础上,小人斗胆,再请配一口秦剑。”
秦国在此之前,军中使用的战剑,都是巴掌宽,三尺五寸的秦剑。
而且,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在于这种规格的秦剑,用料都是以青铜为主。
青铜则正好是铜钱的锻造材料之一。
夏说这点小心思,真的是有点可笑了。
“一副甲,换一个女人,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嬴胡亥道:“朕册封赵之宗室公子为赵王,便已经是看在这一副甲一个女人的份儿上。
这些入关来的女人,大秦都会选择良配。
你赵国如果存了什么安插细作的心思,那朕劝你们最好熄了这种想法。
一旦我大秦下属的锦衣卫和东厂,在这些妇人之中,发现了细作以后,朕到时候就着王离、嬴审、英布三将,发兵强攻三城之地,灭赵而还。”
夏说面无血色,嘴唇都吓得乌紫颤抖着:“小臣断然不敢有如此冒犯天威之举。”
“行了。”嬴胡亥摆摆手道:“你第一次能拿出多少育龄妇人来,朕就给你多少甲。”
夏说身为赵国丞相陈余的驻守,对于赵国治下,人口如何,自然是非常清楚的。
不过,他也不敢贸然一下子说太多。
毕竟,这事情一个弄不好,就会激起民变,到时候只怕齐国还没有来攻打他赵国,赵国就已经不战自灭了。
“还请陛下筹备五万甲,饶地方面,会挑选出五万育龄妇人,准备送往大秦的。”
嬴胡亥想了下,而后道:“尚可,你就差人回去准备此事,朕自会派遣陈胜,从武库中抽调甲胄,五万副甲。”
“此外,册封赵国宗室公子为赵王的诏书,朕也会着陈胜一并携带前去,只不过你赵国想要册封那一位宗室公子为赵王,可曾想清楚了?”
“公子随安,其父亲为赵嘉,是当年战乱,遗落在民间的公子。”
“赵嘉?”嬴胡亥眼睛眯了起来,“就是那个赵国最后一任君王……当年先帝攻灭赵幽缪王之后,赵嘉此人独自扛起赵国大旗,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强撑了六年。
说到这个,朕就不得不提一句幽缪王赵迁,若非是这赵迁无比信任郭开的话,你赵国灭亡的也不会那么快。”
这是嬴胡亥故意在为难夏说。
毕竟,当初的赵嘉才是赵悼襄王的长子,可赵悼襄王,却废了嫡长子,册立自己的庶子赵迁为太子。
这也是导致赵国灭亡的重要原因。
因为赵迁有一个好基友叫做郭开。
郭开此人不学无术,只知道迎合赵迁胡作非为。
甚至有一句戏言,叫做大秦灭赵,秦之上将郭开,有不世之功在身。
足可见,这庶子赵迁,有多昏庸无道;那不学无术的郭开,有多么误国了。
毕竟,赵悼襄王嫡长子赵嘉,能够在赵国朝堂覆灭这样的情况下,继续扛起赵国大旗,抵挡强秦六年,足可见此人之能力并不差。
夏说拱手拜道:“这是上天再责罚赵国,赵国倘若是有德行在身,纵便不足以抵挡大秦之威武雄狮,也至少可以得到大秦的宽恕,保留一座城池,足以用来祭祀赵国的祖宗英灵。”
嬴胡亥眯眼笑了笑,这话说得就是废话啊!
自己再怎么为难激怒夏说,夏说也只当做听不出话里的意思。
如果继续这样做的话,未免显得自己这个大秦雄主,小肚鸡肠了。
“行了,退下吧,陈胜 会带着你去武库中领甲。”
夏说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放松了下去,他向着嬴胡亥再度行大礼,山呼一声:
“臣拜谢皇帝陛下万岁!大秦万寿!”
看着那低着头,捧着双手倒退出去的夏说,嬴胡亥也是一阵摇头。
赵国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这样的忠烈之士生死追随,不得不说,信念这种东西,真的是最为神奇的东西。
嬴胡亥自然是比谁都希望,这样的人在大秦帝国中更多一点。
也只有这样,大秦的国运,才会更加长久。
哪怕嬴胡亥作为一个穿越者,清楚地了解到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长盛不衰,与世共存的强大王朝。
任何强盛的帝国,终究是会有没落的一天。
只是,究竟这个帝国会变成什么样子,却始终还是只有未来的人才知道。
嬴胡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什么杞人忧天的事情。
他倒是在一摞厚厚的奏折里边,把陈胜此前关于河套平原开发的奏报送了上来。
洋洋洒洒,与其说是表奏,不如说是一份河套平原,塞上江南的长远发展规划。
昔年蒙恬北伐,赶走了世代居住在河套平原的匈奴人,这才开始开发甘肃、宁夏一代。
在这里,陈胜着重提到了河套平原上,一旦完全开发起来,不仅可以当做在大雪灾年,救助草原的第一站点。
甚至可以当作皇帝经略西域的物资补充点。
嬴胡亥自己就很清楚,河套平原本就有塞上江南之美誉,物阜民丰一点也不夸张。
前提是不要被战火波及到。
一旦被战火波及到,不管多么繁华的地方,想要恢复过来,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当然,就算是被战火波及过,也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回复。
比如说:移民!
第1564章 伟大的关中人
所以,陈胜很自然的在奏本中提到了移民二十万的事情。
嬴胡亥在陈胜笔墨之间表达出来的情绪中看出,这家伙似乎觉得移民二十万,还不能满足他的需求。
陈胜甚至还在奏本中说道,只要关中男子愿意北上河套平原躬耕,便直接将从赵国那边换取过来的育龄妇人赏赐下去。
这种蛮横粗暴的方法,可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给河套平原输送过去大量的关中大汉。
这样的话,也是最大程度上,改变河套平原上人口结构的办法。
匈奴人一旦掌握了大秦的冶铁技术,学会了秦人的种种战阵,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嬴胡亥把奏本合了起来,陈胜后边的废话也比较多,嬴胡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一口气看完。
唯一可恨的是加特林这东西,依旧遥遥无期。
否则的话,嬴胡亥真的是有办法让匈奴人、羌人、胡人们,瞬间变得能歌善舞起来。
他比谁都清楚,秦帝国长城以北的稳定,一开始是大秦军武让匈奴人臣服。
可是,秦帝国再怎么凶悍的军武,都没有办法一只蹲在草原上杀贼。
就连阴山之战,彻底击溃匈奴人的那一次战斗,也是如此。
数十万匈奴大军,都被秦帝国短短数天时间挖出的土墙、如同挖地鼠一样,挖出来的陷马坑、天上骤降的暴雪给拖垮了。
否则的话,真的让这些人回到了草原上。
嬴胡亥自己也没有办法大海捞针一样,把匈奴人找出来。
其后果,自然是只能继续修筑长城。
换言之,还是回到原点了……
这基本上也是后世大多数帝王们都在重复做的事情。
游牧民族正面战场上来说,很少可以硬刚大一统的王朝。
可是,作为精通骑射的游牧民族,正经人谁会和你大一统的帝国正面硬扛?
这种感觉,完全就像是开了大的凯一样,大刀片子谁见了都害怕。
游牧民族强大地方,就在于他们掌握着极度优秀的风筝技巧,能把许多进入草原的人都风筝到死。
嬴胡亥不需要修筑长城,秦帝国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些繁重的徭役。
但是他自己也清楚,当年阴山之战的时候,他调动了数十万帝国精锐和匈奴人死磕。
后边运送粮草的民夫,就足足有了数百万之众!
那种粮草的消耗,他现在勉强吃了几天的饱饭,可是只要看到李斯当初征调粮草的令书,都会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嬴胡亥真的是不得不感谢自己有一个好爹……始皇帝嬴政。
始皇帝留下来了非常丰厚的政治资本之一:超级挂壁李斯!
嬴胡亥也懂得利用。
只是,咸阳保卫战之后,这种政治资本的物质方面,几乎都付诸一炬。
嬴胡亥现在做事情,自然也就越发小心起来了。
如果不是范增自己开挂一样的领悟出来了热气球的原理。
嬴胡亥觉得自己还是会无私的把科普二这本书公诸于世。
“陛下,臣已经把四位大臣的想法总结起来。”嬴垵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策论,放在了嬴胡亥面前,而后又把李斯、蒙毅等四人的策论,也一并分别放在御案上。
这就非常方便皇帝看许多东西了。
嬴垵总结的一些要点,是否真的起作用,嬴胡亥也可以趁机考校一二。
看着嬴垵这点小动作,嬴胡亥心里只觉得想笑。
这都已经是自己看上的人了,做这样的小动作……
倒是有点意思。
他率先放开了嬴垵总结的策论,嬴垵看到以后,自然是松了一口气的。
毕竟,皇帝没有第一个就放开吏部尚书李斯的策论。
看了几眼之后,嬴胡亥有些沉思起来,因为这上边着重提到的一条,就是移民!
河套平原要永远稳定的留在大秦人手中,就需要狂暴的关中猛男们的血脉去镇守。
而且,关中人素来都凶悍,这一点毋庸置疑。
秦灭六国、北伐匈奴、南征百越,威震天下,彪炳史册,依靠的是关中人。
汉灭匈奴、开疆扩土、创造了辉煌四百年的煌煌威名,写出来了“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样令人战血燃烧的豪言壮语,依靠的也是关中人。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关中在这个时代,乃至于未来的时代,都是最为彪悍的代表之一。
秦腔那悲壮近乎于怒吼的发泄嗓音,有它回荡的地方,任何不臣之人,都要感到颤抖才对。
老秦人的豪迈,就像是轰然爆发的炙热岩浆,它滚烫过的地方,除了臣服,就只能被毁灭!
嬴胡亥就是那一座沉寂的火山。
他在嬴垵整理的文册里边,没有看到类似于陈胜那种,老秦人前往塞北,就许给赵女成婚的优厚条例。
心中居然有点失望……
可是,嬴胡亥放开了李斯的文策以后,却看到了类似的条例。
翻开了蒙毅的文册以后,看到了和陈胜同样的主张。
萧何也有这样的建议。
曹曾也一样。
嬴胡亥把曹曾的策论放下,看了看嬴垵:“四人都说到了老秦人北上塞外,就给女子婚配的事情,你为何对此事只字不提呢?”
嬴垵说道:“臣年不过二十一,家中就已经有一个嫡妻,两个小妾。
而今但凡是能住在咸阳城、秦城、长安城里边的老秦人,家里再怎么说,都是有两房妻妾的。
多的一些,甚至都有三四房妻妾,家中孩子成群都是非常常见的。
所以,这一条对许多如同臣子一样年轻的年轻人来说,已经失去了很大的诱惑力。
相反,那些赵女过来以后,和耕种之民在关中,新生下的孩子,更加便于灌输我大秦的思想。
塞外,更像是一片需要老秦人泼洒热血去征服的土地。
关中,已经是一片成熟的土地,我们有着共同的认知观念和风俗。
这些孩子出声以后,听到的声音就是秦腔,十六七岁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就会跟着长辈们嗷唠几嗓子。
所以,臣下斗胆,把四位大臣都有共同点舍去了。”
嬴胡亥很意外,嬴垵这番话,就已经上升到了社会群体对于人的构造之上了。
男人之所以要勇猛刚毅,承担起养家的责任来。
那是因为男人还是一个男孩子的时候,父母亲人,整个社会,都在向着他灌输一个思维——怎么做男人。
反观女人的一些固有思维,同样是社会灌输之下,而成为女人的。
于是,性格狂荡与男人一般的女人,总会被人戴上一顶男人婆这般带有侮辱性质的帽子。
性格娘的娘娘腔,谁看了都想给他几个嘴巴子,教他应该怎么做男人。
嬴胡亥是真的没想到,大秦的朝堂上,已经出现了一位明白思想教育创造人的靓仔,而且就在自己眼前。
“很好,这件事情做得不错。”
嬴胡亥很欣慰的点头:“这四人呢?怎么还不出来见朕?”
“启奏陛下,只有李斯留了下来,其他的人都已经去六部大殿中去了。”
嬴胡亥看着得了自己夸奖,脸上也依旧没什么轻佻之色的嬴垵,立刻明白,李斯这是有别的话想和自己说啊。
“退下吧。”
嬴垵立刻拱手退下,大殿中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后,才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李斯缓缓地从屏风后走出,看着年轻英武的皇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陛下,该换个年轻人来担任臣的位置了,臣已经很老了。”
ps:战斗即将开始,但是战争作为政治的延伸,不写清楚一些东西的话,小七觉得很别扭,诸位看官期待的战争场面,马上就安排!
第1565章 新旧交替自然之道
嬴胡亥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大秦的江山社稷可不能没有了爱卿……再说了,你才这么点年岁。
想当初,姜尚多大的年纪,还辅佐周文王成就了周朝八百年的基业。
这说起来或许太远了,那楚国的范增,年岁可比爱卿大得多,不一样不服老?”
李斯幽幽叹了一口气:“老臣的策论,都已经不能入了陛下眼,只怕留在这里,只会让陛下的朝堂老气沉沉,反而让陛下看了,心中不快,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老臣自然应该机智一点,急流勇退才是。”
嬴胡亥哑然失笑,站起身来,向着李斯深深一揖:“岳丈何出此言!”
李斯吓了一跳,急忙就要跪拜请罪,却被嬴胡亥双手托住双臂。
嬴胡亥大乐着笑道:“嬴垵说的,也是一个办法,这些赵女生出来的孩子,留在关中之地最好,如果一开始就在河套平原的话,只怕会对我大秦有疏离之感。
这样的话,那就是在为将来酝酿灾祸。”
李斯还是没说话,嬴胡亥又道:“爱卿觉得,孩子从出生以后,和父亲待在一起的时候多,还是和母亲待在一起的时候多?”
“自然是和母亲呆在一起的时间要多。”李斯很自然的说道,这完全不用多做考虑。
嬴胡亥眯眼笑了起来:“这就是了,如果赵女到了塞外,那新出生的孩子们,又和赵女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这些孩子会不会对我大秦有很强烈的归属感呢?
再加上他们的娘亲,本身就是作为政治的牺牲品,这才嫁给我大秦的男儿。
如此下去,又不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如果真的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也是极为可能的。”
李斯心中略感无奈:“这么说,陛下是打算重用一下宗室了么?”
“从册封十王,为朕牧守天下开始,朕就已经存了这种念头,宗亲像是双刃剑,用得好,自然无往不利,用不好,那就只会让自己受伤。”
听着皇帝这样说,李斯也就不在说什么。
他自己就非常清楚,当年他们在始皇帝巡游天下的时候,之所以可以动手脚成功。
更大的原因在于,皇帝身边并没有什么宗亲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李斯才能一手遮天成功。
否则的话,病榻前头的嬴政身边,但凡是有一个宗亲诸侯王在,他和赵高,都不可能做出什么小动作来。
嬴胡亥看着大殿内外掌灯的宫人,看着李斯笑了笑:“爱卿与朕去桃宫中,小酌一番如何?”
“其实,方才大家都没吃饱。”李斯笑的模样,活脱脱的老狐狸。
嬴胡亥也笑了。
李夭吩咐女官小鹦鹉赶紧摆上酒宴。
看着坐在一边上对弈的夫君和父亲,她略显无奈的回头看了看身边有些担忧,还在死狗一样的吐舌头的小鹦鹉。
方才,前边出来的消息,是说皇帝在和诸位大臣们商议国事。
按照那种趋势,只怕都已经熬到天黑以后。
所以,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行了,我过去奉茶便是,你让人去御膳房催一催,陛下和父亲商议朝政过后,腹中饥火难忍。”
听着李夭的吩咐,小鹦鹉应了一声,快速离开桃宫,直奔御膳房而去。
李夭走进了一些,听到皇帝正在和父亲讨论着的,正是分封制和郡县制。
她只听到嬴胡亥说:“当年姜尚协助周武王姬发,建立了周国基业,周武王分封天下数百诸侯国的时候,那些追随他的功臣们,都得到了册封。
当年先帝问策,分封还是郡县的时候,爱卿只需要点点头,赞同周青臣说的话。
依照爱卿的功绩,册封为王,占领方圆千里之堤,荫庇子孙,未尝不可也。
朕为皇帝,桃子就是大秦帝后,所以呀,有些东西错过了,那就是错过了。”
李斯笑呵呵的落下棋子:“周代分封子弟、功臣为天下诸侯王的事情,以藩屏周才是他们的最大的用途。
那个时候,人族面临的最大问题,永远是天灾。
哪怕是到了现在,也没多少变化,一场地震,几乎让陛下调动了近乎五十多万人直奔过去救灾。
如果不是已经确定地震源头在秦岭深处的无人区,只怕过去百万人救灾,也是必定的。”
“至于,臣那个时候,为什么不点点头,谋取一份王爵,荫庇子孙,只在于天下纷乱数百年岁月,死掉的人真的太多了。
臣觉得乱世,应该终结了。
否则的话,就算是臣领取了王爵在身,等到将来再过几代人,天下纷乱,王之不存,子孙后代若是无道无谋,也终究是遭人杀戮的猪狗罢了。”
“爱卿看得可真远啊!”嬴胡亥端起茶盅来,盯着棋盘抿了一口,顿时有点郁闷的发现,自己留下的好几手暗子,全部都被李斯盯得死死的。
这种人精,真的是没办法啊!
“朕想册封仁贵妃为仁皇贵妃,爱卿意下如何?”
李斯随意落子,说道:“仁贵妃为陛下孕育了一子嬴阳,理当厚爱。”
李夭的脸一下子红得很厉害,如果现在不是皇帝在自己的老爹面前,她保证自己一定会把老爹的胡须薅下来几根才解气。
这不就是在变相的说自己这个大秦的正宫娘娘,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朕决议册封蒙恬为王爵,爱卿意下如何?”
嬴胡亥又问道。
李斯捏着棋子的手,终于是有些拿捏不稳当了。
他落下棋子以后,沉思了一会儿,才问道:“陛下是准备打仗了吗?”
“爱卿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
李斯摇头道:“异姓诸侯王不可有,如果陛下心念已决的话,也只能仅限于蒙恬一人的荣耀,若是要世袭的话,万万不可。”
“朕也打算册封你为我大秦王爵。”嬴胡亥看着李斯。
依照李斯和蒙恬在大秦的身份,死了以后肯定是要追封王爵的。
不过,嬴胡亥觉得那个就没什么意思了。
死了以后的追封,那是做给活人看的。
但是,在这两人还活着的时候,就追封王爵,可以让天下许多人都看在眼中。
比如说,那些还誓死追随齐国、楚国项羽的诸侯王,或许能在这件事情中,看到活下去的曙光。
第1566章 伟大创举的可能
这个想法,源自于嬴胡亥准备册封的赵王而来。
正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整个地球都还处在一种蒙昧的状态中。
可华夏这片大地上,一直都处在领先地位。
这天下所有的诸侯王中,找一个战力最次的菜狗,往西域之地开拔过去,都能把贵霜国按在地上摩擦,将贵霜女王洗干净,送到自己的龙榻上来服侍自己,也完全没多大问题。
如果硬要内耗,那还是要死掉许多的华夏子孙,嬴胡亥觉得自己可以想办法,用更加柔和的手段,征服这些人,让他们跟着自己去踏平那西方的文明。
这个,或许远比自己领着大秦的虎狼之师,去和东方诸多的诸侯国死战更好。
他在夏说身上看到了一种不把人杀光,这些人的信念就会灭绝的可怕力量。
他回想起来始皇帝征伐天下的时候,那些抱着赵国孩子跳下宫楼,宁死不降的赵人们大喊着的口号:赵国不会亡!
所以,嬴胡亥打算尝试另外一种手段,如果不成的话,再继续依仗军武攻灭这些人的肉体,毁灭其灵魂,焚烧其文化,令其永世尘封!
那么,秦帝国本身就一定要想办法册封出来几位异姓诸侯王。
这样的话,嬴胡亥想要实施下去的一些东西,才会成为可能。
李斯张着嘴,惊讶的看着嬴胡亥,似乎还没有从嬴胡亥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这是开什么玩笑?
可是……
皇帝的模样,完全就不像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好呀!这再好不过了,臣妾看看那块地儿,最适合作为父亲的封地!”李夭唯恐天下不乱,兴奋地直嚷嚷:“陛下可不能等到臣妾选了一块好地以后,又反悔哦!”
嬴胡亥沉吟着说道:“金口玉言,怎么可以随意悔改呢?爱卿意下如何?”
李斯沉吟着道:“需要确立法度,任何诸侯王不可世袭,任何人想要获得王爵,都需要凭借功绩才可以。
我大秦确立耕战制度多年,不能在这个时候,贸然废止了。”
嬴胡亥沉吟着道:“耕战制度有利于对外扩张,但是并不能完全满足朝廷的政治需求。
会打战、会种地的人,未必就能把地方治理的好。”
“治理地方,所需要面对的敌人,远远比战场上要面对的敌人更加可怕。”
李斯本想反驳嬴胡亥这番话的,因为在军队面前,一切不听话的人和势力,他们都喜欢用最为直接的方式解决——全杀了。
一旦这样的事情多次重复以后,军队到了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会变得非常听话。
可是,这样也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弊端。
在军队执行自己天职的过程中,总会有许多人被冤枉。
刀锋下众生平等,脑袋一根筋的大头兵,不会去思考是不是有人被冤枉了这种复杂的问题。
所以,文治就变的尤为重要。
嬴胡亥接着说道:“朕之前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楚地那些逆贼作乱之后,许多地方是连着一个又一个的郡县,直接从上到下都造反了。”
李斯紧锁眉头,这话……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觉得很费解。
哪怕是在蒙恬领重兵镇守的陈郡,也会有一些地方爆发作乱。
如果说蒙恬不行的话,李斯真的是不会相信。
嬴胡亥接着说道:“原因就在于,在地方上为官的人全部都是武人,这是其一。
其二,当年先帝收复山河的时候,经常会任用地方大族族主,出任县令这些官职。
这也就导致地方官员在本地方的权势非常之大,称之为土皇帝也不为过。”
“所以,从去岁开始,通过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吏,就不能在自己的家乡任职,以免发生类似的事情。”
“朕希望地方上,文官和武官,要形成一种相对的平衡。
庙堂高处和江湖之远,应该有一套相对稳定的制约办法。”
看着李斯的眉头逐渐凝成一个疙瘩,嬴胡亥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为啥子,总有那么多的人想要造反呢?
主要就是没啥事儿可做,都已经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如果不造反的话,那人生可能就没什么追求。
而且,许多人的眼界和见识的极限,都已经被封锁在了这一片大地上。
他们如果知道,越过大地之外,抵达另外一片天地以后,发现那些在神话传说中,凶狠的魔鬼,在自己的刀剑面前,居然脆弱的不堪一击?
那么,征服这些土地,自己坐上边的王,就会成为一种共识。
这片天地之间,富饶的土地不少。
也正是因为这个这个原因,才会有辉煌的文明诞生。
或许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许多曾经辉煌的文明,都为泥土所掩埋。
但是,嬴胡亥觉得,自己坐在这样的位置上,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引诱所有可以引诱的人,去完成自己那些还处在脑海中构想的伟大创建。
比如说——统一地球?
这个话题太牛逼,嬴胡亥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李斯紧锁着额头:“如果真的按照陛下所说的,那耕战制度,可就是彻底被颠覆了?”
“军队中,依旧会保持着以人头论军功的传统。”嬴胡亥说道:“但是耕就不一样了,交纳粮食多的人,可以获得官身和社会地位,但是想要真正的入朝为官,出将入相。
那就需要经过系统的学习,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官员,在面对各种突发情况,或者固定的自然灾害的时候,应该怎么带领民众去渡过困难。
最后,还需要大秦学宫的考核。
只有真正通过了考核的人,才能经过吏部授予官职。”
李斯听完这话,眉头紧锁的更厉害了。
李夭伸手将自己老爹额头上的皱褶用力地按了几下,惹得李斯瞪眼挥手,她这才悻悻的收回了手,可是,那模样却是意犹未尽的。
“陛下,这是把权力下放到了吏部,容易让吏部做大。”
李斯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一种寒意。
嬴胡亥道:“权力不可能完美的掌握在一个人手中,所有官员任命的令书,应该出自于吏部,这样的话,吏部才算是真正的统领文武百官。
此外,爱卿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最后所有的汇总,总会到了朕这里来的。”
李斯听完这话,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嬴胡亥,斟酌了片刻,才问道:
“那陛下可曾想好,这蒙恬的王爵……尊号若何?”
“大将军算是我的大秦柱国,统领千军万马……”李夭在一边上出主意:“其本质上,也就是为了发兵平定南边的叛乱,不如就叫定南王?”
“爹爹是法家宗主……”李夭脸上顿时露出狂喜:“那就叫法王如何?”
第1567章 真假亲兄弟
原本一脸期待的嬴胡亥和李斯停了,顿时难以掩饰脸上的嫌弃。
尤其是嬴胡亥,就差点脱口而出金轮法王了……
再不济,雷电法王也是可以的吧?
李夭一脸无辜:“那你们说嘛!难道还能想出更好的尊号?
再说了,当年那些名字好听的王爵封号,几乎都让周天子册封的时候,给使用了。
如果不遵从周天子的习惯,确立自己的尊号,那能想出什么来呢?”
李斯抿了下,显得有些刻薄起来:“大将军提兵镇守陈县,何不加尊号为陈王?”
嬴胡亥看着李斯,目中也露出满意之色来。
李斯随即含笑着,看了一眼李夭,又面露敬意的看着嬴胡亥:“臣本布衣出生,祖籍在上蔡,若得陛下封王显贵,请封蔡王。”
李夭悻悻道:“看这样子,还是以地名为王者尊号,听起来更加舒服啊!”
嬴胡亥和李斯两人,都决定这会儿不再理会李夭,继续他们之间的谈话。
而这时候,御膳房哪边迟来的晚膳,也终于到了。
“册封的诏书,最好立刻发下去,免得让文武大臣们觉得,陛下可以册封乱贼,都不可册封忠臣,这样次数出现多了就不好了。”
李斯囫囵着说道,只不过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就没说话的机会了。
他的嘴巴,完全被美食所征服了。
嬴胡亥也一样。
大秦武库!
在原本的历史上,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之后,各地烽火燎原而起。
各州郡长官的文书,像是雪花一样飞到了咸阳城。
尤其是有一支大军,直接杀到了渑池,天下震动。
二世皇帝这才着令少府章邯征发在骊山为始皇帝修筑陵墓的囚徒们,组成了数十万大军,一战成功!
那数十万大军的军备,就是从武库拿出来的。
足可见这武库中,究竟储存了多少军备。
同样,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六部那些人,才会盯上武库里边的军械,熔化以后,可就是钱啊!
陈胜这会儿和夏说两人正凑在武库外边的亭子里吃着热气直冒的火锅。
仆人在一边上侍奉着,陈胜和夏说想吃什么,只要吩咐一声,那四个侍奉着的仆人,立刻就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
府库里边的人,也正在不停地往外边搬运着甲胄。
一套一套的甲,全部摆放整齐装车。
匠人们还在一边上上油,以此保证甲胄不会出任何问题。
夏说心情极好,甚至于还冒出来了一个想要和陈胜结拜为兄弟的想法。
只不过,碍于他自己现在的身份,话到了最边上的时候,竟然是羞愧得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看了看陈胜,见陈胜已经有了五六分醉意,便放下酒樽,烤着火炉,含笑道:“此番,我可以不辱使命,全部都是仰仗了陈兄出力。
在下觉得,你我二人之间,如果说什么钱财答谢,那就真的太俗了,不过,我还是打算俗气一次!”
话音落下,还不等陈胜说话。
夏说就已经快速站起身来,向着一个方向看了去:“抬上来!”
立刻就有四个壮汉,合理抬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木箱子,吃力的走上前来。
木箱子落地的时候,那种沉闷的声音,听得陈胜整个人瞬间醉意全无。
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这半人高的大木箱子里边,全是金子?
“我滴娘!”陈胜心里惊惧不已,这得多少金子?
不过,他面上却显得非常沉稳,粗略看去,依旧是醉意深沉。
“你我素来将对方当做知己,这样做难免让我心中不快!”陈胜手里攥紧了酒樽,可是掌心里边,却止不住的流下冷汗来。
夏说一揖倒地,不起身,他说道:“赵国的社稷宗庙,之所以还能保全,全部都仰仗陈兄在皇帝陛下面前说的话。
夏说自己很清楚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断然是不可能让皇帝陛下就垂怜的。”
陈胜心说,你娘个腿!
你说这些话,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都在一边上竖着耳朵听着呢……
正在陈胜这样担心的时候,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妙策,他站起身来,指着那一箱子金子道:
“这可是你准备用来救灾的?”
夏说愣住,正要说话,陈胜就已经猛地一个箭步上前,给夏说来了一个熊抱!
“好!好!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赵国以后会视我大秦为宗主国。”
陈胜亢奋的回头喝道:“来人,把这一箱子金子运走,交给户部救灾的官员们,昭告天下人,说这是赵国赠与我大秦救灾的。”
夏说心里发虚,这会儿更加说不出话来。
陈胜算是真心实意帮助了自己一次,自己这会儿还想着坑陈胜一把。
眼下……陈胜是已经完全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了吗?
“来!”
陈胜一把抓着夏说的手,大步走到了亭子外边,他居然一撩衣摆,直接双膝跪了下去。
“天穹之上有明月,我心亦如明月!”
“今日算是良辰好景,我陈胜愿意和夏说结拜为异姓兄弟!”
说完这番誓言后,陈胜抬起头来,看着一边上因为内心愧疚,而泪流满面的夏说:“二弟!你还愣着做什么呢?”
夏说挥泪跪下,对着天穹上的明月道:“天穹之上有明月,我心亦如明月,我夏说愿意和陈胜结拜为异姓兄弟!”
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不移的神色:
“结为兄弟,自今日起,互为肝胆!”
夏说激动不已的抓着陈胜的手臂,用力地抖动了一下:“大哥!”
陈胜也做着同样的动作,抓着夏说的手臂,同样是激动无比的说道:“二弟!”
“恭贺主公,今日得一手足兄弟!”
两人互相问候的声音方才停下,陈胜手底下的人,立刻就满怀喜庆的恭贺道。
夏说手底下的人,虽说慢了一步,但是声音里同样充满了喜庆。
“哈哈哈……”
陈胜和夏说两人同时站起身来,都是忍不住发出仰天大笑来。
在这一刻,他们此前种种的猜忌和不安 ,似乎都已经瞬间烟消云散了。
“走!二弟,今日不醉不归!”
“好!大哥,你我兄弟二人,今日不醉不归!”
第1568章 两大诸侯王横空出世
翌日清晨,陈胜和夏说结拜为兄弟的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咸阳城。
同样,这件事情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嬴胡亥的耳朵里。
只不过,对于此事嬴胡亥却只是一笑而过。
当天早晨,大秦没有开朝议。
但是,六部官员却分别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所有的人都在猜测,有大事要发生了。
几乎许多人,都像是屏住呼吸,等到九天之上雷霆回荡开来的一样。
直到中午时分,六部大殿中传出敕令,蒙恬退去兵部尚书一职,着白起执掌兵部,兵部主事冯唐为兵部侍郎。
这算是大秦中,又一个年轻面孔。
兵部主事,则是兵部郎中魏尚出任。
魏尚者,原长城军中壮士,因阴山之战,战功显赫,年虽又轻,故而被选座侍奉皇帝身边的禁军校尉。
冯唐看出此人本事非凡,就让其人进入到了大秦学宫兵家中学习兵法战阵,后在科举考试中,果真没有让兵部众人失望。
自此,兵部人员发生重大变迁。
就在所有人都议论着大将军蒙恬失去皇帝宠幸的时候,又一道敕令自咸阳宫中传出。
册封大将军蒙恬为大秦陈王!
封地领陈县,依旧为皇帝统率兵马镇守陈县。
一时间,所有暗自阴谋论揣测的人在,只觉得脸上疼得厉害……
谁能想得到,皇帝竟然真的册封功臣为地方诸侯!
这就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了啊!
一时间,诺大的关中,彻底地沸腾了。
大街小巷上,各处都是在议论皇帝册封大将军蒙恬为陈王的事情。
对于此事,所有人的褒贬不一。
但是,主流的声音,却还是非常支持皇帝决定的。
也就在众人热火朝天讨论此事的时候,又一个重磅消息,从咸阳宫中呼啸而出!
皇帝敕令,着蒙毅接任吏部尚书的官职,以吏部主事王喜为吏部侍郎,着陈仓令尉隐为吏部主事,着侯封为陈仓令。
嬴胡亥始终觉得尉隐做事情,像是被束缚了手脚一样。
陈仓令这个位置,本身是想让他在这里把商道治理好的。
可是,走私这样的事情,几乎人人都在做。
商贾手中持有军中淘汰下去的强弓,如果真的追究起来,尉隐可是要脑袋落地的。
所以,还是让更加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情。
无需多想,估计尉隐听到皇帝把他调走的消息,真的是能够感激涕零。
救灾的过程中,许多平日里能掩人耳目的走私手段,瞬间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个过程中,尉隐自然知道自己宽厚的政令,在这条富饶的商路上,滋生了多少蛀虫。
因为有了蒙恬的例子在前,所以许多人都暗自猜测,这一次李斯也一定会被封王。
只是……等了足足大半个下午,也没有见册封李斯为王的诏令传出。
许多人顿时安耐不住,觉得大秦这两个站地王,有一个要倒台了。
所谓之站地王,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斯和蒙恬二人。
因为两人在大秦朝堂上的身份地位都非常不一般。
再加上两个人的女儿,都分别是大秦皇帝嬴胡亥的东西宫皇后。
所以,民间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一种说法,说着两人为大秦的站地王。
于是,很多人自然而然的讨论起来这一次的官职变迁。
现在蒙毅成为了吏部尚书,那就真的和始皇帝临朝的时候没多大区别了。
始皇帝临朝的时候,蒙恬蒙毅兄弟两人,一人为皇帝在外将兵三十万,一人经常跟随皇帝身边,和始皇帝一起乘坐天子帝辇出行。
这等恩威荣耀,便是那个时候身为丞相的李斯,都不曾有的。
所以,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在前朝的时候,蒙氏兄弟二人,就已经是一人主内一人主外了。
所以,大秦学宫的读书人们汇聚在一起商议之后,觉得蒙氏一族只不过是在走复兴之路而已,其恩威和荣耀,并没有超越始皇帝朝。
至于蒙恬的封王,那不再讨论之列。
大臣可以随意讨论,可是一旦成为诸侯王以后,自然也就有些忌讳了。
更况且,蒙恬这种诸侯王,还是对大秦忠心耿耿,战功显赫之人。
至于此前蒙恬自污的事情 ,许多人都看在眼中,明眼人谁会不清楚呢?
而现在,皇帝都已经下诏,册封蒙恬为陈王。
蒙恬的自污,完全就是多余的。
不少读书人,居然都觉得这事,有点水到渠成的感觉。
毕竟,大秦的诸侯王,都需要坚定不移的奉行推恩令。
在他们看来,别说蒙恬的王爵不是世袭的,就算是世袭的,那问题也不大。
同样,许多人也把目光放在了王喜身上。
咸阳城的官吏中,王绾之子一个,还有一个叫做喜的是咸阳令,是被皇帝赐下姓氏的,也叫做王喜。
他们讨论的,自然就是这个王绾之子王喜。
王氏一族戴罪为先帝守灵的事情,几乎都已经成为了关中小说家们最喜欢搬弄是非的地方。
尤其是在仁孝皇帝传中,官员嬴扶苏和王荷华的爱卿,更是成为了关中所有闺中女子压枕头的读物。
现在,所有的人觉得自己似乎也看到了王氏一族的崛起,就在此刻!
时间,足足持续到了昏时,就在大多数的吃瓜群众们,都认为李斯不会被册封为王的时候,敕令自咸阳宫中传出。
毕竟,李氏一族的恩遇,本身就已经非常隆厚了。
如果,李斯在被册封为王的话,那就真的太夸张了。
太阳落下山,秋虫儿闹声喧闹。
此封李斯为大秦蔡王的令书,在漫天夕阳中走出咸阳宫。
城楼墙砖上残余的冰雪,把夕阳映衬的极为美丽。
“轰——”
一下子,天下大为震动!
皇帝居然一天册封了两个大臣为诸侯王啊!
这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有不少的人,都以为这像是回到了周代开国之初。
据说那个时候,天子定都在洛阳。
天下大定的时候,所有的文武功臣们,都在宫门外等着。
一日册封数十诸侯。
一连册封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天下之盛况,也莫过如此了。
华灯初上。
喧嚣震动了一整天的咸阳城,终于归于平静。
第1569章 大势已成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夏说得秦国赠与甲胄的事情,也一样遮掩不住。
田都和武涉二人,只有再度请求拜见厂公韩谈。
魏国使臣周市,则完全松了一口气。
夏说的事情成了,魏国的事情还会远吗?
他比谁都清楚,赵国请求的是些什么事情。
秦帝能够册封赵国公子随安,那必定可以接受魏王魏咎的归顺。
齐国想要一口气吃掉巨鹿郡,也就成为了空谈。
周市甚至大胆的猜测了一下,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大秦皇帝就会亲自前往长城军中坐镇了。
这个时候,嬴胡亥正在看镇守各地的将军们,对于是否接纳魏国,又或者是是否开战的说法。
册封的令书下去了,不日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大秦册封了两位臣子为诸侯王。
这种振奋人心的消息,足可以让这些在行伍之中的厮杀汉们,有了足够做梦的题材和不顾一切为大秦掉脑袋的可能。
蒙毅赞同出兵,李斯反对出兵。
简单点说,大秦朝堂上,主战派和主发展派,各自占据一半。
嬴胡亥自己则举棋不定,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他现在是既想着出兵,又想着发展。
然而,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儿呢?
鱼与熊掌,自古就不可兼得。
“铁路修到什么地方了?”
嬴胡亥放下手中的策书,抬头看着坐在工部席位上的项声。
项声轻咳一声,他就是主发展派的得力干将,他是最不想看到皇帝出兵的人之一。
“启奏陛下,铁路的营建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眼下为大雪所阻碍,在上郡和九原郡相互交接的榆地停了下来。
河套平原已经在望了。”
“这么说,开春以后,就有把握,将铁路修到昭武城?”
嬴胡亥略显兴奋的问道。
可是,项声却有点为难了。
因为,铁路没有办法跨越黄河……
他们这个时代,还不可能修筑出来直接跨越黄河的跨河大桥。
就算是有了水泥钢筋,也修不出来。
这涉及到了许多复杂的技术问题。
看着项声面上露出迟疑之色来,嬴胡亥就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能和朕说?”
“陛下赎罪!”项声道:“我等此前未曾想过,怎么跨越黄河修筑天堑大桥,单纯地以为钢筋混泥土,就可以在枯水期完成截流,而后修筑跨河大桥。
但是,工部的人到了那边以后,仔细盘算过,确实是没有办法修筑跨河大桥。
所以,臣等只能想办法,在黄河两岸的渡口处,修筑港口。
需要派遣人员去黄河另外一边,寻找大量的矿场,煤炭资源,以此保证钢铁和各种材料的供应。”
听着项声这话说完以后,蒙毅立刻拱手拜道:“启奏陛下,臣下建议,铁路既然都已经延伸到了河套平原一代,就已经满足目前我大秦对于北方控制的需求。
项声所说的开矿建立工厂,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那何不在这段时间里边,顺着关中已经修筑好的水泥路,把铁路的营建,走出函谷关。
向着东走,则可穿过三川郡,河内郡,直接联络道陈郡、泗水郡、砀郡等地。
往南边走,则是南阳郡、南郡等地。
往北边走,就是巨鹿郡,广阳郡,上谷郡、渔阳郡、辽西郡等地。
还有我大秦新打下来的乐浪郡等地朝鲜半岛之地。
都需要加强控制和联系。
而铁路顺着臣下方才说的三个方向走,不是人口稠密的地方,就是和敌国接壤之地。
不论是大军的军备物资运送,还是兵员调配输送。
只要有了这火车轰隆隆的上路。
那都将会节省下来大批的靡费。
同样,一旦铁路网修筑而成,不仅对于军事,就是对于民间的交通运输,也是一种莫大的便利。
自然,也可以为我大秦创造无数的利润。
此举,可以说是利国利民,还请陛下三四!”
嬴胡亥听得出来蒙毅的意思,铁路修好,就可以开战。
到时候,秦国不管是军队运输,还是物资供应,都将会是其他叛军无法比拟的。
同样,对于一心想要修铁路,以此拖住大秦的项声来说,他也找不到别的话说。
毕竟,按照他之前疯狂催促工匠,把铁路和水泥路修筑用最快速度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的模样。
不可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毕竟,他的官职是挂的头衔是工部郎中,主要职责就是大秦铁路营建司。
蒙毅把话说的这么好,他能说出反对的话来吗?
难不成,还能直接当着嬴胡亥 和满朝文武的面儿,直接大吼一声:摊牌了,我其实是个卧底!
只不过,不管他愿不愿意摊牌,他卧底的身份,大家都清清楚楚。
为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项声确实是一个有才能在身的人。
至少一开始,大家都是存了以项声投秦,可以把楚军的士气压下去的念头。
毕竟,项声可是楚国的上将军,在楚国的地位也是上卿。
到了秦国以后,干的事情却是修桥补路这样没日没月,最为辛苦的工作。
只是啊,在项声接手了铁路营建的官职以后,所表现出来的能耐,几乎是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哪怕项声是武人,可是他现在坐做着文人的事情,照样得心应手!
这一点,自然就让许多人想到了项他。
项他也是一样,哪里需要就能去那里,而且还做得都比大多官员做得好。
除此之外的,还有范增的儿子范韧。
这人更是全才!
除了不能当做武夫在两军阵前以命相搏之外,其他的地方。
范韧就是一个标准的全能人才。
如果不是因为对于秦帝国的忠臣有问题,这个人绝对可以得到重用。
嬴胡亥想了想,又看了看文武群臣们的神态,基本上所有人,在感受到了皇帝的眸光以后,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非常赞同蒙毅所说的。
“既然没有办法修建跨越天堑的大桥,那火车往北边走,就只能止步于黄河南岸。
有了这条铁路,我大秦对于北方草原的控制,自然也会变得飞快。
项声爱卿,你觉得呢?”
听着皇帝的话,项声总算明白什么叫做大势不可逆了!
不过,他还是想搏一搏。
项声拱手说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第1570章 求战心切
“爱卿只管畅所欲言,我大秦的朝堂上,素来不会搞什么一言堂的。”
嬴胡亥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变得温和一些。
毕竟,项声这人虽然是内奸,可是怎么算,都是嬴胡亥血赚。
项声拱手道:“陛下,自关中修筑三条主干,连通各地自然极好。
可是,如此一来,西域之地的计划,岂非又要搁浅?”
“自然是不会搁浅的。”蒙毅立刻说道:“越过黄河,在河套平原以北,可以派遣出去大量匠人,不可能黄河以北的地方,就找不到矿场。
只要黄河以北能找到矿场,我们就能在黄河以北修筑工厂,冶炼金属,照样可以完成铁路的营建,这自然也就包括了西域。”
项声沉吟着说道:“修筑铁路前往西域,算是微臣毕生心愿,如果可以的话,微臣愿意亲自前往黄河以北的地方,寻找铁矿,修筑工厂的事情,臣下愿意亲力亲为。
以此保证我大秦早日可以修筑好黄河以北的铁路。”
嬴胡亥听罢,倒是明白过来,这家伙是想要借此机会,接触到大秦勘探矿场,开采矿石的技术啊!
客观点说,大秦这些技术本质上还是很落后的,并没有什么超然的地方。
不过,营建工厂冶炼金属的过程中。
项声肯定就能掌握不错的冶金技术。
这样好吗?
嬴胡亥认为这样一点都不好。
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蒙毅。
蒙毅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大秦朝堂上,也就只有项声你对营建铁路非常熟悉。
你如果去了北边开矿的话,那关中营建的铁路,如果是质量不过关的话,那岂非不好?”
谁都知道,项声本人在营建铁路的时候,所有的用料都是按照最高标准的。
甚至于,就连水泥路,这家伙都敢往里边掺杂钢筋……
真的是有多狠,有多狠。
恨不得把嬴胡亥的银子当做渭河里边的流水花。
“不错,本官也觉得项声在这这一方面,确实不是其他的人比得了的,关东铁路的营建,也确实是不能少了项声你!”
工部侍郎曹参很乖巧的说道。
工部尚书嬴高更是一拍手:“这话还说什么呢?就是项声你来做了。
对了,冒昧的问一句,可以走了吗?臣还想着回去做实验呢?”
看着赢高这模样,嬴胡亥挥了挥手:“工部另外选调人员北上,矿石我大秦现在是多多益善。
项声就留下来,准备铁路营建的问题。”
项声嘴巴动了动,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项他,见项他没什么动作,也就只有拱手领命:
“微臣领旨!”
嬴胡亥这才大手一挥:“退朝!”
“恭送吾皇万岁!”
群臣立刻起身齐声山呼起来。
“战争已近迫在眼前,开战的事情,只怕是没有办法避免了啊!”
冯唐正和好基友魏尚边走边说话。
魏尚顿时兴奋起来:“能打仗才好,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兵部的人对于我擢升为主事,有些心存不满。
凭什么这么好的事情,就落到了我魏尚身上?
方才朝会我算是看明白了,六部其他的人,也有这种想法。
他们似乎还想陛下会跨部门直接征调其他六部的郎中,来出任我兵部主事呢。”
听着好友的话,冯唐哈哈笑道:“你呀!陛下挑选人才,素来是不拘一格的,哪里会在意这么多?”
“你想要证明自己,也完全不用这样激动。”
“哎!大丈夫,天地之间的男儿, 如果被人看作能力不足,却身居高位,这对于我自己而言,本身就是一种耻辱。”
魏尚摇着头,目光远眺前方的宫墙:“最大的好处,就是上战场去!”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好友冯唐:“好兄弟,如果真的打起来,想办法让我随军!”
“不行。”冯唐拒绝的非常果断:“你这样的状态没有办法上战场。
两军交战,戒骄戒躁。
你现在就显得非常狂躁,一心想要上战场证明自己,这样非常不好。
你这样的人到了战场上以后,为了建立自己的功勋,会不把将士们的性命当做性命。
所以,你还需要继续待在兵部,做后勤补给的事情。”
魏尚哑然无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与你是至交,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拿不出来?”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冯唐眯着眼,周身上下有一股森寒之气流露出来,他两只眼睛的眼角,一下就变得布满了猩红色的血色:
“咸阳保卫战的时候,兵部的人争相上战场,在战场上与逆贼们杀得两败俱伤,其结果便是我兵部直接出现断层。”
“有些事情,交给将军们去做,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让将军们没有后顾之忧。”
“走吧!”
冯唐周身那可怕的森寒气息,像是瞬间伴随着那些战死的同袍们,消失在风雨中似得。
他转头看着一边上依旧是显得很失落的魏尚:“兵部主事可不是一个轻松的职务,我到了战场以后,能不能吃到口粮,破损的兵器甲胄,能不能得到及时的补给,就全看你的了。”
魏尚深深一揖。
冯唐却哈哈大笑着把魏尚扶了起来:“尉隐被征调回来,做吏部主事,我们追上他的脚步,去他家蹭美酒喝!”
“真男人,就应该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杀最凶的敌人!”
后宫!
嬴胡亥下了朝会,就直奔仁贵妃……不,现在应该是仁皇贵妃宫去了。
册封柳依依为皇贵妃的敕令,在朝会开始以前,就已经送了过去。
嬴胡亥来的时候,嬴阳方才睡醒,小小的模样,打着哈欠,一双亮晶晶的、就像是小黑豆一样的眼睛,真的是让嬴胡亥越看越喜欢。
然后……嬴胡亥就感到了自己大腿上一阵温热。
怀里的小家伙却还满脸享受的表情。
“呀!你是觉得父皇来迟了,不满意了吗?”嬴胡亥笑眯眯的逗弄着嬴阳。
嬴阳却把目光看向了一边上的娘亲。
柳依依红着脸,让宫娥把嬴阳抱走去换尿布,谁知道皇帝刚刚来,就被尿了一身……
“陛下也换一下吧,天气酷寒,穿在身上可不舒服。”
嬴胡亥点了点头,柳依依便急忙让宫娥把皇帝的常服取来,一边帮着皇帝换衣服,一边轻声的问道:
“陛下,可是又要打仗了?”
第1571章 平淡如水
“哦?”嬴胡亥觉得很意外:“你听谁说的?”
“大将军都被册封为王,天下人都认定,开春以后,我大秦必定发兵收复山河。”
嬴胡亥摇头道:“当初收复汉中郡的时候,朕发现一个问题。”
他披着宽大的黑龙帝袍坐了下来,被换好了尿布的嬴阳,也重新回到了他的怀里来。
嬴胡亥说道:“秋收以后,是出兵的最好时间段。
否则的话,大军行军路过的地方,开战的地方,会把数之不尽的庄稼践踏。
一旦战争过去以后,朝廷这边就跟缝补匠人一样,马上就要拉着粮食去救灾。
如果遇到的问题严重的话,朕的大军都可能挨饿。”
“但是,秋收后就不一样了,秋收后粮食已经到了府库里边,百姓手中也有粮。
真的恶战一场过后,朝廷最多也就是派遣一些官吏去发粮食赈灾,也就完事了。”
“陛下,可是敌人不会这么想。”
柳依依温顺的说道。
嬴胡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欢喜道:“敌人怎么想,完全不重要 ,重要的一点在于,朕只要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就行了。”
说完这些,嬴胡亥看着怀里在吸着上嘴唇,小嘴巴一嘟一嘟的儿子,又说道:“这次册封完了以后,朕可能马上就要去王离军中去了。”
柳依依温顺道:“陛下,此去北方,天气严寒,将臣妾随军吗?”
“在宫里,照顾好阳儿才是,这小子一岁都还差几个月呢,怎么可没有娘在身边?”
柳依依听了,心中觉得非常舒服。
嬴胡亥又道:“嬴阳和他哥哥嬴元多待在一起好些,朕与兄长扶苏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
朕不希望后世子孙们,都会存着坏心思。
兄弟们从小待在一起,多一些血脉亲情在,也不至于将来会作乱。”
柳依依这次被嬴胡亥的话吓得不轻,她连忙辩解着,可是声音却难受控制的颤抖:
“臣妾的孩子,绝对不会做出危害大秦的事情来。”
嬴胡亥看着下巴都被吓得一抖一抖的柳依依,忽然想到了当年在天赐湖边上的那个匈奴天之圣女。
“放心吧!”嬴胡亥捏着她的下巴,动作很轻柔,就像是捏着一块美玉,捏着一块稀世珍宝。
“你我的孩子,自然不会做出危害大秦的事情。
可是,皇家自古亲情寡淡,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
唯一可以避免的事情,就是多多让这些孩子在一起学习生活。
朕以后会亲自考校他们的功课。
孩子小的时候,就是一张白纸。
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情,全部都是父母的影响。”
教育的力量是强大的。
嬴胡亥只希望自己别像是李世民、朱棣那样,因为自己开了一个不是很好的头,后代子孙们,总会有那么几个不安分的败家玩意儿。
柳依依这才平复下来,看着怀里白白胖胖,模样可爱的儿子,她是怎么都想不出来,这样可爱的孩子,将来怎么可能会做出危害大秦的事情来呢?
“臣妾会把毕生所学教授给孩儿,太子继承的是陛下的天下,阳儿继承的,是臣妾的药宫。
臣妾希望他成为古之扁鹊一样的人物。”
嬴胡亥目中露出笑意:“做父母的不能对孩子的期待过高,朕只希望他将来成为一个快乐自由的王。
阴谋诡计什么的,远离我的儿子最好。”
“至于天泽?他既然已经成为了我大秦的太子,那他就应该承担更多,他应该成为庇护阳儿的大树。”
这话让柳依依很感动。
皇室之间,自古以来兄弟相残的事情,多不可数。
其本质在于,只要是君王的儿子,总归是有权力继承帝位的。
那么,只要有人敢有这样的念头,等待他的就只能是死亡。
嬴胡亥觉得古人是非常聪明的,因为他们发明了嫡长子继承制度。
不管君王有多少个儿子,只有嫡长子才能继承君王的帝位。
这样一来,就让那些其他的儿子们,从出生就已经熄灭了这样的心思。
想要长久的保持富贵,那就只能祈盼着自己的国家更加强大。
也只有如此,自己这一辈可以保持富贵,自己的儿子们,孙子们,重孙子们,子子孙孙,才能都保持富贵。
站在某种角度上来说,嫡长子继承制,确实是一种天才的构想。
可是,任何一种制度刚出现,必定是有利益社会发展的。
然而,时间久了,不管是多么优秀天才创举的制度,都会被人心的贪婪所打破。
嬴胡亥抱着怀里的儿子,产生了许多种想法。
直到柳依依的药膳来了以后,那浓郁无比的香气,刺激得他张口说话的瞬间,口水就从舌头底下不受控制的溢出,这些想法才被统统打断。
这惹得柳依依又是一阵幽怨:“陛下许久未曾来臣妾宫中,吃臣妾亲手做的药膳,现在闻到了这味儿,都像是几十年没吃过一样。”
嬴胡亥单手抱着儿子,讨好的说道:“朕可以不昧着良心的说一句,真的是国事太多,若非如此的话,朕真的恨不得天天在这里吃你做的药膳。
今天是什么药膳?吃了以后能立刻上龙榻生儿子的吗?”
柳依依瞬间欣喜,她在一边上充当起来了美食解说……
整个李府都充满了喜庆。
毕竟,在大秦位极人臣者封王,总归是头一遭。
以前封侯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热闹。
庆祝的人,当真是来了一波又一波。
李府外边宽敞的水泥街道上,四轮马车成片成片的停放着。
来来往往的行人,更是人山人海。
至于李府前大厅中,则坐满了当朝权贵,便是巴江这样的稀客,这会儿也面含微笑的坐在上座上。
她和其他的权贵最大的却别就在于,别的人身边都围了一大群人,一个个的姿态狂荡。
可是,在向着她敬酒的时候,却谦卑诚恳,神态恭敬,宛若谦谦君子。
同样,嬴胡亥也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老婆的那张嘴。
说好的巴江已经被接进宫中去了,为什么自己回来以后,并没有在咸阳宫中看到巴江呢?
这样的话,嬴胡亥自然是打死都不会问的。
似乎是有人觉得巴江确实不适合待在这里,小鹦鹉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贵人,皇后有请!”
第1572章 都是不成器的人
“想当初,刚刚做官的时候,大秦对外征战频繁,还是娘子用自己的首饰,去换取粟米回来吃的啊!”
正在给夫人画眉的李斯,无比感慨的说道。
李夫人看着玻璃镜子中的自己和李斯,心里很满足:“阿郎,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几十年了 !”
李斯放下画眉笔,整理了一下夫人的王妃金冠,便轻轻地戴在了李夫人的头上。
“哎,就是老了哟!我那一顶金冠,可是比夫人的重的多了!”
李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李斯那一顶放在一边上的金冠,轻哼一声:“你年纪越大, 人也就变得越臭屁起来。
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辈子的梦想,也就是封王裂土呢?
这话要是传出去 ,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笑掉大牙呢!”
“会不会被人笑掉大牙,我可不在乎!”
李夫人听完后,脸上带着一些歉然的笑:“阿郎,仔细想想,年轻那会儿,我就不应该阻止你纳妾。
如果不阻止你纳妾的话,到现在我们家里,也应该是一大家子人了吧?”
“切莫胡说。”李斯立刻放下金冠,温和的和夫人说道:“纳妾不纳妾,这不是我自己的意愿吗?”
“再说了,我们家里这几个孩子,难道不比别人家的好?”
李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好是好啊!可是我的弃儿……”
“哎!”李斯连忙安慰起来自己的夫人:“什么难过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弃儿这孩子,也怪老夫太过于骄纵了,否则的话,也就不会养成那种目中无人的模样了。”
李斯转身坐了下来,紧锁着眉头道:“老大前天和我说,白起和蒙恬两人府邸上在搞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好让陛下撞到了。”
李夫人急忙问道:“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啊?难不成是谋反吗?”
“夫人说什么呢?这大秦之天下,谁人谋反可以成事呢?”李斯一阵无语,总觉得几个儿子这么愚蠢,一定是夫人的缘故。
可是呀,都老夫老妻了,这样的话,李斯还是说不出口的。
“他们是担心,将来陛下想要动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只能束手就擒,完全不能有半点防抗的余地。”
李斯眉头紧缩。
李夫人没心没肺的来了一句:“他们不造反的话,陛下动他们做什么?再说了,蒙恬现在都已经被封王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依照我看呀,那个白起也是迟早要封王的,陛下对他的信任,肯定不用多说的,长公主都已经下嫁给白起了呢!”
“对了,阿郎,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公主和一个琴师私奔了的事情?”
“听说了。”李斯抿了抿嘴,“我不仅听说了,而且派锦衣卫去捉拿的海捕文书,就是我亲手签发的。”
“啊?阿郎,你可真无情,抓到了吗?”
“抓到了,人现在就在皇后宫中呢,琴师被关在诏狱里边,因为这个人的身份很特殊,也没有人敢对他用刑。”
“这么说,陛下还不知道?”李夫人轻咳一声,表情有些奇怪。
李斯很奇怪的看了一眼夫人:“家里买了个奴仆进来,或者那个婢女被你撵走,惹你心烦,被你打死了,这样的事情,你会向我上报吗?”
李夫人一本正经的说道:“这点小事儿,告诉你做什么呢?”
李斯一脸无奈:“夫人也知道,这点小事都不会告诉我,那你觉得,后宫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后会和陛下说嘛?
最大的可能,就是皇后直接将那个琴师处死,把公主幽闭起来……”
“等等,是嬴珠和你说了什么?”
李夫人满脸蜜汁微笑:“懂我的人,还是阿郎呢!珠儿当然不想看到自己的姊妹遭难,她来求我,让老爷去和陛下说情呢。”
“这不是胡闹?”李斯轻哼着说道:“这件事情关乎于皇家颜面,堂堂公主,天下那么多俊杰男子,喜欢什么不好,喜欢一个屁用都没有琴师?”
“阿郎,你说话好粗鲁,不过我好喜欢哦!”
看着夫人这模样,李斯一阵无语,而后摇头道:“这次撒娇也不行,陛下哪里,只怕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会假装不知道的。”
“陛下速来可是很好说话的,他小时候还经常吃我做的零嘴呢,阿郎不去说,那我就去说咯?”
李斯想了想,摇头道:“夫人现在去说,难免会让陛下觉得册封为蔡王妃以后的你,恃宠而骄,故意试探陛下的底线。”
李夫人惊讶的看着李斯:“阿郎,你说的这个是真的?真的会这样吗?”
“真的。”李斯心中很无奈,这事儿找自己做什么?
生个女儿是正宫皇后,不去找小女儿说,来找自己说……
夫人啊夫人,你可长点心吧!
李斯真的就差点没有直接说,去找桃子说去。
女人家的事情,男人就不应该掺和进来。
这就很明显了,李夭一句话,不仅可以赦免那个没眼光的公主,还能赦免那个胆大包天的琴师,顺带着促成两人的姻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李夫人似乎完全就没这个想法。
这就让李斯很难受了。
他有一次在和皇帝闲聊的时候,听着皇帝说到了花瓶这个词儿的另外一层含义。
他现在看着风韵犹存的夫人,猛然之间觉得花瓶这个词儿,真的是非常合适自己的夫人。
最终,李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处理这件事的,是东宫皇后,还是西宫皇后啊?”
李夫人终于明白了李斯的意思,缓缓的站起身来,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一眼,很满意于自己的盛世容颜,然后又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金冠,这才雍容华贵,一脸我知道我很美的模样,向着房门……不,现在应该是宫门外走了出去。
于是,屋子里边留下了李斯一个人,处在满脸懵逼的状态中。
“爹!陛下也过来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儿子看陛下似乎有些不开心?”
李鼎从外边快不走了进来,就直挺挺的坐了下去,还抓着李斯的王冠,摆弄了几下。
李斯看着这不成器的儿子,让你娶公主,你不听,你非要娶李信的女儿?
他怒从心中起,大声喝道:“滚出去!”
第1573章 公主私奔了
“阿哥,爹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摸了摸他的王冠,就让我滚,难不成做了大王,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李由斜着眼睛看了看李鼎:“你这不是活该的吗?”
“大哥!你也这样说我?”
李鼎一脸非常受伤的模样。
“当初让你娶公主,你不听,现在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嘛?”
“发生了什么?”李鼎一脸警觉。
李由压低了声音,凑到了老二的耳朵边上,用非常低的声音说道:
“陛下当初想要下嫁给你的姐姐,在被你无情拒婚后,自暴自弃,居然选择和一个琴师私奔,人已经被抓回来了。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陛下过来以后,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了吗?”
李鼎感觉自己浑身上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阿哥,这可不是我让她和别人私奔的啊!
再说了,我都不知道陛下给我指认的公主是谁呢,这能怪我?”
“怪不怪你,自己心里没点数?”李由用一种考量的眼神,看的李鼎心中发虚的厉害。
“别说大哥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就不认自家兄弟了,你这段时间,该躲到什么地方去,就躲到什么地方去。
反正别让陛下看到你,看到你的话,会发生什么,哥也不敢保证啊!”
李鼎摸了摸鼻尖:“爹被册封为蔡王,现在所有的宾客都到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在场,这恐怕不合适吧?”
“合不合适,我也不知道。”李由说道:“只要你自己不怕,老哥觉得,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李鼎听完这话以后,立刻转身就走了。
李由抿了抿嘴,背负着双手走开了去。
他现在也觉得非常头疼,二十三公主这会儿,也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想要让他想办法,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公主救出来。
可是,这话怎么开口?
人都还是他锦衣卫衙门司抓的呢。
自己怎么可能站出来为那个公主说话呢?
“大爷,老夫人去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去了。”
“知道了。”李鼎觉得这下人也有些不开眼界,没看到自己现在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吗?
下人听着李鼎的口吻,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老爷说,让大爷去盯着点,不能让老夫人说什么僭越的话。”
李由郁闷的差点吐出一口血来,他正想说,让老二去的时候,才回忆起来,老二已经让自己给支走了。
只是……
怎么都没有想到,支走老二以后,自己居然成了老二的替罪羊。
这也就无比让李由怀念起来老三还在的日子里。
“老三啊老三,你人倒是走了,可是却留下这些混账事儿来让我做。”
“下辈子我做弟弟,你做哥哥。”
心中发泄完了郁闷之后,李由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去见皇帝。
不过,让李由觉得比较轻松的是,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在硬着头皮准备。
韩谈也一样在硬着头皮。
他是大内太监总管,也是东厂厂公,后宫里边的事情,几乎都是他在管着的。
一个琴师和公主僭越,都已经私奔了。
这样的事情后知后觉,还是锦衣卫的人帮着擦了屁股的。
他现在,简直都找不到地方诉苦了,只能跪坐在一边上,等着皇帝训斥。
不过好在……巴江来了。
韩谈立刻松了一口气。
皇帝是不是对巴江有意思,他也说不清楚,不过皇帝很少会在巴江面前发怒,这倒是真的。
几乎可以这样说,皇帝看到巴江以后,基本上都不会惩罚别人。
巴江是个聪明人,走进来以后,就已经感觉到了这里边的气氛不对劲。
立刻就向着侧边的人看了几眼,见宫娥小鹦鹉,还是一言不发,巴江便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走上去给嬴胡亥行礼。
可是,还不等她走进了,嬴胡亥就已经摆手道:“无需多礼了,这这里又不是在朝堂之上,快些安坐下来吧。”
巴江浅浅一笑:“遵旨!”
嬴胡亥把火炉往巴江面前推了推:“听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臣可不知道陛下所指的,究竟是那件事情?”巴江轻轻的烤着火,发现皇后并没有在场,立刻知道皇帝要说的,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嬴胡亥转头看了一眼韩谈,韩谈立刻跪下,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咸阳宫里,有一位公主和琴师产生了私情,居然做出私奔的事情来,好在已经被锦衣卫捉拿回来了。”
巴江异样的看了一眼韩谈,而后抿了抿嘴唇,就听到嬴胡亥说:“想笑就笑吧,没什么不好的。”
“这么说,陛下并没有打算降罪公主了?”
“朕想要让王公大臣们娶了朕的这些姐姐妹妹们,可是从没想过让一个琴师娶了自己的姐姐,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再不济,总应该有点是做点正事儿的吧?天下未曾一统,下嫁一个琴师,怎么算哪门子的事情?”
巴江含笑道:“陛下,男婚女嫁,素来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既然公主殿下都已经和琴师生死相许了,在这样拆散两人,恐怕不算是圣君所为,还请陛下三思。”
“今日是蔡王大宴宾客的时候,朕不想说这些烦心的事情……”嬴胡亥往后靠了靠,眉头皱起:“皇后呢?又让赢珠叫走了吗?”
韩谈赶忙道:“是王妃娘娘叫走,说是有些母女间的话。”
“烦人!”嬴胡亥不悦道:“这个时候,不帮着朕想想是杀是留的问题,说什么母女间的话?”
巴江忙道:“陛下息怒,母女相聚会,是人伦,皇后和蔡王妃相聚片刻,并不会对处理这件事起有什么不好的。”
嬴胡亥说道:“你的意思是,成全这二人?”
说完这话,不等巴江继续说话,嬴胡亥就已经继续说道:“朕都已经看出皇后那意思,就是让你过来劝说朕的吧?”
巴江无奈的笑笑,看了一眼小鹦鹉:“这小妮子让臣过来的时候,只是说皇后有请,可没有说别的事情。”
嬴胡亥看了一眼小鹦鹉,小鹦鹉哪里敢和嬴胡亥对视?
直接就下了跪倒在地上,慌忙说道:“启奏陛下,皇后娘娘确实是只是和奴婢说了去前大堂把巴江贵人请过来,娘娘说,那边的人粗俗,巴江贵人这样的妙人,就应该请到后堂才是。”
“行,去将那琴师和皇姐叫来,朕觉得这会儿的天气,吃着火锅,听着小曲儿,倒也不错。”
第1574章 好喝的迷魂汤
众人听着,也不敢迟疑。
尤其是韩谈赶紧就退了出去,亲自去筹备这件事情。
他这边方才退出去,就看到大长公主阴嫚,还有白起也一并走了过来,便立在一边上,等着行礼。
可,阴嫚大长公主看到以后,遍三两步走上前来,急切的问道:“陛下怎么处置的?”
韩谈没多想,就说道:“陛下让把公主带过来,连带着那个琴师也带过来,让他在宴会上演奏。”
阴嫚回头看了一眼白起。
白起想了想,说道:“那就按照陛下说得准备,但是琴师身上的镣铐,不准去了。”
“多谢将军指点!”
韩谈匆匆拱手拜谢,就急忙退了下去。
白起忍不住说道:“夫人,这段时间朝廷事情比较多,还是不要给陛下添乱了,陛下想怎么处置的话,就任由陛下怎么处置吧?”
“这怎么可以啊?”阴嫚立刻紧锁眉头,满脸担忧的说道:“换成寻常百姓家,只要准备好了聘礼,自然没有不许的道理。
可是,我们是皇族,又不是寻常百姓家里。
不管做什么事情,总需要估计脸面,也需要想想天下人会怎么看到这些事情的。
我担心,陛下会处死那死丫头!”
说完,阴嫚一脸难受的看着白起:“阿郎,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处死自己姐姐吗?”
白起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他真的是宁愿再被项羽骑一次,也不想继续面对自己夫人这样的问题。
“阿郎,你没听我在说什么吗?”
阴嫚一嘟嘴。
白起立刻道:“那你都知道他们将面临的是什么,还说这些做什么?这不是反而让陛下更加难受吗?”
“阿郎,你就不能替我想个办法?”
白起走到了门边上,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阴嫚笑了笑:“得了,我们进去以后不要说这件事情。”
“为什么?”阴嫚公主连忙问道。
白起道:“夫人,你听不到的声音,我听得到,巴江在里边。
这个女人心地善良,她在里边,肯定会为公主求情的,韩谈那奴婢,说话居然只说一半?”
阴嫚公主快速往前走了几步,侧着头往里边看了看,还是没听到巴江说话的声音,又回头看了一眼白起。
白起便挑了一下下巴:“进去便知道了。”
阴嫚公主将信将疑,不曾想听着锦衣卫通报过以后,走进去果真看到了皇帝和巴江,正在聊着什么,而且看这样子,心情愉快无比。
“阿姊和姐夫快来!”嬴胡亥看着两人,立刻出生呼唤两人上前去,看这样子,心情好得简直不像话了。
阴嫚公主看着皇帝这模样,暗自看着巴江,心中也开始犯嘀咕,不知道这巴江究竟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
安坐下来以后,就看着皇帝热切的和白起说道:“朕方才和巴江说道,恐怕没有可能去西域了,你猜巴江怎么说?”
白起端着温酒,抿了一口,又看了看巴江红红的脸颊,他心里也觉得巴江是最会灌迷魂汤的女人。
偏生皇帝最喜欢喝她的迷魂汤。
“巴江难不成说,自己可以代替陛下前往西域去?”
白起随口说道。
嬴胡亥却兴奋地直接拍打着自己面前的矮几:“是啊!巴江说,她可以代替朕去西域,讨伐不臣呢!”
如果换成别的女人这样说,白起总归是会反唇相讥两句,比如说:
老子都还没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掌兵?
或者是:
你算个叼毛?
这类粗鄙的话。
不过,巴江掌军,为皇帝往西域走一遍,白起却觉得非常合适。
经略西域图个什么?
难道真的就只是觉得西域的西瓜又甜又脆?
还是西域的美姬扭得厉害?
当然不是。
白起觉得本质上,就是为了财富。
如果西域不能带回财富来,那就不会出现在大秦的版图中。
巴江是一个商贾出身的人。
商贾,就是眼睛看到一样东西,就能知道这种东西到底有没有价值。
西域之地不应该只是单纯地为大秦提供奴隶。
毕竟,白起可是很清楚,秦人的捕奴团,已经抓到了所谓的贵霜国。
贵霜国那边,对于大秦的态度也非常复杂。
有的人觉得,大秦现在陷于内乱之中,是没有办法远征西域的。
也有的人觉得,大秦迟早有一天,是会远征西域,大军的兵锋,贵霜女王会直面大秦兵锋。
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联络大秦那些内乱的诸侯王们。
和他们一起合力攻打秦国,灭掉秦国以后,在和那些诸侯王们互相签订不侵犯的条约。
只是,这种设想完全被第一种声音掩盖了。
越过西域攻打贵霜这种长久作战的可能,完全被许多人鄙夷。
他们的认知非常直接,如果大秦真的会越过西域,直接来攻打贵霜的,那为什么始皇帝的时候,他们不发兵来攻打呢?
始皇帝的威名,北戎南蛮,谁人不知?
可是啊,就算是强如始皇帝,都没有想过远征什么西域,攻打安息国这样的事情。
二世皇帝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自己家里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好,怎么可能向着攻打什么安息国?
生于忧患这种说法,安息国的人或许是听过,甚至于这个世界上许多人都听过。
但是,真正能把这些道理作为自己行事准则的人,却几乎没有。
白起拱了拱手,说道:“这样也尚可,这么说来,陛下准备拨给多少人马?”
嬴胡亥看了看面色沉稳的巴江,则转头看着白起道:“爱卿觉得,拨给多人马合适呢?”
“定北将军麾下兵马不少,但是却不能全部贸然开进西域,否则的话,单单是后勤补给,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可以从禁军中拨给一万精锐,区区西域之地,再配合定北将军王奋麾下的兵马,还有我大秦在西域之地四散开来的捕奴团。
控制下来整个西域,不是多大的问题。”
白起接着说道:“再者,河套平原已经准备大范围的开矿,修筑工厂。
用不了几年时间,火车就可以穿过河西走廊,稳定的抵达西域。
等到那个时候,也就无需担心是否能够控制好西域之地了。”
一边上的长公主阴嫚听完两人的话,立刻警觉的问道:
“陛下,要开战了吗?”
嬴胡亥和白起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1575章 两个选择
看着君臣两人这模样,阴嫚公主觉得自己可以确定一点,确实是要开战了,就算不是真的开战,皇帝也不可能继续待在咸阳城里边。
这是一个不可能安安分分,待在都城里边,等着手底下的能臣武将们,去把疆域开拓,然后表奏上来的天子。
“日后再说这个问题吧,今日是蔡王大宴宾客,招待四方来客的时候,在这里说朝政的事情 ,未免会让许多人不能尽兴的。”
嬴胡亥摆摆手:“阿姊去把皇后找来。”
“甚好!”阴嫚公主起身快速退了出去。
李夭她们现在肯定是因为公主的事情还在头疼,否则的话,只怕早就已经往这边跑过来了。
自己不去见她们的话,只怕等会过来的时候,她们还是要忍不住和皇帝说起赦免公主的事情。
嬴胡亥自己不说,并不代表其他的人,不会多想。
韩谈背负着手,来到了关押那琴师的地方。
看着披头散发,被捆在梁柱上的琴师,韩谈眉头皱了皱,伸手把这人披散下来,遮住脸的散乱头发撩开,就看到了一张俊朗白皙的面孔。
还有一双目光灼灼,正在看着自己的眼睛。
“厂公这是准备来送我上路了吗?”琴师仰起头来,左右两边披散下来,遮住他面孔的乱发,自然而然的向着左右两边散开。
韩谈只是冷笑一声,并没有说话。
琴师无奈的喟叹一声:“也罢,我区区一个琴师,能有厂公这样宰执天下风云的人物送我上路,也算是我的造化了……”
“你就不想知道,公主现在怎么样了吗?”
韩谈面无表情的说道。
琴师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声音很绝望的说道:“我问你的话,你会说吗?你们现在所有的人,肯定都恨死我了。”
“你应该清楚,当你决定僭越不臣的时候,就会有许多人人头落地。”韩谈冷笑着道:“你知道公主府上下三百零八个宫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这些人之中,罪过最轻的,都是流放三千里,更不用说那些侍奉在公主身边的宦官和女宫娥,几乎没一个能活的。”
韩谈看着琴师逐渐狰狞,然后又变得异常痛苦的面庞,嘘嘘不已的说道:“现在,你总算是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了吧?
勾搭一些寻常人家的小姑娘,最多就是被别人的家人暴揍一顿就算了。
你总应该明白,皇家的威严,不允许任何人挑衅。
而皇家维持威严的手段,就在于剥夺他人的生命。
无数具尸骸堆积的像是山岳一样。
在这上头有一只手,掌控着众生的命运。
这只手,就是皇帝陛下的手。”
“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事情可以用来后悔的。”
琴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临死之前,见一见公主,只怕已经是虚妄,但是我想让我的琴,与我一起长眠,可以吗?”
直到这个时候,韩谈才无奈的摇头头:“或许,你真的是命不该绝,已经有许多的人,在为你们向着皇帝求情。
陛下让你现在去宴会上奏乐,你自己琢磨下吧,什么样的雅乐,能够让陛下喜欢。
咱家会吩咐侍从,给你沐浴,饮食,你和公主的命运,现在都在你的琴音中。”
说到了这里,韩谈的表情忍不住有些嘲讽起来:“你自诩琴音可以惊动天仙人,这一次,就看你的琴音,能不能惊动陛下了。”
琴师错愕的抬起头来,看着韩谈,然后疯狂的大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堂堂厂公,是不会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么多话的!”
韩谈看着琴师这近乎疯狂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果真是上不得台面之人!”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琴师又怎么会在意韩谈说了什么话呢?
他对自己的技艺有着足够的信心。
若非如此,公主又怎么可能被他的琴音打动?
李府……不,应该是蔡王宫后庭的宴会开始了。
直到这个时候,能来后庭的人,几乎都已经到了。
嬴胡亥向着左右两边看了去,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不远处,那个换上了黑色长袍的琴师,已经开始波动琴弦,有节奏的音乐,顿时回荡了开来。
只不过,看着周围的人那么享受的表情,嬴胡亥却觉在座的诸位,都是一群混账东西。
为何?
嬴胡亥就没有感觉这琴音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平日里宴饮,在一边上奏乐的人,水准都极其之高。
所以,现在这琴师弹奏的琴音,在嬴胡亥听来,也就那么一回事儿罢了。
众人这一个个全部都陶醉的模样,分明就是想要表现出来一种,这个琴师是一个人才啊!
虽然人家不经意之间睡了你姐姐,可这分明就是你姐姐自愿的啊!
陛下,您不能因为自己是皇帝,就直接把你姐姐和你的准姐夫给咔擦了不是?
尤其是李夭在自己边上,那摇头晃脑的模样,嬴胡亥看在眼中,真的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丽曼公主呢?”
嬴胡亥并没有在意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高水平的音乐鉴赏中,而停止自己想说话的。
深层次沉浸在音乐中,摇头晃脑的李夭立刻从高层次的审美中苏醒过来,嘻嘻笑着说道:“人就在一边上的屏风后呢!我的陛下呀,您可是准备赦免他们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嬴胡亥冷着脸,指着远处那个还在抚琴的琴师:“告诉他,想要娶公主,就用战功来换取。
当然,如果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上战场,谋取战功的话,那就安排他进入大秦学宫中学习。
只要能在某一方面取得成就,朕就给他和公主赐婚。
大秦的公主,可以下嫁给许多人,但是绝不会下嫁给一个屁用没有的琴师!”
李夭无奈的看了一眼巴江,见巴江微微摇头,便不再说什么。
皇帝的话已经出口,不可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让李夭撒个娇什么的,就直接收回去了。
“听到了吗?”
李夭看向那琴师:“所以,你自己选择吧,是去大秦学宫中学习,还是上战场去谋取战功,现在就挑一个!”
第1576章 不成气候
李夭希望这个愚蠢的琴师,能够放聪明点。
上战场的话,他们或许还可以帮着做点手脚。
这种做点手脚,倒不是说让把别人的军功算在他的身上。
而是,给他安排几个强力的队友。
这样的话,在战场上活下来的问题不大,建功立业也是有所可能的。
如果是进入大秦学宫,系统的学习那些理论化知识的话。
李夭觉得这个琴师要真的是选择了这个,那就完全是没救了。
大秦之中,能在任何一个领域取得成就的人。
无一不是那些宗门泰斗,一个个都很老狐狸精一样的人物。
他这样一个只会弹弹琴的废物,进入那里边,这不是自己没事找事做吗?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盯得死死的,别说是在哪里弄虚作假,就算是想灌点水,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琴师很紧张,到现在他看着上边高朋满座,全是大秦的王公贵妇,但是却始终都没有看到丽曼公主在什么地方。
这就让他更紧张了。
皇后的声音回荡在后庭中。
这会儿寂静无声的场面里,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真的是锅子里边汤汁翻滚的声音,都是清晰可闻的。
嬴胡亥远远地看着那愣住的琴师,目中不屑之色,俨然更深一层。
李夭看了,心中也是越发鄙夷起来这人。
咋就这么不成器呢?
她倒是见过不少的琴师,反正在自己面前,就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当然,也有人敢不唯唯诺诺的时候,而且还用自己的那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自己。
只不过,这样的人,都让少年时代的嬴胡亥把眼睛挖了,然后打断手脚,丢到咸阳城外的街道上乞讨去了。
从此以后,任何琴师,还有其他的乐师,看到李夭,就会不自觉地发抖。
以至于,在李夭练舞的时候,有的乐师因为害怕,敲击编钟的节奏出错了。
少年时代的嬴胡亥,就把好几个乐师的手剁。
从此以后,这些乐师的手,就稳如老狗了。
所以,和嬴胡亥从小玩到大的李夭,就非常清楚,嬴胡亥的内心很讨厌乐师。
觉得这群人没有任何用处。
再加上当年闻名天下的乐师高渐离,曾经把铅块藏在琴里,行刺过始皇帝嬴政以后。
嬴胡亥对于乐师的感观,自然是差的不能再差。
甚至于,从那个时候起,嬴胡亥就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绝对不让乐师这种品种接近自己分毫。
宫廷中的乐师们,自然也非常识趣,从来都不敢直视天子,反正演奏完了,自己该干嘛就干嘛,走远点就好。
但是,谁能想得到,居然有一个胆大妄为的琴师,敢把皇帝的姐姐睡了……
然后还忽悠着公主私奔去了……
嬴胡亥目光威严,那种帝威弥漫开来,就像是一条真龙,在九天寰宇之上,俯瞰人间。
别说周围的人感觉到心惊胆战,有些害怕。
就是坐在皇帝身边的李夭,这会儿也觉得战战兢兢。
至于那琴师……
华丽丽的昏倒了……
“废物!废物!”
嬴胡亥气得破口大骂。
他转过头去,一把扯开了一个屏风,就看到坐在后边哭的梨花带雨的丽曼公主。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给自己挑选的夫君!”
李夭这会儿也没办法,只能用手遮着脸,自己真的是没有办法再继续为丽曼公主求情了。
“皇兄!”
赢珠出席,跪在嬴胡亥跟前,挡住了他。
她真的害怕盛怒之下的皇帝下令处死丽曼公主和那个不成器的琴师!
“陛下息怒!”
长公主也急忙跪拜下去。
白起带头山呼:“万岁息怒!”
很快,其他的人也纷纷拱手下拜,山呼“息怒”。
嬴胡亥看着众人这模样,就感到李夭再扯他的衣袖。
低下头,就看到了李夭那张无奈的脸:“阿郎,又不是所有人都能立于风浪之上,你要允许这个世界有庸人的存在。
就算是你的姐姐,也是如此的。”
嬴胡亥本想一把甩开李夭的,可却始终做不出这个动作。
毕竟,两人的感情在这里放着。
他可不会对李夭做的很过分。
嬴胡亥只好重新坐了下来,挥了一下衣袖,所有跪在地上的人,这才重新落座。
就是跪在嬴胡亥面前的阴嫚长公主和二十三公主赢珠等人,也惴惴不安的落座了。
皇帝这个样子很明显了,马上就要宣布对于丽曼公主的命运裁决。
“当年,皇后请求让秦家庄的生意延伸到斗兽城中,林七杜这个皇后的大掌柜,为此不得不披着甲胄,和最为凶悍的匈奴人在角斗场上死战。”
“你想娶公主,那就向着朕证明你的勇气,你现在就是长城军的一员,朕想看到你如何在战场上杀敌,建立功勋!
如果你倒在了战场上,那只能说明你不适合这个残酷的世界。”
“陛下!陛下!”丽曼公主急忙跪趴着,“求求陛下了,他只不过是一个琴师,他怎么可能懂得战阵搏杀之术啊!”
嬴胡亥面色阴沉的看着丽曼公主:“他怎么识得战阵搏杀之术?皇姐,我问问你!
我们的兄弟嬴审,他从小没了娘,一直都被人欺负。
他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人,也敢直面最凶残的乌氏一族,直面天下乱贼!
他在战场上挨刀子的时候,有没有人考虑过他,他怎么承受得住?
有没有人问过他?
他的女人还怀着孩子,就快要出生了,他从云中城出发的时候,会不会担心自己一去不复返,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
我们的兄弟,嬴明、嬴周、嬴宝他们,在故楚之地,群贼作乱的时候,为了不受辱,直接跳进汨罗江中!
我现在问问你,你觉得你身为我们的兄弟姊妹,你这样的行为,对得起谁?”
看着皇帝面色青紫,李夭心中也冒出一股无名业火来,她厉声叱道:“把公主带下去,从今日起,谁再敢为此事做说客,定斩不赦!”
诺大的聚会上下, 无一人敢做声。
皇帝都已经气成这样子了,谁还在这个时候说话,那真的就是找死了。
嬴胡亥拂袖怒道:“将那个不成气候的混账玩意,用最快的速度送到王离军中去!
他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带着功勋回来迎娶公主!
否则的话,丽曼公主就是老死,也不准她踏出宫廷半步!
公主身边的宫人,谁再敢于阳奉阴违,斩!”
第1577章 被迫落幕
此事到此,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告一段落了。
反正盛怒之下的皇帝,是没有人敢忤逆的。
放声痛哭的丽曼公主,到最后吓得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
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嬴胡亥站起身来,看了看左右跪着的众人,猛地一脚把自己面前摆满了珍馐酒宴的矮几踢飞出去,便怒冲冲的回宫去了。
李夭脸色也是难看的厉害,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韩谈,厉声道:
“去和所有还没有出嫁的公主说,再敢有下一次,斩!管她是不是先帝血脉!”
此言一出,便是长公主阴嫚的脸,都瞬间看不到半点血色。
“好好地宴会,让你们弄成这样,简直不像样!”李夭怒而拂袖,也转身追着皇帝走了上去。
韩谈吓得发抖,脸上也全都是冷汗,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皇帝对这件事情究竟是有多么愤怒了。
三王自投汨罗江的事情,几乎成为了皇帝不能提起来的禁忌话题。
当年,皇帝就曾经下诏,如果谁敢伤害三王的遗体,大秦兵锋抵达汨罗江的时候,必定将方圆数百里化为焦土,草木不存!
在皇帝这种狠话之下,楚地的百姓们非常恐惧,真的担心秦帝会直接发兵来屠了方圆三百里。
许多人都架着小船,到了汨罗江中,开始打捞尸体。
也有人洒下粟米这些东西喂鱼,希望鱼儿吃饱了,就不要啃噬三王的尸身。
可是,并没有找到三王的尸体。
人们只好在三王投江自尽的地方,修建起来了三王冢,以此平息秦帝的怒火。
能把一位皇帝气到发狠话的事情,能是什么事情?
反正不管是什么事情,都绝对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直到皇帝走了以后,李斯、李由父子两人,这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白起抬起头来,看着李斯脸上那种想笑又憋住笑容的模样,真的是觉得,这些文官的模样,恶心到了极点了啊!
“大王是早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会触怒陛下?”白起郁闷的端着酒樽。
一下子,整个后庭里边所有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李斯身上。
李斯干咳一声:“柱国,你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本王一直都在前头招待来宾,正准备过来和陛下一起饮酒作乐的时候,却发现陛下已经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倒是你们,在本王大宴宾客庆祝的时候,故意用公主私奔的事情,来激怒陛下,这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
本王是真的想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肚子里边,装着的是不是全部都是坏水?”
还在没有成为蔡王之前,李斯的资历和辈分儿,就比白起强得多。
所以,白起就算是帝国上将军,但是李斯完全不惧怕分毫。
白起轻哼一声:“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父子二人明明就躲起来了,还有李鼎呢?这小子躲哪去了?
丽曼公主本身就是陛下看上了,准备赐婚给他的。
如果不是他拒绝的话,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由板着脸道:“上将军,话可不能这样说的吧?”
这会儿,此前在坐席上唯唯诺诺的李信,也冷着脸道:“白起,你这话的意思,可是说我女儿李丝完全配不上李鼎了?”
皇帝在的时候,李信唯唯诺诺;皇帝现在走了,李信自然要重拳出击。
看着李信那像是要吃人的模样,阴嫚长公主赶忙道:“将军切莫如此想法,我家夫君是失言了。”
李信冷哼一声:“老夫再怎么说,也是跟随先帝灭六国的老将。
如果某些后起之秀,想要彻底将我们这些老朽取代的话,那总应该拿出战绩来,而不是在这里攻讦别人的家人。
再说了,婚姻嫁娶这样的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的。”
说完,李信像是炫耀似得,对着李斯问道:“亲家,老夫可曾强迫你儿子娶了我女儿?”
李斯立刻道:“强迫?不存在!我儿子还一直和我说,非你女儿不娶呢!”
李由完全不嫌事大,他扬着下巴,看着白起道:“上将军,听到我们说什么了吗?”
“夫君!”赢珠看不下去了,“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哪有这样说话的?”
李由哼哼道:“那李鼎还是你二弟呢,你们把父王封王的宾客聚会,完全弄乱了,这事儿算谁的?
都和你们说了,不要在今天说,改天让皇后去和陛下说,你们谁相信了?”
白起不占道理,这会儿愣是看着自己被众人联合起来啪啪啪打脸,却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阴嫚长公主也觉得了脸上发烫。
李斯眼下已经是大秦的蔡王,身份地位,自然不和以往的时候相同。
甚至于,阴嫚长公主自己就非常清楚了,别说现在李斯不会给自己面子。
就是在以前,李斯还是吏部尚书的时候,也不会给自己什么面子……
毕竟,人家的资历和官职都在那里摆着。
“夫君,我们回家吧……”长公主略显无奈,愣是在李斯面前豪横不起来。
更况且,李斯的长子还是大秦锦衣卫都指挥使呢……
谁惹得起?
眼下理亏,白起也要礼让三分,最多就是嘴上不服气。
“那走吧。”白起一脸无所谓,站起身来就要走。
李斯心情也很郁闷。
李由心情更加郁闷。
李夫人心情无比郁闷。
在场的所有人,心情都郁闷到了极点。
于是,人们很自然的都痛恨上了一个人:琴师。
知道这个时候,许多人都还在不知道那个琴师究竟叫什么名字。
不过,在场的诸位,也没有谁有心思去打听,那个琴师叫什么名字。
在许多人看来,那注定是一个将死之人。
马车里,阴嫚长公主一脸担忧的放下了车帘子。
那个被皇帝嬴胡亥吓晕了过去的琴师,已经被抬走,放在另外一辆马车里,往白起府邸拉了过去。
“夫君,就不能安排进你的人屠军吗?”
白起道:“不能,他这样的货色,一石弓都没有办法拉开,进什么人屠军?
而且,陛下都说了,用最快的速度,送他去王离军中报到。
王离如果知道这人是怎么来到军中的,这家伙估计活不了几个月了。”
阴嫚长公主脸色一阵发白:“阿郎,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救他的命吗?”
白起一脸不快:“夫人,这件事情已经惹得陛下震怒,如果再继续闹下去,丽曼公主只怕更加难过。
如果陛下一道圣旨下来,处死所有人,到时候谁能劝阻?”
阴嫚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我一直都觉得,夫君是无所不能的。”
“夫人,我劝你不要有这种想法……”
“当初爬上我床榻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你就不怕皇帝斩了你的狗头?”
阴嫚公主气得发泼。
白起瞬间萎靡不振:“那陛下都说了,谁都不能插手的,我最多送他一副人屠甲了不就得了。
可是,你觉得他那样的小身板,能穿得起人屠甲吗?
再者,我就算是送他人屠甲的陌刀,他那一双比女人保养的都好的手,能提得起陌刀吗?”
“夫人,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这个琴师有点本事在身上的话,就算是他真的爬了丽曼公主的床,陛下也不至于会如此震怒吧?”
第1578章 人心冷暖
车辇上,李夭看着余怒未消的皇帝,只能挨近了皇帝紧紧地贴着皇帝坐下来。
嬴胡亥掀开车帘子,看着左右两边的护卫,也看到了远处那些跪在地上等待皇帝通过的子民们。
他这才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公主自从出生以后,过着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朕从未有想过,要把这些皇姐皇妹当做政治联姻的工具。
只是,她们做的事情,总应该考虑一下,史书上会怎么写吧?
那些普通的百姓们,又会怎么看待这些事情。”
“陛下,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您在这里不管多么生气,都是没用的。”
李夭安慰道:“要不,我们去军中看看?”
“不去了。”嬴胡亥摇头道:“去蒙府看看,蒙恬和李斯得册封为王,不仅李斯府邸上大宴宾客,蒙恬人虽然没有在咸阳城,但是他的府邸上, 也是一样大宴宾客的。”
李夭含笑道:“臣妾总觉得,陛下这是有意要去蒙蕙家里去呢!”
“你这话,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了。”嬴胡亥道:“朕本来还是打算和巴江商量一下,进入西域之地后,应该做的一些事情。
可是,现在都已经在宴会上发怒了,自然不好在继续留下来。”
李夭无奈道:“陛下,您就算是留下来了,众人该做什么的,也还是继续做什么。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总觉得心里不痛快。”嬴胡亥摇头道:“你还记得,朕上一次在陈仓道上,遇到的那个商队吗?”
“怎么?这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还有什么联系不成?”李夭好笑道。
嬴胡亥摇头:“这不是有什么联系的关系,而是裴钺这个人,作为白起和蒙氏一族联盟的事情。
不仅蒙恬、白起两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就是连蕙儿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蒙毅同样不知道。”
李夭正色道:“陛下确定他们都不知道?”
“有人找过你大哥,但是被他拒绝了。”嬴胡亥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很不错,至少在满朝文武中,有许多人还是非常信任自己的。
白起、蒙恬、蒙毅、蒙蕙等人,更是不会欺骗自己,这也减少了一些嬴胡亥的孤家寡人之感。
“是长公主阴嫚,和朕不久前册封的蒙恬小妾做的。”
嬴胡亥轻哼一声:“锦衣卫和东厂做事情的效率,总归上来说,还是可以让人满意的。
朕回来以后,锦衣卫和东厂着手去查这件事情,很快就已经查出来了。
都是家中的女人在操持着,秘密进行的。
她们的想法,朕也非常清楚。
如果这件事情让朕查到了,到时候也最多责罚他们这些女眷而已。
对于蒙恬和白起,朕也是无从下手处罚的。”
李夭沉吟着说道:“这么说,陛下已经确定,白起和蒙恬,确实是不知情的?”
“那个女子,本来就是楚人,朕觉得她对于朕有一些别样的想法,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嬴胡亥放下车帘子,靠在李夭怀里:“桃子,可是阴嫚是朕的姐姐,她居然主动联合安国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朕……
朕真不知道,这些皇族们,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李夭轻轻地捧着嬴胡亥的头,缓缓地揉着太阳穴,含笑道:“陛下,这事情实在是 不值得伤心的。
女人一旦嫁给了夫君,整个人的想法就都会发生改变的。
长公主以前是陛下的姐姐,是帝国的长公主。
可是,成为了白起的夫人以后,那她就是白起的了。
这种感觉, 臣妾有的。”
嬴胡亥道:“或许是如此吧,不过,朕至少确定一点,白起和蒙恬,对于朕没有二心就够了。”
“蒙恬的恩遇,可以说是自从先帝以来,最为隆厚之臣子了, 他这样的人,如果背叛了大秦,完全是说不过去的。
不仅仅自己将来在史册上会留下不好的名声,就是到了别的地方,其他的人也不会完全信任他的。”
“再说了,臣妾倒是觉得,蒙恬确实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当年蒙恬手握三十万长城军,都没有二心,更不用说现在了。”
嬴胡亥笑道:“朕当然不会觉得蒙恬有二心……”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韩信又来表奏,说他找了许多楚地的老农人,打听清楚了楚地的气候。
如果是等到天气热起来以后发兵南征的话,会遇到持续数个月时间的阴雨天气。
不管是阴雨天气,还是闷热的天气,都不是军卒能受得了的。
而现在,是南征的最好时机。
只要朕准许他发兵,他可以在春天的时候,就把长沙郡打下来。
长沙多水泽,遍地都是猪龙婆和犀牛。
猪龙婆身上的皮和犀牛身上的皮,都是制作甲胄最好的材料。
同样,沼泽一旦被开发出来,就可以直接用来栽种水稻。
朕都不知道,他一个带兵打仗的人,居然还能想到种地?
朕真的是有点佩服他了。”
“韩信将军总觉得,自己受到陛下的恩遇太重,恨不得以身殉国才好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呢。”
李夭含笑道:“只是呀,这个人的脑子里,出了打战以外的东西,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那,陛下是准备准许韩信带兵南征,还是继续和楚国哪边守在长沙的范增互相耗着呢?”
“就这样耗着吧!”嬴胡亥道:“先收复齐鲁大地,然后发动渡江之战,才是一统天下的契机所在。
桃子,你知道朕为什么打算接纳魏王魏咎吗?”
“为什么?”李夭还真的是不明白。
嬴胡亥道:“此前,许多人做过评估,认定就算是把我们华夏大地上战力最差的一个诸侯国,丢到西域去,都可以有足够的战力,彻底打垮西域,并且征服贵霜国。”
李夭吃惊无比:“陛下,你的意思不会是……把这些诸侯国,都弄去远征?”
“是啊,朕就是有这样的想法,朕一直想了很久的时间,才想出这些办法来。如果单纯的依靠我们大秦的力量,去征服这些诸侯国,自然是可以的成功的。
但是,这个过程,我们会死很多的人。
可是,如果我们可以以武力胁迫这些人去远征的话,或许可以用另外一种办法,改变目前列国纷争、恶战不休的局面。”
第1579章 两千年之设想
李夭一脸哭笑不得:“这样能行吗?列国的人,肯定不会答应的啊?”
“朕当然没有想过他们会答应,所以只有依靠强大的武力征服他们,让他们完全对大秦提不起反抗之心来。
如果去远征的话,大秦就可以给他们提供军械装备。
甚至可以提供后勤补给。
他们所有征战之地,都会变成我华夏文明降临的地方。
换句话来说,他们去杀人,我们去那边假装做好人。
任何战争肆虐过的地方,都需要一些温柔的手段来进行安抚。
时间久了,华夏兼容百家的文化,就会在这些地方生根发芽。”
李夭捧着嬴胡亥的脸,美眸中闪动着崇拜的光辉:“难道,陛下当初一开始创立大秦学宫的时候,其实就是存了这种心思的吗?”
“客观点说,一开始创立大秦学宫的时候,朕从未想过这么多。”嬴胡亥笑道:“朕只是觉得,这天下的读书人,如果不想办法把他们控制在一个地方的话,那就会出乱子。
而且,治理天下,终究还是需要依靠这些读书人的。
那么,用优厚的俸禄,奉养这些读书人,这些读书人自然就能发挥出他应有的能力来。
关中在咸阳之战过去以后,恢复的这么快,读书人的功劳自然是首屈一指的。”
“但是呀!”嬴胡亥很兴奋的解说起来:“如果大秦想要对外扩张,你想想看,我们打下来了异族人的领地以后,异族人是不是总会想着复国?”
“这是一定的。”李夭认真的说道:“而且,异族人也会视我大秦为仇寇,甚至于别说异族人了,就算是同为华夏一族的其他六国遗族们,如果不是他们闹腾的厉害的话,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叛乱呢?”
“所以,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一下,这其实就是一种文化的共同体认知,并没有产生。
如果大秦关中对于天下的控制,不仅仅是武力的控制,还有文化的一种强大影响力。
那样的话,天下的人就会认为大秦关中,就是天下的正统,一旦天下的人都有了这种认知的话,还会有人起来作乱造反吗?”
“这……”李夭有些听不懂嬴胡亥说的话。
嬴胡亥继续解释起来:“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一下,为什么在敌人攻打关中咸阳城的时候,我们所有老秦人,并不是关起门来,安静的等着改朝换代。
反而是所有的热血男儿,都主动请缨上战场?”
“因为我们是老秦人啊!”李夭很自然的说道。
嬴胡亥笑道:“这就对了,因为我们是老秦人,我们自己的认知里边,我们自己就是一个完整的团体。
就像是当初北地郡叛乱的时候,朕到了那边,只是在城墙外边露了一个脸,城楼上的秦军就已经主动打开了城门,归降与朕。
会造成这种原因的直接后果,就是因为朕是大秦的皇帝。
朕这个大秦的皇帝,代表的就是大秦。
但凡是秦人子民所在的地方,就没有谁不愿意追随我这个族主的。
六国那么多的人,之所以能够成气候,就是因为许多民众心中,还是依旧认定自己以前的国度。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产生叛乱。
他们并没有产生一种类似于你自己方才说的那种:我们是老秦人的观念。
一旦,天下人都形成了一种我们是秦人的观念以后,天下就不会那么容易的分裂了。
甚至于,就算是将来大秦灭亡了,这天下所有的异族人,在看到我们华夏人的时候,就会说,这是秦族人来了。
而且,后世所有的君王们,都会把一统山河,看作是自己的天职。”
不知不觉之间,李夭已经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有热汗冒出来。
她认为,皇帝的眼光,已经看到了未来千年的世界。
“所以,大秦学宫的修筑,就是为了这种文化上的认同感。”李夭说道:“至于大秦学宫里边的派别争斗,那是大秦学宫们自己的事情。
他们喜欢怎么争论,都不用理会。
朝廷需要做的,就是奖励那些对于实际生活可以造成重大影响的人?”
“比如说,工部中的农家门人和墨家门人,几乎都成为了大秦学宫中最为高人一等的存在?”
“你就是一个小机灵鬼!”嬴胡亥很喜欢的捏了捏李夭的下巴:“是啊……至于一心想要做官的人,我们就开创一种体制,用来考核这些人。
他们只要可以通过考核,就能过出仕。
非是朕狂言放荡,这种考核选拔官员的办法,未来在过两千年岁月,人们也依旧会这样做。”
李夭看着嬴胡亥如此臭屁的模样,忍不住掩嘴笑道:“陛下,你这就吹得太过了,未来两千年的时间,谁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嬴胡亥却很认真的说道:“朕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未来两千年岁月中发生的事情。
等到朕梦醒以后,睁开眼,才发现原来我是两千年前的一个混蛋皇帝。”
李夭的手一下就压住了嬴胡亥的嘴唇:“臣妾可不许陛下这样说自己,陛下都是混账皇帝的话。
那这个世界上, 哪里还有什么好的君主?”
嬴胡亥觉得这话实在是没办法和李夭解释。
蒙恬的陈王宫要到了。
按照皇帝册封的礼节下去以后,不管是蒙府还是李府,都是需要重新扩建的。
他们需要规划起来诸侯王宫的建筑规格制度。
这同样也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修筑完成。
但是“陈王宫”三个大字,倒是李斯亲笔手写的。
李斯的术法,毋庸置疑的好,否则的话,当年始皇帝也不会直接任命李斯书写小篆,作为全国上下的标准书写字体了。
只是,嬴胡亥自己很清楚,小篆虽然形体优美,可是书写的随意性太大了,而且书写起来很麻烦,因为字体笔画太多了……
唯一值得期待的是,文字会自己发展到更加简洁的地步。
不过,他并不打算主动干预文字发展演变的过程。
秦帝国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发展的非常之快,嬴胡亥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应该就能看到在历史上被称作“汉隶”的一种文字字体。
只不过,汉朝不存在了。
那么,这种文字就应该被称作“秦隶”。
ps:不知道我关于让嬴胡亥驱赶其他那些相对弱小的诸侯王们,去攻打贵霜国,攻打中南半岛,倭国、甚至于孔雀王朝的想法,是否可行呢?
当然,有一点历史是印证可行的,那就是我们这个伟大的民族,想要把军武征服过的土地,变成我们的固有领土的办法,就是用我们的文化,去征服这片土地上的人,让他们自己也认为成为华夏人是高人一等的,我们都是华夏人的观念,出现在异族人心中的时候,这片疆域,也就会变成我们固有的领土。
第1580章 快疯了的使臣
“这他娘,这叫什么话啊,哪里有收了钱不做事情的道理?”
“就算是不帮着我们做事情,那至少有什么消息的话,也应该知会我们一声吧?”
田都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夏说得到了秦国皇帝的秘密召见,没人和他们说。
是没有任何人和他们说。
收了钱的,不仅仅只是韩谈一个人,还有其他的人也一样收了钱。
可是,韩谈收的钱才是最多的。
除此之外,项他收钱了、项声也收钱了,甚至于楚国相国的长子范韧,也一样收了钱。
这些人,同样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想到这点,别说田都肺都要气炸了,就是武涉也一样。
他心中更是凉到了极点。
以前,楚国那边还有风声说,项声和项他投秦,其实本质上都是作为细作的一种存在。
其目的就是为了偷窃到秦国的核心技术。
比如说秦人那破甲力度极强的横刀和陌刀锻造技术。
又比如说,秦人制作纸张的技术等等。
这些东西,都是其他国家的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问题了。
至于那珍贵无比的玻璃镜子,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武涉甚至都能回忆起来,自己的老婆第一次看到玻璃镜子中成像后的女人,脸上是何等的欣喜若狂了。
又比如说……秦人的水泥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为什么那些建筑材料搅拌以后,只需要一夜的时间,就会变成坚固干净的平整道路。
甚至于,他们第一次来到秦国的感觉,就是太干净了!
不管是咸阳城内外,还是在不远处的长安城,又或者是新修建起来的秦城,乃至于就在咸阳城外边的忠烈城。
这些地方,都透露着一种叫做干净的东西。
但凡是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全部都被干净平整的水泥道路所铺满。
规划整齐的排水沟。
他们甚至在街道上看到了一种叫做人行道、行车道的东西。
甚至于,第一次看到秦国关中宽敞的道路上,居然划分左右两边这种行车道的时候。
武涉和田都两人,都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一个异族人的国度。
田都以前没有来过关中,所以感觉上不是非常强烈。
可是,武涉是跟随项羽打入关中,在咸阳城外眺望咸阳宫的。
这种前后不到一两年时间的改变,真的是太让人感触良多了。
“镇定些!”
武涉觉得田都就算是很聪明,一开始让自己都被他骗了。
但是,这个人身上还是携带着商人身上的那种毛糙之感。
相反,其他的使臣,在这样的情况下,只会在心中这样想着,但是并不会直接就表现的异常狂躁。
田都安坐了下来,端着热乎乎的茶水一饮而尽以后,这才满脸难受的看着武涉: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人,都已经背叛了大楚。”
武涉听着这句话,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傻逼中的战斗机。
自己难道不知道这些人已经背叛了大楚吗?
你现在却还是这样说出来,是觉得我还不怎么难受?还可以继续变得更加难受?
然后变得和你一样狂躁吗?
他心里翻了翻白眼,觉得这次,绝对不是田都还有心思再度试探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而今之计,秦国皇帝都已经开始直接和夏说会面,我在想,我们是否可以想办法接近夏说么?”
武涉心里倒是有了主意。
“夏说怎么可能愿意见我们?”田都摇头道:“他倒是能够恨死我们,这倒是真的,毕竟赵王和赵国丞相,全部都是因为我们而死的。”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武涉摇头道:“秦国有多少的将士,是因为我们死掉的?
可是,国与国之间,本就不能掺杂许多的个人情感,那样的话,国家就不称之为国家了。”
“我让人去给陈胜送拜帖,希望可以通过陈胜见到夏说。”
“见到之后呢?”田都整个人烦躁的不行,他揉着额头说道:“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秦国确实是准备和我们开战了!
你想想看,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秦国皇帝会册封蒙恬为陈王?
我们之前策划了许多次的起义,就是在陈郡。
可是,现在陈郡都已经成为了蒙恬的封地。”
武涉冷眼看着田都:“冷静一点,蒙恬的封地只是陈县一座城池,哪有那么多?
而且,按照秦国遵循的推恩令来说。
蒙恬不管生了几个儿子,所有的封地,都必须要均等分的分出去的。”
“这办法,真的是让人没的说……”
田都让人打来冷水,自己把整个脑袋,都埋到了冷水里边。
武涉看着田都这种令人震惊的做法,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巴!
要知道,现在冬天都还没有完全过去呢。
外边就算不是滴水成冰的天气,可是在水沟里边,还是能看到细碎的冰块的……
直到武涉以为田都已经在水盆中被呛死了以后,田都这才“呜咽”的一声,抬起头来,任由寒气逼人的冷水撒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脸色也变得铁青起来。
田都呼呼喘着粗气,发着抖,让随从赶紧给自己换衣服……
他居然被冻得手指都不能弯曲……
武涉越发觉得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田横会让这个人跟随自己出使秦国……
这种想法,武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来到了秦国后,究竟出现了多少次。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田都打着哆嗦,捧着热乎乎的茶水,眼睛也有些血红。
他说道:“我爹是齐国的宗室后人,我娘只不过是一个小妾而已,她就算是在怀着我的时候,我爹只要有客人到了,也会让我娘去陪这些人。
所以,我娘在怀着我的时候,喝了太多的酒水。
以至于我生下来的时候,浑身赤红。
才几岁的时候,就会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所以,我一直都在想一些办法,可以让自己在激动的时候冷静下来。”
武涉听完以后,脸上露出敬意来:“没什么,每个人都会有些不堪忍受的过往的……陈胜那边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我想,我们可以尝试着去大秦学宫里边,请求医家的门人为你看看?”
第1581章 秦国的街道走一走,嗷呜嗷
“我觉得这就更加不可能了。”
田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在齐国那边,也找到了许多的医者,希望可以帮助我解决这个在娘胎里,就已经落下来的问题。”
说完这话以后,田都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也正是因为我娘只是一个小妾,所以她吃了许多女人都不能吃的苦,这才把我养大了。
我知道我们这一次来秦国,可能会死在这里。
但是,不管我是死了,还是能活着回去,宗室那边,都会好好地给我娘养老送终的。”
武涉嘴唇干干燥,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这些田氏一族的人,究竟是存着什么心思?
自己的小妾都已经挺着大肚子了,还让出来给宾客陪酒?
甚至于……
还有些事情,武涉真的是想都不想去想。
或许是武涉没说话,他的眼神暴露了他心中再想的东西。
田都干脆很直接的说道:“天下之人都知道,我田氏一族的老祖宗田常,为了保证自己谋取齐国朝政的时候,自己手底下能够有足够多的可信之人。
就挑选身高七尺以上的侍妾,多达一百多人。
等到自己的宾客来了以后,就让这些侍妾去和宾客们睡在一起。
至于生下的孩子是谁的,自然不会有人过问。
老祖宗田常也同样把这些孩子视若己出。
也就是用了这个办法,老祖宗最后有七十多个儿子,女儿就更加多的不可计数了。
他靠着这七十多个儿子,还有这些孩子真正的生父们,将齐国朝堂上下所有的政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田氏一族对于这个老规矩,并没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妥的。”
武涉听着将田都这样说,只是认真的点头:“这才是真正的为了谋取天下而不择手段安危!”
田都笑道:“谋取天下,本就应该不择手段,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天下还会是你的吗?”
“就像是秦国的这位皇帝,也是一样啊!
天下一直都有传言说,真正继承大秦帝位的人,应该是长公子扶苏,而不是二世皇帝胡亥。
如果二世皇帝不是不择手段的话,他可以坐稳了自己的帝位吗?”
“我们还是先去大秦学宫的药宫里边,找人给你看看吧?”
武涉急忙把话题转移走了。
田都叹了一口气:“我担心,秦国药宫的人,是不太可能帮着我们看病的。”
武涉坚持道:“总应该去看看才是,我们现在人都没有去药宫,就说药宫的人,不会帮着我们看病,这是不是有些武断了?”
“哈哈……”田都含笑道:“也是,我倒是听说,医者需要做许多的研究,自然对于钱粮的靡费,也就非常之多。
我们倒是可以多带一些钱才过去,这样的话,到时候也可以好说话些。”
“嗯!”武涉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这样说,其实本质上,并没有在意是不是到了药宫,就真的能把田都身上的隐疾给治好了。
他更想去见识一下秦国那边的药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他听说过药宫里边的学生,是按照一种叫做班级授课制的东西,传授知识。
药宫里边,也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活人救命的办法。
比如说,战伤医治。
武涉心中很清楚,这一次出使秦国,已经完全失败了。
但是,如果可以窃取一些秦国药宫的办法回去救人活命的话。
那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当然,他在坐到了前去药宫的马车上以后,也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他自己心中也不清楚,秦国皇帝知道以后,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两个窃取大秦药宫秘密的他国使臣。
可是,田都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在一边上说着,如果自己的病真的被医治好了,回到了齐国以后,自己的娘亲会如何如何的开心什么的。
武涉觉得这样的人吧,实在是不应该参与到政治之中来。
可是,齐国在他眼中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许多只能做商人的人,却参与到了政治之中来。
政治虽然说有时候真的是很不怎么需要脸面。
可是,政治又不能完全不需要脸面,像是商人一样图谋各种东西。
那样的话,就会失信于民。
失信于民,就是亡国的开始。
可是,齐国那边,那些聪明和愚钝的人混杂在一起,并没有人发出过这样的声音。
武涉开始认真观察起来,秦国的街道为什么会这么干净。
按照常理来说,秦国随处可见战马、牛、毛驴、骡子这些牲畜。
那么很自然,这些牲畜几乎上可以说是走到什么地方,就会在什么地方撒尿拉屎的。
畜生,当然不可能像是人那样,知道找茅厕在什么地方。
但是,秦国的街道上,却非常干净!
终于,透过窗户向着外边看的武涉看到了前方一头老水牛,正在撅着尾巴,一边走一边拉屎。
黑褐色的牛粪掉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显得非常醒目。
气味也不怎么好闻。
也就在老水牛拉完屎以后,他立刻就看到有几个穿着黑红色衣服,造型也是一样的人,快步走上前去,用手里的工具,把地面上的牛屎铲走了。
其中还有一个人从一边上流淌着清水的水沟里边,开始打水出来冲洗地面。
一个拿着用细小竹子捆扎成为扫帚的人,在那个人冲水的时候,提着扫帚“唰唰唰”的清理着地面。
等到武涉的马车从一边上走过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个干净如新的水泥地板。
他表情有些异样,然后又看着前边的一匹马,边走边撒尿。
茶黄色的尿水,顺着光滑的地板上流淌了一地,空气里边也开始弥漫起来一股子不怎么好闻的气味儿。
然后,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一群穿着和方才那些人一样衣服的人,开始打水清扫地面。
左右两边水沟里边的水,是快速流淌着的。
武涉也不知道这水是从什么地方引进来的。
但是他观察的非常仔细。
咸阳城里边的道路,似乎是带着一种倾斜的角度的。
这种发现,让他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水沟里边的水,会以一种很快的速度向着一个稳定的方向流淌而去。
“秦国这些建设,真的是我齐国,还有你楚国,拍马都追不上的啊!”
第1582章 鱼儿上钩
武涉在观察,田都也一样在观察。
“你说,水泥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建筑材料?”
田都发出了自己心中疑惑。
“如果单纯的从字面意思上来理解的话,那就是水和泥巴混在一起的混合物。
但是啊,水和泥巴混在一起以后,干涸了,还是泥。
并不会变成秦国这种坚硬无比的地面。”
“秦国朝廷,通过水泥这种建筑材料,都不知道为自己谋取了多少钱财呢。”
话说到一半,田都观察问题的角度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了。
这明明应该关心的是水泥究竟是怎么制作而成的。
但是,他这会儿却开始关心起来,这水泥究竟给秦国朝廷带来了多少收益。
武涉想了想,说道:“这或许才是真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你也看过秦国人修建的铁路。
真的是把水加进一个大机器里边去,那个巨大的铁东西就会轰隆轰隆的奔跑起来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认为,项声将军是不可能真的投靠秦国的。
我们都认为,他之所以会投靠秦国,本质上是为了寻找这种铁怪物的制作办法。
我听人说,当初在筑阳城外的平地上,秦国的大将军蒙恬,用四轮战车冲击汉军的军阵。
把汉军的重盾盾阵冲的七零八落。
但凡是架起来重盾阻挡蒙恬冲阵的人,都在四轮战车之下,变成了肉泥。”
“你想想看,如果秦国用那种走在铁轨上的巨型怪物来冲阵的话, 什么样的军阵能够阻挡呢?”
田都也开始担忧起来:“你要真的是这样问的话,我觉得就算是城墙,恐怕也拦不住那个呼呼呼叫着跑起来的怪物。”
“这其中,或许是有什么我们看不到的秘密在其中。”武涉看着田都又变得激动起来,立刻说道:
“但凡是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不用去想了,你说的那种怪物的名字叫做火车。
火车只能在铁轨上行走,脱离了铁轨以后,火车就非常容易翻车了。
而且,我们可以想办法,在地形不平整的地方和秦军交战。
只要我们在地面上挖出陷马坑,秦军的四轮战车到了战场上以后,就无用武之地了。”
他咧嘴坏笑道:“相反,二轮战车在挖了陷马坑的战场上,却可以飞驰。”
“其实,这一点我看过许多古代的兵书,在古代也有人想到过用四轮马车,但是因为如何转向的问题,不得不废止。
秦国工部的人,想到了用一种叫做方向盘的东西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你我都知道,我们眼睛看不到的车子底下,却一定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机关,可以控制前边两个轮子在转向的问题。”
为他们赶车的人,是秦国锦衣卫……当然,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秦国锦衣卫,只知道这个人是秦国驿馆中的人员。
这些人自然不可能让他们把马车拆开看看,里边到底是有什么样了不起的机关,才可以解决转向的问题。
“唉!你说,我们真的可以打赢秦国吗?”田都心里有些失落,转头看着武涉。
武涉说道:“这个问题完全就不是问题,打不过就不打了吗?
我们这些人,都已经走到了和秦国的对立面上去。
秦国终究是要对我们挥动屠刀的。
这一点,我们没有选择的。”
“前边就是秦国的大秦学宫了。”田都彻底把车帘子卷了起来,他指着前方那一大片看不到尽头的巍峨宫殿群说道。
看到这一片巍峨的宫殿区以后,武涉也惊叹不已:“秦国皇帝自己修建的宫廷,都不一定有这么雄伟壮观啊!”
“大秦学宫经过好几次的扩建,诸子百家的学派,都能在这里边找到。
每个门派都会按照入学的弟子多少,编订学籍,然后上报给户部。
户部那边确定以后,又会上报给吏部,吏部审批确定没有问题以后,然后又会转给礼部。
最后还需要锦衣卫和刑部的人去核实以后,才可以发放下来。”
赶车的锦衣卫含笑着为两人解说道。
两人很惊讶,武涉从田都的钱袋子里边,取出来了一块金子丢给了车夫。
车夫连忙躬身谢过:“两位使臣,这大秦学宫中,范围广大,二位想要去药宫中求医的话,小人自然是可以带路的。
当然,两位就算是想要去大秦学宫中参观一二,也是可以的。”
“你说什么,我们两人可以去大秦学宫中参观一二?”
田都惊讶万分。
车夫点头道:“这个并不是说,楚国使臣给了我金子,我才这样说的,而是你们可以参观除了锦衣卫镇守的所有地方。
同样,包括禁军镇守的那些绝密之地不能去,其他的地方都能进去的。”
两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两人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一样。
武涉镇定的问道:“小子,我问你,是不是我们参观完了以后,你们家的皇帝,就会下令把我们处死了?”
“嘿!使君,你这话说的。”车夫笑了笑。
田都却眼睛发亮:“我觉得,就算是真的在我们参观完了以后,就将你我二人处死,也算是值得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全部都在这里边了。”
“我听人说,想要成为大秦学宫里边的门人弟子,一定是要身份清白的良家子弟才可以。
其中优先挑选在战场上有功勋者的后代。
如果在战场上立下战功以后,还想到大秦学宫里边学习的人,都可以主动来的。”
“换言之,这些学生的身份,非常不一般,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大秦学宫的弟子的。”
车夫笑着说道:“这倒是说的不错,但是那只是相对而言的,真正可以进入核心教室里边学习的人,都是绝对忠诚于我大秦的。
一旦这些学生进入到了这里边学习的时候,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核查这些人祖上是做了些什么的人。
只有通过审核的人,才可以进入核心教室学习的。”
武涉震惊道:“你说的这个……核心教室,可就是学习制作火车、执掌、锻造技术的地方?”
“使君说的对,就是这些地方。”车夫转过身去,看着大秦学宫巍峨如同一座山立着的正门,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所以,核心的知识,都是掌握在那些人手中的,你们想进去看看,那自然是可以的。”
武涉和田都两人对视着。
去!
还是不去?
这是个问题。
他们始终还是担心,自己看完了以后,就会被秦帝给咔擦了……
第1583章 学宫第一步
车夫自然是看出来了两人的心思,他含笑着说道:“二位,我只不过是驿馆之中,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车夫罢了,我的月俸是两百钱。
这样的月俸就已经足够让我一家上下吃饱肚子。
上个月的时候,我家里的女人刚刚给我生了个儿子。
我儿子这几天就要满月宴请亲朋好友。
你们的担心,我自然是明白的,只不过我更加不想丢掉自己的小命。”
武涉听明白了车夫的意思:“你是说,你秦国的人,都准许其他地方来的人,来参观大秦学宫?”
“不错。”车夫颔首道:“那条禁令不能触碰,那条规矩不能逾越,我们这些小人物是记得最清楚的。”
“诸子百家之中,一开始并非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在大秦学宫中开坛讲学的。
可是啊,伴随着大秦学宫的修建。
越来越多隐居不出的人,都会忍不住来看一看这修筑的比大秦皇帝宫廷都要雄伟不少的大秦学宫。
只要两位使臣进去以后,不能去的地方不乱走,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而且,小人听说,这大秦学宫的食堂才是最令人怀念的地方。
但凡是有其他地方的长者,或者是身怀学识的人到达这里以后,都会免费获得一次非常丰盛的饭菜。”
车夫脸上露出市侩的动容神情来:“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小人这样粗鄙不堪的人,也可以混着喝点好酒,吃点好菜!
不过啊!
两位使臣大可放心,我都会等你们吃完了以后再去吃的,绝对不敢有和两位使臣同席而坐的念头。”
田都对于这个车夫的表现非常满意,他微微看了一眼武涉。
武涉说道:“既然是你带着我们游历一下大秦学宫,那和我们同席而坐,也没什么,你就前头带路吧,只要能让我们好好的游历一下,我还能再送你一锭金子。”
车夫一听还能再有一锭金子,眼睛都冒光了。
武涉和田都都是聪明人,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人还是认为这个车夫是有一些问题的。
只是,在看到这个车夫的表情如此之后,就觉得恐怕真的是自己两人想多了。
他们又怎么会知道,锦衣卫的成员里边,平日里看就是非常普通的人。
这些人只是暗地里带着锦衣卫的身份而已,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就是他们本职工作的一切。
自然,也就不会存在什么露馅这样的事情。
锦衣卫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咸阳城就是这张巨大蜘蛛网的中心所在。
蜘蛛丝顺着帝国的交通要到,把所有的大的城池,重要的官员,地方官员等等,全部都列入网络之中。
这张巨大的蜘蛛网中,任何一个地方受到了压力,蜘蛛丝就会把信息传回到咸阳。
所有的一切,则全部都汇聚到嬴胡亥手中去。
这是非常可怕,也是非常强大的!
走进大秦学宫以后,两人越发觉得这里边是真的干净。
大秦学宫里边是看不到牲畜的。
或者换个说法,这里边不准骑马,也不准牲畜进入。
自然,这里边看起来就远比外边那些原本就已经非常干净的街道更加干净。
来来往往的学子们,身上穿着各种各样的衣裳。
本来,这个时代的衣裳,主要是以两种衣裳为主要的,一种是直裾裙,一种是曲裾裙。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穿衣裙的。
此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小类衣着。
但是,主流却还是曲裾裙和直裾裙。
不过啊,现在武涉和田都两人,却看到了一些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衣服款式,出现在大秦学宫这些门人身上。
车夫在一边上含笑这解释道:“这些衣服的款式,是朝廷户部发出来的,但是没有在民众之中推广开来。”
田都是商人,敏锐的察觉到这里边有莫大的商机。
车夫接着解释道:“把宽大的直裾裙或者是曲裾裙,改小了以后,就出现了两条裤腿一样的裤子,穿在身上的时候,也非常贴身。
最重要的是,衣服材料得到了改变,不是非常厚重的那种,夏天来的时候,那才叫好看呢,放眼看过去,这里边的女学子们,都是一片白花花的!”
武涉轻咳一声:“这里边还有女子入学?”
“有!”车夫领着两人边走边说:“我们现在这个时间点过来,许多人都还在上课呢,等一会儿,能看得到的人就更多了。”
田都立刻问道:“那药宫在什么地方?”
“要从这边传过去。”车夫眼里含笑道:“我以前领着不少人来过,所以对这里边也算是很熟悉,顺着这条林荫道路过去,要走半个时辰的路程呢。
两位别看现在是花草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
如果是在春夏的时候来,这边一路走,一路的花香,别提多美了。”
“花丛里边,是不是还能看到一两个姿色上等的女学子,那就更加美丽动人了,只不过啊,这里边的女学子们,都是只能看不能碰的那种。
小人以前就听说过,咸阳城的一位大官,看上了一个女学子,想要纳入府邸中,做自己的小妾。
可是啊,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那个官员的脑袋就悬挂在了学宫中的大树上。
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敢于轻视学宫中的女学子了。”
“这就很离谱啊,难不成秦帝还打算用这些女人来做官员?用女人来治理国家?”武涉觉得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
车夫嘿嘿笑道:“使君说笑了,单单论说女子的话,我大秦关中的女子,在很多方面,可是都不比男子差多少的。
想当初,陛下征战的时候,没有从国库中动用一分一毫,可都是秦家庄,也就是现在的秦城内库中征调的物资钱粮,供应大军征战所需。
后来,关中之战的时候,关中许多地方的粮库都被烧毁了。
那一次渡过难关的时候,也是依靠了两位皇后的府库的。”
田都忍不住道:“难不成,你家陛下是想要把关中的这些女学子们,培养成为做生意的好料子吗?”
第1584章 花钱如流水
车夫笑道:“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呢?不过,小人觉得,女子为官的事情,虽然说太不可思议了,但是如果皇帝真的这样做了,却还是无可厚非的。”
“我之前在驿馆的时候,看过街道边上售卖的小人书,上边有这样一个故事。”田都哈哈笑道:“说的就是一个女子为官的事情。
某家的女子坐了县令以后,审问犯人的时候。
犯人说:大人你听我解释啊!
女县令说:我不听我不听!
犯人说:大人你一定要听我解释啊!
女县令说:我不听我不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所以,女人肯定不适合做官的!”
说完这个小故事以后,三人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左右往来的学子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里边究竟有多少学子?”
走了一会儿后,田都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车夫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按照之前公布的说法,这里边大致上有三万多学子。
而且我们顺着这边传过去以后,说不定就能看到那边新修建的水泥钢筋建筑物了。
按照当初的说法,如果是那边的新型建筑物修筑好了的话,大秦学宫的学生人数,就能一下子提升到六七万之中。
户部那边的说法,是希望大秦学宫中,能够有常驻的十万学生。
这样才能满足大秦对于人才的需求。”
“十万!”武涉听着这个数字,就觉得指缝之间都在冒凉气。
这是真的吗?
田都惊叹道:“武兄,这当年荀子掌管的稷下学宫,也没有这么多的学子吧?”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武涉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发散出去:“大秦学宫中,究竟有多少分类?不可能全部都是培养官员的吧?”
“目前来说,分类还是比较多的。
第一类最大的,就是墨家学院和农家学院。
然后就是兵家学院。
如果不是因为兵家学院对于学生的审核过于严苛的话,兵家学院绝对会超越墨家学院和农家学院的。”
“哦?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身份资格够了?就可以进入这些学院中的吗?”
武涉好奇的问道,实则更想摸清楚大秦学宫运转的基础和轨迹。
车夫想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具体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太清楚的,我只是听说啊!
兵家学院里边的任何一个学生拿出来,都是能单独对战数个禁军士卒的存在。
他们考校一个学生能不能进入兵家学院的基础,就是这个学生在规定的时间之内,能够把一个禁军士兵打翻在地。”
“徒手?”武涉心中觉得非常不妙。
车夫点头道:“确实是徒手,禁军士兵也是徒手的,如果呀,如果不是身强力壮,自己又懂一点拳脚功夫的话,那是怎么都不可能进入兵家学院的。”
“两位使君也应该听说过,兵家学院的学生,经常在斗兽城里边挑选奴隶,两方人在同样的兵器甲胄之下,于角斗场上指挥自己的人进行厮杀。
这种非常直接的考校,让兵家几乎找不出弱者来。”
这次,不仅仅是武涉倒吸一口凉气,就是田都也感觉到了这大秦学宫的可怕之处。
“那……兵家学院中,有多少这样的学子呢?”
“多少学子……”车夫一拍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
看着车夫脸上露出来那种市侩的笑容。
田都脸上也露出来了笑容,一块黑黢黢的马蹄金,便丢到了车夫手里去。
车夫连接谢恩:“学宫里边的事情我知道的不怎么多,但是两位使君打听这些也不是什么大机密。
就我知道的,烧水的秦二爷,就对学宫里边的许多事情都知道,咋们也走了一会儿,就去秦二爷那边喝点茶,歇歇脚。”
“秦二爷?”
武涉很谨慎。
车夫解释起来:“就是一个打杂的,他在大秦学宫里边虽然是一个打杂的,但是月俸却是五百钱,所以小的叫他秦二爷。”
“以前有住在驿馆中的那些先生们来的时候,往这边走累了的时候,小人也带着那些先生们去秦二爷哪里喝点茶,歇歇脚,说说话再走。”
车夫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来:“大秦学宫里边这些东西,小人也都是听着秦二爷说的,所以才知道这些的。”
武涉心情有些郁闷。
田都也觉得做了赔本的买卖,早知道就可以直接去秦二爷那里去了。
他身上带着的金子不少,可是总不能这样花钱如流水,还找了一个二手货在这里问话。
转过宽敞的水泥地板后,三人顺着排水沟边上走了一会儿,就已经看到了那个烧水的秦二爷。
嬴胡亥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假胡子,又看了看指甲缝隙里边的方才扣进去的泥巴煤灰,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烧火的中年人了吧?
至于脸上,也已经经过易容,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模样。
他坐在摇椅上,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裘衣,半闭着眼睛,距离他不远处,就是添加煤炭的地方。
他身边就堆了一座像是小山一样的煤。
几个半大小伙儿,正在往那高大的煤炉子里边加入煤炭。
这里连接着大秦学宫的食堂。
方才走进以后,空气中就已经若有若无的回荡着一股股油腻的味道。
好在,并没有那种令人不愉快的气味传出来。
嬴胡亥半闭着眼睛,看着车夫领着武涉、田都两人走进,却不动声色。
车夫走进了些,嘿嘿笑着喊了一声:“秦二爷!”
却没有半点动静。
车夫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看田都。
田都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叶子,放在嬴胡亥腿上。
嬴胡亥伸手摸了摸下,又把金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这才笑出声来,不动声色的把金叶子藏在了裘衣底下后,就对这那几个正在铲煤的半大小子喊道:
“沏大碗茶!在弄点猪油饼子过来!”
“喏!”
有人打应了一声,很快就端来了一个像是洗脚木盆一样大的茶壶。
这个茶壶周边上,都被火焰熏染成了一片亮亮的黑色,挨近以后除了可以闻到茶香味道,还能闻到那种烟熏火燎的味道,一并混杂在一起。
半大小子用一个竹篾做成的簸箕,端着还冒热气的猪油面饼走了过来,放下以后,便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田都看着秦二爷用手抓起那猪油面饼的时候,也别注意到了秦二爷指甲缝隙里边的黑煤灰。
他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武涉就比他粗狂些许,直接抓着猪油面饼,就着茶水,就吃了起来。
“两位是那一个门派的的人?”
第1585章 设定好的路给你走
嬴胡亥随口问道。
车夫方才要开口说话,武涉就先一步笑道:“秦二爷看我二人是那一个门派的人?”
“不知道。”
秦二爷的回答,顿时就让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津津有味听着的武涉和田都两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你怎么不按照常理从出牌啊?
看着两人吃瘪,嬴胡亥乐道:“我才没什么心思乱猜,你们想问什么?首先说好了,在你们还没有加入大秦学宫之前,我只能说可以说的,不能说的,你们给再多的钱,我也不会说。”
“毕竟嘛,这人不管有多少钱财在身上,总应该有命去花钱才是对,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田都非常赞同这种说法,他抚掌了一下,拿着那油腻的手指头指了指嬴胡亥:“这话不错,不过啊,如果我们接下来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你提点一二就行。
我们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把自己的老命丢在这里。”
嬴胡亥咧嘴笑道:“那是自然。”他看了一眼田都手边上沉甸甸的钱袋子,“看得出来,你们都是有钱人,为了一点好奇心,就把自己的性命丢掉,确实是不值得。
毕竟,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外乎是活着的时候没钱花,或者是死了的时候钱没花完。”
田都和武涉听了这话,不禁点头,而且发出了笑声。
“我们想知道,这兵部学宫的考核那么严格,那究竟有多少学子呢?”
田都问道。
嬴胡亥看了一眼车夫:“你们听他说的吧?”
“不错。”田都点头。
“他说的可能片面了点。”
车夫立刻表态:“我之前就说过,我说的可能不全面,因为不都是从你这里听了去的吗?”
嬴胡亥端起热茶来,喝了一口,呼呼喘了喘气,觉得很舒服了,才说道:“兵部的考核,想要做一军主将的人,就是按照你说的那种严苛的考核方式。
至少都能徒手把一个禁军掀翻在地。
不过啊,也有那些觉得自己没有办法通过这种考核的人。
这种人,没有办法成为一军主将,但是他们可以选择成为诸将身边的参谋。”
“参谋?”这个新鲜的词语,让武涉和田都都眼睛一亮。
嬴胡亥笑道:“所谓之参谋,其实就类似于幕僚!”
“幕僚也可以系统化培养的。”嬴胡亥解释道:“毕竟,很多人失败的原因,本质上并不是因为自己过于愚蠢,更多的时候,完全就是因为身边的幕僚蠢蛋太多。
有的人徒有虚名,却成为了重要人物的幕僚,出的主意也都是馊主意。
所以,兵部这边考虑过后,就觉得可以在兵家学院中,设置参谋这种学院制度。
到时候,这些通过考核的人,就可以直接前往军中,成为那些军中大将的参谋,嗯,也就是你们说的幕僚。
不过啊,这种人是没有计算在兵家学院学籍中,是被单独计算出来的,我记得之前统计的人数,大致在六千人左右。
真正拥有兵家学院户籍的学生,人数在一万左右。”
“一万左右!”
田都差点叫出声来。
武涉沉稳的问道:“居然这么多?”
“这不算多的。”嬴胡亥抿了抿嘴,这两人被吓住的样子,让他非常满意。
他就是要通过这两人的嘴巴,让天下人知道,这个大秦学宫,究竟有多么可怕。
要让天下的人都感觉到,大秦学宫本质上,可能更像是一头即将出山的猛虎!
“最多的是墨家学院,那边的人有两万多呢!”嬴胡亥脸上带着坏笑:“咋们咸阳城,乃至于关中的水泥路,都是这些学生们按照地图的比例尺,规划下来修建的。
所以啊,这地面上看起来干净多了。”
“比例尺?”田都惊叹道:“这有什么东西?”
嬴胡亥伸出自己油腻腻的中指,对这两人比划了一下后,才说道:“你看好了,我的中指!”
“中指上一二三、三根指节是吧?
在地图上的时候,这么一小段的距离,代表的就是实际上的十丈距离。
那么地图上的勘测,就用这种地图和实际的距离的比例,学宫里边的学生们,把这种东西称之为比例尺。
这样做出来的堪舆图,可比那些随手画的好的多了。”
两人暗自在心中记下眼前这个人说的话。
他们同样觉得,比例尺这种东西,如果精准的运用在行军地图上的话,那对于军队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大的突破。
嬴胡亥假装自己没有看出两人的想法来。
毕竟,他还指望这些人回去以后,对大秦学宫来一波极致吹捧。
同样,他们也需要能看懂这种地图。
否则的话,将来他们怎么为自己征战西方呢?
“那秦帝国之中,核心弟子这种人,都是怎么产生的?”
武涉接着问道,他的想法是能不能在这些人之中,找到一些策反的可能。
如果可以的话,哪怕是许诺封王都可以,只要能把大秦现在的这些顶级技术弄到手。
嬴胡亥道:“你都说了,这是核心弟子,我怎么会知道呢?一般的问题还能知道的。”
“而且, 这些都是户部那边,或者是锦衣卫之中才会掌握的东西。”
他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涉及到了禁忌话题。
田都则问道:“听说这里边有不少的女弟子,这是打算培养女子做官?”
“如果可以的话,本质上是没什么问题的。”嬴胡亥倒是很认真的说道:“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贵霜国的君主是一个女人?”
“这……”两人都一时间语塞。
武涉摇头道:“就算是贵霜国的君主是一个女人,可是我华夏从无女子做官的说法,如果真的任用女子到地方上做官,这像什么话?”
“这是秦国,你们担心这个问题做什么?”嬴胡亥反问了起来:“再说啊,难道你们觉得男子做官,就可以摒除许多弊端吗?”
“可是,女子做官的话,还是会衍生出更多的问题来,比如说,女子是没有办法上战场的,这一点我就非常认可。”
武涉坚持道:“秦帝是一个非常贤明的君主,我总觉得这应该是他对于自己的皇后过于宠爱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你看着吧,这种不会持续很久时间的。”
嬴胡亥笑道:“这可不一定,日后我大秦的将士们到了战场上以后,你们就可以看到女子并非是不可以统军作战的。”
“而且,有时候,女子统军作战,会起到比男子更好的效果。”
武涉和田都都觉得眼前这烧火人,简直没什么好说的。
田都建议道:“我们还是去大秦学宫求医吧!”
第1586章 强大的经济体制
及时止损这个词儿,或许还没有出现在田都和武涉两人的脑海中。
可是,两人却非常明白,眼前这个人这里,这一块金子,算是浪费了。
还不如去药宫那边碰碰运气再说。
两人几乎都一致认为,在这边运气不好的话,未必在药宫运气也会不好。
嬴胡亥看着两人马上就想走了,立刻问道:“你们这去药宫?难不成是求医?”
“你怎么看出来的?”田都没有否认。
“瞎猜的。”嬴胡亥摇头道:“当然也不算是完全瞎猜,许多来这里的高人们,都不会去药宫,都会选择去见一见祭酒什么的。
直接来药宫求医的,这还真的确实是比较少见的。”
“这是何意?”田都眉头皱了一下。
嬴胡亥咧嘴笑着说道:“没别的意思,在给我一块金子,我带你们过去,不管你们是江洋大盗,还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我都能想办法,找到最好的医者,为你们诊治。”
“你此言当真?”武涉面露凝重之色。
车夫赶紧使脸色:“秦二爷,这可不开玩笑的!”
嬴胡亥摆摆手,乐呵着笑道:“这有什么开玩笑不开玩笑的?”
他看着车夫道:“我三姨夫是军队里的一个校尉,他立下战功以后,我小表妹就在药宫里边学习。
说出来吓你们一跳。
我小表妹的授业恩师,就是药婆婆。
这可不是我瞎吹,你们只要把手里的金子,用作药宫救人所需,绝对能够请得动药婆婆为你而人看看病。”
田都很兴奋,武涉则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没病,我这位朋友打小在娘胎里,就有隐疾。
如果真的能医治好的话,则必定有重谢。”
“等会……”嬴胡亥满脸狐疑的看着两人:“原本,我对你们两人的身份是一点都不好奇的,可是现在,听着你的话,我对于你们的身份就有点好奇了。”
“医者不能见死不救?不是么?”田都反问道:“我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医者却能选择见死不救,或者救人活命。”
嬴胡亥听着田都这话,惊讶的看了看田都,然后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医者却能选择见死不救,或者是救人活命。
金叶子再给我一片,然后我就带着你们出发。”
田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把金叶子放在了嬴胡亥伸出来的手心里。
嬴胡亥就像是变戏法一样,把金叶子收了起来,然后背负着手,老神在在的向着那些半大小伙子吩咐了一声,就领着他们直接走了。
一路上走着,嬴胡亥有意拉着两人闲聊起来。
他给田都和武涉的感觉,就像是那种收了钱的老骗子,这会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拉着说话套近乎一样。
嬴胡亥也觉得好笑,田都和武涉两人像是担心自己的钱袋子,会飞到了他手中一样。
居然对大秦学宫里边许多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奇了。
这反而让准备炫耀的他,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
他们穿过层层建筑的时候,学生们已经放学,开始往食堂那边走了去。
车夫看着汹涌的人潮,下意识的提醒道:“不是我说,二位爷,现在已经到了饭点了,二位爷的身份,可以在大秦学宫的食堂里边,领取到一份非常丰厚的美食。”
只是,这话田都和武涉两人都像是下意识的忽略了一样。
车夫只好一个劲儿走路,一个劲儿咽口水。
嬴胡亥看着车夫的模样,从心里觉得这小子真的是一个人才。
走了一会儿,车夫又忍不住说道:“咋们再继续走的话,就要错过饭点了啊!”
“方才的猪油饼子,我吃了两个,这会儿一点也不饿。”武涉终于忍受不住,觉得这车夫很烦人。
田都也说道:“我都喝了热茶,到现在也一样不觉得饿,你要是觉得饿的话,自己去学宫食堂里边去饱食一顿,等会过来找我们就好。”
车夫看着两人这模样,只好苦笑道:“两位爷都不觉得饿的话,我也不觉得饿!”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指着前方一片宽阔的湖泊说道:“这湖泊对边,就是药宫。”
“当初仁皇贵妃,还是仁贵妃的时候,皇帝陛下就已经下诏扩建药宫。
就是在我眼里看来,药宫从大秦学宫修筑之后到现在,已经扩建了整整五次!
培养出来的医者,都前往各军中去了。
除此之外,药宫还在向着地方上眼神出去,关内几乎可以说,各个地方,十里八村,稍微出点名的医者。
几乎都在药宫挂了名,领着俸禄。”
“关中那么大的地方,十里八村的医者,更是多不可数,朝廷有那么多的钱财发月俸?”
这番话,倒是让武涉震惊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关中的医疗水平,其实已经非常高了?”
田都也忍不住惊叹道。
嬴胡亥咧嘴一笑:“可以这么说……不久前地龙翻身的时候,你们可曾听说过就发生疫病了?”
武涉眉头紧锁:“这倒还真的是未曾听说,自古以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但是,秦国这方面,做的非常之好。”
“钱?怎么来的?”嬴胡亥准备吹嘘一波大秦的国力。
“除了税收以外,秦国所有的勋贵都是要交税的,不能说勋贵之家,就不用交税了。”
嬴胡亥沉吟着说:“甚至于,就算是所有官员们的俸禄,都要交税的,皇帝把这种做法,叫做个人所得税。”
说着,他还回头向着车夫确认了一下:“是这个词儿吧?”
车夫点头道:“是这个词儿,没错!”
“这……”武涉和田都两人完全愣住了,还有这种收税的方式?
“权贵都答应?”武涉觉得不可思议。
嬴胡亥说道:“没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权贵们需要清楚,大秦如果变强,他们的月俸就会跟着涨。
大秦如果变弱,他们的月俸自然就会降低。
按照大秦国库的收入来支取月俸,已经成为了一种户部最喜欢用的办法,而不是按照死规定来。
所以,虽然权贵都必须上税,而且月俸都需要交纳所谓的个人所得税。
但是,他们实际上的月俸,却比原本固定的月俸更多了。”
第1587章 不能自拔
“这……”武涉沉吟着说道:“帝国从什么地方来这么多的钱?”
“而且,这样长久下去的话,秦国朝廷不会沦为权贵们搞钱的工具?”
嬴胡亥听着武涉的话,觉得这家伙还真他娘有两把刷子啊!
“权力需要约束!”嬴胡亥说道:“所以,大秦设置了锦衣卫和东厂,对了,民间有传言说,大秦还会设置一个西厂。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也没有见朝廷那边发下敕令文书,说设置西厂的事情。”
“了不得!了不得啊!”武涉惊叹道:“秦皇果真是无双风采,可惜未曾一见秦皇风采,实在是可惜了。”
嬴胡亥看着武涉这忽然发出来的感叹,咧嘴笑了笑,没说话。
如果让武涉知道,站在他对面的人,就是秦皇嬴胡亥。
真不知道武涉的脸上,会露出什么样丰富多彩的表情来了呢。
田都摇摇头:“秦国商业非常发达,这是很奇怪的一点。”
嬴胡亥眯眼笑道:“奇怪在什么地方?”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从事商业的人比较多的话,那么从事农业耕种的人,就会比较少了。”
田都沉思道:“可是,秦国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这也是我进入秦国这么久时间以来,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嘿!”嬴胡亥乐呵道:“当初呀,我还在是咸阳城小吏的时候,也听到过这种说法。
大致意思上,就是说,商业的发展,会导致农业的萎缩。
从而导致粮食常量大幅度降低。
我秦人解决的这个问题的办法,除了用奴隶开垦更多的官田以外。
还想到了提高作物的产量这个办法。
以前一亩地只不过是几十斤,但是一亩地变成上百、乃至于数百斤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完美的得到解决了。”
“同样,从事商业的人,之所以会从事商业活动,那就是为了追求更大的利润。
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而导致种地的人减少,那粮食价格就一定会涨。
自然,种地的人就会多起来。”
嬴胡亥嘿嘿笑道:“我听那些学生们说过,这个叫做什么供求关系影响市场。”
武涉则沉吟着说道:“话是如此说,可是如果今年粮价上涨,那明年种地的人多了,粮食数量增多以后,必定导致粮价下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许多人都要损失,乃至家破人亡了?”
“你这就忽略了朝廷的作用了啊!”嬴胡亥笑道:“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朝廷府库里边就出一个相对公平的价格,把这些多余的粮食收走。
别的不说,粮食这东西肯定是最为安全的。
同样,朝堂之上的那些大人们,也是用这个办法对付其他的商品的。
价格么,我听人说好像是不会给太多,但是也不至于让这些人赔的血本无归,差不多就在于,可以让这些人回本的同时,还小赚一笔!
不过 啊,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户部那些学生们,最懂得该怎么操作这个。
我大秦的府库,就是用这种办法,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累积了许多的物资。”
嬴胡亥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不是我吹嘘,如果真的开战的话,我大秦单单是物资供应,就绝对不是其他的那些叛军占领地区能比得了的!”
“这就有点夸大其词了吧?”武涉认真道:“楚地河网密布,如果秦军到了楚地,必定为河网所困。
而在北方,也不一定就能及时供应上大军粮草所需。”
“说了你还觉得不相信,你们坐着他的车来的,就应该知道四轮马车的承载量,远远不是两个轮子的马车比得了的。
这还不算火车呢!
现在关中已经开始向着函谷关以东修筑火车了,你们自个儿看看,那火车可是铁马,能没日没夜的奔走。
我大秦的勇士们,只需要在火车上睡一觉,就能抵达战场。
你觉得和其他叛军比起来,谁更能占有好处?”
武涉不再说话了。
嬴胡亥也嘿嘿笑着,不再说话,他指了指前边:“那就是药宫!”
武涉举目看去,就看到前方古拙大气的药宫正门。
门口进进出出的学子们,有的人已经捧着食盒,开始大吃了起来。
有的人还在疯狂的往食堂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群学生,几乎颠覆了他们对于医者的认知。
嬴胡亥嘿嘿笑着,退到了一边上,向着人群中看了去。
武涉、田都、车夫三人,也赶紧跟着嬴胡亥来到了道路边上。
大家看着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正在寻找自己的小表妹什么的。
“小李子!”
过了一会儿,嬴胡亥忽然向着奔涌的人群中看了去。
三人也急忙顺着看了过去。
之间的人群中一个吃的嘴唇上都是油的少女,抱着一个空饭盒走了过来。
这个少女姿色一般,脸上还有也不少的雀斑,让她看起来很掉分。
一边走,一边抿嘴的同时,还不忘记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手帕来,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然后对这嬴胡亥笑道:
“表兄,你来这里有何事?”
嬴胡亥含笑着看了一眼田都三人:“药婆婆在吗?我带着他们来看病。”
小李子看了一眼田都等人,抿嘴把眼睛看向了别出去。
田都本就是商贾,他那里不明白小李子这是什么意思。
一枚金叶子,悄无声息的送到了小李子手边上。
这里人潮汹涌,田都这送钱的手段,却能这么不动声色,足可见其经常这样做。
李夭摸了摸手里的金叶子,成色在她看来真的是太差了,重新锻造以后,火耗也会很大。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齐地的金子成色,总归是没有关中的好点。
这些人就像是故意的在金子里边多加上一些其他的杂质,好增加分量,充作面子一样。
“看你钱都带着了,那就跟着我走吧,婆婆这会儿正在午休,我们过去也合适。”
田都很紧张的问道:“姑娘……”
李夭回头看了一眼田都,淡淡道:“叫我医生。”
田都只好道:“医生,我们这会儿过去,会不会打扰了药婆婆的午休呢?”
李夭笑得如同一只饕餮,她盯着田都后背上的钱袋子眼睛发光:“只要钱到位,药婆婆从来不会觉得累。”
ps:小七觉得啊,这部分情节还是要稍微仔细写一下的,毕竟都是为了一统全球做铺垫,只不过先一统美洲还是欧洲,这就是个问题了。
但是,澳大利亚州似乎自古都是无人居住的孤岛,直到被航海家发现后,才移民过去的,等等,这里我应该没记错吧?
第1588章 强大医疗体系
虽然心里预感有些不妙,可是田都却还是默不作声的跟在小李子后边。
毕竟,这是在大秦学宫里边,药宫的医者总不可能做出抢劫的事情来吧?
武涉看着来来往往的医者们,心思转动得厉害。
只是在看到那些来往巡视着的锦衣卫以后,便拿不出多少心思来了。
再继续往里边走,这像是来到了药宫的重要地界一样。
这边挎着弯刀巡视的人,全部都是寺人。
武涉和田都两人,都有一种眼界大开的感觉。
不为别的,寺人可以披甲提刀这种事情,在诸侯国之间,一直都是非常少见的。
李夭抿着嘴说道:“从这边进去以后,你们看到的所有人都是我药宫的核心弟子。
我必须把这里边的规矩和你们说清楚了,否则的话,到时候让东厂抓走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嬴胡亥赶忙大声提醒着武涉和田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武涉点头。
李夭把目光看向田都,田都也点头说道:“听到了。”
李夭这才缓缓地说道:“从这边进去以后,你们不能随意的和里边的弟子说话。
这倒不是这里边的弟子不能说话,而是很多时候,她们都在思考一些问题。
如果你们这贸然的过去和这些弟子说话,就可能打断了他们的思路。
让冥思苦想着,好不容易想出来了什么突破口的人,一下就前功尽弃了。”
武涉惊讶道:“她们都在沉思什么?这个可以问问吧?”
李夭说道:“当然可以说,她们在思考人与自然。”
“人与自然?”
武涉和田都两人都很吃惊,也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夭伸手这了一根树枝:“就比如说,我有一个好姊妹,她现在思考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树木到了冬天以后,树叶落光了,树木却不会死掉。
而到了春天以后,树木就会长出树叶来,重新焕发新生命力。”
田都觉得很好笑:“这东西思考有什么意思?树木会这样,那不是天地生就而成的?”
“你说树木会这样,那是天地生就而成的,那我问你,你知道这其中包含了什么原理吗?”
“原理?”田都愣住。
李夭眯眼道:“她们研究出来了许多的东西,比如说我们喝的水里边,为什么放在水缸里,过五六天以后,就会长出那种红色的小虫来。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田都和武涉面上开始露出严肃的神色来。
李夭很得意的看着两人:“比如说,为什么人和动物死了以后,身体会开始腐烂?甚至于长满蛆虫?”
“你们明白为什么蛆虫最后会蜕变为苍蝇吗?”
“为什么同样是软体动物的蛆虫,和蚕的区别却非常大,我们可以用蚕突出的蚕丝,制作成为衣服,或者是蚕丝被御寒。
但是,蛆虫难道真的除了恶心,就没有其他的用处了吗?”
“咕嘟——”
田都觉得有些恶心,咽了咽口水口问道:“那你们研究出来了蛆虫有什么用处了吗?”
“有!”李夭很果断的说道:“蛆虫会吃腐肉,我们发现许多战伤的将士们,身上的腐肉割了又会长出来,好了之后又会烂掉,然后割了又会长出来。
这是因为这些将士们身体中长了一种肉眼看不见的虫子。
这些虫子就会让他们的伤口不断地溃烂。
我们尝试过,用水果、米糕、甜糖培育蛆虫,在治疗腐肉病症的方面,有绝佳的疗效。”
田都听着李夭说的话,觉得着自己的身体中,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蛆虫在啃噬一样,让他下意识的有些止不住的发抖。
就连田都,也是忍不住的抖了几下,这才恢复了正常。
李夭则两眼发光的说道:“只要我们把这些问题研究了清楚,想明白以后,那么这个世界许多的疑难杂症,都可以轻松的得到解决。”
“楚地的人身上,有一种吸血虫,会让人的肚子肿胀的像是孕妇那样大,你们听说过吗?”
武涉就是楚地的人,他不仅仅是听说过, 更是亲眼见过!
甚至于,他自己身边,就有不少的亲朋好友,正在遭受着这种病痛的折磨。
吸血虫病!
李夭看着武涉的脸色忽然改变了,就发出银铃一样的笑声来:“这位先生,你应该是见过患有这种病症的人吧?”
“有办法医治好吗?”
“我的师姐有办法医治这种疾病,她们研究出来了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病根。”
李夭嬉笑着说道:“只不过,我们关中有这种疾病的人很少,自然完全不用多考虑这种。
我们现在主要研究的,还是战伤的医治。
药宫现在主要攻克的问题是,是能不能断肢续借,我们在一直都想办法,把人体仔细的研究一个透彻。
希望可以搞明白,人的手指头,乃至于四肢被斩断之后,能不能想办法重新接回去。”
“这……”田都本想说,这怎么可能的?
可是,他看着这里边一个个的女医者,感觉这不仅仅是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是绝对有可能的。
“我们有显微镜在手,能观察到许多人的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李夭继续解释起来。
只不过这些所谓的解释和介绍,在很大的程度上,其实都是她和嬴胡亥两人预谋好的炫耀。
目的就在于让这两人回到楚国和齐国以后,对秦国目前的一切大肆宣传。
“所以这一项技术就目前来说,并不是完全成熟,我们尝试过将一些动物身上的肢体斩断,然后再进行连接,只要成功了,就可以在人的身上做这样的尝试了。”
看着那满脸雀斑,却一脸人畜无害模样的小李子。
田都和武涉两人,都有一种深深的恶寒之感。
只不过,武涉更加在意如何治疗吸血虫病。
他心中已经做出打算,等会就去找一找小李子的师姐,只要能够把这个人请到楚地去,那就是他这一次出使秦国的胜利。
毕竟,楚地许多人都为这个问题所困扰。
人最后也会非常痛苦的死去,至于究竟是为什么。
楚地那边的巫师完全就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更多的时候, 给出来的解释,是说这个人在田地之间劳作的时候,一不小心触犯了某种灵异的神物。
这个,也是楚地多淫祀的原因之一了。
第1589 演技和医术一样强大
许多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自然而然,也就只能被归结到了灵异这一块范围去了。
正如同,楚地的太阳神教一样。
所有的人都认为,只要太阳阳光照耀过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
太阳给予的光辉和热量,能驱赶黑暗和病痛。
他们相信,整个宇宙的一切,都是从北斗七星中演化出来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所谓的女娲造人、盘古开天的传说。
北斗七星作为至尊星辰被膜拜。
居住在里边的东皇太一,才是天地之间最为尊贵的至尊神明。
李夭自然清楚武涉在想什么。
甚至可以说,她之所以会提到血吸虫病的事情,其本质上,也就是为了引诱武涉产生这种想法而已。
随后,他们到了药婆婆哪里以后,剧本就就会完全展开。
一位学长,和小李子的那个师姐,做了不能做的事情。
药婆婆非常愤怒,准备将这个师姐逐出药宫,并且不准她施展自己在药宫中所有的学问。
那么很自然, 这样的一个人,肯定就会被武涉盯上。
药婆婆的模样和往常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在看到皇帝嬴胡亥和李夭都在这里的时候,她更是没任何感觉。
只不过,她现在表现得非常贪财,看到病人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
但是,看到了田都背着的那一袋子金子的时候,眼睛却开始发光了。
武涉心里有些失落,他自己不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医术会有多么高深。
在他看来,真正的高人,必定是视钱财为粪土的。
这并不是说,高人并不需要钱财作为生活所需。
而是,到了一定将境界的高人,如果自己需要钱财的话, 只需要表一个态度,天地下所有的有钱人,都会心甘情愿的为这个高人驱使钱财。
只不过,药婆婆现在的样子,完全就和他心中的绝顶高人完全不一样。
他甚至还有些失落,很想叫上田都走了。
但是……
田都却不这样觉得,药婆婆开始问诊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药婆婆的不寻常。
药婆婆没有像是那些其他的医者一样,开始就是问一问田都的日常生活饮食,就已经开始用银针刺穴。
很快,田都感觉身体中像是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热流涌动着。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那一股热流走过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后,居然都有一阵阵寒意了缭绕着。
直到这个时候,药婆婆才说道:“你现在感觉到身体中寒意冒出来的地方,就是你有隐疾的地方。
这些地方,平常的时候,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是现在,银针刺穴,就能刺激你的身体自我作出反应来,到了这个时候,这些隐藏的弊端,也就会忽然显露出来。
我现在给你的办法,是药浴。
你需要连续不停的药浴十天。
十天之后,再来我这里给你针灸此穴。
只不过下一次,你就需要艾灸了,而不是单纯地依靠针灸和药浴。”
说完这些以后,药婆婆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茅厕在那边。”
田都脸红着道谢一声,快速站起身来,就向着茅厕的方向走了去。
“他这是……”武涉惊讶不已。
药婆婆淡淡地笑着说道:“针灸会刺激他身体中蛰伏的寒气,现在他自然就会闹肚子,这是正常的。”
说完这话以后,药婆婆皱着眉头看了看武涉:“小伙子,你没有带钱来?”
武涉摇头:“多谢婆婆关心,我觉得我的身体很健康。”
“健康不健康,并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应该是医者说了算的。”
药婆婆坚持道:“你的身体已经出了问题,但只不过是你自己现在没有查觉出来而已。”
武涉摇头:“我没有问题,这个我自己很清楚。”
药婆婆冷笑:“你在和你夫人同房的时候,产生的不适感,难道是假的吗?”
武涉脸色变了:“我并没有给婆婆问诊号脉,婆婆就能看得出我的问题?”
药婆婆淡笑一声:“你别看我收费很高,但是我收的钱, 更多的时候,本身不是为了我自己享受。
我这样一把年纪了,只想着这个世界上更多的人,能够得到医治。
所以,你出钱的话,并不是单纯的为了你自己出钱。
我从你的衣着上,就已经看得出来,你应该是一个富贵在身的人。”
武涉迟疑了一下,把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放在药婆婆面前的大木桌上。
他说道:“这一枚玉佩,价值百金,还请婆婆为我问诊。”
药婆婆摇头,他指着武涉的衣袂说道:“这里边肯定还有钱,你的朋友如此富贵,你不可能这么寒酸的。”
如果不是自己认得这原本的药婆婆是什么样子的人。
嬴胡亥这会儿都要误会这个药婆婆,真的就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人了……
武涉脸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从衣袖中取出三块马蹄金来,放在了桌子上。
药婆婆这才一边帮着武涉诊脉,一边抱怨着武涉金子的成色太差什么的。
过了一会儿,药婆婆开始写药方。
嬴胡亥注意看了一下药婆婆写的文字,是小篆。
形体优美……
嗯,随意性也比较大。
看这样子,文字并没有自我演变到更加方便的地步。
不过,嬴胡亥也没有说话,就是安静的侍奉在一边上。
药浴的方子写好了以后,田都也回来了,他整个人的脚步都有点轻飘飘的。
看得李夭一个劲儿坏笑。
药婆婆把方子交给了田都,正准备写武涉的药方,外边就有一个女医者快步走了进来,铁青着脸:
“师父,青梅师姐和外院的师兄混在一起,让东厂的宦官发现了,现在好多人都围着看人闹。”
一听到这女弟子的禀报,田都、武涉两人的眼神瞬间都犀利了起来!
居然还能这样?
“混账!”药婆婆勃然大怒道:“我都已经说过好多次了,内院的医者,学习的都是博大精深的医学知识,不准和外院任何医者有私情往来!
青梅是我最看重的门人弟子,为什么要忤逆我!”
“把她带上来!”
第1590 智慧与眼光
李夭赶紧求请道:“师父,师姐肯定不是有意背叛您的,您消消气!没有了师姐,不应还有我们呢吗?”
药婆婆怒道:“休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皇帝陛下创立药宫,是让你们所有人都能为天下苍生谋福的,可不是让你们这些姊妹互相内讧的!”
李夭嘟嘴道:“师父,本来就是嘛!师姐研究的方向是人体寄生虫,我们关中又没有血吸虫这种病。
师姐想做嫁人,就让她去嫁人,留在内院做什么?
再说了,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做研究的,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和外院的师兄产生私情呢?”
“混账!”
药婆婆骂完这句话以后,浑身都在止不住得发抖,就连站都站不稳了。
亏得是武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药婆婆。
李夭吓得不敢再说话,跺跺脚,快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药婆婆气恼不已,提起笔来,快速的把武涉的药方写了下来,然后交给了武涉:
“你们十日后再来,今日要处理一些家事,简直是让你们见笑了。”
武涉赶紧道:“哪里的话,我等就先一步告辞了。”
武涉和田都两人都出房门外以后,就看到秦二爷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自己那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表妹。
两人互相看了看,没有靠近。
远远地就看到了东厂的寺人们,看押着一个同样是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医者,快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只不过,这姿色也一样是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中人之姿都没有。
偏生就是这些长相不怎么优秀的人,反而在某些方面,能够取得绝佳的成绩。
毕竟,这个时代里边,长得好看的女子,几乎都成为达官贵人的妻妾,很少能够在药宫中一展风采。
看着哭哭啼啼的女医者被看押了进去。
两人也动了小心思。
田都低声道:“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武涉也点了点,但是面上却闪过一丝凝重之色来:“只是,你觉得这些人,能够跟随我们前往楚地去吗?”
“我不知道。”田都摇头,可是他又立刻说道:“可是,这个世界上不管是谁,都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价格。
只要钱到了,总一定可以安排下去的。
你看到了吗?方才那个女医者的年纪,应该还没有二十岁呢。
这样年纪的女子,最容易被长得好看的男子用花言巧语欺骗。”
田都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上露出很是骚包的想笑容来:“区区不才,自认为长相出众。”
武涉心情不爽的看了看田都的脸,然后却只能无奈的头:“长相方面,你确实是得天独厚。
只不过,这女子你确定能够欺骗的来?”
他向着远处那些穿着白色奇怪造型衣裳的医者们看了看,又低声说道:“我总觉得,到了这所谓内院的医者,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背叛大秦的。”
“我们可以换一个说法,他们并不是在背叛大秦,而是去治病救人,这样的话,我相信她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青梅姑娘研究的问题,在关中几乎没有什么实际的病人,可是到楚地以后,可就真的是遍地都是这样的病人了。”
田都说道:“方才你都看到了,药婆婆那般震怒的模样,你觉得这个叫做青梅的姑娘,还能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吗?”
“这倒是……”武涉点头,而后看着田都笑道:“倒是啊,这方面的问题,我确实是不如你的,这事情交给你去做,我倒是非常放心的。”
“嗯!”田都点头道:“既然是如此的话,我们在继续等一会,这个请秦二爷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
“能直接走入内院,自然不是一般人……”武涉说道:“你没看到,他手底下有好几个半大小子,他简直就像是在哪里做做样子就行了。”
“而且……”武涉脸上露出坏笑来:“你看他小表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娘子看夫君的眼神一样。”
田横盯着看了看,然后憨笑着点头:“看这样子,还真的是啊!不过这表哥娶表妹,也算是常见。
你我可管不了这么多的。”
“谁在意啊!”武涉笑道:“你我这一次出使,算是完全失败了,但是这大秦学宫,却真的是让我们涨了大见识。
如果真的能把这个青梅弄走的话,对于你我两国的子民来说,也算是一种莫大的善举了。”
田都说道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说说话太绕了,你就直接说,有了这个青梅姑娘回去以后,我们在各自的君王面前,也算是有了交代。
最多被贬官,也不至于掉脑袋吧?”
“唉……”武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秦国的强大,你我都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真的和秦国开战了,我们用什么办法,才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你我二人都是谋臣,可是现在,我和你一样,都想不出任何办法来。”
田都也忍不住叹息摇头。
“秦人的铁路运送补给,完全就不是我们能比得了的。”
“而且,就算是到了现在,我还是没有弄清楚秦人那个大仙人林七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秦人是不是真的掌握了所谓的仙法?”
武涉嗤笑一声:“一定是类似一种可以让火车奔跑起来的技术,被秦人故意吹成了仙法,其目的就是令我们感到恐惧。”
“你确定是这样的?”田都惊恐的看着武涉,他还下意识的仰头看了看天穹。
他给武涉的感觉,就像是说了一句话,都会冒犯那头顶三尺之上的神明一样。
“一定是这样的。”武涉坚持的说道:“当初,我们在楚地找到了许多的所谓仙人。
想办法让这些仙人们施展仙术。
可是,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其中有一个什么所谓的仙人,据说可以踩踏着浪花,在江海中飞行的,最后到了项王面前,就自己磕头请罪,说他用的是障眼法,只能愚弄一下那些普通的民众而已。
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可以在水面上飞行的仙术。
只是一两个月的时间,楚地那些自诩有仙法在身的人,都已经被项王斩了数百个。”
武涉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所以,秦人一定是掌握了某一种我们所不能知道的强大技术。
这种技术,就像是秦人手中的刀剑,身上的甲胄,都比我们制作的甲胄刀剑更好的锻造技术一样。”
第1591章 军合力不齐
田都听着武涉的分析,又看了看左右的这些建筑物,心里蹦蹦的狂跳。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说,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神仙呢?
秦国目前来说,就是掌握了某种世人所不知道的技术。
就像是那种会呼呼喊叫着,奔走上路的火车一样。
又或者像是秦国人自己弄出来的水泥?
那种能够拔地而起,整整十层的标志性建筑物,大秦明珠!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就那样拔地而起的建筑物,居然能够修筑整整十层!
这已经和传说中,手可摘星辰的夸张狂言,没有多大区别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别说田都心里巨震,就是自己说出这一番话来的武涉,心中同样巨震。
“而今之计,还是徐徐图之吧!”
田都低声说道:“如果是按照以往的种种经验来看,我自己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的医术,能够让我在短时间之内,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隐疾。
武兄,这还只是秦国的冰山一角啊!
我们之前一心只想着求见皇帝,实在是忽略了,你我二人来到秦国关中,最应该做的事情,实际上是摸清楚秦国这一切。”
“摸清楚一切或许不可能。”武涉摇头道:“但是,就目前秦国已经摆放到了明面上的东西来看,这本身就已经足可以震惊天下人了。”
随后,两人的这番对话以一种奇怪的沉默,维持着。
田都和武涉在这会儿,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些投靠秦国的人。
比如说项声。
在这之前, 武涉是怎么都不会相信,项声这样的绝世猛男,怎么可能投靠秦国?
不吹不黑的说一句,当初汉中之战的时候。
项声一军,在那样的绝地之中,愣是从荆山道口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要是换成其他的人,得知自己已经完全被秦军合围。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真的是吓都能把人吓死了。
可是,项声却奇迹般杀出重围。
至于项他……
项他归顺,似乎是可以被原谅的。
谁都无法想象,秦国攻占陈仓道的速度,居然会那么快。
而且,项他是被俘。
项声是主动。
武涉这一刻,甚至觉得项声似乎是到了秦国以后,看到了秦国的这些秘密。
心中已经明白,无论楚国怎么做,只怕都没有可能胜过秦国。
除非……
武涉觉得,没那么多除非的可能。
他抬起头来, 看着天穹。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浅灰色的云层笼罩天空,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飞雪一样。
“难道,上天会降落陨石,把秦国咸阳宫夷为平地,将嬴胡亥砸死么?”
武涉觉得,真的只可能出现自己这种荒诞的想法,或许,楚国会有一线生机。
他心底深处,也忍不住泛起一阵阵无力感。
武涉觉得,真应该让楚国朝堂上那些鼓吹秦国可灭的人,来亲眼看一看秦国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
田都心里的想法,和武涉完全不一样。
田都认为秦国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他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
这次在只要可以活着回到老家去,散尽家财,也要把自己的老娘接到关中来享福。
至于是不是叛国……
田都确实是觉得无所谓的。
散尽家财,就是为了在这以此出使之后,能保证自己不会被齐王砍头。
田都自己比谁都清楚,自己那一身本事,在秦国这种遍地都是机会的地方,用不了几年的时间,就能富贵起来。
既然是这样,谁他么还想着去打仗啊?
齐国田氏一族的人,数之不尽,齐鲁大地上可以说到处都有。
只是,做齐王的却只能是田儋一个人。
君王之位不可共享。
自己如果效仿项他、项声侍奉秦国,未必就不能显贵。
更况且,就算是现在来看,不管是项他还是项声,又或者是当初汉国灭亡时候,归顺秦国的那些武夫文官们,几乎都就可以说在秦国混得不错。
最重要的是,有人得到了重用。
武将的代表,就是项声。已经成为大秦最炙手可热的铁路营造官员。
田都甚至都觉得,项声做这个,也一定捞了不少的油水。
文官的代表,自然是汉国以前的傅宽、项他之流。
这些人,才算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啊!
在汉国的时候,就已经显贵了。
到了秦国这边以后,同样显贵,身份地位之尊崇,更是远超以前在汉国的时候。
田都叩问自己的心门,能不动心吗?
这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武涉和田都。
一个是楚国使臣,一个是齐国使臣,可是这会儿。
两人站在走廊底下,等着那正在哄自己小表妹的秦二爷,心中却是各怀心思。
嬴胡亥说道:“以前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他们不善于使用人才。
就拿魏国来说,简直就像是一个人才培训基地一样。
当年他们如果能过把持住商鞅这些人才,哪里会有我秦国强大的可能呢?”
“昔年之魏武卒名震天下,可惜啊,现在都只能靠嗑药提升战力了。”
李夭吸了吸鼻子:“那两傻子这会儿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呢,陛下说,他们会不会生出背叛自己君主的念头来?”
“不知道。”嬴胡亥摇头:“齐国和楚国现在发展的也不错,但是这种发展,只是想对于他们那个界面的发展而言。
他们在地表,我大秦在大气层。”
“陛下吹牛逼真的是不眨眼。”李夭打了个哈欠:“差不多了,你带着他们出去吧,我这边进去看看,药婆婆他们这会儿合计的怎样了。”
她有些心疼的说道:“终究是培养出来的人才,非常之难得,就这样送到楚国去,要是被楚国的高官厚禄给策反了,有陛下哭的时候。”
“医者的本职工作就应该是救死扶伤,药宫培养这些人的目的,其实也就是为了这个。”
嬴胡亥并不怎么在意的说道:“更况且,这些人都是怎么选拔出来,你又不是不清楚?
他们每一个人,都对这些乱贼深恶痛绝,几乎所有的家人,都是死在战乱中的。
就那这个青梅来说,她亲眼目睹娘亲和姐姐被楚军的乱兵凌辱致死,这样的深仇大恨隐藏在心中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第1592章 坚韧不拔之意志
李夭抿了抿嘴:“当初修建大秦学宫的时候,臣妾就觉得你不怀好心,那么多的钱两,就像是倒在了渭水里边,随着滚滚东去的江水一样流走了。
现在,看着大秦学宫稳定输送我们想要的人才以后,臣妾才知道,什么叫做深谋远虑。”
嬴胡亥伸手宠溺的揉了揉李夭的头:“教育的力量是强大的,这个世界上更多的人,只是中人之姿。
但是,中人之姿如果没有得到教育的话,在长大以后,就会沦落为下人之姿。
可是教育的力量,就能让中人之姿,蜕变为上人之姿。
下人之姿,蜕变为中人之姿。
如果遇上性格坚韧之辈,就算是下人之姿,也一定可以成就上人之姿才能做成的事情。
所以呀,我也不得不感慨一下,古今之成大事业者,非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李夭细细品味:“好句子,陛下说的可是那个青梅?”
“是青梅,也不是青梅,而是我大秦学宫中所有的学子们。”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第一的,但是每个人都在努力。”
李夭眼睛发亮:“何不把此言雕琢在巨石上,令我大秦学宫之学子,人人都暗自品于心间?”
“毕竟,臣妾也是看到过那些学子们,在看到自己的排名不如人以后,总归是有人会心灰意冷的。
若是有陛下这话,支撑着他们,作为心中信念的话,那岂非绝妙?”
“如此以来,庸人之才,亦可坚定心中信念,成就不世功业!”
嬴胡亥点头:“这个办法好,钱的话,你出!”
李夭自信道:“小意思。”
说完后,她又道:“该走了,不然的话,我们在这里说话的时间太久了。”
“嗯!”嬴胡亥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了,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拉着我去喝一顿酒。”
“你要去那里喝酒?”李夭顿时警觉起来。
嬴胡亥道:“那自然是花香酒楼喽!再说了,你忘记我现在易容了吗?怎么可能会被人认出来呢?”
李夭牙根发痒:“就是因为你易容了,你才更加肆无忌惮,我大兄可是带着锦衣卫的人在不远处盯着呢。
夫君做了什么,大兄都会和我说。
对了,韩谈也暗中带着番子的高手,暗中保护。
那么多的人都在盯着,臣妾只想说一句话:陛下请自重!”
嬴胡亥乐呵着转过身去,向着武涉和田都招了招手,他们走出来以后,那车夫这才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开始向着三人贼眉鼠眼的说道:
“小人得了一个好东西!”
见几人都看着他,车夫脸上立刻就露出市侩的表情来,嘿嘿嘿的笑着。
田都无奈道:“我身上所有的钱,都已经拿去支付药费了。”
“俺也一样!”武涉说道。
车夫这才神神秘秘的说道:“小人从一个医者手中得到了一种强身健体的药丸,诸位想试试的话,我这里有一些,咋们可以平分。”
一听是这个,三人顿时若然无味的转头向着远处看了去。
车夫又道:“那医者说,这药丸叫做什么六味地黄丸?你们确定不要?”
三人顿时凑了过去,一脸殷切的看着车夫。
车夫今个儿本就占了不少的便宜,自然欣然和三人分享起来了这药丸。
李夭向着房屋里边走了进去,就看到药婆婆和青梅正坐在一起喝茶。
其他的番子们,也已经退了出来。
这不大不小的房屋里边,连着李夭在内,顿时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两人见李夭走了进来,便忙着要起身向着李夭施礼。
李夭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无需多礼,那二人已经走了。”
她也在一边上在坐了下来,看着青梅道:“你可想好了,此去之后,故国明月,就只能出现在你的梦中。
未来,只有等到大秦一统山河的时候,你才可以恢复自己的身份了。”
青梅点头道:“有些事情,我一定要争取去做的。”
“也罢……”李夭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定,那就去吧,到了楚国那边以后,你先做好自己的事情,自然会有锦衣卫和东厂的暗中保护你。”
青梅点头,起身向着李夭拜了拜,便一声不响的退了下去。
药婆婆看着李夭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憨笑着说道:“娘娘,这并不是您让她去的,这是她自己主动请命,就算是真的在楚地被人识破身份,丢了性命,也怪不得谁的。”
李夭摇头道:“婆婆,我总觉得,医者就应该安心做着治病救人的事情就行了。
朝政的事情,本就不应该让她们掺和进来。
更况且,我总觉得她们只不过是一些弱女子罢了,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去,本就不应该的。”
“这是皇后的仁慈。”
药婆婆说道:“如果是在别的贵人哪里,怎么可能给这些孩子活路呢?”
“这些孩子啊,学习起来的时候,都是没日没月的,别人要五六年的学业,她们只是两年就学完了。
并不是因为她们有多么聪明。
她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帮着皇后做些事情。”
李夭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到了楚地以后,就让这些人安心做医者吧。
楚地的百姓,将来也会是我大秦的百姓。
这些人终究是要公布自己是药宫学生的身份。”
药婆婆含笑道:“这些朝政上的外交策略,就不是老身一介女流能够参谋的。”
“那就这么定了,这些人到了楚地以后,记得表露自己就是药宫学生的身份就行。
至于刺探消息的事情,还是继续让暗子做吧。”
药婆婆起身拜了拜:“娘娘才是救活天下人的良医!”
李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也是希望给自己积德,能有个一男半女,此生足矣。”
药婆婆点头笑道:“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青梅没有直接离开药宫,她移步到了外院后,又来到了外院的中心地带,那竖立着大秦皇帝嬴胡亥塑像的地方。
她深深一拜后,方才转身向着药宫外走去。
在药宫外边,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外界都在传闻我和你的事情,如果只说你自己一个人独独的退出药宫,那未免显得大秦的男人都过于薄情寡义了。”
药宫外,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已经等候青梅许久时间。
青梅红了脸,啐了一口:“无耻!”
第1593章 少花钱的办法
嬴胡亥自己觉得,人生很多的时候,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
比如说,他准备拉着田都和武涉两人去在咸阳城开了分店的花香酒楼去喝酒的。
但是,田都和武涉两人,都委婉地拒绝了,直接让车夫拉着他们会驿馆去。
也不知道今天看到的东西,究竟对这两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路上,武涉和田都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就直接掀开车帘子,和车夫交谈了起来。
“今天看到那个女医者,会是什么下场?”
田都问话比较直接,让武涉愣起眼睛看着他,觉得这蠢货不应该这么直接的。
田都却觉得这车夫只不过是一个贪财小人而已,能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自然,在说话的时候,也就不怎么会遮掩。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必要遮掩什么。
车夫大着嘴巴道:“还能怎么样?自然是逐出药宫了,这样的人啊,我们听说过好几个了。
还有一个女子,不好好学习,整天就想着怎么爬上药师的床榻。
这事儿也是闹得满城风雨。”
“还有这样的人?”武涉吃了一惊。
从他的角度来看,大秦学宫里边的学子,都是非常刻苦的那种人啊。
“有的。”车夫笑道:“你们别单纯的觉得,这些学宫里边的老师,都只是一个很单纯的老师。
朝廷中,给了他们优厚的俸禄,还有社会地位。
所以,如果能成为一些年轻药师的女人,一辈子都是优渥的生活呢!”
“人心这东西,谁说得准呢?”
车夫摇着头感叹的笑了笑。
武涉问道:“那这些人被逐出药宫以后,还能继续行医吗?”
“你是觉得药婆婆收得诊金太贵了吗?”
车夫斜着眼睛,笑吟吟的反问道。
武涉脸色微红:“难道不贵?”
田都也说道:“确实是太贵了,如果可以找到其他的医者,帮着我们继续后边的治疗,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这些人被逐出药宫以后,身后上肯定是非常拮据的,所以我们肯定花不了多少钱,就可以把病治好的。”
“这……”车夫琢磨了一下, 沉吟着说道:“两位对我都不错,给了不少的赏钱,可是比那些自诩海内大人物的门派泰斗好的多了。
按照常理来说,两位有这样的想法,我确实是应该帮着两位去找一找那些被逐出药宫的医者的。
只是……”
“兄弟有什么难处,只管说来便是。”田都含笑道,热切的称呼着车夫。
车夫说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难处,只是药宫那边的规矩,小人也不想去忤逆,而且那些被逐出门的弟子们,多半也不敢再提起来自己曾经是药宫学生的身份。”
“这样啊……”
武涉含笑道:“我有一个不怎么为难兄弟的办法。”
车夫点头道:“你说吧,只要不是太为难的办法,我都可以做的。”
“兄弟就当做是我二人好奇,你就帮着打听一下,是那些人被逐出药宫的?这样总可以吧?”
“这个……”车夫迟疑着,“也好,但是我还是先提醒你二人,药宫的这些学生们,被逐出药宫以后,应该是不太可能继续会帮着人看病的。
所以,你们就算是找到了门上去,这些人帮着你们出手瞧病的可能性,也是非常低的。”
“哈哈……”田都大笑道:“此事,就看缘分了,如果缘分到了,那自然是什么都可以的。
如果缘分没有到,那确实是不能强求的。”
车夫听着田都这样说,脸上也露出那种憨厚老实的笑容来:“那成,这事儿啊,我就帮着你们去打听打听,三五日的时间,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听到这句话,两人都觉得事情成了。
一个在秦国背负骂名的人,如果到了楚国或者是齐国,可以大展拳脚的话。
那想必这个问题,不管是放在谁面前, 该选择什么,怎么选择,都是非常明显的了。
嬴胡亥靠在软塌边上,看着两个肥嘟嘟的儿子正在睡觉。
蒙蕙轻声说:“天泽睡觉的样子,和陛下完全如出一辙。阿阳睡觉的样子,则和依依神色。”
“只不过,天泽的小模样,像臣妾更多一些,阿阳则长得更像陛下。”
嬴胡亥对着两个小人人看了看,轻轻的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小手,低声说道:
“朕可能去不了西域了。”
“陛下如此想去西域,那去西域看看,倒也无妨。”
蒙蕙轻声说道,伸手摸了摸两个小孩子的额头。
她看着嬴胡亥:“还是说,已经准备在巨鹿郡打开突破口了?”
“拿不准。”嬴胡亥摇头道:“齐鲁大地上,赵国的力量大部分都在巨鹿城。
而魏国的力量,则在饶地这方圆千里之地。
魏国尚且拥有一战之力,魏武卒嗑药以后,战力瞬间飙升,冲锋陷阵悍不畏死。
身上挨了刀砍斧劈,也不会觉得疼痛。
所以,朕一直都摸不准,魏王魏咎,究竟是存了什么想法。”
李夭说道:“那陛下今日在外边见到了那田都和武涉二人,觉得这两人如何呢?”
“如果是庸才的话,项羽和田儋肯定不会派遣到我秦国来的。”
嬴胡亥在天泽身边缓缓地躺了下来,逗弄着天泽的小手手,李夭担心把天泽弄醒了,就伸手按住了嬴胡亥的手腕。
嬴胡亥这才接着说道:“传召下去,明日着礼部那边,接见魏国和楚国的使臣。”
“喏!”
侍奉在一边上的韩谈急忙领命而去。
“简单点说,朕还想看到药宫这些人在楚地和齐地发挥自己的作用呢,这个时候贸然开战,并不好。”
嬴胡亥对这蒙蕙说道:“虽说,现在粮草和人员的供应,对于我大秦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压力。
但是,一路上过去的靡费,还是太多了。
打下巨鹿郡以后,就要想办法把齐鲁大地全境拿下来。
长江以南的诸多叛军,肯定不会坐视齐国被拿下。
很多东西,都还在没有办法一下子展开。
朕觉得,叛军杀了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蒙蕙好笑道:“可是,陛下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些人的想法啊!”
“那么,杀戮就成为了最好的办法。”
第1594章 终极决定
嬴胡亥坐立起来,挥了挥手,步行就从一边上取来了一份令书。
“这是王离写给朕的令书,他在上边说,军中将士们求战心切,每日饭前,都要齐声山呼灭齐,方才能咽下饭菜,你说朕究竟是出兵还是再等等?”
“士气可用!”蒙蕙温和道:“陛下实在是拿不定注意的话,可不传召群臣们,一并商议此事呢?”
“得了吧!”嬴胡亥顿时没了精神:“这些混账东西,每天都在朝堂上争吵,究竟是先灭哪一国。
朕感觉这就像是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时候一样。
宗室文武大臣们,每天争论的问题,就是究竟先出兵灭谁。”
“现在,朝堂上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朕已经册封了大将军为陈王,那何不着陈王发兵,南下攻灭盘踞在九江军的叛军?”
“如果着驻守在襄阳的大军一并南下,攻取长沙郡,这将会在极大范围之内,解决我秦国栽种水稻的问题。”
“长沙多水泽,臣妾听说,那边的人栽种的主食,就是水稻。
可是,关中的百姓们,更加偏向于粟米,陛下想要强行更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供应大军所需的话, 朕觉得大米做成米饼,更加好一些。
而且,嬴田的水稻实验,也做得不错,产量比之于农家以往的时候,都更加高产。
关中的官田今年就栽种这个吧。
朕就不相信了,百姓们看到官田丰收以后,还会觉得这种办法不可行吗?”
“那……陛下究竟是准备坐镇咸阳城,调度天下,还是亲临大军中,听一听将士们山呼灭齐的豪壮言语呢?”
蒙蕙看得出来,嬴胡亥的心非常乱。
这或许是因为自己规定好的进程和计划,被打乱了的缘故所致。
“没什么可说的,安排下吧,三日后,朕就出发,去长城军中去。”
蒙蕙见皇帝终于下定决心,心里也舒服了许多:“那陛下是先去英布军中,还是王离军中?”
“英布军中,然后去王离军中。”
嬴胡亥又道:“药宫学生的事情,盯着点,好不好,都要向着朕禀报才是。”
“只是几个无足轻重的年轻人。”蒙蕙说道:“桃子都已经下令了,让他们到了楚地以后,就以自己医者的身份悬壶救世就行。
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要参与。”
“大秦的医疗水平,是其他叛军占领地区没法比的。”
蒙蕙温和道:“这些医者到了楚地或者是齐地以后,就会让这些地方的百姓们形成一种认知的偏差。
觉得大秦才是天上人间,大秦的百姓们,就生活在无边幸福中。”
“这样是在乱敌国之民心,这些医者们最大的可能,就是倒在屠刀之下。”
嬴胡亥郁闷的说道:“这一点,也是朕最不想让这些人去的原因了。”
“死掉几个年轻的医者,对于大秦的雄图霸业,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这本就没必要这样做的。”
蒙蕙笑了起来:“可是啊,能进入药宫的人,都是受了陛下莫大恩惠的人。
这些人,如果没有陛下的话, 他们指不定早就已经死在了战乱中,又或者是被饿死了。
好多女子,如果没有陛下的仁慈降临,最大的可能不是饿死在路边,就是进入教坊司中。
这样相互比较之下,自然就非常容易让这些人生出以死相报之心来。”
“读了书的人,最讲究一个脸面的问题,古人说: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现在这些年轻人,其实就是这样的讲究。”
“他们认为,皇帝陛下给他们的恩厚隆隆,哪怕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皇帝陛下,只是看过药宫中那栩栩如生的雕像而已。
但是,这也并不会改变他们多少的想法。”
嬴胡亥揉了下额头:“朕就知道,药宫的宿老们每个月都会带着药宫的学生们参拜塑像,告诉他们所有人,是大秦皇帝让他们活了下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大秦皇帝的恩泽。
这样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朕在这些人心中,早就已经形成了一种类似于神明的光环效果。
他们在为朕去死的时候,都会觉得这件事情是无比神圣的。”
蒙蕙笑道:“难道,他们不应该这样认为吗?”
蒙蕙转过头,她的眸光发散出去:“这天底下,得了陛下恩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虽不说,人人都应该为陛下去死。
可是,朝堂上的文武官员,内廷中的侍卫宫妇寺人。
包括臣妾,也认为,我们就应该存有这样的念想才是。”
嬴胡亥很想说,你们这是个人崇拜,要不得地。
可是,这简直没法去说。
在他以前那个相对来说,文明先进的社会里边。
这种个人情感都没有办法消除,那就说明,无论是在什么时代下的人类社会,都需要英雄的存在。
对于大秦而言,嬴胡亥是君主,也是英雄。
他是臣民信仰之力的来源,也是臣民勇气的根基所在。
这样好吗?
嬴胡亥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好。
自己是人,终有一日会消融于岁月中。
他们应该在意的,是自己的精神长存人间,而不是自己这个人。
可是,这些话,没法去说。
嬴胡亥甚至觉得,药宫里边学生们这种狂热的信仰方式,也应该是有人在暗中推动的。
至于是谁。
实在是没必须要多想了。
“朝堂上,有你监国,朕自然放心。”
嬴胡亥看了看两个熟睡的孩子:“你在咸阳宫里,孩子、朕也一样放心。”
蒙蕙温和的笑道:“确实应该带着桃子出去走走了,不过啊,臣妾觉得,王玉才应该是带着去走走才对。
她和她兄长王离,也是好些年都没有见过了。”
嬴胡亥点头:“朕知道了,朝堂上的事情,就全部仰仗你了。”
“陛下在外征战,臣妾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那也就不配为大秦帝后了。”
嬴胡亥站起身来,向着大殿外走去。
天穹苍茫一色,不见太阳。
终究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该开战,还是要开战的啊!
第1595章 各怀心思
周市一脸赞许之色的看着自己面前,那笑容显得非常含蓄的夏说。
“魏王,可是当真准备归顺秦国了?”
夏说问道。
周市说道:“魏王本来就已经提不起多少反抗之心,赵王之死,就在眼前,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恐惧,魏王自然也就提不起来那反抗之心了。”
“更况且,魏王认定自己归顺秦国之后,或许可以得到善终,此番比较之下,魏王也就太容易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夏说叹了一口气:“赵人宁愿送自己的妻女来侍奉秦人,也要争取复国的希望。
同在一块土地上生长。
赵之祖宗,与魏之祖宗瓜分晋国的时候,何其刚烈凶猛。
而今沦落到不战而降的地步了吗?”
周市摇头道:“这些话,你和我说,如果只是存了激怒我,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心思,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夏说无奈道:“我怎么觉得,你现在都已经变得滴水不进了。”
“你还是考虑自己的问题吧,秦国辽王对你们赵国某一位将军恨之入骨,当年下曲阳之屠的事情,你们都忘记了不成?”
“辽王坐拥东北之地,名副其实的东北王,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一直把当年那样的事情挂在心上的。”
夏说无所谓的摇摇头:“更况且,我们赵国现在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换取来了皇帝册封公子为赵王。
换句话来说,我们现在已经是秦国的属国,为秦之臣子。
辽王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在直接对我赵国的武将挥动屠刀吧?”
“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辽王怎么想的,你我又怎么能清楚?”
周市叹息一声:“我等本来都以为,占据巨鹿,就能重建祖宗基业,谁能想得到,忽然半路上冒出来了一个宋义。
宋义现在倒是在巨鹿城中碎尸万段了。
可是,如果不是此前过于轻视的话,又怎么可能在齐国大军暗中杀来的时候,没有半点准备呢?”
“从齐国临淄,到巨鹿城,距离何其之远?”周市轻蔑的笑了起来:“赵王但凡不是那么自大的话,又怎么会招致失败?”
“而且,你不要忘记了,齐国领军的大司马李左车,祖上原本是世代都在赵国为将的人。
但凡赵王不是那么宠信陈余,听不进别人的话,也不至于死于一个区区小卒手中。”
说完这话,周市人摇了摇头:“都是已经成为了定数的事情,你我现在争论,本身就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夏说无奈的耸耸肩:“魏国归顺秦国之心,已经不可改变的话……我或许有一个秘密可以和你分享。”
“秘密?”周市故作不好奇的模样,看着夏说道:“现在这天下,还能有多少事情被称之为秘密?”
“这件事情,我肯定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夏说脸上露出笑纹来:“宋义没有死,他现在已经成为了辽王的幕僚。”
看着周市脸上的愤怒,使得他的面孔都逐渐变得扭曲狰狞以后,夏说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
“所以,你自己想想看吧,有那么多的仇人,现在活得那么畅快,我们如果在这个时候就放弃抵抗的话,就是祖宗们在地下有知,也会觉得蒙羞了的。”
“可是,我家魏王已经执意投降,朝臣们怎么劝说,都没有办法。”周市喟叹道:“我只不过是一个使臣而已,难道还可以代替自己的君王下决心吗?”
“魏王之所以可以成为魏王,那是因为他是魏国宗室流落在民间的公子。”
夏说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市,这种木讷的神情,让周市感觉到一丝丝的寒意缭绕在自己周身。
夏说接着说道:“所以,任何一个宗室公子,本身都可以成为魏王的,不是么?”
“毕竟,昔年之魏王,并没有留下传位诏书于那一位公子,既然是这样,大家都是魏国宗室公子,不管是庶出的,还是嫡系的,岂非都可以继承魏国基业?”
“你你你你……”周市吓得口吃,连续说了好几个“你”以后,这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你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之言!”
“投降秦国,忘记祖宗,这才是大逆不道!”夏说厉声道:“真正的赵人,应该血战而死!
你魏国与秦国,上溯到几百年前,和秦国都是世仇。
现在,魏国之君主,却想直接束手就擒?
岂非令魏国古往今来之君主,个个蒙羞,人人受辱?”
周市沉默着,忽而露出冷笑声:“赵国没有办法独自承受齐国的压力,所以你现在故意激怒我,就是想让我劝说我家大王,坚持和赵国联合,再度抵抗齐国。
是否?”
“既然你都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那为什么就不能同意下来呢?”
夏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你我今日若能杀得齐军败退,来日自然也就可以想办法脱离秦国,重新自立起来。
同样,如果我们这一次失败了,我们一起归顺秦国。”
“你是觉得,秦国看不穿我们的小心思吗?”周市讥讽一笑:“你还真的是会打算盘,所有的一切都算的这么清楚?
可惜,秦国高人那么多,不会这么轻轻容易,就给我们给骗了的。”
“呵!”夏说嗤笑一声:“你以为秦国看不穿我们的想法?人家早就已经看穿了。
可是,秦国还是愿意给我甲胄,原因就在于,秦国认为,我们这些人,可以消耗一下齐国军。”
“换言之,我们这些人在秦人眼中,充其量只不过是能消耗一下齐国军的体力、箭矢、士气罢了。”
看着满脸自嘲之色的夏说,周市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秦国的事情完成以后,我会回去劝说我家大王。”
两人四目相对,都陷入到了沉默中。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以后,夏说又道:“秦国皇帝已经下诏册封公子随安为赵王。
所以你放心吧,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他们就会接纳魏国归顺。”
夏说忍不住苦笑道:“只是,魏王归顺秦国,其目的是想要避开和齐国交锋。
你们就没有想过,等到魏王归顺秦国以后。
最大的可能是秦国会派遣魏王去和齐国人拼命吗?”
第1596章 兄弟听我一言
“你说的所有可能,魏王都想过了,可是他还是决定派遣我为使者,出使秦国,递交降表。”
周市脸上已经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只是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无奈笑容:
“大王说,就算是秦人真的这么做了,那至少我们的将士们,还能得到秦人的军械。
我们还有一部分人,能活下来。”
“秦人会把我们的军卒打散以后,重新整编到他们的军队里边去。
这样的话,我们魏国的将士们,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只需要打几次战,从战场或者下来的人,就会比亲兄弟都亲。
谁还会在意对方以前是魏军吗?”
夏说算是明白,自己是真的没有办法劝说周市了。
他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赵国还想再试一试,如果失败了的话,到时候还请周兄在皇帝陛下面前,为我美颜一两句,只求保持富贵吧。”
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想法。
说了这么些的话语,夏说确定自己是没有办法说服周市了。
就算是周市真的能同意自己的想法。
可是,魏王不会同意。
周市站起身来,站在窗口边上,看着夏说上了马车,在街道上远去以后,他这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夏说啊夏说,你与秦国高官陈胜走得那么近,不管你来我这里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完全相信你的。”
回到自己的驿馆,还不等夏说下马车,留在这边的侍卫就已经快步迎了出来,拱手拜道:
“大人,陈胜派人过来,说是请大人到府邸上一叙,恐怕是准备商量什么要紧的事情。”
夏说掀开车帘子,看了看侍卫,眉头紧随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刚,来人刚走,小人正准备骑着马,去那边找大人,大人就回来了。”
“去陈大人府邸去。”
夏说挥了下手。
车队重新向着陈胜府邸所在的方向出发而去。
夏说虽然已经和陈胜结拜为兄弟。
可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所谓的兄弟情义,在家国情怀面前,完全不够看。
秦国皇帝陛下是圣明之君,自然不可能因为陈胜的一番话,而改变自己的立场。
更大的可能只在于,皇帝本身就是这样想的。
魏王归顺秦国以后,会成为秦国进攻齐国的消耗品。
可,赵国呢?
赵国也是如此啊!
所求的,无外乎就是一个可能性罢了。
魏王有魏王自己的想法。
赵国这边,主流的想法总归觉得应该再争取一下看看。
不流干最后一滴血,赵人不愿意投降。
燕赵之地多烈士,这句话不是瞎说的。
不多时候,就已经到了陈胜府邸上。
“你去见魏国使臣周市了?”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陈胜会问自己这样的话。
夏说点头道:“是,我去见了他,想拉着他一起抵抗齐国,但是他拒绝了 。”
陈胜给夏说斟茶,然后说道:“魏王是铁了心的,陛下对魏王也有另外的安排,你回到饶地以后,不能做的事情不要做。”
夏说面色微变:“兄长,陛下这是……”
“赵国存了什么心思,我们都清楚,你我二人在这乱世中,能有这一份兄弟情义在,我非常珍惜。”
陈胜幽幽道:“所以,我就算是告诉你也无妨。”
夏说一揖倒地:“还请兄长明言,我铭记于心!”
“对于怎么安顿魏国这些人,朝堂上边也是为此争吵过。
最后,大家都决定,以魏国为先导,出兵西域,与贵霜国争锋。”
“啊?”夏说直接被吓的叫出了声。
陈胜看着夏说这一副吃惊的样子,也是乐出了声:“觉得不可思议吧?”
“这……确实是太不可思议了啊!”夏说道:“陛下这是……”
“有办法制约魏王的。”陈胜道:“魏王提兵远征,后勤补给就是最大的问题。
你也见过铁路上的火车是怎么跑的。
这种东西不管是运送后勤补给,还是运送兵马,速度都快的不可思议。”
“所以,魏王投效我大秦以后,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为皇帝去征战。
兵员和补给,皇帝都会供应。”
“这样做的目的,又何在呢?”夏说没有办法理解嬴胡亥心中所想的伟大蓝图。
陈胜说道:“目的本身并不复杂,皇帝陛下说,我们这块土地上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勤恳的人。
我们拥有着这个世界上,其他文明所不曾拥有的武力。
但是我们却热衷于自我伤害。
如果我们善于使用这些武力,去征服那些未知疆域的话。
那我们就不用为了生存空间而互相杀戮。”
“科普一书我看过。”夏说脸色严肃起来:“只是我自己难以相信,我们脚下的大地,不是天圆地方,而是一个球形的天体。”
“那是因为我们脚下的大地,它非常之大!”
陈胜指着院落外的一座假山说道:“一只蚂蚁放在假山上,就可以生活一辈子。
你自己想想看,如果我们人,就像是这样的一只蚂蚁,生活在一个比这一个假山还要大的球体上,我们能发现自己脚底下生活的大地,其实是一个球体吗?”
“陛下用月食和日食作为论证,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说完这话以后,陈胜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考虑过一个问题吗?为什么柿子熟透了,不会往天上飞了去,反而会直挺挺的掉在地上?”
“你这个问题,不觉得很奇怪吗?”
夏说哑然失笑:“这不是自古以来,素来如此的吗?”
“自古以来如此的道理,就是对的吗?就不应该去深层次考虑吗?”
陈胜反问道:“若是按照这种说法,自古以来就如此的话,那何须占有如此富裕辽阔的疆域?
又何须弄得天下纷乱不堪?”
“兄弟,话都说给你听了。西域只不过是一片蛮夷之地而已,如果赵王愿意领兵去攻西域,平贵霜,而后顺势南下,攻孔雀国。
这样的话,他将会青史留名。
如果他不愿意的话。
那就像是许多人想的那样,他会在秦国和齐国力量角逐中,被撕得粉碎。”
第1597章 不肯听话
“魏王已经知道这些了吗?”
夏说感觉非常绝望。
如果魏王都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却依旧不顾一切的归顺秦国。
那真的应该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令人绝望的事情。
“我不知道魏王是否知道这个。”陈胜直视着夏说的眼睛:“朝堂上,已经有人开始弹劾我和你走得太近,这样不是一个大秦臣子应该有的举动。”
“所以,我能够帮助你的,只有目前这些了。”
夏说起身,向着陈胜一拜:“不管怎么说,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听大哥的,归顺秦国。
可是,人生在世,有时候就应该放手放纵一次。”
他看着陈胜说道:“大哥,如果饶地一战,赵国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我就答应你,想尽一切办法,带着赵国人最后的兵马,为陛下去征战哪些位置的世界。”
陈胜默然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们的祖宗,应该是和那些人交过手了。
在四象八卦之中,西边是白虎,白虎在军中主宰杀伐。
那就是老祖宗们在告诉我们,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就是向着西边征战。”
“有些事情,我们应该接着去做,你说呢?”
夏说点头:“你说的很对,饶地之战的结果,也会很快就传回来,如果不能击败齐国军队,那我们就去西方,找回我们在战场上的荣耀和尊严。”
说完这句话以后,夏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陈胜家中。
陈胜坐在椅子上,过了好长时间,季桃走了出来,看着自己的夫君在发愣,心里有些紧张的走了过去。
“我没事的。”
陈胜道:“吩咐仆人备马,我要进宫去面圣。”
季桃缩了缩脖子:“阿郎,可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能有什么大事?”陈胜笑着反问道:“就算真的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那也应该是陛下决定出兵收复山河了。”
“家主,工部侍郎曹参求见。”
“曹参?”陈胜琢磨了一下,心中暗自想到,这曹参来找自己做什么?
以前就算是和曹参有所往来,那也是公事往来,两人并没有什么私交。
“请进来。”
“喏!”仆人退了下去。
陈胜看了一眼季桃,季桃也急忙退了下去。
片刻时间过后,曹参快步走了进来。
仆人也重新换上了新的茶水。
陈胜含笑道:“我正要进宫面圣,侍郎过来,所为何事呢?”
这就是一种含蓄的,你该走了的表达方式。
曹参笑了起来:“那我走?”
“不说自己来做什么么?”陈胜问道,同时给曹参斟茶。
曹参笑吟吟的说道:“我猜一猜看,你是不是准备继续领兵作战了?”
“黄河上没有那么多的问题需要治理的。”
陈胜自嘲一笑:“以前觉得自己这不堪重用,可是现在看来,皇帝陛下还是喜欢用我这样泥腿子出生的人。”
“我也是泥腿子出身。”曹参似笑非笑道。
陈胜摇头:“不,你不一样,你以前就是官家出生。”
“工部侍郎这个位置,应该让韩王嬴田来做,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是一点都不舒服。”
曹参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看着陈胜完全一副不相信你的表情,抿了一口茶水后,又觉得茶水烫嘴的吐了吐舌头:
“韩王殿下是农家门主,汉王嬴高,是墨家矩子,也是工部尚书。
我坐在这个位置上,陛下虽然非常器重我,但是却一直都被人排挤,这一点,你以前干过锦衣卫都指挥使的时候,就应该非常清楚的啊!”
陈胜没说话。
可,曹参却接着说道:“当初从沛县出来的人,有人造反死了,有人发达了。
可是呀,你虽然不是和我一样从沛县出来的人,但是你我都是崛起于微末的。”
“那你有什么想法?”
直到这个时候,陈胜方才松了口。
“我想领军,为陛下收复山河。”
曹参沉吟着说道:“我自负到了战场上,不弱于人。”
陈胜琢磨着:“你想去谁人处领军?”
“哪里马上要开战,我就去那里。”曹参道:“憋了一肚子的气,总归需要发泄发泄。”
“只不过,你觉得韩王殿下,能够调度好工部所需的一切钱粮用度吗?”
陈胜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要用这种想法的好,实在不行的话,可以找几个刺头,交给周苛去审问审问。
再说了,周苛也是和你们一起从沛县出来的。
老乡不帮助老乡,这话说不过去的。”
曹参磨了磨牙,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陈胜,就快步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躲在不远处看着的季桃快步走了上来,紧张兮兮的看着陈胜:“阿郎,侍郎大人的好意,你为何要拒绝了?”
“哪有那么多的好意?”陈胜站起身来,摸了摸季桃红润的脸颊:“站在而今这个位置上,天下人都觉得我偏向于赵人。
可是 ,只有陛下心里清楚,我只不过是他摆在明面上的一个细作罢了。
所以,我们能小心的时候,就一定要万分小心。
准备下酒宴,等会我从宫中回来以后,只怕马上就要去王离将军军中领兵。”
看着陈胜离去,季桃心里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陈胜最快乐的日子里,还是在锦衣卫衙门司了作二把手的日子最快乐。
现在,官职确实是越做越大了,但是人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少了。
咸阳宫中!
嬴胡亥听着陈胜对于夏说这边的情况禀报以后,微微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赵国现在想做的事情,和我们想的差不多吧。”
“是的,陛下。”陈胜点头道:“赵国还想试一试,或许在饶地,可以抵挡住齐国大军。
甚至于,直接把齐国大军杀一个打败呢。”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痴人说梦,还是真的有这个勇武之力呢?”嬴胡亥笑了笑:“时间不早了,在宫里呢,就随朕去用晚膳吧!”
皇帝请客吃饭,在咸阳宫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甚至有时候,还会让大臣们抱着太子和安邑王玩一会儿。
只不过,陈胜这一次却鼓起勇气来,拒绝了皇帝嬴胡亥:
“陛下,臣下斗胆,想请求一件事情。”
第1598章 无惧权贵
嬴胡亥乐道:“哦?怎么?又想回来干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个官职了吗?”
陈胜苦笑道:“陛下,这倒不是,臣……臣想领兵作战。”
“黄河也不修了吗?”嬴胡亥抿了抿嘴,眼里也含着笑意,看得陈胜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这倒也不是。”陈胜现在是听到锦衣卫都指挥使这几个字,就会不由自主的发抖。
嬴胡亥看着陈胜这样子,随后道:“黄河的修筑,自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只不过,你想领兵?是去上将军王离手底下领兵的吗?”
陈胜磕头道:“陛下圣明!”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存了不少的小心思。”嬴胡亥道:“那这么说,夏说也知道你要成为王离手底下的兵了?”
“臣并没有和他说过,倒是……”陈胜迟疑了一下:“曹参过来,找到了微臣,说是想要和微臣一起去领兵作战。”
“不过,臣拒绝了他。”
“老曹这是觉得日子不好过了啊!”嬴胡亥抚摸了一下御案上的玉石镇纸,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陈胜感到自己后背上都有冷汗冒出来了以后,嬴胡亥才说道:
“准了,你去王离麾下领军,至于王离给你多少军,看王离的。”
“臣遵旨!”
嬴胡亥站起身来:“行了,用膳去,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就一定要吃饭,否则的话,身体就会出问题。
这是规矩,但同样,规矩也是为了人好,才制定出来的。”
陈胜听着皇帝的这番话,总觉得大有深意在其中,但是却又不敢多想什么。
这会儿再拒绝皇帝的话,那就是不识趣了。
陈胜自问,皇帝对自己有一些恩宠在,但是也不可能连续两次拒绝皇帝。
用膳过后,陈胜这在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脑子里,也忍不住荡起来皇帝说的那句话“规矩也是为了人好,才制定出来的。”
“嘎吱——”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不等陈胜问话,车夫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家主,大长公主找你。”
原本有些迷醉的陈胜,立刻吓得冒出一身冷汗来,掀开车帘子,就下了马车。
大长公主阴嫚整个人都藏在宽大的黑色袍子里边,人站在街道边上,她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街道上却行人往来不断。
大长公主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陈胜,就向着一处僻静的小院落走了过去。
陈胜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选择跟着过去,车夫们各自赶着马车,找到了可以停车的地方。
至于侍卫们,则非常识趣地停留在远处,没有任何人靠近。
咸阳城的治安并没有多大问题。
走进陋巷中以后,陈胜却发现这边并不算简陋,同样还是有人往这里走过来。
可是,长公主没有停下,她还在往前走,陈胜也就只有继续往前走。
穿过陋巷以后,是一片人工修筑出来的湖泊。
长公主这才停了下来,湖泊边上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知道这片水泽吗?”
长公主问道。
陈胜立刻道 :“臣知道,听说是工部那边修筑出来,准备让军卒训练之用。”
“换言之,就是训练水军,只不过,这办法没多大用处,这里反而成为了一处不错的景观。”
长公主随意说道。
陈胜眉头紧锁了片刻,这才低声道:“公主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臣下?”
阴嫚公主转身在湖泊边上的长椅子上坐了下来:“丽曼公主和琴师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吧?”
“臣知道。”陈胜感觉自己头皮有点发麻。
皇家内部的事情,他是最不想参与的。
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那个臣子,愿意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
可是,他都被长公主堵着车了,还能不来吗?
当然不能。
“那个人会在你军中,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在关键的时候,可以照拂一二。”
阴嫚公主缓缓地说道。
陈胜面色严肃道:“却不知,公主所言的照顾,究竟是何种照顾?”
“如果面临的情况,是必死之局,不要让他去,只要不是必死之局,死了,我以大长公主的身份承诺你,不会有任何人敢找你的麻烦。”
陈胜心中很是无语,可是……
这样似乎也不错,那个祸害本身就不行的,让皇帝的话直接就给吓晕了。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非必死之局,这种人上去了,也只是一两下的问题,就会被敌人斩下头颅,当做军功带走了。
只不过……
陈胜并不打算答应长公主。
“不可以。”陈胜面无表情道:“陛下在战场上的时候,也披坚执锐,亲冒矢石,生死不避。
他区区一个琴师算什么东西?
有什么资格到了我大秦长城军中,就像搞特殊吗?
公主如果想要威逼臣的话,臣立刻就去咸阳宫求见陛下,重提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
阴嫚公主迟疑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我并没有说,让你区别对待的话,只是让你能够稍微照拂一二 。”
“大秦军中,断然不可有徇私的事情出现,公主如果继续坚持的话,我就会把这人排在第一列冲阵。”
陈胜面无表情的看着阴嫚长公主。
阴嫚长公主叹息了一声:“也罢,那就当做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区别对待了。”
看着阴嫚长公主就这样离去,并没有对自己发怒,甚至说什么要找自己的夫君白起来报复陈胜这样的话。
陈胜自己反而有些不习惯。
他在湖泊边上站了好一会,都没有看到有人走过来,把他丢到湖水里边去以后,这才转身向着自己的马车走了去。
这个时候,阴嫚公主也靠在自己的马车里,白起就在她身边。
“早就和你说过了,陈胜不可能答应的。”
阴嫚公主无力的说道:“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愿意答应?”
“不是愿不愿意答应的问题,琴师的命是命,我大秦其他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
白起反问道:“到了战场上,你夫君我和其他的将士们都一样的,随时都可能倒在敌人刀下。”
阴嫚公主捂住了白起的嘴:“你是领兵上战场的人,不能说这种话。”
白起笑道:“放心吧,该是丽曼的姻缘,上天会庇护那个琴师,如果不是,那就是丽曼看错了人,怨不得别人。”
“风云聚会,那边马上就是久战之地……”阴嫚的话说到一半,看着夫君问道:
“阿郎也要调兵出发了吗?”
第1599章 话痨白起
白起伸手摸了摸阴嫚的秀发,亲昵了片刻后,才说道:“朝政的事情,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夫君是觉得,妇人不得干政吗?”
“能不能干政,并不在于男女之别 ,而在于人本身的。”
白起抓着阴嫚的手,放在掌心后,又用另外一只手盖上。
“你不是一个特别聪慧的人,而且总存了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在其中,所以有些事情,你就不能参与。”
阴嫚公主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是这一次么?”
“不仅仅是这一次。”白起温柔的模样,完全就没有办法让人联想起来,他是那一个执掌人屠军,杀得山河流血十万里的恐怖将领。
“所以呀,你应该清楚,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不能选择告诉你。”
“太过于感情用事的人,你能说他是一个坏人吗?
当然不能,这样的人一定算是一个好夫人,好主母,好公主,好姐姐,但是,却一定不会成为一个贤能的公主。”
阴嫚公主嘟着嘴:“你就不用这样安慰我了,反正以后朝廷大事,肯定是要远离我了吧?”
“那是一定会的。”白起咧嘴笑道:“方才,你让陈胜跟着你走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这件事情上报给陛下了。
你说说看啊!
你是大秦的长公主。
你做的这些事情,让陛下怎么想?”
“陛下是你的弟弟,可是,他更是天下人的君主,好夫人,你下一次不管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应该考虑一下陛下的感受。”
“不是么?”
阴嫚公主只好举手求饶:“丽曼的事情,我不会再过问了,我现在只想着照顾好孩子,照顾好你就足够了。
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去和皇后她们打牌,去骊山走一走,上岐山那边看一看新开垦出来的田地什么的,继续做我以前的事情就行了。
如果有什么人违背了法度规定的事情,那就应该让刑部、锦衣卫,又或者是东厂的人去审核,而不是单纯的凭借我自己的特权 ,赦免这些人。”
白起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我们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影响许多人。
尤其是你我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做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就更加应该考虑一下陛下的感受,不是么?”
阴嫚公主说道:“我听人说,你们这些在一个战场上和敌人厮杀过的人,比亲兄弟都亲热,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是这样了。”
“哈哈哈……”白起乐得大笑起来:“这还真是如此呢!所以呀,夫人,放下你心中的那些想法吧,你想要让丽曼公主过好一点的话,那就不应该做太多的事情。
再说了,你也看过那些寻常家的女子,过的是什么生活吧?
一双本来应该美丽的手,但是却因为操持家务,做农活等等,熬得龟裂枯黑,哪里还像是什么女人的手?
生在皇家的女人,十指不沾阳春水,有人总觉得自己被困在了宫墙内。
可是,宫墙外的生活真的好吗?
不是我白起瞎说,那些娇滴滴的公主们,知道怎么钻木取火吗?
知道怎么炒菜吗?
知道怎么种地吗?
知道怎么洗碗吗?
知道怎么拖地擦地吗?
这些事情,她们没有一样做得好。
可是,她们却还觉得,自己没有自由什么的东西。
甚至还和天下人抱怨,自己出嫁的夫君,不是封疆大吏,就是王公贵族。
你说说看,这不是下贱?
这是什么?”
“你再看看,那些寻常人家的女子,一头猪就能作为聘礼被人娶走了,与其说是娶走不如说是卖女儿罢了。
好多人家都说女儿是赔钱货。
听听这话,好听吗?
公主说自己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夫君,因为他们的夫君,不是封疆大吏,就是王公贵族。
寻常人家的女儿,又有几个可以选择自己的夫君的?
他们的夫君,大多数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辈子可能都没出过自己的村子。
心情不好的时候,夫君还会用大嘴巴子招待自己的女人。
女人被打了,就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来。
那个公主下嫁到了封疆大吏、王公贵族那边去以后,夫君敢用嘴巴子抽打她?
那可是掉脑袋的!”
看着阴嫚长公主听得认真,白起又接着说道:“而且,我听过许多下属们抱怨,说自己的女人和自己老娘没有办法和平相处。
多半时候,都是媳妇被老娘欺负的不行。
那你再看看?
大秦的这些公主们,那家婆婆敢欺负自己的公主儿媳?”
“夫人,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要让你明白,我们生而优越于天下人的同时,我们就需要承担起来非常大的责任。
如果,一方面单纯的享受这种帝王之家的优越感和显贵的生活,却又不愿意承担起来一个 皇族应该承担的责任。
这种人,我白起见一个宰一个。”
“丽曼公主做出和一个琴师苟合的事情,这就是自甘下贱,自甘堕落。”
白起说道:“所以,你觉得你因为这件事情去求人,她会对你心生感激吗?又或者是其他的朝臣们,会认为你这个长公主,庇护自己的姊妹们?
不会的。
他们只会觉得你拎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陛下之所以会那么心痛,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看着夫人想说话,白起则立刻抢先说道:“我当然清楚,你做这一切,只不过是单纯的想要做一个姐姐庇护妹妹的事情。
只不过,丽曼都已经成年了,她不是小孩子,她应该为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负责。”
“陛下已经给了最大的容忍,没有砍了她的脑袋,已经是一种宽容,你不能在继续挑战陛下的底线了。”
阴嫚公主叹息了一声,过了许久才说道:“原来,我这段时间做了这么多的错事。”
“你做的错事还有一件,我是这几天才知道的。”白起叹了一口气:“陛下如果想要我白起的脑袋,我会自己把脑袋摘下来献给陛下。
所以,我已经下令,把裴钺征调到了长城军中。
第一战,我就让他做排头兵!
他不死在战场上,我不会让他下来!
对了,这一点,陈王也是这样觉得的。”
第1600章 传奇落幕
咸阳宫里,嬴胡亥正在丽贵妃王玉宫中,春梨向着皇帝禀报了什么消息。
“这么说,姐夫和姐姐,吵了一架?”
“从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看,也并不算是吵架了。”
春梨谦卑地说道。
“只是一个在说,一个在听,到了最后,长公主扑在上卿怀里嚎啕大哭,哭过以后,便只是夫妻之间一些体己的话了。”
嬴胡亥转头看了看一边上还在不停往嘴里送东西吃的王玉。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一个冬天的时间,王玉已经变肥了不少……
原本有些挺巧的下巴,这会儿也带着一些婴儿肥,整个人原本的瓜子脸,这会儿看起来有点像是嬴胡亥以前在手机上发的表情包。
他伸手把王玉的零食抢走:“不能再吃了,你看你自己现在这样子。”
王玉顿时变得有些委屈,居然做出用两个小指头对戳的可爱动作来。
嬴胡亥无奈,只有把零食重新放在王玉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吃吧,反正到了北地以后,就没这么多零食可吃了。”
王玉顿时两眼发光,幸福的模样,完全没有办法用言辞来描写。
但是,嬴胡亥脑子里却浮现出冰河世纪里边,那个松鼠抱着松果的幸福时刻,几乎和王玉现在的样子如出一辙……
嬴胡亥看着春梨,春梨接着说道:“陈胜完全拒绝了长公主的请求。”
“是啊,堂堂长公主,去和一个臣子说话的时候,还被拒绝了,哼,她怎么就不长脑子呢!”
春梨只是低头憨厚一笑,不敢再说话。
他侍奉皇帝的时间不短,自然知道皇帝这时候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状态。
只是,看着丽贵妃还在那边吃个不停的模样,春梨真的是佩服,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神经粗条的人了。
如果换成是蒙皇后或者是李皇后,这个时候肯定都已经在对着皇帝撒娇,熄灭他的怒火了。
然后……
春梨惊讶的看着,皇帝陛下也加入到了丽贵妃中,一起吃零食去了。
丽贵妃开始把一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喂到了皇帝嘴里。
两人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就连春梨这种善于洞察人心的人,这会儿,也分不清楚皇帝陛下是否余怒未消。
这又让他想到了韩谈。
恐怕,也就只有韩谈能在这个时候,分清楚皇帝是什么心情了吧?
“陛下……”
说来也是神奇了,春梨方才想韩谈,韩谈就已经快步从殿门外走了进来,快速来到了嬴胡亥身侧,拱手拜道:
“陛下,杨老将军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丽贵妃拿着零食的手停顿了一下,缓缓地放了下来。
嬴胡亥站起身来:“去看看吧!”
“这些老臣,朕终究是要一个个的送走的。”
声音落下,嬴胡亥就大步向着殿外走去。
韩谈和春梨也赶紧跟了上去。
丽贵妃看了看左右的宫人,吩咐道:“去家里,吩咐老仆人们去看着,如果老将军真的走了,该筹备的厚礼,不能少了,该有的礼节,也不能落下了。”
“喏!”
立刻也有人走了出去。
嬴胡亥到了杨端和府邸的时候,这边已经汇聚了许多。
六部的文武百官们,至少有三分之二都到场了。
看到皇帝来了以后,哗啦啦的,齐刷刷跪了一大片,但是,没有什么山呼万岁的声音。
嬴胡亥缓步走了进去以后,只看到病榻上一个形容还算是威严的老人。
这个老人,就是大秦老将杨端和。
杨端和看着嬴胡亥,居然自己缓缓地坐立了起来。
嬴胡亥走上前去,杨端着挣扎着站了起来。
“陛下……”
嬴胡亥搀扶着杨端和。
杨端和又道:“陛下……”
“朕在这里。”
嬴胡亥轻声说道。
杨端和伸手摸了摸放在一边上挂着的铁甲。
“唉!老了,终究是老了。”
杨端着在嬴胡亥的搀扶下,缓缓的坐了下来。
他转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皇帝。
嬴胡亥把杨端和这种变化看在眼里,他明白这是回光返照。
杨端和过了一会儿,才吃力的说道:“这个世界越来越好,只是,臣也看不到了。”
嬴胡亥说道:“这个世界变得多好,其实都是你们打下来的基础,所有人都会记住你们的名字。
在过百年,千年之后,人们祭祀的时候,也一样会提到你们的名字。”
杨端着挣扎着站了起来,嬴胡亥急忙搀扶着他,他却走到了床榻边上,冲着嬴胡亥挤出来了一个笑容:
“老臣这把年纪的人,送过许多人上路,有些老兄弟们,咽气的时候,还在抱着怀里的宝剑呢。
结果啊 ,儿子们下棺材的时候,人怎么都没有办法弄直了。
所以呀,那个时候、老臣、老臣、就觉得,将来——老臣咽气的时候,一定要躺好了。”
嬴胡亥心情本来很难过的,可是听着杨端着这话,愣是在这个时候,都被逗笑了。
“嘿!”杨端着喘着粗气,很吃力的说:“把陛下逗笑了就好,臣不想在自己走的时候,陛下流泪。”
嬴胡亥大笑着:“放心吧,朕不会的!老将军只管上路,幽冥之中,为朕扫荡前途。
等到朕到幽冥之中的时候,再来寻老将军,在幽冥中杀出大秦雄风!”
杨端和躺在床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带着笑容。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的说:“好!”
嬴胡亥轻轻地握着杨端和的手,过了一会儿,嬴胡亥叹息了一口气,对这杨端和的尸身道:
“老将军安心上路吧。”
他扯过被褥来,轻轻地帮着杨端和盖上,然后转过身,向着房门外走去。
推开房门后,外边已经跪了一地的人。
杨泉跪在最前头,在他身后是一群披麻戴孝的妇孺。
嬴胡亥咬咬牙,这就是战争的带来的结果。
秦国是赢了。
秦国是让天下人都觉得害怕的虎狼之师。
可是,这些失去亲人的痛苦,谁人懂?
“皇帝!我要跟着你去打战!我要完成外祖父没完成的遗愿!”
一个少年扯着公鸭嗓,一边流泪,一边大声喊着!
很快,更多的少年人加入了进来,甚至还有几岁的小孩,都扯着嗓子嚷嚷着要完成遗愿,要跟随皇帝打战!
第1601章 帝国前线
仇恨是会累积的。
尤其是这种时代武将之家。
复仇就是报国,报国就是复仇。
这就是家仇国恨。
面对这些稚嫩的面孔,嬴胡亥能拒绝吗?
他站在现在的地位上,天下的秦人,都仰仗他。
他没有办法拒绝。
他只能高举复仇的大旗。
让所有能上战场的人,都处在一种极度的亢奋之中。
回到咸阳宫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天色发白。
杨端和病逝的消息,也以非常快的速度,传遍天下。
有人欢喜有人愁。
人的悲欢喜怒,素来不相同的。
朝廷方面,嬴胡亥还想追加杨端和王爵,但礼部不同意,也只能作罢。
悲伤不会在朝堂上维持太久的时间。
皇帝就已经动身离开了咸阳城,他要去长城军中。
也就在皇帝动身离开了咸阳城之后,巴江这边也准备北上。
只不过,她要做的准备更多。
当初,所有人都觉得有皇帝在的话,那边北上之后,而后绕路穿过河西走廊,就能进入到西域之地。
但是,天下有变。
齐鲁大地上,或许转瞬就会烽火连天。
只不过,这对于她们已经既定好了的计划,并不会长生多么大的影响。
巴江首先给西域王嬴狐递交了拜帖。
皇帝没有给嬴狐下诏,让他什么时候北上,动身前往西域之地去。
但是,这并不代表,嬴狐自己不再为这件事情揪心。
作为大秦颜值的的代表,嬴狐当然不是只有一张脸能够横扫天下。
他在看到了巴江的拜帖以后,非常慎重,将西域都护将军冯劫找了过来,两人开始商议起来。
随后,又把祁连和独孤求败也找了过来,开始商议。
随行的还有那陈豨和侯敞二人。
直到这个时候,巴江还是没来……
不是巴江不来,而是嬴狐没有让人去请巴江过来。
巴江又哪里知道,嬴狐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
稍作商议之后,嬴狐这才点头,领着众人去了巴江府邸。
众人一力推举巴江为队伍的首领。
这种首领,凌驾于诸侯王嬴狐之上,权力极大。
巴江看着在场的众人,对于嬴狐如此看重自己的模样,心中大为感动。
“先前过去的人,早就已经把那边的地形记录下来,我们现在去,需要确定那边的矿藏、各项物资,人们的风土文化,都需要记录在册。”
巴江不慌不忙的说道:“在这之前,捕奴团已经将那些地方肆虐的不成样子。
所以,我们到了那边以后,该有的谨慎,绝对不能少。
除了这些以外,我最后重申一遍,团队里边所有的人,不管是谁,到了那边以后,都必须喝烧开的水。
不管是谁,都不可以跳过整个团队,私底下与任何人交易。
一旦发现,就地处斩!”
“就地处斩”四个字落下,所有人具是浑身一震!
“愿从!”
嬴狐第一个拱手下拜。
其余的人回过神来以后,也纷纷拱手下拜。
巴江在许多人心中的地位,不算是非常高。
可是,嬴狐心中却非常固执的认为,皇帝就是喜欢巴江。
而巴江,则是皇帝养在宫外的情人。
这一点,宫廷内外的皇族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既然是这样,能扯着这样一杆大旗,往西域去,何乐而不为呢?
巴江很满意的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诸位觉得,何时出发最好呢?”
“算着时间的话,我们需要筹备一下北上的所需的各种物资人手。”
嬴狐说道:“现在一月都过了好几天了,那就二月初一,我们所有人出发北上。
这样的话,也可以做一个充分的准备。”
这种时间安排很宽松,巴江也觉得不多,点头道:“甚好,那就按照大王说的,二月初一我们就出发。”
嬴胡亥展开了一份地图。
从地图上来看,巨鹿郡的西北边是衡山郡,当初辽王嬴审下曲阳之屠,就发生在这里。
巨鹿郡的西南边,就是邯郸郡,赵国故都邯郸城所在之地。
只不过,邯郸郡地域面积远不如巨鹿郡。
而且几个重要的城池,诸如邯郸、信都、武安、邺城中,都有秦国重兵把守。
所以,陈郡那边能闹腾起来造反的事情,在邯郸郡这原本的赵人心脏之地,却没有办法闹腾起来造反的事情。
一则是秦军驻军太多,二则是这边还有血性的人赵人,都已经悄悄地摸到了巨鹿郡去从军去了。
毕竟,巨鹿郡虽然地域广大。
可是巨鹿郡的郡城,却是在最南边的大陆泽边上。
它郡城的名字,就叫做巨鹿……
嬴胡亥自己心里很清楚,历史上那大名鼎鼎的巨鹿之上,项羽以数万之军,击溃大秦数十万雄兵的地方,就在这里。
始皇帝当年,也是在距离巨鹿城东边不远处的沙丘平台病死的。
咳咳!
换言之,嬴胡亥身上发生的一些不怎么光彩的事情,也是在这里发生的。
“陛下,上将军英布、辽王嬴审已经出信都二十里前来迎接陛下!”
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纵马来报。
嬴胡亥这才把地图收了起来,缓缓的点头道:“朕知道。”
李由驱马走进了一下,对着嬴胡亥说道:“自信都城,到巨鹿城不到两百里。
从兵部那些过来的学生们,推算过如果是骑兵突袭的话,两日时间,就有把握拿下巨鹿城。”
“巨鹿现在兵马囤积那么多,他们还有这样的自信?”嬴胡亥听完这话很伤心,他担心自己培养了一群纸上谈兵的赵括plus。
李由则道:“臣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目前齐国准备出兵攻打巨鹿郡全境,那就是从南往北打。
巨鹿城中并不会留下太多的兵马。”
“齐国方面,如果得知陛下来到了信都的话,必定会恐惧,增加巨鹿城戍守的兵马数量。
可是,这需要时间的。”
看着李由脸上坏笑,嬴胡亥就知道,有人已经在谋划这件事情很久了。
现在的巨鹿城,守军必定不多。
难怪那些学生们,会觉得自信都出兵,两日时间,就可以攻下巨鹿城。
这倒是有些道理在其中。
如果在算上火药的力量,嬴胡亥觉得这件事情确实没多大的难度。
唯一的难度,就在于和齐国军队野战!
第1602章 再来一个楚王
火药对城池的破坏,是非常可怕的。
不管多么坚固的城池,都可以被火药摧毁。
就连山岳,在火药的力量面前,都只能崩塌。
人类修筑的城池 ,再怎么坚固,也不可能有山岳那般雄伟的。
但是,齐国军队又不是傻子。
守城战打不过秦军,我们还不会和你们野战?
一马平川的大地上,战车交锋,还是现在的主流。
只不过,秦军的军械中,已经配备了四轮战车。
怎么算,秦军的胜算都更大。
所以,很多人都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还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出兵。
他们当然不知道,嬴胡亥在等燧发枪。
齐国能在灰烬中重建,上战场的人都是些不要命的热血儿郎。
一旦开战,不用刀把这些人的头颅斩下来,他们是不会屈从秦人的统治。
嬴胡亥就向着把这些人撵走,弄去打欧洲,这样不比将他们葬送在这片土地上更有价值么?
只是,这话他没法和别人说,只能在自己心里盘算。
李由叽里哇啦的说了一大推出兵的好处,可是看着皇帝一脸索然无味的模样,也只好悻悻的住了嘴。
看着李由住了嘴以后,嬴胡亥才问道:“一旦开战,长沙郡、泗水郡、巨鹿郡,三大战区就会打成一片。
楚国必定会调集重兵北上,在南阳郡和我军决死一战。
等到那个时候,蒙恬必须南下。
三元军葛婴那边,就会遭受前所未有的压力。
所以,能看着赵国、魏国、齐国之间狗咬狗,为什么不作壁上观?”
“还有啊,楚国有心看着齐国一统齐鲁大地,变成他们最为坚定的盟友。
魏国和赵国都看出这层意思来。
所以,魏王魏咎才一心想要投降我大秦。
赵国头铁,他们觉得逆境中,尚且可以博得一线生机。
所以,他们请求朕册封公子随安为赵王,弄那么多的女人来换取甲胄,饮鸩止渴的道理,谁都懂。
但是,如果赵军能攻灭齐国大军,打下来更多的土地,他们自然就能够强行把齐国妇人,抢占为自己的妻子。”
李由嘘嘘不已的说道:“乱世中,女人可真是……”
“齐女要侍奉那些杀了自己父兄的敌人为夫君,还要给仇人生儿育女,可是呀,这在你与我看来是这样。
但是,齐女那边,未必会有这样的看法。
普通的人,不会有太多家国的观念。
在乱世中,见过了太多的死人以后,一个面饼就能让一个小娘跟着你走了,其他的还有什么好追求的吗?”
嬴胡亥撇了撇嘴:“皇图霸业的上位者,可不会注意这些的。”
“陛下注意到了。”李由摇头道:“只要陛下注意到了,我们秦人就会注意到这些。”
“你懂就好。”嬴胡亥抬起马鞭来,指了指前方已经可以看得见的迎接队伍:
“这些家伙,许久没有见朕,搞得这些花花肠子可不少!”
看着那盛大的迎接队伍,李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总归应该让那些躲在暗处的细作们知道,我大秦皇帝陛下里到了信都。
齐国人还想过安稳的日子,可没有那个可能了。”
“臣嬴审、末将英布!拜见吾皇万岁!”
看着跪在马前两人,嬴胡亥点了点头:“以后别弄这么大的阵仗,搞得就像是朕到了信都以后,立刻就要出兵攻打巨鹿城一样。“
“起来吧!”
“谢陛下!”
英布仰起头来,哈哈笑道:“巨鹿城那边齐军日子太安稳了,末将觉得,吓唬吓唬他们,也是极好的。”
嬴胡亥挥了挥手:“入城去!”
“喏!”
众人急忙翻身上马,左右两列铁骑开道,千乘万骑,簇拥着嬴胡亥直走信都而去。
嬴审驱马来到了嬴胡亥身侧,含笑道:“陛下,臣给你引荐一人!”
“你说的是哪个原本的楚国上卿宋义吧?”
嬴胡亥脸上露出笑纹来。
嬴审兴奋地点头道:“陛下,齐地传来消息说,齐王田儋重新册立了另外两个新的赵王和魏王。
臣突发奇想,这个宋义原本就是楚国令尹,如果我们以他的名义,册封一个楚王的话,那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
“以宋义这个原来的楚国令尹的名义,册封一个楚王……”
“是啊!”嬴审兴奋无比的说道:“令尹乃是国之执牛耳者,位同丞相、相国之属,如果是以他宋义的名声拥立的楚王,岂非比那个架空当今楚王的项羽,更有号召力吗?”
嬴胡亥可不相信嬴审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宋义想出来的注意?”
“哈哈哈……”嬴审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大方的点头:“当初臣从巨鹿城回来的时候,让齐军追杀过,如果不是那寒潭的话,只怕是早就已经被齐军烧成烤猪了。
那个时候,这个宋义率先一步逃走,找到了英布将军领兵来救我们。
回来以后,这个宋义就担心被人说成是胆小怕死之辈,所以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嬴胡亥立刻问道:“那宋义的家人呢?”
“已经被锦衣卫的人暗中保护下来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抵达信都。”
嬴审笑得很快意:“这段时间想出来,臣下发现,这个宋义在很多方面,还是有些想法的,所以才把这事儿说给了陛下。”
“写成令书,传回咸阳城去,着陈王领着六部官员们,好好商议一下,现在册封楚王的话,是否还值得。”
“再者……”嬴胡亥轻咳一声,“我大秦已经有一个楚王了,辽王你现在这样说,你让楚王怎么看你?”
“嘿!”嬴审笑道:“陛下,反正这东西都是忽悠人的,就只看能起到多少政治作用。
毕竟,项羽这一次对付宋义的手段很是龌龊。
一旦公开,天下人都会斥责项羽不义。
尤其是齐国发兵的时候,明面上何谈,实则暗中调集大军,攻灭巨鹿。
这些事情传开,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打击齐国和楚国的士气。
将来,在口碑上,我们也可以占有一个极好的位置。”
嬴胡亥笑道:“先入信都,等咸阳城那边商议的结果到了再说……此外,朕还听说,这边的将士们,人人请战……
英布,如果真的开战,多长时间之内,你能将巨鹿城纳入我大秦版图中?”
第1603章 强悍的兵家学院门徒
英布琢磨了一下,然后拱手说道:“启禀万岁,如果只是率军打下巨鹿城的话,数日之功罢了。
但是,如果想要稳住打下来的巨鹿城,那就需要和齐国大军直面血战。
臣下捉摸着,怎么都需要半年多的时间吧?
才能把齐国军打趴下。”
听着英布这样说,嬴胡亥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学宫中兵家的学生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战场上看谁都不顺眼的热血,是嬴胡亥所需要的。
但是,英布现在是信都乃至于邯郸郡整个地区最高的司令官。
如果他也存了骄躁轻敌的心思,嬴胡亥就会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好在,英布并没有让嬴胡亥失望。
“话是如此说,但末将也觉得,现在还不是彻底开展的时候,主要的一切,还是看北方,看王离将军军中的情况。”
嬴胡亥点头道:“这话还不错,传令下去,军中将士们,但凡是有力气,使不完的,就给朕好好习练战阵搏杀之术。
等到来日灭齐之际,朕要看到一群虎狼横扫山东,而不是一群平日里叫唤的最凶的猪羊。”
“遵旨!”
英布急忙拱手领命。
信都在望。
秦军戍守此处这么久的时间,信都这边的城墙,也得到了修缮加高,就连护城河,看起来都异常宽阔。
城池的强大防御力,在没有炸药之前, 确实是最好的。
入得信都城池中,嬴胡亥下令设宴,款待军中将士。
随后,英布和辽王嬴审领着嬴胡亥直奔两国交界之地。
信都本身就在巨鹿郡和邯郸郡的交界之处,甚至可以说,信都是巨鹿郡南部往西走的要塞。
齐国军想要往西边走,进攻秦国的话,那信都就是第一个要啃下来的硬骨头。
往外边走了一圈的时候,嬴胡亥才知道,英布军中的将士们,可能真的是体能过甚了。
又或者是说修长城的习惯铭刻在长城军的骨血里边。
从信都往东边走不到五十里的平坦大地上, 修筑了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战争堡垒。
嬴胡亥正在觉得奇怪的时候,英布就取来了一份图纸,亲自在嬴胡亥面前展开,目中带着讨好的神色说道 :
“陛下,您请过目,这是此处堡垒的图纸。”
嬴胡亥看了看,惊讶道:“这怎么看起来像是一朵梅花的形状 ?
“陛下所言不错,这是当初韩信在这里统军的时候,负责修筑的堡垒。
他说陛下下诏说不会征战,那就需要防备敌军挑衅。
这梅花阵法,一旦敌军来攻,就会彻底困死在其中,他们所有的锐气和锋芒,都泯灭与其中。”
英布直言不讳:“韩将军走的时候,还给臣下留下了一些兵书,臣下现在对于军阵变化之道,也算是有一些研究了,也不至于带兵打仗的时候,只会一股脑儿往前冲。”
“这是受到了那些娃儿的影响吧?”嬴胡亥笑道:“朕实在是没有想到啊,你堂堂帝国上将军,居然也会受到这些孩子的影响。”
“话可不能这样说啊!”英布咧嘴笑道:“过年前第一批孩子来到军中后,大家都觉得他们吹的太狠,可能就是以前赵国的那个赵括之属。
我们就想了个办法,给这些娃娃们不多不少的郡兵,让他们带兵去剿匪,看战果如何。”
嬴胡亥看了看诸将那脸上的笑容,顺势问道:“结果呢?”
“结果,这些小崽崽们到了一些山头下后,就让人上山喊话,说不投降的,上将军英布就亲率大军来攻。
投降的,整编进入大秦军中,吃皇粮,打贼寇,立功勋,传万世。
就这样,诺大的邯郸城中,大大小小的山头,不到一两个月的时间,愣是找不出半个山贼来。
北边衡山郡的郡守,还给我书信,问我借这些娃儿军,去他们那边剿匪去。
臣这么一琢磨,这些小崽子们,在邯郸郡里边,是钻了空子。
所以才吓得那些山贼们不得不投降的。
我就不相信,他们到了衡山郡以后,还能借我的名声,吓得那些山贼们不得不投降。”
“哪曾想,到了衡山郡以后,这些小崽崽们,居然把归顺他们军中的那些山贼们找了出来。
让这些山贼上山去劝说衡山郡的山贼们。”
英布说到这里,脸色有些发黑:“末将实在是没有想到,山贼居然也有亲属关系。
根据那些从衡山郡回来的山贼们说,他们看到自己的亲戚放下屠刀以后,自个儿也想归顺大秦军中,没曾想刚刚有了这个念头以后。
自家做了大官儿的亲戚,就已经来山上劝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嬴胡亥笑得前仰后翻,其余众人也是如此。
“所谓之,天时地利人和,军校出来的人,脑瓜子总归是最聪明的。”
嬴胡亥点头赞道:“更况且,这些年轻人们,还是第一批从军校出来的人,思想上,自然就更加超脱。
那这么说,紧挨着衡山郡的广阳郡、代郡、太原郡、上党郡这些地方的郡守,可曾修书与你,借人去剿匪?”
英布呲了呲牙,似乎觉得这事儿非常不耻,明明是为了考校一下这些小崽崽们是不是有本事的。
结果反而弄出了这么大的笑话。
“有!”
他用力地点头:“不仅上党郡郡守来书信,就是隔着好远的河东郡,雁门郡那边,都有郡守来书信。
尤其是雁门郡那边,说因为抓奴隶的事情,闹得那边的问题很大。
他说如果末将能放手,送几个好青年过去,他必定委以重任,表奏让陛下,请为郡尉。”
“这么说 ,你答应了?”嬴胡亥很清楚英布的人品。
英布点头道:“那是自然,手底下有人升官发财,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兵家学院那个混小子不答应,还把我臭骂了一顿。”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道:“那混小子人在什么地方?居然敢直接怒骂帝国上将军?”
“在那边!”英布伸手指了指:“此人唤作郅都。”
“郅都?”
嬴胡亥顺着人群中看了去,这家伙不是被侯封推举进入锦衣卫了吗?
怎么人会在这里?还成为了英布的马前卒?
第1604章 一言扩地五十里
伴随着皇帝的目光看了去,一个身材魁梧,手长脚长,面孔刚毅,目光炯炯有神的年轻人。
“信都百战营二五百人主郅都,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俯下身,看着郅都,好奇的问道:“你之好友侯封,不是保举你为锦衣卫的吗?
你为何会在这里?”
“启奏陛下,臣和侯封确实是书院中的好友,只不过侯封任职锦衣卫的时候,微臣已经到了此处。
所以,侯封的书信虽然到了,但是微臣却没有回去,而是带着学院的学生们,在邯郸郡周围的郡剿匪。”
“剿匪”两个字,郅都在说话的时候,语气格外之中。
英布愣起眼睛,看着郅都,随后一脸无语的模样,简直令人嬴胡亥想发笑。
“平身吧!”嬴胡亥道。
郅都连声谢恩,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方才朕听说,雁门郡郡守以郡尉之高职等你,上将军也有成人之美的心思,你为何反而怒骂上将军?”
郅都面色不改,平静地答道:“启奏陛下,此处乃是收复山河之地,血战之所。
小人自然不愿离开。
雁门郡之地,那郡守无能,方才导致雁门郡地界中,盗贼四起。
只需名言法度,贯彻执行便可。
只不过是区区小事罢了。
小人在此处,才是为国征战之所。
莫说雁门郡以郡尉之高职待我,便是以郡守之职,小人虽然位卑言轻,可却照样不屑一顾。”
嬴胡亥惊讶不已,他当然知道,这家伙在历史上的名声有多大了。
“你而今几岁了?”
郅都拱手拜道:“小人多谢陛下关心,再有三年,便可弱冠。”
“十七岁!”
嬴胡亥惊叹不已,这家伙怎么十七岁看着就像是二十几岁的模样?
“既然你剿灭数个郡的山贼,为何只是一个二五百长的官职?”
到了这会儿,郅都面上才有闪过一丝尴尬,他俯身下拜道:“因为小人 辱骂了上将军,被降职了。”
嬴胡亥咧嘴笑道:“你不觉得上将军这是故意在针对你吗?”
“不敢!”郅都说道:“依照军法,辱骂主帅者当斩,上将军只是降职处分,小人心存感念之恩。”
嬴胡亥明白了,这是故意做给雁门郡郡守看得啊!
雁门郡那边问英布要人,英布给了,人家不愿意去。
可,雁门郡郡守那边,肯定会觉得是你 英布这小子不够意思啊!
当初打匈奴人的时候,我给你扛刀子,说好的好兄弟。
现在问你要个人都不给我。
眼下这么一闹,郡守那边也没什么好说的。
英布和郅都两人,都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两人也是心照不宣的做了。
毕竟,北方各郡的郡守,在阴山之战的时候,都和军中将领打成一片,关系还是不错的。
“那你劝降了多少山贼?”
“一万零八二十一人。”
“哦?”嬴胡亥是真的惊讶,没想到山贼居然都能有这么多。
“你是怎么让这些习惯了杀人发火、打家劫舍的人,适应军武生活的?”
嬴胡亥又问道。
郅都道:“进入军中之前,就说好了军中的规定,令行禁止,但凡违背军令者,定斩不赦。
以此来约束部署,若有战事,人人皆乃是可为敢死之士的先锋士卒。”
“既然是这样,你那现在就是朕的破虏将军,带着你手底下的人,跟着朕北上去王离将军军中。
赵国和齐国交战势在必行,朕很想看看,你能打出什么样的风采来。”
“遵旨!”
郅都心中一片火热,脸都变得血红血红的。
嬴胡亥转头看向英布:“不会觉得朕强了你手底下的将才吧?”
“不会。”英布笑道:“这小子带兵打仗有一套,而且嘴上更有一套,说的人心服口服的。
一群经年老贼,愣是被他说的心服口服的,陛下一统山河,缺的就是这样人。”
“哈哈哈……”嬴胡亥拍了拍英布的肩膀:“某些人,嘴上说着不会,心里却在滴血。”
英布叫屈:“那能怎么办?难道让末将现在哭给陛下看?”
“那可不要!”嬴胡亥笑道:“这小子日后还是归你节制,依旧是你手底下的兵!
拉着他去北边,主要还是想让兵家学院过来的小家伙们见见血,这样的话,对于他们未来统兵作战,也有莫大的好处。”
对于皇帝这个决定 ,英布非常满意。
未来大战连天的日子里,他手底下也需要更多的精兵猛将才行。
不是谁都有白起那么好的运气,从几十万大军中挑选出一万精锐中的精锐来。
随便抓出一个人来,都可以独当一面。
最让人眼红的地方还在于,恶战之后,人屠军若是有损失的话。
白起有权利从大军中抽调精锐补充自己的部队。
这种特权,蒙恬都没有。
其他的将军们,就只有重新招募军卒,或者是收纳降卒为己所用。
剩下那些被淘汰的,才会拉回去重新种地,变成庄稼汉。
嬴胡亥领着大军越过边境,走了一会儿,也看到了齐军修筑的烽火台。
齐军那边似乎完全就没想到过秦军会越界。
嬴胡亥抬起望远镜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齐军惊恐大叫着点燃了烽火台。
“轰”的一声闷响,烽火台瞬间燃烧起来,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狼烟就已经直冲天际而去。
很快,嬴胡亥在望远镜里边发现,远处更多的狼烟滚滚上天。
“陛下!齐军必定来攻,我等可是列阵迎敌?”
郅都方才得了破虏将军的封号,眼下正想着立功表现一番才是。
嬴胡亥挥了挥手,点头道:“从此处过去,齐军抵达到这里以后,哪有那么快?
你们现在都看到了,齐军遍地修筑烽火台,可不是当初赵国在邯郸时候的模样。
想要进攻齐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郅都拱手道:“陛下,虽有烽火台,也不可阻挡,末将愿意率军一试。”
“既然你有如此之心,那就带着大军在这里驻扎下来,齐军到了以后告诉他们,我秦国边境线,往巨鹿方向推进五十里,如果不同意割地,那就兵戎相见!”
嬴胡亥声音铿锵,宛若刀剑。
全军上下所有人听了,一个个振奋无比,什么是霸道?
这就是霸道啊!
“遵旨!”
郅都更是以几乎怒吼的方式应诺着。
第1605章 我要一百里
巨鹿城!
齐国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巨鹿城。
可是,也正是因为此战过于凶悍,赵王纵火焚毁巨鹿城,导致巨鹿城中死伤无算。
故而,田横现在也只能在巨鹿城中,开始恢复巨鹿城的重建工作。
对于这些事情,田横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征战治国,他都有一手。
“轰!”
正在疲惫的田横,打算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看到外边烽火台上的黑色狼烟滚滚直上天穹而去。
还不等他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房门外边就有一个军汉冲了进来,拱手拜道:
“柱国大人,大事不妙,我军和秦国边境连接的烽火台一路传来警示,秦国大军大肆入侵我朝了!”
“什么!”
田横面色陡然一变。
“出使秦国的使臣田都都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秦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不宣而战?”
军汉拱手道:“柱国,而今事情紧急……”
田横语气一沉,厉声道:“管不了那么多 了,点齐兵马,准备迎战!”
“此外,向着大司马传令书过去,告知此事,如果秦国兵马骤然发难,意图在于攻打巨鹿城的话,只怕需要他调兵回援。”
“喏!”
军汉快速退了下去。
田横让一边上的侍卫们赶紧帮着自己披甲 。
巨鹿城现在只有三万大军驻守,主力全部都在李左车麾下。
如果驻扎在信都的英布亲率大军来攻,巨鹿城破灭,只在朝夕!
“希望……能拖延一二!”
很快,田横率领两万大军出巨鹿西门,厉兵秣马,直接向着西边行军而去。
半路上,就看到了一队骑兵冲了回来。
田横按住马头,那一队骑兵冲上前来,为首的百夫长立刻翻身下马,向着田横拱手拜道:
“报!将军!秦国大军私自越过边境,往我齐国境内推进五十里之后停下。
秦军驻扎在陈古村外,派遣人过来,说我齐国无礼,曾追杀过秦国大王嬴审。
而今,秦国要把自己的边境线往前推进五十里,如果不给的话,秦国皇帝将亲率大军,踏平我巨鹿城!”
“猖狂!”
“秦人欺人太甚!我大齐的疆土,寸寸都是儿郎血肉浇筑而成,岂能轻易拱手让给秦人?”
“上将军,末将请战!愿与秦人杀个你死我活!”
“……”
顿时,田横身后,就有数个猛将纵马出列,厉声请战。
其余军卒校尉,一个个也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去和秦军杀一个你死我活不可。
田横则相对冷静,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冷静下来,然后才说道:
“秦人此举,恐怕不仅仅这么简单,放出斥候,密切监视四周动静,大军向着陈古村徐徐而前!”
“喏!”
众将士领命,继续行军。
嬴胡亥走进一间破屋中,发现这房屋虽然显得破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家人离开这里的时候,应该是非常匆忙的,家中还有好多东西都没有来记得收拾,就已经逃走。
这显然是为了躲避兵祸。
跟在嬴胡亥身后的嬴审走上前去,把自己身后的披风解了下来,铺在一边上。
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这陈古村的百姓去了什么地方 ?”
“关中!”嬴审道。
“关中?”嬴胡亥很惊讶,如果嬴审说死于兵祸,他还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地方。
嬴审点头道:“确实是去了关中,当初战乱开始的时候,这边的百姓基本上都不愿意离开。
但是,伴随着巨鹿城那边的纷乱开始以后,地方州郡上叛乱开始出现。
我军驻扎在信都,准备对巨鹿城用兵的时候,朝廷的文册就先一步下来,陈古村的百姓便只有丢弃祖宗之地,前往关中谋生去。
好在,去了关中以后, 都会分发给土地耕种,朝廷也会修筑房舍。”
嬴胡亥伸手摸了摸一边上大木桌上厚厚的灰尘,嘘嘘不已道:“天下纷乱,苦的还是百姓。
难怪诗文里边写:兴亡百姓苦啊!”
“陛下言重了,关中之地,可比这陈古村的土地肥沃的多了。”嬴审笑道:“这些关外的人,能够迁移到关中,那从此以后,世世代代都是关中人。
可是比在故赵之地好的多了。”
嬴胡亥看着嬴审那样子,没说什么。
估计诺大的秦国上下,也就只有他这个皇帝能感叹一下,战争是罪恶的。
这种样子,就像是朱元璋曾经说的“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这种超级凡尔赛的事情,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玩的。
“你之前避火的寒潭,在什么地方?”
嬴胡亥倒是来了兴致。
“还要往东边走三十多里地才到。”嬴审说道 :“是那边是一大片的老林子,当初一把大火,不知道烧掉了多少木材。”
嬴审嘘嘘道:“说起来也怪可惜的,没有二三十年的时间,这片老林子只怕都没有办法重新长好了。”
“哦?”嬴胡亥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收复之后,就用来当做耕地。
这边弄一批百姓来居住,到时候你在寒潭那边修筑的庙宇,方才有人供奉不是?”
嬴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陛下这是取笑于臣。”
“朕可没有这样的心思。”嬴胡亥站起身来,往木屋外边走去:“这天底下,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那里是能说得清楚的?
等齐国人来了,就和他们说他们来得太慢了,我们要把边境线往东边移动一百里,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就用刀剑来说话。”
嬴审担心这样的事情过于儿戏,毕竟五十里,齐人就要炸了。
更不要说直接让齐人后退上百里?
“怎么?你觉得他们会不答应吗?”
嬴胡亥脸上露出笑容来,看得嬴审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嬴审点头道:“臣觉得,恐有一场血战。”
“你呀,实在是太高看齐人了,在这个时候,我们只管狮子大开口,齐人为了大局,一定会答应的。”
嬴审连忙问道:“陛下,这是为何?”
“为何?”嬴胡亥眯了眯眼:“因为齐人现在准备一鼓作气,灭掉赵国和魏国,如果我大秦插手巨鹿城的话,齐国就没有办法灭掉魏国和赵国。
所以,扩地百里,只需动动嘴皮子的佳话,也就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能成了。”
第1606章 秦齐交锋
到了这个时候 ,嬴审有点相信皇帝领兵到了这里,确实不是为了和齐国开战。
这是在合适的时候,来敲竹杠……
这种办法,为什么自己等人没想到呢?
从这荒废了陈古村走出来以后,大军军营已经建了起来。
英布领着军卒在远处垒土,准备把军中大纛竖起来,立在高处。
现在还在是一月份,气候还是有些寒冷。
不过,军中的士卒们一旦动起来以后,浑身上下是热汗直流。
天色渐黑,还是没有看到齐军的影子。
嬴胡亥自个儿也钻到了大帐中睡了一小觉,第二天清晨,英布才来向着嬴胡亥禀报道,说是齐军在距离自己大军不到三十里的老林子边上扎营。
齐军挨着树林,依托山形地貌,修筑了木头的军寨,远远看去,还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嬴胡亥当即挥手:“进兵,去军寨外和齐人谈谈话,如果朕没有猜错了的话,这一次领兵过来的人,应该就是在困龙泽那边,领兵和朕交战的过的田横。”
英布想了想,点头道:“应该就是他了,齐国朝堂上下,几乎都是田氏一族的人把持。
外边的人想要挤进去,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但是,这个田横很不一般,他能把赵国的大将李左车拉到了齐国的朝堂上,让齐王信任他,委以重任。
这才是最为了不得的地方。”
嬴胡亥翻身上马,看着左右两列整装待发的将军们,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异常凶悍的杀气,从这些人身上流露出来。
“出发!”
“咚咚咚!”
战鼓擂动,大军以军阵前行。
嬴胡亥驱马飞驰着,远远地就看到秦军的斥候,驱马飞驰的同时,端着弩箭,在追杀齐国的斥候。
齐国斥候没跑多远,就被后边端着弩的秦军斥候射中,一声不响的跌落下马。
秦军斥候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横刀来,提着那齐国斥候的肩膀,把这还没有完全断了气的斥候放在自己膝盖上。
然后,刀锋往下斜切,一颗大好的脑袋,就这样活生生切了下来。
天下列国,皆以人头轮军功。
这种在军队中的铁律,还会保持许多年。
嬴胡亥看着前方的秦军把这个齐国斥候的脑袋挂在军旗上,目中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军队的本质,就是杀戮和破坏。
嬴胡亥当然不会阻止军队去杀戮。
因为,这是军队的天职。
但凡是上了战场的人,也没有人会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对的。
因为战场上,你不杀敌人,敌人就一定会杀你。
没有第三种可能。
很快,大军推移到了齐军修筑的木寨之下。
英布挥了一下手,顿时就有上百骑身披重凯的骑士纵马出列,举着那挂着齐军斥候脑袋的大纛立在前头,人则在远处,向着城楼上抛射火箭。
“轰!”
然而,只是一轮火箭齐射之后,木寨上的齐军,就开始同样用弓弩回应。
嬴胡亥这才挥了一下手,上百突出阵列,前去挑衅的骑兵,立刻冲了回来。
看着插了一地的箭矢,英布拱手道:“陛下,齐军的弓弩手,至少也有三千人。”
嬴胡亥看了一眼英布,觉得这人,确实应该和聪明的人待在一起才好。
换作以往的时候,英布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秦军为何不宣而战?”
木寨上头,有人大声叱问道。
英布抬起强弓来,就是一箭!
那问话之人看到了英布的动作,但是没有闪避,完全不相信有人能在这个距离射到他。
可是,伴随着弓弦震动的声音,那木寨上头问话的人,面门上顿时就插上了一支箭矢,脑袋一歪,就从木寨上掉了下来。
一下子,齐军吓了一跳,赶紧举着盾,在木寨外延墙壁上围了一圈。
嬴胡亥嗤笑一声:“这些人胆子还挺大……让人去喊话,十个呼吸的时间之内,齐军主帅不出来搭话,就踏平这座木寨,杀光所有人,斩下所有人的头颅,修筑京观!”
“喏!”
英布应了一声,随即看向郅都。
郅都兴奋无比,手提大铁戟,驱马冲出阵列,雷吼道:
“大秦皇帝陛下在此,十个呼吸过后,齐军主帅不出来搭话,我大秦猛士就踏平木寨,斩下所有人的头颅,修筑京观!”
声浪滚滚,在远处炸开,宛若闷雷。
木寨上头,齐军一听是秦国皇帝到了,所有人脸上都有栗色。
田横一看,心中忍不住幽幽一叹,人的名树的影。
秦国皇帝本人,对于天下的威慑,实在是太强了。
“十!”
“九!”
“八!”
“……”
木寨外,郅都已经在大吼着倒数起来。
田横挥了挥手:“打开寨门,我出去会一会这秦国皇帝!”
左右纷纷出言阻止。
田横却往前一走,推开举着盾的齐军,大声喝道:“齐之上将田横在此,愿出门与秦国皇帝会晤!”
郅都这才停止了倒数声。
诸将纷纷出言劝阻起来。
田横却淡淡一笑:“秦国此番不宣而战,实属蹊跷,而且,外边领军的是既然是秦国皇帝,那我出去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罢,田横便直接翻身上了马,呵斥军卒打开寨门,缓缓的驱马出阵去了。
嬴胡亥眯眼看去,咧嘴笑道:“确实是田横领军。”
声音落下,他也驱马出列。
远远看去,田横驱马走在一片插满了箭矢的大地上,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雄浑之感。
他勒住缰绳,看着前方走出来的嬴胡亥,大声喝道:“皇帝乃是仁圣之军,为何对我齐国不宣而战?”
在嬴胡亥面前,他们都不敢自称大齐。
毕竟,想动一动嘴炮,也是需要足够的实力支撑的。
嬴胡亥嗤笑一声:“你等灭赵灭魏,与我大秦有何干系?可是,你们却派兵追杀朕之手足,若非是辽王得上天眷顾,而今朕也只能为他立下衣冠冢了,你说朕为何发兵?”
田横心里觉得郁闷,这事儿当初不都已经派遣使者去秦国赔罪送礼了吗?
怎么还提?
秦皇也恁是心黑了些许。
“我齐国已经向着皇帝请罪,何故再兴兵伐我齐国?”田横道:“齐国无罪!”
嬴胡亥嗤笑一声:“你说无罪便是无罪么?我大秦边境线往东移百里,朕才觉得你齐国无罪。
如若不答应,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伴随着嬴胡亥高举右手的同时,在他身后五万大秦虎狼发出裂天动地的战吼:
“杀!”
“杀!”
“杀!”
第1607章 宴请田横
雄壮威武的战吼,一刹那间,宛若十万风雷吼啸而来!
这么一瞬,天地都在颤抖!
田横胯下那跟随他征战多时的战马,更是吓得人立而起,马毛倒竖,若非是田横骑术精湛,恐怕这一下,都能直接将田横摔下战马了。
战吼声骤然停下,森然凛冽的杀气,已经充斥在这片天地之间。
田横面色严肃,紧绷着脸道:“秦国皇帝,我齐国割地百里,是否就此退兵?”
“朕此番兴兵讨伐而来,只为辽王之仇怨得报,割地百里,自然止息兵戈。”
田横面色严肃道:“即使如此,你秦国与我齐国,以紫竹林为界,正好是百里之地,何如?”
嬴胡亥仰天大笑:“如此甚好,只要你齐国割地,我大秦绝不插手你齐国与赵国、魏国的纷争!”
“尊上是帝王,帝王一言,重如泰山!”
田横对于嬴胡亥的话,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相信。
嬴胡亥沉声喝道:“朕不屑于用这种阴谋取巧的手段,来和你在这里费嘴皮!”
“齐军立刻后撤,三日之后,交割紫竹林!”
“这片土地上的子民,不准迁移走,如果让朕知道你们留下的只不过是一片空地荒地,那朕就自取巨鹿城。”
田横气的浑身发抖,奈何眼下,绝非是和秦国好勇斗狠的时候。
他拱了拱手:“无需三日会,今日就可以交割,我齐国兵马退走,皇帝直接率军接收这百里之地便可。”
说完这话,田横看了看嬴胡亥身后的军卒,道:“还请皇帝退兵,好让我军出寨门后撤。”
嬴胡亥点了点头,挥手道:“退兵十里地!”
一时间,秦军军阵中,传令的声音此起彼伏。
“陛下有令!后撤十里!”
“陛下有令!后撤十里!”
看着秦军后撤,田横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不给秦国百里之地,到时候秦国发兵来攻,不仅仅是百里之地,连带着巨鹿城,都会毁于一旦。
而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还想灭掉赵国和魏国,也就成为泡影。
所以,就像是嬴胡亥自己料想的那样,现在真的是随便狮子开口,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齐国方面都会答应。
看着浩浩荡荡的齐国大军从木寨中退出,嬴胡亥挥了挥手,韩谈便飞马来到了嬴胡亥身侧,他拱手道:“陛下!”
“过去找田横 ,就说朕请他过来喝酒一叙!”
韩谈没丝毫迟疑,直接飞马往齐国打军那边飞驰了过去。
“我乃大秦东厂督公,奉诏前来,我家皇帝陛下,请齐国大柱国田横喝酒一叙!”
齐国那边,心情郁闷无比的田横听到这个,似乎是要发怒。
但却不知道他心中究竟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露出冷笑道:“有点意思,秦帝在这个时候,差遣韩谈过来,邀我谈此事,只怕是存了别样的心思在心中。”
说罢,田横便直接驱马出列,向着韩谈拱手拜道:“有劳厂公领路!”
韩谈本以为田横这边会推辞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田横居然有如此大的胆子,直接就站出来,推辞都没有推辞一下。
这份胆色,哪怕是敌对的两国,可是也让韩谈目中露出敬意。
他人在马背上,拱了拱手,含笑道:“请!”
两人驱马,并驾齐驱而行。
韩谈笑道:“我家陛下对于田将军,可是颇为推崇看重。”
田横拿不准韩谈这话是什么意思。
拉拢么?
还是挑拨离间?
或许都有。
既然吃不准是什么意思,那田横就只是一笑而过:“说笑了,秦帝方才是真英雄也。”
韩谈说道:“将军谦虚了,不仅是我家陛下对将军推崇备至,便是我家上将军英布,对将军也是推崇备至。”
田横笑道:“英布将军,也是人杰,不可多得之帅才。”
对于这种打哈哈一样的交流方士,韩谈也不再多说。
嬴胡亥正在煮酒,田横到了,行礼过后,便也上座。
嬴胡亥笑道:“齐国得将军这般人才,方才有了中兴之相,赵国有李左车而不用,便是其灭绝的开始了。”
田横正色道:“李左车实乃大才之人,皇帝设宴,却不知所为何事?”
“将军是天下之英才,朕素来喜欢与有才之人纵论天下大势。”嬴胡亥举起酒樽:“请!”
田横也急忙举起酒樽,还礼道:“请!”
诸将饮甚。
嬴胡亥 接着说道:“依照先生来看,赵国 以妇人交换我秦国库存中的军械甲胄之属,能够凭借半个巨鹿郡,抵挡住你齐国的兵马北伐?”
“常言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赵国为求江山社稷,而放弃了柔弱的妇人,那就是放弃了自己的妻女姊妹,这样的家国,还有什么人会效忠他们呢?”
田横一脸不屑的说道:“赵国哪怕就算是现在借助一些力量,抵挡住了我齐国的兵马,可是,这种丧权辱国之举,就是上天也会看不下去,定然会降下罪责的!”
“但是,也有人说,赵人刚烈,宁折不弯,愿以妻女姊妹侍奉秦人,也要誓死保护住宗庙,庇护江山社稷。赵人从上到下,都是一条心 ,这种行为,就是天神都会被感动。”
说话的人是嬴审。
面对这个曾经差点就被自己手底下将军烤成烧猪的秦国辽王,田横心里恨得直咬牙。
田横淡淡的说道:“这就看那天神是怎么想的了。”
嬴胡亥笑道:“天神怎么想,那不是人可以揣测的,只不过……将军觉得,我们这块土地上的人,是否能够像是匈奴人和东胡人一样,跨过长生天桥,抵达另外一个适合我们华夏人生活的土地呢?”
“皇帝所言之其他文明,外臣也略有耳闻,只不过,谁愿意离开世代居住的土地呢?”田横摇头道,“匈奴人和东胡人,都是畏惧于秦国之兵锋,这才不得以之下,逃往他处生存的。”
“但是,这至少证明了一点,在这个世界上,在我们眼界之外,确实是存在着更加广袤富饶的土地。”
说完这些,嬴胡亥注重注意观察着田横的神色。
只不过,田横似乎并没有多少别样的变化,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听闻,秦国册封了一位西域王,带领臣民们,已经准备动身前往西域去了?”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将军也是有大眼光谋略的人,应该很清楚大秦经营西域,是为了什么吧?”
第1608章 往死里忽悠
到了这会儿,田横就算是不想说话,也只有硬着头皮说话了。
毕竟,嬴胡亥的身份在这里摆着。
“草原上的部族,是没有办法杀光的,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够对其形成有效的制约力。”
田横沉吟着说道。
“但是,想要制约草原部族,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其加以控制和约束。”
“就目前的地形来看,想要约束草原部落的发展,就一定要切断其可能遏控的河西走廊。如果在西设置都护府的话,那就能在和长城驻军两边首尾呼应。
如此一来,则草原上,就算是再度出现什么强大的部落族群,也将不复有南侵之力。”
“不仅仅如此。”嬴胡亥很钦佩田横的战略目光,“穿过西域,有一个强大的国度,距离我们华夏人不远。”
田横面色严肃道:“话是如此说,可自古以来,那边的人都没有越过西域,来攻打我们,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必要,非要跨越万里之遥,去攻打那些地方。
当然,就算是打下来了,也没有办法守得住。”
“将军所担心的,无外乎就是兵员补充,后勤补给的问题吧?”
嬴胡亥说道。
田横点头:“皇帝说的确实是我所担心的问题,一车粮食,从巨鹿城开始运送到长城边上,扣除运送补给的人来回在路上人吃马嚼的,还能剩下多少?
都没有办法留下三分之一!
如果是从会稽郡运送到长城边上,一车粮食,只能剩下七分之一,甚至在八分之一左右。
这种路程上的靡费,完全锁住了古往今来,所有人开疆扩土之心。
所以,就算越过西域,有一个可怕的强国。
但是,那个强国一旦越过西域,想要进攻我华夏族,也一样不可行,照样会被后勤补给给拖死。”
“如果朕和你说,大秦工部的人,修造出来了一种只需要吃水和石炭的铁马,就可以没日没夜的奔走。
这样的铁马,携带的货物都是以数十万,上百万斤来计算。
只需要两天时间,就可以把十万大军,从咸阳城运送到长城上。
而所有的军卒,只需要在车上睡一觉,抵达战场以后,他们可以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战敌人。”
看着田横的脸色从严肃到震惊,最后直接到惊恐,嬴胡亥觉得自己目的已经达到。
他淡淡笑道:“所以,后勤补给完全就已经不是问题,朕的目光,也不是单纯的被局限在眼前这一块所谓的祖宗之地。
如果我们的兵锋,横扫整个世界。
那么以后,我们的子孙们就会认为,整个世界都是我们这些老祖宗遗留给他们的疆土。”
说完,嬴胡亥忍不住露出笑意来:“将军,天下列国,无论是谁,都不曾单纯的守着祖宗之地过日子,列国都在以兵锋开疆扩土。
所有的眼光,都不应该单纯的只是看到我们眼前的这个世界,都应该看得更长远,往后走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
田横久久不语,只是漠然的端着酒樽饮酒。
嬴胡亥是在大言不惭,吓唬他;还是秦国真的有那种可怕的不知疲倦的铁马,他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那种叫做火车的东西,天下列国都有所耳闻。
只不过,这种东西,一开始的时候,许多人都觉得是秦国空穴来风,故意散布出流言,乱列国军心。
而现在,许多细作已经回报,秦国的铁路已经通车,只需一天一夜,便可抵达塞外的消息。
各国朝野震动!
许多人都对秦国的火车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也包括田横在内。
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办法复制。
列国的匠人们,真的是皮都被扒拉了下来,也没有办法制作出来秦国的水泥,更别提那什么火车了。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对秦国感到一阵深深地恶寒。
仙法之说,也是再度在许多地方流传了开来。
田横心中回想着齐国那些细作们向着自己禀报过的消息,心中也是一再沉默。
嬴胡亥说的话, 他确实是没有办法反驳什么的。
秦国的强大,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可是,自己守护的是自己的家国啊!
难道,就因为秦国强大到看似不可战胜,就放弃抵抗了吗?
田横放下酒樽,看着嬴胡亥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皇帝有雄图霸业,但是我们只想着守护自己的家国,保存自己的宗庙,让归于黄泉之下的祖宗英灵们,一直都能够得到祭祀。”
“这是一个并不过分的要求。”嬴胡亥点头道:“秦国不会自持强大,就一定要灭掉其他的诸侯国,断绝其他诸侯国的宗庙社稷。”
嬴胡亥很平静的说道。
田横吃惊的抬头看着嬴胡亥,如果不是因为这话是嬴胡亥说的,他都要觉得……这简直就像是在骗三岁小孩啊!
“朕说这话,是认真的。”嬴胡亥感受着田横的目光,认真点头说道。
田横迟疑着,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秦皇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应该是有一个前提条件吧?”田横沉吟了一会儿,缓缓的问道。
嬴胡亥点头说道:“不错,确实是有一个前提条件,这个前提条件,就是遵从只有一个秦国的理念不动摇。
你们需要出兵,西征,又或者是东征。
大海之外,有一个岛屿,当年徐福所说的什么求不死药的时候,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就是到了那个岛屿上建立了一个国家。
齐国的航海不错,如果你们愿意点头答应下来,为朕东征出海的话,朕自然不会伤害你们齐国的一草一木,更不要说是人了。”
田横沉思着:“这就是陛下所说的,远征西域,平定贵霜国的想法?”
“不仅仅如此,打下贵霜以后,往南走,还有另外一个强大的帝国,这个帝国叫做孔雀帝国。
朕希望你们可以打下来,永久的变成我大秦的疆域。”
嬴胡亥看着田横面色严肃,还没有发怒离去,便觉得可以再继续和田横多说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见解。
嗯,说直白点,就是怎么忽悠田横上钩。
第1609章 操碎了心
齐国大军已经退去,但是秦军却还没有往前推进。
这一幕看起来就有些不寻常。
大帐中,嬴胡亥接着说道:“魏国要投降朕,赵国要请求朕册封他们的新王。
朕都答应!”
“但是这并非是和齐国过不去,而是他们两国将会变成西征贵霜国的先锋。”
田横深吸一口气:“陛下是要借助我齐国之力,打得赵国和魏国,彻底失去了在中原站稳脚跟的念想。”
“不错!”嬴胡亥觉得这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朕确实是存了这种想法。
毕竟,魏国和赵国,肯定不会相信朕说的。
朕如果让魏国和赵国进攻你齐国,这无异议让他们去送死。”
田横 抿了抿嘴:“齐国虽然是兵强马壮,可是面对赵国和魏国的时候,还不见得就能有碾压之力。”
“你这话,朕也赞同,齐国对魏国和赵国的兵马,虽然说不上是碾压的。
可是,有了李左车为帅以后,一切可都变了。”
田横默不作声。
嬴胡亥笑道:“朕这话,任何时候都管用,天下列国,对于任何人都一样,只要愿意去西征的,自然可以保存宗庙。”
“你或许觉得,朕这话太狂了,但是一旦交战之后,你们就会明白,我大秦,是的的确确有着碾压一切的军武之力。”
田横拱了拱手,缓缓地说道:“未来的事情,什么都说不定,但是陛下所说的这番话,外臣也一定会记在心中。”
“眼下国事紧急,外臣田横,拜谢皇帝陛下的酒宴!”
嬴胡亥看着起身一揖倒地的田横,含笑道:“韩谈,送一送上将军!”
“遵旨!”
韩谈站起身来,眯眼看着田横,微微笑了笑,这才拱手说道:“请!”
“请!”
田横退出大帐外,英布就忍不住道:“陛下,魏国和赵国,可能去打西边。
可是,这齐国兵强马壮,统辖之地人口众多,只怕是不太可能会低头的。”
“这并没什么。”嬴胡亥很自信的说道:“兵马北上,到了北边王离军中以后,就会知道那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大秦需要打一战,让天下人重新认识到我大秦现在的军武之强。
此其一也。
其二,朕想让一些强大的热武出现在战场上。
这样的威慑,远比斩下敌人的头颅,修筑成为京观,更有威慑力。”
英布吃惊的说道:“陛下说的……可是那件东西?”
“那件东西”说的自然是火药。
大帐中,不少知道火药的将领们,都竖起耳朵来了。
嬴胡亥笑道:“到时候看,是否有机会让这东西出来亮相!”
他心中唯一感到遗憾的,该是那燧发枪的制作,依旧没有什么突破。
如果,能够出现后世那种大机床流水线制作的话。
这真的是在自己有生之年,就可以看到地球一统了。
奈何,就算是秦国自带流水线,但也一样做不出那样的大机床。
技术方面的突破,在目前的秦国来说,几乎是没有什么可能的。
这不仅仅需要天才,更需要时间的沉淀。
“行了,辽王就带着朕去那寒潭看看!”
“喏!”
辽王嬴审这会儿也非常兴奋。
大秦铁骑卷动尘埃,滚滚之上苍天。
没多大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嬴审他们当初避难的寒潭之处。
嬴胡亥驱马走进了一些,看了看边上的溪流,又看了一眼那数丈高的瀑布,便翻身下了战马。
嬴审和其余诸将们,也纷纷下了战马。
嬴审指着前方那瀑布下边的空隙说道:“就在那边,当初我们的人本来打算去下边的,可是游水过去,还没到那边,就看到了那水桶粗的玩意儿。”
嬴胡亥拿着望远镜看了看:“从肉眼来看,这边过去也不算是非常大的空隙,这玩意儿……”
他看了看天穹,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敬畏之感。
他在人间是至尊。
可是,如果真的有哪些未知的存在呢?
嬴胡亥心中也下意识地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感。
“有匠人过来了吗?”
嬴胡亥转头问道。
嬴审立刻点头道:“有!已经随行过来勘测,在什么地方可以修筑庙宇,这也是臣心中所牵挂的事情。”
“朕看那边就不错。”嬴胡亥指着侧边的稍微偏高一些的地段:“这边是低洼之地,弄不好的话雨季会涨水。
让匠人们摸一摸地基,确定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那边修筑一个庙宇。
而我们现在站着的这片地段,倒是可以用来安置一口炉鼎,移栽一些花木过来。
这样的话,也就算是打理的不错了。”
嬴审欣然领命,在没有见到皇帝之前,他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
他担心皇帝会责罚自己,不以天下一统为己任,反而弄这些东西。
现在看来,皇帝对于自己在书信中说的那些话,是深信不疑的。
巨鹿城!
田横回来以后,便开始发令书,责问远在咸阳城的田都,为什么秦帝到了英布军中,他竟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都说秦都咸阳城是一个吃人的地方。
不管是那国的侍者,只要到了秦都,就会被秦都吃掉。
这个吃掉,并非是说,这些他国侍者,到了秦国以后,都会被杀掉。
而是类似于项声、范韧那样,直接变成了秦国的官员……
这种事情,说起来都有些令人不齿。
可是,列国却没有办法能不向着秦国派遣使者。
“传令书给大司马,让他安心调兵攻打巨鹿郡北地,秦军不会越过边境,攻打巨鹿城。”
田横忽然的沉默了下来,手持毛笔,记录着田横口令的小吏,也跟着停了下来。
“如果大司马问起来,为什么如此肯定的秦国不会越过边境,攻打巨鹿,就说我们是 割地百里,换取来的短暂和平。
魏国和赵国的反抗,我们需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枯拉朽的力量将之击败!
只要他们失败了,他们所有的人,就会心甘情愿的跟随秦国皇帝去远征西域,征战那个在西域之西的贵霜国。”
“他们的征战,秦国必将提供供给后勤,如此一来,我们或许有了在逆境中翻盘的可能!”
第1610章 鱼儿上钩
说完这些以后,田横觉得这些似乎并不能完全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表达出来。
他 看了一眼那负责记录的小吏,摇了摇头:“笔墨来,我亲自修书一封于大司马。
此外,送书信到大王、楚王那边去。”
很快,书信写好了。
田横一边捧着热茶,一边捉摸着自己的语言文字,是否会在什么地方,产生歧义。
他又改了两遍以后,这才让人把书信送了出去。
一共三份。
一份是给齐国大司马李左车的。
一份是给齐王田儋。
最后一份,才是给楚王项羽的。
田儋站在窗口前,看着阴沉的天色,琢磨了一下后,又提笔写了两份书信。
一份是给魏王魏咎,一份是给赵王随安的。
在书信中,田横把秦国皇帝嬴胡亥的意图都说了一边。
两位如果愿意前往西域之地,为秦国开疆扩土而战的话,那齐国大军定然会用他们的刀剑,碾碎赵国和魏国最后的自信,帮助秦国皇帝嬴胡亥达成所愿。
当然,如果赵王随安、魏王魏咎愿意和齐国对抗秦国的话,那就调转兵锋,一并攻击秦国的长城军。
猝不及防之下的战斗,绝对能杀得长城军丢盔弃甲的。
这书信,田横写完了以后,就直接让人送了出去,看都没有在看一眼,甚至就连可能会有错别字,语句不通顺的地方,他都不在意。
因为,他担心自己只要是再看一遍这书信,就会改变心中的想法。
秦国!
咸阳城 。
历经不少时日之后,车夫终于给武涉和田都两人,送来了一份名单。
这一份名单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个。
而且,这三个人的名字后边,还带着他们的住址。
只是,这三个人的住址,都是在同一个地方。
一个叫做青梅,是不久前被从药宫内院赶出来的那个女医者。
另外一个叫做周玉,这个人就是和青梅有了私情的那个外院学生。
还有一个人,叫做李和。
这上边写的,是说这个叫做李和的人,曾经也是外院的学生,但是因为摸进了一位授课女先生的屋子里以后,被人发现了。
女先生羞愧难当,悬梁自尽了。
李和心中对于药宫,自然而然,就怀着一种很深的仇恨。
当然,仇恨这些,是武涉和田都两人的推测。
重要的地方在于,这三个药宫的弃徒,都不可能继续留在咸阳城,甚至于不能在秦国找到出路。
“按照约定的时间,我也应该去接受第二次针灸艾灸了。”田都沉吟着说道:
“要不我们去这三人哪里看看?”
武涉沉吟道:“我觉得应该晚上去,白天的时候,我们让人送消息过去,如果他们没有拒绝的话,我们就在晚上去拜访。”
“还有,我觉得你还是去药婆婆给你治病吧,这样的话可能会更加稳妥一点。”
他笑着说道:“上一次都已经花了那么多的钱,这次在花点钱,保证可以根除,也算是没有白花钱了。”
田都想了想,点头道:“这样最好,我立刻安排人去他们三人的住处,摸摸底儿。”
傍晚时分,李和端着茶杯走进了青梅和周玉的房屋。
他们两人正坐在一起,看着一本关于医药方面的书本。
看着李和走了近来以后,两人都停了下来,眼睛自然也就落到了李和身上。
李和含笑道:“武涉和田都做事情,很是谨慎,没有贸然登门,他们的侍卫,假扮成为了买菜的小厮,我居然一开始都没有察觉到。”
周玉脸一下就黑了:“锦衣卫就让你这样的人跟着我们一起去敌国?”
“我以前就是在锦衣卫做官出错了,才被贬斥走的。”李和并不恼怒:“所以,你们两个觉得,过于精明的人,能在这里和你们说话吗?
他们不是在朝堂上,就是在战场上,已经扬名立万了。”
青梅立刻道:“他说话有些不拐弯儿,李大哥,那你的意思是?”
“我拒绝了。”李和转身坐了下来:“如果一开始,我们就答应的话,这目的性实在是太明显了,非常容易被他们识破。”
周玉松了一口气:“这还好一些……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准备几次?”
“几次?”
李和笑道 :“先拒绝三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可能会连夜提着刀剑出现在我们现在居住的院落里边,然后逼着我们东出。”
青梅和周玉两人听了,眉头紧锁。
李和笑道:“放心吧,我说的这种是最糟糕的结果……”
他看了看两人,发现两人彼此挨的很近,就面色严肃地提醒道:“我听说你们两人之间,实际上是并没有儿女私情的。”
周玉黑着脸道:“你被人派过来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知道,我和青梅论关系的话,是邻村人,而且还算是表亲。”
李和说道:“表亲成婚,那就是亲上加亲。”
“你不用这样挖苦我们,我们两人都清楚,东去之后将会面临什么,我们更加不可能有在东边有孩子。
一旦有了孩子,那就是真的受制于人了。”
周玉声音冷冽的说道。
李和点头道 :“我希望你们记住,我们此去,并非是去一个可以讲儿女私情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有掉脑袋的风险。”
青梅点头道:“我们都清楚,生活方面的事情……但是我也希望你清楚,这是你最后一次对我的试探。”
听着青梅的话,李和哑然失笑道:“那好,这是我最后一次的试探,但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就不是试探了。”
周玉和青梅听完这话,两人下意识的分开了一些。
李和目中这才露出满意之色来。
毕竟,恋爱中的男女,智商都会普遍下降。
李和清楚自己此去,绝对不是恋爱的。
他也不明白,上头的人,为什么会给周玉和青梅安排这样的身份?
“什么?拒绝了?”回到驿馆中,田都得到了禀报。
武涉沉吟着道:“如果不行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就亲自走一趟?”
“会不会操之过急了?”田都迟疑着。
“不会!”武涉道:“我们应该表现出求贤若渴的模样,而且我们在秦国呆了这么久,事情却没有半点进展。
如果再不回去的话,只怕齐国和楚国方面,都会以为我们已经变成第三个项声了。”
第1611章 亲自登门
咸阳城的街道上,即便是到了夜晚,也一样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走街串巷的叫卖声,充耳不绝。
武涉和田都,就坐着马车穿过街道,来到了一处相对安静一些的地方。
但是,这种安静只是相对的。
“秦国都城之繁华,确实不是你我两国能比得了的啊!”
武涉感慨无比的说道。
田都笑道:“这有什么?当初天下一统的时候,整个天下的财富,都向着关中汇聚而来。
再加上,二世皇帝即位之后,秦国本身就发生了这么多的改变,哪里还能不富饶起来呢?”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两人一声不响的走下马车,看着不远处的院落。
咸阳城中,很少有那家的院落还没有修筑院墙的。
他们现在只能看到前方院落中,那房屋里散发出来的微弱烛光。
武涉一声不响的走到了院落外边,回头看了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心中有些郁闷的发现,自己这会儿就算是想要翻墙进去,那也是没可能的。
田都比较直接,走到了房门边上,就开始敲门。
然后,有人开门了。
这是一个青年,面容端正,笑起来的时候,却带着一丝坏坏的痞气。
“你们找谁?”
李和问道。
田都道:“能否进屋说话?我们没有恶意。”
李和看了看两人,武涉也急忙拱手下拜:“我二人没有恶意,倒是门口边上,就把人堵住,这并非是待客之道。”
“嘿!你说得对!”
李和挥了下手,让两人走了进来。
院落中还算是宽敞。
正堂的房门虚掩着,里边有人正在说话。
李和关上了门以后,一边走,一边说道:“向你们这样在黑夜过来的人,自从我住在这里以后,就遇到好多个了。
人进来了, 那我就把话敞亮了说,我不可能给你们看病,我虽然是药宫的弃徒,但是最基本的准则,我还是会遵守的。”
“那么,是不是就可以终止我们的谈话了?”
武涉说道:“我二人过来,可不是来看病的,是准备和先生谈一笔大生意的。”
李和看了看武涉,又看了看田都,便一声不响的向着正堂走了去。
“青梅!周玉!来了两个谈生意的,看这样子,人家是准备请你们去做坐堂医生了?”
“没这个功夫!”女人烦躁的声音,从虚掩着的房门后传了出来。
但是随即,却有一个男子打开了房门。
“咯吱——”房门艰涩的声音传开,周玉站在门口边上:“说说看是什么生意吧!
我家师哥已经没多少米粮了,但是首先说好了,我不可能给你们看病的。
这是药宫的规矩,我虽然是弃徒,但是该遵守的事情,我还是一定会遵守的。”
田都和武涉两人互相看了看,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好做。
两人没有表态,只是跟着李和走了进去,安坐下来以后,他们才看清楚这房屋内里的陈设。
基本上没有任何陈设可言。
只有一张大木桌。
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大火盆……
青梅和周玉两人,正围着大火盆烤火。
看着两人走进了以后,周玉挪了挪位置,示意两人也在火盆边上坐下来。
周玉眯着眼,笑了笑:“现在,可以说明你们的来意了吧?做生意的话,我们当然希望……”
他环视了一圈萧条的房屋内里:“你们都看得出来,我们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如果不是师兄愿意收留我们的话,我们现在别说能喝点稀粥,就是栖身之所都没有。”
“三位都是有才之人,但凡是能放下心中的执念,也不至于如此吧?”
田都觉得有些不正常。
周玉说道:“你是说,反正也没有人在盯着我们,对吧?”
田都浅然一笑:“说得直白些,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
“在秦国,所有的医者,都会得到朝廷颁发的文书,以此作为证明。”周玉解释道:
“所以,任何给人看病的医者,都会得到这样的一个文书。
如果我们给人看病了,病人就需要去抓药,抓药的时候,药方就会暴露是哪一个医者开的药方。
所以,你明白了吗?”
“病人自己会说?”田都眉头紧皱。
“会说。”周玉点头道:“而且,说出来以后,朝廷还会给奖励。
而且,医者是有真本事,或者是父传子,几代人行医的。
只要确定下来是真的,就会有一大笔丰厚的奖励。
医者每个月都有月俸呢。
所以呀,正经的医者,谁会害怕让朝廷知道自己是医者呢?”
武涉和田都两人表情难堪起来。
田都说道:“这么说,你们确实是没有办法在秦国境内行医了。”
“不能行医……但是我还识文断字,想办法在这段时间,去做教书匠,总好过这样苦熬下去。”
周玉皱了皱眉头。
武涉注意到周玉说出这番话之后,青梅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李和却嗤笑道:“哪有这么容易,如果识文断字就可以成为教书先生的话,我又何必守在这里,过这么苦的日子呢?”
“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玉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意思就是说,那些教书匠,不会任用我们这些在学宫中有劣迹的人。”李和叹了一口气:
“说真的,我当初进入女医者的房间,真的没有任何冒犯的行为,可是就是被人看到了。
这些事情传开来以后,我浑身上下长满了嘴巴,也说不清楚的。”
“去偏远的地方也不行吗?”武涉问道。
李和点头道:“可以呀,去西域,你去吗?谁会去?”
“我二人……”
武涉的话才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一个是楚国使臣,一个是齐国使臣,你们想做什么,我们三人都清楚,只不过……”
李和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你们觉得我们如果愿意背叛秦国的话,还需要在这里等着你们来请吗?”
武涉和田都互相看了看,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说,三位先生都不愿意去离开秦国?”
看着两人的笑容,青梅第一次抬起头来,眸光中散发着寒意:“怎么?你们想动粗?”
第1612章 一群战五渣
就在青梅面露寒意,问出“你们想动粗”这句话之后,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里边。
李和、周玉、青梅三人,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武涉一个人打晕了。
武涉的动作快得像是一道闪电。
他们三人都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田都心里一惊,正要说话的时候。
武涉就已经解释道:“放心吧,不会伤到脑子的,把他们嘴巴堵起来,让专人看着,千万别窒息死了。”
“尤其是青梅,她是女子,你安排的人,一定要手脚干净,这件事情对于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
田都厉色道:“你以为这全天下的人,只有你楚人才是大丈夫真君子吗?”
“是也不是,我只是希望你明白眼前这件事,对我们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
武涉也肃容道。
“行了,这件事情交给我,你就完全放心吧。”田都心中不快,毕竟人品被人怀疑,换在任何人身上,都是让人心中极度不舒服的。
“你现在就想办法,我们带着这三人,怎么才能安然的穿过秦国国境,平安的回到楚国,或者是齐国。”
武涉笑道:“人都已经到手了,怎么可能还带不走?”
“他们是药宫的叛徒,谁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如何?这一路上过去,秦人也没有检查马车的习惯。”
毕竟,这年代不存在什么违禁物品的说法。
田都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你说我们走武关,还是函谷关?”
走武关,去的就是楚国。
走函谷关,那去的就是齐国。
武涉是聪明人,自然听出田都话里有话。
“最快的距离,就是南下武关,穿过襄阳城。”武涉道:“如果你觉得非要冒险走函谷,穿过数千里之地,而后回到齐国,更合适的话,那你我二人就分开行动。”
田都沉吟着,没说话,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直到李和、青梅、周玉三人都已经被他们悄悄的抬到了马车上,马车都在街道上行走起来以后,他这才开口问道:
“如果是你我二人分开走的话,这只有三个人,又该怎么分?”
武涉道:“青梅和周玉我带走,李和你带走,不管怎么说,你齐国轻而易举攻下巨鹿城,总算是占了我楚国的便宜。”
“这一点没法否认。”田都脸上露出笑容来:“但是,我觉得也还是这三个人在一起的好,这样我们一路上说服起来的时候,也会轻松一些。”
“那我们走武关?”武涉问道。
田都点头道:“走武关。”
一场阴谋,也就这样完成了。
但是,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嬴胡亥也从信都北上,穿过衡山郡以后,抵达了广阳郡。
巨鹿郡北边,就是广阳郡。
王离统率大量兵马,囤积于易县。
嬴胡亥方才抵达这里以后,就已经感受到了令书中所说的那种求战之心。
秦军将士人人奋争,便是齐声战吼的声音,也异常响亮。
也就在嬴胡亥抵达易县的第二天,魏王魏咎的降表又到了……
嬴胡亥自己都有些记不清楚,这究竟是魏王魏咎的第几份降表。
很自然,他看都没看,直接就丢在一边上,对这那使者周市说道:
“魏王归顺于朕,朕要他做些什么事情,都盘算清楚了吗?”
周市很是紧张,但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拱手一拜后,这才缓缓地说道:
“陛下想要魏王率军远征,自无不可,但是,各项物资的补给,希望陛下能够提供够了。”
嬴胡亥笑道:“朕想让你们活着,可没有想让你们去死,你们去西域,甚至于和贵霜国交战的话,朕可以提供给你们梦寐以求的军械和甲胄。”
“那却不知,陛下什么时候,可以接受我家君王归顺呢?”
周市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原本他看到皇帝将那降表丢在一边上的动作,还担心这件事情不能向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只是现在看来,那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嬴胡亥想了想,说道:“三日后,让魏咎携带所有臣民,来易县归降大秦。
同样,朕可以让他保留自己的宗庙社稷,但最多不超过一城之地。
换言之,他一个魏王,到时候等同于一个城主的身份。
如果他觉得朕许诺他的领地太小了。
那就用战功来获取更多的领地。”
“此外,我大秦对于诸侯王实行的推恩之策,你等都清楚吧?”
周市额头上冷汗直冒,连忙拱手应喏道:“臣清楚!”
他现在的自称,都已经不再是外臣,又或者是小人,而直接是臣了。
“清楚就好,把这件事情和魏咎说清楚,现在反悔,自然是来得及的,到了日后还想反悔的话,那就不太可能了。”
“臣一定会把陛下的话,转告魏王,同样,魏王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些。
但只要可以保存宗庙社稷,魏王也是愿意的。”
嬴胡亥挥挥手:“退下吧!”
“遵旨!”周市就此退了出去,心中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好地华夏大地,有什么不好吗?
非要去谋取那些蛮荒之地。
可是,他这些话,也只敢在心中想想,并不敢说出口。
嬴胡亥转头看向一边上的王离、苏角、涉间等武将,含笑道:“设宴,今天朕与诸君不醉不归!”
诸将欣然允诺!
饶地!
夏说用赵人女子换来的甲胄到了。
看着那一幅幅的甲胄,赵王随安伸手摸着这些冰冷的铁甲,眼眶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全部都为泪水所充斥着。
“大王!”
夏说走上前去,轻声呼唤着。
赵王随安抬起衣袖来,把眼角的泪水擦掉,然后才转过头去,看着那些逐渐汇聚过来的武将们。
“你们觉得耻辱吗?”
他大声问道。
众人面色血红。
“耻辱!”
有武将大声喝道:“而今以女人换取甲胄,和齐贼拼死决战,臣等觉得是莫大的耻辱!”
“孤王也觉得这是莫大的耻辱!”赵王随安抓起一副甲胄来。
甲胄“蹭蹭”作响!
“此番之战,若是胜了,后人会说我们知耻而后勇,此番血战,若失败了!
不仅天下人会笑话我们赵人,就是再过一千年,人们也依旧会笑话我们赵人!
孤王将亲自带头冲锋!不败齐军,誓不回转!”
第1613章 天地悠悠
“不败齐军,誓不回转!”
“不败齐军,誓不回转!”
雄壮的战吼,在饶地赵军大营中回荡开来。
赵王随安随即下令:“大军即日起,开拔昌城、扶柳!与李左车军决死一战!”
昌成、扶柳是巨鹿郡中段的大城。
昌成在虖池河侧盘,扶柳则稍微靠南。
有点像是拱卫昌成的前端。
齐军北上,就只有先一步打下扶柳,这才能攻下昌成。
如果分兵的话,又会导致攻打昌成的兵马,为扶柳军所伏击,或者是截断其后路。
李左车本来是有把握拿下扶柳,后攻昌成的。
但是却因为秦国可能牵涉到此战之中来,一直都按兵不动,以此作为防备秦国。
同样,赵国兵马囤积在扶柳昌成,共计八万之众,远比所有人想的要多!
赵王随安亲率五万精兵,自饶地出发,顺着虖池河乘坐着舟车,顺流而下,不日便可抵达昌成。
魏王魏咎送书信于赵王随安处,对赵王随安进行劝降。
约赵王随安一起去投降秦国。
可是,魏咎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封书信过去以后,反而令得魏国这边许多将领和大臣叛逃赵国去。
这让魏咎一度非常沮丧。
但是,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不管魏咎自己的内心是有多么的沮丧失望,却还是只能离开高阳城,穿过巨鹿郡和广阳郡的边界线,前往易县参拜大秦皇帝嬴胡亥,纳表归降。
魏咎此去,便只留下了自己的独子魏定国,让其统率两千军,守住高阳城。
如果自己归顺,一切事情都顺利的话,自然就会有秦国的将军来接管高阳城。
不多时候,魏咎一行人便到了易县。
嬴胡亥已经命人修筑受降台,魏咎双手捧着国书降表,还有魏国目前使用的国玺。
一步一步,缓缓地向着受降台顶端上,背负双手同样也是背对着自己的大秦皇帝走去。
魏咎只觉得心中苦涩到了极点。
他踩踏着阶梯,心中也忍不住想到了当年的风光岁月。
而今,他向着一个年纪只不过是比自己儿子大几岁的皇帝投降。
耻辱吗?
魏咎在心中默默地问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的魏咎,心中并没有多少对于耻辱的感觉。
看着魏人一个又一个的倒在自己面前。
战死之人的尸骨,堆积的像是小山一样。
一看到这些,魏咎就再也不想打仗了。
他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让自己的国人活下去。
我魏咎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皇帝啊皇帝!
我已经投降了。
魏咎永生永世,都不会背叛秦帝国,只希望皇帝把魏国的子民当做人看待就好。
而不是把魏国的子民当做牛羊猪狗一样驱使。
心中冒出各种各样想法的同时,魏咎也已经走到了受降台最上头。
他缓缓的跪下,高举降表和国玺。
“魏咎纳降,大秦万年,吾皇万寿!”
嬴胡亥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魏咎。
他缓缓地伸出手去,将魏国的国玺抓在手中,缓缓地看了看以后,便重新放下。
“平身吧!”嬴胡亥缓缓地说道。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魏咎只是一个开始。
终有一日,他会让天下诸侯们,都臣服在自己脚下。
这片世界,这片天穹上下,他都是唯一的帝皇。
“臣,拜谢吾皇万岁!”
魏咎深深一拜,而后缓缓站起身来。
他这才发现,这高高的受降台上,视野极度开阔。
“对于朕打算让你领兵去征服西域,攻打贵霜国,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着皇帝的发问。
魏咎心中默默地叹息了一声:“臣毕生之所学,或许可以为一乡之长。”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领兵外出去征战了?”嬴胡亥看了一眼魏咎。
魏咎摇头道:“臣年纪不小了,但是臣有一个儿子,正是青春,足可以为陛下驱驰,远征而战。”
嬴胡亥笑了笑:“你这是故意留下人质,让你儿子在外征战的时候,不敢生出背叛之心来吗?”
“总归需要制衡的,也只有这样,陛下才能真正放心。”
魏咎说道。
半路君臣,没有信任可言,那也是正常的。
毕竟,信任这种东西,需要时间的积淀才可能会有的。
而魏咎很清楚,嬴胡亥身为君主,能够给臣下的信任,在很多的时候,都是微乎其微的。
“你父子一起领兵。”嬴胡亥道:“朕会给你们足够的信任,朕不相信,我们这个伟大的民族,在对外征战的时候,这点信任都不能给予。”
“如果你们真的有这个本事在外边自立的话,那也一定要记得把我华夏的文化传遍世界才好。”
魏咎掌心里全是冷汗,一阵风吹过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后背一阵冰凉的感觉传来。
他后背的衣裳,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被冷汗浸透,只不过他自己竟然都没有察觉到而已。
魏咎现在是无比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可怕之处。
“出发,去接手高阳城。”嬴胡亥挥手喝道:“自此,我大秦再度收复高阳城。
传告赵国与齐国,兵戈之争,不可越高阳。
传檄文于巨鹿,大秦收纳所有躲避战火的子民。
只要愿意再度归顺我大秦,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不再追究。”
“遵旨!”
雄壮威武的大喝声,在受降台下炸开。
嬴胡亥龙行虎步,下了受降台后,韩谈牵来了战马。
魏咎默然的站在受降台上,看着皇帝纵马领着铁骑龙卷尘埃而去。
目光远眺出去后,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钢铁洪流。
魏咎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些大秦的虎狼之师,吞灭天地或许都是有可能的。
尘埃遮蔽了天穹。
金戈铁马的声音,成为了这片天地的主旋律。
马蹄擂动大地的声音,是铿锵热血的战鼓声。
可是,魏咎却失落的发现, 这一切都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魏国的将军们走的走,散的散。
魏国那令世人感到恐惧的魏武卒,也已经在只有五千人。
这些凶悍如狼的猛士们,同样也觉得投降秦国,是极度丢脸的事情。
天地悠悠。
魏咎此刻只想放声痛哭一场!
第1614章 魏人义气骨血
高阳城!
魏公子魏定国看着下首的诸多武将们,缓缓的抬起手来,从左往右,向着所有人拱手摆了摆。
“父王降秦,但我不降!”
魏定国声音铿锵:“我让人将诸位将军请回来,重新收拢兵马,只有一句话送给诸位。”
所有的武将们都挺直了后背,甚至于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屏住了。
“宁可战死失社稷,绝不拱手让江山!”
“公子说吧,我们现在怎么做?”有人站了出来,声音振奋无比的说道。
魏定国挥了一下手,他身后立刻走出来了两个侍卫,扯着一块大布,“嘭”的一声就展开。
诸将一看,这上边是巨鹿郡的地图。
魏定国沉声说道:“我等现在人在高阳,赵王已经领兵直奔昌成去了。
不出意外的话,赵军必定在昌成和扶柳二地,与齐军死战。
如果在这个时候,我等率领大军东走,直铺临淄而去的话。
那进攻扶柳的李左车军,是否必定回援临淄。
巨鹿郡东就是临淄郡!
魏定国看着诸将脸上悄然露出来的狰狞之色,声音越发自信:
“自高阳到巨鹿城的距离,和自高阳到临淄城的距离相差不大。
我军攻临淄之意,本就不在攻打临淄,而在于令李左车军来回疲惫驰骋。
古人称之为围魏救赵之策。
如此一来,昌成、扶柳的僵局就会被打破。
这样,我魏国方才能在绝境求生。”
说完这些后,魏定国微微叹了一口气:“此战,如果顺利的话,我军可以和赵军左右夹击李左车军,。
如果不顺利的话,我们可能反而被齐军架在黄河边上斩杀。”
“公子一句宁可战死失社稷,绝不拱手让江山,便足以让我等死战之!”
大将军魏豹猛然站起身来,厉声道:“时至今日,我等愿意拥护公子为王!”
“大王投降秦国,早就已经不是我们的大王了!”
有了魏豹带头,其他的武将们,也纷纷站起身来,大声呼喝着,要拥立魏定国为魏王。
魏定国看着群起激愤的诸将们,咬咬牙道:“此战功成,我再为魏王,若是此战败了。
我与诸君同赴黄泉!”
“必胜!”
魏豹振奋无比地大声喝道!
“必胜!”
“必胜!”
大堂上下,数十将校齐声大喝!
魏国朝堂上,甚至可以说是瞬间一扫颓败气息。
魏定国环视诸将,悲壮而笑:“今日,就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魏国之血性男儿,未曾死光!
来人,秘密传书信于赵王!
不单单是他赵国有英烈之属,我魏国男儿的热血,亦不曾冷去。”
魏豹又进言道:“公子,那这高阳城?”
“王叔有何看法?”魏定国问道。
魏豹沉吟良久:“大王已经去受降,我等重新聚首高阳城。
臣之本意,是一把火焚毁高阳城,绝不留给秦国皇帝。
可是,眼下天寒地冻的气候还没过去,这样做的话,只怕冻死无数人。
我等就此离去,东南边渡过虖池河,越过黄河,攻下南皮城,便可顺势而下,支取历城。
历城破,则临淄危。
历程东边的平原城,也同样是我等的囊中之物。
李左车回援的话,则也一定路过平原。
平原依靠黄河,李左车强攻不容易。
如果战事顺利的话,那在配合赵王,平原县就是李左车的埋骨之地。”
“李左车的埋骨之地!”
魏定国听到这话,感觉自己体内的鲜血都像是在沸腾一样。
当世之名将,若是自己将之杀掉,那自己就是更强之名将了!
魏豹如此肯定,魏定国自然也就有了自信。
因为,养出魏武卒的药,就是出自于魏豹之手。
魏定国肯定,李左车再怎么会行兵布阵。
但是,在磕了药的魏武卒面前,也照样不够看。
困龙泽一战,秦国之精锐都难以抵挡魏武卒。
甚至可以说,人屠军不出,魏武卒在战场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这一点,魏定国充满着无比的自信!
正走水路,赶往昌成、扶柳的赵王随安,收到了魏定国的令书。
赵随安心思沉稳,看完令书以后,立刻就把夏说叫来商议此事真假若何。
夏说翻看了片刻,而后道:“大王,这魏国公子定国,素来有刚烈之名。
如果说其人不远归降秦国,倒也说得过去。
再者,魏豹似乎也一直都不愿意归降秦国。
而且,他们的这个办法,从战略上来说,是非常能行得通的。”
夏说立刻指着船舱上挂着的地图:“如果魏军攻下南皮,顺势南下,攻取历城的话,那临淄郡门户洞开。
李左车必定率军救援临淄。
如此一来,我军不管是趁势南下,攻击巨鹿,还是追击李左车军,和魏军一并围困李左车于平原,都是取胜之道。”
赵随安感慨万千:“真乃是天不绝我赵魏两国之宗庙啊!”
“我需要亲自回信与魏公子,且言说愿意拥立他为魏王之事。”
夏说听了,立刻道:“王上,此事不着急!须知魏公子定国身边 ,还有一个王叔魏豹。”
“何意?”赵随安立刻看着夏说。
夏说道:“魏豹人如其名,势若虎豹,猛如豺狼,魏国之魏武卒,皆出自于魏豹统率。
甚至可以说,魏国的主要战力,都在魏豹手中。
此时大王表态,愿意支持魏公子为魏王,那魏豹恐有二心。
如果大王在这个时候表态,若是此战成功,就愿意支撑魏豹为魏王,则必胜之!”
赵随安稍作思索,而后点头道:“也好,这需要送密信前往魏豹处。
但是,表面上却也还是需要送令书给魏公子才好。”
夏说点了点头。
就在赵魏两国重拾信心,准备与齐国死战之的时候。
嬴胡亥也领着秦军抵达了高阳城。
看着空无一人戍守的高阳城,嬴胡亥轻蔑一笑,转头看了看李由。
李由面色阴沉了下去,拍马往后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已经面如酱紫色的魏咎,也驱马来到了近前。
看着空无一人的城楼,魏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当下拍马上前去,大声呼喝道:
“定国何在?汝父在此!”
ps :?开战了!
第1615章 送酒
魏咎的声音回荡在高阳城外,甚至都听到了回音。
可是 ,高阳城城门大开,城楼上下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就连城门洞里边,也无人进出。
种种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和不安。
魏咎转过头来,看着嬴胡亥,却只是看到嬴胡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然后直接驱马就往前走了过来。
“你儿子不愿意和你一起归顺我大秦,已经带着留守的那些军卒们,南下和齐国拼命去了。”
伴随着嬴胡亥声音的落下,大队铁骑便直接冲入城门洞中去,飞快的穿过瓮城,直接抵达城内。
城楼上很快就站满了秦军将士。
涉间大声禀报道:“陛下,城内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看样子,那魏定国,是真的领着人走了。”
嬴胡亥挥了挥手:“大军入城,此外,发布安民榜,大秦乃是天朝仁义之师,不会对民众盘剥压榨的。
高阳城内外,生活一切照旧。”
“遵旨!”
很快,秦军在高阳城发布安民榜。
军卒骑着马,敲锣打鼓的在大街小巷上喊话,让家家户户走出门来,秦军不会有任何伤害百姓的行为云云。
或许是大秦皇帝的名头非常好使,这才到了正午的时候,街道上就已经人影密集起来 。
嬴胡亥做在楼头上,看着进进出出的百姓们,含笑道:“看这样子,巨鹿郡哪怕是战乱频发,但是各国军队,在面对平民百姓的时候,却还是很能约束自己啊!”
“一个巨鹿郡,供养两国大军,如果他们对百姓再肆意杀戮。打压盘剥的话,那样的话,百姓外逃的更多。
大军也就无从取得供养之靡费了。”
说话的人是王离。
嬴胡亥惊叹道:“都说 齐鲁大地物阜民丰,现在朕总算是真切见识到了。”
以前他学历史的时候,都说这个时代的经济中心在长江以北。
需要过很多年以后,因为连年战乱,沼泽退化,全球周期性的气候变迁,这才导致北方的经济凋敝。
现在看来,仅仅是巨鹿郡一郡之地,就已经供养了这么多的军队征战。
富!
真他么富啊!
王离接着说道:“陛下,那我军是否向前推进?”
“齐国和赵国,终究算是有一些胆气在身的人,这样的人,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是值得尊敬的。”
嬴胡亥站起身来,拍打着高阳城外城的城墙垛子:
“让人送一些烈酒过去,就说大秦人也敬重英雄,我军止步于高阳城,绝不会趁着他们和齐国军队厮杀的时候,攻击他们的后方。”
“陛下,这事情是秘密去做,还是大张旗鼓的去做?”王离问道。
“你觉得呢?”
嬴胡亥笑道。
王离沉吟片刻:“臣觉得,大张旗鼓的去做好点,这样的话,会让齐国那些高级将领们,一直都处在高压状态下。
在这种状态下,用陛下的那句话来说,就是要么超神,要么超鬼。”
“也是啊!不管是齐国那边的将领们是超神还是超鬼,对于我大秦来说,这都是 渔翁之利。”
超神状态,那赵国和魏国敢战之军死光光。
超鬼状态,那齐国大败而归。
不管是谁赢了,都是秦国愿意看到的
嬴胡亥颔首道:“但是记住 ,只能送美酒过去,但是却不能送一粒粮食过去。”
王离哪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酒水这东西,不能顶饿的。
所以,这就是顶着一个做好事的名头而已。
一旦送了粮食过去,万一赵国和魏国真的在这种逆境中,击退了齐国?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好说的。
就比如说当初秦国也是一样的。
关中保卫战的时候,楚汉联军都已经杀到了咸阳城下,却照样被打退了。
赵国和齐国现在是哀兵。
自古以来,哀兵不可阻。
这个道理,李左车是名将,他自然清楚。
相对于巨鹿郡这边紧张的局势。
秦国和楚国接壤的南郡,就很平衡了。
秦人占领的襄阳城外,商贾众多。
车水马龙的样子,看得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两个敌对之国。
不管是秦国,还是楚国的商人,来来往往的时候,只需要根据自己的货物,交纳一定的税款。
不管是那边,都不会有任何人为难他们。
孙鲠端坐在马背上,回头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商队。
虽说在陈仓道上损失不小。
可是,巴江贵人那边,却并没有责怪他们这些大大小小的商贾队丢失了巴江的货物。
相反,巴江贵人又把南向运送货物前往锦衣卫南镇抚使司马欣军中货物的事情,交给了他来做。
眼下,货款两清。
孙鲠准备带着手底下的人吃一顿好的,在客栈中休息两天的时间,顺带着去楚国采购一些楚地才有的东西 ,运送到关中去贩卖。
商贾么,赚钱的地方就在于,一个地方的价值很低的东西 ,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之后,就会变得非常昂贵。
这就是发家致富的办法。
云朵和红药亲如姊妹,这会儿也一样成为了商队中的得力助手。
孙鲠正准备招呼云朵过来的时候,却看到红药忽然指着一队车马,和云朵说了些什么。
“那是楚国和齐国使臣的车队。”孙鲠驱马走进了一些,笑道:“现在他们担心自己被留在关中,成为了第三个项声,所以就急匆匆的离去了。”
说完这些以后,孙鲠像是故意调笑着问道:“云朵妹子,还是没有黄兄弟的消息吗?”
云朵也不在意,只是笑道:“哪里能有什么消息呢?再说了,当初在陈仓救灾见到他的时候,他应该是找到做官的路子了。”
红药说道:“都有了做官的路子,那怎么可能还会想着我们呢?”
“哈哈哈……”孙鲠大笑道:“会不会,那可就不是我能知道了的,既然那是楚国和齐国使者的队伍,等会我们就跟着他们去。
他们什么时候走,我们就什么时候走,也免得在路上会遇到一些危险。”
红药有些紧张起来:“东家,这么说我们真的是要去楚国啊?”
“怎么?你听着老火他们说的,楚人会吃人?那就是吓唬人的!”
孙鲠大笑起来:“当初我们皇帝陛下领着大军攻打襄阳城的时候,楚国人还说我们秦人会吃人呢!”
“咦!那楚国使者的马车里,走出来的女子好标致啊!”
第1616章 送酒计
听到孙鲠这话,红药和云朵两人顿时轻哼着走开了去。
孙鲠脸红道:“我可没瞎说啊,你们自己看嘛!真的是好标志的女子啊!”
云朵和红药虽然走开了,但是也忍不住转头去看。
“这个人的气质好不一般。”红药说道:“如果只是那楚国使臣身边的侍女,完全不可能的!
她身上的气质,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先生。”
“先生”指的不是男人,也不是老师,说的是诸子百家门人。
云朵倒是知道红药看人的眼睛很准。
她也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不是说,诸子百家的门徒,都已经到了大秦学宫里边,如果这个人是先生的话,那岂不是说,她是从大秦学宫里边走出来的人?”
“叛国?”红药被自己说出来的话吓了一跳。
云朵也吓得差点捂住她的嘴巴。
不为别的,现在这襄阳城外,虽然是车水马龙的。
但是秦军披坚执锐,手提战戈巡视的军卒,随处可见。
腰间挎着绣春刀,身上穿着飞鱼甲的锦衣卫,也一样是随处可见。
贸然说这样的话,是真的有可能被人盯上,甚至于带走的。
两人赶紧往客栈那边走了去,打算把这件事忘记。
毕竟,就算是大秦学宫里边真的有人背叛了皇帝,那也不是她们这样的人能吃罪的起的。
可是,她二人怎么都想不到。
她们说的这些话,居然已经被锦衣卫的暗子听到了。
也就在她们走进客栈之后,一个给李和送洗澡水的店小二,把这两个女刀客的事情说给了李和听。
“有这么聪明的人?”李和听完以后,也是一脸吃惊。
那店小二只是笑笑:“是否想办法,把这两个人吸纳进入暗子的行列?”
李和想了想,说道:“先摸一摸这两个人的身份,如果可以选进暗子的话,就去找镇抚使安排。
如果不可以的话,那就不要再过问。”
他的声音才落下,房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店小二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笑嘻嘻的说道:“这位爷,襄阳城这边的大鲤鱼肥美至极,您看您是否来点呢?”
李和摇头:“没这心思……”
店小二又道:“昨个儿,有人抓到了几只猪龙婆,熬煮之后,滋味也是极为不错的……”
“你出去吧!”
这时候,房门外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发出了不愉快的声音来。
店小二低下头,笑嘻嘻的退了出去。
田都背负着双手走了进来,看着躺在浴桶中的李和,含笑道:“先生有什么需求,只管和我说便是。”
“没有任何需求。”李和冷冷地说道,似乎是从不给田都好脸色看一样。
田都笑道:“我们走了这些时间,想必先生三人现在离开了关中的事情,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
换言之,先生现在真的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所以,你这是威胁我们三人去楚地给人看病么?”李和嗤笑一声。
“从古到今,威胁别人做什么的都有,但是威胁别人看病的,你和那个武涉,或许是第一个。”
“这并不是威胁。”田都脸上露出认真之色来:“医者都有一颗救苦救难的心,不是么?”
李和冷笑道:“医者确实是有一颗救苦救难的心,但是你也应该清楚,医者很清楚所有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
换句话来说。
医者如果想要杀人的话,我们的手段能更加厉害,更加神不知鬼不觉。”
“我们让你治愈的人,都是一些穷苦之人而已。”田都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如果你觉得,杀戮这些人,能够给你心理带来满足的话,完全就不用你动手,我们就可以动手。”
李和脸色难看了起来:“周玉和青梅呢?”
“他们正在吃火锅鱼。”田都笑道:“她们的反抗,可比不上你那么强烈的。”
李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就是这样,不懂什么东西叫做气节。”
“气节这种东西,怎么都比不上和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过得好。”田都笑道:
“我在马车上的时候,就和你说过我自己的身世了。
所以啊,你想想看,那些所谓的气节,在我身上又能有多少遵循下来呢?”
“我今年都快三十岁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坚持那些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怎么过日子舒坦,就怎么过日子了。”
田都在一边上坐了下来,含笑着看李和:“包括我之前说过,我准备将我娘接到咸阳城来享福,这也是真的。
哪怕是现在,我心里还是存着这种想法。”
“你在秦国活不下去的,去齐国,又或者是楚国,甚至于是其他地方,都能活的很好,成为 人们尊敬爱戴的医者。
你们行医救人的时候,可以表明自己是大秦药宫的门徒。
你们救活了的所有人,都是得到了药宫的恩泽,这些都可以。
所以啊,你想想看,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想不开么……”
李和愤怒的模样忽然平静了下来:“这已经不是想得开想不开的问题了。
你这样做,会让我们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我们不这样做,你们就不用背负骂名了?”
田都无情的反问道。
李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让周玉留个位置,我马上下来!”
“先生有这样的想法,就最好不过了。”田都站起身来,拱手一拜,心情愉快的退了出去。
李和心说,真不是我非要这么坚持,做一个贞洁刚烈的美男子。
而是我他么真的不知道怎么去看病的。
也是大爷非要让我来做这个无间道,否则的话,我是真的不想来啊!
秦国的美酒,以最快的速度运送到了赵军之中。
比较有意思的是,运送美酒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陈胜。
而且,陈胜还带着五百军,一并到了昌成。
赵王随安千恩万谢之下, 还设宴款待了陈胜。
这倒是让陈胜觉得很舒服,赵王随安也并非是无理之人。
夏说很直白,喝着皇帝送来的美酒,顺口问道:“兄长,陛下可有下令,着大军南下,协同我军作战之意呢?”
第1617章 名将之风
赵国现在从名义上来说,也是属于秦国的附庸国,拜秦国为宗主。
简单点说,现在的赵国,就是秦国的小老弟。
夏说这么一问,不仅赵王随安谨慎起来,就是在座的诸多赵国武将们,也一样非常紧张的看向了陈胜。
陈胜淡淡一笑,并没有半点紧张之色露出,他说道:“如果赵国现在愿意为陛下去征战外族,开疆扩土,传播我华夏文化的话。
那你们立刻退兵北上,陛下也立刻挥师南下,就在此地,与齐国军决死一战。
如果你们没办法做到这些的话,大秦兵马是不会南下的。”
赵王听了,虽说心中已经有了预料,可心中还是难免一阵失落。
夏说举杯笑道:“既然是如此的话,我等也不敢强求,倒是听说兄长曾领军作战,所向披靡。
能够随我们到扶柳城去,看一看我赵军在扶柳城那边城防如何 ?
毕竟,齐国大军气势汹汹。
若是兄长能够在防御一道上,指点一二,那我赵国胜过齐国,也就会更多了几分把握!”
“是啊!还请陈将军不惜赐教!”
赵随安也急忙举起酒樽来。
陈胜举着酒樽,想了想,觉得这并没什么不妥当的。
自己现在这身份,就算是只身到了齐国军营中去,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杀了自己。
当下便点头答应下来:“此事自无不可,但我之言,并非一定可以让扶柳城稳固如山的。”
“哈哈哈!将军说笑了,只要有你这句话,小王和扶柳城的将士们,都是非常放心的!”
赵随安再度举起酒樽来。
陈胜也大笑着举起酒樽。
齐国方面,也知道了秦国派遣将军陈胜送酒来赵军中的事情。
李左车眉头紧蹙,实在是拿不准秦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转头向着斥候问道:“那魏国方面的情况,摸清楚了吗?”
“只知道魏王魏咎投降秦国,除此之外,我军的斥候完全没有办法北上探查消息。
倒是,秦国方面,传来了檄文,说是巨鹿郡个地方的百姓们,眼下战乱四起。
如果愿意归顺秦国的,可以直接北上。”
“末将打算把细作们编入逃难北上的百姓中去,可是却又担心这样做了以后,他们一去不返。”
李左车看着斥候将军满脸为难之色,便说道:“难民大军北上,确实不好混入其中,尤其是秦人如果有心盘查的话,很容易发现问题所在……”
毕竟,当所有人都往北边走的时候,忽然冒出几个人往南边走来。
又是在敌国境内,这不被人抓起来盘问,才怪了呢。
细作、斥候、又唤作侦察兵,素来是军中死亡率仅次于排头兵的存在。
斥候将军点头道:“大司马,那现在我军……”
“无妨,能探查到的消息,都探查到,你便算是有功在身,至于那些原本就探查不到的消息,难道强迫你们去找,就能探查得到了吗?”
听着李左车云淡风轻的话,斥候将军心中不止一次的生出羞愧之感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担忧的。”李左车淡淡笑道:“赵国现在只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至于秦国,你大可传告三军,秦国现在并不敢出兵与我齐国交锋。
一旦秦国出兵,那楚国、韩国、辽东国他们这些诸侯国,也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当时候,天下都会彻底乱成一锅粥的。”
“所以,让所有人都把心放在肚子里。”
斥候将军在李左车这里吃了定心丸,立刻振奋精神,拱手退了下去。
李左车则转头看向了一边上的挂图。
他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魏咎啊魏咎,你到底是真的投降秦国了,还是假的呢?
当初巨鹿城破的时候,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将你追杀的……”
“奈何,你运气太好,居然真的逃走了。”
李左车沉思片刻,盯着那地图,沉思着说道:“如果魏国是诈降秦国,其目的就在于鱼目混珠,瞒天过海的话……
那魏国现在会做什么?
是在扶柳和赵国军囤积兵马于一城,与我齐国决死一战呢?
还是……”
李左车目光在地图上搜寻着,忽然他盯着黄河河道,猛然陷入了沉思。
同样,他的眼神也是变得越来越可怕了。
片刻时间后,他盯着临近黄河入海口的大城——南皮!
随即有顺着黄河河道走动,看到了平原县。
平原县往东边走,就是历城!
历城在往东边,则是临淄城。
也就是齐国的都城所在。
李左车忽而倒吸一口凉气,咬了咬下嘴唇,这才自语道:“如果魏国这个时候越过黄河,攻取南皮,那就可以顺势而下,攻破历城。
历城一破,临淄危已。
我必定要调动兵马回援临淄。
到了那个时候,平原县是我必经之路。
如果魏军在这里设伏的话,那可就是历史上围魏救赵,半道伏击的经典战例了……”
一想到这个,李左车这般心态的人,居然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几乎能遇见得到,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自己必定死于平原县。
于是,一封关于巨鹿郡战局的分析令书,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了临淄城。
站在大帐外,看着送令书的那一对骑兵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外,李左车却依旧觉得心惊。
嘴上说着秦国不可能参与这一次的战斗。
可是,他内心比谁都紧张。
万一,秦国不讲武德,强行插入战场的话。
那,齐国方面,将会在瞬间丢失大量的疆土。
而且,原本为齐国占据了一半的巨鹿城,也会在很短的时间之间丢失。
更可怕的是,李左车的斥候没有办法涉足北边的地段。
换言之,他现在对于秦军的情况,完全就是两眼摸黑。
至于赵军……
他反而觉得,只不过是区区随安小儿,能有多大的出息?
困兽之斗,虽说凶猛。
可是,李左车丝毫不在意什么。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秦国会插手。
毕竟,在他看来,如此大好的机会之下,秦国不插手,那可能吗?
与此同时,魏军大营中,赵王随安的书信到了。
第1618章 风骨尚存
魏公子定国翻开看了几眼以后,微微定神,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诸将笑道:
“赵王已经知道我们现在的计划,准备在扶柳城那边,拖住李左车,给我们创造一定的时间。”
诸将闻言,一个个似乎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魏豹沉吟道:“既然是如此的话,那我们魏国也应该和赵国摒弃前嫌,戮力同心才是。”
“现在就已经是如此了。”魏定国对于目前的局势走向非常的乐观。
魏豹见状,也不好在说什么,他这句话的本意,是觉得可以再度修书一封给赵王,说一些彼此都喜欢听的,笼络感情的话。
当着这么多武将的面儿,他自然不好折损了魏定国的颜面。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公子有种,人人都信服他。
自己要是说出什么折损了魏定国颜面的话,只怕反而会让现在精气神都昂扬向上的魏军自我折损了锐气。
“王叔,你领兵快速行军,我压着粮草在后边,不说能走多快,但是绝对不会耽搁了此等复国大业!”
魏定国对于魏豹,也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了。
毕竟,当初魏咎执意去投降秦国的时候,他只不过是派遣了一个使者出去。
魏豹就直接带着所有的兵马回来了。
魏定国甚至在心中认为,就算是自己拥立魏豹为魏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也正是 因为这样,魏豹再说拥立自己为魏王的时候,他才会拒绝,说打完此战后再说。
实际上,他就是打算等打完此战之后,直接召集所有人,拥立魏豹为新一任魏王。
魏豹这边,方才擂鼓点兵,准备出发的时候,忽然亲兵来报,说是有人要见魏豹。
魏豹人在马上,身穿披挂,便直接问道:“是谁?”
亲兵低声道:“是赵国使臣身边的随从,怕是赵国方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要说给主公。”
魏豹一听,思索了片刻,左右一看,侧边整好有一片树林,便道:“我驱马进去,就说是射猎去,你把人带进来!”
“喏!”
当下 ,魏豹拍马直走路边上的树林离去,踢了雕弓,好不威风。
他奔走进入林子中后,果真看到有惊走的野鸡,立刻开弓就是一箭!
“咻”的一声,箭矢飞射出去,那站在枝头上惊叫的野鸡,立刻就被射中,从枝头上掉了下来。
跟随在左右的骑军,立刻拍马冲上前去,把那野鸡捡了回来。
魏豹心情不错,喝道:“左右都去试试,本将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得令!”
伴随着魏豹一声令下 ,左右早就已经跃跃欲试的武夫们,立刻搭弓射箭,冲入林中深处去了。
而魏豹身边,也只不过是留下了两个亲随。
片刻时间之后,亲兵将带着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
那人远远地看到魏豹以后,就快步走进,到了魏豹身边,拱手一拜之后,立刻从衣袖中取出一份书信来,跪在地上:
“这是我家赵王暗中交给将军的书信!”
魏豹眉头微微一皱,点了一下头,亲兵走上前去,把书信取来,呈给了魏豹。
魏豹迟疑了片刻后,这才对着那个人说道:“我知道了。”
那人闻言,也是不敢多做停留在,直接就退了下去。
稍作思量之后,魏豹这才把书信展开,看了看以后。
他挥了下手,对身边的三个亲兵说道:“拢火,把抓到的野物烤炙好了以后,送给公子去 。”
“喏!”
亲兵自然不会多问什么,立刻就在林子里边捡拾起来干柴火。
片刻时间之后,一堆不大不小的火,就升了起来。
魏豹把那竹简书信取了出来,直接丢进火堆里边,他自己亲自盯着那逐渐书信烧成灰烬之后,才翻身上了马。
“眼下大难当前,赵王还怀有这样心思,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魏咎面色不虞,心中对于赵王随安本人的评价,也是瞬即一落千丈!
至于那逐渐书信中的秘密,魏咎也打算一辈子都不和别人提起。
兵锋东进!
魏咎奔马来到了山丘上,看着眼前在平原大地上,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魏军。
他咬了咬牙,拔出腰间的战剑来,指着头顶的天穹,豪气越过万重山河!
“大魏国!此战必胜!”
在他身后的亲兵们见状,也纷纷学着他的样子,拔出剑来,直指天穹,齐声豪迈喝道:
“大魏国!此战必胜!”
热血和豪情,并不会因为弱小而减弱分毫。
高阳城。
嬴胡亥正在和王离对弈。
丽贵妃王玉就侍奉在一边上。
她原本是和皇帝一起从咸阳城出发的。
只不过,她是坐着车辇,而嬴胡亥是骑着战马,直奔英布大军驻地信都而去的。
所以,嬴胡亥都已经到这里好些天以后,王玉的车队才到高阳城。
王离和王玉兄妹两人许久未曾见面,一时间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不过,他们并不打算背着嬴胡亥。
于是,王离提出想要和皇帝对弈。
他一边和皇帝对弈,一边和自己的妹妹聊着家常。
王玉自然不会反对。
她从小出身将门,虽说对于行伍之事,不像是同样出生于将门的皇后蒙蕙那么精通。
但是却也明白在外统军的大将,朝廷中是会非常猜忌的。
自己兄长的这种做法,无非是为了向着皇帝表达一个意思:臣对于皇帝陛下,没有任何可以隐瞒的。
只不过,聊了没几句之后,王玉就开说起来了王离的婚事。
嬴胡亥听着,也忍不住说道:“朕还有几个妹子,没有许配给人呢!朕与将军本就是一家人,要不朕给将军挑一个?”
王离立刻道:“陛下,此事臣下希望自己做主。”
“说来真的是奇怪了!”嬴胡亥丢下棋子:“为什么你们这些将军们,除了白起以外,没有任何人喜欢朕的那些妹子?
难道是公主刁蛮任性?
不能侍奉自己的夫君么?”
“这个倒不是……”王离少见的红了脸:“臣等都是在战场上,凭借着战功显贵的人,哪里还需要把公主变成自己的大妇显贵呢?”
嬴胡亥磨牙:“所以呀,你们谁都看不上呢?”
“这和看得上看不上,完全没关系。”王离苦笑道:“陛下,还是饶了微臣吧!”
“那你都一把年纪了,总应该婚配才是。”
第1619章 臣……臣有罪
嬴胡亥说着,脸上露出恶趣的笑容来:“要不,朕给你从楚国娶一个公主回来?”
“楚国公主?”王离似乎有些意动。
看着王离这模样,嬴胡亥心中越发郁闷,看这样子,真的是自己的那些妹妹们太过于……
罢了!
不想了!
嬴胡亥点头道:“不错,眼下我大秦和楚国的关系紧张,如果朕从楚国那边为你求取婚约,以公主嫁给你,楚国肯定巴望不得,一定会给你挑一个美女的!”
看着两人都已经意动,王玉立刻道:“这样好吗?我觉得这样不好。”
她一边说话,还一边在吃零食。
嬴胡亥和王离很自然的一起吃她的零食。
“有什么不好?”王离问道。
王玉皱了皱眉头,认真思考着说道 :“我们将来总该是要和楚国开战的。
哥哥娶了楚国的公主做少君,那少君肯定会因为哥哥出兵攻打楚国而难过的。”
王离忍不住笑道:“当初我大秦宣太后还是楚国宗室公主呢,执掌朝政之后,不一样逮着楚国往死里打?
这女人出嫁以后,心理上就会发生变化。
夫家的荣耀,才是女人的荣耀。
娘家的荣耀,在怎么光辉,那也是娘家兄弟们的事情。”
王玉紧张的看着嬴胡亥:“陛下?是这样的吗?”
“嗯!”嬴胡亥笑道:“朕也不想彻底把楚国王族杀光了。”
这一点他倒是很清楚,便是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
刘邦建立了大汉帝国以后,也没有把项氏一族的斩尽杀绝。
王离则一脸期待的说道:“要是楚国的公主成为了我的嫡妻,我还有办法从她哪里,问出来一些楚国的机密也不是问题。”
王玉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兄长:“哥哥用什么办法?”
王离瞪眼道:“别瞎问,大哥自己有大哥自己的办法……”
嬴胡亥乐得笑出声来:“行了!事情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他转过头,向着侍奉在一边上的韩谈吩咐道:“老韩,这事儿你派遣使者去楚国求亲!”
韩谈拱手道:“遵旨!”
他又抬起头来,看着王离,笑着问道:“上将军可有什么要求么?”
“要求?”王离面露为难之色。
嬴胡亥立刻秒懂,对着王玉吩咐道:“玉儿,你与你兄长分离这么久的时间。
你兄长必定馋一馋你的手艺。
你就亲自下厨去,弄几个小菜过来,朕与大舅哥喝几杯!”
王玉立刻兴奋地点头,站起身来,就带着宫娥走开了。
看着王玉退下以后,王离立刻向着嬴胡亥投出一个感激的眼神来。
嬴胡亥哈哈大笑道:“大家都是男人,朕还不懂吗?”
韩谈眯眼笑道:“上将军说自己的要求吧,奴婢记着呢!”
王离这才清了清嗓子,一脸向往的说道:“那什么……我的要求也简单,就四个字!”
韩谈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地听着上将军的要求。
王离竖起大拇指来:“大就完了!”
房屋里,顿时回荡着君臣愉快的笑声。
“陛下,魏王求见!”
笑声中,春梨快步走了进来,向着嬴胡亥禀报道。
嬴胡亥点头道:“宣进来!”
“遵旨!”
春梨退出后,片刻时间。
魏咎就走了进来。
他毕恭毕敬的向着嬴胡亥行礼,而后才说道:“陛下,臣子定国忤逆,臣日夜想来,都觉得惶恐,故而前来请罪!”
嬴胡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魏咎,没立刻说话,只是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王离。
王离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憋住了笑意。
“谁又和你说了什么威胁你的话?”嬴胡亥问道。
魏咎摇头道:“没有人说了威胁微臣的话,臣只是自己心中觉得惶恐。”
嬴胡亥道:“那你要怎么才不觉得惶恐?老魏啊!朕到了高阳城,还没有十天的时间,你这已经是第八次来请罪了吧?”
“你就不能消停消停,朕都说了不会有处死你的念头,你还整这一出?”
魏咎哽咽道:“实在是臣自己……”
“要不,朕安排你会咸阳城去,给你一座宅子,你也可以和咸阳城那边的勋贵们搓搓麻将什么的?”
嬴胡亥只能如此问道。
魏咎摇头:“臣愿意往西域去!”
第八次请罪之后,魏咎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嬴胡亥真的是想按着魏咎抽他的嘴巴子。
“起来落座,说说你的想法。”嬴胡亥忍住心中的冲动,耐着性子说道。
魏咎这次爬起来的速度快的可怕,立刻就跪坐在一边上,声音沉稳的说道:
“臣听说,咸阳城那边的人已经出发,前往西域去了。”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人是以巴江为首的,你去了以后,也必须以巴江为主。”
“臣岂敢擅自僭越?”魏咎立刻表态道:“那这六千魏武卒……”
嬴胡亥想了想,说道:“你这魏武卒是用药物短时间把军卒的战斗力提升起来的,用的次数多了,人就废了。
此去西域,别说不会遇到什么恶战,就算是你真的遇到了什么恶战,也不准再用这个法子。”
“喏!”
魏咎立刻领命。
嬴胡亥挥了挥手道:“没什么事情的话,那就退下吧。”
“那臣明日就出发!”魏咎说完这话后,忽然又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臣有罪……”
这一次,别说嬴胡亥想打人,就是王离都想打人了!
嬴胡亥揉了下额头:“你还有什么花花肠子,就一并说吧,你此去西域,也算是辛苦。
所以,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朕自然会答应你。”
魏咎哭声停止,立刻抬起头来看着嬴胡亥道:“陛下,臣那个逆子……”
“你放心吧,如果有机会抓到他的时候,朕自然不会杀了他。”
嬴胡亥说完,看着魏咎又要磕头请罪,吓得他赶紧道:“你不会是想要朕派遣兵马支援他?”
“这个想都不要想!”
“老韩!叉出去!”
韩谈苦笑着道:“魏王殿下,您还是……”
魏咎还是不死心,他说道:“臣自然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如果这孩子要是失败了,陛下能够拯救一二?
臣……臣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第1620章 局势大好
嬴胡亥最终还是只能答应下来,不管怎么说,魏豹算是第一个自愿归顺大秦的叛军诸侯王。
而且是真的跪在了自己面前表示臣服。
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嬴胡亥都会答应。
更况且,出兵救援魏定国的话,对于嬴胡亥其实也会有一定的好处。
那就是,魏定国打下来的城池和疆土,立刻摇身一变,就变成大秦的了。
这种潜在的词汇,谁都没有提。
很快,王玉的下酒菜到了。
不多不少,只有五个炒菜,一个汤。
但是也足够嬴胡亥和王离两人下菜喝酒聊天。
咸阳城外,已经有一群环绕着咸阳外城的铁路。
伴随着蒸汽火车的轰鸣声,巴江安坐在车厢中,看着窗外的树木开始缓缓倒退。
车厢颠簸的厉害。
嬴狐有些紧张,感觉脚底下传来一阵阵空虚漂浮的感觉。
至于冯劫,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乘坐火车。
嬴狐发现冯劫脸上的那种表情,竟然就像是有点享受一样。
其他的随行官员和武将们,一个个脸上也是露出如临大敌的模样来。
陈豨和侯敞两人也在这些随行的武将中。
他们两人目前是属于祁连和独孤求败的下属。
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觉得非常稀奇,伸长了脖子,朝着窗户外边看了去。
火车这会儿奔走的速度已经很快,车厢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巴江人也放心了下来,开始和嬴审、冯劫两人谈论着北上的事情。
也有人开始说起来了此去的风景和路途上一些奇闻异事。
但是,稍作交流之后。
嬴狐和冯劫都发现了一个问题,巴江对于皇帝即位之初,领兵在阴山歼灭匈奴主力的事情,最为在意。
自然,祁连没奈何,只能凑上前来,把皇帝是怎么饶过贺兰山后,辗转数千里,奔袭到了匈奴龙庭,血染天赐湖的神勇事迹说了一遍。
这种关于皇帝领着铁骑深入匈奴腹地,直取心脏之地的小说话本,在咸阳城的街面上,都有数十个不同版本流传。
巴江属于那种出来一个,就收藏一个的人。
但是,听着祁连亲口阐述之后。
巴江才发现这一战,远比那些话本小说中描写的更加可怕。
如果,在茫茫雪原上,皇帝迷失了方向。
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还好,皇帝一直都没有迷失方向。
“天赐湖之战过后,匈奴人皆以为陛下是圣人出世,任何人都不敢再度生出忤逆背叛之心来。”
祁连说道。
巴江看着祁连脸上露出那种极度惊恐的表情来,顿时回忆起来,皇帝曾经和她喝酒的时候说过。
祁连和独孤求败,对于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总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剥夺他们两人的生命一样。
“那,天赐湖现在恢复过来了吗?”
巴江问道。
祁连点头道:“听去过那边的商人们说,那边的牧民把丢入天赐湖中的尸骸打捞了起来。
但是老牧民们说,十年不喝天赐水。
这是上天因为我们不侍奉大秦的皇帝,而给我们的惩罚。
有人在天赐湖边上修建了一个天赐石碑。
那天赐石碑上说,告诉所有来天赐湖取水的人,这是大秦皇帝陛下给我们的恩泽。
任何匈奴人,一旦背叛大秦皇帝,那就会有天罚降临。”
巴江虽然没有见过那天赐石碑长什么样,但是却能明白,匈奴人对于皇帝,究竟是带着一种什么样的恐惧心里。
这个,已经不存在所谓的敬畏了。
这就是单纯的恐惧。
贺兰山下,不知有多少匈奴人的儿郎长眠于此。
真正能让人感到畏惧的,只有堆积成山的京观。
巴江说道:“铁路修建好了以后,草原上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祁连点头认同道:“现在唯一不好的问题,就在于如何修筑一座跨越黄河的天堑大桥。
只要大桥能修筑好了,火车就可以直达。
如果没有修筑好的话,那不管是从北边过来的商队,还是从南边北上的商队,到了黄河渡口上,总归是要被盘剥一次的。”
巴江听了,立刻问道:“此事到了黄河渡口边上以后,我会亲自过问。”
“谢贵人!”
祁连立即就要跪下行礼。
巴江却笑道:“无需如此,我等此去西域之地,总归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诸君自需要戮力同心才是。”
众人自然齐声应诺表态。
这是无需多说的事情。
可是,巴江任何时候,都是表现的如此亲易近人。
哪怕已经身居高位,但是却从来没有对下边的人,施加威仪。
上到诸侯王嬴狐,下到自己身边的侍女,都是一视同仁。
这种感觉,让所有人都很舒服。
轰隆隆北去的火车,携带的不单纯是一群如狼似虎的猛士。
他们所携带的,更是大秦对于苍穹之下大一统的完美理念。
襄阳城!
司马欣手里拿着关于红药和云朵的调查结果。
他有点发蒙。
孙鲠这个商队,是隶属于巴氏商会下的小商队这事儿,他一开始就知道。
可是,他是真的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商队里边,居然还卧虎藏龙?
他飞鸽传书回到咸阳城,本想在锦衣卫总部那边调查一下这云朵和红药,是否是良家子出生,能不能吸纳到锦衣卫的暗子中来。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事儿居然触碰到了需要镇抚使这种级别大佬授权的地步,才能调查的资格。
恰好,司马欣是南镇抚使。
也是曾经从都指挥使这个位置上退下来的人。
自然轻而易举拿到了关于云朵和红药的信息。
只是,看完以后,司马欣整个人的三观都碎了一地。
锦衣卫中封存的信息认为,这个叫做云朵的人,和皇帝陛下有一腿……
如果不是确认封存这消息的人,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的话。
司马欣打死也不相信。
而红药……
居然是东厂厂公韩谈的红颜……
司马欣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不可能是李由封存的信息。
你一个太监,有什么红颜?
这他么是认真的吗?
他重新翻过文册来,认真看了看,这上边确实是写着是李由封存的信息,而且还加盖了李由的印章。
那就肯定错不了了。
一边上侍奉着的婢女看着司马欣忽然站立不稳,急忙上前来搀着司马欣,急忙问道:
“大人可是身体不适?”
“没……”司马欣挣扎着坐了下来,“没有身体不适,就是三观碎了。”
第1621章 什么叫惊喜
“三观碎了”这话,也是从皇帝嬴胡亥嘴里传出来的。
毕竟作为一个穿越者,总会在不经意之间,把自己以前生活那个世界的词儿带到现在生活的世界中去。
侍女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却不敢多问。
司马欣挥了挥手,让侍女退下,自个儿重新看了一遍这锦衣卫中封存的机密信息……
“这他么跟闹着玩似得!”司马欣骂了一句,随后思量起来,如果这这个云朵,真的是和皇帝陛下有那一层关系的话?
那为什么又会在孙鲠的商队里边做刀客呢?
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风传和皇帝陛下有染的女人——巴江!
那个女人而今可谓是风光一时无两。
同为陛下的情妇。
司马欣觉得这个云朵,真的是混得太惨了。
而红药……
司马欣还是难以相信,韩谈那种死太监,居然还会有一个红颜知己?
他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而实际上,这一份文册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前,陈仓地震发生之后,李由回到锦衣卫衙门司以后,手写出来后,自己看了看,觉得很不稳妥。
毕竟,他自己也清楚,皇帝和云朵确实是没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至于韩谈那个,他确实认为红药算是韩谈的红颜知己了。
毕竟,能在一个屋子里边聊天聊几个时辰的,不是知己?那是什么?
话痨么?
然后,他就准备丢在火盆里烧了。
没想到,这会儿忽然有人禀报什么事情。
李由就放下手里的毛笔,让下边侍奉着的人,把这些东西处理了。
结果呢?
下边的人一看,老大叫处理的事情,那就应该是封存了。
人也不敢看写的是什么,反正直接就以李由的名义封存了。
李由处理完事情之后,都已经过了好几天,回来以后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也没细想,直接就加盖了自己的印章,让人收起来封存……
司马欣那碎了一地的三观如果泉下有知,一定认为自己碎了,李由将负有全部责任。
“不如,将这两个女人是收纳进入锦衣卫暗子中,理由呢,就说是什么黄飞鸿和韩跑跑两人推举的。
只求到时候皇帝陛下知道了,不会拿这件事情责备我啊!”
司马欣重拾碎了一地的三观,觉得云朵这样一个女人,整天过着刀口舔血的刀客生活,总归是没什么保障的。
不如,直接进入锦衣卫体制中。
他在南镇抚使这个位置之上,自然清楚周玉、青梅、李和他们三人南下去往楚地和齐地,本质上只不过是为了宣传大秦的生活是在天堂,而齐国、楚国,还有其他国家百姓的生活,都是在地狱中罢了。
其目的在于有意的灌输一种人人都想成为大秦人,就是人上人的思想。
这种行为不能说是没有危险的。
但是,因为青梅几人本身是医者的问题,自然就可以被原谅。
江湖上有规矩说,不杀医生。
大军屠城的时候,也有规矩,不杀医生。
所以,医生在这个时代,远比绝大多数人自带安全光环。
思量之后,确定下来这些事情可行。
司马欣便吩咐下去,让人去准备。
只要在这个时候,说黄飞鸿,又或者是韩跑跑的推举的,那云朵和红药两人,必定是不会反对的。
只不过,让这两人信服的话,只怕还是需要费一番唇舌。
楚国修筑襄阳城的时候,襄阳城就是按照一个军事要塞修筑的。
后来,秦军强攻襄阳城,来得极为突然。
杀得襄阳城的守军猝不及防之下,只有烧城而走。
于是,新修筑的襄阳城内建筑物,直接毁于战火。
亏得是襄阳城那个时候是当做一个军事城池,城中并无居民居住,否则的话,只有老天知道会烧死多少人。
后来,秦军占领之后,便开始重建襄阳城。
秦楚罢兵言和,两国最先开始交往的,就是商贾。
襄阳城外逐渐开始有人搭建房舍,构筑街道,自然也就繁华了起来。
孙鲠这样的商贾,便是这些商贾中的一个。
这会儿,商队在客栈 歇息了下来。
人们三三两两的上了街道去闲逛。
云朵和红药两人也一并上了街道,走进一条繁华的街道后,两人有说有笑起来。
片刻时间后,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不等云朵说话,那拦住他们去路的人,便拱手说道:“在下没有恶意,敢问可是云朵和红药两位姑娘?”
“不错,正是我二人!”云朵也拱手道:“却不知……你是如何知道我二人身份的?”
“两位可还记得黄飞鸿?”
“飞鸿?”云朵立刻动容道:“他在襄阳?”
那人笑道:“这大街上可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
他指着路边上露天的茶肆笑道:“我等歇歇脚,然后细说?”
“自可!”
安坐下来,上了一壶茶后。
这人说道:“黄飞鸿的官职得重新复原,现在又是锦衣卫千户,而且还是我家镇抚使大人手底下的得力干将!”
云朵和红药两人听了,目中顿时露出狂喜。
云朵忍不住赞道:“我就说,他这样有本事的人,绝对会熬出头的!”
“那是!”司马仭笑道。
云朵追问道:“那他人在什么地方?”
“在巨鹿郡,距离此地数千里之遥呢!”司马仭笑道:“他临走之前,提到了你们可能会南下,来军中送物资,留下了画像。
所以,你们的商队东家孙鲠的名字报上去以后,我就立刻来找你们了。”
“找我们?”云朵心中甜如蜜,但是脸上却一脸淡然的问道:“黄兄找我做什么?”
红药已经笑着道:“这还能做什么?指不定是打算娶了阿姊呢?”
云朵红脸:“别瞎说!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怎么可能娶……娶我呢?”
司马仭笑道:“黄大人虽然没有说是否婚娶嫁人的事情,但是他出发之前,吩咐过,说是如果两位到了的话,问一问两位姑娘,是否愿意成为锦衣卫的暗子。”
“锦衣卫暗子?”云朵脸色微变,压低了声音:“黄兄是这么说的?”
司马仭点头道:“就看两位姑娘自己的想法了……对了,韩跑跑也恢复了自己百户的官职,特意让我来询问红药姑娘是否愿意成为锦衣卫的暗子。”
第1622章 进入暗子
红药大感意外,但是回想起来风雪夜时,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点了点头:
“我愿意。”
云朵眉头紧锁,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是问道:“据我所知,锦衣卫的暗子可没有这么好做的吧?”
她经历的事情,远比红药更多。
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答应什么,但是内心却又非常复杂的觉得那个人不会谋害自己。
“不错!”司马仭点头道:“暗子是不好做,但是姑娘就不问问,为什么黄大人明知道暗子不好做的情况下,还是推举了姑娘呢?”
“这……”云朵稍作沉思,而后目露奇色:“难不成,是因为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么?”
“姑娘果真和黄大人说的那样,冰雪聪明!”司马仭点头道:“别的暗子都会很危险的,当时这一次挑选的暗子,却非常安全。”
说到了这里,司马仭则道:“这在街道边上,人多眼杂,不知道能否随我去帅府?”
“自无不可!”
云朵站起身来,红药也立刻点头。
司马仭立刻挥手叫了一辆马车,直接吩咐去帅府。
云朵本身是有些担心的,但是马车的车帘子都是虚掩着的,能看得到街道上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会存在被带到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去。
进了城门后,马车直走帅府而去。
在这里边,随处可见身披重铠的秦军将士们。
甚至偶尔还能看到大队列队整齐的秦军在街道上行走着。
这倒是让她们两人心中不再怀疑什么,反而是越发变得期待起来。
上了马车以后,司马仭则闭口不言,眼睛也是向着马车外看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到了帅府。
司马仭领着她们两人走进护卫森严的帅府中后,两人多少都有些紧张起来。
“前边就是南镇抚使大人的院落,你们进去以后,南镇抚使大人会亲自和你们说黄大人的安排的事情。”
不等两人说话,司马仭就已经快步退了出去。
云朵和红药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紧张起来。
云朵说道:“没事,进去看看镇抚使怎么说再说吧?”
红药缩着脖子,鹌鹑似的点了点头。
走进去以后,就看到一个身材修长,面孔有些发白的青年官人,正坐在椅子上。
屋内的陈设看起来也像是一个武将多过文官的样子。
这面色发白的官人身上穿着蟒袍,看样子地位不低。
云朵立刻肃穆躬身下跪就要行礼。
司马欣看了看云朵,觉得没什么出奇的地方,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什么口味?
“无需多礼,你二人的情况,黄飞鸿都与我说了。”
云朵和红药两人站在原地,也不敢多说话。
毕竟,司马欣可是名义上大秦敌国南端对峙楚国的最高长官。
司马欣又看了一眼红药,觉得红药确实长得挺好看,只是脸上却带着一股子风尘气息。
倒是和资料中描述的差不多。
“这次我们有两个暗子的名额,是准备陪着南下的医者们去楚国行医救人的护卫。”
司马欣缓缓地说道:“医者呢,名义上是背叛了大秦,但实际上他们依旧是忠于大秦的。
此去的目的,并不在于要刺杀什么敌国首脑人物,只在于传播一个理念,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秦百姓的生活如何之好。
让所有人知道,在我大秦,不管这个人以前过的日子有多苦,只要在大秦,一切皆有可能。”
这句话,别的人或许可能会反驳什么。
但是,云朵和红药两人,却是发自骨子里的赞同。
云朵装着胆子问道:“大人,那我们的责任,只是保护这些医者?”
“不仅于此,你们还需要暗中盯着他们,如果他们真的有背叛大秦的心思,立刻想办法联络其他暗子,进行铲除!”
两人吓了一跳。
司马欣看着两人的样子,笑着说道:“别这么紧张,黄飞鸿只怕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晋升为东镇抚使,到时候与我可就是平级的官职了。
所以,本官也不可能害了你们。
你二人此去,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你们明白就好。”
云朵和红药的眼神,瞬间就犀利了起来。
“哦!对了,黄飞鸿特意说过,你们的月份比其他的暗子高处一半,那就是一个月三两银子。
除此之外,你们在锦衣卫暗子司里边坐满了五年之后,就可以在咸阳城外获得一处宅院,五十亩地。
当然,这五十亩地,还是需要上税的。
你们都清楚,现在朝廷的税制改革了,你们每个月的月俸,也是需要上缴一百文钱作为个人所得税的。”
“这个自然无碍。”云朵点头道,她心中还在震惊,那此前活路都没有,要做刀客的黄飞鸿。
这才多长的时间,就已经要变成位高权重的锦衣卫东镇抚使了?
她是完全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司马欣点点头道:“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的话,那就出去吧,外边的司马仭……嗯,就是带你们过来那个人,他会带着你们去登记造册。
交给你们锦衣卫暗子联络的办法和口令。
这东西不难,等你们到了楚国落脚以后,那边的暗子就会主动联络你们。
你们不用表现得太刻意。”
云朵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看司马欣问道:“大人,那哪些医者是值得信任的吗?”
“嗯……”司马欣想了想,笑道:“有个叫做李和的,他以前就是锦衣卫千户,这个人你们可以把自己的命交给他。”
“多谢大人指点。”
云朵和红药两人立刻退了出去。
那司马仭果真在外边一脸笑容的等着两人。
屋子里,司马欣迟疑再三,还是提起笔来,准备把这边的安排,告知皇帝去。
当然,他有意推给了李和。
毕竟,这事情的起因,就是李和在街道上发现红药很聪明,才动了这个念头的。
只不过,司马欣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把书信改了改,送到了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那里去。
这些事儿,他觉得李由去说,远比自己直接表奏皇帝更合适。
第1623章 真假混淆
“还没有打起来?”
高阳城。
嬴胡亥听着南边奏报,齐国军和赵国军,就是在扶柳城对峙,愣是没有开战。
这就显得非常不寻常了。
王离颔首道:“令书是陈胜传回来的,他现在人就在扶柳城,错不了的。”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嬴胡亥琢磨道:“李左车这是在什么?还在不发兵进攻扶柳?”
“臣下觉得,这个李左车会不会是发现了魏国军的行军痕迹?所以在扶柳城这边故意不和赵军交战。
实则已经率领大军在南皮之地设伏,准备一鼓作气吃掉魏定国军?”
王离做出猜测。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在扶柳城外和赵军的对峙的李左车军,岂非是一个空壳?”
嬴胡亥预感不妙:“这么算下来,朕怎么觉得李左车像是完全掌控了战局。
而魏军和赵军,再怎么蹦跶,也看起来像是跳梁小丑?”
王离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总归是能为我们消耗掉部分齐军。
但是,如果齐军真的以这种碾压的方式对待赵军和魏军的话……”
“你的意思是想出兵援助一二?”嬴胡亥侧过脸,看着王离。
王离摇头道:“直接出兵的话,那还不如我们自己直接打过去。”
“臣下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想办法,促使齐国和赵国率先开战。”
“促使齐国和赵国率先开战?”嬴胡亥捉摸着道:“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毕竟,这会儿陈胜人就在扶柳城。
如果能把握住机会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
王离欣喜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臣下手书一封,送到陈胜那里去,让他找准时机出手。”
“甚好!”嬴胡亥点头道。
他到了高阳城这段时间,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更多的时候,反而是一些安顿灾民的事情。
除此之外,就是在军中和将士们同吃同住,聊战场上发生的事情,扯扯家常,聊一聊未来。
同样,也说到了思归之请。
将士为国为君,在外杀敌。
如何能不起思乡之情?
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皇帝能站出来和将士们在一起吃住,本身就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缓解将士们心中的思归之情。
王离的书信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陈胜手中。
陈胜看完了书信以后,立刻也动了心思,觉得这样长久耗下去,本身就不是办法。
整好,晚间的时候,赵王随安在城楼上设宴,单独款待陈胜。
作陪的客人呢,也只有两个 。
一个是陈胜的结拜兄弟夏说,另外一个则是在赵王赵歇被斩之后,一路溃逃,收拢残兵败卒,在扶柳城重新建立起来防线的赵国将军李良。
“这倒是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陈胜心中琢磨了一下,正准备起身去赴宴的时候,却听到侍卫来禀报:
“主公,夏大人到了!”
陈胜听罢,便直接起身,去前厅见夏说。
“赵王殿下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提前来见我,莫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听着陈胜如此直白的话,夏说也并不觉得意外。
虽说他和陈胜两人,总归是有一些不愿明说的心思,但是人在一起相处这么久,总归还是有感情的。
“大王想要册封李良为大将军。”
“嗯?”陈胜不解:“李良此人颇有武略,为赵国之大将军,也并非不可……”
话说到一半,陈胜忽然笑道:“莫不是你对大将军这个官职有想法?
你我兄弟相识一场,只要你是有想法的话,那你只管点点头,赵王殿下面前,我一定帮着你说尽好话,争取到这个官职才是。”
“唉……”夏说摇头叹息道:“我那里有这么多的想法?乱世中, 越是身居高位,就越是危险……”
“李良此人,恐不足以居高位,执掌赵国所有兵马。”
“为何?”陈胜不解的问道:“就我所知,当初巨鹿兵败的时候,可是李良在北溃逃的路上,收拾残军,这才在扶柳城站稳了脚跟。
若是没有李良此人的话,只怕这会儿,赵国丢失的土地更多,最多就能龟缩在饶地武遂一代。”
“话是如此说……”夏说眉头紧蹙道:“算了,我这么说吧,此人有反骨。”
“反骨?”陈胜吓了一跳:“李良准备造反了?”
夏说也被陈胜的大喊的话吓了一跳。
两人都下意识的朝着正厅外看了去,发现没什么异常之后,两人居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上次宴会过后,我便发现我没有办法指挥得动各军校尉,不仅如此,就是大王也没有办法指挥各军校尉。
各军校尉眼中只有李良,而无大王。
这难道不是造反,这是什么?”
陈胜也啧啧道:“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只怕这个李良并非是赵之良将,反而是赵国之祸害……”
“那却不知……”
夏说看着陈胜脸上迟疑不定的神色,顿时果断的说道:“所以,等会宴会上,如果大王有这样的想法,只怕还需要兄长周旋一二。
毕竟,现在我国依附于大秦,兄长说的话,分量十足。”
陈胜一听,立刻点头道:“这个简单,不过到时候,还需要你和我唱反调。”
“唱反调?”
夏说全然不解的看着陈胜。
陈胜点头道:“就是唱反调。”
他进一步解释道:“你想想看,如果你我二人说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那赵王肯定会认定我们私底下是串通好的。
而且,你方才过来的时候,肯定就已经有人去向着赵王通风报信了。
所以……”
夏说眉头皱紧着说道:“所以,等会我离开的时候, 若是做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来,大王就会更加信任我。”
“是啊!”陈胜无奈的耸耸肩:“君上都是这样的,我家哪位大秦的皇帝陛下也是如此。
手底下的人如果过于团结的话,那总会闹出各种各样的事情来。”
夏说惊讶了片刻,问道:“那这么说……那位被称作军神的韩将军,其实是皇帝陛下暗中授意,和军中诸多将军们搅成一团?”
“这个……”陈胜觉得既然都已经决定撒谎的,那就撒一个大点的谎。
第1624章 全都是套路
“你我二人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和你直说了吧,当初灭月氏国的时候,大半的功劳,其实都在苏角身上。
你也应该听说过,灭月氏国的时候,苏角重伤,几乎垂死的事情吧?”
八卦之心,人人皆有。
更不用说,这还是秦帝国高层之间的消息。
谁能不好奇?
听着陈胜这么一说,夏说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盅,等着陈胜的下文。
有这么样的一个听众,陈胜感觉自己的八卦也算是得到了尊重。
他接着说道:“那就是因为皇帝忌惮长城军的战功太大,担心此战过后,有人不听话。
所以才有了苏角和涉间都重伤的事情发生。
不然的话,后来为什么好好地长城军,会分兵给韩信和王离两人统率呢?
甚至还有一部分的人,都交给了辽王嬴审统率。
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夏说不解的问道:“就我所知,韩信不过是淮阴一个平头百姓,皇帝陛下为何对他礼遇有加?”
“那你知道大秦学宫吗?”陈胜反问道:“你看自周代以来,有那个君主如此看重教育的?
陛下常说话,就是教育可以创造出人才来。
这个世界上的人才并非是固定不变的,聪明人也是一样。
只要是通过教育,总可以培养出来更多的聪明人。”
“所以,让天下人看着,对付区区一个韩信,都能这么上心,那对于天下那些真正有才学的人,又会怎么对待呢?”
夏说捉摸着陈胜说话的,总觉得漏洞太多。
可是,这个世界上许多正常发生的事情,本身就是充满了漏洞的。
如果没有漏洞,事情反而可能是有人精心筹划过的,并非是事物本来的真实面貌……
他又问道:“那这么说,韩信后来在信都领军,威胁巨鹿城,却又因为和各军将领闹别扭,才被召回咸阳城的?”
“不错!”陈胜点头道:“简单点说,就是韩信飘了,认为自己可以取代上将军王离。
军中将校多有不服气的,自然也就因为这个原因,陛下为了大局着想,只能撤走韩信,着上将英布统军。
嘿嘿!”
陈胜最后两声冷笑,宛若是点睛之笔一样:“你可是不知,那韩信平日里在朝堂上狂的没边。
而今在咸阳被空闲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征用……
不过,依照我看,肯定是没这个机会了。”
“难道是他吃罪了什么大人物吗?”
夏说故作惊讶。
陈胜说道:“自然是吃罪了大人,白起知道吧?这可是当年的人屠武安君白起的子孙,得皇帝陛下赐名为白起。
这意味着 ,皇帝陛下对此人极为看重,认为其可以像是他的先祖武安君那样,为大秦横扫天下。
韩信可不开眼,处处和白起作难。
所以,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军中,现在人人都厌恶这韩信,我朝又不是无人可用,皇帝陛下也不可能违背所有人的想法,启用韩信。
换言之,你可以理解为,这韩信,现在就像是当年赵国之廉颇一样。
只不过,廉颇那是为小人所恶语中伤。
韩信呢?
全然是自己的臭脾气,得罪了太多的人,所以才不得重用的。”
夏说听到这里,心中本来还想继续打听一些秦国的机密。
只不过,夏说到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叫做细水长流。
如果一下子贸然问了太多的话,恐怕会引起陈胜的警觉,也会让陈胜心中不快。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那我当铁憨憨?
兄弟的小船,说翻就翻的情况,夏说可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感叹道:“实在是没想到,秦国看似如此强大,内部里边,却也有这样,或者是那样的纷争。”
陈胜点头道:“那可不是,如果锦衣卫都指挥使是那么好做的话,我又何必想办法以修缮黄河为借口脱身呢?
现在不一样又重新回到了战场上,准备依靠军功稳住脚跟,否则的话,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完全不足以持续在皇帝面前显贵。”
夏说点了点头:“此战,我等必定可以立下不世之功……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过去吧。”
“好!”陈胜点点头道:“我稍后就来。”
夏说离开陈胜下榻之处,便直接去见赵王随安去了。
然后,夏说一点也不在乎兄弟的海轮是否会翻了,直接就把自己和陈胜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说给了赵王听。
赵王听完以后,沉思了片刻:“这么说,这个陈胜确实是和李良没有任何私底下的联系。”
“臣也这么认为,如果陈胜和李良私底下有联系,准备兵变夺权的话,也就不会和臣下说这么多的话了。”
“人心不可测。”赵王摇头道:“陈胜与你已经结拜为兄弟,如果可以共患难,那以后自然应当共富贵。
寡人也不会忘记他对我赵国的帮助。”
夏说激动道:“此臣下分内之事!”
赵王说道:“有功当赏,有过责罚,这才是平衡一国之道,赵国倾颓,江山社稷十不存一。
但是,目下还有爱卿这等忠臣,这是上天垂怜赵国,寡人愿拜爱卿为丞相,还请爱卿莫要拒绝。”
夏说动容道:“臣本不该推辞的,可是丞相之位,理当大贤担任,臣下德行浅薄,可以为陛下牵马坠蹬,奔走效命,抛头颅撒热血,却不敢接受陛下的封赏。
此实在是臣之才能不足以出任丞相之职也。”
赵王感叹道:“这已经是爱卿第三次拒绝寡人了,爱卿之才能,寡人看在眼中的,莫要再拒绝了。
稍后宴会,朕就会当着李良的面,册封爱卿为丞相。
希望爱卿不要推辞。”
说完这话以后,赵王便起身离去了。
夏说站在原地,似乎想要追上赵王,继续推辞,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就站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后,看着房屋外的夕阳,夏说微微叹了一口气,背负着双手,缓缓地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夜幕降临,赵王登上城楼,简简单单的宴会开始了。
只不过,这场宴会的三个人,没有谁会觉得这就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宴会。
第1625章 陈胜献策
宴会分割了一头烤炙好的野鹿。
赵王亲自操刀为三人分割鹿肉,随后才落座举起酒樽来,缓缓地笑着说道:
“军中将士们,都认为我赵国现在应该推举一位大将军,以此来振奋军心。
却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留着漂亮胡须的李良,一边伸手错捏着自己嘴角边上都已经被错捏出了一个漂亮弧度的他,心中 无比意动,但是却默不作声的看了看身侧的两人。
那意思就很明确了, 我虽然想要,但是我不会直接说。
夏说顺势点头道:“此举甚好,大战在即,虽然不知齐国现在为什么不直接进攻我军。
但是,我军不能就这么耗下去,一是粮草不足,二是等的时间久了,军队锋芒自然就褪去了。
所以,臣下觉得,现在如果册封一位大将军的话,正好可以再度振奋军心,主动出击齐军。”
“嗯,爱卿此言有理。”赵王随安点了点头,继而又看向了陈胜:“陈将军觉得呢?”
陈胜拱手道:“这本属于是赵国内政,陈胜不该插嘴的,但是大王既然已经问起来了,那陈胜也就只能冒昧的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将军谦虚了。”赵王笑道,“你只管说来便是。”
那一边上的李良也含笑道:“陈将军确实是谦虚了。”
陈胜闻言,便笑了笑,这才说道:“军中将军们,都以能册封为大将军而为荣耀。
如果大王在这个时候下令,击破李左车军者,敕封万户侯,领大将军官职。
如果一来的话, 那只怕到了战场上以后,人人纷争而前。
此战过后,自然以军功乱大将军属于谁。
这样不仅可以激发将士们的求战之心。
而且,以军功论高低,在军中也没有人会觉得这个有什么问题。”
赵王立刻动容,沉吟不已,遂而转头看向李良:“爱卿为何一言不发?”
李良身子微微前倾,含笑道:“臣下思索了一下 ,觉得陈将军的办法不错。
能激发将士们的勇战之心。”
赵王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看夏说,又看了看李良:“这么说,爱卿也赞同此战过后,以军功最高者,册封为大将军么?”
“回禀大王,末将赞同此办法。”李良点头,而后又说道:“军中将士们希望可以册立大将军,那只不过是许多人都觉得大将军的官职会落在自己头上而已。
这样,不管是大王册封谁人为大将军,总会有人心中不服的。
但是,以攻击齐国的军功,来确定谁人为大将军,就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此外,文官方面,也有人议论纷纷,希望可以推举出丞相一官职来。
却不知大王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陈胜在一边上,听着李良这话,总觉得自己才是被忽悠的那个人。
君臣三人,似乎完全就是一条心。
什么李良有反骨,只怕也是瞎扯淡说的。
这个时候说册封丞相的事情,除了夏说最合适担任以外,还能有谁的资历,最适合担任丞相?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赵王问李良可有合适人选什么的。
李良顺势就说,夏说最合适。
陈胜心中下意识的觉得,这些家伙,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赵王则问道:“将军扶大厦之将倾,却不知可有合适人选呢?”
听着赵王的问话,陈胜一脸索然无味。
李良立刻笑道:“末将以为,夏说最为合适,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功劳,夏说都当仁不让!”
赵王顺势看向夏说,夏说作势要推辞。
可是,想到之前赵王和自己说的话,夏说也不好继续再推辞,便只好认命似得,等着赵王说话。
“孤王自今日起,拜先生为丞相,自此以后,你我君臣一心,自可再度让我赵国重回巅峰。”
“臣拜谢大王天恩,自此以后,岂敢不为赵国为大王尽心尽力。”
“恭贺!恭贺!”陈胜喜笑颜开。
那李良也是大笑着拱手恭贺起来。
赵王沉吟道:“传令下去,明日大军出征,迎战齐国!”
众人正要领命,陈胜立刻道:“大王且慢,臣还有一策!”
赵王立刻道:“将军只管说来。”
“眼下,齐国军按兵不动,我恐齐国方面,一直都在疑惑,为何不见魏国军踪影?
长此以往之下,一旦多疑之后,就会生出乱子来。
明日,我军需要找人假扮魏军叫阵才好。
如此一来,齐国军才会相信,现在的扶柳城,是赵魏联军。
这样,也才更加方便魏军暗中偷袭南皮的行动。”
赵王听着陈胜的话,心中大为震动,总觉得陈胜这样的人才,不在自己麾下效命,实在是过于可惜了。
不过……眼下这陈胜就在自己军中,也能提出策略来……
若是如此,自己何不表奏秦帝,就说赵国人才凋零,恐无力迎战齐军,请求以陈胜为监军,指点大军调度兵马……
随后,要是能把陈胜推举到赵国大将军的位置上……
“大王以此计若何?”
听到陈胜催促自己的声音后,赵王这才从自己设想的套路中回过神来。
再度看向陈胜的时候,那眼神和以往的时候,竟然都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这办法绝妙!”
赵王颔首道:“寡人得将军相助,实乃上天垂怜之。”
“大王谬赞了!”陈胜赶紧推辞起来。
但是,这句 “上天垂怜”,陈胜自从来到了扶柳城以后,都快感觉这句话已经变成了赵王的口头禅了……
“那将军以为,该如何假扮魏军?”
赵王接着问道。
陈胜本想说,你他么自己不会想吗?
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让赵军和齐军交战,陈胜又安耐住了内心的吐槽。
稍作沉思之后,陈胜说道:“连夜差人制作魏军的军旗,齐国方便,也没有人知道公子定国长什么样子。
更况且,两军对垒的时候,人人披坚执锐,距离有远,谁能猜得出来自己面前的就是魏军呢?”
“只不过……这办法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听着陈胜忽然转变的语气,赵王自然追问道:“什么问题?”
“魏公子定国在此处,那魏武卒安在否?”
第1626章 扶柳城之战
自从困龙泽一战之后,嗑药爆发战力的魏武卒,几乎已经成为了魏军的标配。
如果只是单纯的打着一杆大旗,而看不到魏军标志性的魏武卒。
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弄巧成拙?
反而直接告诉人家说,我们这边的魏军,就是我们假扮的。
这不就是明摆着在告诉李左车,魏军有诈?
“那,将军可有办法,弥补一二呢?”
赵王随安丝毫不犹豫的把问题丢给了陈胜。
陈胜稍作思索,沉吟着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魏王归顺我大秦的时候,身边尚且有六千魏武卒,如果将这六千魏武卒征调而来,定然可以打消李左车的疑虑。”
“那明个儿……”
赵王露出迟疑之色来。
陈胜则笑道:“明个儿,赵军出战,魏军的军旗树立在城头上便可。
只需数日之后,魏武卒赶到扶柳城以后,就可出城,为赵军掠阵。”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魏武卒虽然来了,也是不太可能帮着赵王打战的。
赵王自己心中也有逼数,知道陈胜能帮着自己争取到这些,也算是够意思了,再继续争取下去,那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而且,陈胜的办法, 也确实是不错。
在这个时候出战,就会让李左车产生一种错觉。
赵军一开始不出战的原因,其实就是就在等着魏军赶到。
现在魏军到了,赵军自然直接就出战了。
如此一来,李左车也不会多想什么。
反而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掩护魏军渡过黄河,偷袭南皮。
当下,赵王挥手终止了宴会。
陈胜回到自己下榻之处以后,立刻就修书北上,请求皇帝派遣魏武卒前来军中助阵。
当然,陈胜自己也承诺,魏武卒绝不上战场。
毕竟,魏咎现在投靠了秦国。
那这跟着他投降的六千魏武卒,现在可就是属于秦国的财产了。
嬴胡亥是绝对没可能,让魏军跟随赵军作战的。
毕竟,战场上的事情,谁能说的准?
万一赵军把这六千魏武卒当做炮灰来使用的话,秦国血亏。
翌日!
扶柳城城楼上,号角声震天动地。
李左车第一时间就得到了禀报。
他沉吟了片刻后,才说道:“这么说,赵军是打算主动进攻我军?”
田畔拱手道:“大司马,赵军来势汹汹,在扶柳城本来是打算和我军决一死战的。
可是,我军并没有主动出击,赵军现在反而主动出击。
末将请兵,愿击退赵军!”
李左车含笑道:“赵军从北而来,乃是哀兵,自古以来,哀兵必胜。
我之所有避而不战,便是因为想要等到赵军自己把这一股锐气耗尽之后,在出兵与之交战,则必胜之。
现在看来,赵王是沉不住气了。
传令下去,派遣打量斥候盯着赵军,我军坚守壁垒,不主动与赵军交战。”
田畔还在迟疑,其余齐国将领们,却已经纷纷拱手领命而去。
田畔见状也不敢迟疑什么,拱手领命退了下去。
不过,田畔方才退出大帐,立刻就有人叫住了他。
田畔侧身 一看,原来是李左广。
这李左广是李左车的族弟,据说原先是和乡里的豪强冲突,拔剑杀了人,一直都流亡在外。
说来也是奇怪了。
当初李左车在赵国为将的时候,李左广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但是,李左广却未曾去投靠李左车,依旧藏匿着。
可是,他听到了李左车成为了齐国的大司马以后,便直接马不停蹄的前来投靠李左车。
田畔脑子里回想着此人的经历,觉得这人和自己一样,也是看不惯赵国那一套做派。
那么很自然,他在心理上,就得把自己和李左广划归到了同一类人中去了。
“李将军有何事?”
李左广微微一笑:“我方才看将军,可是有主动请兵出战之心?”
田畔点头道:“不错,只不过大司马下令,我军严防死守,不和赵军主动交战,我岂敢违背?”
“无妨。”李左广笑道:“你我二人再进去请兵,就说是试探一下赵军的虚实,并不与赵军久战。
尤其是,我们可以试探一下,赵军阵列中,是否能看到魏军的踪影。”
“魏军?”田畔张嘴就问:“魏国不都已经举国投降秦国了吗?怎么可能还会在战场上看到魏军?”
“话是如此说……”李左广眯眼笑了笑:“魏 究竟是不是真的投降秦国,又或者说,这只不过是魏国有意散布出来,迷惑我军的毒计呢?”
田畔闻言,立刻表示赞同,愿意和李左广去请兵。
李左车听着两人说完以后,便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二人各自领兵五千,从侧边强攻赵军。
必要的时候,我自会率军在正面做出调集重兵,准备佯攻的姿态。
这样的话,赵军正面战场上的主力军,必定不敢妄动。”
“领命!”
两人退下后,便直接点兵点将出发。
李左车自己也披上甲胄,手提长剑,走出大帐去。
再说赵军这边。
赵王按照陈胜的意思,连夜打造了魏军的大旗,高高的悬挂在城楼上。
这扶柳城的南门外,远远看去,一边悬挂的是赵军大纛,另外一边悬挂的,则是魏军大纛。
远眺城楼之下,还真的是让人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这种情况下,别说齐军李左车手中没有什么望远镜这种东西。
他就算是有望远镜这种东西,也不可能分辨清楚,城楼上到底是不是有魏军。
军阵前列,李良直接统率前军,准备猛冲赵军修筑的土堡。
从城楼上看去,赵军修筑的土堡绵延数十里,一眼看不到就尽头,令人心生畏惧。
而且,李左车还在赵军军营外边,让人开挖了一条又宽又深的战壕。
战壕偏向于齐国军这一边,还布置了鹿角。
那鹿角上边,挂满了荆棘刺……
真的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荆棘刺下,又堆满了颜色枯黄的松毛。
隐隐约约看去,陈胜总觉得那极为引火的干松毛下边,只怕还有猛火油这些东西。
赵军一旦攻过去,想要拔掉鹿角,攻打土堡的时候,齐国军就会火箭齐射……
看着外边军阵严密的赵军,陈胜开始思索起来。
如果是自己领兵进攻,面对这样的李左车,自己该如何与之交战呢?
第1627章 惨烈之战
“咚咚咚!”
城楼左右两侧的城墙边上,各自有十口丈许高的巨鼓被擂动起来。
天地之间,肃杀之气伴随着鼓声震荡开去。
李良位居中军,伴随着他一声怒喝,最前列的赵军举着盾,一步步往前推进着。
齐国军那边,土堡上站满了人。
那鹿角后边,成片的弓箭手躺平。
这些人手中居然也有蹶张弩。
李左车人就在其中一个土堡上。
他看着赵军往前推进的军阵严明,但是觉得有些意外。
因为,赵国以女人换取甲胄的事情,在列国之间早就已经传开了。
所以,他心中认为赵国这边的人,不是败军,就是新兵蛋子。
这样的兵马,在他眼中看来,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现在看来,自己对面的那个赵将李良也是有一手的。
“测一测距离!”
伴随着李左车的军令下去,最前列的蹶张弩兵猛然低吼一声,双脚开弩。
“轰”的一声,一支箭矢抛射而出,带着极为可怕的厉啸声“嘭”的一下,就落到了赵军军阵前的大地上。
“嘭!”
箭矢死死地扎在地上,带起一阵灰尘升腾着。
李左车眯着眼看着赵军最前列的盾兵越过那一根箭矢之后,便猛地一挥手。
“轰!”
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蹶张弩兵,骤然双脚开弩。
遮天蔽日的箭矢升腾上苍穹,而后疯狂的朝着赵军军阵中吞噬下去。
“哗啦!”
雄壮的声音宛若是滂沱大雨,瞬间笼罩这片天幕。
赵军那边开始举盾。
可是,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之下,还是有非常不走运的人被箭矢射中,一声不响的倒在地上。
从两军主帅的位置来看,那只不过是战场上某一个小角落短暂时间出现了空虚。
随后,又被其他举着盾的军卒添补上去。
一轮降雨,显然没有对赵军造成多大的损失。
有的赵军身上插着好几根箭矢,却依旧生龙活虎。
毕竟,甲胄的防御力,素来不是瞎吹嘘的。
只有那些运气不好,被射到了甲胄薄弱位置的人,才会立即毙命。
眼看着赵军的军阵快速往前推移着,李左广和田畔两人顿时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李左车却淡淡一笑:“你们现在只看到了赵军的前军,可曾看到赵军左右两翼冒出人来了?”
“不曾。”李左广点头道。
李左车淡淡笑道:“那就是了,安心等着,等到赵军的前兵越过壕沟,开始拔除鹿角的时候,你们再出发。
在这之前,我们需要给赵军一个错觉,那就是我军绝对不会主动出击。”
“喏!”
两人拱手立在一边上,再也不敢表现出任何焦躁不安的情绪来。
战场上,任何时候都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
李左车对于这两人的表现还算是满意,微微点了点头以后,便挥了挥手:“烹茶!”
“喏!”
一边上的军卒像是习惯了李左车这样子似得,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小火炉,开始在一边上,为李左车煮茶。
只是,谁都看得出来,李左车的眼睛从一开始,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战场。
赵军军阵推移的速度非常快,一字排开足有一万三千人的方阵,只不过是丢下了不到一两百人的战损,就已经推移到了壕沟边上。
可是,齐国的十轮齐射,却靡费了整整五万多箭矢。
这种比例非常不划算。
可是,李左车坚持认为,战斗中,军械的损耗不值一提,最值钱的人,永远都是人命。
这种观念的传开,让军中将士从上到下,无论是谁,都对李左车异常尊敬。
前沿上,赵军被壕沟挡住。
狂风骤雨般的箭雨,这一次全部都集中在了壕沟边上 。
“轰!”
这一次,箭雨密集的像是一堵墙压了下去一样。
赵军手中最前列的铁盾,都被射的爆碎开来。
随后,几乎可以说是一茬一茬的赵军被射成刺猬。
最前的赵军没有盾的保护,甚至有人在一瞬间,被齐国军那密集得宛若是墙体倒下来的箭雨射的瞬间爆碎成为血泥。
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赵军瞬间折损过千!
短距离之下,蹶张弩的威力爆发的异常可怕。
李良怒吼着让后边的弓箭手还击。
可是,弓箭的射程,远远不足蹶张弩射程。
他这边方才有动作,李左车就已经下令自己的蹶张弩箭阵营地往后挪移了七十步。
说来是真的恶心,就是这七十步的距离。
李良军的箭雨,正好就覆盖在这七十步的范围上头。
城楼上,陈胜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想要把自己的头盔摘下来吹吹风。
李左车无疑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不知道为什么,这才交战的瞬间,他就想到了秦国这边的一个将领。
能把打战打出一种美感的,似乎也只有韩信了吧?
蒙恬和白起打战,都猛冲猛打,凶悍无比。
眼下这种情况的战斗,如果换成是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冲阵的话,瞬间就可以撕破李左车对待赵军的防线。
只不过,李左车要是在面对白起或者是蒙恬的时候,也必定会相应的改变作战方式。
陈胜非常清楚,就算是齐军的蹶张弩箭阵,也没有办法阻挡人屠军的锋芒。
野战之下,人屠军本就无敌于战场。
看着赵军一茬一茬的人倒在箭雨之下,陈胜是真的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倒并非是他自己良心发现什么的。
而是单纯的觉得这般单方面的消耗,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秦国想要的,是赵军和齐军两方面的互相消耗。
“大王,何不在壕沟上搭建木梯,木梯上铺上木板?如此一来的话,我军便可以直接越过壕沟,和齐军正面交锋了!”
看着每时每刻都在死人的战场,赵王随安可没有之前那么镇定。
他立刻转头大喝道:“还不照着将军说的去做!”
怒喝声回荡开去。
陈胜眯着眼,看了看人都死了一大片,还没有触碰到的鹿角,还有那鹿角下的枯黄色松毛……
“大王,可以命人找来芦苇席子,在席子上倒上一层搅得粘稠如泥浆的大粪。”
“前锋只要越过壕沟,就把这样的席子扑在木板上,然后又扑在鹿角上,以此防止齐国军以火箭点燃鹿角下的松毛,火烧我军。”
赵王随安激动万分的抓着陈胜的手,眼中含着泪花:“我赵军如果能取胜,那全部都是将军的功劳啊!”
不知道为什么,陈胜看着赵王随安的这模样,总觉得……似乎那里有什么不对劲?
第1628章 胆安在否
两军厮杀的战场上,军汉们一只手举着盾,一只手提着一个粪桶。
粪桶里边是被搅屎棍狠狠搅拌过的大粪,粘稠宛若泥浆,恶臭味,更是遮天蔽日。
陈胜吸了吸鼻子,没有闻到非常浓烈的恶臭味以后,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纛飘着的方向。
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风是朝着齐国军阵地吹得……
很快,正在喝茶的李左车就闻到了味儿。
他面色微微一愣,放下茶杯后,就从战袍中取出来了一块绣帕,遮住了口鼻。
周边上的将军,可就没有李左车这般未卜先知的能力了。
只不过,李左车是想到了进攻扶柳城的时候,赵军可能会用金汁阻挡齐军。
所以才提前准备了这玩意儿。
可是,他却没想到,赵军还有这一手?
在他身边,诸将一个个闻着空气中那剧烈无比的屎臭味,有人甚至忍不住,直接干呕了起来。
将军们都这样,足可见下边的军卒们了。
不过,好在两军的兵锋没有撞击在一起。
而且,赵军阵地上,也有不少人干呕了起来。
可是,人的身体很奇怪。
一开始受不了的奇臭味道,过一会儿,就能承受得住了。
这就像是忽然睁开眼,看到强光会很难受一样。
但是,过一会儿,眼睛就会适应强光。
人的身体对于强烈刺激性气味的适应,也是如此。
李左车神色平淡的看向扶柳城上。
魏国大纛足有两丈高,立于平地之上,足可在数万人的军阵中,让所有魏军看到那迎风招展的魏国大纛。
赵国大纛也亦然如此。
可是,从李左车这边的角度看过去,那插在城楼上的大纛,只不过是指头大小而已。
“大司马?”
田畔有些焦急起来。
李左车点头道:“实在是没想到,赵军之中竟然有高人,能看出我们准备火烧赵军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伴随着田畔发问,诸将都把眼睛看向了李左车。
李左车挥了下手:“李左广,田畔,你二人各自领五千军,找准时机,绕路强攻赵军左右两翼。
目的有变,你二人需要大乱赵军的军阵便可!”
“喏!”
两人立即领命。
齐国大军前沿阵地有壕沟,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侧边也有壕沟。
李左车一开始就让齐军派遣出去大量的斥候,就是想看看赵军有没有胆子,饶过正面阵地,从侧翼进攻自己。
不过,赵军显然没有那么样的胆子。
因为,他们如果真的饶过正面阵地的话,齐国军就会主动出击,然后分开左右两翼,把进攻齐军左右两翼阵地的赵军来一个反包围。
那样的话,才真的是让赵王随安在城楼上看着自己的勇士被李左车逐渐绞杀殆尽。
经过最开始的混乱以后,李良开始压着军阵往前走的速度,一层又一层的重盾,宛若是鱼鳞般,架在赵军军阵前列。
他在赌,赵军蹶张弩阵地上,有五千军。
一轮齐射,就是五千枝箭矢。
十轮齐射,那就是五万之箭矢。
方才那一次进攻,至少也有三四十轮齐射了。
齐国军付出了三千人的代价,赵军也付出了大量的箭矢为代价。
李良就赌齐国军中不可能囤积百万箭矢!
只要齐国军的箭矢耗尽,就不得不和自己短兵相接。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完全不怕死的赵军,绝对能杀得齐人胆寒。
城楼上,陈胜也在密切关注着战场上的局势变化。
只不过,他们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齐国现在以防守为主,绝对不会主动和赵军求战。
只要拖一拖,赵军身上那一股无敌的气势,就会荡然无存。
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
嬴胡亥催促赵军出战。
李左车却不远直面赵军交战,所以才深挖壕沟,其目的,便是不想直面和赵军交锋。
所以,谁都没有想到,齐国大军会从左右两翼分兵,绕路强攻侧翼赵军侧翼。
李良振臂怒喝:“率先越过壕沟者,官升三级!进攻!”
一时间,疯狂的赵军举着盾,高处看去,就像是鱼鳞一样往前边压了过来。
李左车啧啧称奇道:“依照当初在巨鹿城一战中的过程来看,我还以为这些赵军,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现在看来,用女子换取甲胄回来的事情 ,确实是刺激到了许多人。”
“传令下去,盾兵上前,准备投掷战矛杀敌!”
“得令!”
李左车想了想,又道:“把投石机推上前来,按照我们之前测量好的距离。
一旦赵军在壕沟上边铺上梯子,压上木板在梯子上以后,就把猛火油装在陶罐里投掷出去。
猛火油爆开,就算是他们在草席上铺了一层大粪,也没有办法阻止火焰燃烧开来。”
所有的军卒都感到一阵恶寒,同样他们也自我思量起来,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这种办法呢?
“得令!”
顿时,就有负责投石机的武将去做这件事情。
李左车沉稳如山,依旧眸光平静的看着前方的战场。
城楼上,陈胜远眺着齐国大军土堡那边的动静。
驽阵散了一般,剩下的一半还在不停的开弩射箭。
赵王惊叹道 :“齐国如此疯狂的抛射箭矢,终于是箭矢快要用光……等等,他们怎么把投石机推上前来了?”
陈胜也有些发懵。
投石机虽然投指出来的巨石,颇为具有杀伤力。
可是这玩意儿,攻城的时候杀伤力极强,那是因为军卒必须站在城楼上防守敌军攻城。
明知头顶会有巨石砸落,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但是,在非攻城战斗中,投石机的威慑就会降低太多。
这种东西过于笨重。
甚至于,战场上的这些军卒们,都会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的巨石砸落在什么地方,然后避开……
就算是将滚石打磨成为圆形的,落地以后 也不能造成多少实质性的杀伤效果。
这一下,城楼上众人都蒙了。
“等等!”赵王随安指着那密密麻麻,像是一面矮墙一样立起来的盾牌:
“齐国军把盾兵立起来,又把攻城才用到的投石机也拉了过来,他们这是准备击破我赵国前军,而后顺势来攻城吗?”
赵王说着吨是勃然大怒道:“放肆!这也太目中无人,不把我赵国大军放在眼中了吧?
都还没有击破我赵军前锋,就已经准备好攻城的投石机了!”
“李左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第1629章 哀兵必胜!
陈胜却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简单。
可是,赵王这么一番发怒,顿时就把所有还在沉思中的赵国将领和谋士们的思路打断。
就在所有人义愤填膺,大声斥骂李左车目中无人的时候。
陈胜忽而道:“如果齐军是准备要攻城的话,那为何不见云梯和冲车呢?”
投石机需要配合云梯使用,方才能有奇效。
否则的话,城墙你随便砸,人我是可以下城楼避开投石的……
但是,只要城墙外边有高举云梯,准备平时往上爬从城楼,蚁附攻城的人。
天上就算是下刀子,城墙上的军卒,也必须死守。
这样一来,损失自然惨重。
所以,这种孪生兄弟的攻城所需军械,并没有同时出现在战场上,经过陈胜这么一说。
所有的人都有一种迷茫感。
迷茫过后,则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那他摆出这东西来,不是为了攻城的话,又是为了什么?”
伴随着赵王的发问,群臣宛若是三缄其口般闭了嘴。
赵王无奈,只好转头看向陈胜。
陈胜老脸一红,尴尬的笑着挠头:“惭愧,臣也不知这是为何。”
“不过……既然眼下强攻主阵地伤亡惨重,何不尝试着转移战场,我们从侧翼进攻看看?”
“从侧翼进攻?”
赵王顿时就迟疑了下去。
大将张黡站了出来,拱手说道:“从侧翼进攻,容易被齐国军咬死,没有办法退回城中来。
我等之前想过,总觉得这样做无异议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陈胜眉头微微一皱,正要反驳的时候,又看到一员大将出列,拱手道:
“大王,末将赞同陈胜的说法,我军现在如果困守此地的话,本身就不是办法。
但是如果主动出击,或许可以逆转而今战局。
再者,现在李左车这样,我们谁都摸不准他究竟是准备做什么。
既然是这样,何不趁机把战场搅乱?
如此一来,说不定,反而就可以探查到了李左车的真实意图。”
赵王随安举棋不定,如果遵从他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觉得龟缩在城池里,才是最安全的。
只不过,心中怎么想,都不会影响他外表表现得豪迈些。
“既然司马将军如此想法,寡人有意给一万军,悄无声息的去进攻齐军侧翼!
却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无需一万,末将只需要五千兵马,便可杀得齐国军侧翼溃败!”
司马卬像是憋着一口气似得,沉声喝道。
陈胜看着司马卬这样子,顿时心思一动,也拱手请命道:“大王,我想和司马将军一并领兵出战齐军。”
“啊?这——”
赵王顿时迟疑起来。
丞相夏说立刻拱手上前道:“大王,陈胜将军晓畅军事,若是可以和司马将军一并出战的话,那击溃齐军侧翼,也就会更加简单。”
赵王这才点头道:“既然都是如此的话,那便有劳将军了!”
“岂敢!”陈胜拱了拱手,而后和司马卬对视了一眼。
他倒是在司马卬眼中看到些许感激之色。
两人肩并肩下了城楼,陈胜立刻召集自己身边的五百秦军,跟随者司马卬准备出城鏖战。
司马卬则按住缰绳,转头对着陈胜说道:“我等若是从南门出去,那对面躲在 土堡上的李左车必定看得真切,知道我们准备偷袭他的侧翼。
这样反而不美,不如我们从西门出去,如果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杀李左车一个措手不及?”
陈胜本想说,李左车的斥候军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着我们从侧翼出击呢?
不过,这司马卬能考虑到这一层,倒也是让陈胜有了不少的认同感。
“将军所言甚是,我等即刻走西门。”
当下,大军调转方向,直走西门而去。
再说南门外正面战场上。
李良也注意到了对面的军阵改变了。
箭雨没有之前那么凶狠,赵军凭借着鱼鳞阵得意往前推进到了壕沟边上。
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最前边的赵军被箭雨压制得没有办法露头,就有人开始把那些战死的赵军尸体往前推过去。
这是意图用赵军的尸骸,填满沟壑!
李左车看得眉头紧皱,但是却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可以。
战场上,本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谋取胜利才是!
很快,一段完全被填平的沟壑出现了。
赵军怒吼着,宛若疯魔了一样,举着盾往前推移。
李良忽然发现了什么,猛然大喝道:“传令前军,火箭射向鹿角拒马,而后后退!”
话音方才落下,他身边就有一人怒斥道:“放肆!大王着你率军强攻,你却下令撤退,这就是不把大王放在眼中吗?”
李良猛地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丞相夏说?
夏说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
李良心里一惊,继而拱手一拜的说道:“丞相有所不知,末将看去,认定齐军必定是准备在我军越过鹿角的时候,火烧我军。
如此的话,我军必定被困。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不如提前火箭引燃骑军的鹿角?让齐军的计划落空呢?”
夏说喝道:“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这才打到了土堡边上,我军一旦后退,锐气尽失。
更加况,前军带着大粪过去,浇在松毛上 ,就会变硬,火箭也没有办法引燃松毛。
我且问你,这如何烧杀我军?”
大军临战之际,最忌讳军中上将不和。
搞得军中将士都不知道听谁的才好。
李良心中愤懑不平,可是仔细一想,却也觉得夏说说的有道理。
赵军现在的样子,完全就像是凭借这一口仙气吊着。
一旦退了,气就散了。
想要重新凝聚起来,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传令下去,全军猛攻齐军营地!得李左车头颅者,赏赐万金,敕封万户侯,世袭罔替!”
夏说立刻大声吼喝着,传递着赵王的命令。
顿时,他身边的军卒们齐声怒喝起来:
“全军猛攻齐军营地!得李左车头颅者,赏赐万金,敕封万户侯,世袭罔替!”
一时间,早就已经杀红了眼的赵军,更是疯狂无比,举着盾就朝着那半人高的鹿角冲了过去。
尽管那鹿角上有荆棘刺这些能扎破人手东西。
可是,赵军疯狂的完全不像话。
沉稳如山的李左车,这会儿都吓了一跳。
他甚至再度想到了一个词儿“哀兵必胜!”
“传令下去,抛射火油罐子!送这些疯狂的赵军上路!中军准备冲阵!
前军准备掷战矛,火起之后,战矛齐掷!”
李左车嘴角边上带着一丝冰冷的笑容:
“送这些赵军上路!”
第1630章 血战扶柳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 target="_blank"><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631章 秦军来了
“众将士!随我出城!”
“大赵!死战!”
“死战!”
“死战!”
城楼上下,万口一音!
扶柳上下,赵军死战!
这是赵军对齐军的初次进攻,但是首战即决战!
浩荡而不知死为何物的赵军,在赵王的率领下,全军出城,誓与齐军决一死战!
“大王来了!大王来了!”
乱军从中,浑身是血的李良,发出令人悚然的沙哑嘶吼声来。
他高举着战戟,振奋又疯狂。
“誓死追随大王,复我山河!”
“誓死追随大王,复我山河!”
疯狂的吼叫声,充斥在各个角落。
土堡上,李左车坐不住了。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战斗 居然会发生到这种程度。
“中军压上去迎敌!后军列阵,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但是 ,李左车却还相对沉稳,不曾乱了手脚。
“轰!”
密密麻麻的赵军呼啸而来。
迎着那能洞穿自己身体的战矛也丝毫不闪避。
这等疯狂的模样,让方才扑上前去的齐国中军,立刻就感到了胆寒。
李左车看着赵军不断地向着自己土堡靠近,脸色也是阴沉到了极点。
“今日同死此处!杀贼!杀贼!”
赵王随安怒吼着,挥动战戈,不要命的往前冲。
在他身边的赵军将士们,到下了一茬又一茬。
到了现在,他自己肩膀上,都插着一根箭矢。
可是,他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呼喝着杀贼!
“大司马!赵军太凶狠了,完全不怕死一样,快走吧,土堡要沦陷了!”
浑身是血 的部将冲了上来,喘息着拱手请示起来李左车。
李左车了看着那就在十多丈开外,疯狂厮杀的赵军,心中一阵难受。
他仰天无语,悲怆的怒吼道:
“难道真的是天不绝赵吗?”
“将军!退吧!中军的兄弟们三万人,都挡不住赵军冲锋,后军只有五万,再不走的话,这五万人也要胶着进去了!”
李左车再度向着战场上看去。
赵军前锋距离自己的土堡,已经不到十丈之距了。
“赵军哀兵出战,以一当十,不知生死为何,将军不是败给了别的!”
“赵人以妻女换取秦国的甲胄,为求复国,人人皆以死为荣耀,我军如何能胜?”
诸多部将苦劝李左车,再不走的话,赵王领着赵军冲杀过来,李左车可是没发走了。
“国贼李左车就在那座土堡上!杀国贼!”
果不其然,赵江张黡猛然发现了李左车,振臂怒喝着!
这些赵军一听到李左车的名字,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刺激一样,不要命的朝着这便冲了过来。
便是那些甲胄上披着白布的督战队,也完全抵挡不住这些赵军。
几乎可以说是一触即溃!
并非是督战队畏惧不战,而是他们直接就会被赵军杀得淹没掉!
赵军人人如洪水,疯狂的摧残着齐军。
李左车这三个字,更像是点燃了他们心中复仇的魔火!
“赵军奋争,莫不以一挡十,我军败了!”
李左车叹息了一声,只好转头下了土堡。
“我等愿降!”
在看到李左车的大纛消失在土堡上头的时候,正在和赵军交战的齐军军心彻底崩溃了。
“我等愿降!”
有人跪在地上,高举着手中血糊糊的兵刃。
可是下一刻,一口战戈轰悍然将这个想要投降的齐人直接挑飞杀死!
是赵王随安!
他披沥敌血,咆哮着吼道:“不要俘虏!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杀——”
“杀——”
疯狂的吼声,再度充斥在整个战场上。
杀戮,在复仇之火冲天燃烧的赵军心中,永远不会停下。
话分两头说,正面之战,赵军俨然击溃了李左车军。
令李左车也不得不避开赵军的锋芒。
陈胜和司马卬两人提兵五千,出了西门后,绕开正面战场,准备从侧翼偷袭。
没曾想,才走了不到十里路之后,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支齐军。
陈胜眯眼看去,见到对面的大旗上绣着斗大的一个“田”字。
陈胜心中一惊,对着身边的司马卬说:“我等来的正是时候,那人只怕是齐国田横暗中来偷袭我们了。”
司马卬怒极,高举战矛:“若是如此,正好斩了这田横回去请功!”
话音落下,司马卬便直接振臂一喝:“全军进攻,不留一个活口!杀!”
赵国和齐国现在本就是仇敌。
仇敌遭遇战,那自然是异常眼红,当下两军就疯狂的厮杀在了一起。
陈胜则带着麾下的五百骑兵,围绕在战场外围,放箭射杀齐军,没有直接加入到战斗中去。
而对面,不是别人,正是田畔。
田畔看到赵军出现以后,完全措手不及。
他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对面的赵军一看到自己,话都不问一下,直接疯狗一样的扑了过来。
如果他知道司马卬把他当做田横,真不知心中会生出何种想法来。
在这之前,他田畔本就是一个小兵,骤然捡便宜斩了赵王赵歇的脑袋,送去巨鹿城,得了封侯,还有将军爵位。
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懂得如何行军打战,调兵遣将了?
看着不断溃败的赵军,田畔立刻就呼喝着,让人去找和自己 一样出兵,准备攻击赵军侧翼的李左广!
亏得斥候机灵,出去就找到了李左广。
李左广一听,这田畔遭遇了赵军,正在血腥死战,二话不说,立刻就拍马过来救援。
远远地,李左广就看到了在田畔大军外围,居然有一群铁骑兵,正在不断的朝着田畔军放冷箭。
李左广眯眼一看,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斥候看着李左广迟疑着,便立刻拍马冲上前去,哀求道:“将军,我家将军生死存亡,就在眼前,还请求将军立刻发兵救援!”
李左广指着前方那非常突兀的陈胜骑兵军,厉声道:“你他娘的和老子说这个是赵军?”
斥候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委屈的看着李左广:“确实是赵军啊!”
“那他妈是秦军的甲胄!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秦军来到了扶柳城,可不是什么赵军!”
李左广勃然大怒的吼道:“立刻差人回去告诉大司马,现在和我们作战的赵军之中,混入了秦军的兵马!让他务必小心!”
“得令!”
他自己军中斥候立刻纵马离去。
李左广怒极,指着正在把齐军当做兔子射杀的陈胜军,怒吼道:“先冲上去,宰了那秦国的混账!
当真以为我齐国无人?这么欺负我齐军?”
第1632章 神之预判
前方,陈胜是射的不亦乐乎。
齐军来追,他们就一边后退一边射杀敌人。
齐军退回,他们又继续追着射杀。
司马卬凶悍,直接领着大军猛冲田畔正面,逼得田畔搓手乱叫,只能把五千大军分成列阵迎敌。
可是,就是因为陈胜在边上把他的兵马当做兔子射,导致他军阵边缘溃败的最快。
司马卬正在调度大军猛攻,几乎瞬间就发现了齐军军阵的薄弱位置。
再一看,原来是陈胜在外边端着弓弩射兔子似得射杀齐军,给自己创造了这个机会。
原本一来是,他领着兵马冲杀上去的时候,看着陈胜退缩在后边, 他心中还是有些鄙视陈胜的。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 原来完全是自己过于小人了。
陈胜此举,完全是把骑兵的机动性的优势发挥出来了。
而且,导致对面齐军的边角不稳,也是最便于自己击破齐国军阵的好办法!
一时间,司马卬心中对陈胜的好感,也是瞬间倍增!
只可惜……
陈胜完全不知道,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麾下这五百人陷入两军厮杀之中去而已……
正在陈胜射杀的极为畅快的时候,忽然一骑斥候来报!
“将军,我们分撒出去观察四周的兄弟们,看到有一队齐国军过来救援,军旗上绣着的是‘李’这个字!”
陈胜急忙转头问道:“那边?”
“那边!”斥候伸手一指。
陈胜回头看去,顿时狂喜道:“那边不是主战场吗?前来救援这‘田’字大旗的人,又是 ‘李’,莫不成,现在和我们交战的人,真的是田横?”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以后,陈胜就越发兴奋起来,他再度看去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那齐国援军到了,且就在不远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齐军迟疑着,没有立刻来救。
他倒是得意仔细看了看齐军的军旗,确实是“李”。
困住的人是田横。
前来救援的人是李左车!
陈胜心中一阵狂喜,差点惊呼出声。
“来救援这田横军的人,若是李左车的话,那只怕我不能坐失如此良机!”
左右两边的铁骑也纷纷扬起手中的战矛,准备等着陈胜一声令下,就直接冲阵杀过去。
如此平地之上,大秦铁骑占有天大的优势。
可是,陈胜又迟疑了,如果自己现在参与了战斗,伤亡情况姑且不说。
那可就是意味着,秦国后续将会派遣更多的兵马参与此战之中!
陈胜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这样的事情,他可背负不起!
“退!”
陈胜低喝一声。
左右两边的铁骑都吃惊的看着陈胜。
陈胜眉头一皱,厉声道:“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吗?”
“将军,这可能是齐国大司马李左车领军啊!”有人不甘。
陈胜看着那呼啸而来的李左广军,目中寒芒闪烁:“就算是李左车亲自领军过来,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陷入到泥淖中去 !
扶柳城之战,必定死伤惨重。
我们只要开了头,后续就会有更多的兄弟们过来。
退!”
说完这话,陈胜看着众人,厉声道:“上边若责怪下来,所有的责任,我陈胜一个人承担!”
众人闻言,不敢再迟疑,纷纷拍马离去。
陈胜则大声喝道:“司马卬速速退兵!齐国援军到了!”
那边正是压着田畔暴揍,杀得异常酣畅淋漓的司马卬听到陈胜的大吼声以后,举目看来。
远远地的只看到成片密密麻麻的齐国大军呼啸而来,究竟是有所少人也看不清楚。
他倒是看清楚了“田”字大纛,下意识的惊出一身冷汗来。
心中暗自想到:“莫不成是扶柳城破了?这李左车怎么亲自领军过来救援?”
“若是扶柳城正面战场我军溃败……”
司马卬愣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大声呼喝着退兵!
当下,原本一片大势好的赵军,只能匆匆退兵。
李左广只认为这是秦军到了,自然不敢猛追,当下就喝住了兵马。
田畔怒极,指挥着兵马要追杀司马卬军,却忽然看到了李左广停止追击,他急忙勒住战马,喝住大军后,这才奔马来到了李左广军前。
不等他喊话,李左广就已经驱马出列。
“敌军溃败,为何不追杀?”
田畔当头劈脸叱问道。
李左广心中不快,但是也不敢发作,只好拱手道:“侯爷,你且看清楚,那是秦人兵马。
秦人的骑兵出现在我军侧翼,这说明秦国大军只怕不远,万一这是故意引诱我军的诱饵呢?”
田畔一听,吓得头皮炸麻,又惊又怕的向着那溃兵的方向看了看,稳住心神后,这才问道:
“你说什么?那是秦国兵马?”
“乃是秦人铁骑!”李左广沉声说道:“这一点,我还是不会看错的。”
“那……”田畔紧张道:“扶柳城中,岂非有秦军驻扎了?”
“这个我也不敢妄自评断。”李左广沉声说道:“我已经派遣军卒去告知大司马了。
眼下该如何呢?”
田畔心神大乱,想到之前和自己交战的人,居然是秦军……
难怪自己手底下的人,怎么都挡不住。
竟然是秦军……
“无妨,我等后撤便是!”
田畔沉稳的喝道。
他虽然并没有多少带兵打仗的经验,但是不是傻子,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乱。
自己越是表现的沉稳,手底下的人就越是有胆气。
“报——”
没曾想,他们这边方才开始后撤,之前去传讯的骑兵就到了。
那人飞马上前来,带着哭腔嚎道:“扶柳城下,我军溃败!赵军胜了!
而且还在追杀大司马军!”
“什么!”
田畔一听,两眼发黑晕,差点直接从马背上掉下去。
李左广一把揪住那亲兵的甲胄,对着他面门怒吼道:“你说什么!你可知,谎报军情,是要掉脑袋的!”
这么一怒吼,吼得这亲兵满脸都是唾沫星子。
亲兵眼泪直流:“我是临淄人,怎么可能谎报军情!这是真的,我军败了,我军败了啊!”
“不可能!不可能!”李左广模样极为失态:“我兄长执掌大军征战以来,号称无敌,怎么可能会败了!”
田畔猛然像是警觉,想到了什么,他急忙喝道:“不好!莫不成是秦军在我齐国大军和赵军厮杀酣畅的时候,忽然斜刺里杀出,这才导致我军大败的?”
李左广回忆着方才看到的秦国铁骑,猛然惊觉过来:“若是如此的话,只怕我军真的是抵挡不住!”
说完,李左广又怒骂道:“秦军狡诈无比,难怪看到我们以后,立刻就撤兵了!
这分明是秦军暗中才从左右两翼合围啊!”
田畔惊恐道:“大军败了,那我们现在在怎么办?”
“赶紧走!”李左广说完这话,拍马就跑,“若是迟了,只怕必定为秦人刀下之鬼!”
田畔也不敢迟疑,立刻拍马追着李左广。
两军合在一起,也有万余人,但是却不敢走赵军正在追杀齐国军的官道,只是挑着侧边绕路走,愣是避开了杀红了眼的赵军。
陈胜和司马卬两人大军后退,原本都已经做好了齐军回来追杀的准备。
可是……
却远远地看到了那齐军立刻就退走了……
司马卬回想着自己心中所想的,扶柳城丢了?
现在看起来,完全就不是这么一码事儿啊!
这那里是什么扶柳城丢了?
不过, 他也不好表露出来自己此前心中认怂的想法,只是豪装的喝道:
“这齐军果真狡诈,从侧翼派遣奇兵,想要攻击我军!亏的是陈胜将军睿智,提前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第1633章 意外之胜
陈胜心中似乎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自己方才看到援军到了,就直接开溜。
心中这会儿还有些担心会被司马卬所轻视。
没曾想, 司马卬居然还硬吹了自己一波?
什么是好兄弟?
这么他么就是好兄弟啊!
陈胜哈哈大笑着:“见笑了,将军神勇,方才若不是这援兵忽然到了,此战必定可以生擒敌军主将的。”
到了现在,两人都很识趣的不再提敌军主将是田横这个说法。
他们也清楚,如果对面真的是田横和李左车的话,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退去?
“那你我二人现在?”
司马卬心中已经有些惧色。
陈胜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和齐国军消耗,便捉摸着说道:“偷袭的 齐军已经被我们击退,我等自然回扶柳城去复命。
倒是……”
陈胜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忽然蹙眉道:“说来也是奇怪了,方才我们虽然在行军,但是还是能听到扶柳城方向传来的喊杀声的。
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听不到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传来了?”
扶柳南城外,汇聚了几十万大军。
交战双方喊杀声震天动地,不可能诡异的消失。
司马卬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摸不准扶柳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立刻去探查一下,扶柳南门外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军分散出去五百斥候军,密切探查这片区域的情况,绝不让那些齐国贼军有机可乘!”
司马卬终究是军中老油条,立刻就想出来了对策。
陈胜也乐得点头。
反正死的人只要是齐国和赵国的人就行。
秦国现在就只想着做渔翁得利的事情。
不一会儿,探马回报,全军得胜。
赵王亲自率领大军出城鏖战齐军,齐军抵挡不住,正在被追杀!
陈胜和司马卬两人听罢,都是眼睛发亮。
“眼下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我等速速发兵!”
司马卬振奋的喝道,领着大军快速奔赴主战场去。
陈胜这边稍作思索会后,也领着身后的五百铁骑奔赴战场而去。
痛打落水狗,追杀敌军这种在后边放放冷箭,就可以获得好处 的事情。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巨鹿郡北地,高阳城!
一份来自于扶柳城的战报,备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皇帝嬴胡亥这里来。
嬴胡亥快速翻看完了以后,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对面的王离,讷讷道:
“这他么不科学啊!”
“科学?”王离忍不住,直接从嬴胡亥面前拿走了战报,看了几眼之后,王离也是一脸懵逼的看向自己身边的众人,有些发懵的说道:
“这确实是不科学!”
苏角和涉间两人没有胆子上前去拿战报看,只是向着韩谈不停地使眼色。
韩谈忍不住,只好凑上前去看。
看完以后,韩谈居然叫了一声。
这会儿,听到南边有战报到了的李由,火急火燎的赶了进来,咧嘴大笑道:
“陛下,臣等之前的赌局还做准吗?”
“咦?”走进屋子以后,看着所有人脸上奇怪的表情,李由自个儿向着皇帝行了一礼,而后道:
“你们都怎么了?难不成是李左车掉茅厕里边淹死了,赵军得胜了?”
韩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嬴胡亥,嬴胡亥深吸一口:“念吧!”
韩谈这才高声念道:
“臣陈胜表奏进言,扶柳城之战,赵军奋争而前,不惧生死,无不以一挡十!
南城外之战,斩首齐军六万,追杀齐国军五十里!
齐军丢盔弃甲,十三万北伐大军溃散不堪!
赵军得齐军丢弃的盔甲兵器无算,攻城器械云梯三百,井阑五十!冲车二十!
臣秘密听闻,赵军战损两万!
臣进言,赵军之刚烈,远比臣等所想之强许多,陛下慎思之,赵军做大,恐为我大秦于巨鹿之忧患也。
大秦万寿,天子万安!”
伴随着韩谈声音的落下,诺大的屋子里边,秦国所有的高级将领,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都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他么是真的吗?
这话儿,已经到了许多人的嘴边上,却没有办法问出口。
毕竟,陈胜可不敢瞎说战报,糊弄天子。
过了好一会儿,嬴胡亥才抿了抿嘴:“都别愣着啊!想说什么就说吧!
当初答应用妇人换取甲胄给赵军,那也是朕首肯点头的。”
“陛下说笑了,这事儿,我们所有人都参与过的。”王离笑得比哭都难看。
嬴胡亥轻哼一声:“得了,别说了,你们看赵军能做大吗?”
“陛下,这不科学啊!”苏角忍不住道:“这赵军怎么可能就打赢了呢?
还斩首六万齐军?
这……”
“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们这句话的意思了。”嬴胡亥无奈道:“现在一个个的整天到晚都是不科学不科学的。”
苏角一脸无奈:“只是,这怎么算,赵军就算是能在扶柳城下击退齐军,也万万做不到,追杀齐军,斩首六万的战绩吧?”
“赵军指挥此战的人是谁?”嬴胡亥好奇的问道。
王离立刻道:“扶柳城那边的情况我们早就摸清楚了,是一个叫做李良的赵将。
这个人以前只是赵军中的校尉。
赵王赵歇还在以巨鹿城为赵国都城的时候,这个李良就是城门校尉。
后来,齐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巨鹿城之后,这个李良本人也跟随在乱军中往北边逃窜。
但是,这个李良那个时候就和其他的赵国武将不一样。”
“不一样?”嬴胡亥好奇的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法儿?”
他倒是想起来,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自己手底下的三元军武将武臣,会成为赵王。
然后,赵王武臣就是被这个李良杀掉的……
没曾想, 历史虽然是改变了许多,但是这个李良却依旧还是赵国武将。
王离继续说道:“不一样的地方,就表现在其他的人都只是仓促逃命,但是李良却在那个时候,开始收拢哪些败兵,手下的人从几十个扩充到成百上千过万。
最后,他愣是在扶柳城,一个人建立起来了赵军对抗齐军决战之地!
李左车当初势若破竹,领军北上,也是到了扶柳城之后,听闻扶柳城中有守城的赵国军四万,准备死战之后停下来的。
甚至于,李左车还给李良招降过。”
说完这些,王离便补充道:“李左车率领齐国大军在扶柳城外停下来的时候,就是各国派遣使者,去咸阳城,摸我秦国心思的时候。”
“了不得啊!真的是了不得!”嬴胡亥惊叹道,这李良还真的是有一把刷子。
“让陈胜把扶柳城之战的过程详细的描述下来,然后送到朕这里来。”
嬴胡亥吩咐道:“记住,朕这里是要把扶柳城之战当做一个典型战例,交给兵家学院的学生们去分析的。
所以,让陈胜的描述务必客观,不可掺杂进去自己主观想法!”
说完,嬴胡亥又道:“当然,如果陈胜想要掺杂进去的主观想法,记得用红色的笔标记出来。”
陈胜毕竟是亲自参与此战,临战时候的一些想法,也可以完全拿给兵家学院那些学生们分析分析。
这样的话,对于那些学生的成长,有着莫大的好处。
“遵旨!”
韩谈立刻领命去做。
王离则沉吟道:“陛下,那你看陈胜此前的令书中,希望可以让魏武卒南下的事情……”
嬴胡亥站起身来,对着地图看了看以后,眼睛眯了起来:“这就要看,此一战之后,是不是就能够让齐国伤筋动骨呢……
不过,朕倒是觉得,追回魏咎,让那六千魏武卒南下撑撑场面,并没有什么不可。
毕竟,不攻下南皮,威逼临淄的话,魏公子定国那一支魏军,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对了?”嬴胡亥转过头来,看着众人道:“你们觉得,齐国占有优势兵力的情况下,却被击败。
能不能散步一点流言出去,抹黑一下李左车呢?”
第1634章 想法一致
当年第一次巨鹿之战的时候,秦军就是靠着抹黑李左车,从而导致李左车没办法在赵国立足。
这办法当年用过一次,而今再用一次,配合眼下这等情形,未必就没有效果。
李由的心思立刻活络了起来:“李左车统率十三万北伐大军,到了扶柳城外,却忽然停住,虽然说是因为列国外交的问题。
但是,这却也一样可以做做文章。”
嬴胡亥点头,没说话,他这会儿就想看自己的臣子们怎么表演。
王离则道:“扶柳城虽然说是有四万赵军,可是那个时候的四万赵军,全部都是溃败之军。
如果 李左车真的率军强攻,李良完全就没有办法抵挡齐军的。”
“这也是很奇怪的一点。”苏角沉吟着说道:“按照常理来说,李左车那个时候确实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不直接发兵进攻呢?”
“因为谁都摸不准,那个时候巨鹿郡之战,会不会瞬间变成燃烧整个天下战局的大战!”
嬴胡亥随口道:“李左车没有率军强攻扶柳城,定然是临淄城那边,齐国朝堂上,有了令书下达,这才不得不停止北伐的。”
“但是,扶柳城之战,就是我们做手脚的机会所在。”
韩谈颔首道:“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那这放在齐国朝堂上便,其他的人更加会觉得这不可思议。
李左车携带齐国精锐,居然在扶柳城被赵国的败军击溃……”
“所以,如果这个是有流言,说李左车其实就是赵国安拆在齐国之中的奸细,或许也说得过去吧?”
“又或者说,赵王随安在临战之前,曾经许诺李左车,给李左车相王,这才会有李左车在扶柳城下的惨败发生呢?”
“毕竟,现在的赵王随安,可不是当初的赵王赵歇,这怎么算都是两个人。”
“李左车祖上时代都是在赵国为将之人,心中有什么想法,那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在座的诸位,满肚子的坏水尽情释放,就看你们怎么抹黑李左车了。”嬴胡亥打着哈欠,似乎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担心一样。
说完这话后,他便安然的端着温酒,等着众人议论纷纷起来。
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坳中,魏军正在歇息,等到天黑之后,魏军就要奇袭南皮,且保证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南皮,不让城中的人南逃去报信。
同样,一份来自于扶柳城的书信,准确无比的送到了魏公子定国手中。
魏定国放开书信看了以后,整个人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扶柳城的赵军,居然杀得齐军血流成河!
他急忙交给一边上的魏豹去看。
魏豹看罢以后,狂喜万分:“常言说,哀兵必胜!赵军就是哀兵,扶柳城果真葬送了李左车的一世英名!”
“王叔,那你看我们现在……”魏定国沉吟着看向了魏咎。
魏豹狂喜道:“计划不变……”他转头吩咐道:“取来地图!”
“喏!”
立刻就有两个军卒在这叔侄两人面前把地图展开了。
魏豹指着地图 说道:“巨鹿郡中水网众多,主要是虖池河和漳水。
昌成和扶柳城,都背靠虖池河。
从昌成和扶柳城往东南边走,就是漳水。
漳水从流向上来看,和虖池河都一样,是斜穿整个巨鹿郡,呈现一个西南东北走向的。
扶柳城东南边,就是漳水。
李左车新败,大军必定后退到漳水边上。
到了漳水边上,他就一定会从漳水南边的东武城、厝县调兵!
东武城在往东边走,就是黄河(地理划分是按照谭其骧大佬编纂的古代地图对着写的,古代的黄河入海口和现在的黄河入海口是不一样的,海岸线也有很大区别。)
黄河一过,就是平原县。
我们现在正在南皮外,南皮顺着黄河河道逆流而上,是鬲县。
鬲县南下,不到一百五十里,就是平原。
平原往东边走,不到三百里,就是历城!”
说完这些以后,魏豹转头看着魏定国, 希望自己这番话,能够对魏定国有些启发作用。
或者是,魏定国能从这些地理分区上,看明白一些军事防御之间的关系。
只是有点可惜,魏定国没看出来,他还在一脸认真的盯着地图凝视。
魏豹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只好自己很直白地说道:
“齐军新败,退守到了漳水边上,那就一定会从厝县、东武城抽调戍守城池的兵马补充。
也就是因为这种兵马的抽调,就会导致厝县和东武城的城防空虚。
那齐国方面,就会从历城、平原县这些地方调兵过去加强这些地方的戍守。
因为此前扶柳城战败的原因,赵军必定借助这一口锋利之气南下。
如此一来,齐国压力倍增之下 ,就会大量抽调历城平原县这些地方的兵马去作为一种补充,或者是说成防止前线再度崩溃以后,会瞬间丢失厝县和东武城这些地方。”
魏定国终于听明白了,他兴奋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们拿下南皮以后,顺势南下,就可以很轻松的拿下鬲县、平原、历城之地!”
魏豹心中很失落,但是脸上却露出兴奋的表情来:“换言之 ,此战,我们或许有机会灭掉齐国,取而代之!”
“楚国方面,只怕不会坐视我等灭齐国。”
魏定国这不着痕迹的一句话,忽然让魏豹心中一震。
“公子是说,楚国方面,不会坐视我等灭掉齐国。”
“这是必然!”魏定国沉吟着 说道:“只是,到了那个时候,秦国也不会看着楚国阻挡我等灭掉齐国。”
“只不过,主要就是看谁想沉不住气了。”
魏豹心中忽然又有希望了。
魏定国还很年轻,如果是单纯的打战不是很行的话,并没多大问题的。
因为自己可以为大魏国去征战。
可是,魏国现在唯独缺的,就是一个能够处理好政务之人。
如果魏定国能够把政务处理好了,就算是征战方面差了一点,那又如何呢?
这本身就不是多大的问题。
身为一个君王,知人善任,能统筹全局,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君王重在控人,而不在于自己的能力,一定要非常强。
“放心吧!”魏豹沉声说道:“魏国终究可以保存我们自己宗庙,守护我们的江山社稷的!”
李左车果真在漳水边上站稳脚跟,收拢溃败的军卒。
看着军中士卒们低沉的士气,他自己整个人也是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一路南撤的路上,李左车一直都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
赵军怎么就赢了呢?
不管怎么说,都是没有道理的啊!
就算赵军是哀兵。
可是,自己布置的防线,没理由被他们冲破的啊!
“大司马,柱国大人有令书到,他说自己明天就会抵达我军之中。”
侍卫快步走上前来,低声向着李左车禀报道。
谁都看得出来李左车的心情真的是差到了极点,也不敢说别的,并报完了以后,便直接退了下去。
李左车也不知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依旧还是在面对着那滚滚的漳河水发愣。
“大哥!”
“大司马!”
两声急促的呼喊声,把李左车从这种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他回过头来,看着风程仆仆的李左广和田畔,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还不等李左车说话,田畔就已经忍不住嚷道:“是秦军在扶柳城中,伪装成为了赵军的!”
“你说什么?”李左车豁然起身,一脸怒容的看着田畔。
田畔咬牙说道:“是秦军伪装成为赵军的,我们在侧翼边上,和秦国的铁骑交手了!”
“你们确定?”李左车的眼神凶厉得可怕!
第1635章 好兄弟之情
李左广咬牙点头道:“我们一路上虽然溃败,但是却打听到了一个消息,秦国以前那个锦衣卫都指挥使陈胜,就在扶柳城中。
我亲眼看到秦国的骑兵,在外围围杀田畔将军的兵马!”
说着,李左广从一边的箭壶中,取出来了一把箭矢,交给了李左车。
李左车接过箭矢,着重对这箭矢的箭头看了看,稍微一对比,就会发现这些箭矢的箭头大小,不能说相似,只能说完全是一模一样!
所有的箭头,宛若是一个模子里边制作出来的。
这种工艺,只有在秦国咸阳城的兵工厂里边,才能制造得出来。
一时间,三人的脸都黑的可怕。
过了片刻后,李左车又转过头来,看着滚滚的漳河水,默默地叹息了一声:“可是,我现在已经是败军之将,如果上报大王,说是秦军伪装成为赵军,在扶柳城和我们作战的话……
这话传出去,大王会相信们?
就算是大王相信了,满朝文武中,只怕更多的人都会认为我李左车这只不过是为了摆脱罪名,才想出来的荒唐注意罢了。”
“可是,这确实是秦军!”田畔据理力争道:“我亲眼所见!”
他指了指李左车丢在一边上,散落开来的箭矢:“这就是物证!”
听着田畔的话,李左车却觉得田畔实在是太年轻了,根本就不知道朝堂上有多险恶。
不过……
田畔盯着一个“田”的姓氏,自然不用担心太多,他现在怎么算,都是王族之人。
只是……
自己只怕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我纵便不能身居高位,那也无妨,现在唯一觉得遗憾的,只怕是我不能再继续统军作战了。”
听着李左车惆怅的声音。
李左广立刻拱手道:“大兄,不会的!再怎么说,齐王也远胜于当初的赵歇,更况且,此战乃是秦军假装赵军,杀得我军措手不及,这才落败的。
如果说,这也算是罪过的话,那天下之间的罪过,只怕都要多如海水了。”
李左车站起身来,摆了下手,说道:“等明天大柱国到了再说吧。”
两人见李左车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李左车都是听不进去的。
甚至于,就连田横不能离开巨鹿城的事儿,李左车也没有再提。
他自己心中也非常清楚,田横这个时候来到大军中,并不是单纯地接手大军这么简单。
翌日清晨,田横亲率两万齐军抵达李左车大营。
两人相对而坐,互相饮下几杯烈酒之后,田横才说道:
“直到现在,我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巨鹿城那边,没有你坐镇的话,秦国会偷袭的。”李左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秦国如果真的想要偷袭的话,就算是十个田横坐镇在巨鹿城,也抵挡不住的。”
田横语气幽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田畔他们在侧翼看到了秦军。”李左车道:“他们说和我们交战的赵军,是秦军假扮的。”
田横脸色凝重起来:“你觉得呢?”
李左车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睛看着田横,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就不觉得,这或许是我自己的开脱之词?”
“不觉得。”田横的回答非常干脆,都没有丝毫迟疑。
李左车心中感受到了些许暖意,他接着说道:“李左广和田畔两人都看到了秦国的骑兵,他们还捡回来了秦军使用的箭矢。
可是,秦国皇帝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直接出兵援助赵国。”
“扶柳城外的正面战场,也是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李左车竟然有那么一丝的怀疑,怀疑自己麾下的部将们,是不是临阵叛敌了。
可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李左车语气惆怅的说道:“当初列国外交的时候,我在扶柳城外修筑的土堡,其实并不是准备面对赵军,而是准备面对秦军的。”
“面对秦军?”田横沉吟着。
李左车点头道:“不错,就是面对秦军,我觉得秦军不会放过赵王赵歇被杀以后,赵国 群龙无首的机会,必定会顺势而下,一鼓作气收复饶地这么好的机会。
等到那个时候,我军就会在扶柳城和秦军决战。
那些土堡,其实就是为了应对和秦军决战修筑的。”
李左车 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来:“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赵军中,一无猛将冲阵,二无高人坐镇,却一下就杀穿了前军和中军。
土堡这边,更是没有办法阻挡分毫,他们直接就那样杀过来了。”
田横听完以后,也是久久无语。
如果他知道嬴胡亥的那一句这不科学的话,恐怕这会儿也会觉得这实在是不科学。
没理由啊!
赵军就那样杀穿了齐军军阵,然后还把李左车修筑的土堡一鼓作气杀穿了。
过了一会儿,田横端着酒盏,往面前的火盆里边倒了些许进去,“刺”的一声,幽蓝色的火焰窜起后,又快速变成了暗红的火焰。
“这太没道理了。”田横这么说道:“以前都听说哀兵必胜,你在扶柳城那边的战术,已经是完全避开了,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已经想了十多天了,还是不明白。”李左车声音充满了郁闷:“就算他们是哀兵,我也已经避开了锋芒,没有主动与之交战。”
“再打一战,就知道行不行了。”田横挥了下手,对着身边的吩咐道:“取些肉来,炙烤一下。”
“喏!”
侍卫退出大帐去。
田横接着说道:“下令从其他地方抽调兵马如何?”
“只能从东武城、厝县这些地方抽调兵马,可是……”
李左车话说到一半,无奈的摇头道:“如果兵马抽调的太多的话,那就会导致,平原县、鬲县、历城这些地方的防御空虚。”
“赵军主力都在扶柳城,没理由从我们头顶飞过去进攻历城的。”
田横笑道:“你呀,这是不是过于紧张了?”
“紧张么……”
李左车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魏国方面是不是真的归顺了秦国,我们现在摸不到半点消息。
只是那日 交战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魏国的大纛悬挂在扶柳城上。
可是,并没有看到魏武卒出现在战场上。”
“魏国的大纛悬挂在城楼上。”
田横像是瞬间想到了什么一样,他惊愕的看着李左车:
“魏国给魏武卒喝的药,会不会被赵国给赵军喝了?”
李左车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但是整个人却沉默了起来。
“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的。”
李左车摇头道。
“何须在意那么多?”田横勉励道:“现在我们收缩各地方的兵马,再来一战不就行了?”
“更况且,这古往今来的名将,有谁敢说自己没有打过败仗的吗?”
李左车释然一笑:“我并非是在意自己此战败了,而是败得我自己都觉得稀里糊涂的,但凡是能找出一些原因来,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看着正在摆弄鲜肉,准备烤炙的军卒,李左车还是忍不住摇头道:“赵人把自己的妻女姊妹送给秦人,换取甲胄和我齐军死战。
若是说这一战有什么失败的地方。
那就是赵军 的将士们,人人都抱着求死之心上战场吧!”
田横笑着,点了点头:“朝堂那边会有些令书过来,但是 你放心,不管什么令书过来,你依旧是北伐大军的主帅。”
似乎是为了强调什么,田横又说了句:
“我说的。”
第1636章 求战心切
相对于齐国军营中的那低落的士气,在扶柳城取得重大胜利的赵军,士气则高涨到了极致。
赵王下令,犒赏三军将士。
扶柳城内外,酒肉飘香,欢呼的声音,传达数十里之外,都能听的清楚。
陈胜自然也在其列中,他和司马卬两人领兵回来之后,还被赵王看作是挡住了齐军侧翼偷袭,立下奇功之人。
司马卬擢升为赵国上卿。
李良也算是如愿以偿,直接擢升为赵国大将军,统领赵国所有的兵马。
倒是陈胜这边,赵王赐下千金,以此作为赏赐之姿。
司马卬和陈胜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之间走得很近。
陈胜则催促赵王,应该速速用兵,乘胜追击,逼迫的齐国不断的收缩东武城、厝县之地的兵马,来抵挡赵国进兵。
赵王随安立刻下令,召集文武大臣们商议继续用兵的事情。
大将军李良率先拱手道:“大王,而今我大军得胜,理当乘胜追击,同样现在齐国的兵马缺乏,就会抽调东武城,乃是与从黄河东岸收掉历城的兵马来阻挡我军。
如此一来,那也给魏军创造了顺势南下的条件,现在就等魏军那边传来好消息,看能不能打下南皮了。
只要魏军方面,能够按照计划那样,打下南皮,灭掉齐国,只在朝夕!”
赵王 听罢,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问夏说:“丞相之意如何?”
夏说赞许的目光从李良身上移开后,这才说道:“微臣赞同大将军的说法,不过,就算是魏军那边进攻南皮受阻,我们这边的脚步也不能停下。
而且,就目前这种情况来说,臣觉得或许可以分兵。”
“分兵?”赵王随安面露不解之色。
那一边上的大将军李良,也是听得眉头微微一皱,不过却没有立刻说话,似乎是也在听夏说自己说清楚,这分兵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说便道:“眼下斥候已经探查清楚,田横确实是携带两万大军,到了李左车军中去,那诸位试想一下,而今这巨鹿城中,还能剩下多少可战之军?
再者,巨鹿城原本就是我赵国之属,先王还在的时候,巨鹿城就相当于是被当做了我们的国都来经略,我等未尝不可将兵而去,对城中之人说,我军已经在漳水北岸尽歼李左车的军。
开城献降免死,尚且有功。
负隅顽抗,城破时候,玉石俱焚!”
众人听着夏说这话,总觉得这话不像是夏说能说出口的啊!
怎么感觉这家伙像是变得聪明了许多呢?
难道,这人做了丞相以后,真的会变聪明了么?
正在众人这般思索着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忽而看向了那夏说的结拜兄长陈胜。
莫不成……
此秦国之人为之谋?
应该是了!
不少人心中都这么想着。
夏说也是察觉出来了一些异常的地方,只不过夏说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
因为,这本身就是陈胜想出来的计策……
陈胜所想,是为了快速让赵国和齐国多方面交战。
至于胜者为谁,都不重要,重要的地方在于,是否能够让整个巨鹿郡乃至于边上的临淄郡等地彻底乱起来。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赵王沉吟着,同样看向了陈胜。
“陈将军,你对丞相所说的分兵之策,如何看待呢?”
陈胜想了想以后,说道:“启禀大王,分兵之策,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
“将军所言之不好的地方,可是担心大军分散出去之后,兵锋减弱,不足以在漳水之北,击溃李左车军么?”
李良似有所思的问道。
陈胜颔首道:“不错,我所虑者,正是如此。
眼下我赵军气势如虹,此一战之后,短短十来日时间,各处勇士争相投军,大军人数已经足有十五万之众。”
说出这个数字,陈胜自己心里也是一阵妈卖批!
本来是想借着战乱,让这些百姓们北上去秦国种地的。
结果倒好了。
谁都没有想到,此战得胜之后,居然刺激得那些难民之中,人人争相投军。
这确实是谁都没想到的。
许多人都看到了赵国复国有望,觉得完全没必要北上秦国去种地。
大可以在这疆场之战,搏一个大好前途。
乱世之人的想法,总归和治世之人的想法不一样的。
赵王沉吟了片刻后,缓缓地说道:“话是如此说,但是寡人认为,十万之军,足可以在漳水北岸,彻底击破齐军。
可另外着良将,率军前往巨鹿,以计谋令巨鹿归顺我赵国。
同样,只要巨鹿城失守的消息传来,齐军上下,也是必定恐惧的。”
“等到那个时候,齐军焉有不败之理?”
陈胜这边琢磨了片刻之后,也颔首道:“大王言之有理也!却不知,谁可为统军拿下巨鹿城之良将?”
“寡人以为,司马卬乃是国之上将,足可以拿下巨鹿城!”
伴随着赵王声音落下,司马卬激动万分,拱手出列,声音激昂:“末将司马卬,绝不辜负大王厚望!”
“朕给将军三万兵马,如何?”
司马卬本想说,何须三万,两万足以!
可是,忽然看到陈胜在向着他疯狂使眼色,便心中一动,拱手说道:“大王,可否再加一万人马?”
“哦?这是为何?”赵王问道。
巨鹿城而今只有十五万兵马,其中还有六七万都是新招募的军卒,没有上过战场。
赵王也是觉得自己目前好不容易有点家底,到什么地方,自然都是抠抠搜搜的。
“臣担心,到了巨鹿城以后,巨鹿城不归顺,那就只有强攻,三万兵马,恐不足以攻下巨鹿。
若是四万大军,哪怕是巨鹿城不归顺,末将也有把握踏平巨鹿城!”
赵王稍作沉思,而后颔首道:“那 寡人就准你四万兵马!”
“末将司马卬,绝不辜负大王厚望!”
陈胜稍作思索,出列拱手道:“大王,我想和司马卬将军一起去攻打巨鹿。”
赵王有些迟疑,他担心巨鹿城会落入秦人手中。
毕竟,紫竹林过来以后,到巨鹿城,真的就只有百里之地……
驻守在 哪里的秦军,如果 有心思进攻的话。
三两日时间,巨鹿城就会易手。
见赵王迟疑,夏说上前一步道:“大王,巨鹿城实乃是重中之重之地,若是陈胜和司马卬将军率军前去的话,定然可以无忧的。”
司马卬也拱手道:“王上,此前一战,臣与陈将军配合的极好,若是可以再得和陈将军一起领兵的话,是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听着两人如此说,赵王随安也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毕竟现在的赵国,在很大程度上,都是需要看秦国脸色行事的。
“寡人倒也不在意,只是巨鹿那边,如果不顺利的话,只怕是兵戎相见的局面,寡人自然是有些担心的。”
陈胜拱手笑道:“我本为战将,何惧战事?”
“既然如此,那将军就随司马将军一并提兵,前往巨鹿去!”
“喏!”
陈胜拱手一拜,退回到了自己的行列中去。
这也隐隐成为赵王随安的一块心病。
“明日,寡人亲率十万大军,奔赴漳水之北,和齐军决死一战!”
“必胜!”
群臣山呼起来。
“退朝!”
赵王随安傲然起身,拂袖喝道。
群臣恭送赵王。
不过,陈胜显然是有了些别的想法,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身边夏说,还有不远处的司马卬。
退出这房屋后,陈胜便找到了夏说:“我想向着赵王推举一位贤才!”
第1637章 亲临赵国
“你要向着我家大王推举一位贤才?”夏说有些意外。
似乎是在说:你有贤才,不推举给你家皇帝,反而推举给我家大王?
老哥,你难道觉得我真的很好骗吗?
陈胜点头,表情认真的说道:“不错,确实是要向着齐国推举一位贤才。”
“那却不知……”夏说见陈胜面上严肃认真,也收起来了玩闹之心:“兄长推举的人是谁?”
“我的一位故友,我这一身的武艺,便是曾经得到了他的指点,这才小有一番成就。”
陈胜说到了这里,故意迟疑了一下后,才说道:“原本,我这位故友是打算在锦衣卫任职的,可是因为我反出锦衣卫,主动辞去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导致许多人都遭殃。
所以,我这位故友也从锦衣卫百户的职位上退了下来。”
“那却不知,你这位故友现在何处?”
“两日前,就到了扶柳城,他对军武征战,颇有涉猎,我打算推举其为大王之谋臣,但是因为其身份特殊,切记不可直接公开他的身份。”
陈胜说得认真。
夏说稍作沉思后,颔首道:“还请兄长为我引荐。”
陈胜边走便说道:“实不相瞒吗,这个分兵之策,也是他提出来的,你觉得如何?”
“此良策也!”夏说心中肃然,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不多时候,他们便来到了陈胜下榻之地。
在这里,一个身材修长,面孔白皙,穿着直裾裙,腰间挎着长剑的英武男子,正远眺窗外,不知心中在想什么,此刻正带着几分愁思之色。
陈胜和夏说 两人远远地就看到了这男子。
夏说心中不由得好奇起来:“可就是此人?”
“此人唤作李淳罡,乃是道家门人,一生所学,本可以在锦衣卫中大展拳脚的,奈何,都怪我了……”
陈胜满脸愧疚,对着夏说道:“此番让他来赵国,也是谋取一个前程,但是切记,不可公开此人的身份,否则的话,恐为皇帝陛下所恼怒。”
夏说立刻神色凝重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保密的。
秦国皇帝之震怒,可不是谁能承受得起的。
赵国现在风雨飘摇,如果真的惹怒了秦帝,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灭国只在朝夕。
“李兄!”陈胜走进了些许,仰头向着二楼窗口的李淳罡喊道。
李淳罡缓缓低下头,就看到了陈胜和夏说,他淡淡一笑:“这位便是赵国之丞相么?贫道这厢有礼了!”
说着,便是微微拱手。
夏说也急忙还礼:“先生大才,愿辅佐我赵国,实乃是我赵国之福泽。”
“上楼一叙。”
李淳罡洒脱的说道 。
夏说和陈胜便含笑着登楼。
三人安坐下来以后,李淳罡率先问道:“而今齐国兵马囤积漳水北岸,大有和赵国背水一战之趋势,丞相为国之执牛耳者,可曾想好如何击破齐军?”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还真的是让将夏说答不上话来。
但好在夏说也不是蠢货,他立刻道:“击破齐军,仰仗三军将士拼死而前也。”
李淳罡嗤笑一声:“齐国背水一战,无后路可言,将士必定拼死一战。
此前扶柳城之战的过程,我已经听着陈老弟说过了,赵军能取胜,实属侥幸,难不成,丞相认为这种侥幸,还能第二次发生在齐军中吗?”
夏说面露不悦之色:“扶柳城之战,乃是真刀真枪,流血牺牲之战,先生说什么侥幸,未免过于轻慢我赵人了吧?”
“这是实话,何来轻慢一说?”李淳罡不屑的笑了笑:“如果丞相认为,赵军勇猛,足以横扫天下的话,那何须我这等卖弄智谋之人相助呢?”
夏说闻言,面色微变,片刻时间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便拱手下拜:“先生赎罪,我此战确实是尚无对策,还请先生助我。”
李淳罡沉默着,不说话。
夏说转头看向陈胜,有意求助。
陈胜这才笑道:“非是为兄不近人情,而是这李兄有意为赵王之谋臣,不为丞相之幕僚也。”
夏说立刻秒懂:“既然是如此的话,我立刻为先生引荐!”
李淳罡这才笑道:“你去禀报赵王,就说我李淳罡有生撕虎豹之能,力破万夫之谋。”
夏说微微点头,面露笑意,便就此退去。
看着夏说走了以后,陈胜这才苦恼的看向李淳罡,低声道:“陛下,臣都没想明白,上将军他们,怎么就答应你易容过来呢?”
这李淳罡,竟然是大秦皇帝嬴胡亥易容而成……
“待在北边甚是无聊。”
嬴胡亥无所谓的说道:“但是,赵军现在不一样,他们如果在漳水战败了,齐国就会更强。
朕左思右想,觉得除非是自己亲自来坐镇赵军之外,别的人,或许都没有办法一战成功,彻底击溃李左车军。”
“陛下,您须知,赵军现在只有六七万精锐,剩下的都是新招募的军卒,此一战非同小可,若是战败,恐便是如山崩般,不可阻挡呢!”
嬴胡亥含笑道:“你是担心朕在乱军中无法脱身么?这就是你多虑了,朕自有脱身之策。”
陈胜见状,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罢,陛下有脱身之策,臣便不再多言,只是……”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嬴胡亥含笑道:“天下如棋,朕就是落下棋子之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陈胜觉得皇帝是有些自恋的,但是这话他只是敢在心中想想罢了,并不敢说出来。
很快,赵王随安派遣车马来迎接李淳罡。
嬴胡亥则一脸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登上了马车。
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府衙中。
夏说领着嬴胡亥走了进去,却不曾想在赵王休息的院落外,被人挡住了。
十个身形高大,披甲的侍卫们,双手叉腰,挡住了嬴胡亥的去路 。
嬴胡亥轻蔑一笑,这种试探,似乎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不过,客观点说,却也算是最好最快,能试探出来自己这个李淳罡,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本事了。
十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十个护卫躺在地上哼哼着。
夏说看着那护卫身上铁甲上残留下来的拳印和掌印,整个人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都没看清楚嬴胡亥怎么出手的,只看到人影一闪,成片的护卫就已经躺在地上,嘴里只能发出哼哼的声音来了。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风光齐月的高人模样,愣是唬住了夏说。
他淡淡一笑:“陈胜应该和你说过,他那一身本事,都是我交给他的吧?”
“失敬了失敬了!”夏说拱手一拜:“总需要些许能够服众的本事才是。”
嬴胡亥淡淡道:“我说过了,我的身份不能暴露出去,一旦暴露出去,秦国皇帝必定发兵南征,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随你们。
反正到时候,我是有办法脱身开溜的。”
听着嬴胡亥这毫不遮掩的话,夏说倒是有点相信眼前这个人,确实是道家门徒了。
“请!”
夏说微微欠身。
嬴胡亥就大步走了进去,赵王随安已经等候多时,看着那李淳罡走了进来以后,便直接起身相迎。
嬴胡亥淡淡一笑,拱手道:“见过大王!”
赵王随安亲热的走上前来,握着嬴胡亥的手腕,拉着他直接走到了自己的坐塌边上,热情的说道:
“寡人听闻先生有破齐军之良策,还请先生教我!”
嬴胡亥看着赵王随安这样子,感觉这家伙能在那么多的赵国宗室后人中,被选出来成为赵王 ,果真是有点本事儿的。
第1638章 拖出奇谋
嬴胡亥很平稳的说道:“我在回答大王的问题之前,可以先问大王几个问题吗?”
赵随安立刻温和地说道:“先生直说无妨!”
嬴胡亥便问道:“大王可知道,齐国大司马李左车,为什么一定要在漳水北岸召集兵马,把和赵国的决战之地,放在漳水北岸吗?”
“此其一也!”
看着赵随安脸上露出沉思之色来,嬴胡亥不慌不忙的说道:“今日里来,扶柳城中百姓之间,有传言说李左车的内心,其实是向着赵国的。
扶柳城之败,李左车身为齐军主帅,却故意使坏,让齐军在战场上落败。”
“对于这话,大王觉得如何?”
与其说是在给赵王随安出计策,倒不如说是嬴胡亥这是有意的在试探赵王随安的这人的城府如何。
眼看着赵王立刻就要说话,嬴胡亥含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实不相瞒,小人被大王的侍从传唤过来的时候,尚未吃晚饭呢!”
赵王拱手拜道:“是寡人考虑不周!”
他转头吩咐道:“传令下去,设宴款待先生!”
“喏!”
侍从拱手领命退下。
嬴胡亥也微微颔首,但是却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赵王随安心中稍作思索之后,便说道:“李左车反出赵国,当年发生的种种,无从计较。
但是,扶柳城中百姓愚昧,一旦有一种说法流传开来之后,也就会在百姓之中传开。
这姑且看作是流言。”
嬴胡亥笑道:“扶柳城一战,南城外尸骨累累, 全靠三军将士拼死作战,方才取得胜利。
百姓愚昧,没有亲眼看到过战场上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知道将士厮杀之苦。”
他脸上虽然在笑了,但是心中却显得很失落。
原本还以为赵王可以算作是赵国的中兴之主,可是,怎么都没想到,也不过就是这样子罢了。
这赵王要是聪明一点的话,那自己日后用起来的时候,也才会放心些许。
可是,也就在嬴胡亥认为赵王随安不过尔尔的时候。
赵王随安猛然欣喜万分地说道:“民众愚钝,但是传开这个流言,说李左车的心其实是向着我赵国的。
那如果这个流言传到了齐国的话,新败的齐军,只怕就不愿意再继续让李左车统率他们。
这可就是军卒哗变,必败之征兆啊!”
满良狂喜的赵随安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绝密的事情,可是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到对面的道家门徒李淳罡,正在用一脸“你他么才知道啊”的淡淡笑容看着自己。
赵随安立刻感觉出来了,眼前这个人,乃是有大才在身之人!
“多谢先生指点寡人!”赵随安豁然起身,对着嬴胡亥就是深深一拜。
嬴胡亥微微拱手还礼:“大王,方才小人故意这样试探,便是为了看一看大王是否是可以辅佐的明君。
毕竟,小人纵便是有万千智谋在心中 ,但是如果大王不是贤明的君主,那也是没有采纳的可能,反而还会让别的小人恶语中伤在下,轻则罢官,重则丢命,也是常态。”
赵随安闻言,也不恼怒,他心中本来就清楚。
君王在挑选臣子,可是同样,臣子也一样在挑选君王啊!
“寡人愚钝,尚且能够在先生的点拨中,有所顿悟,只是这齐军为什么在漳水北岸和我军决战,却不到漳水南岸和我军决战……”
赵随安沉吟着说道:“按照常理来说,如果齐国军队在漳水南岸的话,就可以趁着我赵国兵马半渡而击,则我军必败无疑。
可是,李左车此举……”
嬴胡亥道:“道理很简单,如果交战之际,赵军士卒再度人人奋争而前,不要命的往前冲,齐国军队可能会再度被击败。
我赵军是哀兵,自古以来,哀兵必胜,这是兵家先烈们,用无数人的性命总结出来的铁律。
赵虽然新胜,但是赵人男儿,每每提起用妻女姊妹,换取甲胄以兵马抵挡齐国灭国之事,无不咬牙切齿,怒发冲冠。
所以,李左车把大军安在漳水北岸,就是想要告诉军中将士,背负漳水,无船舟逃命,唯有一鼓作气,击溃赵军,方才是活命之法。
等到那个时候,两军血战之际,齐军明白除了死战击退赵军之外,再无他法之下,那就必定拼死一战。
等到那个时候,齐国军队就会变得锋芒无匹。”
赵随安听着嬴胡亥的分析,惊出一身冷汗来:“此前得胜,寡人还以为是上天垂怜我赵……”
“没曾想,这个李左车,居然有如此心思,准备在漳水北岸,背水一战,一战击溃我赵人方才重新建立起来的自信。”
这会儿,侍卫上前来,禀报赵王说宴会准备好了。
赵王便起身道:“还请先生入席!”
嬴胡亥含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落座之后,赵王随安按耐住心中的求知欲,恭敬无比的给嬴胡亥敬酒,随后才继续询问道:
“先生可有破敌之策?”
嬴胡亥放下酒盏,浅浅一笑:“破敌之策自然是有,但是大王可知,小人家中有父母,还有妻儿,就等着小人来赵国求取官职以后,好奉养父母妻儿。”
“哈哈哈……”赵随安大笑道:“我愿意以千石之俸禄,供养先生!马上支取钱粮给先生!”
嬴胡亥离席拜谢。
赵随安心情大好,心中也觉得嬴胡亥越发顺眼。
他现在的处境,并不担心眼前这个谋臣不喜钱财,相反,这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谋臣,来自己这里,如果不是为了钱财的话。
那难道是为了爱情?
嬴胡亥接着说道:“李左车此前在扶柳城外的时候,可是写过亲笔书信给大将军李良?”
“有此事。”赵随安点头道:“但是为李良所拒。”
“那书信何在?”嬴胡亥又问道。
赵随安不解:“先生这是何意?”
“此离间之谋也!”嬴胡亥解释的道:“齐国方面,有齐王弟田横,与李左车乃是刎颈之交。
其人最为信任李左车。
所以,我们需要想办法离间之。
现在正好民间留言四起,说李左车心里是暗中向着赵国的,这才会有扶柳城之败。
既然是这样,大王何不休书一份,以非常亲热的口吻,告诉李左车,扶柳城之战,皆乃是李左车之功也。
一旦灭掉齐国,必定为李左车封地相王。
而且,还一定要保证这一份书信落到齐军斥候手中去。
此外,为了保证可信度,我们需要找到李左车的亲手书信,找高手完全模仿出李左车的笔迹来。
到时候,再安排一人投齐而去,那人手中携带的,便是李左车亲手写给大王,如何让漳水之战,赵军得胜,齐军落败的书信。
如此一来,李左车他就算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
赵随安听着,心中忍不住一阵恶寒,再度看向嬴胡亥的眼神里,也是带着一丝丝的敬畏了。
“先生真乃堪称国士也!秦帝竟然如此有眼无珠!”赵随安高举酒盏:“寡人得先生,真乃久旱逢甘露,如鱼得水也!”
嬴胡亥也大笑着举起酒盏来,与赵王敬酒,而后两人都一饮而尽。
嬴胡亥接着说道:“一旦到了那个时候,齐国必定会彻底改变李左车此前的战略部署。
他们就会想办法回撤漳水北岸,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就会在漳水南岸,准备和我军死战之!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就需要大王以大毅力,无上魄力,率领大军,渡过漳水,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不是齐死,就是赵亡!
非有如此之心,不足以以弱胜强,向死而生!”
第1639章 帝王责任
“以弱胜强!”
“向死而生!”
赵随安细细品味着嬴胡亥这番话。
他下意识的想到了扶柳城外,那些浑身上下燃烧着火焰,依旧朝着齐军冲过去的赵军士卒,什么是向死而生?
这就是向死而生。
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赵军追杀齐军三十里。
一鼓作气击败了看似绝对不可能击败的齐国大司马李左车。
嬴胡亥沉吟道:“此战,需要大王做好充足的准备,让将士们感受到大王的必胜之心。
否则的话,此法万万不可使用。
好在,眼下赵军只要提到以妻女姊妹换取甲胄的事情,人人都抱着死战之心。
这就是最好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扶柳城下,堪称首战即决战!齐军付出惨重代价。”嬴胡亥继续说道:“漳水之战,则是决定齐赵命运之战。
赵胜则齐亡!
齐胜则赵亡!”
赵随安听着眼前这人如此说,心中顿时有种前所未有的重压之感。
他端着酒盏,却送不到自己嘴唇边上。
这需要莫大的决心,可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决断。
一旦真的按照眼前这人说的去做,越过漳河之后,破釜沉舟,只携带数日的干粮……
若是战事不顺,那情况就会变得极度糟糕,这就不是向死而生了。
这可是直接去找死。
只是……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
赵随安自问,自己能想得出别的办法来吗?
冥思苦想之下,却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乱世用重典!
重病用猛药!
顾不了太多!
赵随安立刻做出决定来,明天天亮之后,就传夏说、李良等诸将来,一起商量此事。
看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大口喝酒吃肉,就像是许久没吃过什么像样伙食的谋臣。
赵随安面上露出些许复杂之色来。
并非是因为眼前这人吃相不好。
酒宴过后,嬴胡亥被安排上了护卫和车马。
听着外边的侍卫说,大王已经给自己安排了下榻之处的宅院。
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把家人们都接过来。
不愿意的话,大王自然是不会勉强的。
对于这当中有才之人,任何一方势力,都会拼命拉拢,这一点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嬴胡亥没说话,到了下榻之处后,发现这里是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
里边有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卒,走路的时候,腿一瘸一拐的,看着嬴胡亥的样子,满脸都是讨好之色。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领着一个面有菜色的小姑娘,紧张兮兮的跪在大门口。
老卒笑嘻嘻的迎上前来,向着嬴胡亥磕头道:“家主,老仆叫老黄,这是大王赏赐给家主的美姬,唤作杏花,那是婢女平儿。”
嬴胡亥看了看三人,点头道:“都起来吧。”
这年头上位者都是这样拉拢人的,钱财美色权势缺一不可。
而且,这样的事情,不仅仅是赵王随安在做,他自己这个大秦皇帝也一样再做。
杏花见自己的主人非常随和,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低低的应了一声,便缓缓站起身来。
嬴胡亥一边走一边问:“你们吃过饭了吗?”
老黄立刻迎上前来,腆着脸笑道:“大王方才赏赐的钱粮都到了,老仆们都已经吃过了。”
倒是杏花非常敏感,立刻道:“阿郎可是腹中饥饿,妾立刻就下厨房去。”
嬴胡亥看了看这院落,没说话。
老黄立刻在一边上介绍起来:“这里是三进三出的大院落,只不过家里现在人不多,所以看起来有些空了。”
嬴胡亥道:“等夫人和孩子们过来以后,就不会空了。”
杏花很紧张,她一开始就听说自己家主是有嫡妻的。
本来在没有见到家主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可以凭借容貌取胜的。
可是,从进门到现在,家主只不过是看了自己两眼而已,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多看自己一眼。
甚至,杏花还想把藏在衣袖下的手腕露出来,让家主不经意之间看到自己手腕上的守宫砂。
可是,家主看都不看自己,她怎么可能让家主看到自己手腕上的守宫砂呢?
如果是等到家主的嫡妻过来以后……
她下意识有些紧张的回头看了看身侧的婢女平儿,心中一阵发凉。
自己认识这个小姑娘到现在,不超过一个时辰。
所有的一切,都这样被随意分配着……
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愿不愿意。
当然,杏花很清楚,所有表示不愿意的女子,不是进入了军中的教坊司,就是被剁下脑袋,扯下头发后,用胶水黏在嘴唇上,当做敌军的人头被充作军功去了。
“随便做点什么吃的过来。”嬴胡亥转身在前厅坐了下来。
杏花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却没看她,他在远处。
杏花自然没办法猜到嬴胡亥在想什么,她立刻起身,领着平儿直奔厨房而去。
老黄则完全像是一条看家护院的老狗一样,守在一边上,等着嬴胡亥的吩咐他去做事。
嬴胡亥想了想,觉得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吩咐他们去做的话,应该会让他们好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的。
“你去沏一壶茶来,然后在大堂里边弄一个火炉进来,这么冷的天,要是不弄几个火炉,怎么熬得住。”
嬴胡亥说完后,又接着问道:“大王可有赏赐下来的美酒呢?”
老黄立刻点头道:“自然有的!老奴这就去温酒。”
“不用这么麻烦了, 直接取过来,一并坐在一起温酒喝,说说话就好。”
嬴胡亥的格局远远不是其他的人追得上的。
在他看来、老黄、杏花、平儿,都是自己的子民。
生在乱世中,这些人过得不好,担惊受怕,挨饿受冻,那是谁的责任?
这就应该是君王没有履行到了自己的职责。
所以,尽量让这三个可怜人过得舒服一些,也是嬴胡亥觉得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
享受了天下至尊的权利,那就应该利用这个权利造福于天下。
很快,几个炒菜、温酒、火炉,全部都来了。
看着紧张不已,侍立在一边上,生怕有什么做不好的几人。
嬴胡亥则在三人目光的注视下,一一尝一尝这些菜,每吃完一口菜以后,他都会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很满意。
而每一次看到家主点头之后,杏花紧绷的身体就放松些许,到了最后,她整个人都完全放松下来。
心中也大致上清楚,眼前这个男子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都坐下来吧,说说各自的故事,嗯……先从我开始,毕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嬴胡亥抓起一边的酒杯,给老黄、杏花到了热气腾腾的温酒,然后又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玉坠,放在平儿面前,温和的笑道:
“这东西就赏赐给你了,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平儿的眼泪都差点一下子冒了出来。
老黄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仰头就把酒一饮而尽,脸上顿时露出陶醉的神色。
杏花显然不会喝酒,但是不敢不喝,她心中对于嬴胡亥的恐惧,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弭掉。
只不过,杏花在看到嬴胡亥看到自己皱眉难以下喉的时候,目中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来,就要强迫自己把酒水一饮而尽。
好在,嬴胡亥按住了她的手:“我不是坏人。”
在杏花即将吓得瘫软,掉下凳子之前,嬴胡亥的声音传来,杏花顿时坐稳了。
“在以前,家里有好多兄弟争夺家产,我是小儿子……”嬴胡亥心里觉得,皇帝本身也是压力最大的职业之一。
能和人吐露心声的机会太少了。
一般情况下,能听到皇帝心声的人,几乎都是将死之人。
“所以,好多兄弟都在抢夺,大哥是最能继承老爷子财产的人,但是最后老爷子却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
老黄立刻拍马屁:“那是家主能干!”
杏花也非常赞同,臻首微点的说道:“定然是阿郎才干在身,所以老太公才会把所有的家业都留给阿郎的。”
嬴胡亥咧嘴一笑,很想说:其实,我把我大哥宰了,也顺手把我大嫂宰了。
第1640章 乱世之人
几人都非常拘束。
老黄则一下子琢磨出点味儿来,他认为家主想以这种非常轻松、类似于闲聊的方式,了解一下几人的过去。
“老奴年轻的时候,跟着秦国打过战,当初攻打燕国的时候,腿上受了伤,就给军中喂马。
再后来,腿脚本就不利索,没有办法在军中待着。
也就只能回到老家……”
老黄沉默了一会儿,说:“老奴的老家就是扶柳的,兵乱之后,家里的老婆子让乱兵杀了。
儿媳妇让乱兵糟蹋了,受辱不过,投井自尽了。”
老黄叹了一口气,眼眶里冒着浑浊的老泪。
嬴胡亥抓起一块手帕,递到了老黄面前。
老黄强笑着,讨好嬴胡亥道:“多谢家主了……乱兵来的时候,我还在山里头打猎,回去以后,就听村里逃出来的人说,我儿子去给自己的女人报仇了。
我就提着砍刀一路找了出去。
找了好久,只发现了儿子的身子头都不知道让谁砍了去杀良冒功了。”
说完这话以后,这屋子里边的四个人都沉默了好久。
老黄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以后,无奈地说到:“埋了人以后,我四方打听,弄清楚乱兵就是齐军溃败后的兵马,趁机烧杀抢掠。
他们说,我们扶柳城外边村寨的百姓,给赵军提供了军饷和兵员,所以都该杀!”
“咕嘟——”
一杯烈酒奔涌入喉。
老黄血红着眼:“年轻那会儿,我给秦国卖命,手上是背了不少人命,可是当兵拿军饷,吃军粮,哪有不杀人背血债的?
可是……这要真是报应的话,也应该让我去死才对……”
“我实在是气不过,就想来赵军这边从军报仇……”
老黄摇着头,满目辛酸:“可是人家嫌弃我年纪大了,那招兵的将军听了我遭遇,说是会安排个好差事,让我有个吃饭的地方。
这才进城中来没几天,就到了家主这里来。”
老黄抬起衣角来,擦了擦眼角的浑浊的老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家主是个好良心的人,我这样粗鄙的人,都能和家主坐在一起喝酒,死了都值了。”
嬴胡亥迟疑了一会儿,这才问道:“当初秦国下诏,说但凡是天下老军,都可以前往关中忠烈城养老。
为何不去关中呢?”
“唉……”
老黄叹了一口气:“这诏令当初传过来的时候,我倒是动了去关中谋生的心思,可是这关中再好,又哪里有家乡好呢?
说到这里,要是当初诏令下来的时候,我能狠狠心,放弃在扶柳的这些家业,去往关中的话,又哪里会有而今的灾劫?”
“世事变幻无常,哪里能说得清楚呢?”嬴胡亥摇头道:“齐军如果不是在扶柳城战败的话,也就不会发生屠戮无辜民众的事情……”
“罢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总归是有一个栖身之所了。”老黄歉然的看着嬴胡亥,“日后,老奴又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家主只管打骂便是。”
“哪能如此呢?”应胡亥摇头道:“这边是战乱之地,我的家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过来以后,我们也是一家人。”只不过,他说的家人过来,值得是收复此地。
说着,他就给老黄上了酒。
看得老黄连声说:“不敢!不敢当啊!怎么敢让家主上酒呢!”
嬴胡亥笑道:“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当年你也算是英雄呢!”
“唉!”老黄听完后,心中一阵发酸,只好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随后,嬴胡亥把目光落在了那颇有几分姿色的杏花身上。
杏花听老黄的故事听得入神,见嬴胡亥看着自己,便缓缓地说道:“奴家以前是绕城人士,父亲是商贾。
但是因为打仗的问题,货物积压在一起,没法子出手,最后讨债带着一群武夫上门来,不仅搬走了货物。
还打人杀人……”
杏花哽咽了一声,嬴胡亥以为她会哭出声来,可没曾想,杏花愣是忍住了。
她只是哽咽了一下后便继续说道:“我被送到了军中,可是被上边的人选中以后,说我们将来有大用处。
又不听话的姊妹,转眼就被砍了头,就挂在我们一群人睡觉的房间里……”
杏花说到这里,整个人的身体,下意识的不受控制的抖了几下,然后才继续说道:“所有人都被当做货物送出去。
妾身看得出来,阿郎是个好人,妾身也算是有了好归宿。”
“看清楚是谁带兵,抢夺了你家的货物,杀了人了吗?”嬴胡亥问道。
杏花摇头:“人太多人了哪里能看得清楚?但是是赵军,这一点没错。”
说完这话后,杏花有些害怕的看着嬴胡亥,她这种单纯的人,也知道自己现在说错话了。
嬴胡亥笑了笑:“赵军困守北地,需要大量的钱粮重组战军,你们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被赵军找到了借口而已……”
杏花却只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她连愤怒的感觉,都不敢生出。
乱世,已经把活着的人,训得比牲口都温顺。
嬴胡亥则道:“放心吧,有后说不定有机会给你报仇的。”
杏花惊讶的看了一眼嬴胡亥,可嬴胡亥却已经把眼睛看向了那小婢女平儿。
小婢女平儿愣了愣,怯生生的看着嬴胡亥,似乎没有想到,家主居然还会关心一下自己的出生?
“小奴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从记事开始,就被人牙子转手买来买去,一直都是奴隶。”
嬴胡亥无奈的耸耸肩,这就是这个世界底层百姓们的生活。
王公贵族们,依旧可以醉生梦死,快乐无边。
可是,这些底层百姓们,真的是可以用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来形容了。
“以后在这里,大可以放松些,无须过于拘谨。”嬴胡亥说完后,看着三人越发紧张起来后,便笑道:
“我在家里的时候,也是如此。”
但是,三人显然不相信嬴胡亥说的。
尊卑贵贱的观念,他们自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灌输,被深深地打上了烙印。
出生以后,整个成长的过程中,也同样被不停地灌输这种尊卑贵贱的观念。
于是,人自然而然,就会以尊卑的观念,来看待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嬴胡亥说道:“用不了多久时间,大军就会南下,战事也会结束,想想以后过什么日子,这个世界,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老黄忽然很激动起来,他似乎非常认同嬴胡亥说的这句话。
“早些年在战场上的时候,天天都在死人,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老黄很是感叹的说道:“但是我现在也活了一把年纪了,只是可惜儿子没了,断了后了。”
嬴胡亥乐道:“我看你身板硬朗,应该还能和女人生孩子,在日后,我们家的产业会越来越多,你总应该努力生几个孩子,才能帮着我,帮着我的儿子守好家业。”
老黄惊喜道:“阿郎还有儿子?”
“有两个。”嬴胡亥回想起来源在咸阳宫的两个儿子,目中也露出来了柔和之色:“我这么苦熬,也是为了将来儿子们能轻松一点。
做爹的,就应该尽到做爹的责任。”
“阿郎放心便是,老奴只要有一口气在,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小郎君的。”
嬴胡亥只是笑笑。
如果自己真的只是普通人家的话,一个敢于拼命的老奴,或许真的是能够保护自己的家业。
只不过,自己的家业是整个天下。
单独一个的老农,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而嬴胡亥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却能让他的心又很暖的感觉。
有句话说的很对,杀人太多,会忘掉自己。
嬴胡亥一直都不想因为自己身居帝位之上,最后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咚咚——咚!”
这会儿,敲门声忽然传来。
第1641章 陈胜炸裂
老黄站起身来,快步向着大门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喊话问道:
“是谁啊!”
“陈胜!”
一个威武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
不等老黄说话,嬴胡亥就已经大声道:“给他开门!”
老黄应了一声,准备去开门。
嬴胡亥则转头吩咐杏花,再去取一个酒杯来,表示陈胜是自己的好友。
杏花自然不敢迟疑,赶紧起身去取来了酒杯。
这会儿,正门打开了,陈胜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老黄一看,吓了一跳,却又不敢说什么。
在向着外边看去,顿时看到了密密麻麻,身披重铠的铁骑兵。
秦军的甲胄在就已经更新换代。
所以,哪怕是他以前为秦军卖命,这会儿也认不出来站在外边街道上的铁骑军,就是秦军现在的骑兵。
看着气冲冲而来的陈胜,嬴胡亥有些像发笑,但却还是憋住了。
“您到底是要做什么?难道真的打算在赵国做官?”
杏花看着这身披重铠,威武不凡的将军走进来以后,就下意识的有些发抖。
平儿就更加不用说了,眼泪都吓得一个劲儿往下流,但是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这些事情,之前不都说好了吗?”
陈胜道:“那您是打算跟着赵王一并南下,去战场上去?”
“不去。”嬴胡亥很有自知之明的说道:“本来这些事情,是可以让你去做的,但是你应该没弄清楚,如果你去做了,或者别的人做了这件事情之后,就会被人算计。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变成第二个李左车。
老陈,人言可畏!”
陈胜瞪着眼睛,看了一眼立在一边上的杏花和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流的宁儿。
皇帝说的人言可畏,他当然太清楚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在赵国呆的时间久了,只怕就会有小人说闲话。
“那这些人呢?”
陈胜可不想眼前这个女人进入后宫。
虽然群臣们都知道,皇帝的品味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低。
或许真的是后宫中的龙肝凤胆吃多了,审美已经变得极度扭曲了。
“都是一些苦命人,那你看着给安排一下?”
陈胜咬牙:“我只会安排怎么杀人,这样的事情,请放过我吧!”
杏花本来是很害怕的,可是她又不是一个傻子。
眼前这个威武不凡,身披重铠的将军,似乎是非常愤怒,可是……她能感觉得出来,这个势若虎狼一样的将军似乎是非常畏惧阿郎的……
而且,阿郎从一开始到现在,并没有露出半点惧色来。
甚至,从头到尾,都是用一种很平静地看着看着眼前这个将军的。
“自家阿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杏花开始在心中自问起来,也越发对嬴胡亥好奇起来。
嬴胡亥听着陈胜的话,只是淡淡一笑的说道:“行了,这些事情我自有安排。”
“如果赵王让你跟着他南下呢?到时候你怎么推辞?”
陈胜无奈道。
倒也是有一个好办法,直接公布嬴胡亥的身份。
嬴胡亥站在赵王面前,笑了笑:“摊牌了,其实我是秦国皇帝嬴胡亥!”
然后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扯下来。
赵随安立刻站起身来,跪在嬴胡亥面前:“恭请大佬上座!”
这是完全没理由说的事儿。
至于杀掉嬴胡亥?
在没有解决掉秦国那百万虎狼之师前,没有人敢这样做。
疯狗一样的百万虎狼之师,可不是谁都挡得住的。
“我就说我不去。”嬴胡亥笑道:“你觉得他会强迫我?”
陈胜苦笑道:“祖宗!你真是我祖宗!我马上就要和司马卬领兵去巨鹿城那边去……”
嬴胡亥笑道:“那便去,巨鹿城是个好地方……”
“祖宗!”陈胜叫苦连天:“祖宗你要不就跟着我们去巨鹿城?”
“反正你要传达的计策,都已经传达给了赵王,去巨鹿大陆泽那边钓鱼烤着吃?
祖宗你不是最好这一口的吗?”
嬴胡亥听着 陈胜左一个祖宗,又一个祖宗,只好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陈胜顿时贴着脸笑道:“祖宗,你都应了好几声了……那您看,大陆泽的鱼儿,是否肥美?”
“那就去大陆泽吧!”嬴胡亥的声音落下以后。
老黄三人都表现出来了不同程度的紧张。
但是,他又接着说道:“让这三人同行!”
陈胜看起来有些为难,但却还是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带上这三人。
至于是否向着赵王辞别这样的事情。
不管是嬴胡亥还是陈胜,都没有想过。
弱者,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嬴胡亥的目的已经达到,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
老黄、杏花、平儿三人留在这里,可能会被盛怒之下的赵王砍了头。
至于陈胜……
赵王目前还没有胆子迁怒陈胜,更不用说是嬴胡亥本人了。
五百铁骑护送着一辆马车就此出城。
其余的金银钱财,也让陈胜带着走了。
赵王怎么都想不到,这刚刚到手的谋士,一眨眼就跟着陈胜走了。
杏花也想不到,自己这个阿郎,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能让一个大将军似得人物,这么谨慎对待。
老黄坐在马背上,一个劲儿的赞许着“好马”。
陈胜有些看不下去,斜着眼睛道:“当然是好马,这可是匈奴人那边过来的好马儿。”
“匈奴人?”老黄吃了一惊,“你们这是从秦人手中买到的战马?”
“秦人?”陈胜咧嘴笑了,他挥出手去,指着身边的诸多铁骑说道:“我就是秦军!”
“真的是没想到,你一个看门的老头,居然还有如此见识?”
老黄吃惊道:“原来将军就是那个坐镇扶柳城的秦国大将。”
“不错,就是我!”陈胜笑了笑,转头向着一边上不知在想什么的嬴胡亥问道:“现在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想要拿下巨鹿城的话……”
“拿下巨鹿陈对我们目前来说,没什么用处。”嬴胡亥摇头道:“到了巨鹿城外边的时候,我领着上百骑去钓鱼,倒确实是想要尝一尝大陆泽里边的鱼,滋味如何。”
老黄立刻咧嘴笑道:“老奴可以为家主牵马,背着鱼篓。”
陈胜看着老黄,有些轻蔑的笑了笑:“愿意给这位祖宗牵马坠蹬的人,这个天下,人人都挤破了头,没曾想,竟然便宜了你这个老匹夫?”
老黄咧着嘴笑道:“将军说的不错,老匹夫确实是运气最好的人!”
虽然到现在为止,老黄还是不清楚家主究竟是什么身份。
可是,一个能让秦国大将都如此敬畏的人,身份会低么?
只怕……
后边的,老黄不愿意去多想。
嬴胡亥勒住缰绳,回头看着那笼罩在灯火中的扶柳城,嘘嘘不已的感叹道:“办法有了,而且是最为适合赵军的。
但是能不能做成,那就看天意。”
说完这话后,嬴胡亥便直接拍马而走,看都不再看扶柳城一眼。
夜深了。
赵王随安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他方才坐立起来的时候,房门外边就传来了夏说的声音:
“大王,臣有紧急的事情禀报!”
赵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厉声问道:“齐军发兵攻打我们了吗?”
隔着房门,夏说都能感受到赵王心中的紧张啊。
“是……关于李淳罡的事情。”
赵王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缓缓打开的房门,还有那从外边快步走进来的夏说。
“李淳罡……怎么了?”
夏说咽下口水,拱手摆了摆,才说道:“李淳罡带着大王赏赐的钱财,美姬,和陈胜一起离开了扶柳城。”
说完,夏说看着赵王紧锁的眉头,咽了咽口水,低声唤道:“大王?”
赵王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夏说:“这个李淳罡……究竟是什么人?”
第1642章 就这样吗
“是什么人?”
赵王的面色阴沉的有些吓人。
夏说下意识的说道:“这不是陈胜推举的人才吗?”
赵随安站起身来,在大殿中来回走了几步,便把之前李淳罡说的破齐国之策,说给了夏说听。
夏说本以为,这是什么坏的计策。
可是,听着赵王说完了以后,他却也没有发现这个计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甚至于,这个计策本身更像是为了应对赵国现在困境,而被人精心制定出来的一样。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对着挂在墙壁地图看了半晌的夏说,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赵王随安,表情凝重的说道:
“就臣下来看,这计策,实在是看不出对我赵国有什么不利的地方。”
赵王随安也摇头道:“是啊!那你说他为什么跟着陈胜跑了呢?”
“要不,将大将军李良传来,询问一下他的意思?”
夏说拿不准,只好把李良推出来。
赵王点头道:“这样也好,这计策本身就是打算和你们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是否可行的,寡人自己一个人也不想独断专行。”
不多时候,李良到了。
夏说亲自去找他的时候,两人坐在马车里,就已经把这件事情说了一遍。
李良听完以后,也是一脸懵逼。
他就像是夏说之前那样,沉思了一会儿 ,而后又暗自摇头,实在是拿不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问题!”李良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这看得一边上的夏说都有些发懵了:“那你说,到底是好的呢,还是坏的?”
“这人到底是对我赵国尽心尽力,还是有意图谋什么?”
李良反问道:“你确定这个人是陈胜的好友吗?”
“确定!”夏说点头道:“我与陈胜再怎么说,也是结拜兄弟,这样的事情上面,他实在是没有骗我的必要。”
“如果是这样……”李良沉吟着说道:“那单纯的从这个计策上来看, 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毕竟,这种极端偏激的战法,确实是非常的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
李良说道:“如果是换成什么中规中矩的战法,那就我们目前的情况来说,和齐国军对战,确实是占不到什么好处。”
“可是,问题就在于,他跑什么?”夏说整个人的脑瓜子都是嗡嗡嗡的:“大王赐给他美姬,金银财宝,他都带上了一溜烟儿就跑没了。
甚至于,就连那个老奴也没有放过。”
李良诧异的看着夏说:“你这话实在是太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了……等等,你说他是个道门弟子?”
“确实是道门弟子。”夏说点头道。
李良却笑道:“如果这个人是道门弟子的话,或许就有点说得通了。”
“道门弟子就说得通了?”夏说面露不解之色。
李良颔首,有着几分自信的笑着:“道门弟子做事情,素来洒脱,不为规矩所约束。
我之前听着你说,还再觉得奇怪,秦帝算是一个圣明的君主。
就算是陈胜因为一些事情惹得皇帝不喜,那皇帝完全没必要和这种人才过不去吧?”
“或许,就是单纯的不喜欢道门弟子这种不尊规矩的举动罢了。”
“自然不太可能因为陈胜的原因,而迁怒于李淳罡。”
“哒哒哒……”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街道上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两人听着马蹄声,就能听出至少是有十多骑战马在奔跑。
夏说掀开车帘子,向着外边看了看。
一队举着火把的骑兵站在路边上,为首那骑士大声喊道:“可是丞相和大将军 在马车中?”
“不错,正是我二人,可是有什么紧急军报?”
那骑士翻身下马,高声道:“并报丞相,有来自于上将军司马卬的军报,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上报!”
夏说心中一震,立刻道:“呈上来!”
军卒自然是不敢迟疑,立刻呈给了夏说。
夏说也不迟疑,当即就打开看了看,随后伸手递给了好奇不已,伸头伸脑的李良。
李良看完以后,整个人也是有点不太好。
“等会见了大王,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夏说一阵郁闷。
李良也道:“谁能想得到?这个李淳罡,竟然是想要吃大陆泽的鱼,这就跟着陈胜一起去了巨鹿那边。
还说此战赵军必胜,他留在扶柳城没什么用处,也就携美同游。
如果巨鹿城那边的战事不顺利的话,他是可以帮着出出策谋的。”
两人四目相对,无语的情绪,渐而越发浓烈。
很快,赵王随安也加入了两人的无语队伍中。
“这他么,完全不合常理。”赵王骂了一句:“出发之前,就不能向着寡人禀报一声的嘛?”
“道家门人行事作风,本就不拘泥于常理。”李良虽然还没见过那个李淳罡。
但是,因为李淳罡提出来的计策,非常符合赵国现在的情况。
他自然也就对此人充满了好感。
赵王随安嗤笑一声:“难怪……寡人之前还在想不明白,他要是逃走的话,为什么还要带着那个老仆人。
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但是此人,对于我赵国目前的局势,似乎是非常乐观的。”
李良拱手一拜的说道:“大王,不仅此人充满了乐观,便是微臣也是如此。”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齐国军队必定溃败!”
赵王沉吟道:“甚好,那散布流言,安排假的书信这件事情……”
他话未说完,夏说就已经立刻拱手说道:“臣下一力完成此事,为大王分忧!”
“甚好!”赵王打了个哈欠,拜了拜衣袖道:“行了,这都折腾了大半夜的时间……都回去歇着吧。
不过,李淳罡此人的事情,就按照此前约定好的,不准和任何人提起。
你我君臣知道便可!”
“喏!”
两人拱手退出。
眼看着又到了马车上。
夏说浅浅一笑:“大将军,而今我赵国复兴有望,只要赵国兴盛不衰,你我二人,便可以保持长久富贵。
我们的子子孙孙,也一样才可以保持长久富贵。”
李良本身就不是傻子,夏说这么说话,明摆着就是向着自己示好,想要把以前两人之间发生的不快,就此揭过。
他自然也就顺势表个态。
“那是自然,从今以后,还需你我将相和,方才能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
夏说面含微笑,点头道 :“不说,说的正是这个将相和。”
目的达到了,两人各自登上马车,准备回下榻之处睡觉。
在他们这样的不少人看来,赵国现在的一切,都有了中兴的可能。
自然,一些制定好的计策,也就随即一并实施了下去。
漳水以北,齐国军队大营中,田横正在脸色铁青的叱喝着一群低着头,满脸羞愧之色的军卒。
“这是从扶柳城传过来的流言,其目的就是为了恶语中伤大司马,扰乱我军军心的!”
田横厉声道:“你们都是经历了扶柳城之战的老卒,究竟是怎么战败的,你们自己心中难道不清楚?
新军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跟着瞎起哄,说什么大司马是赵国的内奸,尚且可以原谅。
可你们!
念在你们都是我齐国的老卒,这一次我就不做责罚,如果还有下一次,鞭挞五十!”
诸多军卒噤若寒蝉,田横真的是越看越气,随即怒声喝道:“滚!”
众人随即列阵走开。
田横却端坐在马背上,仰面向着北方看去,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跟在他身边的田畔忍不住道:“兄长,为何不把 在扶柳城与我们交战的人,是秦军假冒的告诉他们?”
第1643章 人生抉择
田横笑了一声,只觉得田畔是真的天真。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田横摇头道:“就算是相信了, 那从此以后,还怎么和赵军作战?
一看到赵军,就会觉得是赵军都是秦军假扮的。
这样一来,就是未战先怯敌,败局已定的局面。”
田畔皱眉道:“可是,大司马明明不是赵国的内奸,现在全军上下,都因为从北方传来的流言,误认为大司马就是内奸……
这,我们要是处理不好的话,这不是伤了大司马的心?”
田横无奈道:“三人成虎……朝廷那边已经有令书过来,现在正在叱问这件事情。”
“兄长!那……”田畔脸色大变,看着田横。
田横眼睛一眯,目中寒意陡然生出,他向着东边看了一眼:“朝堂上的那些人,真的是应该过来看一看,现在齐军究竟在面临着什么样的情况。
他们已经下令,让我接管大军,退到漳水南岸,找合适的地方驻扎。”
田畔问道:“朝堂上的那些人是想要给赵军来了一个半渡而击?”
“呵!”田横嗤笑一声:“说好听点叫做半渡而击,说难听点,就是完全不信任大司马。
你须知,赵军现在完全就是凭吊着一口锐气。
扶柳城怎么战败的,大家都清楚,哀兵必胜!
赵军的锋芒和力量,还有哪些不怕死的人,都憋着一口气所以才看起来无敌。
并不是他们本身就是无敌的。”
“我们现在要是继续后退,那就是助长赵军的锋芒,这是取死之道啊!”
田横叹息道:“我提前休书一封给了陈平,可是却宛若石沉大海。
陈平此人一直都在我们临淄城中,可是,他却像是有意纵容着一切一样。”
“那楚国使者陈婴呢?”田畔不死心,“如果告知他,秦军其实已经加入了战斗中,我们能不能也想办法,让楚军加入到我们的战斗中来?”
“让楚军假扮成为我们齐军,然后去战场上和秦军拼命?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可行吗?”
“如果不试试的话,怎么能知道 呢?”田畔说道:“至于兄长多次提到的那个陈平。
小弟倒是觉得,这个陈平在天下人之中,名声非常大。
可是,朝堂上的那些昏招迭出,他却没有站出来说半句话,这样的人,只怕是真的浪得虚名。
兄长以后也无需过分在意此人的想法。”
田横眉头紧锁,似乎想要发怒,但是却又觉得自己真的发怒了,那就是无能狂怒了。
不管怎么说,齐军总有一天,是需要在正面战场上面对秦军的。
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至于陈平在想什么……
“也许是吧,也许……”田横迟疑了一下:“他本身就没有想过帮着我齐国做事情。
楚国也许很想看到我们完蛋。”
“这是为何?”田畔不解的问道:“我齐国现在和楚国不是盟约国家的吗?”
“盟约国?”田横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我们不亡国的话,楚国的兵马怎么北上?怎么开疆扩土?
好兄弟啊!
你要记住,任何时候,我们都只能靠自己。
楚国的势力一旦渗透进来,我们将没有办法继续可控制齐鲁大地。
等到那个时候,齐国就会成为楚国的附庸国。”
田畔用心记住田横说的话。
田横看着身边的田畔,心里非常清楚,这个小老弟是很值得自己信任的。
他是政客,是将军,也是商贾。
所以,对于人性的洞察就非常准确。
田畔这种出身底层的人,只要自己用心对待他。
他就能为自己去死。
田横扯了扯缰绳:“这些烦心的事情,等到晚上再说吧,我们现在出去狩猎。”
他抬起手里的马鞭,指着远处那一片林子,略显兴奋地说道:“前几天去那边砍伐树木回来的军卒说,那边的林子里边有熊出没。
我们今天就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有个好的收获!”
“喏!”
追随在田横身边的诸多门客们,顿时兴奋地呼喝着,簇拥着田横纵马飞驰而去。
李左车就坐在高台上,看着数百人的人马远去。
李左广抿了抿被寒风吹得有些干瘪起皮的嘴唇,他觉得这样的日子,真他么不是人过的。
“大哥,齐国都这样说了,还在这里呆着等死吗?”
李左车看了一眼李左广,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世界没有贤能的君主,不如我们自己造反算了。”李左广不满地抱怨起来:“再说了,我们自己又不是不能把这事儿做起来?
非要在别人的麾下,听从别人的效命,还要被别人猜忌?”
“不管怎么说,大柱国未曾猜忌我,他一直都是非常信任我的。”
“快行了吧……”李左广忽而发怒,可是看这李左车后,却又把怒意忍住:
“你建议临淄那边,向着历城增派兵马,顺带着重新修筑一下南皮等地的防御。
谁在意了?
齐国方面,没有人在意啊!
他们只在意,我们能不能在漳水击败赵军。
我们能击败赵军,大哥对于赵国就是忠心。
如果我们再度被赵军击败,大哥,到时候是不是就是你我兄弟掉脑袋的时候了?”
李左车没说话,李左广心里有些怒意的话,似乎想说出口,可是看着李左车现在的样子,却又不好在说什么,只是憋在心里。
可是,过了一会儿,李左车忽然道:“或许,我的兵权已经被大王取消了。”
“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想办法把大哥控制起来了?”
“或许是这样。”李左车看着李左广道:“好兄弟,说句贴心的话,你要是想走的话,现在还是来得及的。
如果过了今天晚上的话,你想走就是一种奢望了。”
李左广猛地站起身来,向着远处眺望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但是,他却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李左车,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一样。
李左车却摇头:“你没有听错我说的话。”
他重复了一遍:“如果你想走的话,现在还是来得及的,一旦过了今天晚上,甚至……”
或许是寒风太大,吹的太狠,灌到了李左车嘴巴里,他打了一个寒颤的同时,也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天黑以后,你想走的话,就走不了了。”
李左广环顾四周,嗤笑道:“吓唬谁呢?军中部署都没有任何变化,谁还能直接过来阻挡我离去不成?”
“或许有人。”李左车面色认真的说道:“我给你指一条出路。”
李左广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左车:“大哥是认真的?”
“不是我是认真的。”李左车摇头道:“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我们这些将门世家的人,用兵打仗都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也正是因为这个,就一直都会被上位者忌惮。
所以,能遇到一个明主,真的是三生有幸。
遇不到的话,那也只能算自己命不好。”
李左广听出味儿来,他面色有些发黑:“大哥,你这不是把我玩火坑里边推?
我到了那边以后,谁会相信我?”
“会有很多人相信你。”李左广很认真的说道:“你自己想想看,将门世家,难道只有秦国有吗?
以前的赵国没有?
齐国没有?
魏国没有?
楚国没有?
可是,你认真看看,有那个君主,可以像是秦国的皇帝那样,如此信任这些将门世家的人。
甚至,还给蒙恬封王了。”
“咚”的一声,李左广跪了下来:“大哥,要走的话, 我们一起走,如果你不走的话,我也不打算走。”
“要死就死在这里吧!”李左广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反正我也是过够了以前那种苦日子。
现在好不容易吃香的喝辣的。
你让我低三下四的去秦国求人,这样的日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去过。”
李左车却看着李左广笑了起来:“别试探我,有些事情我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是不会有任何更改的可能。”
第1644章 我名安臣
每个人心中,对于同一件事情,都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李左车扭过头去,看着愤愤不平的李左广道:“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情,但是我已经给你指了路。
你如果走的话,天黑之前走,天黑以后,你就没办法离开这座军营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李左车就转身下了土堡,独独留下李左广一个人坐在土堡上头, 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军营发愣。
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只是在土堡上呆了一会儿,便下了土堡,翻身上了马,纵马直奔军营外而去。
他没看到,李左车人却已经到了另外一处的土堡上,看着他策马飞驰离去的背影,面上不知不觉的露出笑容来。
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李左广此去,并非是为了投效秦国,而是直接去找田横去了。
他觉得齐国朝堂上庸才非常多。
可是,田横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田横就领着数百人,直接奔走到了大军砍伐的那一片林子外围。
这边至少还有数千人正在伐木,还有上千人正在不停的运送木头回到军营之中去。
田畔拍马上前去,找了这地方的校尉询问了一下。
那校尉原本还以为大柱国这是过来巡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偷懒的,没曾想竟然是为了猎熊而来。
他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伸手指着不远处说道:“往那边过去,如果有猎犬的话,应该更加容易寻找到那大灰熊!”
“而且,这地方的老人和末将说过,这这种熊一般都是群居的,只要找到一头,应该就能找到第二头。
现在冬天快过去了,熊这个时候醒过来,就是饿极了,也是熊最凶饿的时候。”
田畔淡淡笑道:“放心吧,我等这么多的人在,再怎么凶恶的熊,今天晚上都会变成我们的下酒菜!”
校尉站直身子,用拳头敲打着自己的护肩,发出铿锵的声音来,顺势赞誉的喝道:
“将军威武!”
田畔淡淡的点了一下头,也伸手敲击着自己的护肩,以作回应和尊敬。
问清楚了道路以后,田横和田畔两人领着数百人飞速赶了过去。
校尉这边则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亲兵,这些亲兵们居然立刻就从木材后边,取出来了一些烤炙得半生不熟的肉食。
看这样子,这边的林子里边怎么都算得上是物产丰富了。
众人便重新炙烤起来。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又看到一骑呼啸而来。
校尉本不当做一回事的,可是举目看去,却忽然发现来的人是将军李左广,吓得他赶紧站了起来,还不等他说话,李左广人就已经飞马来到了校尉面前。
李左广指着那被用木棍穿过身体,挂在架子上,烤制的油滋滋往下掉的金黄兔子:
“这个归我了!”
校尉感激满脸笑意的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撒上了一层盐巴,这才双手呈给了李左广。
李左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口中唾液顿生,他这才问道:“大柱国过来这边狩猎,往那边去了?”
“往那边去了!”校尉忙道:“大柱国这是想要去猎熊,将军这……”
“来迟了!”李左广吹了吹手里的兔肉,便驱马一边走一边啃了起来。
校尉心里觉得奇怪,李左广可是军中将军,大柱国狩猎的话,怎么可能不等等他呢?
只是,他只不过是军中一个校尉,就算是心中有什么疑惑,那也是不敢贸然询问什么。
他当即挥了挥手,让亲兵把烤炙好的鹿肉凑上前来,看着那呲呲往下掉在火堆里油渍。
这校尉琢磨了一下,转头吩咐道:“把其他抓到的猎物都洗剥干净,等会指不定大柱国就会在这边宴饮。
那样的话,我们可是要抓好机会!”
一个与校尉关系极好的千夫长摇头道:“将军,我等虽说只是做后勤的,但是总归来说,却是最安全的。
要是真的在大柱国面前被他记住了,难免到时候就要直接和赵国 那些疯子厮杀。
这有哪里比得上兄弟们现在这样逍遥快活呢?”
校尉看了看一边上那大木桌上,那些洗剥干净的肉食,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些被围在了一个木栅栏里边的野动物,顿时嘿嘿笑了笑:
“不错!不错!你这话说的也对!如果我们真的被拉到了军阵前头,和赵国那些疯子拼命的话,一不小心这喝酒吃肉的玩意儿,就会变成赵国疯子手里的军功。
这怎么算,可都是不划算的。
我们这数千人,虽说没有什么厉害的战功在身上,但是砍砍木头,挖挖沟渠,修筑一下土堡什么,却还是非常拿手的。”
“但是说好了,现在军中有禁酒令,等会大柱国肯定是要往这边过的,告诉兄弟们都掂量着点!”
“喏!”
众人齐声应诺。
都是军中的老油条了,孰轻孰重,这些人可是都分得清楚的。
李左广这边也不着急,这片林子外围,就有数千人再伐木。
但是越往里边走,人就越少。
数百骑兵走过的地方,留下的痕迹就非常明显,这也是为什么李左广过来以后,并不着急去找人,反而从校尉手中,将那烤制好了的兔子顺走,坐在马背上,一边吃一边走的原因所在了。
安臣回想着自己这一生,实在是没有做过什么像样的事情。
从记事起,就在饿肚子。
年长以后,也是没有办法,这才加入到了赵军中。
回想自己家里的那几口人,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他自己是不会选择来这里做赵军的死士的。
他缩了缩脖子,听着外围远处传来那些砍伐树木的声音。
想着今天晚上,就是自己赴死的时候,他就觉得,出发之前,丞相赏赐下来的美姬,似乎是有些可惜了。
他觉得可惜在自己应该在努力睡几次。
毕竟,那天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碰女人。
而且, 还是那么漂亮的女人。
安臣有些无奈起来,他自言自语的念了一遍:“安臣。”
就连“安臣”这个名字,也是丞相大人帮着自己取的。
这名字,总好过二狗子。
安臣心里重复了一边丞相吩咐自己的事情。
到了这边以后,故意被齐军抓到,找机会把手里的竹简书折断丢出去,然后在服毒自尽。
他摸了摸胸口藏着的两颗蜡丸。
丞相说,这里边的是鸩毒,见血封喉,人都感觉不到痛苦,就会死了。
安臣吃过太多的苦,所以对于死,反而觉得是一种很好的解脱。
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那天晚上那个非常漂亮的美人……
自己那个时候,应该再来几次的。
正在安臣脑子里有这些乱想法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阵非常嘈杂的声音从自己的正前方传来,而且那一大群人,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向这边靠近过来。
安臣心里一惊,急忙站了起来,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拢的火堆,心口蹦蹦蹦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赶紧转身把火堆打散了,胡乱地抓起地上的泥土,朝着火堆上撒了过去。
心中是又惊怕,又觉得奇怪。
齐军的人,都在前边伐木?
为什么回来这里呢?
他心里好生奇怪,但是却不敢久留在这里。
转身就往侧边跑开了去。
不一会儿,一队骑兵出现在这里,这些人正在向着四面八方看去,搜寻着可能有的灰熊踪迹。
但是,却有人看到了一对正在冒烟的泥土。
那人好奇不已,驱马上前来,用手里的战矛挑了一下那一堆正在冒烟的土。
那柴火上的土壤被挑开以后,暗红色的火苗蹭蹭蹭的,就燃烧得旺盛了起来。
骑士疑惑的向着四周看了去,身边的同伴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情况有些不对劲!”
第1645章 何来巧合
一个人猜测着,脸色难看了起来:“是那些军卒中,有人偷懒的吗?”
另外一个人驱马往一边上走开看了看,发现了散落在地上的羽毛,还有一些零散的骨头。
“是一只野鸡!”
那人翻身下来,摸了摸骨头,顿时道:“还有些粘手,这人刚走……”
“不对劲!”
有人意识到了什么。
“军卒在一起砍伐树木的时候,十人为什,什长就在边上盯着的,不可能有人单独走开的。”
“你们五个,有什么发现吗?”
正在几人疑惑的时候,田畔驱马小跑了过来。
五人急忙拱手道:“侯爷,我们在这边发现有人用火烤野鸡,那个人应该是听到我们过来的动静以后,就立刻逃走了。”
“听到我们过来的动静,就立刻逃走了?”田畔眼眸骤然冷了下来,他向着左右看了看,问道:
“会是猎户吗?”
“应该不是。”一个军卒说道:“我们在这边准备和赵国开战,所有的人都逃走了。
而且,外边就是兄弟们砍伐树木的地方,猎户在这里,肯定会被抓到军中去的。
所以,这边就更加不可能也有其他的人了。”
田畔闻言,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他翻身下了马,盯着地上的痕迹看了看,猛地抬头,朝着一个方向看了去,随即狞笑道:
“追过去看看,我倒是想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在我大军砍伐树木的林子里边躲着,这莫不成是赵军的细作,已经把手伸到了这边来了么?”
五人一听,顿时驱马朝着田畔伸手指着的方向追了过去。
田畔身边的诸多骑兵,也纷纷追了过去。
这会儿,已经跑开了一段距离的安臣忽然听到了后边那沉重的马蹄声。
他吓了一跳,额头上冷汗直流,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安臣喘着粗气,把身上的竹简书抓了出来,奋力的一扯。
“蹦”的一声闷响,那用牛皮串起来的竹简书,愣是没有被他一下扯断了。
倒是有几片竹简,被他扯得崩断了。
安臣大口吞咽着口水,用力的拍了几下心口以后,这才平复下来,那要蹦出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是落到了肚子里便。
他这次用力一扯,哗啦一下!
竹简书顿时爆碎了开来。
安臣抓着手里碎掉的竹简书,朝着四面丢了出去。
随后又取出一份竹简书来,这次他稳住心神,一下就撕扯了个粉碎,照样是向着四面丢出去。
随后,安臣把两个蜡丸都摸了出来,紧紧地攥在手中,顺势回头看了一眼。
他这才一回头,顿时就有一口战矛“咻”的一下,从他头顶飞过。
“蹦”的一声,插进了他身侧水桶粗的大树树干上。
战矛兀自颤动着,安臣却吓得两腿一软,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手里的蜡丸,也不知滚到了什么地方去。
他这会儿,真的是吓得嘴巴里只能发出“啊”的冗长惊悚叫声来。
半趴在地上,紧张的向着左右看去后,猛地发现那掉落在地上的蜡丸以后,他顿时像是发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亲可爱的东西一样,猛地一把抓了起来,含在嘴里用力一咬。
一股异常刺激炙热的东西,伴随着他的口水涌入咽喉。
安臣仰头看着天空,眼睛里的光彩,也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一个骑士怒吼着冲了过来,手中的战矛朝着安臣后脖颈刺了过来。
可是,安臣的尸体,却忽然向着前边扑倒在地上。
那骑士刺了一个空,还以为遇到了高手,猛地一转头看去,却看到安臣嘴角边上有黑色的血溢出来,那还没有闭合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死灰色的光,隐约能看到,那是暗红色的血丝,瞬间布满了他的眼白。
“他娘的!居然服毒自尽了!”
骑士大叫了一声,翻身下了马,手里的战矛戳了戳安臣的尸体。
周围的同伴们则呼喝着朝远处跑了去。
他们觉得,这个人或许会有同党。
后边冲过来的骑兵也是一样,只是稍作停留以后,便继续往前追了去。
田畔也在后边驱马追来,但是他走的速度不快不慢。
一者,是因为田横曾经和他说过,要小心敌人的冷箭。
在这样的树林中,遇到冷箭的概率非常高。
所以,田畔很谨慎。
二则,田畔担心前头的人追错了了方向。
所以,一直都在盯着左右两边看,如果发现了有人走过的痕迹,那自然是可以重新分出兵马去追击的。
“咦?”
只不过,田畔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别的踪迹,反而是发现了地面上有许多的零散的竹简!
可,还不等田畔发出声音来,前边那些开道的军卒们,就已经有十多人大声呼喝着,说那竹简上边有字!
田畔一听,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喝道:“下马,把这些竹简全部都凑起来看!
任何一个细小的碎片都不要错过!”
诸多骑士也一样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一个个翻身下了马,开始在这一边上翻找了起来。
很快,就有五六根竹简凑到了一块。
田畔把这些竹简扑在一边的石头上,粗略的看了几眼,他现在识字不多,好在身边跟着的亲兵校尉能识文断字。
他看了一眼那校尉,校尉下意识地念出口来:
“扶柳城一战,皆乃是仰仗将军,若是漳水一战,可再度得胜,寡人愿意相王与将军!”
田畔气得咬牙,回头看着那些手里捏着竹简,完全都已经吓呆了在原地的军汉们,暴怒的吼道:
“愣在那里做什么,全部过来拼凑一下!”
“喏!”
“喏!”
众人这才三三两两的把竹简往这边拼凑了过来。
很快,一些缺失的地方,都被这些军卒们从一边上寻到了。
田畔看着那已经是满头冷汗的亲兵校尉怒斥道:“你哑巴了?说话啊!念出来啊!”
亲兵校尉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看着田畔说道:“将军,我们只怕是走运了。
这是赵王随安写给李左车的密信。”
亲兵指着那些密信说道:“这里边还有一份是李左车写给赵王的密信,全部都被人折断了丢在一边。
如果不是我们运气好的话……”
田畔气得浑身发抖,豺狼一样的嚎叫道:“把那个送信的逆贼给我抓过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他的声音方才落下,前边就传来了军卒的大喝声:“侯爷,那个人服毒自尽了!”
“轰!”
田畔只感觉自己脑子里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他几乎感觉自己眼前猛然一黑!
这怎么可能?
堂堂李左车,居然会暗中和赵王有联系?
扶柳城一战,赵军战败难道真的是因为李左车的原因吗?
那些种种恶毒的流言,竟然都是真的吗?
“我……”田畔话到嘴边上,却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应该怒骂李左车,还是应该做什么别的。
他哽咽了一下,知道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居然是那么的信任李左车啊!
可是……
李左车!
李左车!
你怎么可以背叛我们呢?
“去把大柱国请过来!”
田畔看着自己身边的军卒们,声音极度失落的吩咐道。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抬起头来, 看着其他的人说道:“分散开去,接着找,如果还能找到任何散落的竹简,人人都有重赏!”
都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明白,是李左车这个人真的有问题啊!
第1646章 自我救赎
很快,尸体也被抬了过来。
田横看着那被重新拼凑起来的竹简书,还有那已经断气了的尸体,脸色极度阴沉可怕。
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的围在一边上。
可是,谁都感觉得出来,现在的气氛非常压郁。
只要田横振臂一喝,这些人瞬间就会变成虎狼,冲回军营中,把李左车撕扯成碎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刀都已经拔出一半来的田横,忽然从暴怒中冷静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那尸体,然后又伸手在尸体上摸索了一阵。
田畔说道:“我们已经搜过了,什么都没有。”
田横道:“拔光他身上所有的衣物,寸缕不留!”
军卒闻言,立刻动手上前去。
只是三两下,那尸体就被扒光。
看着尸体表面的酱黑色的皮肤,田横伸手轻轻的按了几下,随即抬起头来,看着众人问道:“除了这两份竹简书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一个军卒道:“小人等还发现一颗蜡丸,我们在这具死尸的嘴巴里发现了蜡,推测这应该是毒药。”
田横抬起头来,那军卒就已经把蜡丸呈给了田横。
田横看了看后,说道:“这是鸩毒,见血封喉……这个人不一般 ,真的不一般……”
“大柱国,那我们现在?”田畔拱手询问起来了田横的意思。
田横看了一眼田畔,几乎都能从田畔眼中感受到了那种压抑的凶厉气息。
“不对劲!”
田横转身坐了下来,揉着自己的额头,缓缓地说道:“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们一定有什么地方没有注意到。”
“大哥,都到这个时候,你认为李左车还是我们齐国的大司马吗?”
田畔咬牙切齿的低吼着。
田横道:“我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于巧合了,为什么我们来猎熊,就遇上了这个人?
他还直接服毒自尽了?
这如果是赵国的毒计……”
“报!大柱国,我们在另外一边的林子里发现了将军李左广,他正驱马向着这边靠过来。”
忽而,一个军卒禀报道。
田横猛然站起身来:“李左广!”
那军卒伸手指着众人来路的方向:“就在那边,正骑着马,悠闲地往这边走过来!”
“刺啦”一声!
田畔直接拔出腰间的战刀来,低吼道:“无需多说,拿下李左广一问便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做官必定是过来和这个死人会面的。
只是,我们这一次外出猎熊,整好撞破了他们的坏事。”
他扭头看着那还愣在原地,依旧是满脸不敢相信之色的田横,豺狼一样的低吼道:“大哥,都到了这份儿上,你还在相信那个李左车吗?”
田横转过身去,看着田畔,脸上的皮肉抖动了一下。
“去!把李左广叫过来!”田横咬牙道:“记住,是叫过来,不是打到了抬过来,也不是看押过来!”
“哎呀!”田畔低沉的闷哼了一声,气恼的用脚跺地,然后领着人转身走了。
这边,吃饱喝足坐在马背上,寻着痕迹走来的李左广,全然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看到田畔领着骑兵奔走过来以后,他还热情的和田畔打招呼。
“怎么样!发现了灰熊了没有?”
田畔一愣,随即咬牙怒道:“还装?还在我面前装?”
“装?”李左广一脸懵逼:“什么装?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田畔怒极,伸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可是却愣是没办法拔出来,他咬牙切齿道:“我们在林子中抓到了赵国的细作。
这个细作身上携带你兄长李左车写给赵王的亲兵令书,也有赵王给你家兄长许诺相王的令书。”
“呵!”李左广一听,顿时冷笑连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家兄长如何,我自然是比你们清楚的更多。”
田畔仰天怒笑:“李左广,我问你,你过来,可就是要他与此人会面密谋的么?”
李左广看了一眼田畔那抓在刀柄上,因为有力过度,而显得有些发白的手。
“不是!”李左广冷声道:“我过来,只不过是想要和大柱国说清楚,我家兄长,绝无背叛齐国之心。
再说了, 当初在扶柳城外,我与你一起领兵和赵军交战的!
那时候,秦军的骑兵围住了你的外围,你的军阵都差点被杀穿了。
还是我救了你的。
如果我真的是将叛徒的话,我为什么还要发兵救你?”
田畔脑瓜子一根弦,没有太多的想法,现在听着李左广这样反问自己,他一下子反而没了话说。
“带过来!”
远处,田横的声音传来。
李左广和田畔两人都下意识的向着那边看了一眼。
田畔哼了一声:“你过去自己看吧,人赃并获之下,你还能怎么说?”
两人与诸多军卒一并奔马来到了那尸体边上。
李左广先是向着田横行礼,田横微微颔首,然后指了指那一边上被重新凑起来的竹简书:
“你看看这上边写的东西……还有那一份以你兄长自己口吻写的令书,你辨认一下,是不是你兄长的笔迹。”
李左车的笔迹,田横自己当然清楚。
现在让李左广看,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李左广不敢迟疑,翻身下了马以后,便端详着那两份竹简书,片刻时间之后,李左广抬起头来,看着田横问道:
“大柱国能否把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一遍?”
田横笑道:“当然可以,只不过,你能否说一下,你为什么会忽然来到这里?”
李左广迟疑了一下,知道自己这会儿,还有李左车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他直言道:“我大哥已经看出来,全军上下都在猜忌他,北方传来的流言,我们也是长了耳朵的。
那么多的人在说,我们兄弟自然都听到了。
我劝说我大哥辞掉三军主帅的官职,这样就可以免于祸患。
我大哥说,如果真的要罢免三军主帅的官职,那也是大柱国去做。
我就劝我大哥跟我现在一并逃走。
我大哥说,要逃走我自己可以在天黑之前离开军营,他不会走。”
看着田横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有些锋芒之感,李左广也不在意,接着说道:“我就亲自来找大柱国,想要说清楚,我兄弟二人,是真的没有背叛过齐国。
当初赵王怎么对待我家大哥的,大柱国可都是看在眼中的。
如果没有大柱国的话,我大哥那会儿说不定就因为战伤过重死了。”
“这些恩情在前边,怎么可能生产与背叛之心来?”
李左广无奈的叹息一声:“至于我为什么会追在你们后边?你们几百人走过的地方,人走马踏的,那么大得痕迹,我当然顺着就找过来了。”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田横摇头道:“我们这边一路追过来,就发现了这个人。
竹简书上的东西,你觉得你大哥的写的吗?”
“笔迹和我大哥如出一辙。”李左广沉吟道:“但是,你们想想看,如果我真的是来和这个人碰头的,你们先一步几百人进来之后,我还不跑掉?
我现在靠近你们,那不就是自投罗网了?”
田横摇头道:“有些事情说不准的,如果你来一个将计就计,到时候在这样子我申辩的话,那岂不是反而让我们没有办法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李左广心中顿时有种无力感。
可是,当田横却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李左广听着,忽然惊讶喊道:“你们是说,一开始发现了一堆火?”
第1647章 这是真相?
田畔点头道:“不错,一开始确实是发现了一堆火。”
“哎呀!”李左广兴奋道:“那既然是发现了一堆火……”他伸手指了指那个服毒自尽的人:“他为什么不直接把竹简烧毁了?
这样的话,岂不是可以让秘密永远尘封起来。
这样的话,我兄长就可以继续和赵王阴谋弱齐?”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有些道理。
一根弦的田畔下意识的看向了田横,拱手道:“兄长,李将军所言有道理啊!”
田横摇头道:“这才是关键所在,如果说,这个人真的是想要在栽赃陷害的话,他为什么又要把竹简书撤散丢掉呢?
他直接把竹简书藏在身上,到时候在继续服毒自尽,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可以更加轻而易举的从他的尸体上获得竹简书?
可是,他这样子了,明显是慌不择路逃跑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携带着竹简书。
于是一边跑,一边朝着四周丢出去。
可是,他没想到追杀他的人会那么多,有人看到了他丢在一边林子里的竹简书。”
李左广嘴里发苦:“这样也说得过去啊……”
“那你要是认同这样的说法,岂不是就可以给你兄长定罪了?”田横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左广。
李左广高举双手:“等等!但是我说的那个,似乎更加稳妥吧?
大柱国想一想,如果你派遣一个死士,去联合敌国的大将,准备谋反的时候,会派遣一个听到风吹草动,就已经吓得慌不择路的人吗?”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却一定是一个心智过人,武艺超凡之辈!”
说着这话,李左广立刻把那死尸的手心退开,然后指着这手心上边的老茧说道:“大柱国,你让兄弟们把手摊开看一看!
长时间使用兵器的手,也会布满老茧。
可是同样,长时间捏着农具劳作的手,也一样会布满老茧。
但是,因为农具和兵器的发力点不一样,所以老茧生长的位置和方向也会不一样的。
你自己看啊!”
说到这话的时候,李左广自个儿就把手弹开,让田横看自己手心中的老茧。
周边上的几个军汉们,也翻身下了马,把自己的手心摊开,露出里边长时间把握兵器手柄露出来的老茧。
这一下,别说是田横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那些露出手掌心的军卒们,都一样发现了不同的地方。
“兄长,这个人手掌心的老茧,和我们手掌心的老茧区别非常大。”
田畔惊讶地说道,他看了看田横,又看了看一边上一脸“我真是清白之身”的李左广。
整个人直到现在,也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李左广接着说道:“他手上的老茧一看就知道长久握着锄头把造成的。
换句话来说,这就是一个庄稼汉,进入军中都没有多久的时间,就已经被赵国选中,来我们这里准备泼脏水的。”
田横似乎是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李左广,这才点头道:“你这样的一番分析,可以说得上是有理有据。
传令下去,我们抓到了赵国人的细作,已经证实了,所有关于大司马李左车的谣言,都是赵国人恶语中伤之言。
从今以后,军中谁还敢继续传谣言的话,定斩不赦!”
“喏!”
所有人立刻拱手领命。
都已经到了这会儿,没人会再怀疑李左车是不是细作。
李左广也松了一口气,他拍着胸口的护心镜,发出蹭蹭蹭的声音来:
“别的不说,我觉得我大哥但凡是有我这点唇舌之力,也不至于从一开始,就被人误会到现在了。”
“你觉得这是他自己不申辩的原因吗?”田横笑道,可是,就在他脸上露出来笑容的同时,他忽然脸色一变,向着那些正驱马要走开,去传令的骑兵们喝道:
“且慢!”
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田横,脸上露出不解之色来。
田横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现在,我们大致上可以弄清楚了,赵国确实是存了坏心思,想要把大司马从主帅的位置上拉下来。
那我们何不来一个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李左广一阵愕然,随即眼睛猛然真大了许多,看着田横道:
大柱国的意思……可是对外宣称,下了我大哥主帅的位置,让赵人认为我们已经中计了?”
“不错!”田横道:“而我则按照大王的意思,现在名正言顺的接手大军。
如此一来,赵国那边就认为我们中计。
但是,我们却可以暗中依旧让大司马来排兵布阵,就不信我们没有办法击败赵国!”
李左广蹲下身,看着那些竹简,认真研究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来,有些为难的看着田横道:
“柱国,这想法倒是不错,可是赵人现在似乎非常想看到我军退兵到漳水南岸?
赵军难道不知道,如果我大军退到了漳水南岸以后,极有可能给他们来一个半渡而击啊!”
田横眼睛眯了起来:“赵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呢?所以,我们还是死守北岸!”
“不过……”田横又笑道:“现在的情况有了些变化,究竟该如何排兵布阵,还是先等到晚上回去以后,去看一看大司马的意思。”
他显得很轻松的看了看身边的田畔和李左广两人:“你二人意下如何?”
“一切都听兄长的!”田畔自然没有意见。
李左广也颔首道:“这倒是,回去问问兄长的意思,现在我们都已经知道赵国存了这么多的坏心思。
只怕,排兵布阵上,还是需要有一些改变才好的。”
李左广声音落下,田畔便凑了过来,作势就要跪下去,亏得是李左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田畔,惊愕的喝道:
“你这是为何?”
田畔恼羞道:“之前是我做错了,现在向你赔礼道歉,还请将军恕罪!”
“哈哈哈……”李左广仰天大笑道:“好兄弟,说什么错不错?这都是赵人坏心思故意算计我们!
现在,你我都知道这是赵人的毒计,又哪里需要说什么见外的话?
起来吧!
我反而要感谢你们给我自我申辩的机会。
要是不论青红皂白,直接拖过来就砍了,那我才是真的冤枉了呢!”
“哈哈哈……”
诸多将校,门客们,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报!大柱国,我们发现了那灰熊的巢穴!”
好事要么不来,要么就连续到来。
田横抖擞精神,振臂喝道:“走!今天晚上就开灰熊宴!”
李左广沉思道:“柱国大人,现在还请将我放在囚车里边,拉回去,我回去以后,就去找我兄长,与他说清楚我们现在的计策!”
不等田横说话,田畔就立刻抢着说道:“把李将军关在囚车里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
田横看了看两人,既然两人都已经冰释前嫌,现在再交给田畔看押着李左广招摇过市回去军营中。
这实在是不二之选。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的话,不明就里之下,李左广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当下,田横传令下去,着外边砍伐树木的人修筑囚车,将李左广关在囚车中。
也传告了下去,说大司马李左车和赵王密谋让齐军全军覆没的毒计,已经被自己发现!
一时间,全军上下大为震动!
也就在这暴风般的消息席卷传开的时候,李左广坐在了囚车中,慢悠悠的穿过军营,直奔李左车大帐去了。
军中喧嚣吵闹得声音成片传来。
李左车听着那些怒吼声,便已经知道大势已去。
只不过,他却还是相对平静的坐在大帐中,等着迎接自己命运的审判。
“哗啦”一声!
大帐被人粗暴的从外边掀开。
“命运的审判,到了么?”
李左车心中默然自语着。
第1648章 误会解开
李左车的平静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平静的看着奔走进来以后,气势凶狠的众人,依旧坐在矮几后边,没有任何动作。
“大司马好胆气!”
田畔豺声道。
李左车淡淡道:“有什么想说的?”
“我倒是想要问问,大司马有什么好说的!”田畔厉声道。
“军中之法,顶撞上将,论罪当死!你是认为,军法不能用到你身上吗?”
李左车淡淡道。
“军法,那也要看你是不是我们的大司马,你是我们的大司马,你说的军法处死我们,谁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田畔厉声道:“可是,你现在可不是我们的大司马,我们已经抓到了秦国的细作,那细作身上带着大司马和赵王之间往来的亲兵书信!”
说完,田畔挥了一下手,顿时就有人走上前去,把那竹简书,摆放在李左车面前的矮几上。
李左车面色平静的翻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李左车这才说道:“我的笔迹模仿起来,并不难。”
田畔冷笑道:“难不难,这并不是我关心的事情,我只关心一点,将军是现在束手就擒,还是我们请将军束手就擒?”
李左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田横怎么说的?”
“我兄长觉得,你已经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他现在并不想见你,所以,你如果还有什么花言巧语的话,也是没有机会再说了。”
李左车平静道:“我素来就不喜欢说什么花言巧语,但是请你转告柱国,齐军在漳水北岸扎营,乃是取胜之道。
如果齐军退守漳水南岸,则必败无疑。”
“嗤!”
田畔不由得冷笑出声:“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这样说?你觉得整个大帐之中,还有谁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我大齐国整个军营里边所有的人,都在骂你是国贼!
所以……”
田畔冷笑了起来:“你那点计谋什么的,还是隐藏起来,等着到了阴曹地府,再去卖弄吧!”
说完这话,田畔振臂一喝:“拿下!”
左右军卒一拥而前,李左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已经放弃了抵抗。
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临死之前,那些曾经誓死效忠自己的亲兵们,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这让他心中很是难受。
可是……足足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之后,那种预料之中,自己被乱刀砍死的场景还是没出现后。
李左车忍不住睁开眼,抬起头来,向着自己四周看去。
这一看,李左车自己都有些发懵了。
不知道田横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甚至于还有自己的族弟李左广,这会儿也在人群中,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至于之前那凶神恶煞,恨不得把自己直接一口吃掉的田畔,现在也是用一种笑眯眯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你们……”
李左车不解的看向众人。
李左广看了看田横和田畔两人,大笑道:“大哥,还是我来解释一下吧……”
盏茶功夫之后,李左广就把自己进入山林之中,然后遇到的事情说给了李左车听。
李左车听完以后,整个人也是处在一种发懵的状态中。
“这么说,似乎是狩猎这种极端巧合的事情,反而救了我一命?”
李左广也是一阵后怕:“是啊,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个死士肯定会出现在大军搬运木材的路上,假装不经意直接被人发现。
这样的话,你我兄弟可真的就是百口莫辩了。”
田横跪坐下来,感叹道:“赵国那边还是有高人指点的,反而是我们过于松懈了。”
“现在,我们打算顺水推舟,司马的意思,我军还是坚守北岸,绝不南撤?”
李左车点头道:“不能南撤,一旦到了南边,就会彻底陷入到胶着战之中。
时间拖久了,就会生出其他更多的不可控变故。
这一战,如果赵国继续胜利了,我们就会彻底丢失整个巨鹿郡。
如果赵国失败了,那他就只能成为过去。”
田横沉吟着说道:“话是如此说,但是我们现在打算来一个顺水推舟,如果我们的兵马不南撤的话,赵人只怕不会上当。”
李左车转过身去,看着那挂在大帐兵器架上的地图,沉吟道:“如果真的要南撤,那就需要让军中的将士们知道,我们存了什么心思。
因为这样的话,将士们心中有底,天然就会有一种我们一定取胜的心理因素。
但是,这样做的风险也非常大!”
李左车站起身来,从箭壶中抽出一根箭矢来,顺着黄河河道往北边走的入海口位置 ,指了指说道:
“南皮这里,会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如果秦国分兵进攻南皮的。
十日时间之内,就可以拿下历城。
一旦我们失去了历城,到时候山东之地,就会彻底暴露在秦国的兵锋之下。”
说到了这里,李左车看了一眼李左广:“我二弟亲眼看到过秦国铁骑出现在战场上。”
不等李左广说话,却是那田畔猛然站了起来,点头说道:“兄长,确实是秦国铁骑!
而且,扶柳城中本身就有那个秦国前任锦衣卫都指挥使陈胜坐镇。
秦国名义上没有参与扶柳城之战,实则,他们早就已经暗中调集兵马,参与了此番战斗。
大司马所言之派兵增强南皮防御的建议,还是需要兄长表奏朝廷才好!”
田横蹙眉道:“非是我没有表奏,十多日之前,你提出这个计策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上书大王,希望大王可以增派南皮的兵力。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被一拖再拖。
直到今日,我已经连续上了五份表奏,可是,临淄城那边,却还是没有关于此事的回复。”
李左车眉头紧皱,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或许我们退到漳水南岸,是最好的选择了。”
李左广幽幽一叹:“朝堂上,肯定是不希望我们用这种背水一战的激进手段和赵军决战,所以他们一直都对上柱国的建议置若罔闻。
而且,这一切都很明确了,如果我们不退兵的话,朝廷就不会过于重视我们的建议。”
“可是,一旦退守南边的话,我军的锋芒扫地,还怎么和赵军死战呢?”
田畔有些无奈地说到。
“退兵!”李左车最终拿下决定,他看着田横道:“我们可以退兵,放弃现在的战法,在漳水南岸和赵军决死一战。
但是,大柱国你要上书表奏大王,一定强烈要求大王往南皮增派援军。”
“唉!”田横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我们这些在战场上厮杀的人,竟然也会以这种方式向这朝堂上的那些文人们妥协……”
“现在整个漳水北岸战场上,汇聚的兵马总数,已经超过了十万,各地方的兵马,也还在不停地向着这边抽调过来。”
李左广嘻嘻笑道:“朝堂那边,心有忌惮,也是正常的啊!”
田横听着李左广说完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度难看气来。
可是,李左广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减少。
反正是你大哥猜忌你,又不是我们猜忌你,和我们李氏兄弟,又有什么关系呢?
田畔则道:“那我们这边修筑的这些土堡,是否捣毁呢?”
“不用!”李左车立刻道:“要让随后占据这边的赵军觉得我们的撤退非常匆忙。
只有这样,赵军才会相信我们是真的中计了,因为恐慌,所有快速撤离。”
第1649章 魏可中兴
扶柳城!
丞相夏说满脸喜色的向着赵王随安禀报自己的成果!
“大王,齐国十一万大军火速撤离了漳水北岸!”
“田横亲自领着兵马,冲入李左车大帐之中,将李左车乱刀砍死!”
“李左车族弟李左广提前逃走,现在究竟逃到了什么地方,也尚未可是,我军 是否现在就向着南边压过去呢?”
赵王随安压制着心中的狂喜,沉稳的说到:“这个消息,需要反复确认一下才行。”
“大王放心,臣下已经多次确认过了,根据斥候回报,现在整个漳水北岸,以前的齐军大营驻扎之地,土堡绵连十多里,但是里边却空无一人。”
赵王随安沉吟片刻,而后说道:“那就着大将军李良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占领齐国军队留下来的土堡,首先要确认一下是否有问题。
此外,扶柳城留下两万军卒驻守,丞相继续发布招募军卒的榜文,但凡是我大赵国的儿郎,都应该站起来披坚执锐,杀贼复国,重振我赵国雄风!”
夏说拱手领命:“微臣定然不辜负大王厚望!”
当天,早就已经整备好了的十万赵军,铺天盖地一样向着漳水北岸了,原齐军驻地蜂拥而去。
南皮!
魏豹坐在县令府门口边上,看这街道上铺了一地的尸体, 脸上说不出欢喜,也说不出难受。
魏军凌晨开始攻城,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杀到了城主府,县令已经被魏咎亲自斩首。
现在,魏军彻底占领了这一座城池。
部将来报,外边巡行的魏军,果真发现了南下准备去报信的齐军散兵,但是被一通乱箭射成了刺猬。
换言之,魏军这一次突袭,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南皮已经沦陷,可是齐国方面却还丝毫不知情。
现在,整个黄河从南皮到入海口的位置,彻底变成了魏军所有。
于是,魏豹的心思自然也就活络了起来。
南皮非常富有!
这一点,魏豹在很早以前就知道。
尤其是黄河入海口的位置,这边的海滩上有天然的海盐。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倒是这边的税收丰富,民众也是最为有钱的地方。
唯一不好的,就是在这个地方的民风异常彪悍!
但是,魏豹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或许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为别的,自古以来,民风彪悍之地,便于招募军卒。
魏军现在也一样需要新鲜血液灌输。
如果能在南皮这边招募军卒的话,或许……可以从大海上来一次突袭!
可遗憾的,便是现在整个大海上的冰还没有完全融化。
还有战船也是一个大问题。
这也是魏豹现在感到失落,坐在城主府门口,看着满地尸体失神的原因所在了。
他发现自己明明想到了一条可以从大海上突袭临淄,令齐国都城破灭的好办法,但是却没有办法去试试,这种感觉用两个字总结,那就事:难受!
“哒哒哒哒——”
一群骑兵簇拥着魏公子定国匆匆而来。
魏豹提着刀站了起来,魏定国就翻身下了马,兴奋地向着魏豹说道:
“王叔,这边的府库之中,居然全部都是海盐!我们可以用 海盐去和秦国人交换粮食!”
“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够招募更多的军卒了!”
魏豹点头道:“此事也不能拖太久,我们现在需要分兵两路,一路人在这里和秦国交换粮食,招募军卒。
另外一部分人,则继续率军南下,以最快的速度,奇袭历城!”
魏定国立刻道:“奇袭之策,还是只有交给王叔领兵去,我就在这里想办法和秦人交易,换取粮食,招募军卒!
齐地矿藏丰富,我想在这边冶炼兵器甲胄,用最快的速度,再度组装起来一支大军!”
魏豹很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长久之道。
如果只是一味的想着向南边猛冲猛打,这六万多的魏军,就会在不同的战场上,持续的消耗光了。
等到那个时候,魏国就将没有任何力量。
保持一支军队持久的战力,速来都需要随时补充兵员。
这些兵员,就是新鲜的血液。
“公子可曾想好,如何从南皮这些地方招募军卒?让他们舍去家业,肯南下为我们死战呢?”
魏豹问道。
魏定国沉吟道:“这办法,我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倒是想好了一个,只是苦于这个办法有伤天和,所以我现在也打算和王叔商量一下,想听一听王叔的意思。”
魏豹挥了挥手,示意进入城主府中,慢慢说也不迟。
魏定国边走边说道:“其实我的办法,就是告诉南皮这边的百姓,尤其是沿海地区的那些百姓们。
在胶东海域边上,那边的沙滩上出场的海盐巴更好!
只要跟随我们打败齐国,那边的海盐田,就永远都是他们世世代代子孙的。
这样的话,绝对可以让这些村民们,瞬间变成嗜血的大军!”
“这办法不错!”魏咎惊讶的看着魏定国。
魏定国被魏咎那如同火炬异样的眼神看得浑身有些不自在。
他囫囵着问道:“王叔当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就是太好了。”魏豹一脸认真之色:“公子自己想想看,我们手底下的这些魏军,凭什么跟着我们去和人拼命呢?
不就是博取一个前程富贵罢了。
但是,这边这些民众,世世代代都是采海盐的。
可是,这边的海盐田,并非是他们这些普通的民众所有的,都是地方上的豪族大户所有。
这么算起来的话,只要跟着我们去南边打战,灭掉齐国,到时候海域边上的海盐田,可就全部都是他们的,而且子子孙孙都是他们的。
公子你自己想想看,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渔民,忽然有了这种改变自己命运的可能。
你会继续给大户们采集海盐,还是跟着魏军去南边打战,博取一个子子孙孙的前程富贵呢?”
魏定国不假思索道:“那自然是跟着魏军去南边博取一个前程富贵了。”
“哈哈哈……”魏豹大笑道:“公子年轻,自己都已经想出来了极好的办法,却还是有些担心自己这个办法不好。
依照微臣看,此办法可以当做一个国策实施下去。
而且,齐地以田姓者最多,占有广大的土地。
殿下率军驻守在南皮,以南皮为我魏国之根据所在,首先要对付的就是这些田氏之人。”
话说道这个份儿上,魏定国心里还会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先去招募军卒!
一旦地方富户发现人口减少以后,就会想办法阻止。
尤其是这边的富户,主要都是田氏。
到时候,田氏肯定会想办法刁难魏定国。
魏定国自然就可以把军中的悍卒编入这些民众之中,带头闹事,打杀富户,劫富济贫!
这样一来,自己再去招安。
一套完美的运行流程,瞬间出现在魏定国的脑海中。
他甚至觉得,只需要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不!
半个月的时间,他就可以让这南皮方圆千里之地,彻彻底底的来一个改天换地!
心中存了这样的想法,魏定国也越发觉得自己有可能重建魏国。
“传令下去,大军修整一日时间后,便即刻南下!”
安坐下来这方才搬运出去死尸的正堂中,魏咎立刻振臂一喝,大声下令道。
魏定国也立刻写亲笔书信,一份是送往赵国扶柳城去的,一份是送到高阳城秦国皇帝处的。
在这两份书信的最后,都有着同样一句话:
“齐国当灭!”
第1650章 白捡便宜
“陛下,前边就是大陆泽!”
陈胜伸手指着远处那一望无际的水泊道。
嬴胡亥驱马上前去,看了看以后,也忍不住惊叹道:“好水啊!齐军就没有想过,在这里边发展个数千人的船队。
这样的话,一旦打起仗来,就可以从水面上截断敌军的粮队?”
陈胜笑道:“这个还真没有发生过。”
他展开一份地图来,对比着说道:“就大陆泽来说,如果组建一个几千人的水师,确实是可以对敌军的粮道造成非常大的威胁。”
“只不过,齐军现在本身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心思来组建水师?”
“按照我们现在的脚力,明日就能抵达巨鹿城下。”嬴胡亥打着哈欠道:“你看那个司马卬,究竟是否有可能,骗开巨鹿城呢?”
说到这个,陈胜脸上倒也是露出来了几分认真之色:“他方才还和微臣说,准备派遣使者,前往巨鹿城去,直接说齐军在漳水北岸溃败,现在巨鹿已经是一座孤城,及早投降,或可免死。”
“戍守巨鹿的人是谁?”
嬴胡亥好奇的问道。
“齐国将军邓宗……嗯,当初连夜追杀辽王的那个人,就是他!”
陈胜眼里带着寒芒。
嬴胡亥道:“那就看司马卬的造化了,我们顺着大陆泽边上走,找个合适的地方钓鱼,到时候听听各地方传来的消息如何。”
“喏!”
陈胜拱手应喏道,随即又问道:“陛下,您脸颊上这块人皮面具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
可是明个儿就扯下来了?”
嬴胡亥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皮肤:“那好,明个儿看看能不能把这个杏花吓死。”
“哈哈哈……”
陈胜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个美姬到现在还不知道皇帝的真实是身份是什么,反正温顺是真的绝对温顺。
老黄也一样,至于那个小婢女平儿,则胆子更小,看到什么都会缩脖子,露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求求你放过我这类的表情。
司马卬送信的人,在当天晚上就已经抵达了巨鹿城。
邓宗亲自领兵镇守巨鹿,虽然号称说是巨鹿城囤积兵马两万。
可实际上,巨鹿城往东边走到紫竹林这一段距离上,就已经吸收了巨鹿城近乎五千多的兵力戍守。
李左车喜欢修土堡,自然就需要征调大量的兵力戍守土堡,配合正常的战法。
不管是谁来攻打,敌军的军阵每次往前边推进一步,都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只不过,扶柳城一战,完全不要命的赵军,和彻底崩溃的齐军,让李左车对自己的战法也出现了一些怀疑。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巨鹿城这边的战局规整。
所以,邓宗现在是非常紧张。
一怕秦国辽王安耐不住,直接从紫竹林发兵杀过来。
二怕扶柳城大胜之下的赵军,来巨鹿城报仇。
他完全就不懂什么土堡战法。
土狗战法他倒是懂得。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夹着尾巴掉头就跑。
这就是土狗战法。
这么长的时间下来,邓宗真的是觉得自己吃不下睡不着,整个魁梧的身躯,眼看着都瘦了不少。
“将军!大事不妙了!”正在邓宗心中越发愁绪漫天的时候,亲兵校尉忽然惊叫着冲了进来。
邓宗怒极:“你娘死了吗?叫嚷嚷的做什么呢!”
亲兵校尉哭丧着脸:“将军啊!这可比我娘死了的事儿都大,大司马和大柱国在漳水以北的兵马全线溃败!
我们又败了!”
“什么啊?”邓宗吓得猛地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看着那亲兵校尉。
亲兵校尉无奈道:“不仅如此,赵国上将司马卬,提兵四万,明天就要抵达巨鹿城了!
将军,我们现在城中能用的兵马只有万把人?
您说怎么办啊!
那个司马卬都已经让人送令书过来,责令我们投降,否则的话,大军杀到寸草不留啊!”
“他娘的!”
邓宗怒骂了一声,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满脸的沉吟之色。
“下令,丢弃巨鹿城,收缩所以兵马,我们往西边走,去厝县和大柱国兵和在一处!”
校尉吓了一跳:“将军,我们没有收到军令撤兵啊!”
邓宗怒极,大骂道:“左边不到百里的紫竹林,秦军虎狼之师驻扎在那边!
北边赵国大将司马卬提兵四万,已经对巨鹿城形成了北边,东边的合围之势。
如果我们还不走的话,这两万人马就要全部丢在这里了!
休要多言!
快些去传军令,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往西边撤走,一切能带走的东西就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东西,打砸烧掉,也不留给找人!”
校尉不敢迟疑,立刻拱手领命,前去传达军令。
军令一下,整个巨鹿,包括往东边走的土堡中,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此时候,辽王嬴审和宋义还正凑在一块吃着火锅。
“实在是没想到啊,这竹笋居然也可以用来熬煮火锅,味道还这般独特!”
宋义一边吃一边说,丝毫没有身在异国他乡的别扭之感。
美食带给他的快乐,似乎足以抵消任何心中的不愉快。
更况且,辽王嬴审本人对于他,也是非常尊重的。
毕竟,这个人以前在楚国还没有灭亡的时候,就已经是楚国的令尹,这种官职相当于是秦国的丞相。
所以,在和宋义的交流相处之中,嬴审也发现此人很多地方,是有可取之处的。
“那主要还是锅子里的配料齐全。”嬴审端起来小酒盅,轻轻的抿了一口,悠然自得的说道:
“你别看寡人封地那么多,北方数郡之地,皆乃属于寡人,可是啊,这美味下口以后,得到的快乐,可是远远比那个更令人舒服!”
宋义嗯嗯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向着远处那些齐军修筑的土堡看了过去。
这一看,本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自从秦军因为皇帝陛下一句话,往前阔地一百里之后,他和嬴审经常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对面的齐军。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起来,对面的齐军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大王,快别喝了,您看对面那齐军,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呢?”
“不对劲?这能有什么不对劲?难道他们还敢主动打过来不成?”
嬴审自个儿都笑出了声来。
他随意向着齐军营地那边看了去以后,顿时神色一边,惊愕的站起身来。
这一下子,宋义也没有办法继续坐着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许多人都看到了。
齐国大军土堡上的军旗被拆了下来,那些在土堡上巡视的军卒们,也急匆匆的走了下去。
这前前后后,都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土堡那边一片死寂,半点声音都听不到。
“大王!”
孟春快步来到了嬴审身侧,拱手一拜。
嬴审稍作思索后,挥了挥手道:“派遣五百铁骑过去摸摸情况,看看齐军那边是怎么了!”
“喏!”
孟春当下挥了一下手,立刻就有五百铁骑呼啸而出,直奔齐国军队修筑的土堡边上去了。
嬴审看了一眼天色,表情有些复杂的抓取望远镜来,向着远处看去。
铁骑呼啸而去,在夕阳下卷动尘埃而去。
但是,眼看着铁骑到了土堡边上,却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传来。
甚至于土堡上边,都看不到齐军的半个影子。
有骑士发出大吼声,把手中的战矛朝着土堡上甩了出去。
“呼呼呼——”
战矛破空声远去,随后便是战矛落到了土堡后边发出来的声音。
随后,一切都再度陷入寂静之中。
孟春也是一脸不解的转过头来,看着嬴审。
嬴审暗自惊奇:“征调五千步军,压过去看看!”
说完后,嬴审又补充道:“寡人亲自领兵过去瞧瞧,看看这齐军,究竟在玩什么花花肠子。”
第1651章 再做他图
当下,嬴审披甲上马,手提战戈,直接往前走了去。
大队人马往前走去之后,率先往前走了去的那五百铁骑,也顺势走进土堡群中去。
然而,这里边空无一人!
夜幕降临,五千大军举着火把,在土堡中搜寻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以后,嬴审已经领着大军穿过了土堡的地段。
骑兵继续往前推进后,发现往后走的烽火台上, 都看不到齐军的影子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孟春疑惑不解的看向了嬴审。
嬴审忽而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莫不成是齐国在巨鹿郡全面溃败了!
所以,戍守在这边的齐军担心自己腹背受敌,也就此退兵走了?”
孟春兴奋道:“若是如此的话,那我们何不往前推进,直接占据巨鹿城去了?
到时候,就算是赵国兵马到了,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啊”
嬴审目光炙热起来:“传令下去,所有人上马,用最快的速度奔赴巨鹿城!”
“我们这 五千骑兵分散开来,往左右两翼散开,要确定清楚,这不是齐军诱敌深入之策。”
嬴审指着左右两边,大声说道:“现在天色黑了,如果齐军在左右两边设置大量兵马,而故意把我们引诱深入其中之后,我等就会被包围起来!”
说完这话,他又立刻道:“即刻传告上将军英布,着他征调信都这边所有的兵马,准备入主巨鹿郡!”
“如果我们在前头运气不好,真的被包围了的话,还需要英布将军前来救援!”
一时间,大军之中应喏领命的声音,可谓是此起彼伏。
很快,秦军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巨鹿城推进而去。
嬴审领兵冲在最前头,秦军一人双马,速度之快,简直无法言说。
巨鹿城外!
邓宗手里举着火把,看着眼前这不久前毁于战火,现在才重建起来的巨鹿城,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部将拱手道:“将军,土堡那边的兵马已经全部回撤,他们后边的人说秦军已经开始往这边压过来了。
我们如果走得慢的话,可能会被秦军咬死!”
邓宗闻言,脸色微变,但却依旧迟疑着,部将不解其意,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挥了一下手,让身边的众多军卒们全部都退了下去以后,这才低声询问起来:
“将军现在这般迟疑,可是在想,是否要烧掉这巨鹿城?”
邓宗深吸一口气,满脸寒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当初赵王出逃的时候,为了阻挡我军,就已经烧过一次巨鹿城了。
后来虽说巨鹿城中的大火为我军扑救,但是也烧毁了不少房舍。
本将现在如此迟疑,便是在思考,我们是否也一把火,烧掉这巨鹿城呢?”
“将军三思!”部将拱手道:“赵王赵歇无道,惹得天怒人怨,这才会死于军卒之手。
现在我等虽然丢失了这座城池,可是来日未必就不能重新占领。
而且,一旦烧毁的话,这城中百姓只怕也都要葬身于火海了。”
邓宗叹了一口气,当下举着火把,拨转马头,向着东边的官道上奔走而去了。
部将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这里其实是他的老家。
他在年幼的时候,天下一统,就跟随自己的父母去临淄那边做生意。
后跟随田氏起兵造反,这才混到了校尉的官职。
看着眼前这历经战火的巨鹿城,校尉心中的感情却也是非常复杂的。
他不敢多做迟疑,扯了扯缰绳,拨转马头,便跟着邓宗后边追了上去。
夜半时分!
战马都跑的满嘴是白色沫子的秦军先锋骑兵,终于赶到了空无一人的巨鹿城!
看着巨鹿城洞开的北门,众人也是稍显迟疑,没有人敢贸然冲进去。
不一会儿,嬴审就到了。
他喘着粗气,抬起手被而来擦了擦脸上的热汗,随即喝道:“进城!”
“大王下令,进城!”
“轰隆隆!”
顿时,就是上百人的骑兵呼啸着冲入城中。
为首的百夫长心思谨慎,单手举着盾牌,冲入城中之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内里的瓮城。
外城的城门高大,但是瓮城的城门却狭窄,只能容纳三匹马并排走过。
而且最恶心的是,这个外臣和瓮城的城门洞,都不是在同一条直线上的。
如果说,有人从外边攻破了外城门,想要杀入城中的话。
还需要在内城门下,丢下无数尸体,才可能打破内城门。
百夫长心中一阵恶寒,但却来不及多做想法,驱马飞驰穿过内城门后,他警惕无比的高举陌刀,准备来一场殊死之战!
可是……
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发懵了。
内城之内,看不到半个齐军。
一切都寂静无声!
呼啸而过的骑兵们,直接骑着马冲上内城的城墙,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来。
嬴审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他挥了下手,大量的骑兵开始融入城中去。
孟春则更加警惕,他驱马守护在嬴审身边,消息经翼翼的说道:“大王,目前来说,齐军应该是拱手让出巨鹿城了。
但是,臣下觉得,为求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分散除去部分军卒,巡视一下城内外,方知有变故发生!”
“如此甚好!”嬴审立刻喝道:“分出人手去,把手各个城门,在城楼上点燃火焰!
传令给英布去,告诉他们已经占领了巨鹿城!”
“得令!”
众人兴奋地呼喝声,回荡在城内。
嬴审登上巨鹿城,看着城内外举着火把的秦军,脸上洋溢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得意之色。
“实在是没想到啊,这样的便宜,居然让寡人捡到了……”
嬴审一下子有些踌躇起来:“再发令书去北边,告知陛下,我军现在已经不费一兵一卒,占领了巨鹿城。”
“喏!”孟春也颇为自豪。
巨鹿城相对于整个占据,都有着非常关键的作用。
当然,前提是秦军占领巨鹿城。
否则的话,不管是谁占领了巨鹿城,都会面临着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
百里之外,就是秦军重兵囤积的地方。
稍有不慎的话,秦国就会大兵压境。
这种压力,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天明时分,英布率领三万先头部队抵达巨鹿城,后续的七万多大军,也会在天黑之前抵达。
嬴审这边方才睡醒一觉,就已经到了午后。
他这边刚刚打着哈欠坐立起来,英布就已经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嘎嘎怪笑着,凑到了嬴审床榻边上。
英布那糙汉子的模样,吓得嬴审赶紧扯过被子来,愕然的看着英布:
“将军欲意何为?”
英布看着嬴审这样子,顿时愣住了片刻,随后郁闷的看了一眼嬴审,就转身到了一边上坐了下来,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
“知道驻守在这里的齐军为什么会退走么?”
“为……为什么啊!”嬴审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他站起身来,就对这外边喊话:
“孟春,打一盆水进来!”
英布正要说话,就看到了嬴审身上那些战伤,有些非常狰狞的部分,看起来几乎是致命伤。
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才说道:“陈胜在扶柳城的时候,忽悠赵随安分兵,一路走去进攻固守在漳水北岸的齐军。
一路来取巨鹿。
并且还让那来去巨鹿的武将提前派遣人来说,漳水北岸的齐军大败,巨鹿已经是孤立无援。
所以呢,戍守在这里的齐军便一哄而散的逃走了。”
嬴审站在窗口边上,一边洗脸,一边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赵军又派人来这边问降表,我就直接把人抓了起来,我都还没有用刑,那小子就什么都说了。”
英布脸上随即露出冷笑来:“赵国那边领军的人是司马卬,黄昏时候兵马就回到城外!
大王,你说干不干他丫的!”
第1652章 我军所有
嬴审沉吟片刻,而后道:“没必要现在和赵国开战,一旦打起来的话,赵国就没有胆子继续进攻齐国了。
我们现在总还是要鼓舞一下赵国的。”
英布说道:“那这就太遗憾了,若是我们现在找有利地点设伏的话,绝对可以一口气吃掉这四万人。”
“一城一地之得失,并不算什么。”嬴审笑道:“大局远比目前的一切都重要。
若非是如此的话,陛下早就已经挥师南下,直接攻取饶地去了。
哪里还给魏国和赵国这般蹦跶的机会?”
英布打着哈欠道:“都这样折腾了大半夜,既然不准备开战的话,那我就继续回去睡觉了。
大王想办法打发一下那赵国的司马卬便是。”
嬴审点了点头:“下去休息吧,这事儿交给寡人去做便是。”
英布微微拱手,行礼道:“末将告退!”
嬴审则走出睡觉的房间,打着哈欠看了一眼外边等着自己的孟春,就随口问道:
“那被抓到的赵军使者呢?胆子这么小的人,都能被挑选来作为使者,足可见赵国现在确实是没有什么可堪一用之人了。”
孟春忙说道:“正在前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着我们放过他什么的。
反正就是那一套上有七十岁老母亲,下有三岁小儿的陈旧说辞。”
嬴审想了想,背负着手,往前走了去。
“当初赵王在这里修筑了赵王宫,虽然说不上奢侈,但是却也不是而今这府衙能比得了的。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最后赵国被偷袭的时候,他们竟然会纵火烧城。”
嬴审的语气中,颇多几分惋惜之情。
孟春笑道:“赵王不太把百姓当做一回事,这才招致失败。”
嬴审抿了下嘴唇,脸上带着坏笑说道:“皇帝是把百姓看得太重了。
否则的话,我们现在早就已经和那些逆贼刀兵相见了,何须如此呢?”
“臣前不久去过一趟咸阳城,到了大秦学宫里边,听过那边的先生们议论此事。”
“哦?”嬴审倒是好奇起来:“那他们是怎么说的?”
“那些先生们说,关中之民,皆乃是我老秦人,关外之民,非老秦人。
许多人总觉得一旦打战,这天下一旦乱起来以后,自己就可以在乱世中谋求往上爬的机会。”
“只有真正让这些无病而呻的人,看到了战争是什么样子,他们才会明白,大一统的强盛帝国,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
“先生们的话很奇怪,他们说,陛下这样做,远比直接用我大秦的兵锋征服这些土地,能维持更加长久的统治。”
孟春满脸不解的看向一脸惊讶,又带着思索之色的嬴审点了点头:“看这样子,那些在学宫里边的先生们,倒也不算是白费了那么多的钱粮养活他们。”
孟春心里能感觉得出来大王对于那些先生们的鄙薄。
穿过走廊之后,就有军汉们走上前来,向着嬴审行礼。
嬴审也看到了被困得五花大绑的赵军士卒。
还没走进,他就已经听到了那个赵军士卒沙哑着嗓子的哭喊声。
“诸位爷,小的就是一个苦命跑腿的,要是知道是大秦的大爷们,占据了巨鹿城,哪里还敢在外边喊话叫人啊!
诸位爷爷!
你们就饶了小的吧!”
“大王!”
嬴审走进以后,所有的人齐齐向着嬴审行礼。
那赵军瞬间哭嚎得更加厉害了起来。
嬴审皱了一下眉头:“再嚎半个字,寡人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那赵军顿时吓得满脸寡白,冷汗一个劲儿往下掉。
那样子就像是身上被泼洒了一盆水似得。
嬴审这才淡淡的说道:“你回去告诉赵军主将司马卬,巨鹿城乃是我秦军率军打下来的。
问问他有几个胆子,敢让寡人,堂堂大秦辽王,向他一个区区赵国武夫献城投降的?”
武夫吓得一个劲儿点头,颤抖着声音道:“小……小人……小人知道!”
就说这句话的功夫,这人就像是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一样,整个人几乎完全瘫软。
嬴审面无表情道:“记清楚了就行,滚吧!”
那赵军军卒原本瘫软无力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劲儿的挣扎着要给嬴审磕头。
看着军卒护送着那赵军士兵出去后,嬴审翻身上了马,孟春也赶紧跟着嬴审翻身上马,直奔城楼上去。
远远地,就能看到一个赵军士兵骑着一匹马,正在不要命的往北边逃去。
孟春咧嘴笑着:“这小子,看起来就像是我们会把他吃掉一样。”
“谨慎些总不会错的。”嬴审说道:“分拨两千游骑出去,把巨鹿城北边上百里范围内的风吹草动,全部都上报给寡人。”
“喏!”
城楼上,诸多将军齐齐拱手领命。
大陆泽边上。
嬴胡亥鱼竿一钩,顿时就钓起来一尾红尾巴大鲤鱼。
坐在一边上椅子上的杏花顿时兴奋地嚷道:“快提水桶过来!”
老黄立刻就提过来了一个大木桶,把鱼从钩子上取了下来,丢进木桶里,满脸兴奋地说道:
“陈将军那边,从早上到现在,可都没有勾到鱼,阿郎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嬴胡亥听着这话,只是脸上带着笑意,陈胜那厮心里在想什么,他哪里会不知道?
在陈胜还没有给自己卖命的时候,他是一个佃农。
连自己的土地都没有,只能给地主种地的人。
饥一顿饱一顿,你说他的钓鱼技术不好,谁会相信呢?
嬴胡亥很清楚,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在讨好自己。
他放下鱼竿,转头对着杏花说道:“你去打一盆水过来,我要洗脸。”
杏花没有问阿郎为什么不在大泽边上洗脸这样的话。
反而是非常乖巧的站起身来,去端了一盆水,又让平儿提着一桶井水,来到了嬴胡亥身侧。
双手端着木盆,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嬴胡亥洗脸。
嬴胡亥从衣袖中摸出药水来,直接混入到了水盆中。
杏花正觉得好奇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清冽的味道,正要凑近,就看到自己的夫君双手捧水,往脸上用力地搓了搓。
她脸上带着笑容,正要准备把搭在手腕儿上的干毛巾取下来递给自己夫君的时候。
陡然看到夫君脸上的脸皮子,忽然就溃烂了下来。
夫君本人更是止不住的发出一阵痛苦地呻吟,用力地捧着水,大力搓洗了起来。
或许是大力出奇迹。
杏花惊讶之下,居然看到夫君把自己整张脸都洗了下来,掉在了水盆里!
“啊!”
一边上提着水桶的平儿,直接吓得尖叫一声,脑袋一歪,就昏死了过去。
手里提着的水桶,也“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水桶里边的水,也“蹦”一下,飞溅出来不少,木桶摇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倒在地上。
嬴胡亥抬起脸来,顿时感觉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洗掉以后,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一种超然的通透之感。
一个字总结,那就是爽!
可还不等嬴胡亥看向那杏花,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阿郎,你怎么了!你的脸……阿郎要是出事了,奴奴绝不独活……”
嬴胡亥咧嘴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水珠飞溅!
“这才是我的真面目,此前你看到的脸,不过是易容之后,为了给赵王出谋划策,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的脸。”
这个女人没有被吓的晕过去,或者吓跑了,还真的是出乎嬴胡亥的预料。
杏花惊讶的伸手去摸嬴胡亥的脸,那种真实的触感之下,她淌出眼泪:“那……阿郎你……”
“我的身份么……”
第1653章 命运无常
话到了嘴边上,嬴胡亥觉得自己这样贸然说出来,摊牌了,其实我是大秦皇帝嬴胡亥。
这样会不会真的吓死人呢?
也就在嬴胡亥迟疑的这一瞬间,杏花死死地贴上前来,紧紧地挨着嬴胡亥,眼睛微红,哽咽着说道:“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夫君!”
嬴胡亥心中一暖:“愿你能保住自己的初心。”
“我这次去赵国,就是为了给赵王出谋划策,让赵国能打赢齐国,目的达到了,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用什么李淳罡的身份了。”
嬴胡亥轻轻地抚摸着杏花的秀发,拍了拍她的肩膀:“至于我是谁,我的真实身份,我看你现在实在是过于紧张了,你现在先放松下,慢慢做好准备,晚上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杏花神色紧张的看着嬴胡亥,鬓角两边有肉眼可见的汗水往下流淌着,足可见其内心却还是非常紧张的。
知道这个时候,她才听出味儿来,自己夫君的声音都改变了。
这……是夫君原来的声音么?
简直充满了威严啊!
嬴胡亥指了指那昏迷过去的小丫头平儿:“抬到帐篷里边去,让她慢慢的醒过来……”
立刻就有军卒走上前来,把昏迷中的平儿抬走。
“老黄呢?”
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那老黄在什么地方。
“家主!家主!”老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跪在嬴胡亥面前,尴尬无比红了脸:“小的方才看到家主脸皮洗烂了,还以为家主是妖魔鬼怪变化成人形,要吃人了呢!
这……就吓得跑得远远的去了!”
“你才是妖怪变得呢!”杏花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老黄,老黄跪在地上,陪着笑脸:“夫人说的对,都是老奴没有见过世面……”
老黄端着木盆,把里边水到了,满脸陪笑的说道:“换一盆水,阿郎好洗洗脸,夫人也擦一把吧?”
看着这老奴这么会讨好人,花香也就没有办法发出怒火来,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拿着毛巾往水里一荡,拧干了水后,先是给嬴胡亥擦了擦脸,然后才擦了擦自己此前因为紧张流出来的泪痕。
嬴胡亥便继续开始垂钓起来。
不远处的陈胜看在眼中,心中嘘嘘不已起来,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随便冒出来的一个女人,也有希望走进皇宫中。
人的命运,真的是充满了无尽的变数啊。
哪怕是自己这样一个佃农出身的人,现在也一样可以在大秦的朝堂上出侯入相。
这让陈胜觉得皇帝虽然素来喜欢骗人,但是有一句话,却是从来没有骗过人的。
在大秦充满了无数的可能,只要你自己肯努力。
远处有尘埃卷动起来,陈胜转头向着身侧那些手守在不远处的骑兵看了一眼。
顿时就有十人翻身上马,向着远处迎了过去。
这让陈胜面上有些不快之色。
这要换成是在锦衣卫的话,哪里还需要自己表态呢?
只要是有不认识的人靠近了,就会被当作潜在的威胁,直接就有人迎了上去。
远处,来人已经被挡住,陈胜通过望远镜,看到那是司马卬麾下的亲兵校尉,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司马卬的亲兵校尉亲自本奔走了过来?
那边的骑兵交涉之后,便有人快速向着陈胜这边飞马过来。
“报!将军,巨鹿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我大秦辽王殿下和上将军英布两人率军占领了巨鹿城!”
“嗯?”陈胜听完以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辽王和英布出兵占领了巨鹿城?”
陈胜稍作琢磨,而后道:“是出兵恶战拿下的巨鹿城么?”
“赵军那边的人也不知道。”军卒禀报道。
陈胜放下了手中的鱼竿,琢磨道:“这就有意思了……不过,没有陛下的诏令,他们是不可能发兵直接和齐军开战的。
所以,在我看来,他们捡便宜的可能性更高!”
“行了,你告诉那校尉回去复命就是了,让他对司马卬说我知道了,我亲自去巨鹿城走一遭。”
说完这话后,陈胜又吩咐道:“派遣一百骑去巨鹿城岸边探探路,别让司马卬算计了。”
“喏!”
立刻就有军卒领命而去。
陈胜看着远处又勾到了一条大鲤鱼的皇帝,老黄人去了远处,不知道在那边的水沟边上做什么。
就是那杏花,也一样没有在,显然是去照顾那个被吓晕过去的平儿去了。
稍作思索之后,便向着皇帝那边走了过去,拱手禀报了此事。
嬴胡亥听罢,微微颔首道:“派兵过去了?”
“微臣派遣了一个百人队过去,摸摸情况,万一这是司马卬故意算计我们,那我们一听说是辽王他们占领了巨鹿城的话,肯定直接就往巨鹿城那边去了。
但实际上,巨鹿城那边还是齐军戍守的,臣这不是直接就钻到了人家的圈套里边去了?”
嬴胡亥稍作思索,而后道:“不用试探了,巨鹿城必定是为辽王他们率军占领了,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
那戍守在巨鹿城的齐国将领邓宗,只怕是在看到了司马卬的令书之后,真的认为齐国大军在漳水北岸全线溃败。
如此之下,巨鹿城现在就已经是一座孤城。”
嬴胡亥收起鱼竿来,转身看着陈胜:“所以,邓宗一定是提前溜走了。
而在他撤兵的时候,紫竹林那边的我军发现了对面的齐军撤走了,自然上前去查看虚实。
这么一看,发现齐军真的全部撤走了。
如果换做是你的话,你会放弃这么好的一块到嘴边上的肉么?”
“这样做,恐怕会导致赵国现在就开始忌惮我们。”陈胜思索着说道:“陛下,这样只怕有些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嬴胡亥道:“赵王和魏定国都知道我们图谋的是什么,可是,他们有什么办法?
他们总觉得灭掉齐国之后,重新占领齐国的疆土,就能获得和我们对抗的力量。
只是,这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嬴胡亥指着脚底下的土地说道:“以前给了这里非常宽松的朝政,甚至于还把齐鲁大地上的粮草收集起来,在东海郡修筑粮库。
都没有运送到关中去,可是呢?
这换回来了什么?”
陈胜额头上冷汗往下流。
嬴胡亥道:“有些时候,这些不愿意让大秦一统的逆贼们,死掉一茬之后,这个天下才会太平。”
“带上朕钓起来的鱼,今天晚上去巨鹿城吃鱼。”
“喏!”
陈胜急忙拱手领命,挥手让人牵来战马。
队伍很快出发。
那平儿也醒了过来,这会儿正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家主。
“家主现在这样子,可是比之前那样子英武不凡了许多。”
平儿红着脸,回头看了一眼主母。
杏花无奈地说道:“就从现在来看,阿郎在秦国的身份只怕非常高,从这样的年纪来看,平儿,你猜猜看,他会是秦国那一位高官?”
“如果说你从年纪上来看的话……”平儿脑子里把那些传说中的秦国高官过滤了一边,锁定了几个人物后,便开始了猜测:
“或许是那位传说中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也或许是他的弟弟李鼎。也有可能是那位大秦的户部尚书娄敬。
其他的人……”
平儿转过头,看着杏花,擦了擦额头上兴奋地汗水:“小姐,我实在是猜不出来了。
可是,不管是哪一位大人,至少我们从今以后都可以过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东躲西藏了。”
杏花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很对,如果阿郎真的是秦国的某一位位极人臣之人,我们从此以后都不用过着那提心吊胆的日子。
只不过……你可曾想过,阿郎在关中尚且有家眷,大妇人是否愿意接纳我们,还是两说呢。”
两个女子担忧的愁绪,铺满了整个天穹后,就变成了绚烂多变的晚霞,把这片天地都衬托得有些哀伤之美。
第1654章 命运多舛
对于皇帝的到来,所有人都处在一种梦幻般的感觉里。
甚至无人敢相信,这他么是真的?
堂堂皇帝陛下,直接穿过了敌占区,然后还去向着敌国的君王献出计策,随后从容离去。
甚至……
嬴审看了一眼那三条各自有三四斤中的红尾巴大鲤鱼。
甚至还在大陆泽边上,钓了半天的鱼?
嬴胡亥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拍着嬴审的肩膀笑道:“皇兄,我又给你找了个弟妹!
你找个人去说明一下朕的身份,别把她们吓坏了。”
嬴审听到这话以后,整个人都僵直了数个呼吸的时间,随后下意识的看向了陈胜。
陈胜被嬴审的眼睛看得打了一个哆嗦,立刻拱手拜道:“这不关我的事,是赵王送的。”
嬴审低声叱道:“这不是胡闹!不可!”
嬴胡亥早就料到嬴审会这样,只好拉着他说起来了现在的局势。
嬴审知道皇帝这是有意顾左右而言他,但是却又没有办法不和皇帝讨论目前的局势。
心中就甭提有多憋屈了。
英布凑到了陈胜边上:“好家伙!你可真是好家伙,带着皇帝陛下往赵国那边走了一遭,就带回来了一个女人献给陛下!
我除了好家伙,实在是想不到别的词儿来形容你了。”
陈胜反唇相讥:“如果是找不到什么别的好词儿,那你就多读读书不行么?”
英布也不恼怒,反而得意无比起来:“你就等着看,大王等会怎么收拾你吧!”
陈胜顿时苦涩起来,扯着英布的手腕:“别啊!上将军!您就帮帮我吧!”
“可不敢!”英布作势要甩掉陈胜的手:“我可不敢触怒大王!”
陈胜凑上前去:“上将军……只要有机会,我就帮你争取一下首战的任务!你看如何?”
英布沉吟了片刻,而后狐疑的看着陈胜:“别瞎吹牛皮,现在我们不可能和齐国、赵国,又或者是魏国开战的。”
“战争局势变化之快,那里是人的智谋可以全部预料到的?”陈胜指了指脚底下的巨鹿城,脸上难免带着几分讨好英布的笑容:
“这就像是在之前的时候,谁能想得到,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巨鹿城呢?”
英布稍作思考,而后点头道:“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可以帮着你说两句好话,但是大王听不听,那只能看大王的。”
“有劳!”
陈胜立刻拱手下拜。
大堂内。
嬴胡亥拉着嬴审凑一块来,大鲤鱼已经切片,这会儿正放在烧烤架上烤炙着。
看着一脸不快之色的嬴审,嬴胡亥伸手就要给嬴审斟酒。
嬴审吓了一跳,急忙抢先一步斟酒:“臣岂敢让陛下斟酒?只是陛下此举过于不妥。
只要出任何意外,大秦的社稷倾颓,可就只在朝夕。”
“放心便是了!”嬴胡亥大笑道:“朕总归是有十成把握。”
嬴审听着,心中越发无奈,他只好问道:“那依照陛下来看,齐国这边能不能抵挡住赵军呢?”
“不能!”
嬴胡亥的声音非常果决。
“为何?”嬴审很是不解,皇帝为什么会这么自信呢?
嬴胡亥笑了笑,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份令书,摆放在了嬴审面前。
嬴审急忙展开看了看后,顿时一脸不解的看着嬴胡亥:“这事儿不对劲。”
“确实是不对劲!”嬴胡亥点头道:“齐国朝堂上有非常大的问题。”
嬴审还是不明白。
嬴胡亥就非常直白地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齐国朝堂本身就是田氏一族组建起来。
但是却又因为各方面的势力互相角逐,导致齐国朝堂上出了很大的问题。”
“朕本来还以为,那个陈平会躲在齐国朝堂上,又或者是那个张良也会躲在那边,现在看来,这两人似乎都没有在齐国。”
嬴审顿时惊愕道:“可是,我们散布在齐国那边的锦衣卫,回报的时候,都说陈平人在齐国……”
“锦衣卫的探子们,能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别人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罢了。
朕琢磨着,陈平和张良,这会儿只怕是都已经到了项羽那里去。”
嬴胡亥端起酒盏来,眼睛盯着酒盏中倒映着的烛火光晕,不由得冷笑一声:
“朕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修书一封,前往楚国,为王离求婚楚国宗室之女。”
嬴审听着差点立刻喷出一口老血来。
“陛下,您这……”
“王离同意了。”嬴胡亥淡淡的瞥了一眼嬴审:“你也想要?”
嬴审摇头:“有青儿就够了,这辈子不想要别的女人……陛下这是试探楚国那边的动静?”
“也是想要试探一下,这陈平和张良究竟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继续躲着的话。
我大军就会跟在赵军和魏军后边,把山东吃掉。
等到齐鲁大地尽数归于我大秦所有的时候,这天下三分之二,都已经在我大秦掌中。
楚国想要凭借楚地与我大秦抗衡,无异于痴人说梦。”
嬴审心中顿生豪情:“那,陛下是打算什么时候出兵?”
“什么时候赵国和魏国灭掉了齐国,我们什么时候就鼓动他们南下,主动和楚国宣战。”
“如此一来,这赵国和魏国岂不是以战养战?”嬴审摇头道:“陛下,这有点养虎为患了。”
“赵国和魏国现在忌惮我们,但是在饶地、武遂、武垣这三城,也只有数千兵马戍守。
如果我大秦想要取巨鹿郡的话,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有取巨鹿郡,而只是趁机吃掉巨鹿城而已。
可以让陈胜和夏说通个气,秦国会在后边支援赵国和魏国这两个属国。
但是,他们攻下来的土地,我们需要从中获利。”
嬴审深吸一口气:“这……这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商贾们的做法?”
“你可以这样理解。”嬴胡亥含笑道:“赵国和魏国想要活命,当然只有想办法答应。
毕竟,他们现在的选择不多。
现在和齐国开战,或者是和我大秦开战。
他们自然是选择和齐国开战。
等到将来,他们的选择的就是和楚国开战,或者我大秦开战。
赵王和魏王都知道该怎么选。”
嬴胡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朕从高阳城出发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把魏咎追回来。
让他领着那六千魏武卒,在赵军营地中露个脸。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掩护好了从南皮偷袭的魏豹、魏公子定国军。
齐国的灭亡,只在朝夕。”
“李左车此人……是否看穿了我们的计策?”
嬴审有些担忧起来。
嬴胡亥却满不在乎的挥手:“他看穿了又如何?赵国那边,有谁会相信他?”
“田横不是传闻中极为信任李左车的么 ?”
嬴审有些不解。
嬴胡亥笑道:“田横又不是齐王,他相信李左车有什么用呢?
齐王一道令书下去以后,他还不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嬴审又重新看了一眼那令书,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秦国皇帝这种贤明又愿意相信别人的君主,真的是他们这些臣子的福气了。
“李左车这个人……”嬴胡亥抿了一口酒浆,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说他这个人有才能吧?
确实是有才。
可是,他这个人偏生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嬴审把令书卷了起来,放在一边上重新给嬴胡亥斟酒,他也说道:
“二臣自古以来,都不被人看中,齐国那边,朝堂上的君臣们,都是担心他会继续生出背叛之心来。
李左车本为赵将,齐王又怎么可能给他完全的信任呢?”
嬴胡亥点头道:“时也命也!”
第1655章 大秦皇帝
周嬷嬷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娥。
她这样的人,本来是不应该会出现在巨鹿城的。
但是,非常有意思的是,她就在不久前,跟随军中的军医们,来到了巨鹿城。
正准备回去向着辽王后复命,告知王妃大王一切安好的时候,有人找到了她。
一番交流之后,她才知道这是让自己去做什么。
周嬷嬷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去和那位贵人说话,只怕自己以后也是没有机会再度侍奉辽王后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留在了那位贵人身边。
可是,上边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奴仆的有的选么?
当然是没得选。
周嬷嬷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看着玻璃镜子中,红颜逝去的自己,似乎还能配得上徐娘半老这个词儿后。
周嬷嬷带着皱纹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了久违的真心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总归还是有一些用处的时候。
这个人的心情都会瞬间变得极好。
周嬷嬷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直裾裙上的皱褶以后,便快步向着那位贵人的房间走了去。
杏花现在极度不安。
平儿已经能看出来了。
平儿能想得到自家夫人是怎么想的。
内心里最为担心的,还是到了关中以后,会被大妇人给打死……
又或者是,因为我自家夫人是从外边跟着家主回来的狐媚子,也有可能在家主外出的时候,被划破脸皮,然后丢进柴房里边去干苦活什么的。
主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对于那一边上婢女送过来的美食,愣是生不出半点食欲来。
“小姐,要不我们逃走算了?”平儿的想法非常单纯,她说道:“小姐逃走以后,或许可以去外边找一块地栽种粮食,我们就能活下来了。”
杏花听得一阵无语:“你知道怎么种地么?你能挥舞的起来锄头挖土么?”
两个反问之下,就已经让这小丫头放弃了逃走的念头。
杏花接着说道:“你我这样逃出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死于兵祸。”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万一阿郎真的是大户人家,到时候大妇人不容我们,我们的日子真的是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贵人!”
房门外的院落里中,忽然传来的声音,吓得两人齐齐哆嗦了一下。
杏花瞪了一眼这胡说八道,把自己也弄非常紧张的小丫头,便看向房门外,朗声说道:“有什么事情吗?”
“老奴唤作周嬷嬷,是奉命过来侍奉贵人的。”
杏花和平儿飞快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又飞快的向着外边看了去。
在那外边,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嬷嬷缓步走了过来,但是到了门槛边上的时候,却又停住了脚步。
周嬷嬷拱手一拜:“拜见贵人!”
杏花又吓了一跳,急忙道:“哪里敢惩承这么多的礼数,进来吧,说罢,你有什么事情呢?”
周嬷嬷听着这人的话,就知道这个人的出身不高。
莫说是咸阳城那里边的贵人们,看都不会真言看自己一下,便是辽王宫中,自己也是属于中层的奴仆。
许多上边得宠,得到王后看重的奴仆,都不回正眼瞧自己一下。
周嬷嬷心中忽然又觉得,如果跟着这样一个人,去了咸阳宫里边。
那自己也就算是另类意义上的从龙之成,岂非不比在辽王宫中做一个跑腿的更加舒服些呢?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谁不喜欢过舒坦的日子。
周嬷嬷又是躬身一拜:“拜见贵人!”
杏花紧张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随后又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失态,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个失态的动作。
她沉稳的说道:“进来吧。”
“谢过贵人!”周嬷嬷缓步走了进来,侍立在一边上,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贵人想必一定对家主的身份有了许多种猜测,心中也做好了准备是么?”
杏花点头道:“不错,嬷嬷是否可以直接告诉我?”
周嬷嬷颔首,随后道:“但是说这些之前,为了防止贵人受到惊吓,奴婢觉得,还是先让贵人放松下来才好。”
杏花展颜一笑:“嬷嬷只管放心吧,不可能会吓到我的。”
周嬷嬷摇头道:“这是家主交代下来的,奴婢不敢不遵从。”
平儿觉得这嬷嬷不好,居然还会用家主来压人么?
只看小姐日后的生活,还真的是有些难受了呢!
“贵人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是谁呢?”
杏花听到这样的问题,有些好笑的说道:“那自然是那些王侯将相了。”
周嬷嬷察言观色,含笑道:“这么说来,贵人大致上猜测到了,家主就是王侯之属!”
杏花吓得脸都没有了血色:“阿郎是大秦的诸侯王么?”
周嬷嬷心说,你还说不会被吓到?
只是诸侯王就已经吓到你面无血色了,若是直接说与你同床共枕的阿郎,乃是大秦皇帝陛下。
这……
周嬷嬷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上边的人会左右强调,认真交代自己谨慎行事了。
周嬷嬷没说话,但是看着杏花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以后,这才继续说道:
“贵人被我们称作贵人,而不是夫人,便是因为,贵人这两个字,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担得起的。”
杏花平复了一下内心,呼吸有些急促的说道:“这么说,阿郎当真是 大秦的王爷?”
周嬷嬷摇头:“比王爷还尊崇,阿郎是天下一等一地的尊贵之人。”
“皇帝?”
一边上的平儿惊呼一声,身子一软,直接就吓得昏死了过去。
杏花心如擂鼓,“咚咚咚”的剧烈跳动着,那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心脏,似乎长出了小胳膊小腿子,正在不顾一切的奋力抓着她的咽喉食道要爬出来一样。
杏花伸手要去端茶水,但是手抖得非常厉害。
周嬷嬷见状,赶忙上前去搀扶住了杏花。
她这才注意到杏花手心里全部都是汗水,她向着杏花的额头上看去,立刻就看到了一层细密晶亮的小汗珠,从杏花光洁白亮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然后以非常快的速度,汇聚成为一颗颗米粒儿大小的汗珠,顺着瓜子脸的脸颊边上往下滑。
过了好一会儿,杏花才缓过神来:“真是皇帝?”
周嬷嬷点头:“真是大秦皇帝。”
“这天底下 ,冒充什么的都有,可在秦军大营中,冒充大秦皇帝的人,却还是找不出第二个来的。”
杏花这才像是想起什么来,看着一边上被吓得昏死过去的平儿,想要让人来把平儿抬走,却又觉得这死丫头实在是太丢脸了。
嘴上之前还说什么逃走这类的话,结果现在得知了阿郎的真实身份以后,就已经吓成这样了。
她心中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笨蛋丫头虽说成不了什么大事。
但这点憨厚的模样,却还真的是让人又爱又恨。
“我知道了。”杏花看着周嬷嬷道:“那却不知……陛下,陛下是打算怎么安顿我们的?”
周嬷嬷本来还是有些担心这杏花知道了皇帝的身份以后,会飘的不知所以然。
但是现在很好。
杏花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
周嬷嬷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奴也不知道具体会怎么安顿,但进入咸阳宫这是少不了的了。
不过啊,陛下这么看中贵人,日后的富贵,总是少不了的了。”
杏花这边和周嬷嬷窃窃私语起来,谁都没有在意地上那个笨蛋丫头。
陈胜这里,却收到了一份来自于赵王随安的书信。
赵王随安在书信中说,愿以相王于陈胜,希望陈胜能为赵国谋事!
第1656章 彻底疯狂
陈胜很警惕的看了一眼那送信的人,淡淡的问道:“有多少人看过这一份书信?”
那送信人之人立刻拱手说道:“回禀大人,这是从扶柳城那边过来的秘密书信,谁都没资格拆开看的。
小人这边直接就送到了大人这里来。”
陈胜心中稍定,沉吟道:“你回去以后,直接向着赵王禀报 ,就说书信上的事情,我只当做不知便是。”
密使闻言,心中一惊,但却立刻拱手道:“小人一定把将军的话转告大王!”
陈胜这边点了点头,就向着房门外边喝道:“端火盆进来!”
“喏!”
房门外,立刻就有军卒应喏的声音传来。
看着那密使退走以后,陈胜却没有把书信丢进火堆里边,反而是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随即就自言自语了起来:
“这倒是有点意思,赵王随安居然用我们交给他的办法,来对付我?”
亲兵面露不解之色,陈胜却挥了挥手道:“退下吧!”
“喏!”
亲兵倒是明白过来,将军让自己端着火盆进来,本质上就是为了做个样子,给那个赵国密使看罢了。
司马卬军中。
他这边正在焦急不已的等着巨鹿城那边传来消息。
可是,这都已经深夜了,却已经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传来。
终于,马蹄声在大营外回荡开来,司马卬立刻迫不及待的走出大营去,向着外边纵马而来的军卒们问道:
“怎么样了?”
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后,拱手拜道:“启禀将军,陈胜进入巨鹿城之后,便没有了消息。”
“这可如何是好?”司马卬眉头紧蹙,忽而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着急地问道:“你们看到大王派遣出去的密使了么?”
“遇到了!”为首的骑士道:“他从巨鹿城中出来后,问什么都不说,只是说要回到扶柳城,向着大王复命。
我等自然不敢阻拦什么,只有任由他离去。”
司马卬闻言,稍作思索后,倒是放松了下来,他随即说道:“我军现在距离巨鹿城不过三十里……
传令下去,大军连夜后撤七十里路,和巨鹿城保持着一百里的距离。”
“喏!”
一时间,赵军营地中此起彼伏的传令声到处都是。
巨鹿城这边,一直都被压着,完全就没有可能会爆发什么可怕的战争。
尤其是现在秦国趁机占领了巨鹿城以后。
不管是赵国还是齐国,都不愿意招惹他。
话分两头说,齐国将军邓宗连夜撤走大军,直奔厝县而去,未曾想方才走到半路上,就收到了大柱国田横让他退兵,主动放弃巨鹿城的军令。
这让前来传令的人,还以为自己提前抵达了巨鹿城外了。
不过,这也让原本内心忐忑不安的邓宗完全放松下来。
至少,自己想的没有错。
主动放弃巨鹿城,却也可以保证这两万大军的有生力量得以保存。
死战巨鹿城的话,那也只不过是给巨鹿城增添了两万亡灵罢了。
前来传令的人看着邓宗这似有所思的模样,也不敢多问什么。
反正不管怎么样,上柱国的军令,本身就是让邓宗退兵。
邓宗稍作思索之后,就想着来人问道:“我且问你,我军可是在漳水北岸溃败了?”
“和来之溃败一说?”传令军摇头道:“大柱国狩猎的时候,抓到了赵国派遣联系李左车的细作。
扶柳城战败的时候,确实是李左车从中作梗。
他甚至和赵王约定,说是要在漳水北岸,让我齐军全线溃败!”
传令军咬牙切齿起来:“亏得我等之前,还是那样信任他,为他卖命,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到头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啊!”
邓宗听完后,神色大变:“此事,是大柱国亲自确定的么?”
“若非是柱国大人亲自确定的话,谁敢说呢?”传令军一脸难看:“本身,柱国大人还为了李左车立抗临淄那边,大王的压力。
目的就是为了继续让李左车领军的。
可是,谁能想得到,李左车居然拿是这样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畜生!”
邓宗心思大乱,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过,李左车居然……居然会背叛赵国。
传令军低声道:“将军,有人说,李左车投靠我们齐国,本身上只是为了复仇杀掉曾经和他有仇的陈余和赵歇。
巨鹿城之战中,陈余和赵歇都已经死了。
所以李左车便不愿意再继续为我们齐国而战,他现在又想回到赵国去统率赵国的士兵和我们作战。”
邓宗伸手揉了下自己有些发涨的额头:“这实在是不太可能啊!说句不该说的话,本将也是李左车一手提把上来的。
当初也是在李左车手底下效命的,实在是看不出来……”
传令军肃容道:“将军,您现在还没有到厝县大营外,自然可以说这样的话,但是到了厝县以后,如果还说这样的话,只怕会被小人听到了以后,去向着大柱国告状的,还是小心些的好。”
邓宗心中又是一惊,随即向着这个传令军拱手道:“倒是本将有些孟浪轻佻了,有劳兄弟提醒。”
“那,我军现在的情形如何了?”
传令军摆手一笑道:“将军说笑了……我军现在退守厝县和东武城两地,大柱国亲自领军镇守厝县。
将军田畔领军镇守东武城,互为犄角之势,希望可以遏制住赵军南下的趋势。”
邓宗蹙眉,稍作思索之后:“田畔的封爵还没有下来?”
“哪能这么快呢?”传令兵似乎是一个话痨,又或许是从来没有遇到过邓宗这等身居高位的将军,还愿意放下身段来和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说话。
所以,他的话很自然的也就多了起来。
“本来按照当初的规定,谁人能取赵王赵歇的人头过来者,册封万户侯。
可是,现在只是军中的人承认了他的身份,但是封爵却迟迟没有下来。”
邓宗不是傻子,下边得人不懂这是为什么,他难道还不懂呢?
这必定是齐国朝堂内部出了大问题。
按照他自己的看法,能斩下一国君主首级的勇士,册封万户侯,却还真的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
尤其是眼下,两国交战在即。
田畔的封赏如果能快速确定下来,这反而是有利于鼓舞大军士气。
可……
朝廷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却还被一拖再拖呢?
“或许,是时候找个别的出路了。”邓宗心中这般想着,随即脸上笑着说道:“毕竟是万户侯的尊爵,总应该商议一下,该给什么威武的封号才是。”
传令兵也笑着说道:“军中的兄弟们,也是这样说的,大家都觉得应该会等到我们击败赵国之后,凯旋之时回到临淄城以后,才会确定下来是什么封号。”
“对了,将军差点有件事情忘记和你说了?”
传令兵一拍额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邓宗,带着几分神秘之感,见邓宗看着自己,脸上 都露出了好奇之色后,他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小人从军中过来传令的时候,听到往北边探查的兄弟们回来说,发现了魏军的踪迹。”
“魏军?”邓宗脸色微变道:“魏军什么时候出现在北边的?魏王魏咎不是已经投降秦国去了么?”
“可不是呢!”传令兵宛若话痨一样,接着说道:“按照以前传回来的消息,魏咎确实是把高阳城都献给了秦国。
可是,那些兄弟们看得真切,都确定是魏武卒出现在了赵军的军营中。”
邓宗一脸恨意:“或许我们都被骗了,魏军这是故意和秦军合谋,献出高阳城给秦国,然后放出假消息来,目的就是为了麻痹我军!
好恶毒的计策啊!”
传令兵这会儿也是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此刻的魏王魏咎,正是一脸苦楚之色的坐在赵王随安对面。
“如果魏王觉得我赵军会把那六千魏军当做马前卒消耗殆尽的话,大可以直接前往漳水北岸军营中,自己亲自去看看便是。”
魏咎无奈道说道:“你父亲当年就是一个刚烈之人,你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就刚烈。
可是,为什么我的儿子就不愿意听从我的话呢?”
赵王随安听了这话,颇觉得好笑,做老子的,会教诲儿子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也是身为一个父亲的职责所在。
可是,他还真的没有遇到过魏咎这样,做老子的教诲儿子做缩头乌龟的。
这算什么世道?
第1657章 我之阳谋
赵王随安举起酒樽来,笑了笑以后,才说道:“魏国的江山社稷,魏国的宗庙,不应该是依靠秦国的施舍而得到存留!
王兄也应该清楚,秦国现在或许会许诺一些好处给魏国,可是等到的将来,秦国真的再度一统天下之后,魏国的宗庙也将不复存在。”
魏咎摇头道:“诺大的一个秦国,不会容不下区区一个魏国的。”
“魏国所需要的地方并不多,只不过是一座城池而已。我同意秦国皇帝派遣官员管理城池,我只需要做一个有名无实的魏王就好。
魏国的宗庙会有我的俸禄供养,并非一定就要通过兵锋来保全自己国家的宗庙。”
赵王随安叹了一口气:“可是,您的儿子不这么想,他已经邻军攻下南皮,在他送给我的书信中,你也看到了,他们马上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历城!
一旦魏军攻下历城之后,天下都将震动,齐国覆灭就在旦夕之间。
等到那个时候,守在厝县和东武城的齐军,便只有回撤。
他们一旦回撤,我赵军就顺势南下,占领厝县和东武城。
这就是步步为营之策。”
“你们这样做,只是把我儿当做诱饵 罢了。”魏咎叹息道:“一旦山东历城被攻打下来,齐国军队将会调集重兵,把我儿围困在历城……”
不等魏咎说完,赵王随安就已经粗暴的打断了他:“那只不过你的想法而已,我们的想法并非是如此。
攻下历城之后,魏军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撤,到时候我们可以一鼓作气前后夹击,把田横这一支齐军吃掉!”
赵王随安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魏王,你也是领军打仗的人,你自己盘算一下,齐地虽然富饶,但是如果田横这十多万齐军尽数殒没的话。
齐国那边,还能在短时间只能征召起来十数万大军抵挡我们全面吞并胶东之地么?”
魏咎没有说话,只是仰着头,看着那挂在一边上的地图。
这地图上,已经标明了决战之地,并不在东武城,也不在厝县。
而是在平原县。
赵王随安站起身来,他拔出腰间的战剑,缓缓地把剑锋戳在地图上平原县的位置。
剑锋轻轻一下就把“平原”两个字戳穿。
他厉声道:“平原县,会是田横的葬身之所,也是齐国灭亡的开始!”
“年轻人……或许,这就是年轻人吧!”魏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但是,你们想过以后没有?
你以赵国的名义,号召那么多的人,攻破城池,杀戮豪杰,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大地。
最后又会便宜了谁?”
赵随安把长剑收了起来,转过身来看着看着魏咎:“你也是王者,你难道不知骨气两个字怎么写么?
魏定国是你儿子。
对于你来说,他就算是有千万种不好。
可是,你却应该记住你儿子说的那句话:宁可战死失社稷,绝不拱手让山河!
赵国和魏国有死战之君王,绝无苟且偷安之王上。
我们或许会失败,或许会倒在秦国的铁骑陌刀之下,或许会被秦人乱刀分尸。
但是,我们却向着天下,向着这世间所有人证明过了,我们真的努力过了。
我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我们却从未放弃。
赵人身体中流淌的最后一滴鲜血,也应该是战血,而不是欺辱的血。”
魏咎叹息一声:“你和你父亲非常像,如果当年你祖父传位给你父亲,而不是给你叔父的话,或许秦王嬴政就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攻破赵国了。”
“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改变什么。”赵随安安坐了下来,“我的名字叫随安,什么是随安?
随意在什么地方,都可以随遇而安。
如果我愿意藏匿起来过这样的日子,那我完全可以过这样的日子。
可是,我不甘心。
正如同我说的那样,拼尽一切反抗,或许会死,或许会死得很惨。
但是,这样却让我自己心安。”
“这么多的人陪你一起发疯,你却只不过是图一个心安!”魏咎感觉自己简直没有办法接受着一切:“你看你是真的疯了!”
“或许我是真的疯了。”赵随安挤出一个笑容来:“但是,你不一样到了我这里来吗?我马上就要动身前往漳水北岸大营。
这一次,和在扶柳城南之战一样,我将带头冲锋!
不仅如此,我十万赵军将士,人人仅携带三天干粮,渡过漳水后,焚烧船只,不胜齐军,便只有死路一条!”
“疯了!疯了!”魏咎挥舞着双手:“你们是真的疯了!”
“如果齐军国龟缩在城池里不出来的话,你们怎么办?”
赵王随安嗤笑一声:“如果你是齐军,你会放弃这个半渡而击的机会么?或许,你能抵挡住半渡而击这么好的机会。
但是,你觉得齐国临淄那边的人,会同意让他们龟缩在城池中,等到我赵军耗尽锐气后,再与我叫交战吗?”
“齐国人等不到的。”
赵王随安高举酒樽:“李左车是一个很好的将领,只不过他的命不好,他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得到君王的重用和信任。”
魏咎紧锁着眉头,他心里一直都认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一个疯子。
可是……
现在听着赵随安说完这番话以后,他却又觉得……这个人并非是真的疯了。
一个疯子能够成为赵王吗?
当然不能!
“那你是否想过,把李左车重新唤回来,让李左车领军进攻齐国,又或者是楚国,秦国呢?”
魏咎紧锁着眉头问道。
“不做无法实现的梦。”
赵王随安摆摆手,很豁达的看着魏咎:“魏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六千人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他们都跟着我,如果真的要跟着你这个疯子一起死的话。
我当然不乐意!”
魏咎厉声说道,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而且,我要提前和你说清楚,这六千人只能给你壮声威,绝不会参与厮杀!”
赵王随安似乎早就料到了魏咎会这么说,他淡淡道:“我也提前和你说清楚一点,如果你不能让齐军相信,魏军其实已经和我赵军混杂在一起的话。
到时候,你儿子魏定国那边,只怕会有危险。
那六万多的魏军,可能会出在你所说的那种腹背受敌,进退维谷的情况。”
魏咎眼睛血红,恶狠狠地盯着赵王随安:
“所以,这是你和皇帝故意设下的圈套?”
赵王随安得意的挑衅笑道:“我还没有哪个资格,让皇帝亲自降尊与我一并设下计谋针对你。
这,只不过是我自己精心设计的阳谋罢了。
当然,你也可以无动于衷,毕竟,你现在的年纪也不算太大,或许还能在生出个儿子也说不定呢?
啊……哈哈哈哈!”
第1658章 心神合一
“漳水就在眼前,可……”
田横立在漳水南岸边上,看着眼前茫茫无际的水面。
心中当真是有一种无限凄凉的感觉涌上心头来。
就在方才,临淄朝廷那边,又来了一份文书,文书上说,让田横率领大军,在漳水南边和赵军决一死战。
决不允许齐军龟缩在城池中!
李左车头上带着一个斗笠,他现在已经是名声扫地。
几乎是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能听到军卒呵骂他李左车的声音。
也亏得这是计谋而已,日后照样会公开,为他正名的。
但是,李左车心中非常清楚,如果不能在漳水南岸将赵军击败的话。
自己这个假的叛国贼,也会变成真的叛国贼。
与其说田横的心情痛苦复杂,到还不如说是他李左车的心情已经郁闷到了极点。
没有谁会愿意无缘无故的背负骂名。
一条江水,两份愁情。
“在这边,有什么办法能够稳胜赵军?”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之后,田横这才略显无奈的问道,他的心太乱了。
李左车转头看了一眼依旧看着滚滚赫水发愣的田横,顿时有些担心田横会一跃而下,便赶紧道:
“办法自然是有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田横听到这话以后,整个人周身那种非常压郁的气场,确实是有一些改变了。
“你知道我现在很想听的,就不能直接和我说嘛?”
田横终于是转过头来,看着李左车。
李左车想了想,然后说道:“其实简单点来说,我们只需要派遣人手,把沿途两岸的船只都收集起来。
只要这些船只都被我们控制住了,那赵军想要过来,就要先制作木筏。
然后,我们就在渡口边上派遣军卒戍守,修筑土墙。
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居高临下面对渡河的赵军。
抗住赵军数日时间,赵军的锐气就会被消磨。”
田横沉吟道:“赵军会寻找其他便于越过漳河的地点。
而且,漳河两岸的地势,都相对平坦,太多的地方都有突破口的。”
李左车笑道:“确实是太多的地方都有突破口,但是我们只要分散出去数千斥候军,在漳水边上盯着。
按照斥候传回来的消息看,那可是十多万大军,不是几千人。
不管走什么地方,都是声势浩大,不可遮掩的。”
田横稍作沉思:“如果对面发现了我们已经在南岸有所准备的话,他们会不会分兵渡漳水?”
“他们只要发现船只被我们收走了,就会派遣军卒砍伐树木,然后修筑木筏。
同时也会找漳水边上,熟悉漳水情况的人,然后寻找渡河之地。
这样一来,赵军的时间就被拖延下来了。”
李左车目中露出满意之色来,田横接着说道:“时间拖得越久,赵军的锐气消磨的就越多。
换言之,这对于我们就非常有利。”
“看来,这些你都已经注意到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完这话后,李左车又补充了一句:“你只是心太乱了。”
田横面露茫然之色,而后就像是噩梦惊醒过来一样,转头再度看着那滚滚流淌着的漳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临淄那边,指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的话,不会这么着急的逼着我们和赵军交战……”
“田兄如果是在是放心不下的话,不如回去看看?”
李左车也叹息了一声:“若可以的话,最好往南皮方向派兵,从南皮那边出兵,可以偷袭赵军后路。
赵军现在的粮秣,全部依靠饶地,武遂、武垣这地方供应。
如果直接拿下这三地的话,赵军就陷入到了腹背受敌的情况。
同样,这也可以让赵军没有办法再取得粮草供应。”
“这个法子,我已经上书过了。”田横的声音里边,已经透露着一丝绝望的感觉:
“可是……”
李左车赶紧摆手打断了田横:“与你共事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现在,我最怕听到的就是‘可是’这两个字。
我现在听到了以后,都直接会下意识的发抖。”
田横叹息道:“临淄城那边可能是出什么大事了……但是究竟出了什么大事,没有人和我们说……”
他猛地看向李左车:“你说,正常情况下,如果我知道临淄城那边出大事了,是不是就一定要折回去看的?”
李左车听着田横的话,脸色猛地变了变:“你是说,有人想要让你回去?”
顿了顿语气后,李左车又道:“这个人必定不是大王。”
如果是齐王想要田横回去的话,那只需一道令书,田横不会有任何犹豫的地方。
可是,不管怎么说,田横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拒绝齐王田儋的命令。
“难不成,真的是临淄那边出了什么大问题么?”
田横下意识的开口,就像是自语一样的说道。
“你这不是自己吓唬自己么?”李左车摇头道:“或许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也不可能出什么大问题的。
我军的后勤补给,兵员补充,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如果非要说什么地方出问题的话,那问题就是出在了我这里。”
李左车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朝堂上那边的人,对我可一直都不算怎么友好。”
田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话是如此说,但是小心谨慎一些,总归不会出错的。”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地方疏漏了以后,这才道:“邓宗已经领着两万大军回撤过来了,这个人很警惕,我让他撤兵的军令还没有到,他人就已经领着大军撤回来了。”
“按照规矩来说,没有主将调令,擅自离开大军驻地,这是要砍脑袋的。”
李左车目光严肃了起来。
田横这个人什么都好,但是就是太过于讲究人情,而忽略了军法。
田横摇头道:“按照规矩来说,确实是应该责罚邓宗,但是北方扶柳城那边,派遣了四万大军去攻打扶柳城。
率先让人送书信过去,诈称我军在漳水北岸溃败,想要让邓宗投降赵国。
我出发之前,巨鹿那边的兵力是我部署的。
秦国辽王亲自在信都领兵过来,往巨鹿城这边走了上百里,把兵锋推进到了紫竹林那边。
所以,戍守在巨鹿城的兵马不到一万人。
如果司马卬大军压境,邓宗定然是无力抵挡的,而且打起来后,那两万人都要耗光了。”
“而现在,这两万人马今天晚上,就会抵达我军大营。”
李左车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田横:
“你会是想要让邓宗在这边巡视吧?”
田横含笑道:“有何不可呢?这个人谨小慎微……嗯,说直白点,就是胆子小,但凡是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去摸个清清楚楚。”
“当然,如果你那边有合适的人选推举的话,我倒是无妨。”
李左车摇头道:“不可,做这件事情的人,一定要胆小心细。
如果只是单纯的谨慎,一旦发现敌军渡河的踪迹,那就会大张旗鼓。
这样的话,敌军就容易声东击西,渡过漳水。
反而会让我们自己错失半渡而击的绝好机会。”
“那……”田横眼里含着笑意。
李左车只好道:“那就把田畔将军也调过来,到时候,邓宗听命于田畔,可以在本质上解决许多大问题。”
从上一次,田畔在树林里边注意到那些散落的竹简之后,李左车就仔细的观察过。
他发现田畔这个人在许多方面,都异常的小心谨慎。
这或许单纯的是因为田畔这个人的出生,所以他整个个人的性格,都变得如此。
“我那兄弟……”
田横沉吟着。
第1659章 哀兵再起
漳水北岸,原来的齐军土堡中。
大将军李良认真听去这麾下将军们禀报着事情。
过了一会儿,李良眉头紧锁的看向众人:“漳水北岸所有的船只、甚至于木筏,都让齐军提前收走了……
有点意思啊,齐军这是看出我军现在是急于求战。
全军上下都憋着一口气在,准备和他们拼命。
所以就故意把所有的船只、木筏都收走了……
那这两边的百姓之中,可有精通制作木筏之人?”
诸将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人上前搭话。
李良见状,挥了挥手道:“也罢,既然齐军能想到把所有的船只木筏都收走了。
那你们也没有必要去问了,传令下去,从大军中征调善于制作木筏的人。
用最快的速度赶制木筏。
此外,传令书回到扶柳城那边去,向着大王禀报我们现在的情况 。”
“喏!”
诸将方才拱手应喏过后,李良的亲兵就快速走了进来,拱手说道:
“禀报大将军,大王领着一万兵马,到了军营外边了!”
李良闻言,赶紧起身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诸将与我一并去迎接大王!”
“理当如此!”
众人起身说道,便跟随李良直奔大军营地外边去了。
赵王随安这会儿看着齐军留下的土堡,惊叹不已的说道:“这土堡修筑的,可是比当初在扶柳城外的还要好啊!
如果我军在这里齐军决战的话,齐军只怕就回来了一个背水一战了。”
追随在赵王身边的大将张黡点头道:“大王所言不错,齐军若是背水一战,大军在生死存亡之地,自然会拼死与我军血战。
等到那个时候,我军只怕就不能像是往常那样,一往无前了。”
赵王随安正要说话的时候,就看到了远处领着诸将快步走来的大将军李良。
李良走近后,躬身下拜:“末将等拜见大王!”
“拜见大王!”
诸将也齐齐喝道。
赵王随安颔首道:“诸位将军免礼,且入大帐中。”
“遵命!”
众人簇拥着赵王随安,直奔大帐而去。
扶柳城一战,赵王随安亲自提枪跃马,拼杀在战场上,早就已经在军中诸多将士们心中确立了不低的威信。
所以,这会儿 ,赵王随安可是远比此前那个赵王赵歇更加获得将士们的爱戴。
入得大帐中,李良便把赵军目前的困境和赵王随安说了一遍。
赵王随安听罢,便道:“那就是说,诸位将军都认定,我军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越过漳水,和齐军决一死战么?”
众人面露不解之色。
李良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王,若是不如此的话,我军如何进攻齐军呢?”
赵王随安淡淡一笑:“在说这个之前,寡人先说一件事情。”
众人听着,纷纷竖起耳朵来。
赵王这才说道:“此前,寡人派遣将军司马卬提兵四万,往巨鹿城方向去,意图收复巨鹿城。
但是,没曾想秦国居然先一步发兵打下了巨鹿城。”
众人听罢,面露愕然之色。
李良更是忍不住道:“大王,秦国不是说不插手此地战事的么?”
“按照司马卬传回来的消息上来说,齐国驻守在巨鹿城的守将邓宗提前逃走。
秦国方面,率军守在紫竹林的辽王嬴审,立刻连夜发兵占领了巨鹿城。
而司马卬大军则迟了一天的时间。”
赵王语气幽幽道:“司马卬寄希望于陈胜,陈胜到了巨鹿城,劝说辽王退兵,以此保证秦赵之盟。
但是,辽王拒不退兵,还把陈胜扣留在了巨鹿城。
按照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辽王似乎是怨恨陈胜为我赵国出谋。
所以,寡人趁机修书一封,前往陈胜那里去,约为相王。”
“约为相王?”
众人一惊。
赵王却大笑道:“只不过是诓骗离间之言罢了,陈胜与丞相夏说结拜为兄弟。
能利用起来的地方,自然不可错过。
所以,寡人已经着丞相修书给陈胜,表明我赵国将巨鹿献给秦国,以此表示臣服之心。”
“凭什么!”
赵王的声音方才落下,下边站着的武将群列中,就有人愤愤不平的喝道。
李良顿时瞠目怒道:“放肆!大王的决定,你难道还有异议吗?”
这忠心表的,让赵王非常满意。
那武将立刻愤愤不平的说道:“末将并非是有意触怒大王,实在是对秦国此举愤愤不平。”
赵王随安摇了摇头 ,缓缓地说道:“秦国这样肆无忌惮的欺凌我们,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
如果我们赵国足够强大的话,那就是我们赵国欺凌秦国。
我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我们身上的甲胄是怎么来的。”
此言一出之后,所有人脸上顿时露出凶恶的戾气来,似乎恨不得马上就去和齐国拼死一战了。
赵王随安对于众人的反应很满意,他点了点头,接续说道:“也正是因为寡人向着赵国低头。
秦人许诺我军从沙丘平台边上绕路走的时候,他们会帮着遮掩一二。
如此一来,我军便可以直接从沙丘平台边上渡过漳水,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厝县!”
厝县与东武城现在互为犄角之势。
只要厝县拿下以后路,齐军军心必定大乱。
那个时候,田横率领的齐军,就休想封锁住漳水南岸。
我军就趁机南渡,配合攻下厝县的兵马,便可以一句拿下整个距离,逼迫齐军退兵平原县!”
众人闻言,一个个心中情绪激动不已。
若是当真如此的话,岂非当真是复国有望?
赵王随安目光中满是自信,却神色平静的看着所有将军们,顿时就给这些人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
大王!
本身就是贤明之君主!
赵王接着说道:“所以,你们现在就做出一副火急火燎,欲要争渡过漳水,迫切需要和齐军恶战的姿态来。
如此的话,才可以为司马卬军吸引齐军的注意力。”
“末将等明白!”
还有一件事情,赵王随安没有说,哪就是魏军这会儿,只怕也已经快要打到历城了吧?
比较有意思的是,赵国这边正在讨论着此战取胜之道。
秦国这边,巨鹿城里,嬴胡亥也正在和英布、嬴审、陈胜等诸将文武讨论着怎么让齐国那边的田横放松警惕,让司马卬成功绕道沙丘平台,偷袭厝县。
“司马卬绕路成功,则齐国必败无疑。”嬴胡亥盯着地图道:“可,问题就在于,如何让齐国不用担心赵军会从这边偷袭呢?”
他转头看向众人,含笑道:“都发表下自己的看法?”
第1660章 破齐之策
众人闻言,一个个都面有沉思之色。
倒是还不等英布、嬴审、陈胜等人说话的时候,坐在小角落里边的宋义,忽然拱手道:
“陛下, 我等何不修书与田横,说我军北上偷袭扶柳城,到时候令赵军兵败。
我朝就可以直接占据扶柳城以北的广大土地。
换言之,巨鹿郡三分,我朝占其二。
齐国占据其一。
如此的话,田横现在面临着非常大的压力,未必就不会答应。”
“可是,齐国那边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会不会分兵呢?”
嬴审忽然问道。
宋义含笑道:“王上所说的,可是齐国得知我军北上偷袭扶柳城,他们会自己也发兵越过沙丘,而去进攻扶柳城?”
嬴审点头道:“倒是有这么一个可能。”
宋义摇头道:“路途太远了,如果齐军发兵进攻扶柳城的话,那怎么都绕不过巨鹿城的。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截断那齐军的退路。
换言之,这办法对于齐国人来说,虽然很好,但是齐国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分兵北上,进攻扶柳城去。”
“巨鹿城才是关键所在。”嬴胡亥看着那地图,忍不住嗤笑道:“也不知道田横有没有下令斩了那擅自得丢掉扶柳城的胆小武夫?”
“哈哈哈……”
众人闻言,纷纷仰天大笑起来。
谁能想得到,这巨鹿城现在忽然发挥了如此关键的战略作用呢?
“那谁人去齐军中走一遭?”
嬴胡亥看向众人,既然已经决定这样做,就需要派遣一个有点分量的人去齐军营地联盟才是……
嬴审有些意动起来,但他话到了嘴边上,就没说了。
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皇帝是怎么都不可能让他去冒险的。
而英布?
貌似也不可能去。
陈胜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陈胜现在都已经被塑造出来了人设。
他就是一个身在秦国,心在赵国的之人。
那么,在场的诸位,论及知名度的话,那也就只有宋义非常合适去了。
只不过,宋义……
宋义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已经被烧死在了巨鹿城中。
到现在为止,不管是齐军还是赵军,又或者是魏军那边,都没有人知道宋义本身还活着。
换言之,他是一个被认定已经死亡了,但是实际上却还活着的人。
宋义似乎非常有觉悟,皇帝的声音落下以后,他立刻就起身,一揖倒地:
“陛下,小人愿意前往齐国去。”
嬴胡亥笑了笑,看着宋义,面露沉吟之色:“你去的话,齐国那边……”
“大秦强盛,齐国怎么敢随意杀戮我大秦使者?”
宋义摇头道:“此去,更是为了和齐国结盟,我军出兵占领了巨鹿城在前头。
随后又有赵王随安上书陛下,愿意献出巨鹿城这样的亲笔国书在后。
只要携带着这东西去,说我大秦有北上夺取扶柳城之心。
那齐国田横,就算是心中有所怀疑,也会选择相信的。”
“你等意下如何呢?”
嬴胡亥看向众人。
众人纷纷点头。
嬴审也道:“此去必定可以取信于田横。
再者,从田横的角度来看,我秦国就像是坐山观虎斗之人一样。
偷袭扶柳城,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可以给我大秦创造最多利益的时候。
我们没有道理不偷袭扶柳城的。”
嬴胡亥笑了笑,挥手道:“既然是这样,那宋义就即刻启程,前往田横军中去!”
“遵旨!”
宋义兴奋不已,这件事情做好了,那可就是意味着自己可以进入大秦高层之中了。
至少,在皇帝面前,也可以稍微获得信任了。
待的宋义退下之后,英布拱手说道:“陛下,沙丘平台哪里的沙丘宫尚且保存完好,并没有因为战乱受损。
末将此前占据了巨鹿城之后,就已经派遣了两万军卒前去戍守,陛下是否要前往沙丘宫而去呢?”
不等嬴胡亥说话,嬴审忽而变色道:“不可,沙丘宫自古传言乃是困龙之地。
前者商朝时候,商纣王就在这里修筑别宫,令男女不着衣裳,淫乱狂欢,遂而亡国。
战国时代,赵国赵武灵王何等英雄人物,但是却和自己的长子,被自己的少子赵惠文王,困死在沙丘宫中。
先帝临朝之际,天下归一,开创了自商周时代以来,从未有过的创举,让华夏山河一统。
可是,父皇当年,也是巡游天下到了这沙丘宫之后,便一病不起,乃至于归天。
沙丘宫自此有了困龙之地的说法。
陛下不可去!”
这些话说出口以后,嬴胡亥还没有被吓到,英布则完全被吓了一跳。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所谓的沙丘宫,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大问题在里边?
他此前还只是单纯地认为,沙丘宫那边的建筑群落,宫室精美的。
这才想着派兵过去夺回来,而后献给皇帝的。
嬴胡亥少见的看到英布都变了脸色,当即笑道:“那只不过是百姓们牵强附会之说法罢了。
当年父皇巡游天下的事后,朕就在身边跟着。
父皇本身就是在巡游天下的路途中染病,到了沙丘宫,本就是为了养好病后,继续巡游的。
可是没曾想,事与人违。”
嬴审脸上没多少悲伤的情绪。
始皇帝活着的时候,他就没有感受到多少来自于父亲的爱。
反而从记事开始,就一直都被其他的皇子公主们欺凌。
现在他,也总觉得而今所有的荣耀与光辉,都是自己在战场上拼命拿到的。
英布神色紧张的看着嬴胡亥:“陛下,那还是不要去了吧?微臣觉得,这巨鹿城也是不错,尤其是齐国攻下巨鹿城之后,又将之重新营建后,就更好了。”
嬴胡亥大笑道:“将军可是从死人堆里边摸爬滚打起来的人,居然也会相信这种说法的呢?”
“这倒并非是微臣相信不相信这种说法。”
英布当然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相信这种说法,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就目前来看,沙丘宫那边虽然看似不错,但是却在和齐军前沿交锋的地方。
而且又背靠漳水。
若是齐军知道是陛下到了章台宫,怎么可能会放心呢?”
“哪里有这么多的说法?”嬴胡亥挥手道:“传令下去,直接去章台宫。”
嬴胡亥本身就不相信这么多的虚幻说法。
始皇帝嬴政本身就是嗑药磕太多了,重金属中毒很严重。
嬴胡亥当初第一次看到李斯给的药,还担心重金属超标,但是看着李斯那么大的年纪,还生龙活虎的,就知道那东西没问题。
反正就老许炼的丹药,嬴胡亥是碰都不碰一下。
那东西就是当年始皇帝嬴政吃的低配版丹药,重金属含量可能没有始皇帝的那么多。
但是吃久了,还是会要命的。
至于战国时期,赵国发生的事情,那本身也是两码事儿。
非要把这些东西混为一谈的话,那也只能说是始皇帝的名气太大了。
所以才会有这种什么困龙之地的说法。
当初在北边的时候,自己还在一个叫做困龙泽和贼军恶战了一场呢。
要这么说起来,那自己不早就已经死在了困龙泽了?
可实际上呢,自己现在不一样好好的?
嬴审面露复杂之色,悄然看向了陈胜。
陈胜注意到了嬴审的眼神,也读懂了那意思。
但是他却不敢说什么。
皇帝确定下来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特别有问题的,别说是他,就是锦衣卫那边的人, 都不会反驳的。
陈胜自然不想触霉头,下意识地用眼神示意嬴审,去看英布。
反正这不是我提出来的。
是英布为了讨好皇帝陛下,提出来的。
英布被嬴审看得头皮发麻,只好拱手道:“陛下,臣下就说实话了,那沙丘宫因为战乱的原因,废弃了很久的时间了……”
第1661章 沙丘平台
嬴胡亥乐道:“你们以为朕瞎了不成?你们几个在朕眼前眉来眼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龙阳之好呢?
废话不多说了,直接去沙丘宫!”
英布苦笑着说道:“陛下,末将真的不骗你,沙丘宫因为战乱的原因,那边的宫殿被乱兵哄抢过。
许多地方都有已经坍塌了,或者是直接就被拆下来当做烧柴给用了。
陛下如果说过去那边的话,臣就能给手底下的亲兵拉一些事情。
比如说用料修缮一下沙丘宫?
这样的话,臣可以外包给咸阳城那边过来的商贾们去做这事儿。
臣也可以顺势从里边捞点油水出来。”
嬴胡亥瞪眼道:“你好大的胆子啊!”
英布苦笑道:“臣之前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啊,现在听着辽王这么说,一来是觉得过去晦气。
这二来,这事情大家都反对,那过去以后,他们肯定会发现这个问题的。
到时候,我这点小心思被人揪出来问罪,还不如我现在就直接承认了。”
“不!”嬴胡亥摇头道:“你别误会,朕的意思是说,你拿到手的油水,朕和你三七分。
你三,我七!”
看着皇帝那一脸快意的模样走了出去。
英布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下意识的转头向着身边的陈胜问道:“陛下方才说什么了?”
陈胜嘴角蠕动了一下,然后才看着英布,冷哼了一声:“你等着被弹劾吧!”
辽王嬴审摇头道:“希望陛下过去无事发生,如果有事发生的话,你这个上将军的爵位,你觉得保得住吗?”
英布一下子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他哭丧着脸:“我都这样说了,陛下还是要过去,我能怎么办?这能怪我?”
两人只是看着英布冷笑。
英布看着两人走了以后,便无所谓的摇头说道:“撤了就撤了,反正一打战,战功到时候以后,这不是眨眼时间,又给我升官回来了?”
这种清洗脱俗的想法,顿时让走在最前头的辽王嬴审和陈胜两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嬴胡亥径直来到了后院中,老黄现在也摇身一变,变成了从赵王谋臣的马夫,变成了大秦皇帝的马夫。
至于杏花,则被赐下爵位为少使。
从品秩上来说,算是后宫中地位最低的那一个级别。
但是,这对于她一个生于乱世中的女人来说,却已经是恩同再造了。
平儿自然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杏花身边的女官。
只不过,嬴胡亥觉得这样的傻乎乎,在人贩子手来卖了不知道多少次,都不长脑子的小姑娘,到了后宫中以后,死于非命的可能性,真的太高了。
好在,杏花本人就没有与别人争夺什么的年头。
嬴胡亥有理由相信,后宫中的女人们,也不屑于欺凌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
“臣妾拜见陛下!”杏花看到嬴胡亥走来后,便赶紧起身参拜。
正在一边上吃着零食的平儿吓得捂住着嘴里的零食,然后跪在一边上,不敢咀嚼,也不敢吞咽。
倒是把两个腮帮撑得鼓鼓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蠢。
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点了点头道:“又不是在咸阳宫里,无需这么多的虚礼。
当然,就算是到了咸阳宫以后,也不用这样虚礼的。”
“喏!”杏花站了起来,就给嬴胡亥斟茶。
嬴胡亥喝着茶后,便问道:“你是饶地人,朕问你,这沙丘宫这边,可是有什么不吉利的传言?”
方才坐下来的杏花立刻点头道:“确实是有不吉利的传言……只是,臣妾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嬴胡亥道:“齐军丢掉了巨鹿城以后,沙丘宫那边戍守的军卒,也一并逃走了。
英布将军以两万大军,将那边的城池重新占领了。”
嬴胡亥这么一说,杏花顿时变色道:“陛下可是要前往沙丘宫去?”
“朕有这个想法,但是辽王他们立谏不可去,所以才来问你,是否民间也有类似不吉利的传言呢?”
“这……”杏花还是一脸无奈,诱人的红唇动了几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非常忌惮的东西,还是没有说出口。
嬴胡亥转而看向那偷偷把嘴里零食吞咽下去的平儿:“你来说!”
平儿不长脑子,皇帝问什么,她自然就吧嗒吧嗒的说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
她居然也迟疑了一下,怯生生的看着嬴胡亥:“陛下,如果我说了,你能恕罪么?”
“有什么不可以恕罪的。”嬴胡亥点头道:“不管你说了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平儿立刻点头,松了一口气,这才小嘴一动的说了起来:
“这是以前的一个传闻,当初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他巡游天下到了沙丘宫的当天晚上,有人看到有黑龙横空,坠落到了大陆泽里边。
那天晚上,天上落下黑色的火焰。
有人说那时困龙于泽。
后来,老皇帝果真驾崩归天。”
“所以,我们这个地方的人,都把沙丘宫视作不祥之地。”
看着皇帝脸上露出来了极为浓烈的兴趣之后,杏花只有接着说道:“所以,就算是赵国和魏国占据了巨鹿郡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把都城设置在沙丘平台那里去。
就是因为,所有的人都把哪里视作一个不祥之地,没有人会靠近那边的。”
嬴胡亥放下茶盏来:“朕方才过来的时候,已经下诏,让大军开拔到沙丘去……”
哪曾想,香花闻言后,面色就是一变。
平儿自然也吓得面无血色。
看着两人这样子,嬴胡亥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算啥?
“就算那边是困龙之地,但是也只是单纯的针对朕一个人而已,难道沙丘那边,就找不到普通百姓生活了呢?”
这样的反问,倒是让杏花眼睛一亮。
她若有所思,点头说道:“陛下这话说的也是有道理,沙丘那边虽说有许多种传说。
可是,那边的百姓却还是很多的。”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臣民就不怕遭遇不祥呢?”
“这年头,天下都在打仗,有什么地方是祥和的呢?”杏花苦笑着说道:“但是,也就是因为许多的人都觉得沙丘宫是不祥之地。
兵祸也不往那边走。
领兵的将军们觉得,自己的大军如果往那边走了以后,就会沾染不祥,到时候和敌人交战,就会失败。”
嬴胡亥哈哈大笑道:“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也!”
“陛下……”杏花摇头说道:“当初李左车就是率领大军从沙丘平台那边走过来的。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横穿上千里,都没有人发现他大军的踪迹。”
“但是,李左车大军却一夜时间,拿下了这坚固无比的巨鹿城。”
嬴胡亥说道:“足可见这本身就是无稽之谈,全然都是乡野之民众,为了满足自己日常生活幻想编出来的而已。”
杏花摇头道:“但是,李左车大军却在扶柳城外,很诡异的全线溃败了。”
嬴胡亥和嬴审讨论扶柳城之战的时候,她就在边上听着,自然说的不错。
杏花接着说道:“陛下,扶柳城之战,李左车在扶柳城外修筑土堡。
土堡外围,有五尺高的土矮墙。
土堡之间沟壑相连,更有拒马鹿角阻挡大军前行攻打。
但是,奇怪的地方在于,赵军就那样一鼓作气的杀了过去,就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赵军击溃了。”
杏花起身,肃穆的向着嬴胡亥俯身下拜道:“臣妾得陛下之宠爱,已经是天恩在身。
也正是因为这原因,臣妾有言就要进,有利就要劝!
臣妾斗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第1662章 风吹雨打
嬴胡亥哑然失笑道:“你居然也这样说,朕真的是无言以对……行了,等会就往前走了。
到了那边看看情况再说。
一个人不会因为到了什么地方就获罪于天的。
他更大可能在于仁义不施,才会无端获罪于天。”
杏花稍作沉思后,便不好在说什么,倒是向着外边的锦衣卫们询问了一下随军的医者在什么地方。
那护卫在房门外的锦衣卫立刻说道:“回禀娘娘,随军的医者,都是跟随大军走的。
若是娘娘需要的话,小人现在就去传唤医者过来。”
杏花点头道:“找其中艺术最为精湛之人过来。”
“喏!”
不多时候,一个留着长胡子,年岁约莫四十出头的医者,被带到了杏花这里来。
“小人参见娘娘!”医者躬身施礼。
杏花忙道:“无需多礼,我让你过来,是想要和你说陛下执意去沙丘平台的事情。
这件事情军令已经传下去,你们都应该知道了吧?”
“回禀娘娘,小人等已经知晓。”医者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地方,神色淡淡的笑着说道。
杏花无奈道:“那你应该知道沙丘平台哪里的不祥之说?”
“小人略有耳闻,可是学医的人,哪里会相信这些流言呢?”医者很直白地说道:
“沙丘那边,或许会因为地方上气候的问题,对于人的身体造成一定的损伤。
但是,那边也有世代居住的人,这就说明那边的土地,并非是对人体有损害的。
更多的地方,只不过是人们夸大其词罢了。”
杏花秀美紧蹙道:“可是,从赵王被困死在这里开始,这个地方就是不祥之地啊!”
“娘娘说笑了,小人行医大半辈子,看到了无数的死人,都是病死在病榻上的。
那总不能说,床榻上也是不祥之地吧?
自夏商周以来,经历了数千年岁月的时间,历朝历代死于非命的君王,又能被人们所知道的,说是屈指可数,也不算过分。
那么自然,也就会有民众牵强附会的说法。
就比说,先帝曾经在沙丘平台病重归天的时候,当天晚上有人看到黑龙坠落到大陆泽中。
那么请问,是何人看到的?
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如果是天龙坠落到大陆泽中,那又是多大的天龙?
长什么样子?
从天穹上坠落下来的东西,掉落到了湖泊中,又是在夜间这种万籁寂静的环境下坠落进入水泽中的。
那声音会有多大?
可是先帝在沙丘平台的时候,那时候身为皇子陪着先帝巡游天下的陛下也在先帝身边。
他为什么就没有听到什么黑龙坠落大陆泽的说法呢?
娘娘疼爱陛下之心,小人自然能体会。
但是,陛下曾经和我们这些医者说过一句话,让我等受益匪浅。
小人现在也以这句话赠与娘娘。”
杏花面上的担忧之色去了大半,医者的话,似乎远比皇帝的话更加具有说服力。
人就是这样,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有时候说的话反而没有别的人说的话更具有说服了和可信度。
医者不慌不忙,声音沉稳的说道:“要相信科学。”
“相信科学?”
杏花的表情有些愕然。
她似乎想问科学是什么东西?
可是,医者已经拱手退了下去。
这就不是他解说的范畴了。
想知道科学是什么东西,需要认真研读皇帝所写的科普一书。
凑巧的是,军中就有这本书。
杏花已经迫不及待的让平儿去找来,她坐在马车上,开始认真研读起来这本书。
但是,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杏花只是看了几眼之后,就已经有些发晕了。
当下,也就只有放下书本,朝着外边看了去。
车间外边,大道宽敞。
但还没有修筑成为秦国那边才有的水泥道路。
大队人马行走的时候,灰尘遮天蔽日。
军卒们就是在行军的时候,也身披铁甲。
杏花到知道,现在的天气里,军卒能承受得住,一旦天气热起来的时候。
几乎不会去征战。
就是因为披甲之后,身体会热得受不了了。
冷一点的话,军卒还是可以承受的。
但是热的话,就算是咬牙坚持下来,打仗完了以后,也会有卸甲风。
齐国大军营地!
宋义人还没有到,但是却已经有人把文书送到了。
田横看完以后,面上露出沉吟之色来,他自我捉摸了片刻后,才把令书交给了一边上的众人传看。
“这宋义不是已经死在了巨鹿城了么?怎么忽然又诈尸出来了?”
李左广迟疑着看向田横。
田横也是满脸惊愕之色:“这确实是……”
“等等看便知道了。”李左车道:“更况且,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秦国这次派遣使者过来,是为了做什么,而不是宋义这人为什么没有死掉。”
“换句话来说,宋义死活,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他本身就是楚国权力角逐中,被踢出局的人。”
众人迟疑着。
田横道:“回话一下,我等会准备好秘密接见宋义。”
“喏!”
军卒立刻拱手退下。
李左车沉吟着说道:“就目前来说,赵军也是存在可能会从沙丘平台那边穿过漳水,进攻厝县的。”
“不太可能。”田横摇头道:“秦国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在养虎。
现在,赵国这头猛虎的势头,已经超过了秦国最初的预料。
所以,我料定秦国必定有所图。”
他看了看众人,见众人脸上皆有思索之色,便继续说道:“秦国已经在我两国交战之际,出兵占领了巨鹿城。
那就会在更大的程度上,谋取自身的利益。”
李左车最后把目光落在田横身上:“如果柱国是秦国皇帝的话,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么?”
“只是,如此一来的话,秦国利用赵国这些人消耗我军的计策,岂非就要落空了?”
田横摇头道:“此事太过于蹊跷了。”
田畔忍不住道:“那宋义人还没有到,我们现在在这里猜测,也是没什么意思的,还不如等他到了以后,看他怎么说?”
“也罢,目前来说,我们坐在这里怎么猜测,都没有办法猜测得到秦人究竟想做什么。”
李左车颔首道:“但是,我建议暗中调遣兵马,增加厝县的防御!”
他站起身来,指着那地图上的范围说道。
“巨鹿城东方边一走,就是沙丘平台,也是漳水。
沙丘背靠漳水,也就是因为沙丘本身有困龙之地的说法,所以许多人都不愿往这个地方走。
但是当初我们进攻巨鹿城的时候,走的就是这个地方。
沙丘平台过来后,直走两百里,就是厝县。
厝县和东武城相距百余里。
如果厝县失手的话,那我们前线溃败,就是无法挽回的趋势。”
“秦人可能谋取赵国的胜利果实,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兵进攻扶柳城去,但是秦人也有可能出兵攻打厝县。
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田横沉思起来:“将军以为,谁人可以领兵镇守厝县?”
“你!”
李左车看着田横:“我军胜负的关键不在于漳水南岸,而在于厝县!”
“还有,让朝廷增加援军过来,运气不好的话,我们可能会面临秦军和赵军,还有魏军的三面夹击。”
看着田横脸上录出来的凝重之色。
田畔也忙说道:“柱国,我军的斥候暗中发现了魏王魏咎骑马出入在赵国军营中。”
“现在,我大齐可真的是风雨飘摇啊!”
田儋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话是如此说,但这也不正好是考验人心的时候么?”
第1663章 秦国做事
听着李左车的话,田横感觉自己的勇气和毅力,又像是瞬间就回到了自己身上一样。
“我现在不能领兵去守在厝县。”
田横摇头道:“这里还需要有人坐镇才行。”
“算着时间,差不多可以公开我们的秘密了。”李左车道:“我被将士们骂了这么些天,他们心中必定是积累了很大的怒火。
但是现在,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计谋之后,他们心中就会生出对于我的愧疚之情来。
当他们心中对我有了这种愧疚之情以后。
让他们杀敌往前,他们绝对不会退后半步。”
田横无奈的笑了笑:“你简直就是把军中所有的事情,都算计到了心里。”
“可以这么说。”李左车没有否认,反而是点头确认下来,但是他也皱着眉头,微微的叹了一声气:
“话是如此说,可以算计到许多的东西,但是战争的胜负如何,就是到了现在,我也不敢说就有十足的把握了。”
“姑且等秦国来使怎么说吧。”
众人这一等,就足足等到了第二天的黄昏时候,代表秦国出使的宋义,这才抵达齐军大营中。
宋义的到来,更像是秘密会盟。
这大帐中,也只有田横、田畔两人接待。
李左车和李左广两人,则悄无声息的坐在大帐的屏风后边,不曾发出半点声音来。
从之前那将计就计的情况来看,李左车和李左广兄弟两人,一个逃走,一个被押解前往齐国临淄去了。
宋义可以诈死,李左车当然也可以诈死。
双方稍微行礼之后,便按照主宾坐了下来。
田横淡淡的颔首问道:“却不知,贵国所说的有事情要和我齐国结盟,那究竟是什么事情?”
宋义见几人对自己为什么死而复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好奇,心中就对这几人很满意。
他淡淡的说道:“想必,你齐国也知道我大秦对于赵国和魏国,是存了什么心思吧?”
“想要以赵国和魏国的兵马来消耗我齐国的力量。”田横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一手算盘打得极好,也就不用在这里卖弄了。”
宋义淡淡一笑:“说的不错,确实是如此,只不过现在这赵国的表现有些超乎我们的预料了。
一种超乎我大秦掌控之外的力量,那自然是没有必要存在的。”
田横身子往前倾斜了一下,目中带着思索之色,盯着宋义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觉得自己听不懂使君的话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义笑了笑说道:“一条狗,当然要听话,主人才会喜欢。
一条狗要是不听话,那养着,还不如杀了吃肉,剥下皮来,制作成为衣服的好。”
“简单点说,我大秦准备和你齐国联手,灭掉赵国。”
“大秦出兵偷袭扶柳城,昌成二地!
到时候这两地方尽数沦陷的话,赵军必定恐惧。
你军就可以趁机北上,击败赵军。”
田横嗤笑一声:“这样做只不过是帮着你秦国获得了扶柳城和昌成这两个地方。
对于我齐国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可言。”
“击败赵军,守住现在的疆土,就是对你齐国的好处。”宋义淡淡道:“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答应。”
田横冷笑。
宋义蔑视一笑:“如果你们选择不合作的话,我大秦就出兵,越过沙丘平台,和赵军一起进攻齐军。
赵军主力想要渡过漳水,你们齐军的主力就被困在漳水。
我大秦可以轻而易举攻下厝县。
然后看你们和赵国争夺。”
说完这些以后,宋义看着田横变得非常难看的脸色,轻蔑的笑道:“等到那个时候,不管你们是谁胜利了,都要面对我大秦接下来的进攻。
赵国现在是破罐子破摔,自然不在乎会不会被我大秦偷袭。
但是,你齐国可是富得流油呢!”
田横冰冷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他整个人也随即大笑了起来:
“使君说笑了,方才听到使君说联合我齐国进攻赵国的时候。
我心中就在想,既然是计策的话,那贵国也有可能会去联合赵国说这样的话。
故而,这只不过是我有意试探一下罢了。”
“那么……”宋义冷笑道:“你现在试探清楚了吗?”
“自然!”田横颔首道:“却不知秦国什么时候出兵北上,攻打扶柳城,切断赵军的退路呢?”
“首先,这是我大秦的机密!”宋义冷笑道:“你们担心我大秦会暗中和赵国联系。
但是,我大秦也一样担心你们会暗中和赵国通气儿。
要是赵国半路伏击的话,我军必定损失不小。
所以,什么时候出兵,走什么地方,这都无可奉告!”
“我军已经在巨鹿城囤积了十三万禁军,如果你们暗中把我军准备北上切断赵军后路的时请告知赵军,我军受到了埋伏。
到时候,十三万大军尽数向着厝县、东武城开拔过来。
戍守在彭城的三元军,也会顺势北伐。
驻守在高阳城的王离军,也会顺势南下。
到时候,我大秦就算是付出十万人的代价,也一定要灭你齐国。”
田畔是有怒不敢言,齐国不如秦国,这是天下公认的。
这会儿他只能把眼睛看向那脸上竟然还能带着笑容的田横。
“这是击败赵国的机会,我齐国和贵国各取所需!”
田横沉吟着说道:“倒是有一件事情,我想提前说清楚。”
“讲!”宋义冷冷道。
田横道:“战败的赵军,秦军是否会参与收割呢?”
“我军只要扶柳城以北的疆域。”宋义神色缓和了几分:“赵军怎么宰杀,又或者是收编,这都是你们的事情。”
“相对来说,你也应该清楚,扶柳城以北的土地,才是最珍贵的。”
宋义说道:“我希望你们清楚,我秦国准备经略西域,没有心思和你们开战……
当然,这里边有一个前提,就是你们不要挑衅我们。
火烧辽王的事情发生过一次,是可以容忍的,如果发生第二次的话,秦军不灭掉齐国,绝不会收兵!”
第1664章 诸位垃圾
话说到现在,那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说什么了。
秦国不会信任齐国,齐国也不会信任秦国。
直所以到了现在还没有打起来,完全就是因为秦国永远都把自己放在老大的位置上。
所以,秦国天然就有一种优越感。
你们这些自持复国有望的国家,实际上只不过是我大秦达成目的的棋子罢了。
田横现在是越来越有这种感觉了。
可,其他人不这么想。
甚至可以说,很多人都不会这么想。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大哥,秦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宋义退去以后,田畔这才忍不住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田横不知道是释然,还是只能接受了:“秦国现在本身就强大到楚国不出,无人能与之争锋的地步。
我们现在也是没有办法。”
“那……到底是可以相信他说的,还是他本身就是来骗我们的?”
田畔完全摸不清楚。
“无需多想什么!”田横道:“厝县这边,增派兵力就是了。”
田横的声音方才落下以后,屏风后边立刻就传出来了李左广的声音:
“厝县无需加派兵力,可是怕就怕,秦国这是疑兵之计。”
李左广说着话的功夫,人就从屏风后便走了出来。
李左车也走了出来。
“司马觉得呢?”田横看向了李左车。
李左车沉吟道:“秦国速来狡诈,如果秦国是反其道而行之呢?”
“反其道而行之?”
田畔不解的看着李左车。
李左车都已经习惯了田畔那种好奇宝宝的眼神。
说白了。
就是一个傻逼,啥都不懂。
他解释道:“秦国可能让赵国出兵攻打厝县,但实际上,却来找我们联盟,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放松戒备。
只要我们放松戒备了,那赵国那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沙丘,攻打厝县。
只需数日时间,就可以做到。
而我们完全就没有反应的时间和机会。”
“或许有一个反应的时间和机会。”李左广沉吟道:“立刻分拨出去五千人兵马,让他们在东边的道路上修筑烽火台。
十里一烽火台,五千大军,在不到两百里的道路上,在调动地方上的百姓参与。
只需一夜时间,就可以让这不到两百里的大地上,遍地烽火台。”
“这样做……”李左车下意识的看向了田横。
田横则道:“将军们摸准了秦人究竟是什么心思么?”
“这个……”
李左广沉吟道:“摸不准,秦人心中究竟在想什么,我们还是只能猜测一二。”
“不错……”李左车忽而道:“我们虽然说是摸不准秦人究竟在想什么,但是我们何不赌一把?”
“赌一把?”
田横急忙看向了李左车。
李左车点头道:“不错,就是赌一把,赵军可能会从沙丘平台借道,攻取厝县,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明面上防备,还不如背地里,调集重兵,埋伏在厝县边上。
到时候只要赵军真的来偷袭,我们就可以暗中将之合围!
这样的话,也就是改被动为主动,绝对可以杀赵军一个措手不及的。”
田横沉吟道:“那,将军觉得,多少兵马,谁人领军最为合适?”
李左车的目光在自己兄弟李左广和田畔身上来回扫动了一下,而后道:“就他二人,领兵五万,城中三万,城外两万。
到了厝县以后,偃旗息鼓,暗中派遣斥候伪装成为猎户,一旦发现大军的影子,立刻回报。
这可比直接修筑烽火台更加划算。”
田横嘘嘘不已的说道:“是啊,我齐军现在实在是太迫切的希望一场胜利,来振奋一下三军将士了……”
“可,如果我们带走了五万大军的话,那漳水南岸防线上将,可就不到八万人了。”
田畔有些迟疑的看着田横和李左车。
这样做就太冒险。
“漳水北岸的赵军号称十万,还有不知道多少魏军,也一并混杂其中,人数纵便没有二十万,那至少也有十五六万了。”
李左广也沉吟着说道:“我们这样做的话,实在是太冒险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李左车 和田横道:“我军现在虽然需要一场胜利了,但是我军现在更需要稳扎稳打。
依照某家之建议,还是修筑烽火台吧。
纵便有兵马偷袭,但是远远的看见烽火冲天后,也应该会斟酌一二,然后退兵的。”
李左车面露沉吟之色,田横却似乎是有点举棋不定的感觉。
过了片刻后,田横道:“无需多言,你二人领兵戍守在厝县!
北方的赵军和魏军,就算是想要打过来,那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把木筏修筑好了。
此时候无须过于担心什么。
十天时间!
若真的是有贼军来偷袭厝县,也差不多应该到了!”
李左广和田畔两人闻言,立刻拱手领命,齐声喝道:“喏!”
当下,两人自田横这里取了军令,就准备在晚上提兵五万,悄无声息的赶往厝县而去。
嬴胡亥大军行走的速度很慢,大家都不是去打仗,走快了反而会让人觉得这是要 万里赴戎机,直奔战场而去。
时间已经来到了将太初三年的二月中旬。
嬴胡亥坐在马背上,就能看到这沙丘城附近的百姓们,已经开始准备春耕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曲辕犁,耧车这些东西,应该不会传到这些地方来的。
但实际上,他还真的是想多了。
耕牛拖着曲辕犁,在大地上来来回回的走动着。
大军穿梭在官道上,威武的军容让这些百姓们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但是,很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军队。
不少人都用一种非常好奇的阳光打量着自己所看到一切。
“看这样子,这地方的百姓不知兵事已经许久了啊!”嬴胡亥忍不住感叹道。
马车里探出半个脑袋的杏花也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这个地方虽然也算得上是交通要带,可是带兵打仗的人,总觉得这个地方不祥。
就算是到了这里,都会有意绕开,不往这个地方走。
再者,也正是因为这里没有遭遇过兵祸,所以这个地方的粮饷供应,一直都是非常充足的。
故而不管是谁占据了巨鹿郡南端,谁都会有意避让开来,不把兵祸蔓延到这个地方。”
嬴胡亥点了点头,看着远处一队骑兵向着自己这边小跑了过来。
那骑兵后边,还跟着有一个身体有些虚胖的中年人。
看那中年人的模样,似乎是沙丘令?
嬴胡亥驱马到了路边上,等着陈胜领着那在马屁股后边吃灰的沙丘令来到自己面前。
“沙丘令曼黄!拜见吾皇万岁!臣日日月月,翘首企盼,终于得见我大秦雄狮,收复山河,保我故土!
臣念及于此,几乎要涕泗横流,却又担心在陛下面前失了仪态。”
看着灰头土脸的沙丘令曼黄,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听你的口音,你是关中人?嗯?还是咸阳本地方的口音?”
沙丘令曼黄跪在地上,仰着头,激动的泪花都流了出来。
“始皇帝三十七年,微臣曾经是陛下随行侍卫之一,后因为臣下通晓律法,便被选中取代此地的县令,为陛下牧守沙丘!”
嬴胡亥一听,我尼玛!
这居然以前跟着自己谋朝篡位的好兄弟啊!
仔细回忆之下,似乎在嬴胡亥的影响之中,还真的是有这么一个侍卫。
只不过那个侍卫,显然没有眼前这个人那么肥胖。
第1665章 沙丘原委
若非是如此的话,就算是自己身边的侍卫,又怎么可能一下子,直接就变成令一个县令呢?
曼黄激动无比的看着嬴胡亥,声音都有些哽咽的说道:“自从天下叛乱之后,微臣就一只想尽各种办法,在群狼环伺之中,为陛下保护好此地。
今日,终于等到陛下到了。
臣……
臣实在是感慨万千,不知所言,不知何以言!”
嬴胡亥嘘嘘不已:“平身吧,你能在这乱世中,保境安民,让为兵祸肆虐的沙丘之地,维持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也实为不易。
前头领路!”
“喏!”
曼黄激动不已,方才站起身来,一边上就有骑士牵着马过来。
曼黄翻身上了满以后,满身肥嘟嘟的肥膘都疯狂的颤动了几下。
也亏得那战马乃是精良战马,否则的话,这还真的是非常容易被他一屁股坐死了……
曼黄上了马背以后,嬴胡亥准许他上前来说话。
这更是让曼黄激动地无以加复。
他凑上前来,人在马背上拱手一拜,随后便立刻说道:“因为战乱的原因,各地方的民众都疯狂的向着沙丘这边汇聚过来。
沙丘当初只不过是八千人而已,但是现在却已经足足有十三万民众。
周边上更是有开垦出来的良田三百万亩。
除此之外,此地水泽颇多,当初天下没有乱起来的时候,陛下曾经让工部的人送来过水稻种子。
臣在水泽边上尝试栽种水稻已经成功,而今也有一万亩多的水稻田。
只不过,那水稻田边上蝗虫最多。
虽说陛下科普一书中,曾提到过蝗虫可以食用。
但是,臣牧下的百姓们,还是没有多少人敢于食用。”
嬴胡亥点头道:“这也是常态,这种食用习惯的改变,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做得到的。”
“除此之外……”曼黄面有难色道:“陛下,为了保证这地方的百姓不受到外边乱兵的侵扰。
此前已经向着赵国、魏国、齐国这些叛国中,输送了不少的粮草。
而今,沙丘城中,只能拿出七万多石粮草来,供应大军。”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存储这么多的粮草,不容易啊!”
嬴胡亥很是赞许的看着曼黄,这不愧是跟着自己谋朝篡位的好兄弟啊!
“除此之外,沙丘宫,臣一直都有修缮打扫,并没有出现荒废的情况,陛下现在到了,就可以直接住进去。”
曼黄神色讨好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样距离自己不远处的英布。
这混账玩意儿!
满嘴胡扯!
“陛下,沙丘宫没有荒废,只不过是因为此地处于三国争锋之地。
曼黄你是想等着迎接那些新的主人进入沙丘城中吧?”
陈胜忍不住插嘴道,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孙子继续忽悠皇帝了。
而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非常睿智的皇帝,居然很是相信这人说的话。
曼黄神色不变,淡淡的说道:“那将军可曾看到,赵王、魏王,又或者是那齐王,入驻此地了?”
这么一问,倒是让陈胜没话说。
“确实不曾。”
曼黄淡淡一笑:“将军也看到了,不管是赵王,又或者是齐王,都不曾到达过沙丘宫。
甚至于,就是他们手下的那些将军们,也一样未曾进入过沙丘城中。”
“这不过是因为沙丘城有不祥的传言,让这些本就心怀鬼胎的人,不敢进入罢了。”
陈胜很不在意的说道。
曼黄又道:“那将军可知道,这些关于沙丘城不祥的传言,都是从哪里传出去的吗?”
陈胜看了一眼曼黄,目中带着愕然之色,可还不等他说话。
曼黄便自信一笑的说道:“不才,正是区区在下想出来的办法。
我孤立于此处,想要改变命运,那就只有用非常手段。
从先帝病逝于沙丘宫中开始后,民间最开始有了困龙之地的传言。
沙丘城就被人视作不祥之地。
城中那时候的八千民众,离开此地的多达三千多人,但是后来,伴随着战乱出现。
我就思量,凭借这里五千多的民众,抽调出来的数百军卒,如何保护沙丘城?
那些时日,我听到最多的说法,就是沙丘城是不祥之地,若不早去他处避难,恐为乱军所屠。
民众争相奔走。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忽然心生一计,不如来一个将计就计。
就这样推行下去。
不管是谁起兵了,我都以粮秣供应,再宣扬以不祥之地的说法。
所以,不管是那一拨乱贼,就算是兵强马壮,也从没有人为祸此处。”
“这……”
陈胜一时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曼黄淡淡一笑:“所以,下官这办法虽然为勇者所不齿,但是却保护住了这十数万乡民。
在这乱世之中,沙丘城不修兵甲,不高筑城,却也依旧算是一方乐土了。
只不过是外界对于沙丘城的褒贬不一,总觉得此地是不祥之地。
可是,在下官看来,那富饶的巨鹿城,虽然是我诺大的巨鹿郡的郡城所在。
可是,不也是遭受兵祸,大半个城池的人,都差点死于兵祸么?”
嬴胡亥含笑道:“基本上是这样,也算是一种讽刺了。
乱世中,在什么地方会是安全的?”
曼黄和陈胜两人闻言,都不敢在继续说这件事情。
往前走去,大片大片的房舍开始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嬴胡亥粗略看了几眼,倒是觉得这些房舍的修筑似乎是按照严格的规划。
曼黄立刻说道:“当初修筑这些房舍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乱兵纵火焚烧房舍。
所以,这里都按照顺序来修筑。
上边哪里有从漳水引来的水道。
如果真的遇上乱兵纵火焚烧房舍的话,就让人把上边的水坝挖开,引水过来淹死那些乱兵。”
这听得陈胜后背发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现在也一样可以去把河堤挖开,引水来倒灌沙丘么?
可,陈胜方才有了这种想法之后,曼黄又立刻说道:“在这边修了很多的引水渠。
而往那边过去以后,地势变高了。”
“所以,这个办法本身的用处,却是在于灭火,更大于杀敌。”
嬴胡亥搜寻着记忆力的沙丘城,发现真的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穿过这片民宿区以后,记忆中能想得到的那个城池就出现了。
这里边的一切都没有变。
包括那沙丘宫,同样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沙丘宫看起来,似乎比当年崭新了一些。
嬴胡亥也能琢磨出来曼黄的心思。
沙丘宫就这样翻新了一遍,甚至于数遍之后。
嬴胡亥有理由相信,曼黄是上书给过赵王,又或者是魏王,请他们来住在这里的。
但是,曼黄又是个充满了小聪明的人。
让手底下的人不断地在外边散步流言,弄得但凡是靠近沙丘城,就觉得自己靠近瘟神……
谁能来呢?
谁又能想得到。
这他么居然是那个一直都在给自己上书,送粮食表忠心的沙丘令做的?
只不过,这也不能说曼黄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扪心自问。
嬴胡亥觉得就算是把自己放在曼黄的位置上,恐怕也不能做的比现在更好了。
能以身殉国的臣子,应当流芳百世。
再过一千年!
一万年!
这些人的品格,都应该得到赞美和歌颂。
至于像是曼黄这种,虽然没有以身殉国,但是却能恪守牧民者之本心的人。
于这乱世之中,虽说看起来像是墙头草。
可是,又有几个墙头草,能够在这等乱世中间,把自己治下治理得如此好呢?
“陛下,宋义那边有令书传回来了!”
第1666章 我是秦人
嬴胡亥招手道:“呈上来!”
声音落下,便有人把一份令书呈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展开看了看以后,淡淡一笑道:“和我们估计的差不多,齐军非常担心这是一个疑兵之计!
但是 ,他们就算是担心这是一个疑兵之计,也没有办法不去相信。”
众人闻言,脸上都难免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
嬴审拱手道:“陛下,那这赵军什么时候,可以穿过沙丘城,杀降厝县去呢?”
“让赵军自己选,他想什么时候过去,就什么时候过去,免得到时候失败了,心中还觉得是我秦国有意让他们失败呢。”
“但是把我军的暗子放出去,盯着看,如果齐军那边有什么动静的话,也还可以摸清楚。”
英布拱手领命道:“陛下放心,末将去做这件事情,保管把齐军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
嬴胡亥想着之前英布说的话,心中还是觉得郁闷,这家伙……
难怪在历史上,项羽会怀疑他,确实是有点二逼属性。
“想得挺美?”嬴胡亥摆手道:“让陈胜去,他之前干的就是锦衣卫,做起来这些事情,自然更加得心应手。”
英布面上闪过一丝苦涩,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陈胜。
陈胜顿时振奋无比,拱手道:“微臣遵旨!”
随后,陈胜看向了英布,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英布看在眼中,心中更是郁闷的快吐血了。
本来想找一个机会离开这边,避避风头的。
只是看这样,皇帝完全就没有打算给自己这么一个机会啊!
“所有人,都跟随朕进入沙丘宫!”
伴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诸将簇拥着皇帝,便进入了沙丘宫去。
正要拍马走开的陈胜,忽而看到人群后边 有些踟蹰不敢前行的英布,当下忍不住拍马上前去 ,拱手笑道:
“侯爷何不随陛下去沙丘宫中?我等现在不都是已经弄清楚,这沙丘宫中的不祥之说,实乃是曼黄故意流传出去的?”
英布呲牙道:“话是这样说……可是,我什么不跟着进去,你难道不知道?”
“哈哈哈……”陈胜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侯爷啊侯爷,陛下岂会是那等抠门的君主?
你直管进去便是,你怕什么呢?
难不成,你听着辽王说弹劾你,你还真的害怕了不成?”
英布听罢,嘿嘿一笑:“好兄弟,说一句戳心窝里的话,我英布此前只不过是骊山囚徒而已。
而今得陛下之恩遇,能显贵于诸侯,闻达于天下。
这富贵来得何其之快啊!”
陈胜再怎么说也是搞特务出身的,英布忽然说这话,他哪里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所以啊,陛下是选贤任能之人,侯爷直管去便是!我这也先走一步了!”
说完这话,陈胜也不等英布说什么,便拍马里去了。
英布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路上扬起来的灰尘,英布自个儿乐呵道:“陈胜 啊陈胜,你还真的是和传说中那样谨慎小心呢……”
说完这话,英布拍马顺着官道,直走沙丘宫去。
他也决定豁出去了,皇帝问起来,就是自己那会儿完全是不想皇帝来这边,随口胡扯的。
可是,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沙丘城现在居然如此繁华啊!
这远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沙丘宫中,有诺大一个池塘,可以在上边泛舟游水。
英布过来的时候,老黄急忙向着他禀报道,说辽王已经领着兵马去戍城,派遣军卒们出城寻找合适的地方驻扎。
以此来防备可能出现的事情。
英布听完以后,看了看正在摇桨,似乎要唱歌的皇帝,然后问道:“没说别的了?没说让我去做点啥?”
老黄满脸堆笑道:“将军说笑了,陛下倒是说,让将军卸甲好好休息下,想要划船的话,那就上去一起划船便是。”
英布听完以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日后自己要是再继续骗皇帝的话,那就让自己不得好死。
卸甲后,英布就听到了皇帝大声的唱道:
“西湖美景 三月天哎
春雨如酒 柳如烟哎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
正坐在湖泊岸边上的英布,顿时听出了这充满了下里巴人求爱味道的歌曲,立刻红着脸走开,顺带着瞪了一眼老黄!
老黄有点莫名奇妙的看着英布离去的背影。
然后又看了一眼湖泊上边泛舟游水的皇帝和加贵人杏花,两人玩闹的正是开心的时候。
这会儿,老黄似乎也想明白了点什么,臊红了脸,讷讷自语道:
“这……谁知道呢啊!陛下就是这么说的啊!”
诺大个巨鹿郡南端,战争的乌云密布上空。
但是,在沙丘城这边,所有的人都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异常压抑的气氛。
同样,远在千里之外的医者三人组,再加上云朵和红药,勉强组成了五人组的队伍,也到达了郢县!
郢县曾经就是春秋战国时代,楚国的古都郢都。
但是,这里曾经为战火所毁坏,但是后来又被人们重建起来。
虽说 现在楚国的都城在吴中。
但是,重建之后的郢县,却已经算得上是楚军针对于襄阳城中,囤积大军的重点之地。
一旦恶战开始,这里就会源源不断的派遣兵马北上。
这是锦衣卫从那边搜集到的情报。
不论是周玉,又或者是青梅,还是原本就是锦衣卫出生的李和,都知道这个消息。
只是,很奇怪的是,他们跟着田都还有武涉两人到了这里以后,却并没有看到大面积囤积兵马的情况出现。
这让三人疑惑不已。
但是,这也并没有妨碍三人行医救人活动的进行。
李和一般都在打下手,他一路上南下的时候,勉强背会了许多药方。
因为形势所逼的情况下,居然也能认出来了许多药材。
这种认出来,不是说眼睛看到那药材以后认出来,而是闻着味儿,就已经能知道这是那种药了。
这种本事,让周玉和青梅两人惊讶不已。
认为李和简直就是那种传说中学习医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
如果不是两人说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那种一模一样的笑容 ,李和真的就会相信自己确实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
“楚地吸血虫病非常严重。”忙碌了大半天后,周玉活动了一下提笔写字,都已经有些发酸的手腕以后,接着说道:
“难怪,他们会以那般深情,请我们来楚地行医治病。”
青梅方才要说话,就看到外边有一个肚子肿胀,身材臃肿,面色浮青的中年男子,杵着拐杖 有些吃力的走了进来。
这种情况,几乎不需要再有任何诊断,就能看得出来,这个男子也是吸血虫病。
不过,过于看重形式的周玉,还是让将青梅为他诊脉,然后又坐了其他的观察之后,才确定下来这是什么疾病,然后开始开药。
中年男子千恩万谢:“小人也是听着邻居说,有从北边来的医者,能够治好这些怪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青梅就已经打断了他:“我们都是秦人,从秦国过来的秦人。”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起来,病态的面上,浮现了一丝难堪之色,过了片刻,他才说道:
“大家都说,秦人是虎狼,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医者,不辞辛苦,还不要诊金的为我们看病呢?”
第1667章 谋划未来
青梅故作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病人:“大家都是怎么说我们的?”
中年男人想了想,然后点头道:“就是说你们不可能是秦人,大家都觉得,秦人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心……”
一边上的李和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觉得,秦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中年男子迟疑了一下,然后有些担忧的看着三人:“小人觉得,秦人都是 虎狼,喜欢把我们的脑袋砍下来去换取军功。
不可能有三位这样好的心肠。”
李和把包裹起来的药塞到了男人手里,大笑道:“那你现在回去以后,就和身边的人说,秦人不是虎狼。
所有的秦人和楚人长得一模一样。
有长得漂亮的女人,也有长得丑的女人。”
李和说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子,扭着纤细的水蛇腰走了进来。
哪怕是女子身上穿着的衣服并非是非常贴合身体的紧身衣。
可是在场的诸位,也看出来了这个女子的身材完美到了极点。
李和吞咽了一下口水,对这那同样在看这美丽女子的中年男人压低声音,快速的说道:“秦人女子的腰肢,肯定没有楚人女子的腰肢纤细,扭得好看!”
中年男人用力的点头,表示自己非常赞同这个说法。
“行了,下一个吧!”青梅厌恶地看了一眼恶心的李和。
中年男人杵着拐杖,缓步走了出去。
那长得非常好看的女子缓缓地走了过来,坐下后,看了一眼李和,又看了一眼周玉,一张瓜子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我三人都是医者,自古以来,医者父母心,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青梅声音平和的说道,非常有亲和力。
一下就让这女子脸上的不安散去。
“小女子月事不调……”
枯燥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去外边收购药材的云朵和红药也回来了。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今天白天遇到的事情。
尤其是,郢县城中的人,对于自己等人行医救人八天,不收取分毫诊金的事情,是怎么看待的。
“他们中有许多的人,都还是非常避讳,只是说我们是从北方来的良医,但是并没有说我们是秦人,甚至于都像是有意避开我们是秦人这个话题。”
红药有些无奈的说道。
李和看着红药漂亮的脸蛋,忽然想到了今天那个同样漂亮的女人,倒是明白过来,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月事不调了。
也不知……
大家都在讨论如此重要事情的时候,李和却在想这个,要是让众人知道了,他会不会被群殴而死呢?
云朵道:“也有少数人,说我们是秦人,但是他们更偏向于,我们是北边的人,因为躲避战火,这才逃到了南边。
还有人说我们现在免费行医救人,其实就是想要在郢县这边开设医馆。
现在只是想要把自己的口碑打出去。”
听到了这里,李和忍不住问道:“这就没有一个人认为我们是细作?”
“那个细作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治病救人呢?”周玉的反问,让李和觉得自己有些蠢。
云朵掩嘴笑了起来,然后又接着说道:“明天,田都和武涉就要继续南下,他们应该会问我们,下一个地方在哪里落脚了。”
“三王冢。”李和面色有些严肃的说道:“下次落脚的地方,就在三王冢。”
“这……”
青梅有些迟疑。
周玉也摇头道:“还是不要去三王冢吧?三位大王为了不受辱,领着数千秦军投汨罗江自尽,我们这些秦人的子孙,在三王冢外,为楚人治病,这难不成是在折辱他们的英灵?”
“不!”李和声音铿锵坚定:“我们这是在告诉他们,大秦的先锋部队,已经来了。
虽然我们只有五个人,可是,我们五个人,就是大秦的先锋军。”
这一刻,五个人目光交融在一起,竟然都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神圣感。
只不过,他们五个人凑在一块说话的时候,田都和武涉两人也凑在一块。
在这三个秦国医者踏入楚国土地的时候,武涉就已经亲自写了一封数千字的表奏,送到了楚王项羽那里去。
他着重声明了这 三个医者,对于楚国目前的重要性。
只不过,楚王项羽会怎么想,谁都不知道。
一个不小心的话,这三个医者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楚王下令斩掉。
乱民心者,帝王必斩。
这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
而今天,正好是项羽下达的密信,到了武涉手中。
明亮的灯光下,武涉却迟迟不敢打开项羽的密信。
这不仅仅是这三个医者的命运,同样也是自己命运的判决书。
坐在武涉对面的田都,就显得很是镇定了。
两人都已经商量好了,如果这密信上,项羽要求处斩这三个医者的话。
那田都就把这三个医者带走去齐国。
武涉就说自己被田都打晕以后,田都带着医者逃走了……
这种借口非常拙劣,但是却能免死。
“啊——”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武涉打了一个哈欠,指了指那密信:“武涉,你快打开吧,这都熬了大半夜,你要还是不打开的话,我就帮你打开了。”
武涉面上露出凝重之色来。
田都接着说道:“任何时候,都需要直面困难才是。”
武涉只好伸手把用油漆封口的令书打开。
片刻时间后,武涉把令书倒转了过来,对这田都。
田都张着嘴,有些吃惊,而后惊喜万分的说道:“那就是恭喜武涉兄了!”
令书上只有一个大字。
这个字就是:准!
项羽并不在意这些医者做了什么,他更希望,楚地的百姓,能够得到医治。
聪明的人只要跟在这些医者身边一段时间,就能学会这些医者的本事。
等到那个时候,医者的价值就会变得很低。
如果还是没有别的什么价值的话,或许他们就会倒在屠刀下。
而且以一个非常冠名堂皇的理由,倒在楚军的屠刀下。
“项王已经允诺,那却不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田都虽然面上笑嘻嘻,心中却充满了失落。
武涉摇头道:“看这些医者的想法……你想将你的母亲接到楚地来吗?我会把你的母亲当作我的母亲那样来奉养。”
“哪里需要这样?”田都摇头道:“楚地将来也是恶战之所……你我两人相处这么长的时间,我就和你说句心里话。”
武涉坐直了身子,颔首说道:“愿洗耳恭听!”
“你觉得哪里最安全?”田都说道:“我说的是未来,而不是现在。”
“未来?”武涉迟疑了一下,沉吟着,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想到了楚地,想到了关中,想到了岭南,但是却也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最安全。
“河套平原!”
见武涉没说话,田都便索性直接说出来了自己心中所向的地方。
“河套平原?”
“啥意思?”
武涉没懂。
田都很直白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咸阳城里边待着的时候,听到的那些事情吗?”
武涉还真的是认真的想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若有所思的说道:
“秦人那边不是说,修筑铁路到了黄河边上的时候,没有办法修建跨河大桥?
你说的就是越过黄河几字湾那个河套平原?”
“我说的不是这个,还能是那个?”田都一脸认真地说道:“现在各地都在打战,就算是没打仗的地方,保不准未来这些年头,也是会打战的。
可是,我能确认的一点,就是北边,也就是我说的河套平原哪个地方得发展会非常好。
我们的家人,包括我们自己,都可以在那边过着很舒服的日子。”
第1668章 人这一生
“你……”武涉用一种非常错愕的眼神看着田都:“你……”
可是,就只有一个“你”字,其他的字眼儿,就像是卡死在了他的喉咙里边一样,怎么都出不来。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这样一个齐国的宗室,会有这样的想法?”
田都笑了笑,可是他的眼神,却能把人的心都扎穿了。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娘以前是我爹的小妾,我娘哪怕现在都已经一把年纪了,也非常好看。
所以,她就算是在怀着我的时候,我爹都让她出来招待宾客。
田氏一族的人,都这个臭德行。
很是,我小的时候,就有兄弟们说我是野种,我不是我爹的种。”
“这种日子,不仅仅是我过够了,就是我娘也活够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你说我们人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武涉沉默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驳田都。
“你……你一开始不是想要在秦国为官的吗?”
“这一路上下来,我已经想清楚了,如果我是在秦国为官的话,终究有一天是免不了上战场的。
我要是死了,我娘怎么办?
我不怕死!
从很早以前,我就已经不怕死了。
我只不过是田氏一族一个庶出的人而已,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亲爹究竟是谁……”
田都自嘲的笑了笑:“所以,我活着的意义,就在于让我娘有一个安然的晚年。
到了河套平原不一样,那边需要更多的官员去治理。
秦人想要在河套平原,乃至于匈奴的草原上开矿,就需要官员去。
我就可以做这些事情,而且我非常善于做这些事情。”
“到了那里,我娘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上几天舒服的日子,我可以找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在家里陪这我娘。
只需要过几年,我们就会有一个孩子。
我娘就可以如愿以偿的抱着孙子或者是孙女,在院落里玩闹。”
“老活计,你我在秦国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仔细想想看,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吗?
我们是不是真的一定要造反?
一定要建立一个所谓的齐国,又或者是所谓的楚国。
你自己睁开眼看看。
楚国现在是建立了,可是楚国的百姓们,他们的日子,真的就比以前在秦国的时候好吗?”
“我……”武涉说不出话来,哽咽的厉害。
“我不知道你的出生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的出生就是这样。”
田都无奈的笑了起来:“田氏一族的人,功利心太重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什么样下贱的事情都可以去做。”
“所以,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的。”
他指了一下脚底下的:“更况且,现在还是在楚国的土地上,我就更加没有强迫你的可能了。”
“我……”武涉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现在一说话,就开始哽咽。
这完全就是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命运可以凄惨到这种地步。
“北方是一个不会被战斗波及的地方。”田都重复了一边:“老伙计,你自己思索一下吧,去北边,我们都有可以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而且,说一个非常不好听的话。
就算是将来,秦国真的坐不住天下了。
但是,河套平原那边……对,用工部那些学生们的话来说,那边就是未来的工业区。
到时候,那个皇帝坐江山,能丢了这些东西?
所以,我们还是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的。”
“那你想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武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这次,他总算是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田都沉吟着说道:“还没有想好什么时候走,但是我想请你帮忙,以你的名义,把我娘从齐国接回来。”
“这个……”
武涉问道:“怎么个操作法?”
“我们现在都到了楚国境内,你就说我病重了,可能熬不住了,想要让我娘来看我最后一眼。”
“你娘都已经一把年纪了,你不怕把你娘吓坏了?”武涉愕然的看着田都。
田都嘿嘿笑道:“这是我当初离开齐国的时候,和我娘约定好的。
我娘听到这个以后,就放声大哭便是。
但是,她心里知道,我已经想到了脱身之法。”
武涉愕然的看了一眼田都:“你这还真的是……我都不知道 说什么好了。”
“放心吧,这件事情放在我身上便是了。”
“但是,你自己想好了,一旦进入秦国之后,还想回头,就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想好了!早就想好了!”田都哈哈大笑道:“活了这么久,我都没有任何时候,能像是现在这样开心过!”
武涉看着田都这样子,也忍不住沉吟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把自己的情况也说了出来:“我娶的女人是楚国宗室之女。
所以有些时候,我可能没有你那么洒脱了。”
田都轻蔑一笑:“就算是宗室之女,又如何?我也是齐国宗室大臣。
可是,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宗室之人,又有几个能得到被当做人对待的可能?
老兄弟,你自己斟酌吧,如果想好了,就和我说。
总归来说,在我人没有回到齐国的时候,我都有许多种办法,可以从这里脱身的。”
武涉点了下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总觉得你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所以,你说的话,我当然会认真考虑的。”
田都嘿嘿笑道:“那是当然,而且我暗中准备了许许多多的钱财,我可以和你明说了,如果你真的和我一起北上,把我当做兄弟看待的话。
我愿意与你共享这些钱财!”
听到钱财以后,武涉多少是有些动心的。
毕竟,之前他在秦国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什么叫做土豪。
“有多少钱?”
田都嘿嘿一笑:“有两千斤金子!”
“啊——”武涉的叫声被他自己用手捂住,他左右看了看,而后低声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财啊!”
“当初齐国招募军卒的时候,这件事情我一手操办的,大家都在贪墨,我只不过是擦了点油水在手上而已,就已经有这么多的钱财了。
所以啊,你想想看,齐国上边的那些宗室大臣们,究竟是贪墨了多少钱粮,才有而今的富贵呢?”
武涉琢磨了一下:“之前我们楚国朝堂上的人,就说过你们齐国问题最大的地方,就在于齐国的田氏一族的人太多了。
很多人都想着做大王,可是真正能有这个才能坐上坐上大王的人……”
“嘿嘿!”
武涉最后这一句“嘿嘿”倒是让田都好奇起来:“那你们讨论过后,觉得齐国这边,谁人最合适做大王?”
“论人品,论声望,我们朝堂上这边才参与了谈话的人,一直都认为,齐王之弟田横,最是有做齐王之才!
可惜啊!
田横就还是比田儋晚出生了那么几年,否则的话,这齐王的位置,怎么可能轮得到他来做呢?
再说了,你自己又不是没有看到,田儋坐在齐王的位置上,昏招迭出。
就是客住在齐国临淄的陈平,都没有办法改变他的愚蠢。
这样的人,如果生活在没有战乱的国家,做一个君王的话,那是合适的。
可是。
偏生这样的人,主宰的是一个和秦国这样虎狼之国交战的国家。
所以,齐国怎么可能不灭国失败呢?”
田都听明白了,这是在和自己掏心窝的话啊!
“如蒙不弃,我愿拜足下为兄长!”
第1669章 为将在外
这诺大的天下,每天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这也就产生了一个非常普遍的事情。
每个人的悲欢喜怒,都是不一样的。
李左车看着滚滚流淌着的漳水,内心深处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惶恐和不安。
于是,他只有重新翻身上马,带着身边的亲兵们巡视了一圈自己能够巡视得到的地方。
亲兵们并没有在意主将大晚上这么折腾。
自从李左车忍辱负重,甘心背负国贼之名的事情,在军中传开了以后,所有的人都对自己此前辱骂大司马李左车的事情感到羞愤。
很自然。
这就像是李左车此前预料的那样,所有的人现在都恨不得立刻就为他去死。
这一下子,齐军军中的士气,瞬间就高涨得可怕。
为将者的手段,在李左车手里,当真是玩的炉火纯青。
巡视完了一圈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李左车这才觉得有些疲乏的感觉,他挥了下手,示意身边的亲兵们都回去休息。
可是,他自己却登上了土堡,开始俯瞰整个军营。
大军营地蔓延十多里,一眼看过去,完全看不到尽头在什么地方。
只觉得这片天地,都像是被齐国军队的军营占据了一样。
看到这一幕之后,李左车总归是有些放心下来。
“不能再继续失败了啊!”
李左车在心中暗自对着自己说道。
田横披着衣裳,上了土堡,看着正在远眺的李左车,忍不住笑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司马晚上又睡不着了?”
“总担心贼军会在这个时候忽然越过漳水,可是仔细想想看,贼军完全就没有这个可能,在这个时候越过漳水。
他们还没有修起来足够多的木筏。”
“那大司马就应该安心睡觉,等到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大吃特吃,如此一来,军中的将士们才能安心。”
李左车笑盈盈的看着田横:“那你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我的问题就多了去了。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田横说完这话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临淄那边……”
“你说吧,我听着。”李左车转身坐了下来,对这一边上的侍卫军吩咐着,让他们去温酒过来。
田横心情沉重的坐了下来:“有人想要临阵换帅,我儿子亲口和我说的,他刚刚才到军营里边……”
李左车看到田横的脸色变得异常可怕,田横忽然拔出腰间的战剑来,对这土堡上边的鹿角,疯狂的斩了好几剑之后,他整个人心中怒火,才算是发泄完了。
他丢掉手中的战剑,仰头看着天穹。
似乎在问天。
“我的家人全部都被大王控制起来了……”田横苦笑一声,看着李左车:“我儿子是从茅厕里边潜水逃出来的。
他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臭味,让我以为他怎么了!
你说,我这样为国,我图个什么?
大哥如果觉得我真的想做齐王,我现在还在这里和赵人拼命做什么?
我……”
田横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像是随时都会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李左车叹息了一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领军在外,十多万大军都在我们手中,齐国三分之二的兵力,都看你的调令做事情。
大王会有猜测,这也是难免的……”
话说到这里,李左车忽然忍不住骂道:“去他妈的齐王!”
他伸手从衣袖里边摸出来了三份令书,丢在一边的大木桌上:“全都是骂我的,让我立刻出战赵军,这当真是觉得我们死的不够惨吗?”
田横仰天惨笑一声:“我们之前都以为,陈平先生没有去劝谏大王,可实际上,陈平去了几次以后,连大王的面都没有见到过。
他和张良,都已经去了楚国。
就在五天前才走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左车仰面看着夜空,天穹上能看到许多闪烁的星辰:“我祖父是李牧,赵国非常有名的将军。
我小的时候,祖父和我说,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了。
他就会变成天上的星辰,要是我将来带兵打仗遇到困难的话, 只要抬起头来,就能看到他在天上看着我。
他会庇佑我。”
李左车看着田横:“你相信这种说法吗?”
“我……”田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哪里还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说法……我儿子小的时候,我也这样骗我儿子。”
两人相视一笑,土堡上头就传出去了非常爽朗的大笑声。
只是,这样豪迈的大笑过以后,该面对的问题,依旧要面对,且不会减少分毫。
田横决定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理由,拒绝主动越过漳水出战赵军。
在漳水对岸的,不单纯的是一群兵马,他们从本质上看起来,更像是一群魔鬼!
李左车的问题,相对来说,就简单得多了。
两人稍作商议之后,他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田横身上。
他力求出战,但是田横阻挠,说绝非是出战的好时机。
这种就显得非常玄奥了。
同样也让远在临淄的齐王田儋知道,前边统军的大帅们,并非是一条心。
这或许看起来有很大的问题。
可是,在田儋看来,这就很合适。
毕竟,坐在了王位之后,人就会变得。
权力之毒,无时无刻不在腐蚀着一个人的内心。
两人详谈完毕之后,天色大亮。
李左车从土堡上走了下来,回到大帐中开始睡觉。
田横则骑着马,踩踏着朝阳,在漳水边上巡视了期来。
有那么一瞬间,马蹄落在红色的朝阳下,他都有了一种错觉。
因为这不是踩踏在朝阳上,这是踩踏在大战过后,流血遍地的战场上。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来以后,他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快要到午时了。
负责巡视着漳水南岸的主将邓宗,急匆匆驱马来向着田横禀报目前的情况。
“一切都正常,赵军还在对岸修筑木筏。”
邓宗指着眼前茫茫无际的水域说道:“已经开始有人往这边摸过来了,我们的船队在漳水上巡视的时候,就已经和这些人交手了。
倒是让属下非常以外的地方在于,赵军之中,似乎有熟识水性之人。”
“熟识水性?”田横眉头紧锁着,“就漳水这条河流,还不足以让我们在上边打水仗,密切盯着,如果说对面的木筏做好了,那说不定就能在我们这边抓到赵军的斥候。”
“喏!”
邓宗领命退下。
直到这个时候,田横才觉得自己有些疲乏了,打着哈欠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侍卫军们,都开始往回走。
沙丘宫!
嬴胡亥居住了数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出现,自然许多人也就彻底改变了此前对于沙丘宫的看法。
陈胜每天都有消息传回来。
所以,厝县那边的情况,嬴胡亥人虽然在沙丘宫中按住,但是却非常了解东边的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将司马卬率领四万大军到了漳水边上后,并没有尝试渡过漳水,不知道在等什么。”
上将军英布快步走了进来,向着嬴胡亥禀报道:“陛下,赵军四万军阵就在距离沙丘城不到八十里开外的地方屯兵。
您看可要?”
“你是觉得,赵国现在刚对我秦国用兵么?”嬴胡亥看向英布,神色安然。
英布摇头道:“虽说不敢,但是那也是四万大军,你说这家伙在等什么呢?再不走的话,微臣可真的就要忍不住直接领兵过去撵他渡河了。”
嬴胡亥笑了笑,正要说话的时候,大殿外忽然有锦衣卫快步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份令书,高声道:
“报!陛下,陈胜将军关于厝县的最新令书到了!”
嬴胡亥指着那令书笑道:“司马卬就在等这个!”
第1670章 鸽子暗语
英布急忙把令书接了过来,呈给嬴胡亥。
嬴胡亥随后翻开一样,淡淡的笑道:“李左车啊李左车,这个人果然不简单……他然暗中调动了数万大军,悄无声息的驻守在厝县内外。
这难不成是猜测到了我们要干什么吗?”
英布愕然道:“这不可能吧?我们现在发兵进攻赵国,才是最好的选择。”
“自古以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没有那个照本宣科的人,会成为一流名将。”嬴胡亥放下令书:“如果是李左车有意设防的话,那这偷袭厝县的问题,只怕反而就有些困难了。”
“陛下,要不直接打过去算了。”英布自信满满地说道:“只需要三万兵马,末将十日之内,必定拿下厝县!”
嬴胡亥目露沉思之色,英布这一脸期待的看着皇帝。
可是最后 ,嬴胡亥还是摇了摇头:“这样做得不偿失,把消息传到司马卬军中去……对了,如果你是司马卬的话,面对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英布闻言,也沉思了起来,片刻时间过后,英布说道:“若是末将是司马卬的话,管他那么多做什么,直接领着大军就杀过去了。
末将可不相信,有谁能抵挡得住我。”
“若是非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厝县呢?”嬴胡亥反问道。
英布稍作思索后说道:“如果非要这样做的话,末将觉得,他们调集兵马过来,那本身上就已经是认为我们会来偷袭。
我何不明目张胆的发一军过去,强攻厝县。
那这一支军,则必定为厝县的兵马合围杀之。
如果是在这个时候,我军后续兵马忽然杀出的话,不就可以趁机杀齐军一个措手不及了?”
兵法上管这东西叫做引蛇出洞。
嬴胡亥沉吟道:“齐军也有数万人马,司马卬手底下除了他自己以外,可就是找不出什么别的冲阵猛将来。
你觉得这办法稳妥么?”
“如果陛下觉得不稳妥的话,那末将还有一个毒计!”
“毒计?”嬴胡亥差点笑出声来:“你有什么毒计,只管说来。”
“朕姑且听听看,如果真的是可行的话,不管他是多么恶毒的计策,只要能用在司马卬军中,就让人去告知他。”
英布颔首道:“挑选一万军,前去偷袭!则这一万兵马,必定为齐军所俘。”
看着皇帝疑惑的眼神后,英布接着说道:“陛下,这一万大军,其实就是一颗定心丸,齐军现在又不知道司马卬手底下又多少兵马。
我就弄一万兵马过去,发现被合围之后,稍作反抗,就请求投降。
到时候,齐军兵马松懈,认定我们的偷袭只有这一万人,他们必定放松戒备。
我军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夜杀过去,到时候里应外合之下,何须担心厝县不被击破呢?”
嬴胡亥点点头:“这个办法可行,但是你怎么保证头像的那些赵军,能行动自由,和你一起来一个里应外合呢?”
“这自然是需要手段的。”英布嘿嘿笑道:“所以,这能不能成,就看司马卬自己的。
而且,如果是运气不好的话,司马卬那一万赵军投降以后,可能会被齐国军队直接斩首修筑成为京观。
现在齐国军队实在是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所以,末将认为,齐国军队接受赵军投降的可能太低了。
也正是以因为这个,末将把这个称作毒计!”
嬴胡亥颔首道:“这还确实是啊,如果是侥幸成功了,这司马卬自然是名震天下。
可如果是失败了的话,这司马卬可就要以毒计名传天下了。”
“但是,就目前来看,司马卬似乎没得选。”英布咧嘴笑道:“陛下,那可是把陈胜从前方传回来?”
“锦衣卫的人手都到了什么地方?”
“之前分布的暗子里边,有的人都已经在厝县住了下来,好在这些人的身份都是厨师,并没有太多的人怀疑。
有的人甚至都已经见到过了赵军主将田畔。”
“田畔……”嬴胡亥稍作琢磨道:“可就是那个斩下赵王脑袋的家伙?”
“不错,就是他。”英布点头道:“此人的运气,或许真的是太好了些了。”
嬴胡亥点头道:“甚好,那就让他们继续在那边待着,立刻派遣别的人去司马卬军中,告知他此事。
至于他信不信无所谓,如果再有三日时间,他还不进兵,或者是退兵的话。
英布你就亲率大军杀过去,把那四万大军灭掉!”
英布兴奋道:“陛下,这也要告诉那个司马卬吗?”
“告诉司马卬。”嬴胡亥笑道:“让他知晓,莫为言之不测也!”
英布听罢,顿时就是一脸若然无味的表情。
他想要的,是领军偷袭。
这么说的话,司马卬又不是傻子,早就提前走了。
厝县城中!
领兵暗中进入城中的田畔,正在喝着鸽子汤。
说来也是奇怪了,他今个儿在场楼上巡查的时候,忽然发现好多鸽子飞上天空。
好奇之下,田畔就让人射下来了几只鸽子。
毕竟,正常人家饲养鸽子煮汤喝的话,基本上是不会把鸽子放飞出去的。
这东西一旦飞走的话,就很容易被天上的飞行的猛禽给吃掉。
只是,让田畔觉得更加以外的是,这些鸽子的脚上,居然都卷了一圈小纸条。
小纸条上,还上了一层蜡,展开以后,就能看到这里边写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数字。
没人能看懂是什么意思。
田畔于是就下令,把射下来的鸽子都拿去炖汤。
别的不说,这次的鸽子汤,田畔还觉得滋味非常好,元比以前喝过的好得多了。
“找寻到是谁家养的鸽子了吗?”
看到亲兵走进来以后,田畔便开口问道。
亲兵说道:“启禀将军,找到了,说是酒楼酒肆后厨养的鸽子。
这些鸽子都是酒楼酒肆养着吃的。
但是没曾想,外飞出去的时候,会惊扰了将军。”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田畔放下碗筷来,看着亲兵冷笑了一声:“去把这些庖厨都抓来,本将想问问他们,好好的鸽子,为什么不关在笼子里养着,为什么要在脚上绑上纸条呢?”
第1671章 蒙混过关
“喏!”
亲兵快速退下。
田畔心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把射下来的鸽子脚上搬着的小纸条重新展开,对着那数字看了看。
纸条上的数字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发现有三个小纸条的数字是一样的,又有另外两张纸条的数字是不一样的。
这些数字,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田畔看着,发现自己的脑子真的是有点不够用了。
没有多大一会儿功夫,五个战战兢兢的庖厨,就已经被带了上来。
众人齐齐跪在田畔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的低着头。
田畔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五个人都是养鸽子的人,本将想问问你们,鸽子腿子上绑着的小纸条,是什么意思?”
“意思?”
有一个人装着胆子抬起头来,看着田畔,有些畏惧的说道:“大人,这没什么意思啊!”
“这就是我们几家人,为了区别鸽子的鸽子,所以才在脚上绑上这样的数字。”
“是啊!大人,我等几家人合计之后,才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区别各自的鸽子,那家的是哪家的。”
田畔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三张写满了一样数字的小纸条,又看了一眼那两张写满了一样数字的小纸条。
虽然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但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却说不上去。
“我问你们,既然只是单纯的确认一下这些鸽子是谁家的,那你们为什么在这个小纸条上写满了数字呢?”
“啊?”有人不解的看着田畔。
也有人立刻说道:“那是因为一开始这样做的时候,就有人故意把其他人家的鸽子腿上的数字改成自己家的。
所以,我们后来就想了一个办法,把纸张上的数字都写满了。
而且,大人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纸条虽然看似都是小纸条,但是每一张裁剪的大小,不同人家的鸽子都是不一样的。
每次我们杀了多少鸽子,每个月清点有多少鸽子的时候,都需要对上账目。
这样一来,自然就不会出现自己家的鸽子,被别人家占为己有的情况出现了。”
田畔看了看,心中感觉这确实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啊!
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多疑,太紧张了吧……
“行了,本将今日在城楼上,射下来了你们五只鸽子,待会会让账房的人赔钱给你们,退下吧!”
“将军能吃了我们的鸽子,这简直就是我们的荣幸啊!”
“是啊是啊!”
“有将军保护我们厝县,我们这一城的老百姓,才能睡个安稳觉呢!”
听着众人这话,田畔却没有什么高兴享受赞誉的心思,只是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让几人退下。
众人见状,不敢迟疑,快速的退了出去。
田畔则盯着那鸽子汤发愣。
“报!主公,府邸上的庖厨求见!””
“让他进来!”田畔点了点头。
这庖厨厨艺精湛,田畔到了这里以后,也算是过上了美食天天有的生活。
他甚至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将来走的时候,也想带上这个庖厨。
“拜见将军大人!”
庖厨走了进来以后,方才跨过门槛,就直接跪了下来。
田畔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来:“有什么事情求见本将?”
“小人方才在后厨,听闻将军大人为鸽子腿上的小纸条而伤神,其实这些小纸条,不仅仅是城池中,那些商户们区分各自各自的标准。”
田畔听的眼睛发亮:“哦?你怎么知道的?”
庖厨抬起头来,看着田畔尴尬的笑了笑:“将军大人,小人也是庖厨啊!”
田畔一听,心中一阵郁闷!
是啊!
自己这官邸上,就有庖厨,方才怎么就没有想到,把这个庖厨叫过来问问呢?
“那你说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祈求平安的意思。”庖厨不慌不忙的说道:“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说法,说鸽子有祈求平安的意思。
所以,城中的庖厨们,写下这些数字的时候,心中在想着自己祈求上苍赐下的福泽。
然后绑在鸽子的腿上。
因为鸽子会飞到天上去,天上的神仙们,就能看到凡人的愿望。”
田畔本身就是出身于微末之人,听到这种书佛啊,觉得也足可以解释清楚。
只是,他还有一个疑惑。
“为什么方才本将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却不和本将说清楚?”
庖厨含笑道:“这个东西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来的,可能就不灵验了,而且,也只有我们这些庖厨中的一些人,在流传这种说法。
也不是所有的庖厨,都流传这种说法,都相信这种做法,可以给自己带来平安的。”
田畔挥了挥手道:“知道了,本将不会往外边说出去的,普通百姓们的诉求,素来只是说那么一点点点,而且,本将也只不过是一个崛起于微末的人而已。
当然不会过于和这些普通的民众为难。
以后他们想要放鸽子的话,就只管放鸽子便是。
本将也会约束军中的士兵,不能乱射鸽子。
保不定啊!
这某一只鸽子里边,就携带着一家人的美好念想呢?”
庖厨听完以后,心中狂喜万分,脸上也露出笑意来,向着田畔拱手告退。
庖厨离开了正堂以后,便向着后厨那边走了去。
这里边,一个年轻的小厮正坐在火炉子边上,盯着火炉子里边的火焰发呆。
看到庖厨走了回来以后,年轻小厮便急忙站起身来,表情有些拘束的看着庖厨。
这周围的厨娘们,一个个倒是把眼睛落在这年轻小厮身上。
有几个徐娘半老的厨娘们,则悄然盯着年轻小厮的挺值得腰板子看去,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几个人窃窃私语着,传出来了一阵阵畅快的嬉笑声。
这笑声倒是弄得这年轻小厮脸红不已。
庖厨看了一眼年轻小厮,不着痕迹的点了点下头,伸手摸了水以后,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快速的写下了两个字“三更”。
小厮看了一眼后,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只是说道:“主厨大爷,您看是不是把前几次送菜的钱都给了呢?”
第1672章 三更动手
陈胜摸了摸脸上扎手的胡子,坐在窗口边上,看着下边街道上列队行走的齐军。
他心中自然而然的就开始和秦军坐对比起来了。
齐军身上的甲胄和兵器,当然是没有秦军好的。
可是,这种没有秦军好的层次,并不是非常明显。
只要秦军被齐军手中的刀劈砍到了脖子,秦军也一样会死掉。
当然,锦衣卫中传回来的消息,表明其他国家的军队,也开始采集煤炭冶炼金属。
虽然说对于冶炼的一些核心技术,这些国家的匠人没有办法掌握。
可是,煤炭的冶炼,在极度高温之下,本身就可以把铁里边的杂质排出来的更多,从而让锻造出来的兵器质地更好。
毕竟,秦国那边大范围的开采煤炭,是没有办法遮掩住的。
自然,其他国家就有样学样起来。
这还真的是阴差阳错之下,就让他们找到了提高钢铁纯度的办法。
至于军容……
陈胜觉得,秦军那边的军容,普遍上来说,都要比齐军好一点。
这就让陈胜觉得很迷惑了。
按照常理来说,齐国是非常有钱的啊。
齐鲁大地上,人口众多。
工农商都非常发达。
那自然相应而来的,就是税收也非常丰富。
可是,陈胜却发现,齐军的军容,完全比不上秦军。
秦国国力强横,征服了北方草原以后,肉食已经成为了军中的常客。
甚至于,就是在北方的草原上,已经有不少的长城军家属们,都开始圈地放羊了。
这就导致肉价暴跌。
军中的将士们,伙食方面,自然是得到了莫大的改善。
那相对比较之下,军容自然就好的多了。
目送着那一支巡视的齐军离去,陈胜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会儿,他看到街道边上出现一个推着独轮车送菜回来的年轻小厮,一声不响的绕到了后门,走进了这酒楼中。
年轻小厮回到了酒楼中,立刻又变成了跑堂的小二哥。
陈胜又要了一壶酒,正巧不巧,就是这个年轻小厮给陈胜来送酒。
陈胜和年轻小厮不着痕迹的对视了对方一眼。
年轻小厮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的说到:“天王盖地虎。”
陈胜把酒杯送到自己嘴唇边上的时候,不着痕迹的说了一句:“小鸡炖蘑菇。”
年轻小厮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三更。”
说完这话后,年轻小厮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放下了看酒壶,曼联对其职业笑容来:
“客官慢用!”
看着店小二退去以后,陈胜脸上露出来了笑意。
他端着酒杯,看着酒杯里边自己模糊的倒影,这从马尾巴上减下来的马毛做成的胡子,未免过于逼真了些许。
“三更……”陈胜低声呢喃了一句。
这个三更,代表的是今天晚上刺杀齐军主将田畔的时间。
城中已经有三百锦衣卫暗子,准备配合陈胜动手。
陈胜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司马卬那边,没有太大的可能突破目前的困境。
秦国想要的是用最少的人,做成最多的事情。
大秦在布局一切,谋划一切。
既然是这样,那自己可以顺手做到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呢?
一旦刺杀成功,陈胜立刻就会隐匿于城中。
而整个厝县,也将会陷入到一种极端的浑乱之中。
那个时候,在想办法通过暗子出城。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陈胜却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直到两更天的时候,他忽然从床榻上醒了过来。
他悄无声息的出了门,街道上看不到行人,只有那些来来往往巡视着的齐军。
但是,这并不多。
而且这些人还在闲聊……
这才是陈胜看得最无语的地方。
他心中暗自发誓,如果日后秦军中的人,也有在夜间巡视的时候闲聊的,他见一个斩一个。
见到一队的人,就斩掉一队的人。
见到一个百人队的人,就斩掉一个百人队的人。
这完全没有任何商量可言。
就比如说现在,他能远远地听着那些齐地人闲聊的声音传来,就可以提前避开。
很快,陈胜来到了府衙外。
府衙正门前有一个百人队的兵马在昼夜不停的护着。
但是,这里的防守说不上森严。
城内大部分的兵马,都在城墙边上守着。
他按照暗自们提供的地图,顺着官邸边上不见光的小道走了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前方的后门边上点了一堆火,还有两个手持长戈的武夫。
那两个武夫正坐在台阶上,互相依靠着打瞌睡,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胜一声不响的走到了两个护卫边上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浓烈的血腥气味。
他走近些后,就看到这两人的脖颈上各自插着一根短箭。
“嘎吱”一声,门开了!
白天那个给田畔解答疑惑的庖厨脸上,带着那种不同白日里顺从的狠厉,他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满脸大胡子,身材魁梧的男人。
两人对视了一下眼神,虽然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是什么。
但是,却都知道彼此是来做什么的。
庖厨低声说道:“你往这边过去,我去厨房点火,点好了火以后,我会自己躲在角落里,往自己身上来一刀后装死。
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往这边过来救火。
正门外有两百个人会从正面冲击正门。
剩下的一百个人,都已经混入这里边了,得手以后,你们从后门走,出去以后,外边会有马车接应你们!”
陈胜点了下头,庖厨指着前方的走廊道:“你一直往这里边走过去,就可以到田畔的卧室。”
说完以后,庖厨从墙角边上提起来了一口狭长的刀,递到了陈胜手里。
陈胜接过长刀以后,快步向着前方走去。
庖厨一声不响的来到了后厨房屋里边,左右看了看以后,便直接抓起炉子里还在燃烧的柴火,随手点了火后。
顿时浓烟滚滚而起,他呛了几口后,便快速冲出厨房门外。
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他随即猛地大声吼道:“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
顿时,在寂静无声的夜里,这惊恐喊叫的声音,瞬间如惊雷一样,回荡在夜空中。
第1673章 刺杀田畔
伴随着庖厨的喊叫声,立刻就有许多的护卫被惊动,大声呼喝着往这边跑了过来。
庖厨不知从什么地方,抓出一口长刀来,刀锋一撩,顿时就往自己后背上划了一下。
他自己整个人顿时一个趔趄,疼得差点昏死过去。
好在,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里的长刀朝着那烈火燃烧的厨房掷了进去。
“嗤”的一声,长刀莫入火海中。
庖厨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
这当然不是等死。
他是等别人来救火,顺带着把自己救走。
平日里,他的厨艺就已经征服了整个官邸所有的人。
哪怕是新来的,今天晚上就要变成刀下之鬼的田畔,也不例外。
所以,只要这些人发现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拼命把他带走救活。
当然,他自己下刀的力度,也非常有分寸,只是伤及皮肉,而不伤及骨头。
这样的伤势,看着很严重,但是用止血草药包括起来后,个把月就能完全康复。
除了留下一条狰狞的伤疤外,便不会有别的东西。
当然,也会有一个某某老厨子命很硬的传说。
陈胜听着前方呜呜然然,大声喊着“走水了”的侍卫仆从们从官邸的各个角落飞奔而来,一闪身,人就到了侧边,把这些人避了开来。
与此同时,正门外的侍卫们听到走水了以后,一个个却像是雷打不动一样杵在原地。
他们在这里的职责,就是守住大门,军令如山这话,绝对不是用嘴来说。
而是用滚滚人头杀出来的。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街道上忽然出现密密麻麻一片的人影。
这些人人人脸上裹着黑布,手提长刀,怒吼着就往这边冲了过来。
“不好!”为首的百将惊怒的大吼道:“挡住他们,这是刺客!我立刻去禀报将军!”
“得令!”
所有人齐声怒喝起来,一手提战矛,一手提盾,就要往前压上去。
可是,那些黑衣人却忽然调头跑了。
就在所有人都愣住,不知道追还是不追的时候。
那群呼喝着跑开的黑衣人,却又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往这边跑了回来,口中都在喊打喊杀。
“杀了他们!”
百将不在,但是屯长还在!
两位屯长怒吼着,挥动战矛,就要迎战。
然而,就在他们来领着军中冲出十多步,准备和这些人死战的时候。
忽然又发现这些黑衣人居然又调头跑了。
两位屯长你看我,我看你。
“这是调虎离山!想要把我们引开!”一个屯长机智无比的断定道。
另外一个屯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好兄弟,我方才差点就脑子一热,直接追上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千万不能离开,一定要保护好此处!”
“看这样子,必定是贼人故意纵火,想要把我们引开,但是没曾想到百将大人机智的一逼,让我们守在这里。”
那屯长一阵后怕的看向火焰滚滚的后院,目中也闪过一丝忌惮之色,他当即挥动手中的战矛,大声喝道:
“全军列阵,莫要追击敌人,以免中计!”
“得令!”
上百军卒齐声大喝着。
话说,陈胜一路上走走停停,避开官邸中这些侍卫仆从们去救火,终于是来到了那齐军诸将田畔的房门外边。
“是谁!”
如此大的动静,早就已经把田畔惊醒了。
他坐在床榻上,拔出剑来,虎目凝神,盯着房门外边。
“将军!是卑职!”房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田畔松了一口气,向着房门外的百将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地,后院忽然失火,所有人都去救火的时候,正门外边忽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想要直接从正门杀进来。
不过,小人已经让手底下的兄弟们挡住了他们。”
田畔闻言,松了一口气,挥了下手道:“你进来吧!”
“喏!”
百将应了一声,便伸手把房门推开,缓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主公,我等现在可是先一步离开这里?
“不用。”田畔沉稳的说道:“我军大部兵马,都在城楼上,只要看到这边起火以后,必定知道府衙这里出事了,自然就会派遣兵马过来救援。
你我在此处安坐便可。”
“将军说的不错,确实是只需要如此就够了。”
一个不带有什么感情的声音,忽然从房门外传来。
田畔猛地抓起剑来,朝着外边看去。
百将也猛然转过身去,提着战戈,指着外边怒喝道:“谁!”
“杀你的人!”
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房门外。
狭长的刀身上,倒映着一抹可怕的寒芒,裹挟着一股凛冽的杀气,像是要完全冲进房屋中去一样。
“逆贼!你怎么敢一个人冲进来,刺杀我家主公!”
百将提着战戈,怒吼着冲了过去。
“呛——”
刀光一闪!
百将人就已经到了地上躺着,可是他还没有死,只是感觉双手一震阴麻,已经完全失去控制。
田畔脸色阴沉了下来。
“忘记告诉你了, 我叫陈胜,以前和你一样,是一个没有土地的佃农,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做过大秦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现在又是秦军的将军。”
田畔阴沉着脸道:“秦人真的已经把自己的兵马汇编到了赵军中吗?”
“赵军算什么东西?也配?”
陈胜狞笑着,一只脚踩踏在了百将的心口上。
百将难受的挣扎着,却被陈胜这一只脚踩踏的嘴角冒血,只能呜呜呜的痛苦呜咽着。
随后,陈胜一刀落下,准确的扎进了百将的口腔里。
“呲溜!”
一串血花飞溅而出。
陈胜提着长刀,狞笑着走向了田畔:“但是,我要你的人头回去请功,李左车用兵如神,已经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或许在将来的时候,我们会想办法杀掉李左车,让你们在一块团聚也说不定啊?”
田畔怒极,拔剑就去砍陈胜。
陈胜横架战刀,火星四溅中,他飞起一脚,想要踢飞田畔。
可是,田畔却身形灵活的避开,同时抽剑回撩,直取陈胜咽喉。
陈胜嗤笑一声,身形快速后退五步。
他把手中的刀“蹭”的一声,丢在了地上,狞笑着说道:“我跟着昔年的纵横一门的门人,学了很长时间的剑术。
其中有一招,就叫做空手脱白刃,今日,拿你来试试!”
第1674章 心事重重
田畔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怒吼着提剑就刺。
陈胜果真施展手法,“呛”的一下,田畔双手死死攥着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到了陈胜手中。
陈胜人影一闪,田畔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只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他低着头往下看去,喉咙里边,顿时涌动一股腥甜的味道。
最后的余光里,他看到一截剑锋,竟然是从自己的咽喉里边穿透出来的。
这也就是说,陈胜在瞬间完成了空手夺白刃后,身形一闪,人就到了他身后,随后一剑刺出,从后脖颈刺入,前咽喉刺出!
一瞬而已!
“这怎么可能……”
陈胜缓缓的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脸上带着笑意:“当然可能咯!鬼谷纵横,多么可怕的一个门派,进行研究的就是这些杀人技,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一下就杀了你,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
说完这话后,陈胜抓起一边上的战刀来,俯下身去,斩下田畔的人头后,随手一把火,又把正堂点了。
杀人就一定要放火。
陈胜快速向着后院的方向走去,他手里提着一个大木桶,混在人群中看起来就像是救火的仆从,或者是侍卫军。
没有人想得到,堂堂齐国侯爷,一军主将田畔的人头,居然就在这个木桶里边。
混乱救火的人群里,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人脱离了队伍,朝着后门的方向走了出去。
陈胜从门缝里向着外边看去。
火堆还在燃烧着,门外边的两个护卫的尸体依旧靠在一起,没有任何变化。
倒是远处,依稀可以看到有一辆马车,在这混乱无比的情况下,依旧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
陈胜松了一口气,提着木桶快步走了出来。
马车里边立刻跳下两个人来,这两个人看到陈胜以后,立刻拱手道:“将军!”
陈胜点了一下头,翻身上了马车,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马车就按照此前计划好的路线,在街道上不慌不忙的走了起来。
最后,马车走进了一处院落里,陈胜便提着木桶走了下来。
一边上的锦衣卫走上前去,一声不响把木桶接过去,就开始用冲洗,随后便开始擦干水分,用生石灰涂抹好了。
这一套熟练的流程操作下来。
并非是因为这个锦衣卫是杀人狂魔。
而是这个时代以人头轮军功。
对于尸体防腐技术的处理,也已经达到了一种很不错的程度。
更况且,田畔这颗人头,是准备送到皇帝陛下面前请功的。
自然需要处理好了才是。
陈胜走进屋子里边,这边已经有准备好的浴桶和热水。
他才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一边上就有人一声不响的抱起衣服,丢进一边的大火炉里边。
“噗噗噗——”
火舌翻滚,只是片刻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灰烬。
陈胜舒服的靠在浴桶里,听着外边街道上兵马走过的声音。
很快就有人来敲门,但是却没有人敲门问这里边为什么灯火通明。
因为这里是厝县为数不多的几个屠宰场之一。
现在都已经快五更天了,一个屠宰场里边开始烧水杀鸡杀羊杀狗,有什么不可以的么?
更况且,这些地方平日里也没有少孝顺这些大头兵们,自然也不会有意为难什么。
洗完澡以后,陈胜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脸上带着一种异样的笑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田畔居然这么好杀。”
城池外,齐军暗中埋伏的之地。
一队快马冲入其中来,大声喝道:“城中发生变故,求见李左车将军!”
“哗啦——”
那些躲在黑暗中的军卒们,骤然举火。
一瞬间,黑暗的山地里边,就被照得宛如白天一样。
密密麻麻的人影快速窜了出来。
为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李左车。
李左车厉色道:“到底怎么回事儿?田畔将军坐镇厝县,能出什么事?”
“回禀将军,田畔……田畔将军遇刺身亡了!”
李左车闻言,表情骤然大变,愣在原地,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
过了半晌,他才看着那为首的骑兵问道:“你……你说什么?”
“田畔将军遇刺了!”
骑兵表情难受的说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伙刺客,先是把后院给点了,趁着侍卫和仆人都去救火的时候,田畔将军就遇刺了。”
“不仅如此,刺客嚣张至极,临走的时候,还放了一把火,把田畔将军的寝室都烧没了。
我等……
我等在扑灭大火以后,发现田畔将军的首级已经被刺客斩下带走了。”
“现在整个厝县城中,都在大范围的抓刺客……”
骑兵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全然像是被李左广那阴沉的脸色吓得不敢再说话。
“啊……”
李左广仰天长叹一口气,遂而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撤回厝县,立刻派遣兵马,向着大营那边并报情况。
还有一点,封锁整个厝县城池。
现在所有的人,都之许进不许出。
本将要亲自去查,究竟是什么凶恶的贼人,可以在数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把主将给刺杀了!”
声音落下之后,李左广带着一身的怒气,翻身上了马背,便领着身边的亲兵直奔厝县城而去。
天色逐渐发亮,太阳也像是往常那样升了起来。
陈胜坐在酒楼上边,看着那前呼后拥,怒气冲天的李左广入城,行走在街道上。
他心里忽然有一个想法,如果自己某一天战死了,是不是也会是这样呢?
自己在家里的那些女人,还有才出生的孩子,会怎么样?
好在,稍作思索之后,陈胜发现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的不幸战死的话,自己的那些女人,若是不肯改嫁的话,总归来说还是可以依靠自己的抚恤金活得很好的。
只是,另外一个念头,也逐渐浮上了陈胜的心里。
“不如,厚着脸去找皇帝陛下,说自己想明白了,愿意出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官职呢?”
第1675章 控制愤怒
只是,这种想法在陈胜的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
他觉得如果不是到了必要的时候,自己实在是没有可能再度厚着脸皮,向着皇帝讨要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差使。
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陈胜这会儿坐在酒楼上,看着齐军的队伍在街道上缓缓走过的样子,总觉得锦衣卫才是更加适合自己的地方。
而战场,或许也是适合自己的地方。
但,锦衣卫里边做的事情,诸如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回想起来,他自己到现在都觉得热血沸腾,难以平息。
“传将军令!厝县自今日起封闭城门,许进不许出!”
这会儿,一队骑兵在街道上走了过来,最前边的两个壮汉用木杆套了绳索,绳索下挂着一个斗大的铜锣,一边敲,一边呼喝。
“传将军令!厝县自今日起封闭城门,许进不许出!”
“传将军令!厝县自今日起封闭城门,许进不许出!”
每敲响一次铜锣,这样的声音就回荡一次。
陈胜颇为觉得意外,没曾想这个李左广还是有点水平的人。
并没有立刻散布消息,说厝县守将田畔遇刺身亡。
只是说昨天晚上,有刺客闯入官邸中,意图行刺将军田畔。
至于别的事情,只字不提。
这样一来,诺大的厝县城,虽然稍显慌乱,但是在人们并不知道将军遇刺身亡的情况下,也不会带来多大的乱子。
只不过……
陈胜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李左广想要秘密封锁消息,这就怎么可能封锁得住呢?
他相信,都不用自己下令,到了今天晚上……不,最多中午的时候,就会有传闻,说将军田畔遇刺身亡,还被那些嚣张无比的刺客斩下头颅。
这个说法,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传出去的,将无人知晓。
念及于此之后,陈胜心情大快!
这种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乐,简直让陈胜整个人都有一种欲罢不能的快乐。
李左广坐在马背上,伸手捏了捏身上的战袍。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件宽大的战袍底下, 其实披着两层重甲。
他之所以这么招摇过市的走一圈,就是想看看那些刺客会不会在暗中射出冷箭来。
只是,貌似那些刺客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想法。
又或者是说,刺客昨天晚上得手了以后,便已经火速逃离了。
正在他心中怀揣着各种疑惑的时候,队伍已经走到了官邸。
这里的两个屯长神色紧张的看着从马背上下来的李左广。
“昨天晚上,这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你们仔细回忆一下。”李左广看着神色紧张到了极点的两人,淡淡的说道:
“不用过于紧张,你们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如实说就可以了。”
“喏……喏!”
一个屯长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后,这才缓缓地说道:“昨天晚上,先是后院那边有人大声呼喊着起火了。
我们没有走开,依旧守在这边,百将就亲自去找侯爷去了。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一群人,头上都用黑布裹着,只露出眼睛来。
他们手里都有刀子,眼看着要冲上来和我们拼命,我们就列阵迎敌,可是当我们列阵迎敌,准备和他们死战的时候,他们却转身就跑了。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要引诱我们追击他们。
我们还是死守大门,没有去追。
他们又折了回来挑衅我们,当我们准备进攻的时候,他们又往回跑。
这样的过程持续到了第五次以后,他们退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后来……后来就出大事了。”
李左车看着吓得冷汗直流的两个屯长,点了下头道:“你们做的也没什么,也不算做错了……后院那边起火,你们听到了有人在喊,那是谁再喊,人在什么地方?”
“是老厨子……”另外一个屯长忙着说道:“老厨子让人砍了一刀,救火的人忙活了半点,才看到半死不活的老厨子,人倒在了一边上。”
说到这里,他脸上有些愧疚之色。
“老厨子平日里人不错,手艺也挺好,他大半夜都在厨房里给轮值夜守的兄弟们做宵夜,没曾想昨天晚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厨子……”李左广有些郁闷起来,那厨子的手艺不错,他自己都有不错的印象。
“人现在呢?”
“医者上了药,说老厨子运气好,后背上被砍了一条贯穿整个后背的伤口,如果刀在深入一寸,就会把他的脊椎骨砍断了。”
李左广立刻来到了老厨子的房间里。
老厨子这会儿失血过多,整个人看起来,面上都有一种非常可怕的苍白之感。
“将军……”老厨子看到李左广以后,整个人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仇恨的怒火:“这些逆贼啊……”
李左广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老厨子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吧,这些逆贼都会被抓到的……我问你,你有看到刺客长什么样子吗?”
“没……没有看到脸,他们在脸上裹了黑布,只看到一双眼睛,我给兄弟们准备夜宵的时候,去了趟茅房,回来以后,就看到厨房着火了。
我赶紧大声呼喊走水了,叫人来救火。
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后背就挨了一刀。”
李左广面上一阵悲切,心中却非常警惕的想着这人说的话,是否可以和其他人的对起来。
结果发现,并没有任何偏差的地方,这让他心中越发有些郁闷。
换言之,线索到了这里,就已经全部都断了。
“没事了,好好休息吧,军中兄弟们抓贼辛苦,现在可就等着你好起来以后,给兄弟们来一顿好吃的提神呢!”
庖厨的情绪非常激动:“将军只管放心,老奴虽然挨了一刀,但是只要休息几天之后,就可以站起身来给兄弟们做饭菜了。”
李左广点了下头,便离开了老厨子的房间。
到现在,他才发现一个问题,将军真的不是这么好做的。
甚至于,昨天晚上那些神出鬼没,胆大包天的刺客,他到现在为止,都找不到任何线索。
“怎么办?”
李左广看着自己身边诸多投向自己目前的人们。
可是“怎么办”这就三个字,他只能再看看自己心里问自己。
现在田畔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自己就成为了这一支大军唯一的统帅了。
第1676章 知彼知己
“挨家挨户的搜查!”李左广鼓足力气,大声喝道:“任何地方,都不准放过,任何大户望族,敢不开门,直接带兵过去灭了!”
众人听罢,一个个都有些变色。
“将军,这些地方望族可不好招惹啊!”有亲兵下意识的说道,面有难色的看着李左广。
李左广嗤笑一声:“他们算什么东西?在刀锋之下,我不觉得有什么望族能够抵挡,莫说这里有五万大军,就是五千大军,也足够把整个厝县屠杀一遍了。”
亲兵听到李左广这样说话以后,心里完全可以体会到李左广现在究竟是有多么愤怒。
“喏!”
整齐嘹亮的战吼声,回荡在院落中。
“田畔的尸身呢?”
一个军卒立刻道:“在那边,现在都烧焦了,另外一具尸体,是守门的百将,也是田将军的亲兵百将。
因为大火救得急时,勉强能辨别出来。”
“真他么操蛋。”李左广骂了一句,去看了一下田畔被烧焦的尸体。
“封棺起来,等着大柱国那边传来消息再说。”
“喏!”
军卒拱手领命。
李左广自个儿神情失落的回到了正厅的帅案上坐了下来,开始思索着接下来的办法。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那个修筑烽火台的办法,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否则的话,只要和贼军交战,就会有不可避免的损伤出现。
而且,这一次的事情要是传开了,对于齐军的士气,那种打击……
李左广真的是想都不愿意多想。
谁能想的到,会他么的发生这样的事情?
堂堂一军主将,就这样在官邸帅府中,就那样被人刺杀了?
前前后后,这都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人脑袋就被砍下拿走了?
“将军,还有一件事情忘记说了,后院小门外的两个护卫,也被人杀掉,都是一刀致命的伤,全在咽喉上。”
亲兵看着李左广有些扭曲的脸庞,轻咳一声道:“情况有些棘手,军中的老兄弟们说,应该是高手出手,否则的话,田畔将军身边的亲兵,不可能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的。”
“这些人,再怎么说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当初在困龙泽那边和秦军交战的时候,他们就都参与了。”
李左广皱紧眉头道:“先不管这些,等大司马和大柱国那边的回复再说,我再修书给他们,看他们是否愿意重新采纳我修建烽火台的建议。”
“喏!”
亲兵退了出去。
诺大的正堂上下,便只有李左广一个人坐着。
李左广心中有些无奈起来,若是早知当初……自己就不应该来军中,最好的选择,还是安安分分的做着自己以前的事情。
可惜啊!
这个世界那里有这么多的选择?
可……
究竟是什么人?
这么大的胆子?
难不成是赵人?
李左广心中咯噔一声,如果厝县中的赵人,自发行刺的行为。
那情况就有些危险了。
因为,厝县在古时候,是赵国的疆土。
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是赵人。
如果真的是这厝县城中的豪强,暗中策划了这一次的刺杀。
那……
李左广目中顿时闪过一丝阴冷之色,他猛然向着外边大声喝道:“传令下去,将城中巡查的人,增派到五千军的数目!
敢有不尊军令之人,就地拿下审问,若是谁敢不从,就地斩杀!”
“喏!”
看着如狼似虎的军卒们退下,李左广抿了下嘴唇,他心里知道这样做,或许会有这样或者是那样的问题。
可,乱地用重典,这也是自古以来最有效的办法。
尤其是现在……
李左广敢肯定,那些乱贼一定还在城池中。
指不定就多在什么地方看自己的笑话呢。
可是,这厝县城池中那么多的人,上到豪富之家,下到贩夫走卒。
人不会在自己的脸上贴上一个“我是反贼!田畔是我杀的”的字样。
所以,李左广又陷入到了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中去。
查案这种东西,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擅长。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在没有专业人士到场之前,他越是冷静,犯的错误就越少。
那么,专业人士过来以后,处理起来这些问题,也就会相对简单了许多。
“沙丘那边有飞鸽传书过来。”
陈胜回到房间里以后,这里边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陈胜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从那人手中接过书信,这上边全部都是一片数字。
这个人笑了笑,便退出房间去。
这会儿,陈胜才从贴身衣物中摸出一个小本子。
这个小本子上的字,正好对应纸条上的数字。
陈胜看完以后,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陈胜有些郁闷起来。
这书信上说的,就是关于司马卬军如何进兵的问题。
司马卬会先派遣一万五千军来攻打厝县,然后被包围,抵抗之后,便开始投降。
可是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一万五千大军不太可能被包围了……
因为守在厝县城外边的李左广调兵回来了。
同样,原本应该守在城池中的田畔,已经让自己砍了。
不仅如此,就连田畔的脑瓜子都被制作成为了类似于工艺品的存在。
不仅没有半点异味,而且看起来还不是那么的吓人。
思量再三之后,陈胜还是提笔,对照着自己小本本上的文字对应的数字,开始写数字。
他只求这一封书信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皇帝手中。
至于其他的……
陈胜并不在意。
诺大的厝县城,属于秦军对抗的前言了,朝廷从一开始到现在,陆陆续续的往这里边弄进来了快六七百人。
真的逼急了,陈胜还是有把握杀出去的。
当然,前提是让英布领军来接引。
他不认为自己有辽王那么好的命,被人追杀的时候,还能遇到那玄乎其玄的事情。
“情况有些不太妙,城中的兵马,现在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他们手里带着了猎犬,田畔的脑袋,需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城外去。”
一个人走了进来,表情凝重的看着陈胜:“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先丢到河水里边去,没法子献给那位爷了。”
第1677章 故人友情
陈胜紧蹙眉头,过了一会儿,才看着这人问道:“有什么路子能出城么?”
“我们之前发展了一些人,可以在关键时候出城们去,但是李左广进入城中之后,就把所有城门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可能。”
那人有些无奈的说道:“甚至于,我能感觉得到,如果我们敢于贸然接近这些人的话,直接就会被抓起来审问。”
“不仅如此,我已经在街道上看到好几个豪富之家的人,拒不开门给齐军搜查的,已经被齐军的校尉带兵把满门都灭了。”
“这一下子,所有的豪富之家,立刻变得乖巧了起来,齐军还没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自己的大门敞开,甚至有几个无耻的人,就连自己女儿的闺房,都全部打开了。”
“这个李左广……”陈胜面露沉思之色:“远比我们想的更厉害啊!”
“是个很厉害的人才!”那人看着陈胜,脸上闪过一丝狠厉:“要不,我们找机会把他做了?”
陈胜眉眼之中,浮现一抹凶恶之色,向着那人看了过去后,却又有些迟疑的摇头:“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呢?”
“或许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那人走近了一些,从窗户外边透进来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脸上。
这个人,居然是吴广。
“巨鹿城还没有打下来之前,上将军韩信就认为厝县以后会是一个兵锋交加之地,我奉命来这里盘下这个店铺到现在,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比谁都迫切希望能立下大功。”
“急功近利素来不好。”
陈胜摇头道。
吴广说道:“你当然觉得急功近利不好,那只不过是因为你曾经登上高位过,现在自然可以心平气和的和我说急功近利不好。
如果我现在不争取做点什么的话,那你看我是不是还要在这里继续做酒楼的老板?
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了,我自己都快忘记我的手不应该触摸算盘,而是应该提着刀,上战场杀人。”
陈胜沉默着,没有说话。
吴广叹息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们都是一起从老家出来的,知道我们关系的兄弟们,都在背后笑话我,说我是老家出来里边,我升官的速度是最慢的。
可是我也不想啊。
我也想像你一样,出将入相,站在朝堂上说话,能够想见皇帝就能见到皇帝。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的命。
我好不容易争取到进入了长城军里边,本来以为可以在巨鹿之战中大展身手,以战功升官的。
可是,谁能想得到,巨鹿之战一拖就是好几年呢?
大家都没有打战,怎么升官?
我都知道,上将军韩信完全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知道我们是同乡,这才让我来这里立功的。
所以,我需要这个机会。”
陈胜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只是,你要清楚,我们现在完全没有办法去刺杀李左广,他身边也一定有更多的人保护着。
再次出手的话这里边所有蛰伏着的兄弟们,都会因此而暴露,甚至于丢掉性命。
上将军让我统率万人,你要是愿意,就来我身边做副将,好吗?”
陈胜动容的看着吴广。
吴广看着窗外的天色,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用,如果要投靠你的话,你在朝堂上的时候,我就来了,又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呢?”
陈胜摇头道:“不可以,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吧,刺杀田畔有成功的可能,那是田畔完全就没有想到会有刺客对她出手,我们就已经占据了先机。
可是现在,李左广早就有了戒备之心,我们还能怎么刺杀?”
吴广抬起手来,让阳光透过自己的指缝:“行吧,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但我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你……”陈胜迟疑了一下,摇头道:“你……你说吧。”
“开战的时候,请把我调到最前,我手底下有两千五百人的兄弟,都等着我回去带着他们建功立业。”
陈胜表情肃穆的看着吴广:“好!我答应你!一定!”
吴广看着陈胜笑了笑:“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吧,这几年我的厨艺已经精湛的不像话了,有时候我都在想,要不退下来去咸阳城里边,靠着以前的关系买一个不错的铺子。
就这样过一辈子,倒也不错呢!”
陈胜看着吴广身上那种沉重的暮气,心中很酸楚,但是他却说道:“弄你最拿手的吧,我总觉得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就要反攻了。
到时候,你不仅可以立下功勋,还可以在皇帝面前展示你的厨艺。
俗话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到时候,你也可以在皇帝面前常数自己的治国理念,不是很好嘛?”
“哈哈哈……”吴广大笑道:“你说话,还是这么好听啊!我只是卖命杀人的武夫,哪里懂得什么治国之道?等着吧,我先把该安排安排好了。
就去给你弄好吃的!”
吴广走到了门口边上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侧着头,看着陈胜笑了笑:“胜哥,你还是以前的胜哥!”
陈胜急促的想说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可是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有些不合适。
正当他嘴巴一动,觉得接下来说的话,很合适的时候,吴广人却已经走远了。
陈胜忽然很想念季桃,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季桃在说什么,孩子是不是已经会走路了,会不会叫自己爹爹呢?
应该会的!
陈胜心里这样想着,季桃也一定会率先教孩子叫爹爹的。
“我的心太乱了,在这个时候不能做任何决定。”
片刻时间后,陈胜坐了下来,端起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缓缓地抿了一口,他开始重新看自己写的那份令书,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开始迟疑着,是否要把吴广方才的决定加进去?
朝廷那边会同意么?
不会。
陈胜思索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确定朝廷那边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
朝廷想要看到这些人狗咬狗,然后在疯狗撕咬的时候,不经意之间拿下一些好处。
但是,厝县很明显是赵国和齐国这两条疯狗都在争抢的骨头,朝廷万万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因为一旦出手了,就会把这些人给吓住。
可……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陈胜决定把令书送出去的时候,他却又把之前的令书焚毁,重新写了一份令书。
这一份完全用数字加密过的令书中,唯一多出来的信息,就是如何刺杀李左广,谋取厝县!
第1678章 刺杀与否
密信被重新送出,且陈胜的书信,先李左广的书信一步。
天上飞的,终究是比地上跑的更快。
嬴胡亥第一时间就得到了禀报。
他愣是看着陈胜那边送过来的消息,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赏赐?
那当然应该赏赐。
田畔这个人可是厝县的敌军主将。
而且,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是秦人的敌人。
可……
现在开战合适么?
当然不太合适。
可是,嬴胡亥却又觉得,陈胜这种贸然开了战争口子的做法,实在是有些不值当。
只是……
只要我自己不说,谁会知道这是秦人杀的?
这种想法很无耻。
可是,嬴胡亥现在脑子里全部都是这种无耻的想法。
对于陈胜那请求继续想办法弄死李左广的策略,嬴胡亥则不太想准了。
刺杀田畔成功,这并不就是意味着秦军刺杀别的都能成功。
田畔麻痹大意,才是成功最大的可能。
堂堂帅府边上,就弄个百人队守着。
这样的事情,嬴胡亥觉得就是蒙恬那种无敌于疆场的猛将都干不出来。
可田畔能干得出来。
根据陈胜在书信中所说的,是因为厝县人心浮动。
田畔这样做,是想要想着厝县所有的人表明心态,齐国对于接下来的战争,有着绝对必胜的把握。
他这就属于,典型的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死掉。
“陛下……”英布抬着头,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道:“怎么?你觉得可以答应陈胜么?”
“如果这齐军的两个主将都死了的话,那赵军不就是长驱直入了?”
英布说着这话,又摇头道:“自然完全不可能长驱直入,他们最多打下了厝县,就会直面和齐军交战。
可是,如果司马卬军不能攻下厝县的话,那是不是战局就陷入到了僵局中了?”
“你的意思是让陈胜放手去做?”嬴胡亥蹙眉道:“可是这样的话,城中那些暗子都有暴露的可能,运气不好的话,其他地方的人,也会暴露 出来的。”
“所以,这件事情对于我大秦来说,得不偿失。”
“陛下而今按兵不动的目的,就在于一统天下的时候,死的人少一点,我大秦付出的代价少一点。”英布沉吟沉吟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下乘手段才是攻城战。
如果可以通过陈胜这里刺杀李左广,而能够改变赵军和齐军陷入的困境中,那何不尝试一二?”
嬴胡亥没说话,倒是看了一眼,侍奉在一边上的宋义。
宋义感受这皇帝的眼神朝着自己看了过来以后,急忙拱手道:“陛下,您和上将军两人在讨论陈将军的事情。
臣下却在想,既然是这李左广领兵作为副帅的话,那岂不是说,赵国目前对于齐国所为的离间计,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已经是被齐国田横识破了。
而现在,田横只不过是来了一个将计就计而已?”
嬴胡亥原本有些严肃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反应像是跟不上来一样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从看到书信里边提到了李左广为副将的时候,朕也就……应该想到这个。
只是震惊于陈胜居然一出手,就以最低的代价,完成刺杀。”
英布抿了一下嘴唇,一边上的嬴审就看到英布用牙齿咬住嘴唇的动作。
这让他顿时有些无语起来。
宋义啊宋义!
你也是聪明人,难道就没有看出来,皇帝陛下那表情,简直就是说:你怎么才知道?
这不都是已经是明摆着的了么……
“陛下,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是否要暗中把此事告知赵国呢?”
宋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嬴胡亥心中惊叹不已,这人的名字,有时候真的不是白叫的。
这宋义是真的够义气啊!
“行吧,此事就交给你去做了,但是让赵国那边小范围的人知道就好,而且……”嬴胡亥话说到一半,忍不住露出笑容看向嬴审:
“那,刺杀这件事情,是否也要告诉赵国呢?”
“就说是陈胜主动请缨,成功刺杀赵军戍守在厝县的主将田畔。”嬴审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只不过,此事只能暗中告知赵国的丞相陈余。
陈余知道以后,也就代表着赵国那边的人,有资格知道的都会知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道:“不仅如此,还要说陈胜已经功成身退,因为陈胜自己贸然行动,导致我军折损了数千接应的战士,现在被降级处理了。
他这个亲和赵国的人设,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那可不能贸然给破坏了。”
宋义听着皇帝说的话,只觉得后背寒意一阵接一阵的升腾起来。
甚至于,这一刻,他都有些庆幸起来,亏得自己不是站在和秦国的对立面上。
为项羽排挤出,不得已投靠秦国的葑门之情,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宋义认为,秦国的可怕,真的是只有亲自接触过的人,深入过了解的人,才能真正明白过来。
至于别,那些人只不过是单纯的来一句“虎狼之国”。
在最开始的时候,宋义很显然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份子。
可是现在。
他已经完全不这么说了。
秦国的军队或许全部都是虎狼变成的。
但是秦国,却不仅仅是单纯的虎狼两个字,就能完全概括的。
或许以前可以,但现在,绝不仅仅如此。
英布和嬴审,在第一时间就表达了自己的赞同之色。
两人都认为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透露陈胜人在厝县。
否则的话,厝县就极有可能会变成陈胜的埋骨之地。
既然已经决定下来,那就让陈胜放手去做。
英布觉得应该调集大军,就算不是大军,至少也是调集一定的兵马,准备去接应得手之后的陈胜众人。
因为这一次动手,极有可能会暴露许多问题。
只不过,嬴胡亥还是拒绝了英布的请求。
他淡淡的说道:“在添加上一句话,能行则行,不能行便不行,两者皆是大功也!”
英布闻言,便不再说什么。
嬴胡亥看着宋义笑道:“你的家眷会在今天黄昏时候,抵达沙丘城。
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情,准你五日沐休,好好陪一陪家人去吧。”
“喏!”
闻得此言的宋义,简直恨不得立刻告退下去,去城口等着自己的家人们。
第1679章 都在等待
嬴胡亥似乎是看出了宋义这心思,又或者是存了些别的话想要和他人说,便挥手道:“退下吧!”
宋义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揖倒地,随后退出大殿外。
“此人才学不低,原本就是楚国的丞相之才,而今项楚政权建立之后,没捞到什么好处……”嬴胡亥笑了笑:
“此番出使回来,也是时候商量一下他的官职了。”
话音落下,嬴胡亥转头看向了嬴审。
嬴审便道:“陛下,此人的官职不能低了,也不能过高,不如就让他做巨鹿郡的郡守?”
“郡守?”嬴胡亥听着,差点笑出声来:“你这办法有些损了,巨鹿郡我们现在只不过是拿下了巨鹿城而已,就直接在巨鹿郡设置郡守……”
“总要先看看此人的诚意在什么地方再说吧?”嬴审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嬴胡亥后边的话,也没有办法继续说出口了。
宋义退出大殿外后,立刻吩咐自己身边的护卫们去准备丰盛的家宴,说自己在楚国那边,得锦衣卫护送,九死一生穿越敌国边境的家人们,今天晚上就要到了。
护卫看着宋义那热切的模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色,这会儿还只是正午呢……
可,宋义却关不了那么多了,他直接就上了城楼……
沙丘宫南城上,宋义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这会儿也真的是望眼欲穿。
一会儿坐下喝茶,一会儿又站起来,对准望远镜,向着远处的官道上看去。
过了一会儿,又让护卫去自己下榻的地方看看,家宴准备的怎么样了这类的事情。
眼瞅了过了个把时辰之后,太阳才开始偏西。
宋义又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用望远镜看了看,南边的官道上,人倒是不少,但是就是看不到自己家人的影子。
“去城里的售卖布匹的地方,挑选一些上好的布匹,我夫人这么远道而来,衣服肯定都脏了破了,当年楚国被灭掉的时候,她都没有吃过这么多的苦头。”
“这么些日子没有见到我儿,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他究竟有没有把她娘和他的弟弟妹妹照顾好呢?”
宋义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侍卫们则从一开始的轻慢,到这儿变得慎重对待起来。
“喏!”
一个个的侍卫拱手离去。
也有侍卫问道:“大人,夫人身材几何,公子身长几何,何不写下来,小人等直接从布庄,把衣裳买回来便是。”
宋义摇头道:“你们不懂,夫人说,布庄里的衣裳虽然看起来不错。
可是,哪里有她做的衣服穿在身上舒服暖和呢?
她做娘了的时候,我那个时候还是楚国的丞相呢,哪里还需要为穿衣服的小事情发愁。
可是,她就认为,夫君穿着夫人做的衣服,才是最好的衣服。
孩儿穿着娘做的衣裳,才是最暖和的。”
宋义再说这番话的时候,人的眼睛都是看着南城外的漫长官道。
脸上也带着那种痴醉的笑容。
正巡视城楼过来的孟春,听到宋义的这一番话,再看着宋义脸上的表情。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温柔贤惠的丞相夫人,正在灯下为丈夫和孩子们缝制衣裳。
哦!
对了,她的脸上还带着甜蜜的笑容。
宋义在等自己的亲人们。
李左广在等自己的书信到达田横手中。
陈胜在等皇帝的回复,然后决定是否刺杀李左广。
吴广在等陈胜做出决定。
皇帝嬴胡亥在等司马卬率领的赵军按照他之前制定的进攻办法,去进攻厝县的赵军。
计划上,虽说是有些变了。
但实际上,之前制定的计划,如果有了陈胜参与的话,不仅可以杀掉李左广,或许还可以就此一举攻破厝县!
英布在等皇帝下令,大军攻打厝县,灭掉赵军和齐军。
嬴审在等的不一样,他在等家书。
自从北方战乱开始之后,嬴审获得册封为辽王,封地辽阔无边,俨然有大秦第一诸侯王的意思。
他就把自己的家眷都安排在了咸阳城中。
昔日的公子审府,该换了门面,摇身一变就变成了辽王宫!
只不过,府邸却比以前更加辽阔雄伟。
辽王后就在那里,还有辽太子,也在那里。
嬴审等不到书信,便自己提笔写了起来:“青儿,时间真苦啊,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太初三年三月初了。
我们在这里,还是没有主动与叛军开战。
皇帝的想法,素来都不是我们这些臣子可以揣摩得到的。
你在咸阳一切安好,才是我最大的荣耀,成为大秦的诸侯王,那只不过是陛下给的恩赐。
但这并不是我毕生的荣耀顶点,能和你共度一生,才是我嬴审最大的荣耀。
你的王,你的夫君,会在鲜花满天的日子里,披着金甲,带着凯旋的大军,与你团聚在咸阳!”
一口气把万千相思变成文字以后,嬴审左右琢磨了一下后,想到了自己看到的那些话本小说里的桥段,便又提起笔来,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爱你的审。”
想到王后拿着书信,看完以后耳朵根子都酥麻红了的样子。
嬴审觉得这就是自己在战场上拼死拼活意义的所在了。
“来人,把书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回咸阳城去,顺带着问问王后,她已经半个月没有给寡人新的书信了,这该当何罪?”
侍卫含笑着应喏,接过书信退了下去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把书信送发出去。
月色很好。
嬴胡亥和杏花在沙丘宫的高台上点了一堆不大不小的篝火,两人靠在一起,看着满天闪烁的星星,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所有亲人,在死之后,都会变成天穹上的星辰。”嬴胡亥发现杏花有些伤感起来,便指着天穹上的星辰说道:“这是我父皇和我说的。”
杏花睁大眼睛看着嬴胡亥,如果是始皇帝陛下说的,那这就是真的!
她仰着头,竭力得寻找着天穹上,某一颗可能是自己父亲,又或者是母亲的星辰。
嬴胡亥看到之后,忍不住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狗日的乱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第1680章 风起云涌
始皇帝嬴政当然不会说这么骚情的话。
这话就是嬴胡亥为了安慰杏花,自己瞎编造的。
厝县城的清晨,阳光透露着一股令人舒服的气味。
陈胜翻开皇帝回复的令书之后,就感觉这种令人舒服的气息,变得越发浓烈起来。
吴广正在不远处,朝着他这边看过来。
他放下手中的书信,脸上带着一阵愉快的笑容,看向了吴广。
没打一会儿功夫,吴广就已经来到了陈胜的房间里。
“现在,来估算下我们能成功刺杀李左广,而后功成身退的有几成把握吧!”
陈胜豪气干云的说道。
吴广面上带着愉快的笑容,不缓不慢的展开了厝县城的街道布局图。
两人开始慢条斯理的商议了起来。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李左广的令书,这才达到了田横和李左车这里。
看完了令书以后,李左车有些尴尬的发现,自己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有些担心田横会不会认为这是李左广做的事情。
毕竟,有些事情,真的是说不清楚。
到现在为止,李左广那边都还没有弄清楚,究竟是谁人刺杀了田畔。
反正……
只能说,现在厝县那边完全是依靠大军的威严镇压下来,才没有出乱子的。
沉默了片刻时间之后,田横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时局崩坏,传令下去,着李左广全面接手厝县大军,自即日起,他就是厝县大军主将。
让他……尝试一下发布告示,愿意万金换取田畔之首级。”
李左广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现在这个消息还是密切封锁的,厝县那边的民众们都还不知道主将田畔被贼人刺杀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贼人的气焰……岂非是太过于嚣张了?”
“事情传开,那都只是迟早的事情。”
田横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颓然无力的挥了下手:“就这样做吧,这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唯一能为田畔做的事情了。”
李左广还是摇头拒绝:“三思之!贼人是在凌晨动手的,时间大致在三更到四更左右。
他们得手以后,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厝县城。
人头,只怕……”
“你认为这是赵军的人做的?”
“赵军中只怕找不出这样心思细腻的人来。”李左广摇头道:“我倒是觉得,这可能是魏定国做的。”
“魏国公子?”田横用手支撑着桌面,缓缓地站了起来。
李左车点头道:“据说,当初魏王魏咎准备投靠秦国的时候,魏定国传出话语来,宁可战死失社稷,绝不拱手让山河。
后来,我们在赵军中看到了魏王魏咎的影子。
这或许是魏定国的一番话,感动了他父王,这才让魏咎放弃了投效秦国的决定。”
“所以,如果真的有人能杀掉厝县的主将,就一定是这个人。”
短短的时间里,听着李左车的分析,田横似乎已经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悲痛,他沉吟了一会儿,看着李左车问道:
“会不会是秦国?秦国的锦衣卫,一直都很厉害。”
“赵国现在做大以后,是秦国最不想看到的局面。”李左车摇头道:“所以,秦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派锦衣卫暗中去厝县,刺杀我军中主将。
因为这说不过去。”
田横回想着此前秦军来和自己结盟的事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事实上,就是这样……
而且,秦军现在就在沙丘平台哪里驻扎着。
魏定国去刺杀我军在厝县的主将,这明摆着就有把祸水东引到秦国那边的意思。”
“可恨啊!只恨我齐国无力与秦国争锋!”
李左车很是镇定的抿了一口温水,这才道:“大柱国,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田横回过头来,抬起衣袖,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后,长叹一声:“你我也是生死与共之人,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让楚国发兵北上援助我军吧。”
李左车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非常不好受。
田横喟然道:“若是楚军北上,那我齐国只怕永无安宁之日了。”
“便是而今这状态,我齐国可曾安宁了?”李左车抬起头来,看着田横。
田横略显无奈,摇了摇头:“我是真的不甘心啊,就这样……”
“武涉还在临淄,如果修书一封给武涉,请求项王发兵援助的话,楚国朝堂上,应该非常乐于见到这一幕。”
“这也就相当于,向着楚国低头,承认楚国是宗主国了。”田横额头上青筋暴起。
李左车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少有骨气的人;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缺少的,却是那些能够忍辱负重的人。”
听完这话后,田横立刻提笔道:“我亲自修书一封。”
李左车松了一口气:“你写完之后,我来看一遍。”
“言语措辞之间,我自己会注意的。”说完这话后,田横感觉自己鼻尖发酸,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诺大的齐国啊!
终究也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田氏子孙们。
若是都一条心的话,诺大的齐国,又何至于变成而今这等模样呢?
书信一气呵成。
没有任何停顿的地方,这看得李左车心里也有些发酸。
这说明什么?
说明田横心中,其实已经想过无数次了。
只不过,为了齐国的尊严,他一直都没有修书。
李左车忽然觉得,这样一个人,才是最应该成为齐王的人选,而不是那个坐在临淄城,齐王宫中,不知死活的混账玩意儿田儋。
这样一个人,面对齐国朝堂上的乱局,不仅不能快刀斩落,凭借绝对的武力,镇压一切,那就不配做齐王!
可……
李左车话到嘴边上,却又说不出口来。
田氏一族或者说齐国,现在也就只是单纯的依靠这几人支撑了。
“为将者,不应该过分参与朝堂,可是,朝堂上的决策,无疑另外都关乎到了千里之外决胜负之疆场……”
李左车心中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眼睛也看向了田横:“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田横把自己写好的书信交给了亲兵,看着李左车那模样,苦楚的笑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第1681章 齐王人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田横站起身来,又重复了一边自己说过的话。
“可是,你应该明白我在想什么。”
李左车摇头道:“我不懂,我们这些将士们拼死拼活,为的是什么?”
“在很早以前,我认为我们都是为了复国。”田横道:“我的身体里流淌着列祖列宗的血,我自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赋予了田氏一族族人应该有的责任和担当。
“其他的田氏族人在想什么,我没有办法干预,也没有办法改变太多。”
“那只不过是因为你不是田氏一族的族长而已。”李左车摇头道:“我现在是李氏一族的族长,但是李氏一族之中,可堪一用之才,并不多。”
“或许,他们只是单纯地认为不应该为赵国,甚至于是为一切诸侯卖命,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小老百姓,才是最安逸的事情。”
李左车自嘲一笑道:“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田氏一族和李氏一族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你们曾经是王族。
而我们李氏一族的人,是被王族伤害最深的人,愿意出来做官的人,已经很少了。
可是,田氏一族中,愿意做官的人却非常多。
只要是有这个机会摆在眼前,他们都会不顾一切的往上爬。”
田横沉默了一会儿:“大王处理朝政的办法不对,他应该把那些有野性的人送到战场上来,而不是单纯的把这些人控制在自己的朝堂上。
这样做,只会让朝堂更乱。”
“道理你懂得,可是大王不明白,他认为,这些有野心的人,应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哪怕是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乱子来,那也在所不惜。
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大的程度上,保证齐国的稳定。”
李左车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只是,这种办法最开始的时候,是我们所有兄弟凑在一块商量出来的。”田横面上有些尴尬的神色闪动着。
李左车哈哈笑道:“话是这样说……可是,不管任何政策,在最初制定的时候,都是出自于好心的。
可是,伴随着现在战局变化,还合适么?”
他说道:“一开始的时候,你们都是担心这些有野心的人,脱离了朝廷的控制以后,会被其他国家的有心人利用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赵国一定要灭齐国。
魏国也一定要灭齐国。
楚国也是一定要图谋齐国的。
秦国呢,虎视眈眈的就在一边上,他们也是一定会想办法灭掉我齐国的。
现在的局面,不是齐国灭掉天下之国家,就是天下之国家,灭掉我齐国。
情况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自然就应该朝堂上那些压制了这么久的虎狼放出来,让他们去肆虐。”
田横想了一会儿,摇头说道:“他们不会同意的。”
“如果你想要看齐国灭亡的话,自然可以做一个非常安顺的王弟,如果你想要看到齐国强大,乃至于吞并天下,成为一统山河之主人的话,那你就来做齐王。”
田横愤怒的看着李左车。
李左车却并不惧怕,他眸光平静的看着田横那吃人的眼睛:“这个道理,你越早懂得越好,如果再继续拖的话。
临淄之地为战火焚烧之后,齐国将会彻底失去和天下诸侯国对抗的根本。”
“你这是在教唆我背叛大王。”
“你应该忠心于的对象,是齐国,是列祖列宗,是大齐国的臣民们,而不是单纯的忠心于某一个人。”
李左车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这句话,我是从秦国那边听过来的。
据说,有一日,秦国那位皇帝陛下询问朝臣们,你们忠心于朕,还是忠心于大秦?”
许多朝臣们都说,忠心于陛下,就是忠心于大秦,因为陛下就是大秦。
可皇帝说,错了。
忠心于朕,那是忠心于朕这个人,忠心于大秦,那是忠心于大秦这个国家。
朕是皇帝,但朕不完全等同于大秦。
如果有一天,朕做错了事情的话,做出来了危害大秦江山社稷的决定。
你们是不是也拥护朕去做这些危害江山社稷的事情呢?
朝臣们不敢言语。
皇帝又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贤能的不会犯错的。
所以,你们应该把自己的心思放在天下之上,而不是单纯地为了讨好某一人。
如果非要说一点自私的话,那朕可以说大秦是我的。
但是,大秦却又完全不仅仅是我的,大秦也是你们在座的诸位的。
只有我们把大秦这个国家治理好了,我们才能过上安逸的日子。
这就是最自私的话,但是这确实天下百姓们都追求的活法。”
说完这一番话以后,李左车仰着头,看着那站在一边上,久久不能言语的田横道:“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的思想,是不是就是这样?”
“这怎么可能呢?”田横喟叹一声,随即又叹息一声,这才说道:“君王自古,都是最重要的,臣民可以死,臣子可以死,将士们都可以死。
但是唯独君王不能死,君王一定要活着,这个国家才会有希望的啊!”
“如果整个国家的人都死绝了呢?”李左车反问道:“到时候,就剩下一个孤家寡人,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
田横吃惊的看着李左车, 随后缓缓地坐了下来:“我……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我的心好乱。”
“你应该看重的是齐国的强大,而不是在意世人的想法。”李左车点头道:“我懂你的这种心理,李氏一族那么多的人,愿意追随我的人却没有几个。
但是,我并不强求。
我只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你也一样,田儋不是一位贤能的君主。
而且,我心里到现在,还是依旧在担心赵军或者是魏军,会分兵攻取南皮,进一步威逼临淄,威胁整个胶东地区。”
田横能听的出来李左车这话没什么问题。
李左广现在都已经位极人臣了,就算是自己真的做了齐王,又能给他们什么呢?
武将的官职,到了大司马,就已经顶破天了。
至于背叛自己……
田横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做了齐王。
那,齐国的兵马在李左车手里,那些大胆的设想,就会完全得到准许。
“事情不能拖太久。”
第1682章 为将之人
李左车无奈的说道:“事情真的不能拖太久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不管我们做了什么改变,齐国这般糟糕的局势,也会向着一个更好的地方发展。”
“那……”田横颓然无力的倒了下去,他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像是瞬间被什么东西抽干了一样。
可是,随后,他又猛然坐立起来,一双眼睛里带着阴沉可怕的气息,看着李左车道:“那赵国,魏国怎么办?”
“有一个很下作的做法,割让整个巨鹿郡给赵国和魏国,让这里变成他们的固有疆土。”李左车道:“我齐国从此以后,以黄河和赵魏两国作为边界线。
赵王和魏王都很清楚,他们现在只不过是秦国的棋子罢了。
只要我们愿意割让土地,化干戈为玉帛,赵国和魏国自然欣然答应。”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心甘情愿的成为他人的棋子。”李左车叹了一口气:“不管是多么弱小的人,都想有尊严的活着,没有人愿意做一个行尸走肉。”
田横沉默了。
他有把握,如果自己真的称王,麾下这些将士们,必定会群起响应。
可是,怎么面对自己的兄长?
那可是自己的亲哥哥啊!
那可是自己同胞骨肉的亲哥哥……
“打完这一战之后,再说吧!”
看着田横走出大帐的背影,李左车的眸子里全部都是钦佩之色。
他发现,眼前这人,似乎是唯一一个,能够抵挡王位诱惑的人。
这才是一个真性情的人。
这样的人,值得很多人追随。
也值得无数人为 他抛头颅洒热血!
“大齐!必胜!”
“大齐!必胜!”
军帐外边,传来了将士们起身呼喝的声音。
李左车缓缓站起身来,走出了大帐,看到了雄壮威武的军阵。
“需要想办法,给小弟那边派遣一个人过去啊!”李左车很清楚自己那个兄弟,行军作战还是有一手的。
但是 ,治理一个地方,就完全抓瞎了。
只不过,他也清楚,按照李左广现在在厝县做的事情,就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目前为止,找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他相信,李左广手里的那五万人,就算是抵挡十万大军攻城也足够了。
厝县的城墙,早就已经被加固过了。
而且,厝县的城楼外,也重新修筑了瓮城。
内城门也被修缮过,变得狭窄拥挤起来,只能容纳两匹马并排通过。
城外还有护城河,被最大程度的加宽加深过。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左车才会无比相信自己老兄弟,能够依仗厝县,抵挡十数万大军,也不成问题。
厝县城中。
李左广似乎已经有些适应了自己目前的身份。
田畔的尸身已经被安葬在了棺木中,东边的书信还没有回复。
可是,现在的天气已经很热了,田畔那没有脑袋的尸身,摆放不了多久的时间。
他已经生出念头,直接征调一千兵马,护送灵柩回临淄去。
李左广也希望通过这个办法,可以让齐国临淄那边那些醉生梦死,帝国大兵压境,却还在争权夺利的众人们,知道现在前线的战斗,究竟大达到了什么可怕的程度。
“等到明天,令书如果还没有回复的话,直接启程。”
李左广挥了一下手,让身边的军卒们记下来。
“喏!”
亲兵校尉应了一声,随即又说道:“主公,我们已经把整个厝县城翻了一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您看……”
“放开厝县城门,让百姓可进可出。”李左广无力道。
亲兵校尉拱手点头,正准备退下去的时候,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将军,可要征发城中百姓,在官道上修筑烽火台?”
“哦?”李左广好奇地看着亲兵校尉。
亲兵校尉鲁和笑了笑:“将军之前就有这样的念头,现在厝县将军已经是主将,能做什么,自然就做什么。
不管是兄弟们,还是城中的百姓们,最担心的问题就是无事可做。
只要给他们找点事儿 做着,哪怕是知道马上就要打仗了,也不会过于担心什么的。
“那就吩咐下去,厝县范围内一百里之地,都尝试修筑烽火台。”
“那每个烽火台上,分多少兵马戍守?”
鲁和眼里带着担忧之色。
李左广本想说一个屯就够了。
可是,看着亲兵校尉那担忧的眼神,便说道:“分给兵马,一个烽火台上,给一个伍长领着手下的几人守着就行。
一旦发现敌军的踪迹,点燃烽火以后,就骑马往厝县这边赶过来。”
“喏!”
亲兵校尉鲁和神色激动的退了下去。
没有那个武夫,会喜欢自己的上官是一个杀人如麻,不看重人命的狂徒。
李左广站起身来,想要走到窗口边上,但是他先一步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身上厚重的铠甲,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穿着战袍,但是战袍里边又穿着一层铠,铁铠下,还有一种他自己特质的内甲。
这样的穿着,在三月初的天气里,都觉得非常闷热。
可是,这样能给他最大程度上的心理安慰。
看着院落中比平日里多了三倍巡逻的军卒,李左广内心里有一种很好的安全感。
不仅如此,整个官邸外边,两千亲兵把民房都推倒了围着整个官邸驻扎起来营地。
如此一来,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当真是一只蚊子,都不可能飞进来。
很多人都认为主将这样做,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反而会让人笑话他实在是过于胆小了。
毕竟,搜查的结果已经表明,所有的逆贼都没在城池中。
换言之,那些刺客们,早就已经逃离厝县城了。
可是,堂堂一军主将,却还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未免让人轻视嘲笑了。
只不过,李左广心里一直有一种感觉,一定有一双自己看不见的眼睛,在暗处看着自己,那一双眼睛就像是毒蛇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跳出来咬自己一口。
陈胜放下了望远镜,他脸上露出很复杂的表情,一边上的吴广也放下了望远镜。
“这个人好奇怪,为什么会这样?他就像是知道我们在暗中盯着他一样?”
第1683章 计划有变
吴广也有些无奈的把手中的望远镜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表情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陈胜。
“这还真的不好说。”吴广道:“有的人身上就有一种像是野兽一样的敏锐感觉。
如果有危险真的靠近了,他们就算是不能找到危险在什么地方,但是却一样可以感觉得到危险,其实就在自己身边。”
陈胜抿了一下嘴唇,咬咬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计划还怎么实行?”
“那就是上天不让我们去实行这个计划。”
吴广脸上有些失落。
陈胜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立刻看着吴广,显得很兴奋:“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忘记了什么事情?”吴广想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忘记什么事情。
陈胜却坚持道:“你一定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你自己选想想看。”
“你还是直接说出来吧,我现在的心态很差。”吴广很是无可奈何,发现自己预谋之中的建功立业,却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设想之后,整个人的失落,完全就像是刚出门的热血青年,发现自己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全然只有一种无力回天的窒息感觉。
这种失落,很容易就把人的自信全部击溃。
陈胜哈哈笑道:“这个李左广,不论如何,一定是向着大营那边求助的,他只要向着那边求助。
那边就一定会派遣人员过来帮助他。
毕竟,打仗厉害的人,不一定能够治理好城池,这个道理,你我都明白的。”
吴广警觉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到时候那边的人过来,他也一定会去迎接,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动手的绝好时机?”
“不错!”
陈胜目中闪动着强大的自信:“到时候,虽然看似军卒颇多,列队守护,可是那个时候反而是最好制造混乱的时候。
一旦混乱起来,就是我们动手的绝好时机。”
“那我们的计划,也要随之改变了!”
吴广开始重新翻看起来厝县的街道图。
陈胜看着重新恢复了自信的吴广,笑了笑:“先把田横的人头送回去,这可是你我二人的功勋。”
“这个自然会交给靠得住的人去做!”
“大人,有令书到了!”
这个时候,房门外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陈胜快步走了出去,取过那小纸条之后,就开始对着自己手中的小册子,一个字一个字的翻译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陈胜便皱起眉头来,他看着一边上满脸期待之色看着自己的吴广说道:“司马卬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
计划是来一次诈降,到时候我们在城中的力量,就会完全配合他们做一些事情。”
吴广眉头皱了皱:“这么说,厝县始终都是要落在赵国手中?”
“沙丘宫那边,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们现在没有和齐国开战的必要,一旦打仗,肯定是要死人的。”
陈胜有些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情绪。
就他看来,皇帝应该不是那种仁慈柔弱的君主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现在可是绝好的机会。
吴广沉吟着说道:“那岂不是说,我们方才决定下来的事情,马上又要发生改变了?”
“可以这样理解!”陈胜道:“现在你就寻找一下,城中什么地方最合适关押俘虏。”
“你确定李左广一定会把这些俘虏放在城中?而不是看押在城池外边?”
吴广虽然嘴上再问,但是眼睛已经在地图上寻找起来了。
陈胜点头道:“我确定,他们一定会把俘虏关押在城池中,而且如果拖上几天的话,李左广就可能会把这些俘虏的脑袋全部斩下来,然后做成京观!”
吴广听到这里之后,便不再说话,飞快的寻找了起来。
“城北!”
终于,吴广锁定了目标:“如果我是李左广的话,就一定会把俘虏关押在城北之地。”
“城北这个地方的地势相对来说比较低,而且也是堆积木料的地方,如果这些俘虏不听话,只需要一把火,就能把他们彻底送到地狱里边去。”
陈胜凑近了些许,在地图上看了一会,却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城北,城北这个地方,是齐军主要囤积木材的地方。
他们这些木材,是用来制作军械的。
轻易不会损失。
依照我看,李左广会把俘虏安顿在城东!”
吴广好奇的问道:“城东这个地方,不是齐军自己的军营么?为什么会把俘虏安顿在这个地方?”
“安顿在这个地方,不管是杀,还是真的招募回来,都是非常合适的。”陈胜道:“李左广是一个聪明的人,如果真的有一万多的人俘虏,放在城北囤积大军军需的地方,那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
一不小心的话,这些人的一把火,就会把大军囤积许久的物资变成灰烬。
可是,放在城东这个大军原本的军营之地。
这些俘虏就在大军边上,甚至你仔细看,李左广设置军营的手段,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了李左车的影响。”
听着陈胜这么一说,吴广也忍不住凑上前去看了看,随后他惊愕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李左广的军营,居然像是一圈又一圈的圆环。
最外围的是大圆圈,然后圆圈不断地往里边缩小。
圆心所在的地方,就是李左广大军的中军大帐!
“如果一旦发生变故的话,那现在守在帅府外边的两千兵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护送这李左广进入大军营地之中。
到时候,李左广就成为了这个圆圈的中心点。
整个圆环都会围绕着李左广环绕起来。”
陈胜伸手戳在地图上,满脸沉思之色的说道:“其实,这个办法,应该是李左车当初为了防备我秦国猛将冲阵而想出来的圆环阵法。”
“圆环阵法?”吴广完全有些懵逼。
陈胜笑了笑:“你在军中呆的时间太久了,有时候不要只是一味的想着猛冲猛打,如果可以去大秦学宫里边兵家学院里边,听一听那些兵家泰斗们讲述阵法之间相互克制的道理。
那你现在一眼看到这个圆环阵法,就能想得明白,这是为了克制什么而设置的。”
第1684章 迎战赵军
吴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就直说吧!”
陈胜抓起来了一支毛笔,在一边上飞快的点缀了一朵梅花。
这朵梅花,一共只有四个花瓣。
吴广更加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陈胜却说道:“这是韩将军最喜欢用的梅花阵!”
他看了一眼吴广,吴广不解。
陈胜便继续说道:“韩将军指挥军队打战很有一手,而且最能困杀猛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吴广这会儿脑子完全是被陈胜掌控的。
陈胜说道:“理由很简单,梅花阵法变阵之后,就会变成圆环阵法!”
“齐国的兵,没有我秦国的凶悍!”
他手中的毛笔继续变化了起来。
吴广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梅花花瓣产生了变化,瞬间变成了一个圆阵。
陈胜接着说道:“也正是因为齐国的兵没有我秦国的凶,所以李左车退而求其次,他直接就把圆形阵法变成了圆环阵法。
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的军阵。
我军的猛将冲阵,想要阵斩他李左车的时候,就要面对地方一层又一层,一重又一重的军阵!”
吴广忍不住道:“这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鱼鳞阵?”
“你说的不错,确实像是鱼鳞阵。”陈胜心里很满意,吴广至少不是一个傻子。
他说道:“可是,这和鱼鳞阵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鱼鳞阵讲究密集,宛若鱼鳞。
可是,一旦猛将冲阵而来的时候,军卒会处于天然的畏惧而散开。
这种密集的鱼鳞阵,是许多为将者最喜欢使用的军阵,进可攻退可守。
但是,这鱼鳞阵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只能说中规中矩。
而且,鱼鳞阵在面对猛将冲阵的时候,效果远远比不上圆环阵法,甚至于,韩将军的梅花阵法,都比不上。”
“李左车在扶柳城下修筑的土堡,其实仔细去看着土堡的构造,就能够发现,那就是一个圆环阵法。”
陈胜脸上带着笑容,缓缓地放下了毛笔,最后更是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只不过,这打战,有时候运气也真的是非常重要的。
你自己看就知道,李左车这个人打战有一手,韩将军以前都夸赞过他。
但是啊,运气这东西,真的让人说不清楚的。”
吴广道:“齐国朝堂比赵国朝堂好不了多少,各自都有问题,李左车不管做什么,都会受到掣肘,不能完全是施展自己的想法。”
“这才是我们取胜的关键所在。”
陈胜的手指“噔”的一声,戳在城东的齐军的军营上:“有些难啊,想要让我们帮助这一万多赵军俘虏搞事情,这不是痴人说梦?
谁可以穿过这齐军的外围军营,然后去里边带着那些投降的赵军和城外的司马卬一起作乱?”
吴广眉头微微一皱的看着陈胜说道:“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陈胜脸上不可控的闪过一丝阴沉之色:“让这四万赵军埋骨于此,也是一个不错的好办法。”
“啊?”
吴广有些看不懂陈胜这种操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胜端着还在温热的茶水,缓缓的品了一口后说道:“现在赵国已经有些快要跳出我们的掌控了,如果这四万大军死在了厝县城下的话。
你说在漳水北岸的赵军会不会疯狂?”
“这……”
陈胜含笑道:“李左车是一个极端厉害的人,他一定猜得到有一支军队准备图谋南皮,顺着黄河南下,然后占领历城。
如此一来,他们这一支齐军,可就完全被吃掉了。
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厝县城传过去一个消息,李左广大胜!
全部歼灭赵国上将司马卬率领的四万赵军。
在这个时候,大家都会认为,我秦国和赵国的计谋被打断,楚国也可能会进一步被吸引到了北方战场上来。
这样的话,那你说李左车还会在意南皮那边的情况吗?
他最大的可能上,会认为南皮那边是自己多想了。
然后,当他把所有的精力,都准备用来对付漳水北边的赵军,准备决一死战的时候,忽然发现历城没了!”
你说在这个时候,齐军还有可能不完蛋吗?”
吴广心情有些郁闷起来,他转身坐在一边上,也端着茶水缓缓地喝了一口,这才看着陈胜说道:“以前我还以为,你升官快,完全是因为上了李氏一族的大船。
大树底下好乘凉……
现在看来,其实我不如你的地方, 多了去了啊!
你今天能说出这样一番分析来,确实不是我能所想得到的。”
陈胜笑道:“你我之间,说这样的话,那就真的是太见外了……而且,我的这些学识,并不完全都是我自己的,也是我从大秦学宫那边学到的。
此战过后,你也确实是应该以武夫的身份,进入兵家学院里边,好好的听一听那些先生们是怎么看待战争的了。”
“一定去。”吴广这样说道。
吴广的声音方才落下,窗户外边,忽然传来了“呜呜呜”的号角声。
两人都挤满凑到了窗口边上往外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了。
城外那烽火台上狼烟冲天而起。
街道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了许多身披重凯的齐军士卒,正在呼喝着行军,也不知道是准备出城去迎战,还是准备去帅府,保护李左广。
陈胜惊叹道:“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赵军居然来的这么快!”
“齐军的烽火台修筑的再快,最多也只是在方圆五十里之内修好了。
这也就是说,赵军兵马,已经巨鹿厝县不到五十里了!”
“传将军令,城中但凡是年十五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全部都跟随大军上城楼去守城!”
这会儿,一群骑兵忽然出现在街道上,大声呼喝着。
陈胜和吴广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觉得这……
你堂堂李左广,怎么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呢?
“传将军令,城中但凡是年十五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全部都跟随大军上城楼去守城!”
骑兵边走边喊,在他们身后,地保随即出现,然后领着人开始召集人手。
街道上很快就汇聚了一大批人。
这会儿,有一个骑士发现了站在窗口边上往下看的陈胜和吴广两人,当即大喝道:“那个大胡子!你二人没听到么?还不滚下来!”
第1685章 好多赘婿
于是,陈胜和吴广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加入到了齐军守城的队伍中去。
因为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商贾,属于贱人一等的户籍,手里就只能拿着一根木棍……
陈胜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木棍,这种木棍子,别说杀敌了。
他自己往膝盖上磕一下,都能把这棍子直接磕断了……
难怪商贾很多时候,都不把家国情怀当做一码事儿。
这朝廷愣是太不把商人当做一回事儿了。
同样,也因为商人不把家国情怀当做一回事儿,所以朝廷只要有机会,就往地里折腾这些商贾。
比如说现在。
陈胜就看到距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身材肥嘟嘟的胖子,正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喊着自己不要上战场。
然后,一条马鞭狠狠的抽在这商贾的脸上之后,他立刻就安分了下来。
从抱头大哭,变成了捂着肥嘟嘟的猪脑袋,嘤嘤嘤的哭……
吴广只觉得一阵恶心,这他么,堂堂大丈夫,怎么可以这样?
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吴广开始联络那些其他的锦衣卫成员。
没有任何例外的地方,城中但凡是十五岁到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全部都被从家中找出来,然后分流。
只是一下子,李左广就得到了差不多五万多的战力,换言之除了他自己手底下的五万大军,还有留守厝县的一万郡兵。
他又多了五万多的炮灰。
战争就是这样,不会讲究任何仁慈。
也不会有任何仁慈的可能。
没有多大一会儿功夫,陈胜就发现自己身边汇聚了上百人,这些人虽然没有用眼睛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但是,这些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向着他这边凑近过来。
而且,混乱的人潮中,这些人几乎都没有被冲散,依旧是死死地挨着陈胜和吴广两人。
并且,这种人数还在以一种非常夸张的速度增加着。
等到队伍走出厝县城的外城门后,来到了城外的护城河前头,陈胜发现自己身边就已经汇聚了差不多五百多的人。
这五百多的人,就是秦国在厝县的所有力量。
因为陈胜和吴广两人现在被这五百多人围在中间,这会儿他们两人几乎可以大声交流,也不会被人发现。
“情况不妙,我们现在是找机会杀出去,还是……”
吴广问道。
他盯着远处那骑着马的齐军百将,只要找准机会,他瞬间就能跳上马背,捏碎那人的脖子。
陈胜道:“等会看看情况,如果是用这些百姓去消耗赵军的箭矢,那我们就找机会杀掉齐军夺走战马,掩护兄弟们撤走。
到了赵军那边以后,我有办法让他们相信我是谁。”
说完这话,陈胜又道:“如果只是拉我们出来壮哉声威,吓唬赵军的话,那我们就趁机混入军队中去……
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担心没有办法穿过齐军的军营,领着这些俘虏造反了。”
吴广点了下头,转头对着身边的一个人说道:“等会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不要冒冒失失!”
这个人点了一下头,然后也对着身边的人快速的说了一句话。
随后,一个人传一个人,两个人传给四个人。
只不过是瞬息时间,这五百多号人,都得到了消息。
城楼上,李左广背负着双手,站在女墙垛子上,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军阵向着前边延伸出去。
他的眼睛,着重在那些民夫商贾身上停留了好大一会儿,这才看向远处。
不到半个时辰之后,西边的官道上,尘烟滚滚而起。
中在最前的大纛上,是一个斗大的“赵”字军旗。
李左广眼睛眯了一下,整个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来的人是赵军,不是秦军,他心里就非常放松了。
“赵军的胆子很大,就这样大白天的,堂而皇之的来攻打厝县么?看样子,秦人说的话,真的就是放屁!”
周边上一群很是紧张的将校们,听到李左广的骂声后,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至少,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感觉,来的人是赵军,而不是秦军,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伴随着那震天动地的行军声音山呼海啸的碾压而来,赵军最前头那些民夫商贾团队里边,又传来了一阵惊恐的惨叫声。
但是,伴随着齐军手提战戈压了过来以后,成片成片的赘婿,直接就像是炮灰一样,被推到了最前头。
然后,就是商贾……
最后,才是民夫。
陈胜看着那黑压压打一片的赘婿,有些愕然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吴广。
吴广也同样有一种愕然的眸光,转头看向身边的陈胜。
“这地方怎么这么多的上门赘婿?”
陈胜低声道:“这他么太离谱了啊!”
“应该是从北边逃战乱过来的男子,实在是没的活路了,才会上门做赘婿的,可是谁能想得到,这上门做赘婿以后,居然最后还是要死在战场上。”
吴广表情也是非常复杂。
“这世道,真的是有点狗啊!”陈胜转过头去,向着那站在城楼上的李左广看了一眼:“这会儿, 他的十八代祖宗,都被人问候了吧?”
“女性祖宗,应该被着重问候过。”吴广嘿嘿笑道。
“那没办法,做男人的,都看不起上门女婿,就是有些女子都看不起赘婿。这些在军中卖命的人,就更加看不起了。”
“看赵军那边怎么做了,如果是一轮箭雨落下的话,这些人……”陈胜仔细看了看:“恐怕有三四千吧?”
“真无敌壮观,三四千赘婿,当初阴山大战的时候,都没找出这么多的赘婿来吧?”
吴广坏笑道。
陈胜点头道:“没有,哪能有这么多,关中人可不玩这个。”
因为每次打仗,关中的赘婿第一个冲在最前头,死的也是最多的。
关中也是征兵的主要场所之一。
所以,真的是宁愿去要饭,也不做赘婿。
但是,这边不一样。
战乱死了很多男人,活下来的人,不会要求太多,能活着就是最简单的诉求。
男人死得多了,寡妇就多。
那自然重组家庭就更多。
相对而言,从北边往南边逃窜的男子,来到了厝县城中以后,没得选。
那赘婿自然而然就多了起来。
只不过,一个城池中,冒出数千赘婿的狂暴场面,还真的是让陈胜和吴广这种见过了大世面的人,都有些吃惊!
“赵军要开始进攻了!”
第1686章 大变发生
也不知道是谁呼喝了一声,呜呜然然混乱不堪的战场上,顿时寂静无声了下来。
走在最前排的数千赘婿们,也悄无声息的止住了脚步。
天空中只有飞扬的尘土,还有那在尘土中飘扬着的军旗。
人太多了,陈胜也没有办法看到前方的情况是什么样子。
但是,他们这边估算的情况,大致上能猜得到赵军是没有准备以箭雨覆盖齐军军阵的。
“赵贼,安敢偷袭我厝县!”
陈胜什么看不到前边的情况,但是却能听到前边有人在雷霆大喝,叱问赵军。
“哈哈哈……齐国狗贼!你怎么能说出这个不要脸的话?什么叫做我大赵国偷袭你们齐国?
分明是你齐国不讲道义,卑鄙无耻,发兵偷袭我巨鹿城,杀我壮士,夺我钱财田宅,屠我赵人亲族。
今日是天要灭你们!
休要多言,我等刀下见真章!”
听着对面那大吼的声音,陈胜转头对着正在仰头往前边看去的吴广说道:“这不是司马卬,应该是他身边的部将出战。
看这样子,司马卬完全是按照计划来做事情。”
他们这边正在说话,前边就传来了擂鼓的声音。
“咚咚咚……”
急促的战鼓声回荡在战场上,陈胜看到前边那些赘婿方阵,并没有继续再往前推进。
倒是左右两侧的齐军,以非常快的速度往前压上去。
吴广乐呵着笑道:“这李左广有点意思啊,把这么多的人弄出来,可说是兴师动众了,但是却又没有让我们这些人上去消耗赵军。
他这是想做什么?
难道就单纯的为了军阵看起来人数多点,好吓唬吓唬赵军么?“
陈胜点头道:“只怕却是只是为了这个,但是必要的时候,还是会让我们往前冲的。”
他说道:“如果真的要让我们死在战场上,办法也太多,直接把城门关闭,城外之人,唯有死战,方才可以活命,这样的情况下,赵军必败无疑。”
吴广摇头道:“这办法比隔夜吐出来的饭都馊,普通的民夫,怎么可能是这些手提锋利兵刃,身披重凯的赵军的对手呢?”
“你不要忘记了,李左广这个人觉得刺客还在城中。”陈胜说道:“他这么做最大的可能,只怕是想要把我们揪出来。
但是,他这个人的心肠也不是狠到底,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所以啊!
他这个计谋施展了一半!
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战之后,赵军肯定讨不到便宜,到时候大军就会在城外驻扎。
如此一来,我们这些人就被搁在了城池外边。
那你说,这个厝县城内,岂非就已经是无比安全了。”
吴广张着嘴,看着陈胜,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
陈胜接着说道:“只是可惜了,我们这些人之中,并没有多少女子能胜任刺杀的事情。
否则的话,现在已经自认为安全的李左广,定然可以被刺杀!”
吴广回头向着城楼上看去,却已经看不到李左广身影。
但是他的大纛,却在内城楼上挂着。
很显然,这人已经退回到了内城楼的楼头上去了。
“这家伙……”吴广忍不住嘀咕道:“怎么看起来这么怕死?赵军之中就算是有神箭手,也不可能射得到他的啊!”
“他那是怀疑赵国已经和我们秦国合在一起。”陈胜笑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秦国有大仙人林七杜,降下仙法的时候,可以炸碎城楼!”
炸药之说,对于普通将校来说,依旧还是一个大秘密。
吴广这等级别的人,也尚且不知晓。
陈胜虽然知道其中原委是什么,但是也不敢贸然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吴广。
什么级别的人能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自古皆然。
吴广面上露出坏笑:“一定是别的原因,当初陛下就说要传位给大皇子,去跟随那个林七杜,前往另外一个更加高级别的世界修仙去了。
但实际上,这都只是为了麻痹汉国使者而已。
最后,我军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了汉国全境,这是何等辉煌之战绩!”
吴广的回答,倒是没有让陈胜失望。
但是,见陈胜不说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吴广自己也不再问,更不敢再度旁敲侧击。
两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前军那里去了。
他们现在的视觉,就是普通军卒在战场上的视觉。
黑压压一大片人的时候,往前边看去,看到的都是攒动的人头,完全就不可能看到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喊杀声却已经震耳欲聋。
但是,在中军这里,却还在连赵军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到。
战斗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从陈胜他们身边往前冲的齐军军卒们,也缓缓地止住了脚步,列阵以待。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传来了热烈无比的欢呼声:
“赵军败了!赵军败了!追杀赵军!”
“赵军败了!追杀赵军!”
中军这边的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到那些齐军将士们,呼喝着,振臂高呼,杀气腾腾的往前边冲了过去。
反应次之的是商贾们,最后才是那一群厝县城中的民夫,他们完全是被齐军驱赶着往前冲。
看着齐军驱赶民夫就像是驱赶牛羊那样。
陈胜心中也越发不解,城外交锋,齐军都已经占据了上风,击败了赵军,为什么在追杀赵军的时候,还非要驱赶这些民夫跟随呢?
吴广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下意识的转头看着陈胜。
陈胜心里很自然的发虚,他只当做自己没有看到吴广那求助询问的目光,眼睛保持着一种高度的警惕,竭力眺望整个战场。
而实际上,陈胜虽然是一个身材魁梧健壮的人,但他的身高并没有达到那种鹤立鸡群的夸张程度。
所以,吴广就很郁闷的用自己的手肘痛了一下陈胜的腰眼子:“情况有些不对劲。”
陈胜低声道:“我知道不对劲,但是你也不能捅我的腰眼子,你就不怕把我弄肾亏了?”
吴广很郁闷的说道:“你肾亏不肾亏,那是你夫人应该担心的事情,我到是看你杀人的时候,手都不曾抖过一下。”
第1687章 必须刺杀
“等等……”陈胜脸色发青:“我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吴广看着因为被驱赶而导致奔跑起来的队伍,又忍不住斜着眼睛看着陈胜问道:“什么地方不对劲?”
“李左广是想要让我们跑起来。”
陈胜一脸认真地说道。
吴广边跑边说:“这不是很明显的吗?我们已经跑起来了。”
陈胜看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对我做出这么一副无语的表情来?”吴广有些郁闷的问道。
这会儿,最前边的那些赘婿们,已经有人掉队。
可是随即后边就驱赶着众人奔跑的齐军士兵,挥动手中的鞭子,抽打在这些人的后背上。
“啊——”
零零星星的惨叫声,回荡在这长跑的队伍里。
陈胜咕嘟的咽了一下口水:“你这个二杆子!你自己想想看,当天晚上我们刺杀田畔的时候,留下了那么多的破绽,其中最大的一个破绽,就是数百人一起动手。
这么多的人蛰伏在厝县城中的话,那这回儿,厝县城中的男人都被驱赶出城外。
你想想看,我们这些刺客们,是不是会想办法凑在一块?
这样的话,不管是准备和赵军开战,还是准备趁着大军开战的机会逃走,都很方便?”
吴广惊出一身冷汗,一边跑一边道:“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李左广算计了?”
“不是被他算计了,是从一开始,就被他算计的死死地。”陈胜沉吟着说道:“而且,这个人带兵打仗,非常有一手!
我估计赵军那边原本是准备假意诈降的,但是现在完全就是被李左广一路追杀。
你感觉这想什么?”
“这就是歼灭战啊!”
不等吴广说话,陈胜就已经立刻说道:“这是要完全把赵军杀光,然后顺带着揪出看躲在城里的刺客是谁!”
吴广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陈胜的思路,甚至于,他都没有听明白陈胜说的是什么。
“我们这里边这么多的人,就算是被驱赶着跑起来了,站在城楼上的李左广看到的也只不过是黑压压的人群在跑路,他怎么能看得出来,谁就是刺客呢?”
陈胜看了一眼吴广,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比吴广聪明那么多?
吴广脸上有些怒意,这并不是针对陈胜的,而是针对自己的。
因为,他也没有想到,陈胜居然比自己聪明那么多,而自己怎么这么笨呢?
陈胜只好道:“普通的民夫,体能是没有训练过的军卒好的。
就这样不停地跑下去,第一批倒在地上的人应该是那群赘婿。”
听着陈胜这么说,吴广立刻就感觉前边那些跑不动,落到了商贾阵列中的赘婿,似乎已经很多了。
齐军抽打呵骂的声音,也非常之多。
“然后,就是商贾和民夫。”
陈胜说道:“训练过的军卒,非常善于奔跑;但是,训练过的刺客,体能方面,远胜于普通的军卒。
因为我们之中很多的刺客,其实就是军中比较厉害的军卒挑选之后,加以训练成为刺客的。”
“所以,最后倒下的那一批人,可能会被李左广重点照顾。”
这个重点照顾,大致上就是掉脑袋的意思。
吴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如果陈胜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的话,那么他们自然就会一直跟着齐军跑……
到了最后,稀里糊涂的就被李左广调集大军一锅端了!
念及于此!
吴广心中都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那怎么办?”
陈胜道:“让兄弟们稍微分散些,必要的时候挨上几鞭子也无妨,但是不能跑在最前头。”
“何不找机会杀了那些齐国的骑兵,然后我们想办法杀出重围去?”
吴广有些惊惧起来:“李左广这个人的鬼心思太多了,我们一不小心就会中招,还不如现在就趁机逃走呢?”
“嘿嘿!”陈胜只是对着吴广笑了笑。
吴广尴尬的说道:“建功立业任何时候都可以,我之前可没有想到,这个李左广会这么难对付。”
陈胜道:“让兄弟们分散开来,反正跑到最后,我们都是体能比较好的那一批人,这会儿挤在一起,反而会被人注意到我们这边的人一直都能坚持跑步,定然会被格外注意。”
“你的意思是……”吴广面上浮现一抹担忧之色。
陈胜摇头道:“放心吧,最多就是挨几鞭子而已,赵军已经被击溃了……如果我是李左广的话,这个办法不仅可以帮助我找出那些人可能是刺客,还能为我挑选一批体能不错的汉子,直接选调进入军中成为辅兵。
这可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
吴广咬牙道:“胜哥,之前说的那些建功立业的话,你就当我是在放屁成不?
我们这一不小心,就会让李左广全砍了,现在走还来得!
否则的话,就算是英布将军被这么多的人围住,也要完蛋啊,更况且我们身上现在不仅没有披甲,就是兵刃都只有一根棍子!”
陈胜左右看了看,远处已经有一些商贾气喘吁吁,难以跟着商贾方阵继续跑步了。
他摇头道:“赌一把,或许能杀掉李左广也说不定?”
“散开!”
官大一级压死人,吴广这个时候想要反对也不可能了。
更况且,刺杀李左广的注意,本身就是他提出来的。
至少,陈胜一开始的时候,是完全反对这个提议的。
现在,陈胜反而像是……变成了刺杀李左广的狂热分子。
吴广身上这种细微的情绪变化,陈胜自然感应的最清楚。
他一边对着身边的人下达了各自分散,且要想是其他商贾一样力有不逮,无法跟上商贾方正奔跑,挨上几鞭子的命令,一边向着吴广解释道:
“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把李左广当做一回事,不知道为什么,将门世家出生的人,我打心眼里看不起。
可是,他今天露出来的这一手,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大秦学宫里边呆了很久的时间,我也猜测不出来。
所以,这样一个可怕的人,我们如果有机会弄死他,就千万不要错过!”
吴广点了一下头,回头看着城楼,忽然发现李左广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外城的城楼上了,他皱了下眉头:
“越是聪明的人,就越难弄死……”
第1688章 喜从北来
看着身边的同伴们纷纷在奔跑的时候借机散开,陈胜压抑着心头的笑意,对着吴广说道:
“话是如此说,但是有些事情,总要试试才成不是么?”
“当初谁能想得到我,我们这样出生的人,居然可以位列朝堂,出将入相?”
吴广脸红的厉害:“出将入相的人是你,位列朝堂的人也是你。”
“你要是能想办法把李左广弄死,这次位列朝堂,出将入相的人里边,一定又会有你。”
说完这话以后,陈胜低声道:“我们两个放慢点速度,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商贾最前列了,你喘得不厉害,总要表现出那种上气不接下气,随时都会一口气上不来的虚弱感才好。”
吴广有些羞耻的看了一眼陈胜。
陈胜低声道:“你一定不经常照镜子,你都没发现,你待在厝县城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很久没有在阳光底下晒着。
所以你的脸特别白,比我见过的许多女人的脸都白。
你这样的小白,细皮嫩肉的,怎么可能在距离奔跑的时候,不大口喘粗气,做出那种上气不接下气,马上就要咽气了的表现,这就不正常啊?”
吴广听完以后,立刻放慢了速度,一只手捂着心口,就像是立刻要猝死了一样,脸上也变得酱紫暗红,白皙的脸皮上,汗珠一个接着一个往下掉。
陈胜咬着牙,才让自己没有笑出声来,随后,他就看到吴广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落到了人群后边挨了鞭子!
他低着头,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吴广嚎叫着,求饶道:“官爷,官爷!我真的跑不动了,官爷让我走一下吧,我嗓子里,肺里像是有火在烧一样。”
类似于这样求饶的人,多不可数。
回应他们的,通常只有一种结局:大鞭子狠狠的抽下来!
“啊——”
惨叫声顿时此起彼落,鞭子抽打时候的破空声,听的人牙齿发酸。
陈胜冒头跑在商贾中间吃灰,但就是不露头,也不落到最后。
终于,有人倒在地上,再也跑不动了。
后边那些驱赶着人们往前逃跑的齐军,会疯狂的抽打那些倒在地上的人。
吴广看到一个人脸上挨了几鞭子后,殷红的血水直接“呲”了出来。
看得他身边上几个跑不动的人,立刻就发出鬼嚎一样的声音,嘴里大声呼喊着:“娘啊!”“娘啊!”的喊叫声,然后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把吴广甩到了人群后边去。
吴广见状,也只好往前跑了一些。
奔跑还在持续 ,很多人都没有到极限。
但不管是陈胜还是吴广,都确定李左广的十八代祖宗,已经被人问候得笑逐颜开了。
嬴胡亥换上了一身普通百姓穿着的直裾裙,带着杏花走在沙丘城的街道上。
从本质上来说,老黄和平儿这样的仆从,非常接地气,让人看来就能觉得这一家人只不过是寻常的富贵人家而已。
作为皇帝,嬴胡亥自己很清楚,很多时候他看到的东西,并不是真的,只不过是下边的人为了讨好他,而让他看到这些东西而已。
但是,这种事情很多时候是有办法避免的。
曼黄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在嬴胡亥临时起意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整个沙丘城布置得这么好。
于是,嬴胡亥发现自己买的几样东西,价格似乎比市价昂贵了三分之一。
因为他的口音就不是巨鹿郡南地的口音。
杏花的口音是北地的口音,老黄的口音偏向于巨鹿中地,和沙丘宫这里的人有着细微的差别,虽然不大,但是只要一开口,那就会非常明显。
嬴胡亥会好几个地方的方言,也会官方通用的雅语。
这主要是他跟着自己后宫的那些女人们学到的。
但是,凑巧的是,他不会讲巨鹿这地方的方言。
所以被当做外地人骗了,倒也算是正常。
杏花看着面前战战兢兢,似乎立刻就会被吓死掉的曼黄禀报着皇帝被骗的问题,还有那几个骗过皇帝的商贩,已经被关入死牢中,准备处以极刑。
可是,她却发现皇帝并不怎么在意,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朕知道,让这几个商贩日后不要随意蒙骗外乡人就好。”
曼黄吓得要死 ,退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
他伸手扯着自己咯吱窝下的衣裳揉捏了一把,居然能拧出汗水来。
不过,曼黄还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陛下为什么看起来并不生气?”杏花不解的问道。
嬴胡亥笑道:“沙丘城是巨鹿这一块久经战火的大地上,唯一一处最为像样的地方。
商贾呢,本性就很是奸诈,不奸诈的人,是没有办法常为一个合格的商贾的。
敢于欺骗外乡人,这说明这个地方的商贾,对于自己处境有了一种很好的自我感觉。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们才敢欺骗外乡人。”
杏花还是没听懂。
嬴胡亥笑道:“简单点说,如果这个地方的经济不景气的话,这些商贾敢欺骗外乡人吗?”
杏花顿时哭笑不得:“原来陛下是觉得,这个地方的商贾骗人,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经济发展的不错?”
“不仅如此。”嬴胡亥笑道:“当初从长生天桥,跟随匈奴人和东胡人到达另外一个大陆世界的锦衣卫们,给朕送回来了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到了咸阳宫中,皇后他们正在召集工部的人商议这些东西。
朕现在只恨不能脱身回到咸阳城去看一看。”
锦衣卫的这种操作,让嬴胡亥惊为天人。
人是可以创造和改变一切的。
若非是如此,这个世界本身就只能停留在茹毛饮血的时代。
杏花不懂朝政,更不懂皇帝说的长生天桥是怎么一回事儿。
嬴胡亥也没有办法和杏花解释,他最想回去看看,那些锦衣卫送回来的东西里边,有没有一种叫做辣椒的东西。
有没有一种嬴胡亥梦寐以求的作物——马铃薯。
如果真的有这两种东西的话,对于那些为了把这些东西送回大秦的锦衣卫,他会毫不吝啬自己的赏赐。
甚至于开出与国长存这样的长期饭票,也并非不可能。
第1689章 快乐三秒
或许是因为太无聊了,或许是因为杏花晚上侍奉皇帝的时候,整个人都能温柔地变成一滩水。
嬴胡亥很自然的和杏花说起来了地理常识。
他拿着一颗水煮鸡蛋,然后提起毛笔来,在上边勾勾画画。
于是,诺大的七大洲四大洋的地理分界线,就这样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了这一颗鸡蛋上。
杏花看着那只有皇帝一个指头大的大秦帝国疆域,表情古怪的说不出话来。
被视作北戎之地的西域,继续往西边走,居然还有一个不弱于大秦的文明古国。
甚至于,蜀国的西南边,越过喜马拉山脉之后,还有一个叫做孔雀的国家。
孔雀是什么东西,杏花当然不清楚。
但是,从字面意思来,也不难理解出一个道理,孔雀应该是一种鸟类。
或许和麻雀一样?
然后,皇帝说到了大航海。
“终有一日,大秦的舰队可以横穿整个海洋,从这边穿越无尽的太平洋过去,就能抵达匈奴人和东胡人逃窜到的那一片新天地。
那个地方同样有人居住着。
但是啊,如果没有外界的力量打扰这些人的话,再过两千年,这些人也依旧还是野人。
更不用说,匈奴人现在披甲提强弓,控飞马,他们完全就不是匈奴人和东胡人的对手。”
杏花看着皇帝兴奋的样子,娇媚的面容上有些有人的红晕显露出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皇帝说的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拆开来以后,她不仅认得这个字是什么意思,还能写出来。
但是,这些文字凑在一块之后,她就不能理解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嬴胡亥看到杏花脸上 的这种表情之后,便不在继续说话了。
因为他自从决定把自己以前那个世界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带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已经在许多聪明智慧的人脸上,看到过类似的表情。
更不用说,杏花这个女人确实是类似于花瓶一样的存在。
“陛下,丽贵妃和锦衣卫都指挥使在黄昏时候,就会抵达沙丘宫!”
有人在大殿外,向着嬴胡亥通报。
嬴胡亥说道:“吩咐下去,今天晚上设宴,但也就是一般的小宴,不可铺张浪费……”
话说到一半,嬴胡亥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口边上。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方才他和杏花普及地理知识的时候,还能看到火刺刺太阳的天气,忽然乌云密布。
嬴胡亥人在大殿中,都能感觉得到周身的温度,居然都有一丝丝刺骨的畏寒。
“这不太像是倒春寒。”杏花走到了嬴胡亥身边,表情有些奇怪的看着外边的天空。
嬴胡亥走出大殿外,嬴审这边也急吼吼的从外边跑了进来:“夭寿啊!陛下,城外飞雪了!”
“啊?”嬴胡亥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陛下,城外飞雪了!”嬴审指着天空道:“天上有太阳下雨的天气,臣见过,可是天上有太阳飞碎米雪的天气,臣还是第一次看到!
若非是亲眼所见,打死都不相信啊!”
就在嬴审伸手指着太阳的时候,天空中的阳光忽然消失不见。
就连整个天穹,都瞬间被一层浅灰色的云彩笼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层铅灰色的云彩上,隐约带着一抹猩红色的光晕。
嬴审动作僵直的把自己手收了回来,转头看着皇帝,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我一指头戳死了太阳?”
嬴胡亥怒道:“少看点从咸阳那边传过来话本小说!”
嬴审悻悻的站在一边上,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嬴胡亥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天空中开始飘飞碎米雪。
他整个人的脸色也变得极度难看了起来。
杏花整个人像是一下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呻吟了一声,便摊坐在了地上。
“陛下——”
杏花抬起头来,眼里泪花闪动,呼唤了一声“陛下”后,她的泪水立刻就哗啦得往下流着。
“陛下!陛下!真他娘见鬼了!三月初下雪了!”
英布也来了,他身披重铠,跑起来的时候,周身都有一种“哐当”“哐当”的沉闷声音。
曼黄也到了,他整个人面无血色。
嬴胡亥看了一眼众人,挥了一下手,让平儿搀扶着杏花退下,便带着众人走进了大殿中来。
嬴胡亥安坐下来,看着那被自己画了世界地图的鸡蛋,眉头皱了一下。
曼黄率先跪倒在地上:“陛下,雪越下越大了!城外的土地里边,方才栽种下去种子,这可如何是好?”
嬴胡亥把鸡蛋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后问道:“这样的天气,这里以前发生过吗?”
“没有!”曼黄摇头,“臣为陛下牧守此处之后,也曾查看过地方志,往上走几百年,也未曾有过这样古怪的天气啊!”
“姑且看看这一场大雪会持续多久时间。”嬴胡亥看向嬴审:“发出文书,着各地方官员汇报春耕的情况,但凡是有气候反常的地方,都一并上报!
此外,着户部筹集赈灾钱粮,工部那边召集一些匠人,视各地方灾情,派遣匠人过去,领着各地方的百姓们,在灾情过后,重新恢复生产。”
“喏!”
嬴审立即去做。
嬴胡亥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曼黄:“你在此地多年,对于这个地方的地形也很是了解,出去摸索看看,找一找那边的灾情最严重。”
“喏!”
曼黄赶紧起身,快步退了出去。
英布拱手道:“陛下,这……会不会?”
“不会。”嬴胡亥摇头道:“这只是自然气候,你传下命令去,让将士们盯着,谁敢散布谣言,斩!”
“喏!”
英布也拱手退了出去。
诺大的大殿中,这会儿到也只是有嬴胡亥一个人……嗯,对了还有那画了世界地图的鸡蛋。
嬴胡亥也搞不明白,这他么到底什么情况?
怎么会出现这样反常的气候。
如果是对照原本的历史时间发展脉络来看的话,这一年正好是到了秦末农民战争爆发最为高潮的地步。
这就让嬴胡亥有些担忧起来。
就他所了解的情况来看,改朝换代一般都是伴随着诺大的极端气候出现。
许多的人都活不下去了,这才会站出来造反的。
比如说最造孽的明朝崇祯皇帝。
他统治的时代,就是明帝国气候最造孽的时代。
第1690章 天与大秦
你能说崇祯皇帝不勤勉么?
当然不能!
嬴胡亥很清楚,自己做了皇帝以后,和崇祯皇帝的勤政比起来。
崇祯可以甩自己十条街。
可是,秦和明的情况,却不一样。
至少,嬴胡亥自己没看到这段历史记载中,记录过有非常极端的天气变化。
他唯一能想得起来的,就是陈胜吴广起义造反的时候,是在大泽乡遇到了非常极端的气候。
但是,时间点应该是在去年。
可是,去年楚地并没有爆发洪水……
这就让嬴胡亥有些卧槽了。
这他么难道真的是上天和自己过不去?
自己这才到了巨鹿这里,秦军的兵锋都还没有往前推进,就发生这样极端的气候异变?
再说了,如果真的是长江中下游流域爆发极端气候,那也是东南季风的问道。
而且,梅子雨也是长江中下游特有的气候。
更况且,楚地是项羽的地盘,真的发生什么大问题,也和自己没关系啊!
嬴胡亥陷入到了沉思中,他想到了历史上,刘邦建立汉朝之后和匈奴人在北方的第一次交锋,白登山之战。
汉军落败,刘邦被围困在白登山,最后不得已送财物给冒顿的大阏氏,这才让大阏氏吹枕边风,放走了刘邦。
那一场战斗中,汉军士兵的手指头都会冻掉了,何其恐怖?
嬴胡亥就觉得,如果那一场越过晋阳城,穿过句注山,在马邑城的暴风雪,可以算作是极端气候的话。
那这种极端气候应该是长时间维持的。
换言之,自己现在遇到的三月八号下大雪的天气,其实就是极端气候的开始?
可是,一想到匈奴人帝国的强盛,嬴胡亥立刻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如果这个世界有极端气候,比如说暴风雪的话,匈奴人应该是没有办法强盛起来的。
他自己就领兵往草原上打过战,亲眼看过那些草场被冰雪冻住之后的可怕场景。
牧草上全是冰,整个世界都是冰雕的世界。
牲畜完全就没有办法下嘴吃表面上附着着一层冰凌的牧草。
所以,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的话,匈奴人怎么可能强盛的起来?
可随即,嬴胡亥又是再度否认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明朝不就因为小冰河期完蛋的吗?
那不就是北方的气候变得异常寒冷,游牧民族只有拼命南下才能活命。
所以……
嬴胡亥磕碎了鸡蛋壳,看着那世界地图碎成了一地,然后把已经有些凉了的鸡蛋吃了。
这会儿,锦衣卫把大殿中的鼎加入了柴火。
两口大鼎中烈火熊熊,嬴胡亥看着那距离自己不远的炙热火光,觉得自己这会儿不应该有太多的胡思乱想。
否则的话,会让自己精气神疲惫不堪。
不知道为何看,他这会儿倒是想到了自己的老爹嬴政。
他脑子里有非常清晰的关于始皇帝的记忆。
这些记忆都是原来这具身体留下来的。
他虽然获得了始皇帝的能力,一比一的复制过来,可是始皇帝当年在沙丘宫中杂乱的心神变化,可能也会复制到他身上来……
嬴胡亥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听人劝的,就应该待在巨鹿城那边。
可是,但他这样想了以后,他便立刻遏制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会儿想太多,绝对不是好事情。
最好遏制自己杂乱想法的办法,就是去和杏花睡觉。
曼黄领着僚属的官员,披着厚厚的裘衣,纵马快速穿过落了一层薄雪的街道后,就不得不放慢了战马的速度。
因为马蹄已经回在地面上打滑了……
走出城门后,天地都是一片白色。
这完全就没有办法辨别,究竟什么地方的落雪更大。
远处已经有农人跪在田地里,发出呼天抢地的声音来。
咒骂老天爷,自然就成为了这些百姓们歇斯底里的最后手段。
可惜,老天太高,听不到这些百姓们的咒骂。
如果真的听到了,那也可能降下更多可怕的责罚来。
曼黄驱马来到了田地边上,百姓们蜂拥一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声音,呜呜然然吵闹着曼黄,让他脑袋都出现了短暂的眩晕,乃至于出现了轻微的耳鸣……
好在,这种只是持续了片刻,伴随着曼黄大喝了一声:“诸位父老相邻静一静!”
刹那间,天地四野都寂静无声。
曼黄看着鼻涕眼泪脸上一把揉的百姓们,高声道:“诸位莫慌,今年年景不好,大家只怕都要欠收,皇帝已经让人从关中调运粮食过来,保证不会饿死一个人!
本官带领着大家,把沙丘城从一无所有的一个小城,变成而今之地,希望诸位相邻父老都相信本官!
此外,本官需要你们家家户户出劳力,把积雪铲到,我们之前修筑的沟渠里边去。
这样一来,不管多大的雪,最后都会变成水。
我们庄稼人,只要有水,就能种出庄稼来。”
看着众人逐渐平复下来的情绪,曼黄伸手指着身后的沙丘宫,大声道:“本官会去求见皇帝,请求皇帝陛下赦免今年的赋税!
而今这巨鹿之地上,赵国、魏国、齐国战乱无休止,杀人无算,获罪于天,罪罚于民!
唯有我大秦皇帝陛下,挂碍我沙丘城百姓,故而不惧危险,以真龙之躯,坐镇沙丘城,若非如此的话,只怕灾祸会更加严重!
你等莫要担心,有陛下亲自坐镇沙丘城,这天灾也不敢放肆!”
乡野之民众,本就没有太多是非曲直的观念。
正常情况下,都是地方官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很多人都用一种异常崇敬的眸光看了看沙丘城以后,便各自回家去拿锄头铲子,过来这边铲雪了。
如果换成是挨近关中,或者是关中的百姓,一定会振奋的山呼万岁。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山呼万岁这种操作。
认为在心里感谢皇帝,就已经足够了。
曼黄松了一口气,但对于把罪罚与民这种事情,归结于齐国、赵国、魏国三国获罪于天的事情上,他是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很快,大雪下得更凶。
但是这边的百姓们,却热火朝天的干着铲雪的事情。
曼黄看了看,吩咐身边的游徼道:“去城中库房中运粮出来,就说施粥于百姓。”
游徼纵马而去。
曼黄则把手底下的人分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看究竟哪里的雪下得最大。
厝县城外。
陈胜看着吴广又挨了好几鞭子之后,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只是让自己的好兄弟吃苦,也应该做做样子才好。
就在他准备去和吴广一起挨鞭子的时候,忽然感觉头顶的阳光不见了。
他抬起头来,擦了擦脸上的热汗,却诡异的发现一层浓厚的乌云,一下就把天日给遮蔽了。
“呼——”
陈胜看到齐军的旗帜忽然都纷纷朝向南边,一阵刺骨的寒风吹得许多凶悍挥舞着鞭子的齐国军卒都下意识的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下……下雪了?”
第1691章 猜错了吗?
这一下,除了最前列那些正在疯狂追杀赵军的齐国士兵们,后军的人都缓缓的停了下来。
一个个仰头看着天穹。
似乎都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三月天会落雪。
陈胜心里也是“咯噔”的一声!
吴广挣扎着从人群后边跑到了中间,向着陈胜这边靠近了过来,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
这要是不能继续的话,那他们之前想的计划,可就是会完全泡汤了。
再怎么不寻常怪异的天气,也比不上他们刺杀李左广重要。
“啪!”
鞭子疯狂地抽打下来。
停滞了不到五六个呼吸的队伍里边,再度传出惨叫声来。
天色虽然大变,但是李左广的意志,却得到了非常完美的执行。
军中的厮杀汉子素来如此,并不在意自己周身的环境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他们只知道执行上官的命令。
如果不执行。
就会掉脑袋。
人群和军阵再度混乱了起来。
陈胜和吴广两人在军阵中有意放慢了速度。
两人也都顺着人群落到了后边,吃了鞭子,随后又喊叫着往前跑去。
随后,陈胜发现他们在城墙外边兜圈子,并没有真正远离厝县西城外。
吴广咬牙切齿的说道:“情况很不对劲,这家伙在外围布置了重兵。
看这样子,他真的是把我们的心思吃的死死的。”
一开始的时候,陈胜他们都想着逃走。
毕竟,那个时候只要抢夺战马,就能杀出重围去。
可是现在看来……
人家李左广一开始就在前边布置重兵。
击败来犯之敌,李左广只是顺势而为。
真正想要的,是把那些还躲在城池中的刺客揪出来。
这些刺客只要真的暴起发难,杀掉骑士,抢夺战马之后就会发现,一群身披重铠,手提战矛的靓仔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陈胜低声道:“这家伙一定不能留,要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他!”
“你说的倒是简单。”吴广低声回了一句,正要谨慎的朝着四周看过去叫人的时候。
却发现之前分散开来的那些人,这会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汇聚在他们身边了。
陈胜回头看了一眼,呲牙道:“人不多了,也到我们躺在地上的时候了。”
吴广看着众人口鼻之间哈出来的白气,细小的碎米雪打在脸上,酥酥痒痒的。
他竟然感觉这种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坦。
“动作慢一点,别全部都一起躺在地上了!”
吴广吩咐了一声,后边就开始有人跑不动跪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白气。
最后边的齐军骑兵挥舞着马鞭,狠狠地抽打在这些人的背脊上。
这会儿,人脱力的厉害。
就是惨叫都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惨烈的感觉。
但是,陈胜和吴广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完全就没有下死手,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象征性抽两鞭子,然后便继续驱赶着前边的人。
吴广看了一眼陈胜,便放慢了速度摇摇晃晃的半跪在了地上。
他大口喘息着,随后疯狂的咳嗽了起来,紧接着便全然跪在了地上,一双手巴掌杵着地面,一边咳嗽一边干呕了起来。
鞭子抽打在他身上的时候……
吴广感觉这简直就是在挠痒痒……
不能说疼,只能说这像是朋友之间开玩笑闹腾掏鸟那种力度。
随后,吴广半躺在地上,仰面看着天空,落雪在他的视觉中,看起来是灰色的。
漫天灰色的白雪,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又变成了白色。
而实际上,雪本身就是白色,只不是他看的角度不同,产生了不同的光彩视觉差异而已。
吴广忽然想到了许多年前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没有田产的苦命人。
那时候的日子,真的苦啊!
如果自己没有被皇帝任用的话,会不会加入这些人造反呢?
他觉得自己一定会造反,而且还是造反最凶的那个人。
白雪落在他炙热的面部肌肤上,立刻就融化掉。
一阵有一阵冰凉的感觉传来,吴广张开嘴巴,让白雪落入自己嘴巴里。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不管这次的事情有多难!
他一定要杀掉李左广!
用李左广的脑袋来换取自己在大秦的卓著功勋!
他这一辈子,再也不想去过那种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生活!
“有点意思!”
李左广披上了宽大的狐裘,看着那最后剩下来的三四百人队伍,还在拼命的跑着。
这些队伍包括了之前的赘婿、中间的商贾,还有最后的民夫。
整整数万人的方阵,跑了快大半个时辰之后,还剩下三四百人。
那么,结果也就很明显了。
现在追赶的骑兵,也只不过是百十来骑。
这三四百人在一万大军森严的军阵包围之中。
很多人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却没有人敢停下来。
齐国军队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们活活吃掉一样。
陈胜和吴广,还有那五百部众,这会儿还在雪地里或躺或坐。
军中有人开始走过来,告诉他们已经被选入军中。
当然,最开始就到在地下的那批人,走过他们身边的齐军都让他们赶紧滚蛋回家去。
“要开始了么……”陈胜转头看向吴广。
吴广捧了一把雪,擦了擦被冻得有些麻木的脸颊,然后才看着陈胜道:“那个地方没有冤死的鬼?
你看那个人,都已经跑的嘴角都是血沫子往下流了,这分明就是快要跑死了,还不肯停下?
难道没看到我们都没有继续被打了吗?”
“这个不好说。”陈胜道:“他们或许觉得,这是李左广在用一种非常粗暴的方式,从厝县城中的百姓们挑选合适的人从军。
而这些能够坚持下来的人,就会得到李左车的重用?”
听着陈胜那也是非常不确定的口吻,吴广便不再说话。
反正,这坚持到最后的几百人,可能都活不下来。
“赵军降了!”
正在所有人都看着最后几百人来回奔跑的时候,一个骑兵看着一杆染血的大纛,从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中驱马而来。
已经有些残破的大纛,再配合这漫天的白雪,把这扛着赵军大纛的军卒,衬托得像是从一副悲壮画卷中走出来的壮士。
陈胜捏了一个雪球,啃了一口,看着骤然欢呼起来的齐军。
城楼上下,都充满了欢呼声。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到那站在城楼上,身上都落了一层白雪的李左广挥了下手。
这个时候,下边那些还在驱赶着剩下几百人奔跑的骑兵们,终于喝住了他们。
随后,有人一头栽倒在地上,便再也没了气息。
也有人互相搀扶着,不敢停下来,非常艰难的在雪地里踉跄行走着。
剧烈奔跑过后,一旦停下来,确实是会有马上猝死的可能。
只是,陈胜和吴广两人预想之中的屠杀,并没有出现在西城外。
那坚持到最后的四百二十八人,被骑兵带走之前,还丢给了他们很厚的冬衣御寒。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陈胜有些郁闷的说道:“难道是我们猜错了?这难不成也是那些将门世家们,用来挑选勇士的秘密办法?”
第1692章 社会死亡
陈胜和吴广两人预想之中的屠杀,并没有出现在西城外。
那坚持到最后的四百二十八人,被骑兵带走之前,还丢给了他们很厚的冬衣御寒。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陈胜有些郁闷的说道:“难道是我们猜错了?这难不成也是那些将门世家们,用来挑选勇士的秘密办法?”
“你觉得是这样的?”吴广表情有些僵硬。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自己方才和陈胜两人,都是在那里自以为……这个李左车很聪明的样子?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这会儿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左右两边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前的谈话。
想到这个,吴广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明白社死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担心自己社死。
陈胜对之前的设想不扣不谈,只是道:“我们现在却有了办法可以混入敌军中间去。
而且,如果这真的是李左广选择兵将的办法,我们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倒数第二批倒下的人。
你自己算算,几万人还是有的。
我们就在李左广的军队里边混一个千夫长,应该问题不大吧?”
感受着吴广那种从头到尾的怀疑眼神,陈胜嘿嘿一笑的说道:“别这样看着我,就算是次一点,五百人主?
又或者是二五百人主,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吴广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只想离你远点……”
“哈哈哈……”
陈胜压低声音笑了笑,显然对于之前的那些种种猜想,他自己这会儿回想起来,也是有些尴尬。
不过啊!
依照他自己丰富的经验来看,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一定是别人。
齐军中的人,开始上了城楼,对这李左广兴奋的说这些什么。
距离太远了,而且现在城外已经恢复了非常嘈杂的场面,也就听不到上边究竟在说些什么。
陈胜眯起了眼睛来,他对着一边上的吴广说道:“诸子百家的那些先生们,研究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本事。
这其中有一门本事,就是通过一个人的嘴巴,就能判断出来这个人讲了什么话……
不对,用先生们的话来说,应该是说话的人的口型,就能猜测出来他说了些什么话。”
吴广惊愕的看着陈胜:“这么厉害?这成什么人了?怪物?”
陈胜轻哼一声:“这是本事!不是怪物,我之前在锦衣卫里边的时候,就已经学到了这种本事,只要手里有一个望远镜,远远地就能看到别人的嘴巴,可以猜测出来这个人说的是什么。”
吴广瞅了瞅城楼上的李左广,转头看着陈胜,一脸期待。
陈胜有些恼怒的看着吴广:“你说话时不听重点,还是有意的忽略了重点?”
吴广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笑了笑:“以后把这本事教给我!”
“可以!”陈胜点头道:“但是又有个前提,就是你在学这个的时候,要学很多语言。”
“这有什么意思?”
吴广更加不懂:“学很多语言?”
“每个地方的方言是不一样的。”陈胜强调了一下:“而且,就我自己来说呢,我现在会说很地方的方言。
这个也是那些先生们总结出来的。
不同地方的方言发音,口型也会也区别。
同一个字,在关中和吴中,区别之大,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吴广听到这里,眼中倒是露出些许崇拜之色的看着陈胜:“胜哥,你这本事学的是真的不错。
兄弟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可不会往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上退下来的。”
“而且,皇帝本身是有意让李爷去执掌汉中郡的。”
陈胜表情有些难堪,愣了愣,随即看着吴广笑道:“你都没有干过锦衣卫,怎么会知道锦衣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锦衣卫手里掌握的哪些东西,虽然说全部都汇总到了皇帝手中。
可是,就是这些东西,一旦散开来的话,可以让许多权贵一夜之间死无葬身之地。
大兄弟!
锦衣卫里边的水很深,你能想象……”
陈胜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算了,还是不说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和你说,这是单纯的为了你好。”
“我相信。”吴广点了点头。
齐军的人开始催促着众人入城,这会儿雪越下越大。
就是陈胜吴广这种人,这会儿都已经开始忍不住发抖了。
更不用说其他的人。
有意无意之间,秦国在厝县的五百人,依旧是靠在一起走的。
陈胜的想法很直白,自己成为五百人主的话,那应该就会统率自己身边的这些人。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虽然在厝县上了商贾的户籍,可是这些人彼此之间,或许是有过商业贸易往来。
但是,他们明面上给人的感觉,却并非是相交很深的。
这样一来,上边汇编军队建制的小吏,也不会仔细的去查什么,直接就会把这些人汇编起来,然后指认出一个五百人主,甚至是千夫长。
这种办法,几乎天下列国都是这样用的。
甚至于秦国本身,用的也是这种办法。
走进城门洞以后,陈胜看到了里边挤满了齐军,饭食的香气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吴广嗅了嗅,然后脸色发黑的对陈胜说:“这狗日的,居然把我们的钱财都充公了。”
其他的商贾已经也意识到了什么,开始跪在地上哭嚎。
军队打起仗来的时候,会用商贾、赘婿当做炮灰。
那么很自然,商贾赘婿这种炮灰的产业,也就变成了军队所有。
明面上的钱粮,会变成大军的军饷粮草。
然后,不能直接吃到肚子里的部分,就变成了将军们的产业。
陈胜也吸了几口气,然后对着吴广眯眼笑道:“我闻到了,还有肉味。”
“这么说,这李左广虽然不够意思,但是对这些即将成为他士兵的人, 却还是够意思的。”
吴广冷笑道:“成为他的士兵?我敢打赌,这些人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城楼去,把李左广乱刀砍死。”
陈胜斜着眼睛看了吴广一样:“冷静些,这些东西我们迟早都可以十倍百倍的拿回来!
不仅如此,如果赵国的那些俘虏进入城中的话,这些人的情绪就非常容易点燃。
到时候,造反要杀李左广的人,可就不仅仅只是那些赵军俘虏和我们了,还有这些在厝县城中,被强行剥夺了产业的人。”
吴广咧嘴笑道:“那你来看,这些反而是我们的好事?”
“必定是好事!”
陈胜抬头看着天空中纷纷扬扬的大雪,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尤其是这一场雪,是上天注定要齐国灭亡!”
第1693章 摇身而变
吴广认为,灭掉齐国,这个才应该是皇帝要去做的事情。
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杀掉李左广就好了!
一个人,如果一直都身居低位的话,这本身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怕的事情在于,你身边那些曾经都和你一样身居低位的人,现在都已经身居高位。
如果不是这些人主动与自己说话的,自己完全连和这些人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雪很大,纷纷扬扬,宛若是鹅毛。
吴广穿过城门洞的时候,就听到城池里边有人在说,这是天帝在杀神鹅吃。
神鹅的羽毛被拔掉以后,丢到了人间,就变成了这鹅毛大雪。
吴广也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朝着天穹上看了去。
陈胜催促着他走快点,前边有文官模样的人,应该是已经在挑选将官了。
底层的将官人选,不会有非常严苛的选拔标准。
唯一的标准就是,身强力壮。
如果在脑子不好使,只会听上官的话。
上官说往前冲的时候,前边就算有刀山火海都不会往后退的那种脑瓜子打铁的人,就更加能让人喜欢了。
满脸大胡子的陈胜方才走过去,就被人叫住了。
“叫什么名字?”刀笔吏手里拿着一个齐军的木质军牌,抬头看了一眼陈胜。
陈胜立刻走上前去,瓮声粗狂的说道:“东生!我是……”
“我对你是什么地方的人没兴趣。”刀笔吏打断了陈胜后边要说的话,就递给了陈胜一个军牌。
上边写着“五百人主东生”。
刀笔吏不耐烦的挥了一下手:“愣在这里做什么?自己去挑选五百个人就是了。”
陈胜急忙拱手退在一边上,学着其他被选中为将官的人一样,挥动手臂呼喝着。
很快,那五百个锦衣卫的暗子,立刻就往陈胜这边汇聚了过来。
吴广也走上前去,可是刀笔吏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见他长得白白胖胖的模样,变怒道:“滚!”
吴广愣了一下,随即低着头,转身走到了正在挥动手臂,呼喝着要五百个人的陈胜身边。
他蹲在地上啐了一口:“踏马的,这叫什么?这就叫做有眼无珠啊!”
陈胜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就觉得这齐国的刀笔吏,简直就是慧眼识英雄啊!”
吴广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陈胜:“就一个五百人主,就已经完全把你收买了?”
“这哪里是收买?”陈胜嘿嘿笑道:“你自己也是军中的人,你想想看啊,这随便给出一个五百人主,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吴广吸了下鼻子,觉得这边的气候真的是越来越冷了。
“五百人主……这些人啊,真的和赵国,又或者是齐国干一仗回来以后,能有一百人还活着,都算是老天庇佑齐国了。”
这一点,陈胜倒也不好否认。
这些人本身上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而且,也没有分发下来甲胄,兵刃,如果就这样上战场的话。
五百人中,能有一百人活着回来,都已经是高看他们了。
如果对上秦国的话,最大的可能是被秦军成建制的灭掉。
秦人虽然说对于俘虏有一种偏狂的执著。
但是,这些在这种困难境地之下,依旧为赵国或者齐国卖命的人,杀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很快,陈胜领着自己身边这五百“素不相识”的部众们去找刀笔吏登记。
那边只不过是给他一个粗铁皮制作的令牌而已。
至于这些普通的军卒,连军牌都没有分发……
这让陈胜还是有些看不明白,李左广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如果真的是打算把这些人编入到军队中来的话。
那却连木头制作的军牌都不给一个……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看着陈胜有些发愣的表情,刀笔吏喝了一口热酒,然后吼道:“自己去做!别他娘在这里杵着了,这么冷的天,老子和不想和你们这些人待在一起。”
陈胜转过身去看了看其他的五百人主。
众人一个个也是满脸迷茫。
好在这些人里边,有的人是木匠出身,已经开始大声表态,表明自己可以出任制作军牌这样的事情。
但是,需要回家拿点衣服穿着,否则的话,这种酷寒的天气之下,真的可能会把自己给冻死了。
几个五百人主凑在一块商量了一下,有人还把陈胜叫了过去。
一个人说道:“这样子肯定不行的,如果不回去穿衣服的话,我们也撑不住。”
又一个人说道:“如果他们回去就躲起来的话,上头要人的时候,我们拿不出来,肯定会把我们的脑袋给砍了的。”
众人顿时一阵沉默。
陈胜则道:“现在挑选出百将来,让百将带着军卒们回去,所有人行动的时候都在一起,不能单独分开,就是上茅房的时候,也全部人在一起。
这样的话,就不容易走散了。”
众人一听,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陈胜接着说道:“所有人根据路程的远近,约定好来回的时间,这样的话,就算是有人想逃走,都不可能的。”
末了,陈胜又说道:“而且,现在都在厝县城中,厝县的城门都是紧闭着的,想要逃出去,完全就不可能,躲在城中,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这位兄弟说的不错。”一个五百人主拍了拍陈胜的肩膀,然后看着众人道:“兄弟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被抓着上战场的壮丁,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码事儿。
但是这位兄弟说的很对,你们认为呢?”
“那就这样做吧!”
有人出声音表示赞同,其他的人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的情况下,也只有点头同意。
陈胜则忍不住问道:“诸位兄弟,选出来了千夫长了吗?为什么都没有看到千夫长?”
“没有给千夫长的名额,可能是坚持到了最后的那几百人之中,会挑选出千夫长来。”
一个五百人主说道,其他正准备走开的五百人主,也一个个纷纷凑了过来。
陈胜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话,他正准备走开的时候,城楼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声。
陈胜心思一动,急忙向着城楼上看了去, 其他的人也一个个朝着城楼上看了去。
这会儿,一群军卒纷纷站起身来,人人手都提着一个鲜血都还在冒热气的人头高举着。
“传将军令,这些人都是赵国混入到城中的刺客,已经被将军识破,故而斩杀之!”
第1694章 混入齐军
陈胜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吴广,吴广这会儿也神色紧张。
看这样子,自己两人完全就没有猜错!
李左广一开始,就是用这种办法剔除刺客的。
可是,在过程中的时候,他又使了迷招,让人误以为,他这是在城中的壮丁中,挑选自看上的武夫,组建大军。
陈胜看着身边人止不住的发抖,他自己也学着这些人的模样,止不住的发抖起来。
免得让人觉得意外,大家看到那么多人头都发抖,唯独自己不发抖。
“咱们还是动作快点吧!”
一个五百人主说着,转身就走开了。
其余的人也是面露担忧之色。
不少的人都担心自己如果做事情不用心的话,下一个被砍下脑袋的人,可能就是自己。
陈胜一声不响的折了回来,开始有模有样的在人群中挑选百将。
吴广自然是被挑选上了百将。
很快,密密麻麻的队伍们,就以百将为一个单位,然后回去穿衣服……
李左广人就站在城楼上,看着下边原本杂乱的人群,忽然变得秩序井然起来, 这倒是让他大为惊讶了起来。
“下边是怎么回事儿?”
李左广伸手问道:“谁想出来的注意?”
“莫不是那些刀笔吏?”李左广身边,有部将随意的猜测到。
李左广抓了一把寒雪捏在手里,眯眼笑了笑:“如果一个刀笔吏能想得出这样的办法来,那这个刀笔吏就不会一直都坐在刀笔吏的位置上了。
下去问问,指不定是那些商贾里边,有人想出来的好办法。
毕竟,商贾相对这些民夫和赘婿来说,走过的地方更多,眼界宽了,自然脑子就灵活许多。”
“喏!”
部将快步走下城楼去,向着人群中询问道。
几个面露惧色的五百人主,立刻就指着远处的陈胜:“回禀将军,是那个兄弟想出来的办法。”
部将点了一下头,对着几人说道:“没你们什么事儿了。”
他径直走了过去,陈胜也远远地就注意到了这部将。
吴广急忙道:“坏了,会不会是我们露出什么破绽来了?”
“破绽?”陈胜摇头道:“不可能有什么破绽,我们身边这五百人穿着的衣服和城中的人都是一样的。
这些人又都是大众脸,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丢在人群里,几乎一下子就认不出来了。”
“那小子!”这会儿,部将叫住了陈胜。
陈胜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惧怕的看着武将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部将指了指城楼上:“将军要见你!”
陈胜急忙道:“小人没有犯错啊!”
“呵!”部将笑了笑:“谁说要犯错才可以见将军?将军是看下边的人从秩序混乱变成秩序井然,就好奇是谁想出来的办法。
所以才让老子下来找你!
上去机灵点,说点好话,说不定你就能直接成为千夫长了!”
陈胜满脸市侩之色,急忙拱手拜道:“小人但凡有半点提升,都是大人给的恩惠!
如蒙擢升,此生不忘大人的传唤之恩情。”
部将看着陈胜这样子,眯眼笑了笑,微微点头,心中也暗自惊奇起来。
将军猜测得果真分毫不差,这么市侩的言辞,也只有那些商贾才能说出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眼前这个商贾,居然也进入了战场中。
这李左广的部将,心中就对此人非常不爽。
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便转身领着陈胜往城楼上去。
吴广急切的向着陈胜使眼色。
陈胜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在想,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贸然暴起发难,杀掉李左广的话。
有几成把握可以逃走?
稍作思索,陈胜觉得自己应该有三成把握可以逃走。
可是,等到他走上城楼以后,事业逐渐变得开阔起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没有三成把握。
最多也只有两成把握逃走。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变化的。
等到陈胜看到了那身披重铠的李左广以后,他觉得自己可能完全没有把握逃走。
这个人就像是知道有人会刺杀他一样。
不仅自己身上穿了两层甲胄,他身边的那些侍卫们,一个个人高马大,气息深厚。
无需多看,都知道这些人的战力不低。
一旦动起手来,就算是陈胜能够接近李左广,也未必就能过将李左广一击必杀。
这就是身披甲胄的好处。
“小人拜见将军大人!”
陈胜没有接近李左广,就已经被人挡住了。
李左广淡淡道:“我看到你的办法了,很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陈胜急忙说道:“小人唤作东生。”
“嗯!”李左广点了下头,“赵军那边,有一万三千人的俘虏,马上会被押解进入城中。
这些人会安置在城东军营之中,带着你的五百人,晚上带城南军营去报到。
到时候那边的人会给你甲胄和武器。”
陈胜尽量让自己做出一副无比兴奋,然后要为了李左广誓死效忠的模样来。
李左广淡淡一笑,说道:“退下吧!”
“是……是!小人愿为将军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待的陈胜退下以后,李左广这才笑道:“心性上,似乎是差了点。
等会把我军淘汰下来的甲胄和兵器交给他。”
“将军……您的意思是……”
李左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他戍守一个位置,什么位置你自己挑选便是。
对了,明天大柱国挑选的人就会到这边来,安排一下,设宴迎接!”
“喏!”
部将拱手领命道,但是这人却也迟疑了一下。
李左广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禀报将军,现在忽然天降大雪,这样的异常气候,春耕肯定是不行了……”
“打住。”李左广挥手打断了部将的话:“战争早就已经把田地踩踏的不像样子了。
你自己走出去看嘛,哪里还有耕种的土地的百姓?”
李左广眼里闪过一丝讥讽之色,缓缓地说道:“现在的百姓,不是向着北边逃走,就是向着南边逃走。
如果你想要说用军粮供应救活这些百姓的话,还是等大柱国那边的命令吧。”
“喏!”
部将拱手退了下去。
李左广挥了一下手,他身边的众人也纷纷退走。
这个时候,一个文士走上前来,蹙眉说道:“将军,救助百姓也是好事……将军你何故?”
“郦先生可是觉得本将是铁石心肠么?”
第1695章 大军东出
这被李左广称之为郦先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郦食其。
当初巨鹿城破的时候,郦食其仓促之下,没有地方逃走,为赵军俘虏。
但是,李左广觉得这个人还不错,郦食其就被他免除了死罪,留在了巨鹿城那边。
后来,赵军在扶柳城击败了齐军,齐军溃败之后。
邓宗也畏惧兵锋,所以率领所有的齐军撤退。
这个郦食其,也就一并回撤了过来。
李左广也算是费了不少的力气,这才把郦食其从邓宗军中征调过来。
这个人,也是昨天晚上深夜才到厝县的。
陈胜和吴广两人惊叹了大半天的办法,自然也是郦食其想出来的。
只不过,郦食其怎么都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天降大雪!
这种异乎寻常的天气,绝对是会造成大灾难的。
眼下,郦食其听着李左广这么说,他自然不敢认为李左广真的是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之人。
他说道:“将军必定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说不上什么难言之隐。”李左广摇头道:“之前,厝县这边的五万大军,都是田畔一个人执掌的。
田畔乃是王族之人,而方才那个部将,也是齐国王族的庶出之人。
话说到了这里,先生懂我的意思了吗?”
郦食其面色难堪:“难不成,这些人还会喝兵血?”
“之前,我也想不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而且就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
李左广忍不住摇头说道:“可是,就在我奉命执掌大军的时候,清查军械。核对粮秣的时候。
这才发现了许多地方,都已经出现了对不上账目的情况。
而且,按照规定的军饷,真正到了士兵手中的,都严重缩水。
这些事情,如果不能解决的话,那就没有办法真的把我们手中这五万大军,真正变成一只勇猛之军。”
“换言之,如果这的现在就许诺开仓放粮的话,肯定也会一些人贪墨掉的。”
郦食其沉吟道:“难怪……不过眼下,将军有了这扩军之举来,也就可以一鼓作气,把所有粮饷调度的权力,收归到自己手中来。”
“那部将终归是王室成员。”李左广摇头说道:“就算是庶出的,可是也是王室成员。
不管做什么事情,我这个在外领兵的人,都应该考虑到王族的脸面问题。
如果他自己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乖乖的交出来的话,那自然是一切好说。
可是,如果他不愿意放出来这些权利的话。”
郦食其看到李左广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这冷意,比这漫天寒雪带来的冷意都强烈三分。
沙丘城外!
曼黄抖了抖身上的落雪,驱马缓缓地往城里走去。
城外的已经支起来了好几个大棚子,热气腾腾的粟米粥开始发放了起来。
他自己还喝了一碗,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直接向着沙丘宫走去。
曼黄抵达了沙丘宫,见到皇帝的时候,英布正在向着皇帝禀报军中没有任何流言的情况出现。
嬴审也表示令书已经发出去了,各地方会用最快的时间,向着皇帝这边奏报情况。
曼黄则道:“陛下,臣探查清楚了,越是往东边走,积雪越厚越大。
而今之情况,雪灾的中心地点,应该就是在厝县、东武城一代。”
嬴胡亥沉吟着说道:“那也就是说,雪灾的中心点,就是齐国军队的大本营?”
“是的。”曼黄目中有些难忍的兴奋,“这是击败齐军最好的机会。”
听到“最好的机会”后,英布立刻就露出安耐不住的样子。
嬴胡亥抓起一份战报来,不慌不忙的说道:“这是盯着赵军的锦衣卫们,从前边传回来的情况。
目前,司马卬的先头部队,已经被李左广俘虏。
陈胜他们那边,也在找机会,要准备刺杀李左广。
朕自然是不能过于固执,非要固守心中愚蠢的想法,而错失了收复失地的良好机会……”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英布就已经忍不住兴奋地山呼道:“皇帝万岁!末将愿即刻率军出发!”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你怎么率军出发?你这样打过去的话,赵军和齐军极有可能就调转兵锋,直接对你开战了。”
英布悻悻的笑道:“还请陛下明示。”
“点兵一万,朕亲自率军出发。”嬴胡亥看着英布嘴巴微微张开,看着自己那渴望的模样,只好补充了一句:
“就让你领军随行,嬴审亲自坐镇沙丘城!”
“臣等遵旨!”
嬴审和英布两人急忙拱手领命。
曼黄目露沉吟之色,似乎又什么想进言的。
可是,现在皇帝都已经下达了命令,准备拿下厝县,自己也不好在说什么不可进攻的话。
当下,一万秦军冒着风雪出沙丘城,借助风雪为掩护,压在了司马卬的赵军屁股后边。
“陛下,这次出兵总归来说,是有一些冒险了。”英布人在马背上,但却有些迟疑的说道。
嬴胡亥笑道:“冒险么?厝县的两个敌军主将,都是我军的人干掉的,我们出兵拿下厝县,赵王有什么反对的话不成?”
“这……”
英布摇头道:“就算是我们现在出兵灭掉了赵国,赵王也没有什么反对的话可以说。
拳头硬了,道理就在我们这边。”
“话糙理不糙!”嬴胡亥点头道。
英布说道:“只不过,陛下去!我们什么时候干掉了厝县的两个齐军主将?那个李左广不是还活着么?”
嬴胡亥哑然失笑:“英布啊英布,我们都准备拿下厝县了,你还在意这个做什么?
到时候,我们大军压过去,我们说是我们干掉的,那就是我们干掉的。
司马卬敢说不是我们干掉的,那立刻让辽王发兵,灭掉司马卬这一支赵军。
随后,再派遣使者去田横军中,缔结盟约,秦国和齐国以厝县为界。”
“那个时候,不管他们是否想要答应,都只有答应下来。”
嬴胡亥目中闪动着自信的光芒:“这,就是朕的道理。”
英布似乎是受到了启发,他也立刻说道:“臣下倒是觉得,不管最后如何,我们都要派遣使者去齐国。
表示我们可以和齐国以厝县为界限。
而赵国呢,是我们在北上偷袭扶柳城的时候,斥候暗中发现了这一支从沙丘宫边上暗中偷渡过去的赵军。
所以,我们才一路尾随而来……
对了,陛下,我们还要准备一份提前写给李左广,告诉他赵军即将杀来,我军约他出厝县,合围赵军的书信!
这样的话,齐人那可是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说不定还能气死几个王八羔子呢!”
第1696章 乱世之人
一个人爱恨观念的转变,在很多时候,都是从一些很微妙的感情变化开始的。
李左广坐在府衙里边,看着自己兄长送来的书信。
没有人知道书信上写了什么。
但是,亲兵没却看到将军看完了书信以后,沉默了很久的时间。
然后又一声不响的让人取来火盆,把书信烧掉。
直到李左广看着这书信变成了一团灰烬的时候,他整个人依旧还陷入在一种难以控制的沉默中。
“赵军降卒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左广问道。
郦食其赶紧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将军,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传令下去,这些赵军一个都不能杀。”
李左广这条命令很奇怪,郦食其沉吟了片刻后,这才问道:
“将军,为何?”
“我知道我们手底下的兄弟们,都恨不得把赵军的脑袋剁下来,在国境边上堆积成为京观。
可是,相信我,这些俘虏会有更大的用处。
此外,传令下去,严防死守城池,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准出城去。”
“这……”郦食其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了窗口边上,看着院落中已经落满了的积雪,他转过头来,看着李左广道:
“将军,外边的那些灾民们,也不让他们进来么?”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左广说道:“当初上边不听我的建议,修筑烽火台。
现在我们只能用最残忍的办法来对待这些在风雪中的人。”
李左广强调道:“慈不掌兵,我执掌大军,那我就要为了大军中所有人的安全考虑,而不是为了我自己个人的名声如何。”
审食其面无血色的看着李左广:“将军,如果这样做的话,城外会尸骨成山的。
那些没有活路的穷人家,只是想要到城中来乞讨而已!”
李左广摇头道:“这是乱世,乱世人不如狗,先生不要再说了。
城池不可能开门的。”
审食其拱手一拜:“我不想窥测上边的人究竟和将军说了些什么。
就算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是乱世。
但是,我们不能以乱世为借口,就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情。”
李左广看着窗外依旧还在飞舞的白雪,沉默了好长一会儿的时间。
他才缓缓地说道:“大司马和大柱国商议之后,认为赵军可能会和秦军联手来偷袭厝县。”
李左广转过头来看着郦食其:“整个齐鲁大地都要为战火所波及。
上柱国已经修书给了秦国使臣陈婴。
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楚国的大军就会北上,出现在我们这里。
先生,你来告诉我,我用什么去救外边那些灾民?
我是用养活大军的军粮,去赈灾。
还是用军中兄弟们身上的军服,去给那些灾民穿?
我是将军,兄弟们跟着拼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着这种刀口舔血,有今天没有明天的日子。
我能怎么做?
我只是想要让这些信任我的人活下去罢了。”
郦食其面色苍白的更加厉害,就像是窗外的白雪一样。
“乱世不是不把人当作人的借口。”郦食其甩动了一下衣袖,就向着房门外边走去。
李左广大声喊道:“先生何处去?”
“我有一些微薄的钱财,现在就换成可以吃的粗粮,出城去赈济灾民!”
“我便是冻死在城外,也不需要将军为我开门!”
说完这话,郦食其快步向着房门外走去。
李左广默然了片刻,走出房门,伸手抓了一把寒雪捏在手心里。
“乱世不是我们不把人当做人的借口。”李左广重复着郦食其的话,却又忍不住摇头道:
“先生啊先生,你这是在想什么呢……乱世中,有几个君王会把人当做人看待呢。”
“都说秦国的皇帝是一个好君王,那我就看看吧,如果秦国皇帝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样,会用自己的军粮来救活这些与他无关的灾民,我就把厝县献给秦国皇帝。
兄长,你心中有宏图伟志。
那是你的事情。
我做不出这种看着百姓活活饿死的事情!”
郦食其果真变卖自己所有的家财,拉着三车粮食到了东门外。
他身边只是带着两个仆从。
一个仆从手里拿着一把斧头,一个仆从背上背着一口锅。
三头老驴子,三辆装满了粮食的马车。
三个人。
已经有灾民陆陆续续的汇聚了过来。
一个个眼神畏惧的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官人。
郦食其一声不响的在城门外埋锅造饭。
提着斧头的那个仆人要去砍柴的时候,立刻就有灾民抱来了柴火。
“咕嘟咕嘟”的粟米粥香气顿时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郦食其让人们过来取食,那个身材高大的仆从手提战斧立在一边上维持秩序。
斧头可以砍柴,也一样可以砍人。
更况且,谁都看得出来,这人应该是厝县城中的官员。
都已经是灾民的人,却依旧顺从。
没有人敢贸然不听从官员的命令。
所以,灾民勉强还算是能维持一些秩序,没有出现哄抢的不可控局面。
李左广不知道什么时候登上城楼,他看着外边那至少有数千灾民汇聚的地方。
“唉……”
李左广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叹息了一声。
“三车粮食,外边可是有几千人,而且人还在从其他的地方不停的汇聚过来。
三十车,三百车的粮食,也不够吃啊!”
身边的亲兵和校尉们,没有人敢搭话。
李左广看了一会儿,有人在雪地上走着走着,一头栽倒在地上,就再也没有站起来了。
从那个人身边走过的人,却像是习以为常。
甚至都没有人停留下来看他一眼。
路有饿殍。
已经成为常态。
李左广骂了一句很难听的方言。
周围有人听懂了,有人没有听懂。
随后,李左广下了城楼,决定不去想也不去看。
有些事情,既然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他看多了,反而会让自己心里越发难受。
“传令下去,今日起所有人的口粮减半,军中将官,谁敢贪墨军卒的口粮。
不管是谁,本将定斩不赦!”
不少人面露惧色,拱手应喏。
李左广回到了下榻之处,心情烦躁无比。
陈胜和吴广认真查看了一下自己两人戍守的这个位置。
这里是军营进出口,随时都有骑兵从这边进进出出。
但是这种情况,只要到晚上的时候,就会消失。
毕竟,战马晚上是需要休养生息的。
陈胜把头盔摘了下来,放在一边的大木桌上,看着正在烤火的吴广道:
“听说城外只是一下午的时间,就汇聚了快一万多人的灾民。”
第1697章 成功联络
“这事儿,没的说啊!”吴广摇头道:“胜哥,你这是要去哪?”
“去赵军俘虏的营地里边看看,上边方才下了命令,说不杀赵军的俘虏,这些俘虏另有重要的用处。”
吴广脸上露出一种很邪恶的笑容来。
陈胜走到了门槛边上,却又折了回来:“你知道他们准备做什么?”
“天下列国之中,谁最喜欢把俘虏变成奴隶,无偿劳作的?”
吴广反问了一句。
“是我秦国?”
陈胜说完这话后,立刻愕然道:“齐国不会是想要用这些俘虏,从我大秦换取粮秣军械吧?”
“没什么不可能的。”吴广说道:“你没有来厝县城的时候,我天天都在听那些人调侃一些事情。
如果你是六部那些官员们,你会同意用粮秣军械换取俘虏么?”
陈胜稍作沉思:“之前赵国那边,一个女人一副甲,连兵器都没有办法换。
一个男人,应该比女人值点钱?”
“不会。”吴广立刻摇头道:“女人是可以生孩子的,六部那些官员们的想法很清楚。
但是男人不一样。
男人虽然也可以和女人生孩子。
但是男人会把孩子视作自己意志的传承者。
女人不会。
比如说,这些六国的男人,对我秦国的仇恨,也会被他们的孩子才继承。
这样对于我秦国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朝廷那边可能会把价格压得非常低。”
“然后,齐国这边一看,完全就没有办法接受,还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陈胜听完以后,忽然明白吴广脸上此前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极度邪恶的表情了。
“而齐国真的把这些俘虏全杀了,那我秦国才算是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做任何事情都需要魄力的。”
陈胜想了一会儿,丢下这句话,便走了出去。
吴广看着陈胜离去以后,便下令,让所有人养精蓄锐,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不出意外的话,一些运气不好的人……这一顿饭,就是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顿饭。
吴广端着温酒,喝了一口后,觉得这简直就像是涮酒缸的清水。
不说是劣质酒水,这简直连劣质酒水都算不上。
完全就是被掺杂了水的酒。
其他的人也尝了出来,一个个表情都很无语。
这算是他们这些人才明面上成为李左广的兵马之后,第一顿犒赏下来的酒菜。
但是,酒水居然被人掺杂了清水。
吴广骂道:“也不知道是那个孙子在喝兵血。”
看着逐渐黑了下来的天色,军中的人就开始点燃了一大堆篝火。
周围的人都向着吴广这边汇聚了过来。
吴广左右看了看,不慌不忙的问道:“手里都有家伙什了吧?”
众人左右看看,而后点头道:“都有了。”
吴广又道:“天气太冷了,把家伙什都拿出来挨着火边上,否则的话,家伙什冻得太冷了,挨着皮肉上,立刻就能把人的皮肉死死地吸在上边,能把你的肉皮子都撕扯下来。”
众人纷纷照做。
这些都是经验之谈。
本来,大家都是杀人越货的老手,实在是没有必要让吴广说出来。
可是,吴广这会儿心思很乱。
他也不知道从陈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究竟有没有联系到了赵军降卒的主将。
一口又一口掺了水的假酒,越发让人心中烦躁不安。
陈胜向着军营深处走去,他身上的甲胄是五百人主的,自然不会有人过来问他乱走什么这样的话。
所以,他也摸清楚了齐军营地内部的情况。
从他戍守的辕门往里边走,是一条直道,直接通往关押赵军俘虏的地方。
可是,陈胜也看到了这些营地的可怕之处。
虽然是一条直道。
但是,如果真的发生变故的话。
这条直到上,瞬间就能被拒马填充满,然后就是密密麻麻的齐军军阵。
他自己一边走,一边用双脚丈量距离。
从辕门到看押赵军俘虏边缘地带,是三里地。
弄明白这个距离之后,陈胜心里有些卧槽。
这也就意味着,他想要带着吴广和那五百锦衣卫杀穿三里地。
这三里地上,会冒出无穷无尽的齐军。
陈胜有种感觉,自己不是可能做不到,是完全做到不。
换成英布,或许能够用可以做到来形容。
他抓了一把寒雪,塞到了嘴巴里,冰凉的感觉,让他烦躁的心,骤然安静了下来。
“那怎么办?”陈胜心中自问:“如果放弃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心里很清楚,司马卬的大军,应该已经趁着天降大雪这样绝妙的机会,摸到了厝县城外。
现在,司马卬应该焦躁万分的等着自己在城中作乱,然后趁机率军攻城。
可是……
想要越过这三里地的距离,完全就不可能啊!
到了晚上,辕门会关闭。
但是军中巡视的人,一直都不会停下。
他是没有可能让那五百锦衣卫穿过这片地区的。
……
看着军中点上了火,陈胜只要向着赵军俘虏营地里走去。
这些俘虏被下了甲胄,上缴了兵刃以后,便全部都窝在齐军之前的营地里边。
披甲和没有披甲的区别非常大。
披甲的一百人,都敢追着没有披甲的几千人猛追猛砍。
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
而这些人,虽然有一万三千的数目。
但是,他们要真的敢作乱,李左广只需要调动三千军出动,就能把他们杀得横尸当场。
陈胜一边琢磨着可能发生的情况,一边想着对策。
不知不觉,就穿过了成片的军帐。
这里边披甲巡视着的齐军不少,但看到陈胜是五百人主之后,并没有人上来询问什么。
五百人主属于军中中低级的将官的行列,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刻意的针对。
最后,陈胜来到了看押赵军主将的军营。
这边有两个百人队的齐军看守。
不过,陈胜只是亮了一下自己的军牌,就已经走了进去。
陈胜进入军帐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火鹏边上烤火的赵军主将,还有五个校尉。
陈胜嘴角露出笑纹来,因为这个被派来带兵诈降的赵军将军他认得。
第1698章 破局之谋
六个人看到有人走了进来以后,显然是非常紧张的。
陈胜安坐在一边上,看着那个自己认得的武将笑了笑。
武将看着眼前这个五百人主,脸上露出一抹羞恼之色:“本将再怎么说也是一军主将。
那李左广是想要让你来羞辱我的吗?”
“别误会。”陈胜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大胡子。
自己认得这个武将,这个武将当然也认得自己。
他当初混迹在扶柳城的时候,还和这个武将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
但是,他现在已经易容成为了一满脸大胡子的粗糙汉子。
武将当然不可能认得出来,眼前这个五百人主,乃是大秦帝国的将军陈胜。
“我是过来巡视一下的,有热水么,给我点,外边的天气太冷了。”
武将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个校尉。
那个校尉稍作迟疑,但是却还是给陈胜倒了一些热水。
热气腾腾的水碗放在一边上。
陈胜端起来吹了一口气,却没有喝水,反而是凑到了那武将身边。
武将被他这个动作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起来,但随即想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盯着陈胜,低声问道:
“兄弟?”
“赵岐。”陈胜低声喊了一句。
武将的反应很大,但是却迟疑的看着陈胜。
陈胜咧嘴笑了笑,然后低声道:“我就是在城中配合你们行动的人。”
武将赵岐一听,立刻激动万分的抓住了陈胜的手腕:“好兄弟,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陈胜笑了笑:“你就不怀疑什么?”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赵岐低声说道:“我们过来之前,将军就已经这样说过了。
城里边会有人配合我们。
本来被俘以后,我们被带到了这里,我还在想会是谁来配合我们的。
没曾想,终于等到了兄弟你啊!”
陈胜笑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注意看了,这里边每一个军帐外,都有两个齐军看守。
除此之外,还有不停在雪地中巡逻的齐军。
而从我们这个位置,到辕门的位置,足足有三里地。
这三里地之内,齐国数万大军,全部都在这边,把你们盯得死死的。”
赵岐脸上露出惶恐之色来:“那怎么办?这岂不是说我们这次的诈降,要变成真的投降了?”
话说完后,赵岐看到陈胜脸上露出笑眯眯的神色来。
他立刻狂喜道:“好兄弟,你就说吧,怎么做?我一定向着我家将军禀报,给你头功啊!”
陈胜听到这话,又是忍不住笑了,他低声说道:“目前来说,没有什么比较好用的办法。
我现在摸出去,想办法放把火。
你们只要看到外边大火起来了,就想办法制造混乱。
而且,我会想办法去把城门打开,如此一来,只要外边的大军进入城中的话。
那不管这里边是什么样子,就都可以维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占据整个厝县。”
赵岐神色担忧的说道:“话是如此说,可外边都有两个百人队看守着,我们一旦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立刻就会将我们当场格杀。”
“这也倒是个问题。”
陈胜端着温热的水碗,开始思索着。
他不能在这里边呆太长的时间,否则的话,会让外边的人心中生疑的。
“等会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就把这里边也给点了,只要是走水了,你们就能想办法出去。”
赵岐一听,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那便如此吧。”
陈胜放下水碗,起身走了出去。
赵岐和身边的五个校尉你看我,我看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从心底里,都觉得这个大胡子,似乎是有些不靠谱的。
可是,很无奈的是他们现在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走出大帐之后,外边守着的两个百将看都没有看陈胜一眼。
这样的天气里,哪怕一边上点了一个很大的火堆。
只是,轮值的人,却依旧还是觉得很冷的。
陈胜则盯着那篝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他止住脚步,对着其中一个百将说道:“现在就这么冷了,到了后半夜,天气会更冷!
多点上几堆篝火,这个时候,军中的兄弟们,千万不能冻病了。”
那百将闻言,目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随即抱拳说道:“上峰说的甚是,只是……”
“只是什么?”陈胜反问道。
另外一个百将拱手道:“上峰有所不知,这一场大雪来得非常突然,我们在军中存储的木材不多。
所以,仓库那边就像是守财奴一样,就连给我们点木头取暖,都是抠抠搜搜的。”
陈胜闻言冷笑道:“不给吃的,可以说军中粮草储存不多,说得过去。
可是,现在连木头这样随地都是的东西,都抠抠搜搜的。
你们留下一个人在这里,另外一个人带着人,我们去仓库里边看看,我倒是想知道,是谁连轮值守夜的木头,都扣下来了。”
两个百将闻言,激动无比,立刻就有一个人表态,要跟着陈胜过去。
很快,这里就被带走了五十人。
百将走在前头,脚步有些急促,似乎有些担心陈胜会反悔一样。
穿过这片俘虏们的营地之后,便来到了储存燃料的地方。
在这里,陈胜不仅看到了堆积如山的木柴,更是看到了石炭。
木材上盖了一层草席,草席上也落了很厚的雪。
这边轮值的人,也是一个五百人主。
看到陈胜是和自己同一级别的将官以后,倒是收敛起来了几分对待其他人的桀骜。
在陈胜问及,问什么不给这边的百将多分一些木头的时候。
这五百人主把陈胜拉到了一边上,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位兄弟,还真不是我小气!
将军下令封闭了城门。
这里的木头你看这是很多啊。
可是,现在城门都已经封闭了起来,我们的木头是烧掉一点,就少一点。
谁也不知道,这一场大雪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也没有人知道,将军什么时候会下令开城门。
我总应该为所有的兄弟们着想吧?”
陈胜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过来的那个百将,面上也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话是这样说……可是这位老哥,就当做卖我一个人情如何?人我都带过来了,多多少少,分点给我们如何?”
陈胜都已经构思好了,这边拿走了木头以后。
他就去求见李左广,说自己愿意带着人去外边开采木头。
等他折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带着李左广的军令。
然后就可以让吴广冒充自己,大摇大摆的去开城门,自己则暗中往这边,折过来把这边这些堆积如山的木头给点了!
第1699章 求见李左广
计划敲定下来以后,需要做的就是怎么去实行,不会被人发现破绽所在。
这边的五百人主听这陈胜都这么说,倒也只有点点头,准许了下来。
毕竟,中国的社会,自古及今,都是一个人情的社会。
军卒千恩万谢的扛着木材离去。
陈胜也和五百人主坐在一起唠了一会儿嗑,这才起身离去。
等到他回到自己戍守的辕门,立刻就把这边的情况说给了吴广听。
吴广听完了以后,也是颇为赞同陈胜的办法。
目前来说,确实是找不到比整个更加实用的办法。
“只是,黑夜之中,如果真的乱成了一锅粥的话,只怕是没有办法分辨清楚敌我,还需要再加上点明显的标志性东西。”
陈胜稍作思索,而后说道:“这个简单,让所有人在自己的左臂上挂上一条布条,这样的话,混乱之中, 只需要看对方的手臂,就能确认敌我了。”
他抱着一坛子掺杂了清水的酒坛子,站起身来,就让军卒打开辕门,说自己有事情要去求见主将李左广。
很顺利,没有任何阻碍。
陈胜出了辕门,便直接在街道上步行了起来。
在城中巡视的军卒们,倒也是注意到了这个大半夜在街道上行走的军汉。
有军卒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陈胜拱手道:“我要去帅府,求见将军有急事!”
“哦!”那骑着马的百将点了点头道:“从这边过去,直走就能到了帅府!”
“多谢!”
陈胜微微一拱手,便继续向着帅府走了过去。
在接下来,他遇到了类似的询问,居然多达整整六次!
不大一会儿,他就到了帅府外。
现在,已经快要两更天了。
陈胜走上前去,帅府外边戍守的军卒立刻就上前来询问:“何事!”
陈胜掏出自己的军牌,递交给了这边的护卫,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我有要事求见将军!”
军卒确认了那粗制滥造的军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放行。
陈胜在一个百将的带领下,不慌不忙的从容走进这帅府中。
让他颇为惊讶的事情,李左广居然还没有睡下,他正在对着那挂在墙壁上的地图沉思着。
“将军,五百人主东生求见!”
李左广转过头来,向着房门外立着的众人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陈胜和那领着陈胜进来的百将。
李左广转身安坐了下来,端着那热酒抿了一口后,这才道:“进来!”
“喏!”
百将看了一眼陈胜,陈胜就抱着那一坛子掺杂了清水的酒坛子,走了进去。
这一幕落在了李左广眼中,他目中不由得露出一丝玩味儿之色来。
“小人拜见将军!”
李左广看着陈胜,笑了笑:“大晚上的,抱着酒坛子里来做什么?”
“禀报将军,军中分发下来御寒的酒水,就是这样的酒!”
李左广一听,想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立刻皱了一下,示意身边的亲兵上前去。
亲兵走上前去,直接扯开了上边的泥封,猛地灌了一口,随即还不等他喝下去。
便直接“噗”的一声,全部都喷了出来。
“将军!这哪里是什么酒?这分明就是涮酒缸的水啊!”
李左广饶有兴致的看着陈胜:“小子,你是觉得自己有几个脑袋?敢这样糊弄本将么?”
陈胜说道:“将军,小人自然只有一个脑袋,当然更不敢糊弄将军,可是,这就是军中分发给我们普通将士们御寒的酒!”
此言一出,诺大的正堂上下,许多人都纷纷变色。
李左广看了一眼身边的亲兵校尉:“暗中带人去查查看,不要走露了风声,如果此事属实的话。”
他看了一眼下边跟一个二傻子似得站着的陈胜:“那这小子就升官。”
换言之,如果此事不属实的话,就斩了陈胜。
人情有时候管用,有时候屁用没用。
陈胜一声不响的站在原地。
李左广指了指一边上的火盆:“要是冷了的话,那就去烤烤。”
在事情没有确定下来之前,李左广对陈胜的态度还算是不错。
毕竟,白天的时候,陈胜也算是唯一一个入了他眼睛的人。
陈胜拱手谢过以后,便凑在一边上,和其他的亲兵一起烤火。
这些亲兵也算是客气,还把自己们温热好了的酒水,递给了陈胜。
陈胜喝了一口后,笑骂道:“这他娘才是给人喝的,我们喝的那简直就是馊水了。”
这话出口,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亲兵校尉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他凑到了李左广耳朵边上,快速的说了几句话。
李左广点了下头,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黄昏的时候,我下过命令,从那个时候开始,谁敢贪墨军卒粮饷分毫,定斩不赦!
你现在带兵去,把他拿下,明天天明时分斩首,随后传告全军。”
正堂上下,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李左广的话。
陈胜也急忙站了起来,拱手拜道:“将军现在知道,小人没有撒谎蒙骗将军了。”
亲兵校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陈胜,而后一声不响的退了下去。
李左广点头道:“算是……嗯,你小子这次做的不错,敢于检举军中这种不良情况。
说吧,给你个机会,想要点什么赏赐?”
末了,李左广又强调了一遍:“若是想要升官的话,那只能用敌人的首级来换。
所以,你如果说让我升你做千夫长这样的屁话,还是不要说了。”
陈胜嘿嘿一笑:“求将军赐我一匹战马!”
“准了!”李左广挥了一下手:“立刻去给他从马厩中挑选一匹好马!”
陈胜连忙谢恩,随后又说道:“将军,还有一事……”
李左广瞪眼道:“你小子怎么这么贪得无厌?”
陈胜赶忙道:“可不是小人贪得无厌,将军且听我说完不迟。”
“也罢,你说吧。”李左广点头道。
陈胜便道:“兄弟们守在辕门边上,能不能再多给我们点木头取暖呢?”
“此事?”李左广沉吟道:“现在不仅是你们那边的燃料要省着用,便是其他地方都是如此。”
陈胜不解的说道:“不就是木头么?将军若是准许的话,小人愿意带着手底下的兄弟们出去砍伐木头!”
末了,陈胜还补充了一句:“现在就去都成,但是御寒的酒要多给点!”
直到这个时候,陈胜终于把自己的心里话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第1700章 计谋已成
李左广稍作迟疑,随即道:“你难道不知现在城外是什么情况?”
“听闻说,城外乱民颇多?”陈胜的语气不太确定。
李左广脸上露出来了那种颇为不屑的表情:“那里是什么乱民,其实就是一群灾民罢了。
之前有人建议我开城,让这些灾民进入城中乞讨,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我下令把这些灾民堵在车城外了。”
说到这里,李左广看着陈胜问道:“小子,你说劳资这事儿,是不是做得太无情了?”
“不!”陈胜摇头道,却被李左广瞪了一眼。
陈胜连忙摇头道:“不,我真的认为将军这么做没啥问题。”
李左广深吸一口气,眼神考究的看了看陈胜:“你认为我没有做错?”
“是没有做错!”陈胜点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商贾出生的人,但是承蒙将军厚爱,这才成为了军中的五百人主。
我去过很多地方,听过很多种说法。
两国交战的时候,敌军的斥候往往是无孔不入的。
所以,我觉得,赵军先头部队的一万多大军,虽然被我们击败,甚至于俘虏了。
可是,赵军却一定会有后续大军抵达才对。
甚至于,那自诩不会参与战事的秦国,恐怕也会参与进来。”
李左广心中大感意外,目中也露出欣然之色,他的手指头敲打了一下桌面,满意的点了下头,轻轻地扬了一下下巴:
“还有呢?”
“所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放那些灾民入城!”
陈胜这话倒是有点发自于肺腑的感觉。
因为他觉得, 如果把自己放在李左广的位置上,自己也一定会这样做!
灾民的命是命!
可是,自己麾下将士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
兄弟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自己拼死拼活。
如果这点稳妥的事情,都不能保证的话。
自己这个主将,才真的是才不符位。
陈胜继续说道:“万一这些人里边,混入了赵军的细作,那情况就很不妙了。
这些人到了城中,随便纵火,都能造成非常大的麻烦。”
尤其是我厝县城池高大,但是如果贼人趁着赵军在外边疯狂攻城的时候作乱。
那我们岂非腹背受敌?”
“本将都不敢相信,你区区一介商贾,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左广目中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来。
陈胜面不改色的说道:“我虽然是一介商贾,但是也自幼读书,故而知道的东西,也就比别的人多一点。”
“有点意思!”李左广点头道:“我给你军令,你去外边伐木运回城中。
但是,本将给你一点提点。”
陈胜急忙拱手道:“还请将军恩泽!”
“你的伐木,只能在夜间进行!”
“啊?”陈胜面露苦涩:“为什么啊?小人方才说连夜去伐木,只不过是表决心之言,将军您不会来真的吗?”
大堂上下,不少人已经露出了笑声来。
李左广嗤笑一声:“为什么?”
“现在诺大的厝县外边,混乱不堪。你也就只有晚上才有进出城池的可能了。”
“而且,一旦敌军抵达的时候,你白天出去,必死无疑,所以,晚上才是你出去的最好时机!”
“换言之,黑夜之下,你才能安然无恙的出城伐木,随后运回城中来。”
陈胜面上露出难色,迟疑了一下:“将军,那事情办好了,能给小人升官吗?”
“当然可以!”
李左广道:“军中以军功论说赏罚。
你只要能把我城中现在的木头储存,在提升一倍,本将就擢升你为千夫长!
如果你伐木的时候,还能顺带着带回来外边赵军的消息。
本将或许可以擢升你为君侯!”
千夫长之上是君侯,君侯统率一个部曲的兵力。
一个部曲的兵力大致在一千五到两千左右不等。
君侯之上,就是校尉。
校尉之上,便是一军将军。
这也是现在天下通用的军队制度。
陈胜眼里露着光芒,下意识的说道:“将军,其实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能够让我城中的木头储量,在数日之内,增加数倍,乃至于十倍,都是有可能的。”
李左广脸上的笑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寒芒:“小子!战场之上,可不是你说商贾之中的商业场子,什么话都能乱说的。”
陈胜拱手道:“将军,小人此前虽然是商贾,可军令如山这句话,小人还是听过的。”
“很好,你既然知道军令如山,那你也就应该知道,军中无戏言!”
陈胜说道:“小人的办法,就是用十斤粗粮,换一车木头!”
“十斤粗粮换一车木头?”
李左广稍作沉吟:“你的意思是,可以和城外的那些灾民们,做这个交易?”
“不错!”
陈胜点头道:“小人虽然没有上城楼看过城外灾民们具体是什么样子。
但是却知道这些人之中,大多数的都是一个村一个村的聚在一起。
现在天降大雪,他们就已经在城外堆积了如山的木头。
如果直接纵兵出去抢夺的话,那自然不是我大齐兵马所为。
可是,如果以十斤粗粮,换取一车子的木头。
这样的做法,不仅可以让外边的灾民们看到一线生机,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保证我城池中大军的燃料供应,不会出问题!”
李左广沉吟起来,思索片刻时间之后,便道:“也罢,天无绝人之路。
其实不妨和你直说了,本将暗中调动了一匹粮秣,就是准备送出城外赈灾之用的。
不管怎么说,本将也不是铁石心肠,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城外的百姓饿死。
既然你想出来了这个办法,那倒也是不错!”
李左广颔首道:“或许,真的如你所说的那种,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厝县城中木头的储量,增加十倍不止!”
陈胜倒是不觉得李左广这话是作伪说的。
如果真的放任那么多的百姓饿死城外,那其他地方的百姓会怎么想?
甚至,可以说厝县城中,有不少的军卒,本身就是从厝县附近的村寨中征召而来的。
亲族父老就饿死在城外,大将李左广却不开门救人。
还想指望这些人为李左广上阵杀敌拼命?
可能么?
“你先携带数百斤粗粮出去看看。”
第1701章 盖世忽悠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
在这之前,陈胜恨不得用尽一切手段和办法,弄死李左广。
可是,这会儿听着李左广这些话以后,陈胜忽然有一种感觉。
或许可以尝试着招降一下李左广也说不定呢?
毕竟,别的不说,他总觉得李左广跟随着自己的兄长,从赵国到了齐国。
那也就有了可能从齐国到了秦国。
不知道为什么,陈胜自己就有一种这种感觉。
一个上位者,如果不能心安理得的看着那些苦难中的人一个个饿死的话,那这个人不管做了什么混账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他觉得,李左广或许就是这样的人。
李左广不知道陈胜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出门的时候,帅府外边,就已经准备了五辆马车的粗粮。
他走上前去,伸手解开了一个袋子,借助着火光,看了一下这些粗粮。
隐约还能看到这些粮食里边有没有用簸箕淘掉的沙子和细小的石块。
这样正常么?
陈胜觉得这样不太正常。
但是,这些粗粮,就是供应给普通百姓们修筑城池时候吃的。
秦国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
但是,自从皇帝从阴山大战击败了匈奴人和月氏人回来以后。
大秦就开始变天了,秦国所有的东西,都发生了根本上的转变。
秦国这边的粮草,也不再是那种掺杂了沙子和小石头的粮草。
粮食,本来就应该有粮食本来的样子。
而不是为了让分量上好看,就往里边加入一些泥沙和小石头。
这样做,只会让某些人中饱私囊。
尝到了兵血的快乐以后,就会越发难以遏制自己变得更大更加膨胀的贪欲。
吴广对陈胜竖起了大拇指,还伸手拍了拍陈胜胯下的骏马,感叹道:
“厉害的人,就是厉害的人!”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对此,陈胜只是翻了翻白眼,他人都没有下马,只是继续说道:“你现在领着人过去,到城外就说十斤粮食,换取一车木头。
外边那么多的灾民,肯定立刻就会有人把那不值钱,也不能吃的木头拿来换取粮食。”
吴广笑眯眯的说道:“我是真的有种感觉,你就算是现在继续在齐国军中待着,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变成齐国军中的将军了。”
“嗤——”
对此,陈胜只是以一种轻蔑的笑容回应。
吴广随即拱手,面色严肃的说道:“保重!”
陈胜脸上的轻蔑也随即消失,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火把,向着眼前这五百人的方阵看了过去,目中露出一抹悲伤之色来。
可是,这一抹悲伤之色,却很快就被寒风吹散!
“保重!”
陈胜的声音很低沉。
吴广一声不响的领着这五百人锦衣卫暗子,还有那五粮装满了粮食的马车,向着西门外赶了过去。
西门外的,才是灾民汇聚最多的地方。
不仅如此,也是司马卬的赵军,会以最快的速度杀过来的地方。
大队人马行走在街道上,就没有人多问什么。
陈胜驱马走在军营中,也没有人会多问什么。
毕竟,齐国军队中缺少战马,能过骑马的人,就算只是一个五百人主,也会比那些步行的千夫长,更加能让人感到畏惧。
这种五百人主级别就能混到一匹不错战马的人,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变成千夫长,乃至于君侯,甚至于成为校尉。
这几乎都是军中所有人都知道的潜规则了。
陈胜这次来到了看押赵将的营地外。
这边的两个百将,都没有再继续查验他的腰牌,就已经让他进去了。
尤其是看到了陈胜骑着的战马,简直就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儿之后,就更加认为陈胜这个人,只怕是直接隶属于将军的人啊!
陈胜又哪里知道,这边戍守的军卒,对自己身份的种种猜测?
他走进大帐后,赵将赵岐,还有那五个校尉,精神头十足的看着陈胜。
陈胜低声道:“准备好了,我现在去放火,放火之后,他们肯定会抽调人手去救火的。
等到这边的人手抽调走了后,你们就放火。
而且我会想办法从这边抽调走一些人。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们不准许任何失败的可能出现!”
说完这话,陈胜又道:“因为天气冷的厉害,外边看守的军卒们,把兵器都堆在一边上烤火。
位置就在出去大帐左侧边的大木桌上,那上边已经落了一层白雪。
你们出去之前,记得提前在手腕上缠绕上一层布,免得被附着了一层寒冰的兵器手柄,把手巴掌上的血肉冻下来!”
众人齐齐点头。
陈胜又接着说道:“记住!左边肩膀上系着布带的人,就是自己人。
这些人现在已经过去想办法开城门!”
众人还是用力的点头。
陈胜笑了笑:“也别太过于紧张,这事情我们不能太狂,说有十足把握。
但是,六七成的把握还是非常稳妥的。”
众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看到这样以后,陈胜这才背负着双手,不慌不忙的走出军帐去,然后看向其中一个百将:
“将军已经让人出去伐木,带上你的人跟我走,过去运更多的木头过来。
大家都可以安稳过个夜!”
百将兴奋地说道:“还去啊?那边的人会不会不给呢?”
陈胜道:“这会儿军令应该都已经下达下去了,他怎么可能不给?
别看劳资现在还是五百人主……”
他伸手指了一下那骏马:“看到了么?”
“将军方才赏赐给我的!”
拿着鸡毛当令箭这样的基操,陈胜以前在锦衣卫的时候,就不知道玩过了多少次。
现在玩起来,依旧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两个百将闻言,搓了搓手,你看我,看我你。
“这次弄一百个兄弟过去,我们就留下一百人看守便是了。”
两个人商量了起来。
陈胜却嗤笑一声:“留下五十个人看守便是了,将军说过了,这里边的六个人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们留着他们有大用处。”
一个百将下意识的问道:“上峰,小的实在是不懂,这赵军俘虏有什么用处?”
陈胜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将军和我说的话,我需要和你重复一边,还是我要和你汇报一下?”
百将吓得急忙拱手拜道:“小人失言,还请上峰恕罪!”
陈胜漠然的看着那百将,目中也全然都是鄙夷,他轻蔑的骂道:“没有点眼力劲的人!
老子马上就要擢升千夫长,就是想在军营里找一个眼力劲不错的人做我手底下的五百人主,你不行啊!
你来!”
他指了指另外一个百将。
那人兴奋地直接拱手一揖倒地:“愿以上峰马首是瞻!”
第1702章 升官牌子
陈胜满意的点了一下头,自己这一方迷之操作下来,被自己训斥了一顿,留下来的这个家伙,一定会给赵岐他们的大帐中送进去更多的木头燃料。
然后,这大火不就顺利成长的烧起来了?
然后,赵岐他们趁着外边这五十来人慌手乱脚的时候,抓起那些被大雪遮掩住了的武器,不就乱杀了?
而那个时候,整个营地里边戍守的人,也因为木料仓库那边失火了。
大群大群巡视的军卒,都往那边汇聚了过去。
这时候,赵岐大吼一声:“摊牌了,兄弟们,干死这些齐国的砸碎,就在此刻!”
城外的赵军看到城内火烧得把天都照应得发红。
自然一声令下,攻杀而来。
混乱之下,正在城门洞外和灾民交易的吴广猛然发难。
率领五百锦衣卫暗子,控制内城外城的两个城门之下。
这厝县不就手到擒来了么?
陈胜坐在马背上,向着即将发生的这一切……
嗯,如果确实是按照陈胜所预料的这样去发生的话,那真的不要太美好了。
很快!
众人穿过军营,来到了此前搬运木头的仓库边上。
这边的五百人主再度看待陈胜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了。
甚至,他整个人的表情,乃至于他的动作,都是有一些拘束的。
只是站在一边上, 也不敢主动和陈胜打招呼,仅仅是拿笑脸迎着陈胜。
陈胜翻身下了马,拍了一下胯下战马的脖子,带着点炫耀味道的口吻说道:
“只要为将军把事情办好了,赏赐马上就到!”
“那是那是!”五百人主立刻带着一种感恩千万的口吻道:“倒是你的命好。
看这样子,不久之后,就能擢升为千夫长了。
我这边就提前恭贺一句,尊称您为上峰了啊!”
“说笑了!”陈胜看了看这五百人主,眯眼含笑着问道:“令书都收到了吧?”
“收到了!”五百人主带着一种讨好的口吻说道:“可不敢有什么纰漏的地方。
上峰这次过来,是准备请查一下库存的么?”
陈胜点头道:“我和将军约定,数日之内,让整个厝县城中的木材库存增加十倍。
而后,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将军可不是单纯的让我做一个千夫长,他说直接赏赐我君侯的官职。”
听到“君侯”两个字,所有人的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
此刻,这些人看向陈胜的眼睛里边,已经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敬畏和羡慕。
陈胜背负着双手,不慌不忙的说道:“现在,带着我去看一下这边的库存。”
五百人主连接点头,君侯这样的官职,手底下至少也是有三四个他这样的五百人主。
陈胜又回头看了一眼过来准备搬运木材的众人,淡淡的说道:“现在这里等一会儿,清点清楚以后再说!”
“喏!”
众人自然应喏。
五百人主立刻领着十个军卒,开始在仓库里便向着陈胜介绍了起来。
“当初大军进入厝县之前,就分拨了一万大军的人手,砍伐了三天的树木,把方圆六十里的一片老林子都砍光了。
那边所有的木头,都堆积在这里。
后来,大军又分出五千人手,每天都不停的往外边去砍树。
从这边到那边,堆满了足足诺大的一个库房。
若是没有上峰您亲自请命的话,这些木头也耐不住几天的时间,就会烧完了。”
“到时候,只怕都会出现拆房子烧的情况了。”
陈胜微微点头,随即问道:“这里边的防火做的什么样?”
“这一点只管放心,我家世代都是看守仓库的,可从来都没有走水过。”
陈胜还是坚持问道:“如果走水了呢?大致上会用什么办法解决?”
五百人主迟疑了一下,还真的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啊!
不过,想到陈胜马上就可能要变成君侯,他的耐心,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从这边过去,就能看到军卒们提前准备好的水缸。”
五百人主热切地介绍着:“而且,这边不仅仅有水缸,还有从外边引过来的水槽。”
陈胜顺着五百人主介绍的方向看了过去,稍微侧着耳朵听,似乎还真是能听到流水的声音。
“如果真的发生不幸,走水了的话……”
五百人主笑眯眯的说道:“这边也只需要招呼一声,所有听到的军卒,都会往这边冲过来救火的。”
陈胜点头道:“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走水,一旦军卒抽调过来的话,那难免现在那些赵军俘虏就会趁机作乱。”
“那是自然!”五百人主也依旧是一脸讨好的样子。
陈胜则继续在库房中行走了起来,他一边走一边和五百人主闲聊着。
随后,陈胜发现了一些问题,这库房里边,披着甲胄,手提战戈的军卒列队巡视。
而且,这些人都不多,每一个小队,正好是五个人。
陈胜走了几步之后,便忍不住问道:“这里边巡视的人,一共有多少?”
“不多,总共也就只有五个伍长领着人在里边巡视。”五百人主进一步解释道:“主要是因为这里边如果进来的人比较多的话,那举着的火把数量,自然也就会相应的多了起来。
火把燃烧的时候,火星子飞走,极有可能就会把这里边给点了。
如果不是现在木材变得很重要的话,我也不会派遣这么多的人巡视着。”
陈胜大感意外,但是脸上却做出一副非常平静的样子来,淡淡地问道:“那这么说,之前巡视的人更少?”
“只有两个伍长领着人在里边巡视,总过也才十个人而已。”
陈胜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撤走一些人,否则的话,这里边巡视的人多了,如果出什么问题的话,只怕你我二人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这……”五百人主稍作沉吟,也点头赞同道:“立刻撤走,毕竟这库房我们只要守住外边,里边是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的。”
陈胜点头,看着那离开自己巡视队伍,然后去传令的军卒,又说道:“不仅如此,派遣人手出去,重新检查一下水槽!”
“检查水槽?”五百人主有些不解地看着陈胜。
陈胜眉头皱了一下,而后说道:“不出问题最好,一旦出问题的话,数百数千人一起打水救火的话,你觉得那不到丈许宽度的水槽,能承受这些人打几次水就空了?”
五百人主立刻深吸一口气,拱手说道:“是我孟浪了,这就派遣两个百将去做疏通水槽的事情。”
第1703章 覆巢之下
看着自己又再度成功支走了两百人,陈胜这会儿的心思,甭提有多快活了。
等会一旦自己纵火,又或者是动起手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的话,可能就要面对数百人的攻击。
最好的办法,就是能以冠冕堂皇的借口,直走多少算多少。
五百人主脸上笑容依旧不减分毫,继续跟在陈胜屁股后边。
继续往前走,差不多就已经快走到了这木料仓库的边上。
陈胜正准备转头离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的墙壁后边,传来了一阵非常靡靡的声音。
“嗯?”陈胜急忙转头看了一眼五百人主。
这家伙脸上带着一种非常暧昧的神情,看着陈胜嘿嘿笑道:“燃料库边上,就是红粉营……”
听着他这么一说,陈胜倒是明白了。
而所谓的“红粉营”,其实就是军中掠来的女子,共给军中玩乐用的。
这种一直都为人所不齿,故而军中上下,都会有意淡化这件事情。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去红粉营里边快活的。
只有将官一个级别的人,才能进去。
除此之外,就是那些立下功勋的军卒们,才有资格进去。
陈胜却忽然有了一种别样的想法。
如果,自己忽然进入这红粉营里边,不着痕迹的把所有的人都杀了的话?
然后把这边的墙壁撞开。
那些被羞辱了许多天的女人,举着火把四处点火,就这样把齐军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来复仇……
陈胜忽然感觉,自己不是个好人。
这些女人的命运都已经如此凄苦了。
自己居然还在这个时候,算计了她们一把。
不过,陈胜立刻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这不应该叫算计,而叫做帮助。
手段上,或许卑劣了。
但是,这应该是她们唯一可能有的报仇手段,或者是机会。
一个人的心里活动,很多时候,都是在瞬息之间完成的。
陈胜看着自己身边笑呵呵的五百人主,淡淡一笑的说道:“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盯好了这边,不能出任何问题!”
“喏!”
五百人主俨然已经是一副陈胜下属的模样。
看这样子便也就知道,李左广和陈胜的约定,全军上下都已经知道了。
一个狂人,在将军面前打赌说自己在数日之内,就可以让厝县城中的燃料增加十倍!
成了,那这个人就会成为君侯,统率一个部曲的兵力。
失败了。
那就要掉脑袋。
这才是最为真实的富贵险中求。
走出库房以后,陈胜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发浓烈了起来。
他看着一边上还在等着的那些军卒们,便道:“去搬一些木头过去。
这边不能出问题,你们那边也一样不能出问题。”
“喏!”
众人急忙照做。
这会儿,陈胜就需要拖着时间等!
等吴广领着那五车粗粮,走到西门外边。
一开始交换的时候,城楼上下的人应该都会非常紧张的。
可是,看着一车车的木头,被运送进入城中以后。
这种焦虑感就会逐渐散去。
等到城楼上那边戍守的齐军们,认定城门洞里边,只会运送木头进来的时候。
陈胜这里的一把大火就烧了起来。
城外边蛰伏许久的司马卬,便提刀杀入城中来!
运送木头的军卒带着对于陈胜的感激离去。
陈胜则坐在这边和五百人主开始烤着火喝酒。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陈胜这会儿就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此人唤作李贫,原本是齐国田氏一族的家仆,后来田氏一族举事了之后。
田氏一族所有的族人,都摇身一变成为了整个国家的执掌者。
不仅如此。
就是那些田氏一族的家仆们,也都被田氏一族的人安插到了齐国的各个角落。
这些家仆们,相对于那些招募而来的人,本质上拥有着更多的忠诚和对于上官的畏惧。
大致了解到了这些以后,陈胜心中对于姓田的人,没有一个有好感。
这种是极端自私的家天下主义。
陈胜没否认过大秦皇帝皇帝制度,本质上也是家天下制度。
可是,这比齐国这种家天下好的太多了。
至少,大秦有大秦学宫,有科举制。
自己这样出身低贱的人,都可以获得现在的荣耀。
要是以前,这些事情,真的是陈胜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啊!
“我去红粉营那边走一趟。”酒过三巡之后,陈胜脸上带着一种男人都懂的笑容,起身离去。
李贫看着陈胜远去的背影,嘿嘿笑道:“惭愧惭愧,我还以为你能忍得住呢?”
陈胜骑着马,饶过仓库这边以后,就来到了所谓的红粉营。
这边的营地看守很松散。
陈胜骑着马走进去的时候,都没看到什么巡视的人。
倒是有那搭建的不错的大木房,就横在陈胜的眼前。
陈胜却觉得,这应该是最初用来储存粮食的粮仓。
只不过是大军过来以后,这边就发生了改变。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讲究的人,直接把仓库改成了红粉营。”
陈胜低着头骂了一句后,翻身下了马,就把战马丢给了一边上的迎着走过来的军卒手里。
“大人请留步!”
军卒忽然叫住了陈胜。
陈胜皱了一下眉头:“何事?”
“人……人满了!”
军卒有些惧怕的说道。
陈胜眉头紧蹙了一下,随即道:“我进去找人。”
“大人!可不兴在这个时候找人的啊!”
军卒苦劝道。
陈胜只是冷笑一声,抬手给了这军卒一巴掌后,便直接往里边走了进去。
原本,陈胜以为这库房里边,应该是非常不堪入目的。
可是走进去以后,才发现这里边居然都被弄成了很小很小的隔间……
当然,那种声音的穿透力还是很强的。
陈胜扶了一下腰间的战剑,借着昏暗的火光,看到了几个瑟瑟发抖的女人,披散着头发,围在一堆火边上。
这四个人的衣服,都已经被人扯得破破烂烂的。
陈胜看着几人止不住的发抖,暗自骂了一句:“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他往前一步,四个女人就吓得远离了火盆,紧张地站起身来,看着陈胜。
陈胜方才要走走进一些,其中一个女人就吓得惊恐的颤抖着哀求道:
“别打我,大人要做什么都可以,别打我!”
陈胜迟疑了一下,他缓缓的在篝火边上坐了下来,然后看着四个瑟瑟发抖的女子问道:
“你们,想报仇吗?”
第1704章 复仇怒火
陈胜以为这四个人应该会露出仇恨的目光来,然后坚定不移的说:
“想!”
可是 ,他想多了。
这句话才问出口以后,这四个人就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满目惊恐的看着自己。
陈胜这才意识到,这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这些人已经被折磨的够惨了。
这个库房里边分割成了一间又一间的小木屋,简直就像是一个又一个小棺材一样。
陈胜眼睛看过去的时候,觉得这里都是死气弥漫着。
“棺材”里边,关着凶残的魔鬼和饱受苦难的子民。
陈胜一声不响的站起身来,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木屋,他伸手一推,木屋轻微的抖动了一下,房门就被推开了。
里边妇人痛苦的叫声并没有停下,陈胜腰间的剑爆开一道剑芒,他转过身来,把房门关了起来,然后提着一颗方才斩下来,还在滴血的人头,看向了那四个女人。
他随手一丢,那脸上还带着一种变态笑容的人头,便“咕噜噜”的滚到了这四个女人的面前。
四个女人吓呆了,陈胜看到有两个女人屁股底下湿透了,这显然是被吓得小便失禁了。
四个人像是四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浑身惊恐颤抖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不停地往下掉。
正在陈胜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些被折磨的已经不像是人,只是行尸走肉的尸体的时候。
那木屋里的女人,忽然冲了出来,双手拖着一口剑,发疯死得砍在了那欺凌她的暴徒被斩下的首级上。
她疯狂的砍了五六剑以后,双手脱力,军卒的佩剑的佩剑掉在地上,她整个人也瘫软在地上,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后,陈胜嘴角上翘,他觉得这些人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没有任何反抗之心。
于是,陈胜一声不响的推开了另外一个房门。
这里边的齐军正好完事儿了,坐在一边上烤火。
他正要怒斥陈胜“懂不懂规矩”的时候。
剑锋就已经洞穿了他的咽喉。
那倒在木床上,衣衫不整的妇人感受着泼洒在自己脸上的温热血液后,猛然惊愕地挣扎着坐立起来,然后看着那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的陈胜。
陈胜缓缓说道:“我是来救你们的!”
随后,陈胜关上了门,推开了下一个小木房间的门。
机会,他觉得自己已经给这些人创造了。
没有学纵横剑术之前,陈胜本身就是以一敌百的猛将。
学过了纵横剑术以后,他的武功,更是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就像是其他的那些锦衣卫一样。
当初就是从大秦禁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一个个不说是在尸山血海中走过来,也差不多了。
军中学的是非常粗狂的杀人技。
讲究一击毙命!
成为锦衣卫之后,纵横剑术的灌输,让他们这种非常粗狂的杀人技,得到了精雕细琢。
所以,锦衣卫中的高手,也是最多的。
武艺更是远胜于东厂后来组建的那些番子。
伴随着陈胜一剑一个,越来越多的齐军没了生气。
而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后已经站着一百六十五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苦命妇人。
陈胜道:“乱世把我们变得人不如狗,这个世道不应该这样。
我们这些穷人苦命的人,也应该能获得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陈胜转过身去,那血淋淋的战剑猛然朝着墙面捅了进去。
“噗”的一声,长剑刺穿了土墙,陈胜拔出剑来,又是猛刺五六下。
一块人头大小的土基,从土墙上缓缓地掉了下来。
陈胜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
他连续挥剑劈砍,成片的土块掉在地上。
这后边,就是堆放木头的仓库。
陈胜跨步就走进了堆放木头的仓库里边。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这些苦命妇人,大声地说道:
“你们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陈胜,此战过后,厝县易主,你们只要还能活下来!
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们!”
“大人要我们做什么?”
有一个女子大声的问道。
陈胜抓起插在木屋边上的火把,咧嘴笑了起来:“放火!把这边的燃料仓库给点了!
点燃以后,你们就找地方躲起来。
等到明天天亮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们了!”
这种单方面屠杀的顺利程度,让陈胜自己都觉得意外。
他扯着火把,直接丢尽了堆积如山的木头里边。
苦命的妇人们发出带着哭腔的声音,也举着火把,朝着木头里边丢了进去。
陈胜则一声不响,向着黑暗中走了进去。
前方有火光闪动,陈胜一闪身到了一边上。
五个军卒举着火把往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惊恐的嚷道:“怎么走水了呢!”
“快去告知上峰!”
五个人方才转过头去,就看到黑暗中猛地走出一个人影来。
五人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在火光下看清楚了这个人影。
“是上峰!”
五人大喜望外,急忙对着陈胜说道:“上峰,那边……”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还没说完。
这五个人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陈胜眯着眼,本想笑出声来的,可是滚滚的浓烟下来,让他止不住的咳了几声。
他单手捂住口鼻,快速往向外走的方向出去。
这会儿!
如果从外边看的话,就能看到冲天的火舌,在雪夜里嚣张的宛若是封印了一千年后,浩荡出世的魔龙。
就算是没有风的时候,只要有大火燃烧,也一定会瞬间产生非常强烈的空气对流,从而形成很大的风。
木料仓库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狂暴的火龙卷冲天而起的瞬间,就有呼啸而来,宛若是妖怪咆哮似得大风,推动大火,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蔓延过去。
火光瞬间把诺大的厝县照亮!
就连天穹之上,都带着一种异常妖冶的猩红!
“走水了!走水了!”
看守木料的五百人主李贫惊恐的大叫着,脸上的汗珠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掉。
只是顷刻时间,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沁透,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原本安静无比的军营,一下子充满了混乱!
赵岐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以为自己想太多幻听了。
等到身边的五个校尉们,都用直勾勾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
赵岐才知道,原来是那个看起来极度不靠谱的家伙,真的把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做成了!
他听着大帐外那嘈杂的脚步声远去之后,便站起身来,把自己面前火盆里边的柴火,朝着大帐中那成年人膝盖高的柴堆子丢了过去。
随后,赵岐捏了捏缠绕在手掌上的布条,和身边的校尉们互相对视着,眼里不自觉的生出一股狰狞之色来。
第1705章 行走于黑夜中的死神
“走水了!走水了啊!”
看着那火焰呼呼燃烧起来以后,赵岐就扯着嗓子,大声喊叫了起来。
这会儿,守在大帐外边的侍卫们,也注意到了猛然卷起火浪的帐篷。
一群人慌手乱脚的冲了进来。
其余的人也呼喝着“走水了”“走水了”。
一时间,这边也混乱无比,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原本应该安安分分在帐篷里边待着的六个贼军俘虏。
这会儿居然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人群后边。
赵岐心里记着陈胜说的话。
方才退到人群后边,就已经看到了那落满了白雪,堆放武器的大木桌!
他没油丝毫犹豫,伸手把覆盖在兵器上的积雪一扫,就看到了下边的战剑和战戈手柄。
当下,六人没有丝毫迟疑,抓起战戈来,都不待抖掉上边的积雪,便已经悄无声息的朝着那群正在忙着救火的齐军后背捅了过去。
“噗噗噗——”
只是眨眼时间,就有十多人倒在了地上。
赵岐心中快意无比,看着那些回过神来的齐军,随即狞笑一声:“看到远处的那一把大火了吗?”
“那就是我们赵军的人放的!”
“现在你们要是归顺我赵国,自然可以活命!”
“如果你们不归顺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众人脸上那种惊怒的表情,赵岐又狞笑道:“实话和你们说了,你们的将军李左广,早就已经弃暗投明,归顺我赵国!
不不不!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
李左车当初投效齐国的时候,这本身就是我们赵国的一个计策。
而现在,李左车的弟弟李左广,统率大军镇守厝县,其本身就是一个谎言诞生的另外一个谎言!
他悄悄地把我们赵军的人放了进来,纵火焚烧厝县,其目的就在于制作混乱!
然后!
将你们这些该死的齐人,一网打尽!”
“休要听他胡言!拿下这乱贼!”
终于,留守的百将回过神来,振臂大吼道。
他们这边之前就被陈胜带走了一百五十人去搬运木头,人这会儿还在没回来。
那边起火了以后,那一百五十人自然是要留在那边救火的!
赵岐狞笑一声:“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既然是这样——杀!”
他持战戈而前,这些普通的军卒,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过三两下而已,那百将就已经被他的战戈横扫,挑翻在了地上。
“噗”的一下,战戈刺穿了百将的咽喉。
赵岐随即大喝一声:“召集兄弟们!倒反天罡!”
跟随他的五个校尉同样振臂怒喝:“倒反天罡!”
剩下的齐军见百将被斩杀,一个个惧怕万分,居然直接转头就跑了……
赵岐也不追杀,而是领着身后的五人奔走在降卒营地中,不过须臾时间,就有百十个赵军的俘虏追随。
一眨眼,就已经过千!
千人的呼喝,宛若惊涛骇浪般席卷了整个降卒营地。
越来越多的赵军俘虏反水,开始冲击齐军军营。
可是,在这个时候,齐军的军卒都抽调一空,前去救火了。
反水的赵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获得了第一批齐军摆放在营地中的武器。
甚至于——甲胄!
毕竟,没有谁去救火的时候,还会提着战戈,身披重凯。
燃料仓库外!
看着密密麻麻前来救火的众人,五百人主李贫,脸上已经吓得全无血色,浑身上下也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木桶在什么地方!”
一个千夫长恼怒的揪住了李贫的衣领子,怒吼的时候,口水唾沫都喷了他一脸。
李贫那已经吓得掉线了的脑子,这才猛然网络通畅了一样,指着侧边的位置说道:
“在那边!水缸也在那边!”
“还有水槽!!!”
千夫长一把揪住李贫,怒吼道:“带着我们去找!你如此玩忽职守,难不成真以为自己是田氏家仆,就没有人敢砍了你的头吗!”
李贫抖手抖脚的带着千夫长跑了过去,火光下,他看到所有的水缸,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都被人打破了!
这水缸!
少说也有上百口啊!
“那个天杀的啊!怎么把我的水缸全部都打破了?”
李贫惊恐的惨叫着。
千夫长一口钢牙咬碎了:“木桶呢!那边还有水槽!”
李贫猛然站起身来,跑到了一边上,指着一片空地,又惊又怒的看着千夫长说:
“有鬼!一定有鬼!木桶全部都在这里堆着的!一共有五百只木桶的啊!怎么全部都不见了?”
千夫长气得浑身发抖,拔出剑来走到了李贫面前,一剑将他劈倒在地上。
这千夫长气得怪叫怒骂道:“操你祖宗!”
随后,千夫长怒吼道:“去告诉其他营的兄弟们!回去找木桶过来打水救火!
就是装屎装尿的木桶,也提过来打水!”
“喏!”
诸多将士齐声应喏道。
千夫长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贫,顿时怒极,一口浓痰直接喷在了李贫的后背上,怒极得骂道:
“狗鈤的!一剑劈了你,简直是便宜你了,真应该抓起来活寡了你不可!”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
在这个时候,远处混乱救火的人群里边,有一个人嘴角带着笑容,看着眼前这边的一切。
这个人就是陈胜。
水缸,是他打破的。
木桶,也是他一个个丢到燃烧的大火里边去焚毁的。
陈胜原本以为,这些人在着火了以后,会第一时间冲过来救火的。
可是,这些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去找人……
虽说之前就被自己以检查水槽为理由,支走了两百人。
可是,这边怎么都还剩下三百来人。
居然不想着救火,而是想着去喊人。
于是,陈胜就有了这些时间,把这边的水缸砸了,木桶也丢到了大火里边去。
陈胜转过头来,看着西城门的方向,随即纵马边跑边喊道:
“大事不好了,赵军趁机攻城,已经杀进城中来了!”
“大事不好了,赵军趁机攻城,已经杀进城中来了!”
顿时,正蜂拥过来救灾的人群里,有人呼喝着大军回营去穿戴甲胄,抓起兵刃,准备和赵军殊死一战!
可是,那个喊话的赵将声音方才落下以后,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射过来一口长剑,立刻就将那赵将掷杀于马下!
第1706章 内外皆鬼的厝县
看到这一幕后,原本算是稳住了片刻的赵军,顿时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有人喊走水了,有人喊将军被杀了!
有人喊快逃啊!
整个营地,顿时乱作一锅粥!
甚至……
还有四处乱跑乱冲的军卒,整个营地里边,俨然都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
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忽然传来一阵千百人齐声怒吼的雄壮威武战吼!
“大赵国先锋将军赵岐杀到!厝县已破,降者不杀!”
“大赵国先锋将军赵岐杀到!厝县已破,降者不杀!”
威武雄壮的战吼声,瞬即回荡在混乱的齐军营地之上。
这些正在往回走,准备回去那穿戴甲胄,拿兵刃的军卒们,一抬头,就看到密密麻麻的战矛,从夜空中上掷杀而来。
他们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人就已经彻底倒在了战矛之下。
“杀!”
赵岐不知从什么地方抢夺来了一匹战马,此刻他不仅穿着齐军的战甲,手提战矛,左边肩膀上还挂着一条非常显眼的布带子。
陈胜驱马混在混乱的齐军人群中,看着那领军杀出来的赵岐,便知道事情成了!
他当即拍马,大声喝道:“让开!让开!全部都让开,我去找将军禀报此事!”
听着他的呼喊声,慌乱的齐军营地里边,愣是生生给陈胜挪开了一条一尺多宽度的通道。
任由他这样嚣张肆无忌惮的骑马穿过军阵,然后直通辕门外而去!
厝县城乱,非一日之功。
陈胜拍马冲出营地后,便马不停蹄的直冲西门去。
他担心吴广会战死在西门,心中此刻也焦急万分。
再说吴广这边,他领着身边的五百军卒,不慌不忙的来到了西城门这边。
西城门这边的守将,提前就得到了李左广的军令,看到吴广人来了以后,自然没有多想,就领着吴广还有车队穿过了内城门,站在瓮城里边。
“这位兄弟,我可说清楚了,开门之后,如果发生什么异常情况的话,我可是立刻就会关门的。”
陈胜知道这个人是戍守西门的校尉,自然不敢吃罪他,赶忙拱手说道:
“将军在上,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的话,那自然无需将军多解释什么,当然是是关闭城门,保护厝县才是最重要的。”
校尉听着吴广这话,微微点了点头,指着外城的城门说道:“打开城门!”
这时候,外城的守军,便把卡住城门的横木抬了起来。
吴广眼睛看着那横木,这少说也有一两百斤吧?
“嘎吱”一声闷响,城门开了!
但是,这城门虽然开了,外边却没有出现那种灾民蜂拥而至的情况出现。
只因为这厝县城外,还被李左车开挖了护城河!
所以,灾民们都是止步于护城河外围的。
陈胜领着兵卒走出外门去,那校尉也领着百十来人一并走了出来。
对岸的灾民们,立刻就聚会了过来,人群里也传出来了呜呜然然的声音。
“将军大人行行好,给一口吃的吧!”
“求求你们了,发发善心吧!”
“外边有好多人都冻死了,发发善心吧!”
“我们进城只是为了乞讨而已,绝对不会做危害大军的事情。”
“……”
吴广稍微观察了一下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校尉的神色,见其脸上没有半点情感波动,当即往前一步,大声喝道: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那嘈杂的声音这才消失掉。
无数双眼睛,也都看到了吴广身上。
吴广大声说道:“一辆车的柴火,换取十斤粮食,你们愿意的话,就去准备柴火。
不愿意的话,那就在这里跪着等着被冻死饿死!”
“我愿意!”
“小人愿意!”
“……”
吴广的声音方才落下,人群里边就已经传出来了无比嘈杂的声音。
吴广又是一声大喝:“住口!不得喧哗!再敢大声喧哗,就关闭城门,不和你们做交换!”
这话果真非常奏效,一下子许多人都闭了嘴巴。
吴广继续大声喝道:“立刻去准备木头,马上就可以换取粮食!”
随即,吴广又看了一眼那校尉。
校尉点了一下头,大声喝道:“放下吊桥!”
“嘎吱嘎吱!”
绞轮转动着吊桥缓缓地往护城河上头放下来。
对面的人群里边,也是再度出现了一阵骚乱。
似乎有人想要越过吊桥,直接往城里冲。
校尉冷笑了一声, 挥了一下手。
“轰”的一声闷响,数百箭矢飞了出去。
人群里顿时成片的人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顿时把疯狂的人群吓得往后快速退去。
校尉表情默然,似乎射杀的这些人在他眼中看来,完全就不是人一样。
吴广也一声不响的往前走去,吩咐着身边的人先举着盾往前走去。
校尉则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举着盾的兵卒走上前去以后,那些灾民有开始往这边围了过来。
吴广大声喝道:“不得高声喧哗,准备好了木头就过来交换,粮食是足够的!
你们手里如果没有足够多的木头,也可以现在去伐木,等到把木头运过来之后,在交换也不迟!”
这话,像是瞬间安抚住了许多人的心一样。
立刻就有十数个壮汉推着五辆木车走上前来,上边已经落满了高高的木头。
吴广看了一眼后,就立刻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五十斤粮食!”
说完以后,他指着那为首的一个灾民道:“过来扛走属于你的粮!”
“谢大人!”灾民万分激动的走上前来,五十斤的粮食,他自己扛了一下,就到了肩膀上去了。
周围的灾民们,顿时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也有不少的灾民,在看着那壮汉的时候,眼中有些猩红之色闪动着。
不过,看到那灾民身后有许多同一个宗族的人聚在一起,说是准备继续去砍伐树木去的时候。
这些人眼中的贪欲,也就瞬间变得清明了起来。
军卒上前去卸下木头,然后分出人手来往城中运送进去。
第二波交换也开始了,这次是两车木头,换取了二十斤粮食。
军卒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一声不响的卸下木头,然后运送到城中去。
这种队伍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形成了两条线。
一条是运送木头到城中,一条是空着手走出来,准备接过木头,然后继续运送到城里,随后堆放在内城后的宽敞街道上。
看到这一幕,校尉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正在他转身离去,准备上城楼去的时候,吴广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将军请留步!”
第1707章 秦军杀到
校尉这会儿神色也缓和了不少,毕竟他心里也清楚,城中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想办法收集木头的话。
都用不了几天的时间,这里边就会开始拆房屋生火取暖了。
“还有什么事情?”
校尉向着吴广点点头问道。
吴广走上前来,一揖倒地:“将军可否坐镇此处?”
校尉皱了一下眉头,吴广立刻说道:“仰仗将军声威,方才能震慑住这些快要失去理智的灾民。
小人换取到了足够多的木头以后,也不会忘记向着李将军禀报将军的功劳!”
校尉本想离去的,可是听到这话,也点点头道:“尚可!”
吴广立刻喜出望外,指着身边的军卒们吩咐道:“还不快点去拢火给将军取暖!”
“喏!”
身边的军卒们,也一个个凑了过来,开始生火,让这校尉安心的坐在外城下。
此人当然不可能放走了。
一旦放走了,等到城中起火的时候,吴广便可以来一个擒贼先擒王。
先控制住这看守城门的校尉,然后让灾民冲进城中来,就可以冲击这边的守军,自己和手底下的这五百人,也趁机控制城门上下。
如此一来!
等到外边的大军冲进来了以后,那就万事俱备了!
正在一切看似都很平稳地进行着的时候。
忽然!
城楼上的人大声喊道:“将军,不好了,城中军营的位置走水了,火光冲天而起!”
那校尉闻言,也急忙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隔着高大的城墙,都能看到夜空被大火烧的赤红!
“坏事了,城中走水了!”校尉也惊出冷汗来。
吴广稳住心神,伸手按着腰间的战剑,靠近了仰天看着的校尉,急忙说道:“将军,这眼下可如何是好?”
校尉沉吟道:“不管那么多,城中失火,自然有人去救火便是,我等稳住便可。”
吴广听罢,顿时就感觉这家伙有些不一般 啊!
如果换成是其他的人,那这会儿恐怕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慌乱的。
可是,此人却沉稳无比。
吴广立刻动了心思,暗中安排了数人,到时候一旦动手的话,那就需要多人瞬间出手,合击之下,才有可能将此人一击必杀!
混乱止步于军营中。
西城门外的交换,依旧还在持续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一群身披板甲的秦军,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灾民的后面。
有些灾民看到了,但是却被秦军将士们的眼神吓得瘫软在地上,不敢说话。
吴广这边也不知道灾民后边是什么情况,只是觉得后方那喧嚣吵闹不堪的地方,声音忽然变小了许多。
这种变化,校尉也注意到了。
只不过,校尉是单纯地认为,这可能是外边的灾民们看到了有粮食可以交换,自然也就会安静下来。
“不好了!将军!”
可是,城楼上忽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喊叫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校尉霍然起身,大声叱问道:“你娘死了啊!”
吴广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站在这校尉身边的数个锦衣卫,示意他们准备好!
他有一种感觉!
大军到了!
城楼上的军卒也不敢发怒,只是大声喊话道:“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出现了许多密集的方阵!”
校尉一听,立刻大声喝道:“大事不妙!升起吊桥来!只怕是贼军夜袭!”
吴广立刻道:“将军,小人这就去传令!”
正要完成外城门洞里边走进去的校尉总觉得不对劲,猛地回头,就看到吴广一剑直刺自己咽喉而来。
“啊——”
校尉狂怒,猛地往后闪开,他却猛然看到身后那站着的两个军卒,朝着自己后脑勺挥动战戈劈了过来。
“尔敢!”
校尉怒极而吼,猛地避开,方才拔出剑来,他就感到后背一阵刺痛!
一只铁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后腰上的刺痛感,也更加强烈。
吴广猛地一推手中的战剑,直接把这校尉身体刺穿!
他的手死死地捂着校尉的嘴巴,不由得狞笑道:“将军慢慢上路,到了地府有人问起来怎么死的,就说我吴广杀的!”
“嘭!”
吴广拔出剑来。
校尉的尸体因为惯性的原因,双膝猛地一软,跪在了地上。
吴广手里的战剑猛地一挥,瞬间就把这校尉的首级斩了下来。
他狞笑一声,高举着手中的人头,咆哮着吼道:“厝县城破!”
在他身边,众多的锦衣卫暗子纷纷振臂高大声喊道:“厝县城破!”
“厝县城破!”
“不好,将军遇害了,升起来吊桥来,关闭内城门!”
城楼上,却立刻有人大声喝道。
吴广仰头一看,手里的长剑顺势掷了出去。
那喊话之人,瞬间就被长剑扎穿,脑袋一歪,就从城楼上掉了下来。
吴广伸手拔出长剑来,狞笑一声,就往城里冲了进去!
“上城楼!见人就杀!”
吴广雷怒的喝道。
他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内城去!
这会儿,里边的锦衣卫暗子已经和内城的齐军交锋了。
好在,锦衣卫杀得这些人措手不及,已经有人杀到了城楼上边去了。
吴广一看,精神更为振奋,一手提着那校尉的人头,一手提着长剑,就顺着血糊糊,尸体横七竖八的楼梯上杀了上去。
城外,一个撼动天域的大吼声骤然传来!
“大秦上将军英布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吴广听到这喊话的声音,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直到他看到轰然举火,大地上宛若喷薄火焰的城外,猛然出现了一个手提方天画戟的悍将,领着大队铁骑,直冲城门而来的时候。
他才意识过来。
城外的准备联合自己攻城的人,不是赵军,而是秦军!
吴广兴奋无比的吼道:“兄弟们!是上将军亲自领兵来攻厝县!
厝县今晚过去以后,便是我大秦所有!
杀啊!”
“杀!”
“杀!”
其他的锦衣卫,也一个个振奋无比的怒吼着。
城楼上,不管是内城还是外城,都看不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吴广提着剑方才从内城杀到了外城楼上的时候,就看到这边的军卒,已经纷纷高举着手中的兵刃,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我等愿降,唯乞活命!”
第1708章 舍去厝县
吴广心中豪气顿生,却听到陈胜的声音,从侧边上传了过来。
“不错啊!”
吴广转过头去,就看到浑身血淋淋的陈胜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正看着自己发笑。
不知什么时候,陈胜已经用药水,把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洗掉了。
此刻,已经恢复了他本来的容貌。
陈胜走上前来,把手里已经杀得卷刃的战剑丢在地上,看着城外那像是岩浆流淌的大秦兵马,蜂拥杀入城中来,眼里全然都是意外之色:
“实在是没想到,外边猫着腰等着的人,居然是我们秦军。”
吴广忙道:“那赵军呢?赵军会不会……”
“应该是被赶走了。”陈胜笑道:“我们在厝县折腾了这么久的时间,耗费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
说到底来,这曹县理当我大秦所有才是。”
“走,我们下城去!”
陈胜抬脚就走。
吴广看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的齐军俘虏,稍作沉吟之后,也追着陈胜的脚步而去。
大队兵马火速入城,在上将军英布的率领下,直奔帅府而去。
秦军此刻喊杀声震天动地,人仰马嘶之间,只能听到“活捉李左广”的呼喊声。
除此之外,便是呜呜然然的喊杀声了。
陈胜站在道路边上,大声喝道:“我乃陈胜是也,军中可有识得我陈胜之人?”
“我军能取洛阳,全仰将军之功,而今谁人还不识得你陈胜?”
爽朗的大笑声,猛然从军阵后方传来。
陈胜举目看去,便看到了黑龙军旗迎风招展开来。
身披龙纹黄金甲的大秦皇帝,正大笑着驱马上前来。
陈胜惊喜万分,拱手下拜:“末将陈胜,拜见吾皇万岁!”
“拜见吾皇万岁!”
陈胜身后,诸多锦衣卫的暗子们,也纷纷下拜,齐声大喝道。
嬴胡亥高声道:“众将士免礼平身!”
“谢万岁!”
所有人抬起头来,神情无比激动的看向皇帝。
嬴胡亥大声说道:“今日我大秦兵马入主厝县,皆乃是你等之功劳!
朕自然铭记于心!
走!
现在,咱们就去瞧瞧,这李左广到了现在,还能翻滚出什么浪花来!”
陈胜激昂万分,抱拳喝道:“愿提陌刀,亲斩李左广之首级!”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左右的禁军中,立刻就有人下马,把自己的战马和陌刀交付给了陈胜。
陈胜翻身上马,随即振臂一喝:“斩李左广首级!”
在他身后,众多的锦衣卫暗子们,也齐齐振臂大喝:“斩李左广首级!”
当下,众人蜂拥而去,与后续赶过来的秦军奋勇争先而前。
嬴胡亥则不缓不慢的驱马前行。
能不能杀掉李左广,这并不是嬴胡亥最关心的问题。
他需要的是疆土。
是厝县城。
秦国需要始终保持和齐国接壤才好,如果中间被什么隔开来了的话,那嬴胡亥就会感觉非常不舒服。
“将军!”
帅府中,一众浑身是血的武夫们,冲了进来,看着一身戎装的李左广,纷纷拱手道:
“是秦军!真的是秦军到了,西门破了,那边的校尉一开始就让人杀了!”
李左广听着城中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柱国与兄长信任我,让我戍守厝县。
没曾想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丢了厝县。”
“将军!快走吧,再不走的话,我们就要被秦军咬死了!”
李左广抓起放在兵器架上的长剑来,就在众人神色紧张的时候,他猛然大步向着外边走去。
看到这一幕之后,众人顿时送了一口气,一个个簇拥着李左广上了战马,随后直奔东门而去。
“报——秦军追兵到了,我军后军无法抵挡!”
李左广听到慌张的禀报声音之后,立刻果断的喝道:“把后边拉运粮秣的大木车堆在一起点燃,横在城门洞里。
如此一来,便可阻断追兵!”
众人听罢,也不敢迟疑。
如果城外来的是赵军,他们尚且可敢一战。
但是,现在来的可是不讲武德的秦军,谁还有心思去和秦军作战呢?
当下,众人把大木车横在城门洞里边。
李左广看得牙根发痒!
这些人逃命的时候,居然还带着锅碗瓢盆在木车上。
他甚至看到一个军卒挥舞着把香油泼洒了出去,然后火把一丢。
“嘭”的一声闷响,城门洞里变瞬间被大火吞噬!
炙热的气息,刺得李左广脸上刺疼,他来不及多想,拍马飞快的穿过吊桥,前方的那些灾民们,早就已经吓得避让在两边。
正在李左广快速拍马,往东边跑的时候,猛地看到前方的雪地里,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大军!
这大军未曾举火,也不知人数多少,仿若是雪夜里索命的恶鬼一样。
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啊!我命休矣!”
李左广仰天呼号一声,拔出剑来,就要自刎于此。
“赵将司马卬,在此处恭候多时!”
却在这个时候,前方猛然传来了一阵大吼,一个武将手提长柄战刀,立于道路中间,立在那黑压压的军阵最前列。
李左广高举着要挥剑自刎的手,一听到这外边等着自己的人,不是秦军,而是赵将司马卬,立刻振臂怒喝道:
“杀过去!区区司马卬,也敢阻我不成?”
此时,他身边也不过数千人跟随而已,但主将一声令下,后方又有秦军追赶,这些溃兵,当真是瞬间爆发出来了前所未有的战力!
司马卬见状,大吼一声:“列阵迎敌!”
“哈!”
“哈!”
“哈!”
最前列的赵军高举着盾牌,缓步往前推移,军中举火的声音遍地都是。
刹那间,这东城外边,就被火爆照耀的宛若是白昼一样。
司马卬人马冲在最前,手起刀落出,就将以齐军校尉斩于马下。
可他方才要大吼出声的时候,却看到李左广手提一口战矛,直刺自己后背而来。
司马卬人顺势靠在了马背上,飞起一脚,直踢李左广心窝而去。
李左广闷哼一声,手臂舒展,“嘭”的一声,用手肘撞击在了司马卬的脚掌上,两人顿时分开错身而过。
下一刻,司马卬手提大刀,劈倒了数个齐军,再度转头去找李左广的时候,哪里还能看见李左广人在何处?
“全军传令,困住李左广,莫要理会他人!”
第1709章 秦国与赵国的约定
东城楼的城门洞里边,大火满天燃烧。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依旧有人登上了城楼。
嬴胡亥站在城楼上,远远地眺望城楼外的战场,忍不住眯眼笑了起来:“司马卬以后会不会回想起来,觉得我们这一次是故意坑他的?”
“会不会,臣下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们在一开始就已经和他说清楚了。”
嬴审笑呵呵地说道:“我们说过,一旦李左广从这边出逃以后,那个时候,齐军所有的兵马,都会变得异常凶悍。
毕竟,归兵不可阻。
这是他自己觉得,自己可以捡一个便宜的。”
“他手底下也有数万大军,就这样完全展开的话,围困住李左广军并不能难,难就难在,这边的地形实在是太开阔了。
如果真的不要命的往前冲,就是英布领军也挡不住,照样会被齐军从中间冲开。”
“败局已定。”
嬴胡亥给出这样的评价:“当然,李左广活着回去的作用,可能会更高一点。”
嬴审惊讶的看了一眼嬴胡亥:“陛下的意思是说,这样可以激发齐国内乱?”
“不论我们激发与否,齐国总归是会乱起来的。”
嬴胡亥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齐国什么时候乱起来。
等到田横和李左车发现,他们这么多的大军,都被消耗在了和赵国的泥淖战斗中以后。
一回头,发现临淄城那边,完全就没有给他们任何信任。
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嬴审沉思了一会儿,摇头说道:“臣觉得,这个田横自立为王的可能性还是很低。”
“田横自立为王的可能性低不低,并不重要。”嬴胡亥眯眼笑道:“赵王随安的令书又到了。
魏国大将军魏咎,已经率军攻下了平原县,现在他们的退路都已经断了。
朕准备下诏,着王离率军渡过南皮,协助魏咎守住平原县,而后发兵攻取历城。
你觉得如何?”
嬴审立刻摇头道:“不可!我军今日之举,就很容易把自己陷入到了这场持久战里边来。
如果再继续调度南边的大军南下,那就会直接和齐军交战。
陛下三思。”
看着无比紧张的嬴审,嬴胡亥只好把自己心中的想法作罢。
“也罢,朕只是看着如此轻松的就拿下了厝县城,自然就有了些许别的想法……不过,你们都反对的话,那这这个想法也就作罢!”
嬴审看了一眼内城里边,在不断地打水,准备扑灭大火的军卒,便低声问道:
“陛下,城中尚且有一万多的齐军,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按照之前的约定,大秦只要厝县城,至于厝县城中的斩获,留下两成以后,其余的全部都给赵军。
司马卬现在就是朕的大牲口,想要牲口跑得快,又不给牲口吃草的道理,就完全不合理。
对了,此战过后,你可以暗示一下司马卬,可以在这些灾民之中,招募军卒参军。
这些灾民被李左广搁在城池外,饿死冻死的人不少。
如此的话,心中的恨意那自然是不低的。
这样正好可以给他一个补充兵员的机会。”
嬴审又问道:“陛下,那此战过后的遗孤,该如何处理?”
“先摸一摸这些人的性子再说。”嬴胡亥看了一眼嬴审:“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前往关中的。
关中现在的人口已经很多了。
如果关中的人口继续增多的话,那关中的土地就会不够了。
也不知道,巴江他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朕想要重启大将军当年在河套平原上开垦土地的做法。
你也往北边走过一趟,你觉得如何?”
嬴审是真的没想到,皇帝会拒绝自己把这些遗孤潜入关中的想法。
“河套平原那边风沙太大,小范围的开垦自然没有多大的问题,可是到了大风季节,问题就很大。”
“这么说,还是只有用中原之地的膏泽,去供养北地……”嬴胡亥沉思着,随后又到:
“让大秦学宫里边,挑选一些农家的先生们去瞧瞧,北地或许也可以因地制宜的做一些事情。
能通过土地的出产,来供养土地上生活的人,那才是我大秦最应该征服占优的地方。
如果没有,那北地总应该会有什么南方没有的东西。
交换如果可以保证存活,自然也是一个可取之道。”
嬴审颔首道:“只要巴江到了那边,就一定能发现这些东西的。”
“报!陛下,大火扑灭了,我军是否出出城去?”
嬴胡亥看了一眼城外的战场,便道:“大军让开道路来,让赵国那个武将带着手底下的军卒出去和司马卬回合!
顺带着告诉司马卬,如果愿意入城来的话,那就入城来,不愿意入城来的话,朕自然不会勉强他。
之前答应给他的,清点完整以后,自然就会送过去。
如果他要是觉得请点的东西有问题的话,自己可以带着人过来查账目。”
“遵旨!”
军卒重重退下。
陈胜和吴广浑身是血的领着锦衣卫的人到了城楼下边。
那赵将赵岐抹了一把脸上混杂了敌人鲜血的粘稠汗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对面秦军阵列中走出来了一个身穿龙纹金甲的英武男子。
赵岐吓了一跳,赶紧翻身下马,拱手拜道:“拜见大秦皇帝陛下!”
英武男子嘴角冷峭了一下,随即笑道:“寡人是大秦辽王,不是皇帝。”
赵岐尴尬了一下,随即又拱手拜道:“实在是眼拙,拜见辽王殿下!”
嬴审淡淡的点了下头:“收拢一下你手底下的军卒,你家主将司马卬,人就在城外,寡人亲自领着你们出城去。
此外,还有一些事情,寡人要和你家将军商议!”
赵岐本想问,这厝县城不是我们赵国的了么,可是这会儿周围全部都是秦军, 他自然不敢多嘴问什么,只是拱手应喏了一声,便翻身上了马背。
随即,赵岐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辽王?
辽王?
为什么觉得这个挺耳熟的啊?
“卧槽你娘个腿!下曲阳就是他屠了的啊!
我……我方才居然和那个杀人王在一块儿说了几句话?”
第1710章 无间道强大的力量
嬴审哪里知道,自己在天下人的口耳相传中,早就已经变成了大秦的杀人王。
赵军的折损并不多,虽然赵岐还没有来得及清点。
可是,对于他们这些行伍中的老手来说,很多时候只需要看一眼军阵,就能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马。
斥候之中的人,普遍精于此道。
看着人马走出城池外去,英布提着方天画戟上了城楼,一脸肉痛的说道:
“陛下……这,就这样放走了?这要是关起门来的话,怎么都还能弄个万八千的俘虏。
臣下觉得,汉中郡需要开发的话,后续是需要更多的人手的。”
嬴胡亥看了一眼英布:“不把这万把人放回去的话,那我们现在就要提前和齐军,乃至于楚军开战,你觉得这样做划算吗?”
“就这样放走了……”英布摇头道:“臣觉得,成为我大秦的俘虏,虽然是听着不好听,可总归比就让他们死在了战场上的好。”
“死在了战场上,那就是一堆烂肉,不埋了,还会造成瘟疫。”
听着英布这话,嬴胡亥心中忽然有了些许感触。
“不着急和这些逆贼们开战,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我大秦的力量越来越强,发展也远远不是他们能比得上的。”
时间久了,此消彼长。
我们一统天下的过程中,受到的阻力就会更小,死的人也会更少。”
“我们都还年轻,没必要争抢着在这个时候,就去把这些事情仓促的做好了。”
英布点头道:“大秦学宫里边的先生们,之前在讲武堂讨论过,说天下的一统,不应该是单纯的武力的一统。
更应该是文化、经济、人心的统一。
只有这样,那当天下出现逆贼,要让这个国家分裂的时候。
便是一个匹夫,也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国而战!”
嬴胡亥非常吃惊的看了一眼英布:“你什么时候去大秦学宫里边待过了?”
“嘿!”英布乐呵着笑道:“臣没有去过,但是大秦学宫里边刊印的书籍中,关于许多问题的讨论。
我们这些在外的武将,都是人手一份的。
再加上前段时间,大军戍守在信都,又无战事。
臣等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扎堆在一块,听那些先生们是怎么讨论国家大事的。”
“非是臣下吹嘘,这么久时间以来,臣感觉自己都有了治理一郡的本事儿。
这还不是单纯的军事一个方面,具体囊括了行政、司法、开发等问题综合在一起。”
嬴胡亥颔首道:“如此算是极好,厝县大局已定,接下来就把大军安顿在厝县。
以厝县为我军先锋之地。”
“喏!”
英布拱手领命退下。
这会儿,陈胜走上城楼来,向着皇帝拱手拜了拜。
嬴胡亥看着浑身是血的陈胜,忍不住笑道:“有什么重要的大事,都等不及洗掉身上的污血,就要来向着朕禀报了?”
“此番拿下厝县,臣觉得功劳最大的,还是暗中戍守在这里多年的锦衣卫。”
“锦衣卫在很多地方都有暗子,可是并非是所有的地方,都能这般轻而易举的并入我大秦。”
嬴胡亥反过来问了陈胜一句:“有什么狗屁就直说,你那点花花肠子,在朕面玩起来的时候,你自己不觉得尴尬么?”
“嘿嘿……”
陈胜忍不住笑了起来,遂而道:“臣下这一次发现,细作如果能起到作用的话,那将会是非常可怕的。”
嬴胡亥看了一眼城外的战斗几乎已经落幕,李左广果真是逃了出去。
这才转过身来,在城楼的石头阶梯上坐了下来,陈胜也急忙找了一块石头阶梯坐了下来。
嬴胡亥道:“那么,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陈胜认真想了一会儿后,说道:“臣觉得,大秦多一个臣这样领兵打仗的将军,或者是少了臣这样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本质上没有多大的区别。”
嬴胡亥顿时气得磨牙,明知道陈胜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却依旧故作不懂的问道:
“哦?这么说,是准备向着朕辞官了啊?”
陈胜一脸愕然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满脸心痛地说道:“厝县之战,你是首功,如果你真的要向着朕辞官的话。
朕却还真的是没有办法拒绝你!
不过,朕也对你很放心,觉得你不会投效敌国去。
那么,想好在什么地方安家落户了么?”
陈胜表情颇为尴尬,脸上露出艰涩的笑容之后,只有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亲自见识到了细作的力量有多么大,所以,臣想要斗胆请求,重新执掌锦衣卫!”
嬴胡亥抓起酒壶来,仰头喝了大一口后,笑眯眯的看着陈胜:“想好了么?”
“臣以前是担心自己顶不住那么多的高官,锦衣卫的力量太大了。”
陈胜老老实实的交代。
嬴胡亥道:“那现在不怕了?”
陈胜摇头:“没什么好怕的,臣亲自看到自己一个人,就弄得诺大的厝县出了这么多的问题。
臣说一句不该说话的,陛下收拢了那么多的降臣,万一这些人之中,有人有什么不该有的小心思的话。
那能造成的损失,只怕是无法估量的。
这些事情,不如交给微臣去做!”
嬴胡亥又大口的喝下烈酒,然后看着陈胜道:“不怕将来你惹得群臣皆有怨言的时候,朕把你推出去一刀咔擦了,然后给群臣泄愤么?”
“不怕!”陈胜咬牙道:“如果真的到了这么一天,那就说明是锦衣卫不称职,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锦衣卫虽然凌驾于百官之上,但是不管做什么事情,处理案件这些,都是合情合理的。
臣敢以项上人头保证,臣当初在锦衣卫的时候,手底下处理的案件中,没有一件是冤枉过人的。”
嬴胡亥拍了拍陈胜的肩膀:“那句话怎么说的?群臣虐我千百年,我待群臣如初恋。”
陈胜兴奋地看着嬴胡亥:“这么说,陛下恩准了?”
“恩准……那你看李由怎么办?”
嬴胡亥似笑非笑的看着陈胜:“李由现在在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上做的好好的。
朕不能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把他罢免了吧?
你看着合适么?”
嬴胡亥两手一摊,颇为无赖的说道:“这当然不合适!”
陈胜了然,立刻拱手说道:“臣可以为锦衣卫副都指挥使!”
第1711章 眼光决定未来
嬴胡亥又喝了一口酒水之后,便把酒壶丢给了陈胜。
陈胜连忙谢恩,捧着皇帝的酒壶笑道:“陛下,这东西怎么都价值几百银子呢啊!”
嬴胡亥斜视了一眼大口灌酒的陈胜:“没见过世面啊!这东西拿出去说,是朕用过的,怎么都能价值几千两银子!”
“咳咳,臣下觉得,怎么都能弄个上万两银子。”嬴审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听到了嬴胡亥和陈胜君臣两人的对话声。
这话出口以后,别说是陈胜揣着宝贝似的,将那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
便是嬴胡亥自己,都大吃一惊:“朕使用过的东西,就这么稀奇?”
“陛下您有所不知啊,这可不是稀奇不稀奇的问题。”嬴审笑道:“陛下代表的可是大秦,天下之人,都认为陛下是福泽之人。
陛下使用过的东西,称之为御物,赐给陈胜的酒壶,那可就是变成了御赐之物。
这种象征,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荣耀了。”
“所以,臣下觉得,一万两银子,确实不贵。”
这般解释,让嬴胡亥都有些真的相信起来,自己那个酒壶价值一万两银子了。
于是,陈胜就真的感觉自己的怀里的酒壶,是一万两银子,揣着就请求告退。
似乎还有些担心皇帝会要回去一样。
这样子,看的嬴胡亥一阵磨牙,真不的过去给陈胜一个大嘴巴子才好。
自己堂堂大秦皇帝,会稀罕你一个破酒壶不成么?
”据说,只有真正清明的政治之下,臣子方才敢直接向着君主提出请求,说自己愿出任什么位置的官职。”
嬴审拱手一拜,一揖到底:“臣下恭贺吾皇万岁!”
“你这……”嬴胡亥忍不住大笑道:“弄这一手作甚?”
“看这样子,司马卬应该是愉快的答应了你说的话?”
嬴审含笑着拱手说道:“陛下所言甚是,这司马卬担心我们在城中设伏,所谓的他如果愿意进入城中,就进入城中驻防的话,是诓骗他的。”
“何出此言?”嬴胡亥看着城外的火光,忍不住轻笑一声:“朕都已经将他麾下的先锋将军赵岐放了回去,他居然还用这样恶毒的心思来揣测朕这宽敞的如同天地般的心胸?”
“因为司马卬担心,陛下把赵岐放回去,就是为了让他放松戒心,然后进入城中,为我军瓮中捉鳖,全部变成了我军的俘虏!”
“这话他和你说的?”嬴胡亥看着嬴审。
嬴审笑道:“不错,这个司马卬,却还真的是一个胆大包天之人,他也不当心这样的话,会触怒了微臣。”
“有点意思。”嬴胡亥颔首道:“天色不早了,关闭城门,让将士们休息一下,明天再行赈灾济贫的事情。”
对此,嬴审没有任何异议,拱手说道:“喏!”
于是,传下军令,封闭城门,全军休息,明日开城门赈灾。
看着身边的陈胜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手里的酒壶,吴广多少有些不理解,但是他也不好问什么。
倒是看得出来,这个酒壶的制作工艺极为考究,价值不菲,只怕价值几十两银子。
“胜哥,你就算是得到了陛下恩准,重新执掌锦衣卫,也不用开心得端着一个酒壶左看右看?难不成这酒壶还能看出一朵花来了不成?”
陈胜嗤笑一声,对着吴广翻了一个白眼:“你懂什么?”
吴广听完以后,顿时睁大眼睛,又着重看了一眼那酒壶,确认这就是一个酒壶以后,脸上便不可控制的露出来了轻蔑之色。
陈胜放下酒壶,看了一眼吴广后,便一脸看乡巴佬的神色,指了指酒壶边上的位置,说道:
“看清楚了,这是用纯金打造的壶口,边上还镶嵌着两颗非常珍贵的明珠。
翻转过来以后,这是黑龙纹饰,你现在看到这的乌金色的黑龙,乃是我大秦刺绣技艺,早就已经登峰造极的绣娘的刺球!
你觉得这样的东西,就只是几十两银子的问题?可能吗?”
“啊?这是陛下御赐之物?”吴广终于是睁大了眼睛,目中难以掩饰的闪过了羡慕之色。
陈胜则像是没有听到吴广的话一样,继续把酒壶底儿露了出来,对着吴广正脸,淡淡地说道:“还有这个,底纹是用一块完整的美玉镶嵌在上边的。
几十两银子?
切!”
陈胜满脸都是不屑之色:“现在我说你是乡巴佬,你还有什么反对的地方?
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
“没!”吴广眼睛发光,盯着陈胜手里的酒壶:“胜哥,这东西让我看看?”
“辽王殿下说,这东西价值一万两银子!”
吴广嘘嘘不已:“这简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小小的一个酒壶,竟然都能有如此价值!”
“你需要记住的,这不仅仅是一个制作奢侈,精美的酒壶,这更是皇帝陛下使用过的酒壶,而且还是御赐之物。
如果留着传给子孙,过上几代人之后。
你再想想看,到了那个时候,价值几何?”
吴广倒吸一口凉气,表情有些郁闷起来:“这就是命啊!当初我们都是一起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召见,可是……”
“好兄弟,不如考虑下来锦衣卫?”陈胜继续蛊惑道。
而吴广,全然像是没有注意到,陈胜此前的那些奢侈炫耀,其本质上,只是一种单纯的铺垫,其目的就在于,让吴广有一种错觉:
加入锦衣卫,富贵就在想你招手!
吴广听到这里,却依旧是警惕无比的看了一眼陈胜,摇头道:“我这一次的功劳,论算下来,怎么都可以独自执掌一军。就这样去锦衣卫里边……”
“那你是想要镇抚使,又或者是锦衣卫佥事?这两个官职,只要你点头过,虽然说是一口气直接成为镇抚使者,又或者是佥事可能有一些膨胀了。
但是,只要你点头,陛下那边,又或者说是都指挥使那边,自然有我厚着脸皮去说便是。”
吴广很是意动,眼睛在盯着陈胜手中的酒壶,难以挪开。
陈胜很是大方,直接就把酒壶拍到了吴广手中:
“兄弟,加入锦衣卫,皇帝陛下的赏赐,就足以超过我们的月俸不知道多少倍了!”
第1712章 艰难抉择
吴广摇头道:“还是让我在思考思考,万一我这边马上加入到了锦衣卫里边,长城军这边马上就开战了的话,那岂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哈哈哈……”陈胜笑的嚣张不已:“你这简直就像是在做梦啊!现在陛下都准备图谋赵国和齐国,魏国本身就已经是我大秦的属国,你觉得这种节骨眼上。
我们还可能直面和齐国军队交战吗?”
吴广爱不释手的放下了酒壶,摇头道:“胜哥,这次能立下大功,全都仰仗你,这一点我还是懂得的。
本来你都这样说了,我也确实是应该加入锦衣卫之中的。
但是……
胜哥!
给我点时间思考,可以么?”
陈胜笑道:“那是当然!在我回到咸阳城之前,你都可以做出决定。
但是,一旦做出决定之后,就不能更改。”
他不着痕迹的抓起酒壶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衣袖中,又嘿嘿的笑了笑,说道:“你我虽然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但是这好话丑话,都要说在前头。
一旦确定下来,就不能更改!”
“胜哥放心!”吴广点头。
陈胜站起身来,打着哈欠道:“我先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明个儿去赈灾,想通了就来找我!”
吴广站起身来,看着陈胜背负着双手,悠哉悠哉的离去,面上却全然都是纠结之色。
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辽国太尉孟春翻身下了马,往这边走了过来。
吴广立刻起身,拱手道:“拜见太尉!”
孟春挥了下手,打着哈欠道:“老吴,你他娘这一次走运了,大王方才和我说了,明个儿就和陛下说论功的时候,你这次怎么都可以算是下将军了!”
吴广听完后,心中一阵火热,干了那么多年的校尉啊,就是卡在这最后一步了。
“多谢太尉提拔!”
孟春乐呵着笑道:“你要是没有战功在身的话,我就算是想要提拔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话说到了一半,孟春忽然看着吴广,暧昧的笑了笑:“我听人说,陈胜现在正在拉你加入锦衣卫?”
“正是!”吴广也不敢隐瞒:“我与陈胜本就是故旧,此次在城中,我二人多有合作,这才以最低的代价,拿下了厝县。”
没曾想,孟春听完了吴广的解释,却忍不住嘿嘿一笑,这就看得吴广非常不解了。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跨过许多官职挖人的行为,可是没有几个人会喜欢的。
“你何不答应下来?”
孟春这话,吴广吃不准,只是干笑道:“丈夫功名马上取,眼下大军开战在即,末将还是想在军中立下功勋。”
“那你想过以后吗?”孟春笑眯眯的模样,让吴广感到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吴广只是道:“末将听不懂太尉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在战场上立下多少功勋,总归来说,都是没有在皇帝陛下面前流血流汗,更能得到皇帝的宠信,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孟春似笑非笑的看着吴广:“比如说,李鼎!”
李氏一族的恩宠,在大秦帝国中,也只能找到一个蒙氏一族与之匹敌。
吴广沉吟着道:“末将还是听不懂太尉的意思。”
“那我就说直白点!”孟春道:“我家大王而今坐拥北方广阔无比的封地,堪称诸侯王中翘楚!
如果在这个时候,朝廷之中,有小人恶语中伤我家大王,那锦衣卫势必会介入其中。
等到那个时候,我相信如果有人要对付我家大王的话,那只怕是三言两语,就能将我家大王置于死地。”
吴广手指冰凉,看着孟春道:“太尉的胆子未免大过天了,您是想要在锦衣卫之中,安插自己的亲信么?”
“岂敢!”孟春微微变色,随机说道:“我只不过是想要在可能的时候,给予某些人一些恩情,将来的时候,如果有人真的要恶语中伤我家大王的时候,我希望这个人能站出来,为我家大王说实话而已!”
吴广心思飞快地转动着,似乎有些吃不准孟春究竟想要做什么,便问道:“仅此而已?”
“而今之天下,老吴你难不成还以为谁可以违背陛下的意思么?”
孟春幽幽说道:“咸阳城里边,谁都知道,我家大王的命运是最苦的,在乌氏一族叛乱的时候,拼死一战,才获得了功勋。
随后依旧谁把自己的命挂在刀尖上,方才获得了皇帝的恩宠。
可是,我大秦朝堂上的主流,终究是反对分封制度的。”
吴广沉吟道:“将来如果真的发生削藩的事情,辽王殿下的意思……”
孟春肃容道:“只求富贵!”
“仅此而已?”吴广迟疑了一下。
孟春苦笑道:“老吴啊,你别看我家大王看在风光无限,可是真的等到将来发生变故的时候,那些曾经臣服于大王之下的人,都会站出来踩大王一脚的。
所以,我现在未雨绸缪,并非是存了忤逆之心……我们也不敢有什么忤逆之心的啊!
只是希望在人人都伸出脚,踩我家大王的时候,能够多几个人,为我家大王说一句公道的话。”
吴广觉得此事牵扯太大,还是不敢做出应喏来。
他虽然不是锦衣卫之中的人,也没有在朝堂高出待过。
但是却非常清楚,这种事情,一不小心真的就会掉脑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孟春见吴广迟疑,便含笑道:“当然,我此来并非是强人所难,老吴你不想去锦衣卫的话,那就继续在军中待着。
不过,咱们也算是在一起喝过好几次的酒了,所以有些风声,透露给你也无妨。”
吴广面露感激之色,拱了拱手:“还请太尉指点一二。”
“目前,我朝不会有战事发生,至少未来一年之内,不会有大战发生,锦衣卫的渗透,将会成为主流。”
孟春笑呵呵地说道。
说完这话后,他就站起身来:“小子,好好想想看,好路子给你指了,我家大王从小就吃苦,只希望将来落得一个好下场就行。”
吴广急忙起身相送。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人红是非多了。
当然……自己还算不上红人。
真正的红人,陈胜才当得上。
想到胜哥。
吴广忍不住沉思起来,这些人有没有找过陈胜呢?
胜哥会答应,还是拒绝?
第1713章 全是皇帝的恩泽
在吴广自己内心里边看来,陈胜的背后,很多时候都站着一个庞然大物。
这个庞然大物,就是李氏一族!
以蔡王李斯为代表的。
同样,还有那位排挤得原本的皇后,都不得不让出正宫位置的李皇后。
所以,吴广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觉得陈胜肯定不会答应。
甚至于,如果孟春真的去找陈胜了,陈胜可能当场就把孟春抓起来了。
这种操作,若是说别人不敢,那自然正常不过。
可是,这对于在锦衣卫之中混迹了那么久的陈胜,整个天下,或许还真的没有什么人,陈胜不敢抓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吴广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等会就要开城门,出去赈灾。
不过,这样的事情,与他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他可以回去军营里边,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然后起来,让火头军给自己弄顿好吃的。
然后,继续思考,究竟是选择加入锦衣卫,还是继续待在军中。
“将军!”吴广方才走出去的时候,迎面就走来了数个军卒。
吴广点头道:“有什么事情?”
“岂敢!”一个军卒拱手说道:“有一群女子,说是要找陈胜大人。
我们这边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陈胜大人,看到将军后,故此向着将军询问一二。”
“一群女人找陈胜做?”吴广哑然失笑:“人在什么地方?”
“都在那边歇着,昨天晚上从战场上下来的,这群女人还说自己有功,一定要见到陈胜!”
吴广点了下头:“我过去瞧瞧!”
“喏!”
两个军卒领着吴广往一边的院子里边走了进去。
远远地,吴广就听到了那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掺杂着不少女人欢快大笑的声音。
也不知道,这些女人到底是为何。
厝县城战乱方才听下,也能笑得如此开心的么?
“将军来了!”
有一个军卒大喝了一声。
顿时,所有的女子全部都安静了一下来,一个个把眼睛落在了吴广身上。
吴广问道:“你们找陈胜何事?”
“我等昨天晚上,协助陈胜将军纵火焚烧齐军的燃料库房,而今大军得胜,我们是否有功?”
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女子,挺起胸膛进来,看着吴广问道。
吴广下意识的在她胸口看了一眼,这女子的衣着破损得厉害,所以自然春光无限。
同样,吴广也注意到这边的军卒们,一个个也忍不住往这边瞟过来。
随即有人低下头窃窃私语着,脸上难以遏制的露出笑容来。
这看得吴广眉头一皱:“此事当真?”
“当真!”女子说道:“我等虽然都是红粉营出身的人,但是协助陈胜放火,都是真的。”
“既然如此,你们要什么赏赐?”吴广说道:“如果只是恢复自由之身的话,我就可以做主!”
“将军可否分给我们田地?依照大秦的就军功爵位制度来说,我等协助纵火,乃是大功。”
这女子的话,让吴广颇为吃惊,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一个红粉营里边的女子,居然还认得军功爵位制度。
“可以获得田产房舍。”吴广点头道:“不过你们都是一群苦命人,没有男人的话,给你们田产房舍,你们在这厝县之地,也是守不住的。”
“无妨,我等要的田产房舍,是关中之地的。”女子说完这话后,有些惧怕的看着吴广。
吴广点头道:“诉求合理,在关中自然不会因为你们家中没有男丁,而出现田产房舍被人剥夺的事情来。”
他又问道:“那你们一个人想要多少土地?我首先说好了,咸阳附近的土地,你们是没有机会拿到手的。
你们分得土地,也可能会在汉中郡。”
为了保证自己的话语具有权威性,吴广面色严肃的说道:“汉中也属于关中的范围。”
“这……”女子有些吃不住吴广身上传导过去的压力。
终究是战场上厮杀的武夫,气场的强大,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能给我们一个人二十亩地么?”女子有些紧张的看着吴广,她心里本想说的是“四十亩”。
昨晚一战,她们红粉营的姐妹们,有一半的人都被大火烧死了。
活下来的人觉得这点要求,并不过分。
吴广咧嘴笑了笑:“按照规矩,如果是从别的地方迁徙到汉中郡,郡守会安置你们。
分给你们三十亩土地耕种,你们的战功在身,可以给你们五十亩。
但是,你们一个人就是八十亩土地,耕种的过来么?”
女子兴奋地颤抖:“将军大人当然可以给我们八十亩地?”
“不是我给你们的,是皇帝给你们。”吴广纠正道:“普天之下的土地,都是皇帝陛下赐予我们的。
而且,你们到了汉中郡以后,两年之内是不用交税的。
但是,丑话要说在前头,如果你们八十亩土地耕种不过来,闲置下来超过一年时间没有耕种,朝廷就会强制收回!”
“怎么敢让土地荒废了?”那为首的女子“噗”的一下跪了下来,激动地眼泪都掉了下来:
“我等原本都是良家女子,为贼兵劫掠而来,供给他们淫乐,而今可重新再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天赐福泽。”
吴广觉得“天赐福泽”不对,他纠正了一下:“是皇帝赐给你们的福泽。”
“如果不是陛下出兵收复了厝县,那你们现在应该是沦为赵军的红粉,到了汉中郡以后,好好种地!
八十亩地啊,用不了几年,你们就能富裕起来了。”
“小女子等拜谢将军天恩!”
为首的女子说完这话后,其他的女子也纷纷跪了下来,想着吴广磕头谢恩。
吴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他不觉得自己对这些人有什么恩情可言。
这是切切实实的功劳,就应该得到这样的赏赐啊!
“斗胆请教将军尊姓大名,我等此生不忘将军再造之恩!”
听着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吴广内心触动很大。
他感觉浑身上下忽然变得火热,内心像是充满了力量。
“再造之恩,是皇帝陛下给的,你们永远记住这一点,而我……”
吴广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只是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秦武将!”
第1714章 操碎了心
吴广不知道,这一幕让远处正准备出城去赈灾的皇帝看在眼中了。
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开启了历史上第一次农民起义。
嬴胡亥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当然知道发生在陈胜吴广两人身上,这样一件载入史册的大事件。
只不过,直到现在为止,嬴胡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吴广升官的速度,是真的慢的可以。
陈胜升官的速度,是真的快的可以。
这两个人就像是两个极端存在一样。
“陛下?”辽王嬴审微微看向止住脚步的嬴胡亥。
嬴胡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甲胄,便道:“朕换上普通军卒的甲胄,皇兄代替朕出去赈灾!”
“嗯?”辽王迟疑了一下:“陛下您?”
嬴胡亥看了一眼嬴审,随即怒道:“朕的口味有那么重吗?”
辽王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说什么?臣可什么都没说!”
嬴胡亥笑道:“朕说,你代替朕去赈灾便是。”
“臣遵旨!”
嬴审拱手下拜,随即匆匆离去。
但是他却第一时间找到了正在和锦衣卫们说什么的陈胜,一把就把陈胜扯到了一边上。
不等陈胜说话,嬴审就立刻问道:“听说过陛下喜欢娼妓这事儿么?”
“这还听说过?”陈胜道:“这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嬴审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你过去盯着陛下,一旦发现陛下有什么不好的苗头,立刻处死那边所有红粉!”
陈胜吓了一跳,但还是立刻拱手领命:“喏!”
嬴审又道:“换上普通军卒的甲胄,跟着陛下过去。”
陈胜还是拱手道:“喏!”
嬴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嬴胡亥换上了普通军卒的板甲以后,方才走出门口,就看到了陈胜不知道为什么,也换上了普通军卒的甲胄。
只不过,他看了一眼后,就明白了。
“嬴审让你来的?”
陈胜笑道:“陛下说笑了,锦衣卫的职责,就是守护陛下,陛下去什么地方,臣难道不应该跟着去的么?”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嬴胡亥点头道:“过去听听那些普通的女子未来的打算。
还有,等会朕打算单独和吴广谈话,你就不要跟过去了。”
“喏!”
陈胜急忙拱手,心情很激动。
皇帝陛下决定和谁谈话,那就已经表明许多事情了。
然而,让嬴胡亥非常以外的是,他方才走到那院落边上,人还没有走进去,就已经让这边的泼辣红粉骂了出来……
这让陈胜憋笑的厉害。
“这就不合常理。”嬴胡亥讷讷的说了一句。
陈胜笑道:“不一样的,她们现在都知道自己是功臣了,自然不会对一个普通的军卒稍假词色,如果陛下换成校尉的甲胄走过去的话。
说不定勾勾手指头,立刻就有人会出来了。”
嬴胡亥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陈胜:“下贱!”
陈胜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了。
“你很想拉吴广加入锦衣卫么?”
听着皇帝随口问的话,陈胜立刻点头道:“常言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所以,臣执掌锦衣卫的话,肯定是要找几个自己用着非常顺手的人。”
“都已经许给了吴广什么官职?”
“镇抚使,或者是佥事,陛下意下如何?”
陈胜说这话的时候,就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了。
锦衣卫之中,揉不得沙子,自己把老熟人弄进来,是真的有拉帮结派的嫌疑。
“倒也不错。”嬴胡亥点头道:“自从当初朕从锦衣卫里边抽调了许多骨干出来以后。
锦衣卫这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已经变得不太利索。”
“锦衣卫尚未出现内卷的现象。”陈胜急忙解释道:“人手都在外放,现在不管哪个地方,都有锦衣卫的暗子。”
嬴胡亥觉得陈胜这话带着些许自豪的情绪,便看了一眼陈胜:“天下列国,在我大秦咸阳里边的细作,也是不少呢!
怎么不见锦衣卫完全把这些人揪出来了?”
“臣下保证,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做这件事情。”陈胜低头服软的速度,快得就像是那稍纵即逝的爱情一样。
嬴胡亥心中很是无语:“行了,把你的令牌给朕,朕现在这身皮,可是没有办法直接去见吴广的。”
陈胜双手把自己的令牌呈给皇帝。
嬴胡亥想了想道:“我觉得,你还是去见一见那些红粉。”
陈胜立刻转头就走,他现在是真的害怕皇帝来一招声东击西。
嘴上说是去见吴广,实则悄悄地去见到了那些红粉。
毕竟,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真的是太有可能去做这些事情了。
嬴胡亥走到了吴广下榻的地方,亮了一下陈胜的腰牌,便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
吴广这会儿方才洗完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椅子上,啃着一条羊腿。
嬴胡亥走进来的时候,吴广正低着头,啃得正是香。
没曾想,吴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后,居然也不抬头看,还以为是自己的亲兵进来,也想吃肉呢,他便含糊着说道:
“给老子倒酒,要吃肉自己动手拿就是了!”
嬴胡亥惊讶了片刻,迟疑了一下,然后脸上带着坏笑的给吴广到了酒,吴广还是没抬头,半眯着眼睛,灌了一口酒后,没见自己的亲兵“吭哧吭哧”的吃肉,就笑骂道:
“平日见了肉,都变成疯狗了,今日怎么这般斯文?”
嬴胡亥摸了摸下巴,看着吴广把嘴里的羊肉咽下去以后,这才道:“朕平日里吃肉都像是疯狗的么?”
“吧嗒!”
吴广手里的羊后腿掉在桌子上,把酒杯砸到。
“吧嗒——”
酒水顺着桌子边缘滴落在地上,那声音就像是大半夜时候撒尿,尿落下的声音一样。
“陛下……臣死罪!”
吴广两腿一滑,直接跪在了地,额头贴地。
嬴胡亥抓了一块羊肉,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后,缓缓的咽下,随后说道:“匈奴人的手抓肉,才是一绝。
那是因为匈奴人的手抓肉配了草原上的特有的野葱野韭菜。
起来吧!
朕找你谈谈话,可不是想要吓唬你的,你应该感觉得出来,朕是等你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以后,才开口说话的。”
第1715章 皇帝的掌控力
吴广忙道:“臣失态了!”
嬴胡亥抓起一块羊肉来,不慌不忙的吃了起来,吴广赶紧给嬴胡亥斟酒。
喝了一口酒后,嬴胡亥才说道:“孟春找你做的事儿……”
这句话才说到了一半,吴广就已经吓得跪在上,急忙道:“臣从无背叛陛下之心!”
“朕可没有说你背叛了朕……起来说话!”
吴广脸上全是冷汗,听到皇帝的话以后,便赶紧站了起来,却不敢继续安坐着。
嬴胡亥见状,也不勉强,眼下嘴里的羊肉后,便道:“孟春找你的事情,答应他!”
“啊?”吴广这完全就没有弄明白,皇帝这究竟想的是什么。
嬴胡亥笑道:“朕让你答应他,并非是说将来要对付辽王。
包括这天下所有的诸侯王,都是一样。”
嬴胡亥把一块骨头剔除,摆放在木桌上,不慌不忙的说道:“以前的人认为,天下也就是我们眼前看到的这些地方而已。
可是,现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无比广阔的。
远比我们肉眼看到的更加广阔。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完全就没必要为了这无尽的疆域,而做出什么手足相残的事情来。”
吴广全力搜刮着自己那点微薄的政治见解,勉强算是想到了什么后,他立刻说道:
“臣下听说,周代的时候,周天子以藩屏周,分封诸多的诸侯国,外围的诸侯国,又不断地向着四面八方扩张,而今方才有了这诺大的天下。”
嬴胡亥听到吴广这么说,也显得很吃惊。
在他看来,陈胜吴广这两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陈胜经过了大秦学宫那些先生们的熏陶以后。
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都特别喜欢的动脑子。
吴广不一样,吴广还是习惯于使用武力解决问题。
换言之,吴广的脑子还没有被他自己怎么开发过。
而现在,吴广忽然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是真的出乎嬴胡亥的预料了。
“罢了,和你说太多你也不懂。”嬴胡亥挥手道:“你就记住,朕没有对付嬴审的心思。
而且,孟春这人做事儿,只是他自己认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天衣无缝。
不过,好在此人从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自己也是颇为有分寸的,所以朕并不会责怪他。”
“臣下明白了!”
吴广立刻拱手说道。
皇帝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自己要还是不知道,依旧闷着头,非要待在军中的话。
那这就是不识抬举。
嬴胡亥看着非常拘束的吴广,便起身道:“厝县一战,你们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好生休息便是。”
吴广急忙躬身下拜道:“臣恭送陛下!”
嬴胡亥背负着双手,往这边缓缓的走了出去。
城中已经开始往外边运送粮秣。
齐军在这边囤积的粮草,几乎全部都丢在了城中。
李左广或许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守着的粮食,最终还是还会变成了灾民的口粮。
若是李左广知道的话,也不知会不会气的呕血三升。
顺着宽敞的大道,嬴胡亥直接顺着城外走去。
城中遍地可见施粥的地方。
但是,嬴胡亥也看得出来,这里边许多人的衣着,都不是那么差,但是却也去领朝廷赈灾的口粮。
这说明什么?
说明之前有人想的办法,往粥里边撒点泥巴的做法,其实还是没啥问题的。
真正都快要饿死了的灾民,哪里会在意这么多啊?
但是,这些家中尚且有粮秣的人,吃到嘴里肯定会受不了吐掉的。
这样的话,自然就能把这些薅羊毛的人撵走。
军中的粗汉们,显然是没有咸阳那边那些官员们的经验丰富,做这些事情,他们只是单纯的按照朝廷规定的章程去做而已。
顺着北门走出去以后,嬴胡亥自个儿也在路边上喝了两碗清粥,这才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
这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穿着普通军卒甲胄,不怎么健谈的兵卒,就是大秦皇帝。
北门外,大雪茫茫无际。
许多受灾的民众就聚在一起,排着队领粥米。
秦军施粥的口子很多,放眼看过去,到处都是煮粥的。
这冰天雪地里,不仅被烟熏火燎的有些暖和起来,而且秦军燃烧的木头,是直接从这些人手中拿过来的……
拿你一根木头怎么了?
我可是直接给你米粥喝的啊!
嬴胡亥觉得没啥问题,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到嬴审和宋义两人正站在高处,正在聊着些什么。
嬴胡亥便直接走了过去,孟春正要拦住这个小卒的时候,却猛然认出来了小卒是谁,他急忙喝住一边上同样要拦住这小卒询问的军卒,连忙躬下身去。
嬴胡亥颇为满意的点了一下头,随即看着正要向着自己行礼的嬴审和宋义两人,淡淡的说道:
“免了!”
“谢陛下!”
两人纷纷拱手说道。
嬴胡亥问道:“这些东西看在眼中,感觉如何?”
宋义很清楚,问的是自己。
他立刻道:“现在,帝国睢冉还没有一统山河,可是这就已经是盛世才有的气象了。”
“若是换成其他……”宋义微微向着嬴胡亥拱手下拜,而后说道:“哪怕是换成其他的诸侯国,谁能直接拿出这么多的粮食来救援灾民呢?”
嬴胡亥微微颔首道:“这主要还是我朝抓了几十万的奴隶来给朕开垦荒地。
让诺大的一片关中,几乎看不到荒芜的土地。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大秦的粮食还算是不少。
再加上今年我大秦并未和他国开战,所以,粮秣储存得也就更多了。”
宋义稍作沉吟,而后道:“万岁,只是单纯的给灾民一口吃的,只怕不是长久之计,臣下斗胆进言,以工代赈,远比目前更好些。”
“雪灾之下,如何自救?”嬴胡亥反问道。
宋义急忙道:“今年厝县方圆数百里之地,忽然出现这种奇怪的气候,换言之这地方的春耕,都将彻底被耽搁下来。
但是,臣下觉得,不管什么时候,新修水利,开挖水库蓄水,都不会过时的。”
见皇帝微微颔首,宋义便接着说道:“哪怕就算是把雪铲到了沟渠里边去,只要能把这些水留住。
或许还是可以抢救性得等着这异常气候过去,然后重新春耕的。”
第1716章 全无再战之心
“只要有水,就能种出粮食来,时令上虽然说是差了点,但是这并不妨碍太大的问题。”
宋义有些紧张的说道:“百姓们想要安稳下来,那就只有看到田地里长出庄稼来才好。”
“这些事情,就全部交由你一人去做如何?”
嬴胡亥随口一句话,却感动得宋义无以加复。
宋义直接是一揖倒地:“臣下断然不敢辜负吾皇之厚望!”
想到秦国那些官员们在赈灾的时候,没有办法区别出来谁,谁是灾民,谁是混子。
于是,就把泥沙加入到粟米粥里一起熬煮的法子。
嬴胡亥随即说道:“朕从城中走过来的时候,发现城中有一些尚且有余粮之家,也混入到了灾民的队伍里边去了。
他们多吃一口,灾民就少吃一口。
这事情你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切实点的办法解决。”
“喏!”
宋义拱手领命,他觉得这样的问题本身不是大问题。
大军的屠刀之下,几乎找不出什么真汉子来。
真汉子一般都已经进入军中。
所以,留下的人大多都是软蛋。
嬴胡亥背着手,从这边的小山坡上走了下去。
这个时候,天又开始飘雪了。
“这么大的雪,数百年都不见的吧?”嬴胡亥止住脚步,眼里带着些玩味儿笑容的看向了北方。
跟在嬴胡亥身边的嬴审不解其意的说道:“确实是数百年都没见过的奇怪气候。”
嬴胡亥哈哈大笑着拍打了几下嬴审的肩膀,他兴奋地说道:“派人去赵岐军中问问,漳水是不是已经被冻起来了。
如果漳水上结冰了的话,那齐军和赵军的决战,只怕也要开战了,顺带着帮着赵岐参谋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进攻,才能彻底把李左车这一支大军,彻底埋葬在东武城!”
“陛下!我们出兵吗?”
伴随着嬴审这一问,顿时所有附近的武夫们,一个个的眼神都犀利了起来。
嬴胡亥就像是没看到这些人的眼神一样,淡淡地说道:“朕带着你们出来打战,是要你们带着荣耀归故里的。
而不是朕带着你们的骨灰归故里!”
所有人听到皇帝的话以后,整个人肃然敬畏无比。
嬴胡亥淡淡地说道:“所以,能用计谋取胜敌人的时候,坚决不打战。”
“兵法都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三流的才是直接派兵去打呢!”
看着这些随时都准备为自己去死的武夫们,嬴胡亥的声音不免又缓和了一些:
“天下,我们终归是要的,但是收复天下的这个过程里,能少死人最好。”
众人那战意炙热的眸光,并没有减弱多少,反而一个个对皇帝的崇敬,已经达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
嬴审心中对皇帝的敬佩,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只不过是三言两语而已,别说是他自己感受不到寒意了,就是身边这些将士们,几乎也是一样,感受不到寒意。
心中的暖,足以驱散无尽的黑暗。
嬴胡亥重新回到了厝县的时候,王玉和韩谈就已经到了。
王玉立在城楼上,身上穿着绣文黑龙的宽大长袍,把她整个人衬托的极为娇俏可爱。
韩谈笑眯眯的侍立在一边上,看到皇帝以后,韩谈躬身施礼,但是脸上的那种笑容,就真的和见到老朋友没有什么区别了。
嬴胡亥也一直都认为,自己和韩谈是君臣,也是朋友。
“风雪如何?”
嬴胡亥问道。
王玉转过头来,白净的小手里捏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雪球,正被她吃力得捏得嘎吱嘎吱的发出响声来:
“风雪很好,本来是有赏风雪的心,可是一路走过来,看到的都是官军在赈灾,就没有多少心思了。”
嬴胡亥颔首道:“这奇怪的天气之下,肯定有人会饿死冻死的。
好在,咸阳城中的布匹价格已经很便宜来了。
那边的铁路虽然没有修筑太远的距离,但是也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东西运送到这里来的。”
王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陛下总是对这些臣民太好了,他们自己都还没有说自己是秦国子民呢,你的救援却已经到了。”
“是不是,并没有关系。”嬴胡亥笑道:“大刀压在脖子上的时候,我让他叫爷爷,他也会乖乖的叫爷爷!”
听到皇帝自成为“我”,韩谈就知道,皇帝这会儿心情好极了。
王玉掩嘴笑道:“能够为陛下的孙子,那才是天大的福分呢,这可不算是羞辱和威胁的。”
“杏花没来了?”嬴胡亥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耐人欣慰起来。
王玉轻哼一声:“陛下难不成以为臣妾是毒妇,将那可怜的小佳人赐给了三尺白绫不成?”
“两位皇后在上,从来不嫉妒挑拨事端,所以上者如此,下者岂敢作乱呢?”
嬴胡亥很满意的点头:“那总归是一个苦命的人……”
“行了行了,人也到了!”王玉抿抿嘴说道:“只不过她惧怕寒冷,不敢随我上楼。”
韩谈忙道:“陛下,丽贵妃所言甚是,贵人惧怕寒冷,不敢轻易上楼,这会儿正在府衙中安歇着。”
“都是些苦命的人。”嬴胡亥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赵军营地里,赵岐看着秦军把一车又一车的粮食拉倒了军营里边,他整个人的表情完全就是发懵的。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实在是吃不准秦军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如果秦军这会儿派遣人过来与他说,让他立刻放下手中的兵刃,带着手底下所有的军卒,投效秦国。
赵岐可不会有任何迟疑的地方。
迟疑就是死,这个道理,赵岐这会儿还是明白的。
可是,偏生秦国那边,只有人一直不停的送粮食和御寒衣物过来,就是没有人送命令过来。
“将军!城中的齐军俘虏,全部都在秦军手中,我们不可能讨要得过来的。”
一个校尉有些紧张的看着赵岐。
因为,他们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家将军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真的是和找死没有任何区别了。
赵岐气恼的给了部将一巴掌:“你个蠢货,我是让你去打听打听秦军是怎么对待俘虏的,你他么居然在想这个?
你这脑瓜子里边装着的东西,只怕全部都是屎啊!”
“将军!辽王带着人来,怎么办?”
一个校尉骑着马跑了过来,人马口鼻里都在往外边冒着热气。
赵岐心里“咯噔”一声,随即哼哼道:“怎么办?跟着老子马上去投降呗!”
第1717章 拼命的意义何在
众人听了,也没人有异议,一个个纷纷把手中的兵刃,甚至有意无意,这些人也开始做出来了卸甲的动作。
似乎只要外边走进来的嬴审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身上的甲胄卸下, 然后乖乖的成为秦军的俘虏。
至于反抗?
若是在别的时候,赵军自然还是有反抗之心的。
可是现而今,面对秦国而现在的这种情况,怎么反抗?
赵岐看到主将司马卬的时候,司马卬也是一脸死了爹娘的表情。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样,脸上只有苦笑。
其余诸将看来,也是一副今天死了老娘,明天死了爹,后天老婆偷汉子后就改嫁的表情。
众人心灰意冷,走到大帐边上后,远远的就看到了杀人王嬴审,已经下了战马,这会儿正在火炉边上烤火。
看到众人走进以后,嬴审淡淡一笑,看向了众人,也微微在赵岐身上停留了片刻。
赵岐直觉嬴审这一眼看过来,简直要把他的魂都抽走了一样,双手也止不住的有些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双脚更是觉得沉重无比,就像是每一脚落下去,这雪地上都会有胶水,要死死地把他的双脚黏住。
所以,短短的距离,走到嬴审面前行礼的动作,却像是把赵岐整个人所有的精气神都抽光了一样。
好在,有主将司马卬顶在前头。
司马卬同样吃力的走上前去,拱手一拜,几乎要颓然的跪下:“拜见辽王!”
“却不知辽王此次前来,有何吩咐?”
“无需紧张。”嬴审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众人这会儿非常紧张,他淡淡一笑的说道:
“眼下天寒地冻,气温骤降,滴水成冰,那漳水则必定结冰,如果漳水上结冰的话。
赵军便可直接踩踏着结了冰的漳水,进攻齐军。”
“换言之,这可是灭掉田横这一股齐军的大好时机!”
话说到一半,嬴审就发现以司马卬为首的诸多赵军,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顿时让他眉头微微一皱。
嬴审神色淡漠的看了看众人,朗声问道:
“寡人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吗?”
司马卬立刻摇头道:“没有!大王之言,没有任何问题,方才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甚至,我都认为,这个时候,漳水边上那一场恶战,指不定都已经开始了呢!”
嬴审颔首道:“就算没有开始打起来,但是也差不多了,皇帝陛下已经分给了你们很多的粮秣军械,你等为何迟迟不去进攻东武城,或者是齐军驻扎在漳水南岸的大营?
以此配合北边的赵王行动呢?”
司马卬听完这话后,感觉自己头顶都快蹦出几个问号来了。
秦军连续不断的给自己的军营里边运送粮秣过来,是这个意思的嘛?
不是……
不是啊!
你们不是已经准备把我们拿下,当做俘虏的了么?
怎么会忽然来这一手啊?
这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不管司马卬心中这会儿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敢表露出来。
“若非是大雪封住道路,我等早就已经准备出发,前去与齐国军队决一死战了。”
司马卬再怎么说,也是大军中的老油条了,什么话该怎么说,他自己心中当然是非常清楚的。
“大雪封路……”嬴审站起身来,仰头看着天空中下个不停的大雪,顺带着,又低下头,看了看身边这些还在不停扫雪的赵国军卒们,微微颔首道:
“这还真的是一个大问题……”
“也罢,这再怎么说,也是你们赵国自己的事情。”嬴审从衣袖中取出来了一卷图纸,轻轻地铺在了一边上,随即抬头向着司马卬说道:
“赵国这边,李左广新败,若此人回去以后,不被田横在军前斩首示众,那必定会率军回来报仇。”
司马卬见状,也赶紧把头凑了过来,看着嬴审伸手戳在地图上东武城的位置。
东武城就在厝县东边两百三十里开外的地方。
“但是,现在倒是如同你所说的,大雪封路,大军行走非常困难,现在你军中只怕也已经和北边军中断了联系了吧?”
司马卬也不敢隐瞒。
当然,他觉得自己也是没有办法隐瞒什么的。
司马卬拱手说道:“回禀辽王的话,我军自从大雪开始落下的时候,就已经和北方军中断了联系。”
嬴审颔首道:“这一场雪来的非常突然,谁都没有想到,而且越下越大……”
“我之本意,你们可以趁着大雪,往东武城,或者是北方漳水边上,齐军大营方向靠近。
这样的话,对齐国又是一种莫大的威慑。”
司马卬苦笑道:“辽王有所不知,末将此前已经派遣出斥候去看过了,积雪落在地上,又深又厚,深度超过膝盖。
如果是大军仓促逼迫着行军的话,那前边军队走过之后,地面上的积雪就会被踩踏得融化掉。
等到那个时候,雪水融化,地面上就会结冰,军卒就像是在冰面上行走。
用不了一两日的时间,手足都会冻烂了,更别说这样的状态之下,怎么去和北边的齐军厮杀呢?”
嬴审心中颇为不爽,但是却没有发作出来。
在他看来,这样的苦本身不算什么。
就算是军卒行军的时候,因为天寒地冻的原因,而导致手足冻裂冻烂了。
那你自己军中是这样的情况,敌军中就不是这样的情况了吗?
在这种非常严苛的条件之下。
就看谁的军卒更加勇敢,更能支撑到最后!
而且,嬴审自己认为,这样的环境之下,一般是不会爆发恶战的。
不为别的,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天气,完全就不足以支撑爆发非常恶性的战斗。
两边军卒,只要有谁顶不住了,那就是大军崩溃的开始了。
一旦大军崩溃,到时候就是兵败如山倒,完全没有人能挡得住的。
“赵军可真都是孬种!”
嬴审忍不住在心中骂道。
他的手指头在东武城的位置戳了一下,随后便道:“那就等大雪什么时候停下来,你什么时候再考虑进兵吧!”
“喏!”
司马卬急忙拱手应喏道。
嬴审看了看司马卬身后那些将军们,一个个跟孙子似的,就像是在等着自己训话……
他便道:“如果城外实在是太冷,你们都可以来城中,寡人以名誉保证,你等在城中安分守己,不会出任何意外!”
“不!”司马卬温柔的拒绝道:“大王,就让将士们在冰天雪地中,熬炼出一副铁一样的身躯吧!”
嬴审嘴角忍不住抽抽了几下,看着被冻得跟孙子似的众人:“你们乐意就好,这天气真的实在是太冷了,寡人就先回城去了,有什么需要的话,只管开口便是。
莫要忘记,你们的赵国也是我大秦皇帝册封的。
天下其他的诸侯国,或许都想看到你们赵国的人死掉,但是我大秦,没有人想看到你们赵国的人死掉。
尤其是现在,被冻死的话,那就真的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第1718章 忽悠成功
这种抉择之艰难,远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得到的。
嬴审就心里完全知道这些赵国的二杆子都在想什么。
可是,他们怎么就不想想看,如果自己真的是想要把他们抓走作俘虏的话,真的有必要慢慢的把他们骗到城中去么?
城中大军直接杀出来,到时候谁能阻挡?
看着嬴审上了暖烘烘的马车,向着厝县城池走去的时候,不少人心里都有些安耐不住的看向了诸将司马卬。
赵岐抿了下都已经被寒风吹得起了一层皮的嘴唇,他这会儿张开嘴巴的幅度大一点,都会把嘴唇扯得开裂流血。
“将军,要不末将进去看看,秦军现在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啊?”
司马卬看着赵岐,摇头道:“我去吧,方才我也想明白了,如果秦军真的是想要我们死的话,完全不用这么麻烦。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不如相信一下秦军,是真的把我们看作了自己的藩国。”
有人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自从大王接受了秦国皇帝的册封以后,我们赵国,在天下人眼中看来,都已经是秦国的臣僚了。”
司马卬瞪了一眼那人,那人有些怯懦的低下了头,可随即,司马卬自己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大家都这样说的话,我们赵国还有什么希望?”
“现在给我们军饷和冬衣的,是秦国,不是赵国。”
赵岐说完这话后,直面司马卬的眼神:“将军,这都是事实啊,将士们都看在眼中的,秦人确实是没有要谋害我们的心思。”
“辽王别的话,或许是存了什么坏心思的,可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很对,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被冻死的话,那才是真的不值当。”
“我们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就是人们说的那种有今天没明天的人。
我们还坚持什么?”
赵岐说完这话以后,便转身朝着厝县的方向走了去。
司马卬看了看诸将,众人也都纷纷在看着他。
“传令去吧,所有人都进入厝县,把这严寒熬过去再说。”
“得令!”
这一声“得令”,有人喊得很是振奋,有人喊得很是失落无奈。
司马卬知道,赵军的军心坏了。
上边的将军和校尉们都这样,那下边的那些普通军卒们,他们会怎么想?
还需要自己多想吗?
秦军有肉吃,秦军有厚衣服穿,秦军有质量最好的板甲,胸口挨上一刀,都只是火星子乱跳。
就连他自己都听到个说法,秦军在城里边有好多暗门子,争抢着和秦军的兄弟们快活。
据说,收的钱,都只是以前齐军给的一半。
一想到这个娼妓都这样区别对待的事情,司马卬心中就隐隐作痛。
须知,这厝县原本是属于赵国所有的。
昔年天下七国并立,厝县之地,本就为赵国所有。
厝县之民,也是赵人。
而今,却……不仅仅是变了模样,就连这个地方居住的百姓们,也都改变了层级自己身为赵人的念想。
他们觉得,身为秦人,似乎更好。
“将军,我们现在也去城中的么?”
一个亲兵小心翼翼的询问起来司马卬的意思。
司马卬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去吧,眼下大雪封住道路,我们想要北上回大军中都做不到,熬着吧!”
亲兵迟疑了一下,便问道:“将军,话是如此说,但是小人觉得北边应该打不起来。”
“打不起来?”司马卬有些错愕的看了看这亲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禀报将军,眼下的情况是我们现在为大雪所阻碍,没有办法北上,那按照气候的情况来说,自然是越是往北边走,气候就越冷。
而且秦人给的说法,就是齐国大军营地那边的雪,应该是最大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就算是漳水水面上被冻住了,能够供给大军行走。
但是,这样大的雪,总不能让两军将士先分开人手来,把冰河上的积雪铲走以后,在互相捉对厮杀吧?”
“你这话……”司马卬有些失落的情绪,顿时振奋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啊!”
亲兵微微一笑道:“不管我军现在的处境如何,将军总应该振作起来才是。”
“你说的这话很对……很对!”将司马卬站起身来,大步向着前方走去。
战马的马蹄在雪地里会直接冻烂了,已经被用了一层厚厚的粗麻布包裹了起来。
嬴审这会儿站在城楼上,笑眯眯的看着前方已经向着这边走过来的赵军等人,转头向着一边上的陈胜看了看后说道:
“这次还算不错,这些赵军只要进入城中,我们就有办法把他们彻底变成我们秦军。”
陈胜沉吟道:“糖衣炮弹么?这样恐怕一开始可以维持,但是时间久了,就很难了。”
“不用如此,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就足够了。”
嬴审笑道:“我的亲兵里边,几乎全部人,都是苦命人家出生的孩子,我比谁都了解,这些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陈胜听到这番话以后,心中微微有些失落感,因为他也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
是啊!
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
但凡是别人对自己好一点的话,自己就会掏出真心去对待那个人。
很多穷苦人家的孩子,几乎都是这样不知不觉,走上一条不归路的。
就像是眼下这些跟着赵国造反的人一样。
赵岐等上城楼,向着嬴审一拜,开始表达自己希望可以进入城中的意愿。
嬴审淡淡一笑,随后才说道:“城外四万多大军,一下子进入城中,肯定是没有这么多房屋居住的,寡人去找陛下,让军中的兄弟们,进入城中百姓的房舍居住。
但是,丑话要说在前头,如果军中的兄弟们进入到了城中百姓房舍中居住的时候。
欺男霸女的话,一人犯错,百将以下所有的人,都要斩首!
你们答应的话,寡人就去找皇帝禀明情况,你们要是不答应的话,寡人自然不会多嘴去找皇帝。
你们就在城中自己搭建房舍。”
第1719章 重新扶持一个赵王
赵岐当然答应下来,如果在这个时候,军中的那些军卒们,还去祸祸厝县的百姓,他肯定见到一个杀一个。
嬴审咧嘴笑了笑,指着一边上的陈胜说道:“这是你的老朋友,你们在这里聊一会儿,寡人去见陛下。”
“恭送大王!”
赵岐急忙躬身行礼下拜。
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嬴审已经走下了城楼,至于一边上这个陌生男子……
赵岐看着身披飞鱼甲的陈胜,拱手道:“这位兄弟,方才听闻大王说我和你是老朋友……”
陈胜转过头来,看着赵岐笑了笑,随即把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
“陈将军!”赵岐急忙拱手施礼道:“是末将失礼了,还请陈将军恕罪!”
陈胜咧嘴笑道:“无妨,方才我披甲在身,你没有认出来,也是正常……不过,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将军了。”
“啊?这是何意?”赵岐吃惊的问道。
陈胜笑道:“我在前边领军,参与了太多赵国的政务,就被陛下罢免了将军的官职,亏得是辽王作保,重新让我回到了锦衣卫里边,做了锦衣卫副都指挥使。”
“原是如此。”赵岐笑道:“虽说这看起来像是贬斥,但是一军之将,怎么都比不上一个锦衣卫副都指挥使的官职,将军也莫要过于悲伤了才是。”
“你这话……倒也中听。”陈胜笑了笑:“等司马卬过来,我们一起去喝酒,我有一份私人信件,想要让司马卬交给我的好友夏说。”
赵岐闻言,哈哈笑道:“大人,这是小事儿,何须劳烦我家将军呢,我就可以代为帮助大人把这书信交给我家丞相!”
“哦?”陈胜故作惊讶道:“莫不成,你还能直接去见夏说?”
“实不相瞒,我本赵氏宗亲,所以很多时候,我不仅可以见到丞相大人,甚至都可以直接面见我家大王。”
陈胜故作惊讶,拱手下拜道:“失敬了!”
“岂敢!”赵岐赶紧闪身到了一边上,不敢接受陈胜拱手下拜之礼。
陈胜嘴角微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赵岐哪里知道,他是赵国宗室的身份,其实陈胜早就已经知道了。
他人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这个赵岐。
“将军而今统率万余人,但却是宗室出生,未免不太畅快。”
陈胜随口说道:“我本意要请司马卬饮酒吃肉的,没曾想竟然在此处遇到了宗室之人,那就单独宴请将军,还请将军莫要推辞才是。”
赵岐闻言,哪里还会做出推辞?
赵国之中,夏说能够做到了丞相的位置,和他与陈胜的关系颇好,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尤其是,现在谁不知道,陈胜与夏说是结拜兄弟。
能攀上这一层关系,赵岐觉得,这对于自己日后升官,也是有着莫大的裨益。
当下,陈胜和夏说两人下了城楼,便直奔陈胜落脚之处去了。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方才回到这里来,这里就已经准备好了酒宴。
这一切,但凡是多点心思的人,都能看得出到来,这似乎是提前准备好的。
然而,陈胜发现,这个赵岐,并没有发现这一点,甚至于看到炉子上扑通扑通沸腾的酒水的时候,咽喉就已经忍不住的开始滑动着。
如果不是碍于面子的话,估计赵岐都已经要直接开始吞咽口水了。
这一幕,看得陈胜心中越发喜欢,觉得自己这一次没有找错人。
当然,如果这个赵岐真的是心思缜密之辈,现在表现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有意迷惑自己的话。
那也无妨,到时候再换一个人就是了!
秦国朝廷那边,来了一封令书,这份令书是蔡王、六部诸多官员们想出来的。
他们认为,现在赵国的发展势头很大。
赵王赵随安这个人,似乎已经有些跳脱,超出了秦国的控制范畴。
但是,如果就这样把赵国给弄没了,那他们又觉得太过于可惜。
用李斯的话来说,那就是赵国现在是秦国的一条疯狗!
这条狗,现在是非常听话的,而且还能召集那些有血性的赵人,去和其他叛军拼死决战。
秦国方面最想看到的结果,就是这些忠心于赵国的人, 都在不停的消耗战斗中死光!
哪怕真的有一些人活了下来,变成了精锐。
但是,这在面对秦国的时候,也顶不住多长时间,就会被消灭掉。
所以,他们就大胆地提出了设想,给赵国换一个君主。
至于换什么人,目前还没有想好。
赵随安此人能力出众,运气也非常之好。
陈胜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左右琢磨之下,便想到了赵岐!
结果,他这边方才着手调查出来一点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确认这个人确实是赵国宗室后人!
只要是赵国宗室后人就好!
赵国自周代,三家分晋之后,便已经存在这么久的时间。
赵国故地之上,但凡是姓赵的人,几乎都有可能是赵国宗室后人。
甚至于,齐国临淄那边,齐王田儋还重新拥立了一个赵王、一个魏王。
但是,田儋那个目的性实在是太强了,完全就没有什么真正的赵国忠烈之士前去投效。
反而是弄得名声极臭。
可,秦国就不一样了!
秦国没有直接插手干预赵国的朝政。
只是让赵国用人来换取他们需要的物资。
而且,秦国还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帮助赵国击退齐军。
什么是宗主国?
这才是宗主国应该做的事情啊!
如果是单纯的压制掠夺下边的小国家,那还让这些小国家怎么活呢?
于是,一个针对于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弄死赵随安,然后又扶持别的听命于秦国的赵国宗室公子上台的计划,就这样出现了。
计划的实施者,原本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
但是现在,却变成了自我请命,希望重新回到锦衣卫里边的陈胜。
甚至,陈胜都想好了,吴广那驴木脑袋如果开窍,加入到了锦衣卫之中来的话,
那就让吴广这个锦衣卫佥事,或者是镇抚使,和这个赵岐搞好关系,然后两人就像是自己和夏说就那样,结拜为兄弟!
第1720章 面临绝境的齐军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有些办法看起来老掉牙了,但是却非常实用。
就比如说结拜为异姓兄弟这个法子。
自夏商周以来,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自己结拜的兄弟捅刀子,弄得结拜兄弟家破人亡的。
可是,就算是到了现在。
依旧有人对这个深信不疑,认为结拜了以后,就一定会从两家人变成一家人。
热气腾腾的好酒下了咽喉,赵岐那被冻得有些发白的脸,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不仅如此,就是赵岐干枯的嘴唇,这会儿也因为喝酒吃肉,而变得有些润,自然不至于像是在风雪地里的时候,说话嘴唇稍微长大点,都会撕裂流血。
而这个时候,陈胜也把自己准备送给夏说的书信,悄无声息的拿了出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大咧咧的说道:
“常言说,酒逢知己千杯少!
我与老兄弟你,真的是有种相逢恨晚之感!
话不多说了,这一封书信,也就请你代为转交给我阿弟去了。”
赵岐自然也是热血表态,把胸口拍得哐哐作响:“放心吧,这件事情,小人一定做好了,绝对不出任何偏差!”
“来来来!接着喝,接着喝!”
陈胜哈哈大笑着举起酒杯来,热情的招呼着赵岐。
到了这个时候,赵岐依旧还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也将会从这一顿酒水开始彻底发生改变了。
赵岐这里是不亦乐乎的喝着酒。
诸将司马卬那边,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他正在安顿进入城中的齐军,人都还没有完全住到家那厝县城中百姓家中的时候。
就有一个屯长看上了一户人家水灵灵的小妾,就要去占人家的便宜,这事儿被家主拼死向着巡逻的秦军禀报。
于是,第一个百人队全部当街斩首的情况,就此出现!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整个厝县城中的百姓,都对秦军交口称赞。
赵军一个个简直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同样,赵军原本松散的军队纪律,也在一瞬间得到了肃清。
这也是司马卬远远没有想到的。
满天飞雪之下,本质上是可以行军作战的。
李左广就这么觉得,厝县城破之后,他领着身边的齐军火速出城,又和堵在城外伏击自己的司马卬一番恶战,这才杀穿了司马卬的军阵,就此逃离出去。
眼下,诺大的齐军营地,都在因为李左广战败,丢失厝县的事情而大为震动。
李左车欲要斩李左广以此正军法!
李左广非常不服气的仰着头,看着上座的众人怒吼道:“发军令,说不让我杀掉赵军俘虏的人是你们,结果才酝酿出厝县之乱来。
就因此而斩了我,我不服!”
田横摇头道:“大司马,李将军所言有力,厝县降卒也是你我二人商议之后,才决定不杀的。”
李左广冷讪道:“我知道,兄长是担心我这个吃了败战的弟弟,会影响了你的荣华富贵,所以才一定要杀我肃清军法!
我不服!”
“你!”李左车气得不轻:“你这简直就是满口胡言!我与大司马传令书给你,让你不杀俘虏,乃是提前约定好的。
可是,你直接就把厝县城外的一万多赵军俘虏,全部都弄到了厝县城中,方才酝酿出此等祸患!
你怎么还有脸狡辩?
明明就是你的过错!”
李左广怒道:“我还没有和贼军交战,你二人就已经下军令,说叫我留下活口!”
“我且问问在座的诸公,看守俘虏,固然是我失误所致,可是我之本意,难道不是抓到这些赵军以后,直接砍了在厝县往修筑京观的么?
这也全部算在我头上,杀我李左广,以谢罪全军的吗?”
李左广看得出来,田横并不想杀自己,若非是如此的话,他也不敢在这里强力力争。
但是,没有谁会真的想死,就算是田横想杀他, 他也会力争不死。
“更况且,厝县之败,实属蹊跷!”李左广继续申辩道:“前有田畔将军死的不明不白,后又发生仓库走水,贼军趁机作乱,这一切都像是已经算计好了一样。”
田横微微看了一眼李左车,摇头道:“传令下去,我军准备退兵吧!”
“至于你李左广!”
听到这话,李左广整个人也顿时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然而,田横却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贬你为马前卒,为戴罪之身,你可有怨言?”
“我——”
李左广当然有怨言,自己堂堂一军帅才,你这个蠢货匹夫,居然把自己弄成了马前卒?
还是戴罪之身?
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就是陈胜都交口称赞过的李左广,此刻也只能拱手下拜道:“我……小人,小人没有怨言,愿意戴罪立功!”
李左车看得心烦意乱,挥手喝道:“叉出去!”
李左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哥,咬咬牙,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这边上的军卒们,还真的没有谁敢走上前去,把这大司马的弟弟叉出去。
这普通的马前卒,和大司马弟弟马前卒,这样能一样?
只有傻子才会觉得这是一样的、没有区别的。
眼下,大帐中只剩下不到十来个齐军武将,众人的眼睛,是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落到了李左车和田横身上。
“而今之计若何?”
田横下意识的看向李左车,这个时候厝县丢失,虽有大雪阻碍,但恐怕也是没有办法阻挡赵军和秦军的。
李左车沉吟了片刻,随后问道:“陈婴那边,可有回应了?”
此前,田横曾以低姿态修书与陈婴,希望楚国兵马介入战场,不求别的,至少在秦国真的出兵的时候,楚国能够救援一二。
“大雪所阻,尚未有消息传来。”
李左车摇头道:“若是如此,此地已经不能待着了,我们只能放弃东武城,回撤到平原县去。”
“眼下大雪弥漫,封山封路,如何行军?”武将邓宗拱手道:“不如向死而生,末将巡视漳水,发现漳水上已经冻了一层厚厚的坚冰。
可供给大军行走,若是我军能不顾严寒,踩踏着坚冰,把漳水冰面当做击败赵军的主战场,什么样的敌人不可战胜?”
第1721章 大胆的猜测
“此或可尝试!”
其余的武将们,也纷纷出言道。
不等李左广说话,田横就已经摇头道:“这办法行不通,如果我军真的在漳水冰面上和赵军决战。
那到时候厝县那边的贼兵进攻东武城,把东武城也拿下的话。
我等,岂非十面皆敌,死无葬身之地了?
传令去吧,大军现在就退兵,我军直走平原县而去!”
正在众人都要拱手领命的时候,李左车忽然道:“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田横转头问道。
李左车沉吟着说道:“为什么敌军还不来取东武城?”
“何意?”田横虽然嘴上再问,但是心中早就已经浮现了一抹极度惊悚的感觉。
李左车道:“若你是那赵将司马卬,你为何不在攻灭厝县之后,立刻发兵攻取东武城?
东武城一旦被攻破,则我军就会陷入的到了十面皆敌的必死之境!
可是,司马卬并没有率军来攻,真的是为大雪所阻么?”
田横惊出一身冷汗来:“你的意思是说, 有人故意设计好了,要让我们败走平原县?”
“平原县现在……”
李左车浑身上下寒意直冒:“我们上一次知道平原县消息,是什么时候 ?”
“是……”田横急忙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一个幕僚。
那个幕僚急忙从一堆的竹简书 里边,翻出来了一份竹简,看了看以后说道:“是二月十三号。”
幕僚看了一眼李左车道:“大司马上书朝堂,建议增加南皮、平原县一代黄河边上的防御,倒是没有得到回应。”
“今天几号了?”李左车只感觉脚底有一阵寒意直窜头顶。
幕僚额头上冒出冷汗来,声音也不自觉地带着一丝的颤抖:“不多不少,今天是三月十三号,正好一个月的时间。”
“我们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联系过平原县……”
李左车伸手敲打在桌面上,颓然无力地看了一眼大帐中的将军们,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袍泽们,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在凶险的战场上。
朝堂上也有敌人,有人不想让我们打赢这一场战!”
“这……怎么可能!”
众人齐齐变色,唯独田横心中默默地叹息了一声,却不见他说任何话。
李左车道:“如果我们在战场上屡屡遭遇挫败的话,我们是不是很自然的就会向着楚国求援?”
“这难道是楚国的阴谋吗?”
有人问道。
“不是楚国阴谋还能是哪里的阴谋?”
邓宗怒道:“楚国从一开始就没有安好心,故意挑拨我们出兵攻打巨鹿,杀掉了赵歇,现在我们得到了什么?
我们之前得到的土地,全部都尽数丢失。
现在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依照末将看,最坏的就是楚人!”
直到这个时候,田横才沉声喝道:“诸将听令!”
他在军中威望最高,伴随着他的一声大喝,所有的人纷纷拱手,齐声喝道:
“末将在!”
“传令下去,集结大军,准备回撤东武城!”
众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喝道:“得令!”
随后,诸将插手离去。
田横转身坐了下来,自顾自的斟酒,随后一饮而尽。
“我们错了吗?”
田横抬起头来,看着李左车。
“错了?”李左广轻蔑的笑了笑:“我们之前还以为,是朝堂上出了问题,现在才知道,朝堂上可能已经被人控制了,大王能不能走出宫廷还是两码事儿……
谁的手笔,这么厉害?
直接就能颠覆一国了?”
“诸子百家流派中,有一个流派的人,天下人给了他们这样的评价。”
“一怒则诸侯俱,安居则天下息……”
李左车听着田横的话,下意识的说道:“天下寥寥、苍生涂涂!”
田横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着李左车,眸光如刀锋般:“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鬼谷纵横!”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的时间,这才有人接着说话。
“鬼谷纵横门人不是都已经在秦国们?怎么回出现在这里?”
“那只是两个曾经叛逃出鬼谷的门人。”李左车了解的似乎比田横多一点:“我听人说,这两个人现在一直都在秦国皇帝身边。
天下列国派遣去刺杀秦国皇帝的刺客,很多时候连秦国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就已经被这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杀掉了。”
“可笑啊,可笑啊!”
田横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鬼谷纵横。
“一个在江湖上人称剑圣,而今却只不过是一条看门狗而已……”
“可是,我们的敌人是秦国,现在鬼谷纵横这一脉的敌人,也是那两个叛出鬼谷一门两个人原来宗门,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帮助楚国?”
田横似乎很受伤一样,表情也变得异常痛苦:“至少,在很早以前,我田氏一族,花费过很大的代价支持鬼谷纵横发展。
否则的话,他们拿来的那么多的钱财,在全国各地修建自己的堂口,发展人员?”
“彼时的恩情,没有办法拿到现在来说。”李左车道:“大柱国,敲定个注意吧,胶东半岛上,或许全部都已经被鬼谷纵横一门的人控制了。
不仅如此,楚国的势力渗透,应该才是最可怕的。”
田横沉默了一会儿:“我一家老小,都在临淄,只有我的长子从粪池中逃了出来,向我报信,我就说,兄长绝对不会不相信我们的。”
“或许,大王已经归天了。”李左车幽幽地说了一句。
田横的表情变得非常吓人,李左车喝了一口酒,却感觉自己像是喝了黄莲水一样,要多苦涩有多苦涩。
“拿个主意!”李左车看着田横。
田横满脸痛苦,如丧考妣,嘴唇颤抖着问:“我现在还能拿出什么主意来?”
“想听心里话吗?”李左车问。
田横端起酒壶来,但是他这一次没有喝酒,而是把酒水全部浇在自己头上,这样他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你说吧,我现在脑子很乱,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办法,或许有三个。”
李左车道:“目前来说吗,我能想得到的三个办法。”
第1722章 热血从不止步于疆场
田横想了想,安坐在火炉边上,温热的酒水在他头上散发着热气,顺着他的脸颊边上往下流淌着。
炙热的火炉散发出来的高温,让他湿漉漉的衣裳和头发,也烤得发散出热气来 。
这个时候田横,像极了武林高手在修炼绝世神功的模样。
李左车却没有立刻说自己的办法是什么,他等到田横身上没有了绝世高手修炼时候散发出来的热气以后,才准备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因为这段时间,足够让田横乱糟糟的心稳定下来。
“第一个办法,你现在召集所有人,宣布称王,你来做齐王,我还是做大司马,我们自己做主,这天下任何一片土地,我们都能打下来!”
田横深吸一口气,没有多大的感情波幅,这让李左车觉得,田横自己已经想到了这种第一种办法。
或许,第二种、第三种办法,田横似乎都已经想到了。
李左车说道:“第二个办法,投降秦国,秦国皇帝一直都想让其他的诸侯国西域那边打战,为秦国开疆扩土。
我们就变成秦国臣属。”
田横还是没有任何激烈的感情波动,这让李左车心中又忍不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他就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第三个办法,投向楚国。”
过了好一会儿,李左车才继续说道:“但是,我们投向楚国的话,那肯定会被楚国用来和秦国消耗。”
“你为什么不说投降,而是说投向?”
田横问道。
“因为,楚国不会真正接纳我们投降,他只会接纳我们,然后让我们去死。”
“秦国呢?”田横反问道:“秦国就一定会接纳我们吗?”
“会!”
李左车非常肯定的说道:“我虽然没有侍奉过秦国皇帝,但是从秦国皇帝做的这些事情中看得出来,他其实算得上是天下一等的贤明君主。”
“可是,天下还是出现这么多的叛乱。”田横倔强的反驳道。
两人的关系,似乎已经到了无话不可谈的地步。
或许,田横只是单纯地认为,胶东已经完全为楚国所控制,宫廷之中,尽数都是楚国爪牙。
堂堂齐王,或许连走出宫廷外,都已经做不到了。
李左车道:“天下出现叛乱,那是六国遗族都心有不甘,不愿意接受秦国的统治,这和秦国的统治好不好,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而且,这天下的百姓,实在是太好愚弄了,若非是如此的话, 我们为什么可以将那些本性纯良的民夫,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战士?”
田横叹息了一声:“老朋友,我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李左车看着田横,田横道:“堂堂齐国,如果灭国的时候,没有人为之殉葬,是说不过去的。
所以……”
“这种想法一点都不好。”李左车摇头道:“你应该清楚,你现在的殉国,没有任何意义!”
“至少,当初嬴政手底下的大将攻灭齐国的时候,那样的殉国,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殉国。”
田横叹息了一声:“先退回到东武城,然后派人回去送书信,我想知道,两位兄长是否真的都已经殉难了。”
李左车想了想后,点头道:“也好,虽然说我们手底下的兵马不足十万,但是赵国所有的兵马打过来,我都有把握能守住。”
他看着田横笑了笑:“至少,我们还可以支撑到临淄那边的人做出回应。”
“你说,我们这一份书信过去以后,他们会不会觉得震惊,我们居然猜到了他们在齐国朝堂上做的事情?”
田横眼里带着可怜的期望。
李左车本想说他们肯定不会的,甚至会觉得我们太愚蠢,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才会想到是朝堂上从出问题了。
可是,他看着田横的眼睛说道:“一定会震惊的无以加复,认为我你两人简直就是天纵之才!哈哈哈哈……”
田横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李左车看到他都已经笑出眼泪来了。
李由在大雪漫天的日子里,领着五百锦衣卫抵达了将厝县。
这让正坐在火炉边上烤火的司马卬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李由却像是看不到司马卬这个人一样,他直接走上前去,挨着皇帝坐了下来。
司马卬更是看到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皇帝把温热的酒水,倒了出来,双手递给李由,还把自己身上穿着热乎乎的袍子解了下来,把李由裹了起来。
李由则像是很习惯皇帝这样对自己好一样,只是端着温热的酒水缓缓地喝着,他一口气喝了三尊温酒以后,才像是回魂了一样,看着皇帝嬴胡亥笑得像个孩子。
嬴胡亥端着自己亲手切成小片的羊肉,放在了李由面前:“吃完以后,歇歇再说话。”
李由连续吃了几块烤炙的极好的羊肉片,却已经有些难以止住自己心中的狂喜之色:“臣本来是和两位先生一起过来的。”
嬴胡亥笑道:“他们两人不是说打算在锦衣卫里边找几个传人的?怎么会忽然到战场上来了?”
“听着鲁先生的口气,大致上找不到什么顺眼的人,两位先生都觉得,如果皇后娘娘不是一国之尊的话,指不定还能鬼谷纵横发扬光大。”
李由嘿嘿笑道。
嬴胡亥问道:“那他们不会早就把鬼谷纵横那一套手段传授给了皇后?”
李由笑道:“陛下难道不觉得,后宫和谐的有点不像话吗?嗯,大致时间上,就是皇后跟着鲁先生修习纵横剑术之后。
对了,听说盖先生,也把自己对于剑术的一些理解,倾囊相授,就是西宫皇后,都忍不住参会了进去。
据说啊!”
李由笑得更厉害:“据说桃子剑术没有学太好,但是随手甩出去的筷子,却能把飞虫打死,盖先生说,阴阳家的门主,有一手用手指头弹出绣花针的功夫。
桃子听完以后了,觉得我大秦以武立国,这些东西她们都要去学一学,留在后宫里边,传给后世子孙才好。”
“那么,那两个糟老头去哪了?”
嬴胡亥也觉得心情好极了。
李由道:“他们去齐国临淄去了,我劝不住……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们收到了一些风声,和鬼谷门有关。”
“这两倔老头……是去复仇的么?”
第1723章 蒸蒸日上的大秦
听着皇帝这忽然冒出来的话,李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那毕竟也是在齐国的土地上。
就算是他两人的武艺超凡,也不可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来的。”
嬴胡亥给李由空杯中加上温酒:“这可不好说,当初朕第一次见识到这两人的厉害,还是在会稽郡吴中的时候。
那边上有一个客栈,客栈里边的,藏匿的都是一些亡命之徒。
而且,据说那个客栈有高手驻守,结果只是一晚上的时间,那个客栈中的高手,几乎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
如果这两个人想要潜入进去,做一些事情的话,那真的是没有人能挡得住的。”
李由把温酒一口喝光,这才说道:“那……是否要让锦衣卫的暗子配合一下?”
“不用了。”嬴胡亥摇头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我们觉得锦衣卫的暗子不错,个个都是好手。
可是,在他们两个人的眼里看来,我们就是他们的猪队友。”
这话让李由有些尴尬郁闷的笑了笑:“既然是这样,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咸阳城那边,可曾有了朕询问的消息?”
李由急忙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份令书,呈给了嬴胡亥:“这是皇后娘娘的秘奏,臣也不敢打开看!”
嬴胡亥斜视了一眼李由:“我两口子的私房话,你确实不应该看。”
李由只当做没听到皇帝这句话,转头吩咐道:“弄点热水来,酒喝多了,还是不解渴!”
侍卫憋着笑,退了下去给李由打水去。
嬴胡亥则离开把书信拆开。
皇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过于信任李由,这书信都没有封口……
不过,嬴胡亥觉得也没啥,反正他不相信李由会私自拆开皇后给自己的私人信件。
这是蒙蕙亲自提笔写的书信,嬴胡亥一眼看到这像是排兵布阵的文字,顿时怀念起来,自己离开咸阳,已经一个多月了得时间了。
通篇开始,便是蒙蕙也免不了俗气一番,字里行间吐露相思之情。
随后,自然是咸阳这边的情况。
西戎王又派遣使者过来,但是和之前的使者不一样,据说之前那个使者回去以后,在得知这家伙排练的歌舞触怒了大秦皇帝以后。
这个人全族都让西戎王下令处死了。
据说是西戎地区最为残酷的一种刑罚,把人关在一个只能半蹲着的小木盒子里,然后露出脑袋,让人到死的时候,都只能帮持着半蹲的姿势,放在太阳下暴晒到死。
但是,秦国西长城的守军,却把这群人拒于国门之外。
只是上报咸阳。
蒙蕙、李夭与群臣商议之后,觉得西戎之地,乃是高原地区,中原士兵没有办法远征,或许可以想办法往西戎方面派遣驻军,挑选一些适应这种环境的士兵,当做精锐留守下来。
如果皇帝这边点头答应的话,蒙蕙他们就已经准备去北地征兵。
嬴胡亥看到这点,倒是觉得朝臣们都学聪明了。
至少,征兵不会总是逮着关中人往死里征。
北地人口本就很多,而且现在因为巨鹿郡战事的爆发,各地灾民都再向着外边窜逃。
以征兵代赈灾的效果,有宋一朝就已经用过。
只不过,宋朝玩得过火了,把自己的负担弄得太重。
他不能把这种恐怖的军队数量,转化为对外征战的有效战力,所以冗军这个问题,也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秦国如果能一直保持对外征战,又有火车作为动力运输的话,那真的是一点都不担心灾祸这个问题。
毕竟,这是古代,更多程度上一旦发生大灾难,完全就没有什么抵抗力而言。
全部都依赖于朝廷赈灾。
嬴胡亥接着往下看,太子嬴元已经会叫娘了,至于为什么不叫爹,蒙蕙解释的很清楚。
她和李夭一致认为,这不是她们的刻意为之的原因。而是嬴胡亥人没有在咸阳,这不关她们的事。
但是孩子第一个叫的,就是娘……
如果换成是别的君主,或许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不满。
但是,嬴胡亥这种活了两辈子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在意这种东西呢?
当然,蒙蕙也没有吝啬自己的笔墨,她表示嬴阳就会叫爹。
嬴胡亥觉得,从这里就能看出蒙蕙的贤能来。
如果换成是别的后妃,这个时候,可能提都不可能提一下。
不过,蒙蕙并不在意这个。
好在,嬴胡亥也不会刻意在意这些东西。
继续往下看,嬴胡亥就有点忍不住想要一目十行了。
因为蒙蕙还是没有提到就嬴胡亥问他的,是否有马铃薯、玉米这类东西。
只不过,考虑到这一份书信上所有描述的事情,都应该是比较重要的,嬴胡亥还是逐字逐句的看了下去。
咸阳城那边并没有出现类似于厝县这边的极端天气,农耕如期进行。
而且,捕奴团的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群白色人种。
人数不多,不到一千!
这些人讲话的语言,和秦人完全不一样,也不是大秦地域上任何一种方言。
嬴胡亥忍不住捉摸着,这些家伙抓奴隶,究竟抓到了什么地方去?
搞不好,人都已经抵达了贵霜国。
也不知道贵霜那边,看到秦国之后,会怎么想。
你们抓个奴隶,都能越过上万里来抓,合适么?
嬴胡亥觉得这实在是太合适了。
当然,这种轰动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
这些奴隶大部分人都在角斗场里边被杀死,尸体全部都被医学院的拿去解刨研究,他们想看看,这些白色人种,和大秦的人有没有什么区别。
除此之外,巴江他们似乎在河套平原停留了下来。
蒙蕙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说墨家学院的学生们,似乎在那边发现了非常多的矿藏。
觉得那个地方,或许真的可以直接修筑冶金厂。
嬴胡亥回想了一下,觉得河套平原附近范围内,似乎确实是有矿藏。
不过,巴江一行人的速度,似乎真的是慢的可以……
墨家的学生们,现在正在想办法在沙漠中造出水来。
按照他们研究的东西发现,这个世界上许多的东西,都是存在水分的。
他们在设想,能不能把空气中的水汽,抽取出来,变成人可以直接饮用的水。
嬴胡亥觉得他们在想屁吃,但是蒙蕙既然在书信上提到了,那说明这些人的想法, 在很大程度上,应该是有许多人都在做的。
而且,嬴胡亥也不该打击这些研究人员的积极性。
第1724章 玉米马铃薯烟草到!
到此为止,洋洋洒洒三页家书翻完了。
嬴胡亥接着往下看,因为好几页。
咸阳城朝堂上发生的大小事情,蒙蕙也是忍不住都说了。
有了嬴胡亥在陈仓道上,上将镇魔湖边上,让锦衣卫将那些孩子送到咸阳城的命令下去以后。
其他地方的锦衣卫,也开始把一些孤儿,开始送到咸阳城来。
蒙蕙觉这样做看似不错,但是这些被送到了咸阳城来的孩子之中,很容易被有心人掺杂进去一些暗子。
等到这些孩子将来长大以后,发挥的作用,将会非常可怕。
蒙蕙甚至在书信中提出来了几种解决的办法。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些孩子绝对不能进入锦衣卫之中。
按照现在秦国的锦衣卫选拔制度来看,需要世代都在关中居住的老秦人才可。
除此之外,还需要是从军数年,至少也是上过战场,恶战之后活下来的老兵,才能被选中进入锦衣卫之中。
这一下子就保证了这些人的家室干净。
而上过战场,至少是参与过恶战又活下来的人,就保证了这些人的心里素质,远远不是一般的人能比得上的。
嬴胡亥认真看了看蒙蕙的几条建议,琢磨着倒也不错。
这些孤儿不能进入锦衣卫,可以当做一般的人培养,将来也不能关中获得户籍。
这倒是让嬴胡亥想到了在陈仓县落下户籍的那些孤儿。
蒙蕙和李斯商议之后,觉得这些人的户籍可以落在北地。
而关中,至少在天下未曾一同以前,一定要保证关中的纯洁性才好。
外来的势力,不管是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渗透进入关中。
最后,只剩下一页纸。
嬴胡亥也如愿以偿的看到了这上边描述的作物。
马铃薯,有!
玉米,有!
而且,根据蒙蕙的描述,嬴胡亥得知这些作物中,有一种作物应该是烟!
嬴胡亥基本上是不怎么抽烟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于烟草经济的认知。
至少,在他的认知之中,以前那个世界中,有一个省就是依靠烟草作为经济支撑的。
尤其是一些地方的土地相对来说,很是贫瘠的情况下。
栽种作物,也没有办法高产。
嬴胡亥甚至能相信,大秦现在能有的玉米,本质上应该是最古老品种的玉米,至于产量能有多少,能不能栽种出来他影响之中的玉米棒子,谁也不清楚。
可是,玉米和烟草,还有马铃薯,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太挑土壤的。
嬴胡亥觉得,或许有的地方,就可以用来尝试栽种烟草。
一旦烟草被推广之后……
想到大秦的男人女人都变成老烟民,嬴胡亥感觉这也没多大问题。
至于马铃薯和玉米的推广栽种,嬴胡亥觉得自己应该会去照顾这些作物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边的战斗,基本上可以肯定没什么悬念了。
嬴胡亥也非常肯定,楚国是绝对不可能参与到这一次的战斗中来的。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赵国、魏国、齐国三国之间,就保持着这种僵局最好。
嬴胡亥也相信,项羽必定也会清楚,保持目前这个局面,不管是对他楚国而言,还是对秦国而言,都是好事。
看着皇帝放下书信以后,吃饱喝足的李由擦了擦嘴和手上的油脂,看着嬴胡亥问道:
“陛下,听说陈胜那混账玩意儿,又准备加入到锦衣卫中来了?”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嬴胡亥点头道:“而且,现在已经是你的副都指挥使了。”
李由嘿嘿笑道:“大丈夫干事情,做什么副手啊!直接让他上来干锦衣卫都指挥使就是了,我去做别的。”
嬴胡亥眼睛一扫酒樽,李由赶紧给嬴胡亥满上,端正酒樽递到了嬴胡亥面前, 笑盈盈的说道:“万岁,你看呢?”
“这还怎么看?这小子……”嬴胡亥抿了一口酒水后,眯着眼说到:“那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为陛下领军了!”李由说的一阵言辞。
嬴胡亥摇头道:“领军就算了,朝堂上,你找个官职,想做什么?”
“这……”李由顿时迟疑了起来,“目前来说,六部官员都做得不错,您要是让我去出任尚书,或许还算是平调,如果是去做别的,那这就有贬斥的嫌疑了。”
嬴胡亥捉摸了一会儿,觉得内阁这似乎早了点。
至少,现在六部不管是哪个官员,都还没有出现和自己争夺权力的趋势。
而且,这也不太可能。
如果说明朝的内阁制度还算是不错的话,那还设立那么多的官职做什么?
那不是直接成为了摆设?
“之前是想要让你去坐镇汉中郡……不过现在,你还是继续在这个职务上待着吧!”
嬴胡亥说道:“春耕的时间到了,这些锦衣卫们冒死从长生天桥,另外一片大陆上运回来的种子,朕需要回去亲自看着栽种才好。”
“陛下的意思,可是说这边的战事,基本上可以结束了?”
一直在下边听着皇帝和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谈话的司马卬,这会儿完全是把耳朵都竖了起来。
秦国皇帝的意志,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整个巨鹿战区马上要发生的事情。
嬴胡亥点头道:“没什么可打的了,我朝往东边走的位置,压在厝县很合适。
李左车是一个聪明人,在得知厝县丢失的情况下, 一定会回撤到东武城。
等到大雪彻底过去以后,齐军肯定是要往平原县去的。”
李由脸上露出狞笑:“只是,李左车并不知道,平原县已经为魏咎所占领。”
“所以,平原县或许会成为李左车和田横两人的葬身之所!”嬴胡亥放下酒樽:“只不过,如此布局之下,魏咎能不能挡得住田横和李左车这两头困兽,可就不是我们能算得清楚的了。”
李由又道:“那如果赵王全面占领了东武城,只怕必定率军去进攻历城,乃至于临淄。
等到那个时候,齐国岂不是都要灭亡了?”
嬴胡亥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楚国不会看到齐国这么快就灭亡的。”
司马卬心中惊出一身冷汗来,莫不成这楚国还会插手北方的战事么?
如果正是这样的话……
那自己是否应该及早做好准备?
甚至于,司马卬觉得,秦国皇帝现在这样子,只怕是有意在疯狂暗示自己,赶紧早点投效秦国才是。
慢了,那必成刀下之鬼!
第1725章 令人意外的决定
机会。
有时候是自己争取的,有时候是别人给的。
司马卬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已经占据了这两条基础。
现在就等着秦国皇帝和这一位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谈话结束以后,他就准备起身离席,向着皇帝拱手下拜,请求密谈。
每个人都有自己价值。
司马卬觉得自己的价值应该会被留在赵军中。
所以,明面上依旧是赵军的将军,私底下却成为了秦国的将军。
这种身份上的安排,皇帝一定能看到自己的价值。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赵国一定会失败。
尤其是,他驻守在武垣的时候,听到了南边的消息,说赵国大王就那样被齐军取走了性命之后。
他就认为,赵国在很大程度上,是看不到希望的。
可是,扶柳城之战,给了他很大的自信。
甚至可以说是给了许多赵国军卒自信。
但是,伴随着占据往后推移,他们才发现,在所有人的头顶上,都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这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就是秦国。
如果,真的想要改变这种被别人操控的命运,两种办法最为合适。
第一种!
超脱。
赵国没有办法查超脱于秦国之上。
无论是未来,还是现在。
司马卬都对此有着非常清楚的认知。
第二种,找一个更强大的国家,与秦国对峙。
那就只有楚国了。
齐国虽然强,但是齐国狭隘的家天下范畴,让齐国的政治体制,一直都处在一种非常冗杂的人情关系网之中。
所以,齐国不可能成为楚国、秦国那样的强国。
哪怕是他占据了这天下最为富饶的土地。
他也依旧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楚国……
司马卬觉得,当初匆匆见过几面的楚王项羽,或许会接纳自己,但是或许,也不会。
楚国和齐国一样,都是一种狭隘的家天下国度。
项羽过于信任自己的亲属,哪怕是已经有了两个项氏一族的核心成员,在秦国为官,项羽也依旧非常相信自己的那些亲属们。
从来不认为,自己的亲属们会因为什么原因背叛自己。
秦国也是家天下, 可是秦国的家天下,总归来说,算得上是广义。
皇帝不会过分的依赖宗室大臣们。
科举制的开创,在很大程度上,已经给了这个世界阶层发生改变的可能。
甚至,就连军功爵位制度,当初在古代的时候,也是秦国率先提出来的。
秦国这个国家,一直都在鞭策着整个时代的进步。
看到皇帝赈济灾民的模样。
司马卬觉得,这个皇帝应该是一个好皇帝。
自己只要表现出足够多的忠诚来,不求被皇帝当做肱骨之臣对待,那至少将来也可以落下一个善终。
司马卬喝着温热的酒水,忽然觉得这一场雪,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夜。
他的娘亲,就是在雪夜把自己生下来。
可是,谁能想得到,司马卬这样一个英雄人物的娘亲,在生下她的时候,她母子都是乞丐,居无定所,就这样在风雪夜中苦熬。
或许真的是上天之中,自有幽冥神鬼操控一切。
一个好心人给了司马卬母亲一袋子粮食。
那个冬夜,风雪大作,可一个乞丐母亲,却养活了自己刚刚生下的小乞丐。
若非是历史的轨迹,因为嬴胡亥的出现而发生了改变。
这个小乞丐将会在未来二十多年后,成为一方诸侯王。
秦末之乱世,出生悲苦卑贱,命运凄惨者,莫过于司马卬。
所以,司马卬的想法中,或许有忠义廉孝,甚至比常人都强烈。
可是,他却非常清楚 ,如何留下有用之身。
在这乱世中苟安。
一个人想活着,有错吗?
可是,司马卬一直等着,皇帝和李由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从北地长城军统帅王离军中的变化,谈到了咸阳城,说到了朝政体制,又论说到了皇帝亲自修书给楚王项羽,请求婚约的事情吗,似乎马上就要有眉目了等等。
听到了这里,司马卬顿时肃穆起来:等等?我听到了什么?
秦国皇帝亲自修书一封给楚国皇帝,说是为长城军统帅王离求婚于楚国宗室之女?
然后,又是军中的事情,两人足足说了两个多时辰之后。
皇帝方才意犹未尽的让李由去休息一下,毕竟一路上过来, 不说是寒风逼人,寒雪袭人。
舟车劳顿之苦,也是一种辛苦。
诺大的房舍中,这会儿也就剩下不多少人在这里边喝酒了。
司马卬左右看看,发现除了秦军的将校之外,皇帝身边也就是侍奉着一个瘸了腿的寺人,数个面容姣好的宫娥。
司马卬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机会到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缓缓跪下,随即拱手抱拳道:“启奏皇帝陛下,臣司马卬有秘奏禀报!”
嬴胡亥意外的看了一眼下边跪着的司马卬,心说,这能有什么秘奏禀报?
韩谈立刻动了心思,挥了挥手道:“左右退下!”
嬴胡亥安坐不动,左右两侧的人尽数退了出去,便是侍奉着的宫娥们,也一样退了出去。
司马卬心如擂鼓,听到身后的房门“嘎吱”一声关闭了上去以后,这才道:“启奏陛下,臣司马卬愿誓死效忠陛下,投效大秦,还请陛下收留!”
嬴胡亥着实意外了些许,他琢磨了片刻后,才看着下边额头上,都已经冒出热汗来的司马卬问道:
“朕姑且问你,此前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觉得,朕想要把你麾下的赵军,都变成我大秦的战俘呢?”
司马卬面露难色:“启奏陛下,臣那时候总归是为赵国臣子,不管是做什么事情,总应该是为了赵国着想才对。
臣不认为这样是罪过。”
“那现在,你是打算领着你麾下的所有赵军,一并投效我大秦了呢?”
嬴胡亥脸上出现一抹玩儿之色来。
司马卬苦涩一笑:“臣斗胆进言,陛下屏退左右之后,自然是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臣下认为,陛下有意把赵国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但是而今之赵国,很多地方都已经超脱了陛下掌控。
故而,臣下斗胆,认为这个时候,如果换一个赵王的话,将会更加利于陛下对赵国的掌控。”
嬴胡亥第一次露出惊容来。
第1726章 投入大秦的怀抱
甚至于,他这会儿都在想,是不是秦国咸阳那边,有此图谋的时候,已经暴露了?
不然的话,这司马卬怎么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你且细细说来,朕姑且一听。”
“赵王随安此人,远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赵国宗亲,臣在军中,见其不吝啬官职和爵位,远远不是此前那个赵歇能比得了的。”
“扶柳城之战,赵王随安就已经立下威名,若是眼下这漳水一战,赵王再度胜利的话,恐怕那个时候,赵国的朝堂上,就不是陛下一句话可以决定得了。”
嬴胡亥附身道:“你的意思是说,赵王随安现在恩隆日强盛,如果现在不早作图谋,恐怕就是养虎为患了?”
司马卬急忙拱手说道:“臣下就是这个意思。”
嬴胡亥点头道:“嗯,朕知道了。”
司马卬又道:“如蒙不弃,臣下愿为内援。”
这话出口以后,嬴胡亥就觉得更加吃惊了。
“怎么个内应之法?”嬴胡亥随口问道,他并没有考虑太多,但是却也觉得这司马卬不敢糊弄自己。
司马卬稍作思量,便说道:“可否取其他的赵国公子,取而代之赵王?如此一来,赵国方才真正的是大秦之臣僚,而非是划地而治的藩国。”
嬴胡亥心中微微骂了一句,随即面色平和道:“将军前来投诚,朕自然倍感欣慰,但朕尚且有一事不明,将军能否为朕示下?”
“还请陛下明言,臣定然不敢不说。”
“赵王让你做赵国的上将军,你投诚入我秦国,朕最多也只是让你做我秦国的中将军,甚至都做不到上将,你图谋若何?”
嬴胡亥的话,直白得让司马卬心中“咯噔”一声闷响,难不成皇帝并不喜欢自己这样投效么?
没道理的啊1
司马卬心中的心思也是飞快转动着,他急忙拱手说道:“小国之君,尚且不如大国之臣;小国之将,纵便有一身本事,恐也没有施展拳脚的舞台。
臣虽为赵国上将,但却尚且不如秦之裨将,若得为中将军,都是陛下之恩泽。”
“你这话说的挺好,朕颇为喜欢听。”嬴胡亥抚掌道:“常言也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良禽择木而息,良臣择主而事!
朕就许你,若得图谋赵国,以赵国为傀儡之国,你也势必得登我大秦诸侯之列!”
“此臣万万不敢奢望之举!”
司马卬得此言,纳头就拜:“愿为吾皇万岁,披肝沥胆!”
嬴胡亥用手指头轻轻地弹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青铜酒樽,含笑道:“朕听闻,你母亲生养你颇为不易,却不知令母尚在何处?”
闻此言,司马卬神色动容:“家母尚在武垣城中颐养天年。”
“武垣虽好,但也是久战之地,战鼓擂动,军卒喊杀震天动地,非是颐养天年之地。”嬴胡亥含笑道:“这样若何,朕将你母亲接送到咸阳城去。
分给仆从,令锦衣卫暗中守护,为你尽孝如何?”
司马卬那能不许?
他磕头道:“臣老母亲体弱,还请陛下派去的人手,多多照料!”
“无妨!”嬴胡亥道:“你也尚且听过,我大秦有大秦学宫,着学宫中的专户人员,前往你家中接你母亲妻儿,一并前往咸阳这块宝地,也算是可以解你后顾之忧。”
汝意下如何?”
司马卬立刻道:“臣为陛下暗中谋划吞并赵国之举,若事情败露,则必定为赵王分尸而死,但陛下将臣家属接走入咸阳颐养天年。
臣纵便是死了,家人也可在一片乐土中生活,死而无憾也!”
嬴胡亥眯眼笑了笑:“司马将军,你一切话都说的挺好,你就不说这是朕在用你的家人当做人质,以此要挟你?”
“可,有了臣的家人作为人质,陛下才能信任微臣,臣无复再言,只求能早日协助陛下,掌控赵国,以此来表明臣之忠心。”
司马卬声音诚恳。
嬴胡亥认为自己就已经足够奸诈狡……啊呸!
自己足够足智多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如此憨厚的司马卬,竟然都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也好,朕许诺你,只要你尽心用力做了便是,成与不成,朕都不会责怪你!”
嬴胡亥平静的说道。
司马卬动容道:“有了陛下这句话,臣纵便是一死,也一定要帮助陛下成功掌控这赵国朝堂。”
“免礼平身吧,为求让外人不会多想,朕就让锦衣卫把你叉出去如何?”
说到了这句话,嬴胡亥嘴角边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司马卬正色道:“此臣之所求也!”
嬴胡亥当即大怒的骂道:“气煞我也,气煞我也!锦衣卫何在!”
伴随着嬴胡亥雷怒的大吼声,锦衣卫立刻就从外边快速冲了进来,拱手下拜道:“参见陛下!”
“叉出去!叉出去!”嬴胡亥指着下边站着的司马卬,大声怒骂道:“匹夫!若非是军前不斩杀壮士,朕非要将你五马分尸不可!叉出去!”
左右两边的锦衣卫见状,哪里还会在迟疑,直接就把这司马卬叉出去。
看着重新关闭的房门,嬴胡亥回头看了看身边同样笑眯眯的韩谈:“老韩啊,你觉得此人若何?”
“乃是一位帅才,眼光长远谋略也不低,咸阳城那边,朝堂上的诸公们,思索了这么久的时间,这人立刻就能想明白了,倒是不错。”
嬴胡亥摇头道:“你这一句话,可是直接就把李斯他们所有人的努力都抹杀了。”
“臣知罪也。”韩谈急忙拱手请罪道。
嬴胡亥忍不住笑出了声:“可莫要恃宠而骄……咸阳城那边,他们只是根据这边传回去的消息,就已经明能制定出来这些策略,本身实属不易。
但是,这司马卬,人就在军中。
赵军,甚至于赵国朝堂上发生的哪些改变, 他可是看在眼中的,如果这样都还不能开窍的话,那等到将来赵国洗牌的时候,被砍了头也不冤枉。”
韩谈忙道:“那陛下您看,是否让这司马卬和赵国那一位宗室公子赵岐,密切接触一下呢?”
第1727章 准备回关中
嬴胡亥稍作思索,而后问道:“陈胜现在还在和赵岐喝酒呢吧?”
“应该是,若是完事了,陈胜必定第一时间回报陛下。”
“那就等陈胜回报之后再说!”
说来也是巧了,嬴胡亥的声音方才落下以后,陈胜人就已经从外边走了进来,拱手拜道:
“陛下!”
“这是什么,说陈胜,陈胜就到!”嬴胡亥指着浑身酒气的陈胜笑道:“坐下喝点茶,醒醒酒,和朕说说,谈得怎样了?”
“喏!”
陈胜拱手坐了下来,大口饮尽宦官递过去的茶水,“呼”的一声后,才继续说道:
“赵岐此人,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远比现在这个赵王随安更加好控制。”
“想好办法让这个人升官了么?”
嬴胡亥随口问道。
陈胜点头道:“想好了,我秘密修书一封给夏说,我想问赵岐讨要一个官职的话,应该不难。”
嬴胡亥随即道:“昔年六国的官职制度混乱不堪,什么官职,可以在赵王随安身边,被委以重任?”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陈胜沉吟道:“治粟内史,应该是一定会得到赵王器重的官职。
不仅如此,巨鹿郡现在陷入战乱之中,怎么弄到粮草,也是一个非常令人头疼的问题。”
“但是,如果赵岐这个新上任的治粟内史,能够弄到粮草的话,则必定得赵王青睐。”
说到这里,嬴胡亥便忍不住继续问道:“你们谋划好一场意外,怎么让赵王随安正常死亡了吗?”
“臣等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赵王随安死在战场上。”
陈胜沉吟着说道:“这样的话,就算是赵国那边有人心生怀疑,也怀疑不到什么地方去。”
“并且,扶柳城之战的时候,赵王随安就亲自上战杀敌。且肩膀上还中箭受伤,也未曾下战场。
故而,此人勇武刚毅,喜欢亲自上阵搏杀。
虽说他亲自上阵杀敌,可以此鼓舞军心士气,但是也就正好给了我们绝佳的机会!”
嬴胡亥沉吟着说道:“最好的办法,是能够让那个赵国宗室公子赵岐亲自动手,这样的话,才能保证这个人永远听话。”
“臣尽力而为!”陈胜拱手应喏到。
毕竟,要说服赵岐这样做,恐怕难度不低。
当然,这也是陈胜和赵岐待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有些话不好说,也不能贸然开口。
只需要了解这个赵岐究竟是什么人,那一切都会变得非常简单。
谁能拒绝成为一国君主之诱惑?
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的多少人能够抵御这种诱惑。
便是明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为人所操控的傀儡。
恐也一样有无数人挤破头皮的要往里边挤进去。
嬴胡亥道:“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在继续做的话,也未必能做的有多好……从另外一片大陆上送来了一车子新的种子,现在都在咸阳城那边。
这算是我大秦的大事,朕准备回去瞧瞧。”
“换言之,这个地方,就只能继续丢给你们来镇守。”
陈胜忙道:“陛下,那我朝……”
“兵锋止步于厝县,不得东进。”
嬴胡亥的声音很果断。
陈胜大感可惜:“臣下斗胆,还请陛下三思。”
“不用三思了。”嬴胡亥笑道:“我们继续往东边打的话,齐国承受不住,肯定是要从楚国那边请求援军的。
现在我们止步,齐国就能拖住楚国往北边延伸的步伐。
田横是个人才,可惜他的两个哥哥都是草包。
尤其是那个齐王田儋,更是草包中的草包。
如果这齐国的天,早点换成田横来做的话,或许齐国的祖先们,还能多享受两年齐国的祭祀。”
陈胜听到这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皇帝身边,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东厂厂公韩谈。
这样子……只怕是发生了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事情。
“既然陛下决心已定,臣也不再多言。”
陈胜倒也清楚,一旦楚国北上的话,那时局将会变得更加复杂。
秦国如果还想像是现在这样,稳坐钓鱼台的话,那就不太可能了。
毕竟,现在整个北地,几乎都在秦国一手操控着,宛若是幕后黑手一样。
这种感觉,秦国从上到下,所有人都觉得无比舒坦。
“李由人下去休息了,你二人也许久未见,有什么想说话的,现在下去畅谈吧!”
嬴胡亥挥了挥手,陈胜立刻拱手退了出去。
“陛下,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回咸阳城?”
嬴胡亥沉吟道:“现在都已经三月份了,如果回去迟了的话,那就会错过春耕。”
“奴婢明白,这就去安排!”
韩谈点了下头,皇帝这么说话,意思已经很直白了,老子要马上走!
恨不得立刻飞回去,看看那玉米籽,究竟是不是自己印象中的玉米籽。
看看那土豆,从北方的极寒之地拉回来以后,究竟还能不能重新焕发活力!
至于烟草种子,嬴胡亥道是放心的很。
这种作物的生命力极其强大,远超许多人的想象。
嬴胡亥回到下榻睡觉的地方,王玉和杏花正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说着话,看到嬴胡亥回来了以后,便急忙站起身来迎接。
嬴胡亥排掉了身上的落雪,坐在火炉边上,说到了马上要回咸阳城的时候。
王玉是没有多大的感觉,倒是这杏花,反应很强烈,甚至显得很是紧张。
“你怕什么?”嬴胡亥斜靠在榻上,眯着眼睛养神说道:“皇后又不会赐给你一丈红。”
杏花无奈笑道:“陛下,这般严寒的天气之下,不再继续待几天,等到大雪融化以后么?”
“没必要。”嬴胡亥道:“越是向着西边走,气候越暖和,到了巨鹿城那边的时候,只是一点阴雨天气而已。
只要过了巨鹿郡的地界,就是艳阳高照的天气。
玉儿,你是打算继续在这里待着,还是和朕一起骑马回去?”
“臣妾还是和杏花坐着马车慢慢的回来吧。”王玉顺带着把杏花的决定也做了。
杏花倒是松了一口气,亏得王玉没有直接说一起回去。
她非常畏惧寒冷,并非是身体上有什么毛病,而是心理上的问题。
第1728章 景少玉的初次登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 target="_blank"><a href="https://xxbiquge.ne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729章 求亲人选
“算着关系,这可是我大楚的公主,为何没有被记录在册?”
景少玉抬起头来,向着其他的官员们看了去。
一个官吏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启奏王后,项声叛入秦国后……”
“谁说的项声叛入秦国?”景少玉眉宇之间含着不快,顿时自然而然的就有一股威严显露。
那官吏神色微微一变:“回禀王后,我楚国上下……”
“住口!”
景少玉怒斥一声。
在场的所有官吏,顿时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景少玉眉眼含怒道:“在大王没有宣布项声判出楚国之前,任何人,谁都不能说项声判出楚国!
关于宗人名册上,本宫希望你们能够及早的把关于项声的东西补充回来。
包括项他的所有,也一并补充回来!”
“臣等知罪!”
众人起身说道。
景少玉美眸中这才缓和了几分,她轻轻地放下宗人名册,不慌不忙的说道:“项声的妹子,现在何处?把她请来,本宫要亲自与她说说话。”
“喏!”
有人应喏退下,前去寻找项声的妹妹。
没有多大的一会儿功夫,宗正就已经带着三个姿色极好的宗室之女来见景少玉。
景少玉微微看了看,便也就很是随和的和这三个人相互交谈了起来。
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宗正就已经和三人说过,这次将她们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宗室之女中,本身很多就是为了笼络大臣而下嫁的。
所以,她们本身也就有这个觉悟。
而且,这些女人看似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被动的选择夫君。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
能为王族看重的男子,本身就是人中豪杰。
否则的话,宗室之女,怎么可能随意下嫁那些普通人。
纵便是下嫁了下去,过着的生活也一样是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人生活。
远比寻常女子,过的要舒坦千百倍。
故而,从本质上来说,反对给自己安排婚姻的宗室女子,却还是很少。
因为,一旦真的有人这样做了,那也就意味着她会被宗室除名抛弃。
等到那个时候,她除了自己种地养活自己之外,也就别无他法可以活下来。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种可能出现的弊端,所以宗室之女,一听到要去他国和亲,并没有想象中的强烈反对。
尤其是听到和亲的对象,是尚未有嫡妻的秦国上将军王离之后。
许多人都想去……
不过,宗正只是挑选了三个姿色上乘的宗室之女。
当然,外族和亲者不在其列。
自春秋时代以来,列国宗室之间,本就有互相嫁娶的习惯。
故而,这个时代的人都觉得这是一件最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景少玉稍微和三人聊了聊,听到这三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那现在就看景少玉拍板,决定谁人去秦国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项声的妹妹项娥到了。
或许,当真是因为项声人在秦国为官,已经被宗人府踢出宗人之列。
项娥现在身上穿着的衣服,居然都是褐色的麻衣,模样看起来素净,却又透露着一股雨后莲叶一般的青春自然之美。
“民女小娥,拜见王后,王后万年!”
看着向着自己下拜的项娥,景少玉眉宇之间含着一股怒火!
“你叫什么小娥?你不是叫做项娥的么!”
景少玉压着怒火问道。
一边上的宗正和属官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便知道事情要糟糕。
项娥低眉道:“我兄长的事情,我也已经为宗人除名,所以而今不能再继续使用项这个姓氏。”
“那你现在靠着什么活命?”
景少玉气的磨牙,这些事情,她这个后宫之主,居然听都没听过。
不管怎么说,项王处理国政,而家务事,也就是大楚的后宫,包括这些宗人,全部都是她负责管理的。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宗正要完蛋了。
项娥不敢抬头看景少玉,也不敢露出怯懦的模样来,只是很平静的说道:“在城中为人浣纱而活,虽比不得以前的生活优渥,但至少也还能勉强糊口。”
景少玉只感觉心中怒火万丈!
一边上的宗正被她看了一眼后,立刻就已经吓得跪在地上起不来了。
“秦国皇帝亲自修书一封,来我楚国求取婚约,那求取婚约之人,那是秦国上将军王离。
本宫问你,你可愿意远嫁秦国?”
“啊?”到这个时候,项娥是真的吃惊了,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景少玉。
景少玉尽量让自己的表现变得温和一些:“起来说话!”
“喏!”
项娥缓缓地站了起来,眼角的余光也注意到了身边跪了一片的宗正和其属官们。
“那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听着王后发问,项娥看到了那三个姿色上乘的宗室姊妹们,看向她的目光里边,透露着一股子嫉妒的情绪在其中。
项娥不假思索地说道:“愿意!若得为王后分忧,实乃是小娥之福泽!”
“如此甚好,本宫和大王,从为说过将你兄长、还有你踢出宗人之列。”景少玉指着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宗正道:“是这个狗东西,自己自作主张,将你们踢出宗正之列。
现在!
你马上滚出王宫去,再让本宫看到你,本宫定斩不赦!”
“多谢娘娘饶命!多谢娘娘饶命!”
宗正一个劲儿的磕头,而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弓着身,倒退出大殿去。
王后看向那三个宗室之女,淡淡地说道:“都退下去!”
听到王后发话,三人也不敢有丝毫迟疑,赶紧站起身来,纷纷行礼道:“喏!”
景少玉挥了挥手,示意项娥走近些。
项娥不敢有任何抗拒的神色,在她看来,如果自己真的能远嫁秦国,那就是和兄长在一起了。
这么好的事情!
自己怎么会拒绝呢?
更不用说,那夫君还是秦国的皇族王离呢!
甚至还有传闻说,兄长在秦国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云云。
景少玉看着坐在自己是很变得很是小心谨慎的项娥,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不管将来走到了什么地方,你心中都需记住,你永远都是我楚国的宗室。”
“小娥谨记王后教诲!”
项娥俯身下拜。
可人就是这样,一旦恨上了某一些人之后,哪怕这个人现在对自己再好,也不能改变心里的恨意。
项娥现在人还没有出楚国,心中却已经忍不住快要喜极而涕了。
“这该死的楚国,我此生也不想再涉足半步!”
第1730章 再度出使秦国
浣衣所,在这个时代许多人口密集的城池中,都会有。
这就像是后世的洗衣店那样普及。
项娥被传唤走的时候,浣衣所里边,立刻就有数人凑在一块。
“北方传来消息,皇帝陛下来求婚姻与上将军王离,这项娥被传唤走了,莫不成是被选中去联姻么?”
一人说道。
另外一人沉吟着道:“如果项娥果真是被选中去联姻的话,我们这个浣衣所,还要继续开着吗?”
“开了作甚呢?我们之前开设这个浣衣所,不就是为了暗中保护这项声之妹的么?”
“现在人已经准备入秦去了,我们在这里目的都没了,要不我们请示一下上头,把这边的撤了否?”
“再等等看!”又有一个人说道:“当初,就有人建议把项娥绑走到我大秦去,但是上边一直不同意这么做,也不知道他们想是怎么想的?”
“你懂什么?”
有一个人轻蔑的说道:“上头的人,那才是欲擒故纵,你们自己想想看,项声在秦国孑然一身,总要等着他身边那个女人生下孩子以后,他才会在秦国有了牵挂。
如果贸然把项娥弄过去,只会引起项声的反感,这样就叫做得不偿失。
等到了那个时候,项声兄妹两人自刎而死的时候,我们花费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岂非全部都是一场空了?”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现在,项声在我们秦国有了孩子,这牵挂就非比寻常了。”
“本来,就算是皇帝陛下不来求取婚约的话,最多也就是半年时间,上边也会想办法让我们把项娥弄回秦国去。”
众人纷纷赞道:“千户睿智!”
“行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等上边的消息再看,兄弟们在这里干了这么久,到时候回去,论说功劳的时候,未必就比在战场上拼命换来的功勋少。”
众人不再说话,纷纷退了下去。
于是,一封自楚国吴中城的令书,也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往咸阳那边上报了过去。
甚至可以说,在王离都不知道自己娶得老婆是谁的时候,咸阳锦衣卫衙门司那边,就已经得到了奏报。
漳水北岸!
赵王随安看着冻得非常坚硬的水面,忍不住感叹道:“数百年未曾有过的奇怪气候,居然把漳水都冻住了!”
“大王,末将派遣斥候越过水面,去到南边的时候,看到齐军都已经撤走了。”
“齐军撤走了?”
赵王随安忍不住向着南边看去,随即转头看向身边的李良问道:“可曾探查出来,齐军往何处去了?”
“按照我们之前的部署,齐军这会儿一定是往东武城去了。”李良沉思道:“可,我们是继续追,还是派遣兵马过去,先一步占领齐军留下的土堡。
毕竟现在这种天气,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率军去攻打东武城的。”
赵王随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军中士气如何?”
李良忙道:“军中士气高涨,认为这天降大雪,都是上天在帮助我赵国。”
“若是这个时候率军攻城,或许有好处,可是如此靡靡大雪之下,恐难以支撑。”
说完这话后,李良有些担忧的看着赵王。
他这会儿,也是生怕赵王脑袋一发热,就直接下令大军向着东武城开拔过去。
“我军既然现在能不费吹灰之力,占据漳水南北两岸,也就无需逼迫田横太甚,兵锋就压在漳水南岸,原来齐军撤退之后留下来的土堡中。
等到天气转晴以后,再出兵南下!
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齐国军队,都已经撤走了呢?”
李良松了一口气,可是一边上的夏说却忍不住道:“王上,眼下条件虽然艰苦,但是却是我军求胜的关键所在,若此刻不进兵。
等到天晴的时候,只怕战斗会更难。”
“话是如此说……”赵随安叹息了一声:“道理,寡人当然明白,但是我军缺少冬衣,而今在北岸的兵马,人躲在土堡中,天天烤火的情况下,都有人被冻病了。
如果是继续往南边走的话,那是不是太不顾及将士们的生命了?”
夏说闻言,也是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
赵国现在的物资,真的实在是太过于缺乏了。
或者,完全就可以说是没有!
战场缴获一些,巨鹿郡的大族们,捐献一些。
从普通百姓哪里征收一些……
可是,就算是这样,还是不够!
赵王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手段已经非常平和了。
可是,这么下来,巨鹿郡已经有数之不尽的人,向着外地窜逃而去。
这样熬下去,赵随安也知道自己迟早要完蛋。
可……
那有什么办法?
能不打仗了吗?
当然不能。
很自然的,赵随安就想到了秦国!
他没有立刻表态说自己做什么,而是和李良、夏说,回到了自己的土堡里边。
夏说也知道赵随安在想什么,还不等他说话,夏说便拱手说道:“现在道路封闭,我军尚未得到秦军的消息,按照之前的说法。
秦军应该是在沙丘城一代。
但是,臣估摸着,只怕司马卬一军,就算是拿下了厝县城,现在也是凶多吉少了。”
赵王听得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李良则道:“恐不至于如此,秦军就算是有意出兵,拿下了厝县,那司马卬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何如?”
赵随安看向李良。
李良说道:“秦国一旦真的吃掉了司马卬军,那就是和我赵国彻底撕碎了脸皮,等到那个时候,之前一切都好说的话,现在可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所以,臣下建议,我军还是想办法,去和秦国那边取得联系,看看能不能从秦国购买一批冬衣?”
“去秦国那边购买冬衣?”赵随安迟疑着看了看身边的李良和夏说:
“两位爱卿觉得,秦国会售卖给我们冬衣吗?”
夏说拱手道:“大王,不管秦国会不会售卖冬衣给我们,我们总应该去试试才知道,臣与秦国那陈胜乃是结拜兄弟,臣愿请命,亲自前往秦国一趟去!”
“如此……也就只有让丞相去了!”
赵随安说完这话后,又忍不住摇头道:“丞相,我军可错失如此战机,但是千万不可再度答应秦国,以妇人换取军资,如此之事,可一不可二,否则的话,国人必定痛斥寡人为昏君,不顾臣民死活!”
夏说听着赵王这话,不由的鼻尖一酸,低头扶俯首道:
“大王放心,臣下晓得该怎么做!”
第1731章 夏说厝县见闻录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人生下来就想做坏人的。
赵随安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扛起来了赵国的大旗,那不管做什么事情,总应该像是一个君王应该做的事情才对。
大雪连续下了半个月。
赵国现在占领的地区,也出现了许多的灾民。
不过,赵随安的做法就比较有意思了。
所有人,都进入赵军中。
把这些灾民全部都变成赵军!
赵军的兵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扩充。
但是,赵军的物资也同样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
哪怕之前扶柳城大捷,之前缴获的战利品,到现在似乎都已经有点入不入出的感觉。
看着风雪中,夏说马车远去的影子,不知道是被风雪吞噬了, 还是消失在风雪中后,赵王随安这才转过身去,往军堡中走了进去。
赵国丞相的队伍,是在一片风雪中,被秦国正在施粥的人发现的。
锦衣卫的人,先是给这些人在风雪中都已经快要冻僵了的人,送上了温热的粟米粥。
随后,众人才恢复了一些精气神。
夏说感觉热乎乎的米粥到了自己肚子里以后,他整个人才有了活人的气息。
“此处可到厝县了?”
夏说向着身边的锦衣卫问道。
锦衣卫笑道:“后方再走三十里,就是厝县了……汝是何人?”
夏说放下粗陶碗,挺起胸膛来说道:“我乃赵国丞相也,你速速去通报一声,我赵国前来你秦国出使。”
到了这个时候,夏说哪里还会不明白,厝县早就已经为秦国占有。
至于司马卬大军,恐怕这个时候,也是凶多吉少了。
那锦衣卫惊讶的看了看夏说,这种上下打量的眼神,让夏说,极度不自在。
有点像是看土包子的嫌弃眼神。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赵国羸弱,秦国强大。
区区一个锦衣卫,都能有这种眼神打量赵国丞相。
夏说甚至都发现自己身处于这种情况下,却是丝毫都怨恨不起来。
“直接过去吧!”
过了一会儿,这锦衣卫才这样说道:“这么大的雪,谁给你来会通报呢?”
夏说只好点头道:“也好,如此天气下,来回通报,确实是不讲情理了。”
当下,赵国使者团一行人,便跟随着这边的锦衣卫,直走厝县城而去。
路上,看着城外雪地里搭建起来的木屋和帐篷,夏说目中全然都是震惊之色。
一边的随从们,甚至都忍不住发出惊呼的声音来。
尤其是,他们居然看到了堆积得像是小山一样的煤炭!
“这位小哥,这些煤炭是什么地方运过来的?”
夏说实在是忍不住,开口向着一边上领路的锦衣卫百户问道。
那锦衣卫道:“也算不得是远处运送归来的,这边的灾民很多,大军就分出人手去砍伐树木,结果就发现了一片露天的煤,但是不怎么多。
应该用不了多久时间,就会烧光了。
不过,倒是也能熬过这鬼天气去。”
锦衣卫百户看着夏说等一行人震惊的目光,便继续自吹自擂了起来:
“灾民们都说,这是那上天在垂怜苦难的人,所以才让我大秦发现了这样的一片小型露天煤场。”
夏说嘴上只好应喏着说道:“那是……那是……”
“却不知,我赵国那位领兵的上将司马卬,现在如何了?”
终究就还是忍不住,向着这锦衣卫百户打听起来了消息。
锦衣卫百户随口道:“一开始的时候,你们赵国那一个上将军,还觉得我家陛下会吞并你们赵军呢,在外边吃了好几天的西北风后,实在是熬不住了。
就领着大军进入城中去。
我家陛下大恩大德,并不计较你赵国将军的小肚量,设宴款待他,还让赵军住在城中呢!”
“啊!这样啊!”夏说都觉得有些意外。
锦衣卫百户笑道:“不仅如此,陈胜陈大人,又回到了我们锦衣卫里边任职,说是之前领军作战的时候,太过于偏袒你们赵国,导致皇帝陛下不悦。”
夏说心里一惊,暗道都已经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那自己这次过来,还想要借助陈胜做事情,岂非没有任何可能了么?
夏说又问道:“那却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们也不清楚。”锦衣卫百户嘿嘿笑道:“当然,不怕与你只说了,就算是我们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的。
但,现在,陈大人也已经成为了锦衣卫副都指挥使。
你也清楚,陈大人以前的后台,就是李氏一族。
现在还是李氏一族的大爷担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官职。”
夏说心里飞快的思索着,陈胜在赵国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安排秦国交给他的事情,于是为秦国皇帝所厌恶,便从军中撤职了去。
回到了秦国以后,就重新去锦衣卫中任职。
这……
这怎么看,都像是秦国那位李氏一族的大爷李由,为陈胜说情得到的效果啊。
这要是换成别人,严重点,恐怕都已经人头落地,轻一点,也要罢职免官。
这足可见,李氏一族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是非常重的。
夏说心中下定决心,自己此番到了厝县。
若是不能得到皇帝召见的话,那就先去求见李由,或许可以通过李由这一层关系,得到皇帝的召见也说不定呢?
“这边施粥持续了多长时间了?”
夏说想摸一摸秦国在厝县的储粮如何。
“持续了十六日了。”锦衣卫百户也是感慨良多,“齐军兵败厝县的时候,大军囤积的粮草,都没有来得及带走。
我大秦入主了厝县以后,就让这些厝县的商家拿出粮食来平价售卖。”
夏说愕然道:“他们怎么可能呢?肯定都说自己手中没有粮食。”
锦衣卫百户抬起手中的绣春刀来:“他们说没有,就没有的么?我锦衣卫在关中的时候,就一直都在和这些贪赃枉法之人都斗争。
他们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
“那你们是怎么处理这些的?”夏说好奇的问道,因为这个问题,他也曾经遇到过。
“这些大户之家,商贾之家,谁身上没有点污点呢?我们锦衣卫把审案子的大桌子往大街上一拉,让厝县的百姓来伸冤,然后按照状告的去抓人。”
夏说又道:“大族阻挡,这可是常有的事情,你们总不能直接闯进去抓人吧?”
“闯进去抓人?”锦衣卫百户连接摇头道:“我们锦衣卫才不做这种粗俗的事情。”
不等夏说继续发问,那你们怎么去抓人审案子的时候。
这锦衣卫百户就一脸憨厚的说道:“锦衣卫办案,谁敢阻挡,就地格杀!
一人阻挡,全族下狱!”
锦衣卫百户嘿嘿笑道:“锦衣卫从不担心牢房不够关押犯人,因为我们都喜欢驱赶犯人去修桥补路,开外水库,疏通水渠,谁敢不从,就要掉脑袋。”
第1732章 什么是锦衣卫?
“这这这……”
夏说被惊讶的一连说了好几个“这”之后,愣是没什么别的话可说了。
这都可以的么?
“我锦衣卫做事情,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若非是有这般的特权在手,怎么可能镇压住那么多的乱臣贼子呢?”
锦衣卫百户一脸傲然之色:“我们就这样,在一天早上喝了几碗豆浆之后,就把厝县三个大族全族抄家,那些奴仆们反抗,我们直接就调来了大军镇压。
不到半个时辰,就当街道砍了一千多颗脑袋。
这样一来,城中各大商铺,立刻就开铺子了,甚至于有的商铺因为畏惧,故意把价格改成了比市价都低得价格。
然后,这些人也被锦衣卫提出来训斥了一番,随后整个厝县就这样完全运转起来了。”
夏说真的是被这样一番操作,弄得有些头晕。
直接征调大军镇压大族,这样的操作真的是可以的么?
自从周朝建立以来,宗法制已经成为天下人都认可的东西。
很少会出现何种直接征调大军镇压的情况。
“乱世用重典!”锦衣卫百户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只有那些庸碌无为之人,才会为自己的无能找各种借口,我大秦锦衣卫,就是皇帝陛下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刃。
不管任何时候,我们只听命于皇帝陛下。”
夏说似乎有些明白,这所谓的“皇权特许、先斩后奏”的意思了。
谈话的功夫里,厝县城已经在望。
只是,让夏说更为错愕的。
厝县城外,居然被清理出来了一条异常宽敞的大道!
这些大道上,居然在这样的冰雪天气里,被人用石料铺了一条石头路,且看起来异常平整。
有带着小孩的妇人,一群又一群,正在清扫上边落下来的积雪。
然而,让他更为惊讶的地方,在于这些人身上并没有出现肉眼可见的冻疮。
甚至于,他看到不这些人几乎人手都有一双很厚实的手套。
更有人,头上戴着一种几乎把人的脸全部遮盖起来的厚布帽子。
他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种厚布帽子,至少有三指厚度,只是单纯的露出来了人的两个眼睛。
其他的地方,全部都藏在这种厚布帽子之下。
这更加看得夏说以为自己走到了传说中的天堂之地。
锦衣卫百户看着夏说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立刻把胸口挺得比女人都挺巧:“在我大秦,水力织布机让布匹的产量暴增,所以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都是轻而易举做到的。
这些人只需要在雪地里劳作一天,不管是给将士们缝补军装,还是扫雪,又或者是搬运石头,都能得到这样的一身衣裳。
但他们搬运冰手的石头之前,就会获得这些厚厚的冬衣。
而干了一天后,这些东西就归他们所有。
所以,我大秦只是在厝县城赈灾第二天,厝县的百姓们,就开始以我为秦人自称。
第三天的时候,这些人正在和粟米粥的时候,有人直接跪倒在雪地上,向着厝县山呼万岁。”
“这……”
夏说浑身激动的颤抖着:“你们怎么把东西运送到这边来的?”
锦衣卫百户咧嘴笑道:“用车马运送过来,其实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就像是使君从北边过来一样,冒着风雪前行。
我关中之所以为天下富庶之地,并非是我关中的条件有多好。
而是我关中人,比这天下任何地方的人都能吃苦,都能卖命。”
“古时候,修筑了都江堰、郑国渠,这些地方,都是我老秦人卖命弄出来的水利工程,这才惠及子孙后代。
而其他地方的人,如果也愿意像是我们老秦人一样吃苦的话,照样可以富裕起来。”
这话,夏说深以为然。
锦衣卫百户又道:“当初进入城中的时候,军营里没有办法安置你们赵军,就把你们赵军安置到民房里边居住。
在此之前,就已经下过军令,不准欺凌百姓。
结果你们赵军中,有一个军卒到了人家民夫家里,看到了人家的娘子娇媚,就想要做禽兽之事。
那一整个百人队,全部当街斩首。
从此以后,你赵军的军纪为之一振!”
“你或许觉得我们锦衣卫做事请,过于蛮横不讲道理,可是这天下这么多的人,我们怎么和他们讲道理?
就算是我们浑身上下长满了嘴吧,也是没有办法说得过这天下人的。
所以,我们用最为直接的办法。”
“就像是一下子斩了一个百人队一样,这里边有冤死的吗?
当然冤枉了。
因为他们这一个百人队里出现了一个渣滓,他们所有人都要掉脑袋。
可是,一百个人的脑袋,换回来了数万大军军纪大振。
这不管怎么看,都是非常划算的。”
“从古到今,确实说不上来,有多少冤死的人,但是这都是常态。”
夏说也忍不住感叹道:“最重要的,是看这些手段和办法,是否真的起到了作用。”
“前边就进城了,相爷,我们进去以后,要先去通报,等到上边答应了,你才能去觐见陛下。
如果上边不答应的话,可不能说是我没为你说话。”
“岂敢!”
夏说正色道:“锦衣卫中,可都是好汉,皇帝愿不愿意召见臣下,那都看天意。”
锦衣卫百户听闻,倒也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谁不喜欢听好话的。
行辕下榻处,嬴胡亥披上甲胄,王玉有些心中不忍皇帝在这样冰雪天气里行军。
她听着药婆婆说过,这样的寒冷天气里边,人身上容易落下病根。
年轻的时候,气血旺盛,自然看不出问题来。
但是,年长了以后,气血衰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病痛,就会来找人了。
可是,皇帝坚持,因为嬴胡亥认为,那些从另外一个世界运送回来的种子,不仅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莫大的改变,更是包含了无数锦衣卫的心血在其中。
他不能辜负了。
“陛下!”
这会儿李由快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的风雪寒意。
嬴胡亥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是进来的时候,看到朕正在人伦,你怎么办?”
李由错愕了片刻,尴尬的笑道:“臣失态了,不过,您猜猜看谁来了?”
嬴胡亥眼睛一瞪,李由立刻认怂道:“赵国丞相夏说,冒着风雪赶了过来,说是要求见陛下!”
“求见?”嬴胡亥轻蔑的笑了笑:“过来要吃要喝,才是真的吧?
这把朕当做什么?
他娘还是他爹呢?”
第1733章 和而离之,乃曰离间
李由闻言,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可还是拱手问道:“陛下,那这夏说,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冒着风雪过来……”
嬴胡亥稍作沉吟着说道:“现在就让他过来,朕倒是想听听到,这会儿想和朕说什么,让朕给他们赵国送冬衣去……
虽然我秦国现在不缺衣服,但是,就这样直接送给赵国,未免不美。
不如,我们直接说,我们想换一个赵王?”
看着皇帝嘴角边上浮现的坏笑弧度。
李由却一个劲儿摇头:“夏说也算是赵随安一手提拔起来的,陛下要是在这个时候说更换赵王的话,恐怕这夏说肯定会装糊涂,假装自己没有听懂的。”
“无妨,宣此人来。”
嬴胡亥并不在意,挥了挥手。
李由拱手道:“喏!”
待的李由推下去以后,嬴胡亥沉思了一会儿,便把更换赵王这件事情,压在心中。
不多时候,夏说就来了,嬴胡亥安坐着不动,夏说是在下边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向着宗主国的皇帝,诉说着赵军现在的日子,就经过得有多么的辛苦云云。
嬴胡亥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夏说哭诉,夏说居然愣是哭诉了整整大半个时辰,别说嗓子哭哑了,人都差点哭得直接昏死过去。
至此,嬴胡亥才挥了挥手,示意夏说可以停止自己的表演了。
夏说非常识趣,立刻就停了下来,只是哭的时间太久了,现在说话略微有些哽咽而已,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不适应了。
“赵军现在的情况,朕当然清楚。”嬴胡亥沉吟道:“毕竟,我秦军现在也是面临这样的情况……不过,朕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夏说立刻拱手下拜道:“陛下……陛下但凡有什么疑问,臣下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此番过来, 看到朕领兵占据了厝县城,不觉得意外吗?”
嬴胡亥似笑非笑的看着夏说。
夏说也是机灵之人,立刻就道:“这普天之下,本就是为皇帝陛下所有,包括我赵军现在占据的扶柳城之地,也只不过是为陛下牧守而已。
陛下如果需要将自己的御驾移走到扶柳城的话,我们也会立刻想办法,将扶柳城清扫一番,然后恭迎陛下入住扶柳城的。”
嬴胡亥哑然失笑道:“你还真是会说话……得了,拿一个数目出来,你们要多少冬衣?多少粮秣?”
听到皇帝忽然说的这么干脆,夏说立刻就觉得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于是,他立刻把自己心中的数目往三倍分量说。
“还请陛下容禀。”夏说一脸思索模样的说道:“除了军中大军需要棉衣以外,现在为雪灾所困顿的百姓,也一样的是陛下的百姓。
臣等需要救灾,可是手中却空无一物……”
“说吧,说个数目出来,要多少。”嬴胡亥淡淡一笑。
现在这模样,完全就像是老子看儿子一样。
夏说这才拱手一拜的说道:“冬衣,五十万套!粮秣,能否给八十万石?”
嬴胡亥听完以后,真的想拔剑把这夏说砍了,你他么的真会开口啊!
可实际上,嬴胡亥却安稳的坐着,并没有半点动怒的意思,他点了下头道:“朕知道了,下去等着吧!”
“谢陛下!谢陛下垂怜苦命的赵国!”
看着夏说退下以后,嬴胡亥这才憋不住笑声道:“让他好吃好喝的在厝县待着,传陈胜来!”
“喏!”
李由拱手退下后,不到盏茶功夫,一身飞鱼服的陈胜,就已经来见嬴胡亥。
“陛下,夏说的事情,可是需要臣去做什么?”
他这倒也是轻车熟路。
嬴胡亥摇头道:“朕想问你的是,你现在和那个赵岐如何了?”
“赵岐此人心思简单,许多话,臣只是随意三言两语,就已经全部套了出来。”
“夏说问朕开口,说要棉衣五十万套,粮秣,要八十万石……”
陈胜愕然道:“这小子疯了不成?”
“疯子也不敢说出这么多的来。“嬴胡亥冷笑道:“此人倒是一个聪明的,知道朕不可能给他,所以干脆往大了说。”
“那陛下的意思是……”
“方才,李由说,这个赵王随安对夏说的恩情不错,如果我们贸然想要改立一个赵王的话,赵国那边的局势就会变得有些难以控制。
所以,朕就在想,何不把这件事情作为一个突破口?”
陈胜立刻就明白了嬴胡亥的意思:“陛下是说,让这个赵岐拿着物资,回到赵国去,然后在赵王随安面前,大肆摸黑夏说?”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赵王随安现在非常缺少这些东西,一旦有人带着这些东西回去,那就相当于是雪中送炭。
等到那个时候,不管这个人说什么,赵王只怕都必定会深信不疑。”
“那还需要臣等巧妙地安排一下,让赵岐和司马卬两人都看到夏说和臣在一起大快朵颐,吃好喝好,完全不顾及赵国死活。
尤其是,需要安排一下一个巧妙的对话,让他们产生难以抗拒的误会。”
嬴胡亥很是满意的看着陈胜说道:“这他么才对啊,明明你天生就合适做这个,非要去带兵打仗,这不是舍本逐末么?”
陈胜略显无奈的笑道:“也是陛下有心栽培臣下,本来臣下也只是单纯的知道打打杀杀的,其余多余的事情……”
他后边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被嬴胡亥撵出去了。
陈胜稍作琢磨,随即直接去找到了赵岐和司马卬两人。
赵岐和司马卬两人见到陈胜之后,神色很是紧张的看着陈胜。
陈胜安坐下来,笑道:“两位只管放心,我已经设好了酒宴,稍后你二人只管过来便是,我与夏说乃是结拜兄弟,能帮助他的地方,我自然会全力帮助的。”
“有劳大人了!”
司马卬和赵岐两人都纷纷拱手下拜。
陈胜含笑道:“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才是。”
说完这话,陈胜便站起身来,走出这边的院落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又开始下飞起来的大雪,忍不住摇摇头:
“真是奇怪的天气啊!”
第1734章 秦国有善口技者,名曰陈胜
离开这边,陈胜便直接去见了夏说。
夏说看到陈胜以后,只是苦笑:“我方才的话,恐怕是激怒了陛下,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知道会激怒陛下你还说?”
陈胜无奈地的摇摇头:“行了,等会我会安排酒宴,人到了以后,我就让你的随从过来叫你。”
“都有些什么人?”夏说急忙问道。
陈胜笑道:“你说呢?都现在这种情况,基本上也找不到什么别的人,你赵军中的司马卬和赵岐。”
“原是他二人……”夏说面色有些异样。
陈胜忍不住笑道:“怎么?不愿意相见?”
“这倒不是。”夏说道:“兄长,我有一个疑惑,还请兄长为我解答。”
“你说吧。”陈胜颔首道:“但凡是能说的,我一定告诉你,不能说的,我可不能说,除非你现在就来我秦国为官,那个时候,什么东西我都能和你说。”
“这……”夏说为难不已的摇头,满脸苦楚之色的看着陈胜:“赵王待我不薄,我实在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抛弃赵王……”
“行了行了。”陈胜摆摆手道:“你说吧!”
夏说这才问道:“秦军是怎么攻破厝县的?”
“哈!原来你好奇这个?”陈胜大笑道:“这厝县,为我秦国所有,说到原委的话,可不算是欺负你赵国。”
“当初,乃是我和吴广,一并潜入厝县之中,刺杀齐军主帅田畔,而后纵火焚烧厝县齐军材料库房,打开西城门,这些事情,都是我和吴广两人做的。
所以,你觉得这厝县归属于赵国,还是我大秦呢?”
夏说惊叹道:“若是如此的话,厝县理当归属大秦,实在是没什么可以争论的。”
“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陈胜安抚着说道:“咸阳城那边传来消息,陛下这几天,就要准备折回咸阳城去。
并且,在此之前, 陛下就已经下诏,兵锋止步于厝县。
所以,东武城,还有继续往东边走的齐国大范围土地,我们都不会染指,但是,这个时间限制,应该也就是两三年之内。
时间久了的话,你赵国如果还是没有灭掉齐国的话,恐怕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可都不会像是现在这般了。”
“我明白!”夏说点头道:“兄长还是快些去准备宴会,备上好酒菜才是,赵国日子清苦,便是大王都快数日未曾吃过肉了。”
“唉!”
陈胜也颇为感触的说到:“都这样了,赵人还是不愿直接投入我秦人这边来,不得不说啊,天下列国中,你赵人几乎是骨气的标杆。”
“真不知兄长这话,究竟是夸赞,还是让我汗颜……”
夏说苦笑着摇头。
陈胜站起身来:“得了,您就在这里等着吧!”
很快,陈胜来到了另外一处院落之中,这边的庖厨已经开始准备酒宴,陈胜则蹲在火炉边上,随后觉得不舒服,还伸手扯了一个椅子,翘着二郎腿的靠在椅子上。
一边上的人也不敢多问什么。
但是,陈胜很清楚,现在这个院落的左边、右边,都可以进来。
他心里已经被把筹划的东西,全部都安排好了。
“大人,宴席准备好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百户走到了陈胜身边,拱手拜道。
陈胜点了一下头,随即道:“等会从右边把司马卬和赵岐领过来,但是记住,在这边的一道院落外边站着,你就走进房屋来通报。
这里边,我正在和夏说饮酒。
我已经试过了,一进门的位置,正好可以听到这座宅子里边讲话的声音。
等到他们被气走了以后,还是你领着他们往外走,这会儿,夏说身边的随从,就会捧着一坛子美酒,也是从右边进来。
他们说了什么,讲了什么,你记得回来和我上报。”
“喏!”
百户把陈胜说得每一个字,都清楚地记了下来。
陈胜点点头,又看向另外一个百户:“你领着夏说往左边进来,左边这条路,需要饶过两重院门,才能过来这边的吃席的院子。
所以,时间上,怎么都是来得及,整好在赵岐和司马卬被我假扮的夏说气走了以后,让真的夏说进来,听着夏说的仆从,是怎么向着真的夏说告状的。”
不等百户点头说话。
陈胜就笑道:“这听起来很复杂,到时候你们只管按照各自要做的事情去做就是,剩下的,则交给本官。”
“喏!”
两人急忙拱手退了下去。
陈胜则走进了放门里边,看着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虽说天气很冷,可是这木桌中间,有一个火炉,火炉上是一个中空的火锅锅子,正好可以把热量传道出来,让寒冷的冬天,炒菜也不会马上就被冷油冻起来。
陈胜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温酒,缓缓抿了一口后,他便开口说道:“兄长,我赵国而今危难当前,还请兄长相助一二。”
这声音,完全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过了片刻后,陈胜清了清嗓子,再度说道:
“兄长,我赵国而今危难当前,还请兄长相助一二!”
这一下,这声音已经完全变成了夏说的声音!
就连那种担忧的感情,言语中的恳切和谦卑,都宛若是真的夏说在这里边和陈胜说话一样。
陈胜嘴角带着笑意,挪移了几步后,便朗声说道:“小意思!小意思!”
这一下,声音又变成他自己的了。
房门外的锦衣卫看着,一个个目中都露出惊愕之色来。
里边的人走来走去,明明只有一个人,但是却像是有两个人在推杯换盏,碰酒杯的声音,他们都听得很清楚。
“大人!赵岐和司马卬人快到了!”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后,有人敲门来报。
房门里传出来,陈胜的声音:“知道了。”
随后,“夏说”哈哈大笑的声音,从放门里边传了出来,所有的锦衣卫脸上,都露出一种肃穆的姿态来。
这时候,跟着那领路百户的赵岐和司马卬两人,远远地就听到了自家丞相那豪迈的笑声。
两人相视一笑,暗自觉得,求助于陈胜的事情,恐怕能成!
第1735章 巧立奇谋
就在这个时候,领着他们往前走来的锦衣卫百户拱手说道:
“两位爷,还请稍后,我需要进去通报一声!”
“请!”
“请!”
司马卬和夏说自然急忙拱手示意。
百户微微点头,便快步向着房门走了过去。
这会儿,里边那大声呼喝的声音,也是再度传了出来。
“此番能从大秦这边得到粮食、冬衣的资助,兄长的功劳不可不说,来来来,小弟只有满饮此酒水,以表达对于兄长的敬意!”
夏说那明显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声音,从房门里传了出来。
随即,锦衣卫副都指挥使陈胜哈哈大笑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吾弟,不可再饮了,你赵国的上将司马卬和宗室公子赵岐,马上就要到了。
你现在就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等到他们到了以后,还怎么饮酒?”
“上将司马卬?宗室公子赵岐?”
夏说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来:“他们算什么?让他们领兵来攻打齐军,结果什么都没有打下来,这厝县,还是兄长秘密取的。
与他们有什么干系?
那司马卬只不过是依靠着资历往上走的废物而已!
至于公子赵岐?
啊呸!
什么玩意儿?
更是废物一个!
不是我夏说狂言!
赵国终究是成不了气候的。
我与兄长关系莫逆,日后我来秦国的时候……”
“阿弟醉了,不可说……”
放门里边,陈胜急促打断了夏说的声音穿了出来,听着那里边传出来的动作,似乎是陈胜伸手捂住了夏说的嘴巴。
以至于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一进门的院落门口,司马卬和赵岐两人听到这番话以后,两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异常古怪。
随即,两人对视了一眼。
都觉得这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司马卬低声说道:“情况有些不妙,我等二人还是回去的好,赵老弟,你意下如何?”
“将军所言甚是,我想我们就不该来这里才是。”
说完这话,两人立刻转身往回走了去。
说来也巧了,就在两人转身离去的瞬间。
另外一个百户,就领着真正的夏说,从另外一个门口边上走了进来。
陈胜笑眯眯的推开了们,看着夏说走到自己面前拱手施礼:“兄长!”
“哈哈哈……”陈胜已经止不住大笑起来。
夏说却完全不明白,陈胜这是为什么发出如此畅快的笑声来。
“兄长有什么高兴的事情,笑声都如此爽朗?”
夏说含笑着问道。
陈胜稍作思量,随后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我人虽然不在军中,但是在锦衣卫之中,有着李由庇护,倒也算是过的安逸。
回到咸阳城中去,日子也比在军中更加快活舒坦些许。”
说完这话,陈胜又道:“说来也是奇怪,方才我手底下的百户,来向着我禀报说,你赵国的司马卬和赵国公子赵岐,人已经到了外边,可是我推开门出来以后,却没有看到人……”
“好生奇怪啊!”
夏说听着陈胜这么说,也是觉得奇怪,但是却还是拱手说道:
“不管他们,我二人先进去饮酒烤火便是,哪里有兄长这般身份尊贵的人,直接走出房门来迎接的道理?”
陈胜摇了摇头,把姿态拿捏做作了:“话可不能这么说,总归是你统率的朝臣,我为你兄长,如果不拿出一些尊重的模样来,恐怕回去以后,你也会为人病垢的。”
虽说说不是同朝为官。
可是,夏说听着陈胜说了这番话以后,却还是非常感动的。
“兄长言重了。”夏说含笑道:“我等还是进入屋子里边,温酒等候再说吧?”
陈胜本就不是真的在外边等着,现在夏说都已经这样说了,他就更加没有坚持的必要了。
当下,两人回到了院落中,就着那熬煮的咕嘟咕嘟的酒水,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与此同时,正怒气冲冲往回走的司马卬和赵岐两人,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锦衣卫领着夏说身边的仆从,这人正在抱着一坛子美酒。
双方显然都是认识的,还不等司马卬说话,那仆从就已经大笑着打招呼起来了。
“两位将军,这是何处去?宴会那地方在前头呢!”
司马卬不由得冷笑道:“我司马卬只不过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和堂堂丞相坐在一起饮酒?”
赵岐也气不过去,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赵岐确实是赵国宗室之人,这不错,但是我赵岐现在的功劳,可都是凭借着自己一点一点的争取到的。
以战功换取官爵,有什么不对的?
你既然是丞相身边的仆从,你现在就过去告诉丞相,如果对我赵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大可直接说,没有和秦国的高官在一起嘲笑我二人。”
“再者,丞相要是觉得我们赵国没救了的话,那就直接前往秦国去做官吧,毕竟啊,丞相的结拜兄弟,不就在秦国么?”
说完这话后,两人也不给这仆从说话的机会,怒气冲冲的就走了。
仆从抱着一坛子美酒,这会儿不好伸手去拉人,只是满脸不解:“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丞相怎么可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呢?”
这仆从脚步迟疑,身边的锦衣卫却忍不住催促道:“走快点,你们赵国自己有什么问题自己去解决就行了,我们现在冷得要死, 还给你们带路,你们吵什么架?简直混账啊!”
眼下这种情况,当然是没有谁敢轻易吃罪这些锦衣卫的。
这人本身就是夏说身边的仆从,他就更加不敢吃罪锦衣卫了。
听得锦衣卫这么说,他也赶紧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说道:“那是啊!那是啊!倒是有劳这位兄弟了。”
锦衣卫不耐烦的催促起来:“走快点,谁是你的兄弟?我们一个百队的人,现在都在喝酒吃肉呢,劳资是运气不好,这才抽到了来给你带路的纸条。
你再这样墨迹下去,等我回去,肉汤只怕都让他们喝光了,我去舔锅不成?”
仆从怀着满心的疑问,加快了步子,去见夏说去。
第1736章 进一步加深离间
“什么?他们二人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也是刚刚才到的啊!”
夏说一脸愕然的看着这跪在自己面前的仆从。
仆从忙道:“小人句句所言属实,并不敢谎报,身边也有一位锦衣卫的人跟着的。”
陈胜沉思道:“这就奇了怪了……等等!我知道出什么问题了!”
夏说和那仆从,都一脸急切的看向了陈胜。
陈胜便说道:“阿弟,你可还记得,方才我说,我手底下的百户前来通报,说是那司马卬和赵岐两人到了。
我就站在房门边上迎接的,可是出去以后,却没有看到人,反而是看到了你来了。
难不成,他二人……”
“对你有什么别的心思?”
陈胜那狐疑的眼神,看得夏说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这……这能对我有什么心思?”夏说不解的摇头道。
“这可不好说。”陈胜迟疑了片刻,言语之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夏说立刻会意,挥了挥手,让这一边上送酒过来的仆从退出去。
陈胜这才说道:“我与你说一件事情,希望你保密!”
“啊?”夏说看陈胜如此认真的模样,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数倍。
“兄长要与我说什么?”夏说忙问道。
陈胜道:“此前,司马卬曾让陛下屏退左右,与陛下秘密说了一件事情,你可知是什么?”
“这……”夏说苦笑道:“兄长说吧,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吱——”陈胜吸了一口酒,表情凝重的盯着火锅,随后才猛地抬头,这种动作,让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狰狞的感觉。
“司马卬与陛下进言说,赵王随安狼子野心,意图做大,不远为秦国所控制。
陛下应该早做他图。”
“陛下问,如何个早做他图法?”
“司马卬就说,赵岐也是赵国宗室后人,若是拥立赵岐为赵王,则赵国将永远是秦国之藩篱。”
陈胜冷笑道:“随后,陛下让人把这个司马卬叉了出去。”
“这这这这这……”夏说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他之前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武将而已,乃是大王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的。”
“嘿嘿!”陈胜似笑非笑道:“这可不一定,他现在虽然为赵国上将,可是如果陛下真的答应了他说的事情,那你自己想想看,等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官职,会达到了什么程度?”
夏说满脸痛苦道:“只怕必定会取代现在的李良,成为我赵国手握兵权之人。”
“啊!是啊!”陈胜感触良多的说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的野心,很少会有停歇下来的时候。”
“所以……”
陈胜脸上带着一抹凝重之色,看着夏说道:“你还是应该早做图谋才是。”
“难道,陛下真的有更换赵王的心思么?”
夏说面无血色。
陈胜摇头道:“帝王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猜透了的?但是,我感觉,赵岐和司马卬方才故意闹腾出这样一幕来,只怕是想要暗中进谗言与赵王,说你我二人在这狼狈为奸,意图颠覆赵国。
所以,你接下来该做什么,应该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夏说不是笨蛋,能做到赵国丞相这个位置上的人,绝对会是聪明人。
“眼下,只怕是谁能从秦国这边带回物资去,谁就能得到大王的信任,便是我……”
念及于此,夏说苦涩的笑了笑:“只是,我之前才触怒了皇帝陛下,现在怎么可能得到物资呢?”
“你呀!”陈胜无奈的摇头道:“你到了厝县以后,为什么这么心急?就赵佶去求见陛下?你觉得你说的话,能够有李由分量重?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呢!”
陈胜把酒水一饮而尽后,这才继续说道:“你至少也要来找到我,摸一摸风声再说,也不迟啊?”
“是我莽撞了。”夏说举杯道:“兄长,还请兄长助我一臂之力。”
陈胜虽然也举杯,可是却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眼下局势如此,你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我怎么助你一臂之力?”
“可否引荐一下,我想求见李由。”
夏说脸上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陈胜。
陈胜迟疑了片刻后,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可以为你奔走一二,但是李由见不见你,我可就说不清楚了。
你也应该清楚。
此前我拒绝在锦衣卫,本身就是不想被李氏一族控制。
可是现在看来,在我大秦朝堂上,你不选一个大靠山站位,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现在,我还是只能选择依靠李氏一族。”
“多谢兄长!多谢兄长!”
夏说急忙站起身来,为陈胜斟酒。
陈胜端着酒杯,抿了几口后,便道:“你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去找找看,需要早做定夺才是。
因为,李由就要跟随陛下一并返回咸阳城去了!”
夏说急忙起身,拱手下拜,一揖倒地:“有劳兄长!”
“嘿!你和我客气什么?”陈胜忍不住笑道:“你可不要忘记了,你我乃是结义兄弟,还是那句老话,能帮助你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帮你。
但是,你也应该清楚,你在赵国,我在秦国,有些事情,并非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真的没法去做。
最多三年,三年之后,大秦兵锋东出,天下将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大秦的锋芒。”
“这话,我相信!”
夏说这会儿,脸上也露出来了凝重之色:“可是,有些事情,总应该有人去做才是。
哪怕明知不可为,就不去做了吗?”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在做这种看似愚蠢的事情,但是,兄长,说来不怕你嘲笑我。”
夏说惆怅的端起酒杯来,仰头一饮而尽,有多余的残酒,从他嘴唇边上洒落出来,落在了他的衣襟上,可是他并不在意。
他看着陈胜,眸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一直都在做这样的人。”
陈胜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知道这家伙完全不可能投效秦国。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陈胜总觉得,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如果,夏说知道他在赵国那边,已经不得赵王信任,甚至于家眷,都有被赵王杀掉的可能。
到了那个时候,夏说还能这么为了赵国,为了赵王不顾惜一切么?
第1737章 终极招数上场
陈胜见到李由的时候,李由显然已经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看到陈胜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
“怎么才来?”
“现在的人,一个个的,就像是猴子一样机灵,好不容易才把这几人诓骗成了……”
陈胜捉摸着问道:“想好了过去说什么了么?”
“当然是摆出来一副臭脸呗!”李由似乎精通此道:“过去以后,就直接问他索要贿赂,不拿出点足够多的诚意来,怎么可能让我这个堂堂的大秦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为他说好话呢?”
“你这样子,像极了一个狗官。”陈胜说完以后,就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人又在这边稍作合计之后,陈胜和李由两人,这才慢悠悠的往那边的院落赶了过去。
就是这么短短的时间,对于夏说来说,却像是过了一整年一样。
所谓之度日如年,也不过就是如此尔尔了。
看到李由背负着双手,一脸不耐烦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夏说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亲爹来了一样。
他急忙起身后,却又立刻俯身下拜,一揖倒地:“下臣拜见都指挥使大人!”
李由一脸嫌弃的坐了下来,看着依旧保持着一揖倒地姿势的夏说后,这才稍假词色,微微道:“免了吧!”
“拜谢大人!”
夏说急忙直起身子来,但是却依旧一幅小心翼翼的模样。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简直比见了大秦皇帝嬴胡亥的时候,都要谦卑顺从。
李由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还站在一边上的陈胜:“外边的风雪大不大?你出去瞧瞧?”
陈胜会意,急忙拱手道:“卑职遵命!”
陈胜急忙走了出去,还把房门都关好了。
夏说看到这个,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准备问自己索要贿赂啊!
也罢!
只要能够说动大秦皇帝赐给钱粮冬衣,区区贿赂,确实不算什么。
“大人,而今我赵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将士们在冰天雪地中,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每天都有人冻……”
“打住!”李由满不在意的挥了一下手:“你赵国死多少人,和我们大秦有什么关系?和本官有什么关系?”
夏说也不恼怒,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减弱分毫的样子,他再度拱手一拜后说道:
“还请大人恩泽一二,能在陛下面前说上那么一两句好话,到时候,赵国的子民能活下来,可全部都是仰仗了大人的恩德啊!”
“打住!”李由直接轻蔑地笑了笑,“这天下那么多的人,如果谁都像你这样,随便在我面前说两句好听的话,就想要让我去找陛下为你们说话?
你想想看!
这是不是显得我堂堂大秦 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分量,随便什么人让我说话啊,我就去药要帮着就说话呢?”
李由本身就是二世祖,以前跟着嬴胡亥就在咸阳城里边为非作歹。
现在拿出以前少年时候的那一股痞子气,简直就是把这种二世祖的气息展露的活灵活现。
甚至于,眼前的夏说,居然都完全相信了眼前这个人,本身就是这样的。
毕竟,真正的李由是什么样子,他也没有见过啊!
“是下官糊涂了!”夏说急忙道:“倒是有心准备一些东西孝敬大人……可是,眼下风雪靡靡,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东西孝敬大人才好呢!”
李由轻蔑一笑:“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说本官故意开口,问你要东西?这是把本官当做叫花子打发了?”
“岂敢啊!”夏说又是拱手作揖,“这天下的人千千万万,但是又有几个人能站在大人面前说话的?
眼下本身就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下官岂敢有这种辱没天威的想法?”
“嘿!你还挺会说话!”李由又道:“也就是看在陈胜开口的份儿上。
否则的话,别看你是赵国丞相,实话与你说了,在我看来,区区赵国,而今只不过是占据了弹丸之地罢了。
所以,我就想啊,就算是想问你要什么东西,你这里也是拿不出来的。”
夏说听到这里,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这难不成是不准备问自己要什么东西了么?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不太可能。
李由淡淡道:“你赵国与齐国交战之地,少不得会有许多难民吧?”
“这……自然是有许多的难民。”夏说急忙拱手说道:“眼下也正是为了这些难民,下官这才不得来请求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两句。
早点给粟米和冬衣的事情批下来,这样的话,就能早一天少冻死饿死一些无辜百姓。”
“这样啊……”
李由琢磨了一下,随后说道:“本官问你 ,你可知道本官是做什么的?”
夏说微微一愣,随即拱手笑道:“大人乃是大秦锦衣卫都指挥使,监察百官,受命与皇权!天下最为尊贵的人。”
“呵!” 李由冷笑一声,“那你可知道,为什么我李家在大秦,会获得这么多的恩宠?”
夏说又道:“李公蔡王,侍奉大秦数代君王,更是以毕生之力,协助大秦先帝一统山河,而今老迈之躯,依旧为大秦江山社稷操心,这才是能获得恩宠的关键所在。”
“你只是说到了表面上的,内部深层次的东西,你可是从未说道。”李由笑眯眯的看着夏说道:
“准确点来说,那只是因为我李氏一族在大秦中,能想陛下所想,能急陛下所急,就是凭借着这么一份恩情在,所以我李氏一族才能一直得到陛下的恩宠!”
说完这话,不等夏说说话,李由又问道:“那你可知道,陛下现在所着急的是什么?”
“这……”夏说不敢再说话了,秦国皇帝现在所召集的,莫过于天下一统。
话要是说到这个份儿上,那不是说,直接让自己把赵国献给大秦算了?
李由看着夏说不说话,笑眯眯的说道:“我只说了,我们要人,我们要很多很多的人,你赵国现在的灾民很多!
留在赵国,肯定是一个死!
但是,如果送到我秦国来的话,这些不仅能活过下去,而且还能活的很好。
话,我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自己想想看,本官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
一天时间后,本官就要跟随陛下回咸阳城去。”
说完这话后,李由便直接站起身来,快步向着房门外走去,这俨然是在逼迫着夏说立刻做出决定来。
第1738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种谈话,不是小孩子之间过家家。
李由说走就一定会走,而且不可能会再给夏说任何机会。
更况且,不管李由给不给夏说机会,夏说从现在开始,就已经没有机会回到赵国去了。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就算是夏说有机会回到赵国去。
他也会发现,司马卬和赵岐已经先一步带着粮秣和冬衣到了赵国。
因为这个时候,大秦皇帝马上就要召见司马卬和赵岐。
夏说不知道这一切的阴谋,但是他却清楚自己现在不答应的话,就会错失所有的机会。
就在李由走到了门槛边上的时候,他急切的哀求道:“大人止步!”
李由顺势站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夏说:“如果觉得为难的话,自然会有别的人来做这件事情。”
夏说急忙道:“不……不为难,下官斗胆一问,这些人到了秦国以后,会变成什么户籍?”
“你是担心这些人会变成奴籍?”李由心中忽然对这个夏说有了几分好感。
夏说点头道:“下臣确实是有这样的担忧。”
李由走过来,端着一个空酒樽。
夏说急忙走上前去,为李由斟酒。
李由举起酒樽来,看着夏说一饮而尽,他目光坚定道:“我向你保证,这些人到了秦国以后,会像是其他的普通百姓一样得到安顿,而且还会分到属于自己的土地。
但是,这些人之中,一定要干净,我希望你明白我所说的干净是什么意思!”
“下臣明白!”夏说急忙点头道。
李由说道:“我和你介绍一下,我大秦都是怎么安顿这些难民的。
不管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难民,只要是心甘情愿在土地上耕种的人,我们都会接受,而且分给他们无主的土地。
这是其一。
其二,这些土地,一旦超过一年没有耕种的话,朝廷就会收回一半,如果是超过两年让土地荒废了的话,朝廷就会完全把土地收了回去。
不仅如此。
这些人到了我大秦以后,五户人家为一邻。
这其中就会挑选出一个老秦人作为代表,这个老秦人的目的,在于保护这些人不会受到别的人欺负。
毕竟,你应该清楚,这某一个地方来了外地人,总是会受到本地人的欺负。
同样,这个负责这五户人家的老秦人,也肩负着这五户人家的监视工作。
所有新安置下来的人,都必须在划定的地方生活。
不为别的,因为是药宫的人说,这些外来的人,身上可能会携带疫病,需要放在一个地方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确定这些人的身体是否健康。
二者,便是为了防止这些人之中混入细作。
一旦真的被锦衣卫核实清楚以后,所有涉案的细作,都要当着所有安顿下来的难民的面儿,公开处死!”
李由咧嘴笑道:“五户人家,虽然已经废除了当初的残酷的连坐制度,但是这五户人家所有的人口,都会从大秦的民众户籍变成奴籍。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在一开始就会说清楚的。
你如果真的希望这些战乱之地的百姓们,真的能安安稳稳的在大秦过上几天太平安稳的日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些人之中动心思。
否则的话,只会牵连无辜。”
“大人只管放心,下臣绝对不会乱动心思的。”
李由点点头,表示自己对于夏说的态度很满意。
“至于人数,暂定为十万,只要有十万人能够抵达厝县,那赵国那边的冬衣,粮秣都按照市场价格售卖给你们!”
夏说听完以后,脸色也是有些难堪起来:“下臣斗胆一问,这……这市场价格,究竟是多少呢?”
李由眉头皱了一下,但随即笑道:“是按照我大秦关中的价格来售卖的。
一斤粟米的价格,是两百文钱。
一件冬衣的价格,只需要一百文钱。”
看着夏说脸上露出来的惊愕表情,李由忽然多了一份自豪感的解释起来:
“在我大秦关中,粟米的价格,已经不是很高,而在你们这里,我没记错的话,粟米的价格,应该是一两银子一斤,这样有多少人能吃得起?”
“至于冬衣的价格,我虽然没有询问过,但至少也是需要五百文一件,而且还是那种质量不怎么好的。
如果是按照我大秦纺织厂制作出来的冬衣,在你们这里售卖的话,那至少是需要好几两银子才能买到一件。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差异,并不是因为我大秦的冬衣已经多得穿不下了。
反而是因为富贵织布机的原因。”
夏说幽幽叹息道:“富贵织布机……下臣当初出使咸阳城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富贵织布机。
而且,据说还可以用水力风车的力量,拉动十多辆织布机一起运作。
这样的话,织布的效率,乃是原来流行织布机的上百倍不止!”
李由笑眯眯的说到:“所以,天下列国之中,也就只有我大秦,真的做到了把冬衣买的比粮食的价格都便宜。”
“你们赵国向着我大秦购买的价格,就按照关中的价格来,你们能拿出多少钱来,我们就给你们多少冬衣和粟米。
当然,有一点必须说清楚。”
夏说深深一拜:“大人但说无妨!”
“不管是冬衣,还是粟米,这些东西,都需要用现钱购买,不允许赊账。”
夏说表情微微有些窒息感,随即颔首道:“大人只管放心,在我赵国,因为战乱的原因,米价飙升,反而是这些钱财,倒是真正的成为身外之物。
有时候,真的是捧着金子出去,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粮食。”
李由脸上露出真感情来:“所以说啊,这天下,都说谁谁领兵打仗最辛苦,依照老子看,这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闻得此言,夏说深深一拜。
这一拜,乃是发自于内心。
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李由已经走了,只有陈胜一脸嘘嘘感慨的站在一边上。
两人四目相对,陈胜率先笑道:“我是真的没想到,大人居然同意了……”
“我也没想到。”
说完这句话以后,夏说沉默了一会,把自己心中想说话改变了一下,对着陈胜说道:
“秦国朝堂上的官吏们,都非常同情百姓吗?”
“你为什么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夏说道:“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这是机密的话,就不用和我说了。”
第1739章 大秦之天下,天下为公
“哈哈哈……”
陈胜笑着坐了下来:“这哪里算是什么机密?与你说了也无妨。”
两人重新安坐了下来,夏说给陈胜上酒。
“你应该听说过,我大秦皇帝喜欢娼妓这种说法吧?”
陈胜一开口就是王炸。
弄得夏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只是问道:“这种话,作为臣子的,可以这样乱说的吗?”
“客观点来说,在大秦,基本上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但是你说的话,一定要有道理才行。”
陈胜说道:“当初吴中之乱的时候,项氏一族被彻底赶走,陛下从吴中折返回到咸阳城的时候,一路上一边走一边审理案件,不知道为多少人声张了正义。
在走到有一个地方的时候,陛下审理了一件案件以后,发现是地方上的一个县令什么的,还是亭长什么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
反正就是为祸一方,强纳小妾什么的,还强行霸占一个暗门子,作为自己在外边的情人。
地方上的百姓们,也是有怒不敢言,可是遇到了陛下。
陛下核查清楚以后,那暗门子和被那个地方官吏强纳了小妾的三个女子,便起身前往关中而去。
后来,这三个人在关中开了一个酒肆,这个酒肆现在就是关中闻名天下的花香酒楼。
而且,那个被人欺凌的暗门子,现在成为了我大秦高官尉隐的嫡妻!”
看着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的夏说,陈胜嘿嘿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确实是太不可思议了。”夏说连连摇头,却又连连点头。
陈胜说道:“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在我大秦一切皆有可能,只要你愿意努力。”
“也正是因为那花香在开设酒肆之初,陛下曾经暗中帮助过。
所以,陛下才得了这么一个不好的名声。”
“这恐怕是其他诸侯国的细作们暗中恶语中伤的。”夏说很自然的猜测说道。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陈胜点头道:“回到之前的问题来,你方才问我,说我大秦的官员,是否都把百姓看得很重?
回答当然是!
这天下是老秦的天下吗?
当然不是,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陈胜道:“这句话,或许听起来空大假,但是,现在,这天下一旦战乱开始的时候,人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乱世人不如狗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才会明白,什么叫做天下不是一家人之天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这句话的意思了。
如果这个天下,我们这些人有学识的人,有远见的人在,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往上爬,做更高的官职,争取更多的钱财,获得更多的妻妾侍奉。
那这天下对于我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人的生命是很短的,对于整个历史而言。
但是,有限的生命里边,却能创造出无限的价值。”
“我们这一代人的价值,就是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们,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等到我们老了以后,能看到儿孙绕膝,就已经足够了。”
陈胜说到动情处,高举烈酒,一饮而尽!
一杯又一杯!
夏说惊叹于这一番话,品味了许久后,才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了陈胜。
陈胜不慌不忙的说道:“有机会 ,你一定要去大秦学宫里边,听听那些先生们,都是怎么和那些少年人讲课的。
少年强,则大秦强!
这番话,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天下七国并列的时候,秦国一打六,居然灭掉了六个国家?
从秦国灭掉地一个国家开始的时候,如果其他的诸侯国不是那么心怀鬼胎的话,又怎么可能让秦国以风卷残云之势,陆陆续续的灭掉六个国家?
就像是现在一样,六国的遗族们,都站出来说反对秦国,召集忠烈之士,对抗我大秦。
但是,你现在都已经做到了赵国的丞相,你自然能看清楚许多别人都无法看清楚的事情。
这些国家是什么样子,你都应该很清楚的啊!”
夏说听到这话以后,更是忍不住大口大口的灌酒。
陈胜说道:“先生们说,孩子们,你们努力读书的意义在哪里?如果你们非要找一个努力读书的意义,或许是为了钱财,或许是为了社会地位,或许是为谋取官职?
又或许是为了让自己苦命的父母,能因为自己读书之后,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能奉养他们的晚年?
但是,为师告诉你们,你们读书的意义在于,你不能把这个世界,让给你鄙视的人!
所以,你就要变得优秀起来!
等你变得足够优秀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不论是你想要的美丽女人,还是权势官职,都会自动来找你。
而到了那个时候,你应该做的,就是不要把这个世界让给你鄙视的人来掌控!”
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夏说,目中忽然露出惊恐的神色来:“这这这……”
他后边的话,已经吓得说不出来了。
陈胜脸上带着一种凄苦的笑容:“你想说的是,这是大逆不道之言么?”
“这难道不是大逆不道之言?”
陈胜摇头到:“没有人认为这是大逆不道之之言,就是皇帝陛下,也认为这样的话非常有道理。”
“咕嘟咕嘟——”
夏说端着酒壶,大口大口的痛饮烈酒,眼泪都已经呛出来了。
“大秦之天下,是天下为公!”
“今日听到兄长此言,哪怕将来赵国为秦国吞并,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当浮饮一大白!”
陈胜看着已经完全喝醉了的夏说,微微摇了摇头,忍不住叹息道:
“这个世界上,每人都有自己的追求。”
“每个人都是非常固执的,不愿意听从他人给的建议。”
“可是,这个世界啊,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变得多姿多彩,变得如此美丽。”
他起身走出房门,立刻就有锦衣卫走了进来,把已经喝醉了倒在桌子上的夏说抬走。
陈胜看着天空中靡靡落下的白雪,有感而发:
“上苍,你是在为巨鹿这些无辜惨死于兵祸中的百姓鸣不平吗?”
第1740章 大忠似奸,大奸似忠
陈胜仰头问上苍,上苍不语。
嬴胡亥此刻正在召见心情失落到了极点的赵岐。
至于司马卬,司马卬完全就没有在意这些东西。
他心中早就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做赵国人看待。
甚至于,他明显的看出来了宴会是有问题的。
在他的印象中,夏说从来没有喝醉就过。
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可是,赵岐不知道。
面对皇帝的召见,两人都显得非常忐忑。
可是,当皇帝说,锦衣卫都指挥使进言,说让自己两人带着冬衣和粮秣,回到赵军大营的时候,司马卬发现皇帝的眼神着重往自己身上扫过。
素来警惕的他发现,这并不是自己心中的心理因素作怪。
皇帝那边,确实是把目光着重放在了自己身上。
两人没有什么区别的下跪行礼,然后退下。
赵岐走在路上,就已经忍不住问道:“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皇帝为什么忽然就答应了?”
“好像是丞相之前狮子大开口,触怒了皇帝,再加上陈胜的事情,估计皇帝也是不想让夏说一直把陈胜当做突破口问自己讨要钱粮。”
听着司马卬的口吻里,带着几分猜测的感觉,赵岐也忍不住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我们两人自己就可以看押着这些粮秣回我赵国去了?”
“你难道没听出来,皇帝那意思,其实就是这样么?”司马卬违心的说道。
他本身就没有听出来嬴胡亥的话语里,是不是有这一层意思。
现在这样说话,完全就等同于是猜测。
赵岐有些为难起来:“虽说他之前辱骂过我们,可终归也是赵国的丞相,我们就这样越级做事情,会不会……”
“你是担心大王会降罪下来?”司马卬苦笑道:“可,如果我们坚持让丞相与我们同行的话,那秦国这边把东西收回去了,我们怎么办?
毕竟,我们现在和秦国的关系,看起来像是宗主国和藩国的关系。
但是,天下大势,说变就变,哪里能容得了我们这般迟疑的?”
赵岐稍作沉思后,拱手说道:“将军,你才是一军主将,你拿个主意吧!”
司马卬完全愣住,他是真的没想到,赵岐居然会这么不要脸?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拿主意的,现在就变成了自己一个人拿主意?
到时候,如果赵王随安问责的话,那自己还怎么拉着赵岐一起做难兄难弟?
“话可不能这样说,虽然我现在是一军主帅,但是你也应该清楚啊,你是宗室之人,如果大王真的问责起来的话,有你在的话,我的惩罚也会轻一些的。”
赵岐听着司马卬这话,一个劲儿撮牙花子,实在是不敢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都知道,这会儿谁把粮秣运回到赵国去,谁就是赵国的功臣。
可是……
谁说得准赵王那边是怎么想的?
夏说是赵王的亲信,赵岐和司马卬,可没有夏说和赵王随安那等患难与共的关系。
司马卬嘿嘿笑道:“想开点,这会儿我在赵国的情况非常糟糕,指不定大王更加看重这些务实的东西呢?”
“我看你还是别多想了……”
“也罢!”赵岐点头答应下来,“皇帝这一关,我们都过了,皇帝给我们,那再怎么说,也是看重我们,总觉得我们比丞相好一点。
大王就算是心中不快,但是念及于此,却也不会责罚我们的。
更况且……”
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夏说在某种程度上,可能已经投效秦国去了。
他们两人所不知道的是,夏说的随从里边,已经有一队人马,穿上了秦国的冬衣、手套、头盔,裹得完全和粽子一样,已经携带着夏说的令书,前往赵国那边去求见赵王随安了。
等到司马卬和赵岐两人带着各种物资回去以后,再继续和赵王随安说,丞相夏说有叛国之嫌疑。
赵随安嘴上说你们别瞎说,这可是诽谤哦!
但是,低头一看夏说的令书,你娘个腿!
让劳资用赵国灾民去交换秦国的粮秣。
但是,抬头一看,司马卬和赵岐已经悄悄地把粮秣运回来了。
这个时候,赵王会怎么想?
秦国故意设计的离间计么?
这一手,秦国自战国时代,就已经玩得很溜了。
可……
这么多的粮秣,又是货真价实摆在自己眼前的。
大将司马卬和宗室之人都一口咬定,他们在房门外听到夏说最后狂言之语,被陈胜吓得捂住了嘴巴。
而且,夏说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陈胜的结拜兄弟。
此前曾提议用妇人交换秦军的甲胄……
这些种种联系起来,不管此前用妇人交换甲胄,还是现在的用灾民交换粮秣。
无一不是在拼命地减少赵国人口的政策。
育龄妇人没了,那就意味着未来多年之内,赵国的出生率会飞快下降。
现在,又把这些灾民送走,那赵国所占据的巨鹿郡,再怎么富饶,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这是什么?
这就是亡国之兆啊!
嬴胡亥自己心里就已经把一切东西都盘算得清清楚楚。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自己是赵王随安,恐怕也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了吧?
实际摆在眼前的东西,是可以信任的?
还是……那个一直在不停的图谋弱化赵国的丞相,是值得信任的?
这种选择题,实在是太好做了。
夜半时分,李由来报,赵岐和司马卬两人领着大军,连夜带着秦军拨给的物资,直接走进了风雪中去。
他们这完全是担心秦人第二天就会改变主意……
此刻,对于这一切,夏说完全不知晓。
毕竟,现在大雪靡靡的天气里边,他身边的人都被看的死死的,想要出去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完全不可能。
换言之,夏说的眼睛,现在完全是想让他看到什么,他才能看到什么。
这一夜,许多人都下了决定,知道自己明天该做什么事情。
皇帝准备起程,冒着风雪回归咸阳去。
吴广决定明天就去找陈胜说,自己想要加入锦衣卫之中。
陈胜也做了决定,明天黄昏的时候,他就打算去告诉夏说,赵岐和司马卬两人已经带着物资,昨天晚上连夜出发了。
毕竟,陈胜喝了太多的酒,一觉睡到午后才起床,有问题吗?
陈胜觉得,当然没问题。
夏说就算是想要在这件事情上挑毛病,那也是不可能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精打细算的计较。
这才是活色生香的大秦。
第1741章 为国者,橫可敬也
说来也是奇怪。
第二天的时候,大雪停了。
久违的太阳光芒,刺穿了铅灰色的浓厚云彩,照耀在大地上。
无数人仰头看着天空的时候,脸上都露出来了舒服的神态。
嬴胡亥驱马走在雪地里,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李由。
李由惊讶的看着嬴胡亥:“陛下,这就是天命啊!”
嬴胡亥纠正道:“这是自然现象!”
李由嘿嘿笑道:“陛下相信这是自然现象,但是天下的百姓和臣民们,却宁愿相信,这就是天命,有些事情,真的是没法说清楚的。”
“大秦学宫的存在,就是为了把这些东西说清楚的。”嬴胡亥打着哈欠说道:“在厝县城呆了这么久的时间,回到咸阳城那边,倒也正好可以着重看看那些新的作物。”
李由犯难道:“陛下,您是想要在关中,直接推广那些作物吗?”
“种子就只有那么多,当然只能在御花园里边栽种……”嬴胡亥话说到一半:“有什么问题?”
“问题……倒是也说不上问题。”李由摇头道:“关中栽种粟米,都已经是自古及今的事情了,如果这个时候,让那些关中的百姓们改换耕种新的农作物,恐推广开来,就是一个大问题。”
“人都是固执的。”
嬴胡亥摇头道:“不在乎这么多,先确认产量如何在说。”
李由点头道:“这倒也是。”
大队的兵马,在阳光下新军,很快就把地面上的积雪踩踏的变成了黑色的泥水。
好在,行军队伍中,几乎全部都是骑着马的。
城楼上头,王玉和杏花正在抓紧时间堆雪人。
韩谈笑眯眯的站在一边上侍奉着。
对于这两位,不愿意现在就骑着马,跟随皇帝回咸阳去,她们自己玩闹的心思更多一些。
毕竟,生活到了这种级别。
皇帝又不许后宫争宠,上边的两位皇后位置做得非常正,下边的人,也就只好真的相亲相爱了。
远处的房舍里边,夏说已经醒了过来。
他感受着宿醉醒来后的头痛欲裂,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外边已经在冒白气的雪,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
如果在坚持几天的时间,不要来厝县的话,那是不是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战斗马上又要开始了……
大雪融化以后,赵军能用最快的时间,攻破东武城吗?
也不知道……
魏军那边,究竟有没有攻下平原县,占领了山东历城。
齐国那边,是否已经派遣援军过来了?
现在,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的秦国皇帝已经走了。
可是,夏说心里却开心不起来。
以前,秦国皇帝在的时候,他们不用担心楚军会不会北上的问题。
可是现在不一样,秦国皇帝走了。
如果楚军在这个时候北上的话,那用什么抵挡楚军。
赵军这点战力,或许可以和齐军在战场上决死一战,但是却对是没有力量能够抵挡楚军的。
天下……天下啊……这天下!
夏说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这会儿,随行的侍从快步从外边走了进来,向着夏说禀报道:“主公,陈大人宿醉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陈大人身边的随从说,只要陈大人醒过来,他们就会第一时间过来告知的。”
“也是……”夏说转过身来,坐在椅子上,看着那还在冒热气的茶,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是有点自言自语的说道:“自从来到了厝县以后,我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随从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赵军军卒而已,哪里知道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安慰这位丞相。
他只是拱了拱手以后,便退了下去。
夏说端起茶来,喝到嘴里,却发现茶汁滚烫,把自己的舌头都已经烫的一阵灼痛,随即便是那种失去味觉的感觉传来。
他吸吸吸的吸了几口气后,就勉强把温度已经降下来的茶汁咽了下去。
夏说以手扶额,想要走出去看看,却又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多等一等陈胜才是。
一国之丞相,虽然说赵国是小国,丞相是上卿,在秦国只是等同于下卿。
可就这样走出去的话,却还是太过于招人耳目。
等吧!
夏说在自己心里默默的想着。
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或许,诺大的异国他乡,也只有陈胜这样一个人,这会儿能给自己一点安全的感觉。
结拜的兄弟,就是这样。
虽然有人杀了自己的结拜的兄弟。
但是,这样的人,却一定会被病垢很久时间。
不是历史上出名的人,就会被病垢几十年。
如果是历史上出名的人,那就会被病垢上千年、甚至于是数千年之久。
夏说暗自觉得,自己和陈胜都已经走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
换言之,他们就是历史名人。
自然不会做出杀掉兄弟的事情来。
哪怕自己心理上,总是想要从陈胜哪里多占一点便宜。
陈胜也明白自己有这种想法和行为。
但是,陈胜并不介意。
夏说也明白陈胜在想什么,他知道陈胜一定认为,自己的赵国总有一天,会归于秦国。
赵国……
夏说心中默默地哀叹了一声,他用手掩面叹息着,最后却又只能自己平复下来自己的内心。
仆从们虽然看出来了夏说的状态不是很好,但是也不敢贸然走上前来,和夏说说什么。
这个时候,任何不能分忧的话,都是多余的。
既然是这样,那还不如不说。
人在等待的时候,时间并不会变得特别漫长。
但是,人主观上的感受,却会觉得时间已经变得非常漫长。
这就是为什么年轻恋人之间,总会有一日不见如何三秋之感了。
夏说从清晨等到了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了傍晚的时候,宿醉的陈胜终于睡醒了。
但是,并不是陈胜身边的侍卫们过来告诉夏说,说陈胜醒了过来的。
相反。
是陈胜亲自过来的,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蜡黄,人也看起来很是憔悴。
不仅如此,陈胜的脸上带着一层很厚的油腻,看起来像是一个油腻的中年大叔,眼角边上,甚至都还有眼屎。
他看到了夏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出大事了。”
第1742章 无所谓奸诈,皆为国也
人未至,声音便已经传了过来。
焦急的宛若是热锅上蚂蚁般的夏说,猛然站起身来,大惊失色地的要往房门外跑了去,可却又猛然止步,咬咬牙,满脸挣扎之色的站在原地,等着陈胜快步走进来。
夏说觉得,这不是风度,而是底线。
没有人把赵国当做一回事。
可是,自己身为赵国的丞相,代表的就是赵国,他需要自己把自己当做一回事!
这种个感觉,就像是别人不把你当做一回事,但是自己却一定要把自己当做一回事儿的心里一样。
陈胜三两步冲了进来,看着站在原地等着自己的夏说,颇为焦急的问道:
“你什么风声都没听到?”
“什么风声?”夏说松了一口气:“方才在屋子中,听到兄长如此失态的喊叫,我还以为是楚军北上呢。”
陈胜苦笑道:“若是楚军北上,那还算是好的呢,你怎么就在屋子里,也不出去走走呢?”
夏说摇头道:“兄长还是先说说怎么了吧?”
“你可知……”陈胜话到嘴边上,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司马卬和赵岐两人,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大量的粮秣和冬衣,离开厝县城,连夜前往你赵国去了啊!”
“啊?”听到这话以后,夏说瞬间变色,一连说了五个“这”“这”“这”“这”“这”后,却也依旧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胜转身坐了下来,烦闷地说道:“昨天晚上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两个人为什么走到房门外边后,却又那样发怒离去,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夏说喟叹一声,转身也坐了下来:“兄长,这是皇帝的意思吧?”
陈胜瞪了一眼夏说:“你还好意思说?皇帝陛下召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狮子大开口啊?你就说点正常的数目不行吗?”
“我猜测,昨天晚上我们喝醉了以后,肯定是有人向着陛下进谗言了。”
夏说面色酱紫,尴尬又无奈:“可……我也没有想过啊,我那个时候,只是觉得皇帝陛下不可能一下给的,所以故意往大了说。
这不是等着和陛下讨价还价吗?”
“你呀你!”陈胜气得跺脚,“这一次让司马卬和赵岐两人回去以后,赵国哪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不至于!不至于!”夏说连忙摆手:“虽然说这件事情,我做的不好,但是至少粮秣和冬衣,是确确实实能够到达赵国。
只要粮秣过去了,不管是谁运送过去的,都是对我赵国有利的。”
“都到了现在,你还在这里装糊涂?”陈胜瞪眼,正要发怒的时候,忽而笑出了声:“也罢,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我说你在赵国无有立足之地了。
到时候,你就听为兄一言,在我大秦为官如何?”
夏说听着陈胜这话,自信满满地说道:“说笑了,大哥说笑了!”
“你不相信我说的?”陈胜一脸受伤的表情。
他站起身来:“罢了,你自己先不要着急回到赵国去,等一等,大雪马上就要融化了,最多也就是三五日时间,赵国那边自然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夏说听着陈胜如此说,表情也陡然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兄长莫不是听到了什么别的说法?”
“我……”陈胜欲言又止。
夏说立刻会意,挥手示意让一边上侍奉着端茶倒水的仆从推出去。
陈胜这才低声道:“我只是隐约听到一些风声,朝廷这边因为我和你走得太近,所以才把我撤了回去,继续做锦衣卫副都指挥使的。
你自己想想看,我都已经被撤了,你这边,我大秦难道会没有什么应对之策么?”
“兄长的意思,我明白了。”夏说沉默了一会儿,“兄长倒台了,也就意味着,我在赵国的丞相之位,也会变得岌岌可危。”
“唉……”
陈胜摇头道:“而且, 据我所知,锦衣卫里边,似乎想要扶持一位新人,只是这新人究竟会是谁,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夏说惊愕的看了一眼陈胜:“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陛下留下了诏令,等到他走了以后,才会让上将军英布宣布,擢升谁人,这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懂么?”
陈胜无奈的摇着头:“陛下能以此官职授予我,完全就是看了都指挥使李由的薄面。
但是,陛下此举,明摆着在告诉都指挥使李由。
他们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但是有些事情,李由可以插手其中,甚至干预。
可是,有的事情,李由也不能过于干预。”
夏说喟叹了一声:“权力!属于帝王的权力,不允许任何人窥视。”
“李由如果真的做得过火了,李氏一族的衰败,可能就会从他开始。”
陈胜摇头:“不会,就算真的要衰败,那也是数代人之后,李斯现在变成了我大秦的异姓诸侯王,李由便是蔡国太子。
再加上他又是和陛下一张大的人……”
“你或许不知道,李由还有一个弟弟,叫做李弃,早死。但是,这个人与陛下的关系最为莫逆,乃是李氏家族中,和陛下关系最好不过的人。
没有之一!
有什么时候,甚至超过了李由。”
“可惜啊!”
陈胜叹息一声:“殒没了。”
夏说端起温热的茶水来,抿了一口后,却觉得这浓茶也无什么滋味,他就问道:“兄长未来有什么打算?”
“未来的打算?”陈胜迟疑了一会儿,给夏说看在眼中的感觉,就像是陈胜在这一瞬间,想到了许多种未来的打算一样。
“如果在厝县这边的差事办不好的话,恐怕就真的要回咸阳去养老了……不过,那也算是我最好的归宿了,不是么?”
夏说手掌按在木桌上,似乎想要站起身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忍住了。
“我先回去泡个澡,昨天晚上的酒……不仅让我头疼欲裂,现在也让我心痛万分!”
陈胜站起身来,看着夏说道:“我本来还指望你在朝堂上翻身的,结果……他们选了别的人,终究是皇帝更加棋高一招啊!”
看着陈胜离去的背影,夏说心中一阵难受,这应该是因为自己……才在朝堂的角逐中落败的吧!
第1743章 运到了
“啪啪啪……”
吴广忍不住抚掌:“好计策,这般模样,那夏说真的是被你卖了,还在心甘情愿的给你数钱呢?”
陈胜靠在椅子上,端着热茶缓缓地抿了一口后,才心不在焉的说道:
“锦衣卫里边,速来不谈感情的。”
“这过程里,你学到了什么?”
吴广道:“学到了冷静,真情!”
“冷静我懂,你说真情?”
陈胜觉得吴广这是在嘲讽自己。
吴广解释道:“真挚的感情,远比虚假的言辞更加令人动容,夏说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你,难道你和他没有真感情?”
陈胜吩咐身边的侍从:“去准备洗澡水,好了叫我。”
“喏!”
侍从退了出去。
陈胜这才说道:“夏说这个人,你说不上他是勇敢聪慧,但是这个人身上有一股气。”
“有一股气?”吴广不懂。
陈胜道:“有一股浩然正气……我原本以为,这只有儒家弟子身上才有这一股浩然正气,但是,没曾想,我在夏说身上,也看到了这一股浩然正气。”
“孟子说自己养气,养的可就是这浩然正气?”
吴广问道。
“哈哈哈……”
陈胜忍不住道:“你可以这样理解……换言之,如果你是夏说的话,你能拒绝成为我大秦高官的请求吗?”
“这……”吴广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道:“说实话,我没有办法拒绝,夏说自己也是非常清楚,赵国灭亡,本身就只是时间问题。
没有人会认为,赵国还能支撑多少时间。
就算是赵国能灭掉齐国,那等待着赵国的, 却依旧是我大秦的铁骑。”
末了,吴广紧蹙着眉头问道:“夏说不会认为赵国还有救?”
“当初赵国的巨鹿城为齐国神不知鬼不觉的攻破以后,赵国几乎差点为李左车一鼓作气灭掉。”
陈胜脸上带着坏笑:“说来也是神奇,李左车都已经为齐国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到头来,齐国朝堂上,依旧认为李左车是一个赵将。”
“齐王田儋就是一个王八蛋,哈哈……”
吴广骂得很快意。
对此,陈胜非常赞同的点头:“之前,有人说赵国那边,任人唯亲,只要是能讨得赵王赵歇喜欢的,就可以委以重任。
李左车为人素来刚正不阿,宁折不弯,哪里会如同陈余那般讨好赵歇?
自然,前赵王赵歇宁愿相信陈余这人了,也不愿意相信名将世家的李左车。
人呐!
有时候真的是比比都能气死了。”
“主公,洗澡水准备好了!”
侍从进来禀报。
陈胜挥了下手,便往外边走了出去。
他和吴广两人,都比较随意,少了许多虚礼的招呼。
吴广见陈胜去洗澡后,便背负着手,往陈胜下榻这边走了出去。
陈胜居住的这个院落,基本上是属于锦衣卫居住的院落,自然不可能被夏说窥测道。
否则的话,那陈胜不直接就在夏说面前社会性死亡了?
“恭贺东镇抚使!”
方才走出这边的院落以后,吴广就看到孟春笑盈盈的骑着马,领着一队巡视的军卒,向着自己抬手问候。
很明显,这是故意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吴广也拱手还礼:“也是多亏了太尉……却不知,今日太阳初升,太尉可有闲情雅致,去城中重新开张的酒肆中喝一杯呢?”
“自无不可!”
孟春哈哈大笑着,挥了挥手后,立刻就有巡视的军卒,从后边为吴广牵来了一匹马。
吴广虽然不是相马之名士,却也一眼就能看出这匹马,乃是不可多得的好马!
“此马,乃是当初皇帝陛下册封我家大王为辽王,坐拥辽东辽西二郡为封地的时候,北地的胡人们送来庆贺的良驹,堪称万里挑一之宝马!”
吴广从军卒手中接过缰绳,伸手拍了拍马背,毛色顺滑,宛若品质上乘的黑锦缎一般。
“如此好马,我觉得自己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受之有愧,那通常便是却之不恭。
孟春的神色,也在听到:“受之有愧”这四个字的时候,变得异常兴奋。
这意味着,眼前这个出身低微的吴广,是自己唯一一个拉拢到了的人。
一匹万里挑一的好马,只是开始。
等会到了酒肆以后,他还有五千两黄金送上。
嬴胡亥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三川郡,在洛阳城中安歇。
让嬴胡亥颇为意外的是,项声的铁路已经修筑到了武关。
洛阳之地已经有了水泥路,行走的速度也就会更快。
同样,锦衣卫那边,也有关于吴广的消息传来。
“得了一匹骏马,三千两黄金……这个孟春,手笔倒也还真的是挺大的。”
嬴胡亥似笑非笑起来。
李由看了看后,笑道:“陛下,看这样子,辽国那边很是有钱啊?”
“辽国有多少钱粮,你自己不清楚么?”嬴胡亥反问着,随即又道:“倒是这个吴广,很是机智啊,直接就把这三千两黄金通过锦衣卫,放在朕的国库里边。
你说,这一段内史,如果让人记录了下来,后世帝王要是没钱用的时候,会不会找手底下的锦衣卫们,用这种方式去敛财?”
李由完全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操作?
“这不太可能。”李由摇头道:“锦衣卫会保证皇庭的税收,只要税收能得到保证,帝国的财富就会稳定增加,没有必要去做这种事情。”
“到时候,大户大族隐藏人口,以此来逃避交税,这种情况可是不可避免的。”
嬴胡亥下意识的想到了明末。
本来按照历史走向,他和崇祯帝,都是亡国之君。
当然,历史上的嬴胡亥,给崇祯帝提鞋都不配。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这句话,虽然出自于论语尧曰篇。
但是,嬴胡亥最开始知道这句话的时候,却是从崇祯皇帝这里开始的。
见到了太多的战乱和难民,嬴胡亥自然就很清楚崇祯皇帝内心的煎熬有多重了。
他甚至有时候都在想,自己的大秦帝国,以后是不是也会走到类似于崇祯皇帝那一步呢?
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没有长盛不衰的帝国皇朝。
李由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出这样的话来,他警惕的以为,皇帝可能察觉到了什么自己没有察觉的东西。
“陛下,锦衣卫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第1744章 超时空对话
这话,听起来像是保证。
嬴胡亥感慨道:“老大,你可想过,我们的子孙后代?”
“大秦必定万年!”
李由的语气充满了不可置疑的神情。
嬴胡亥道:“是啊,如果我自己都不相信大秦能万年的话,其他的人又怎么会相信大秦可以万年呢?”
“陛下可是有什么担忧,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李由神色诚恳。
大秦之中,他就是头等一号那一批的死忠之人。
嬴胡亥拍了拍李由的肩膀:“老二呢?好些时间没见过他了。”
“躲起来了。”李由道,但是神情依旧凝重,他的样子很希望皇帝能够把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
换言之,不管他是不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他都希望自己能够为皇帝分忧。
嬴胡亥便只好道:“从本质上来看,我们现在的治国方略,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但是,谁能说的准,朕的后世子孙里边,会不会冒出来两个昏君呢?”
“就像是朕方才说的那样,锦衣卫做事情,非常好,在明君手中,那自然是让乱臣贼子胆寒,可是,一旦遇到昏君呢?
那不就变成让忠臣胆寒了?”
“这……”
李由似乎还真的没有想过会到这种情况。
“锦衣卫听命于皇帝,独立百官之外的体制,确实很容易在这种程度上滋生问题。”
嬴胡亥摇头道:“算了,这些问题,说多了,其实就是皇权的问题。”
李由更加不懂,皇权的独一,有什么不好?
天下人,难道不应该听从皇帝的话吗?
“今天晚上,我们在洛阳休息一夜,明天出发,就能回咸阳去了。”
嬴胡亥很快就终止了谈话,他自己心里憋着的话,完全没办法和李由说。
李由是这个屋子里的人,没有办法超出屋子外,看到整个屋子的全貌。
这个屋子,就是历史长河。
李由只有拱手退下,但是却满怀心事。
他觉得皇帝一定是见到了什么人,听到那些人说了什么忤逆圣听的话,所以才会导致皇帝变成这样。
韩谈在厝县领着东厂的人伺候着丽贵妃和杏花。
那现在在皇帝身边伺候着的太监,自然就变成了春梨。
李由退出来以后,着重找到了春梨,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陛下这段时间,可曾见过什么人?”
春梨很警惕:“都指挥使可是有什么异常发现?”
“是我在问你,而不是让你来访问我。”李由眉宇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戾气。
春梨急忙拱手下拜:“是奴婢失言了……可是,要说陛下是否见过什么外人,这一路走来,奴婢不敢说是寸步不离等跟着陛下。
但是,如果陛下真的见到了什么人,那肯定是有寺人通报的。”
“韩谈不在陛下身边,你就是陛下身边规格最高的寺人,没有人能绕开你去见陛下的。”李由眉宇之间的戾气,简直要变成杀气,完全针对春梨。
春梨感受着李由身上那种可怕的杀意,面色变了变,再度拱手拜道:“奴婢句句属实,绝对没有任何不敬之处。”
“你最好不要骗我,而且,这并非是我个人想知道什么,陛下忽然冒出来的一些想法,已经吓到了我,这关乎我大秦国运。
你自己回去斟酌一二,如果有的话,最好告诉我是什么人。
如果没有……”
李由脸上的神色非常复杂。
是啊!
如果没有呢?
他自负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别说是春梨不敢再撒谎,就是韩谈,恐怕也只能据实相告。
春梨一揖倒地,肃容道:“事关国家大事,奴婢绝对不敢撒谎!”
“你让东厂的番子查一下,我让锦衣卫查一下,看看是否有这么一个人妖言惑众,蛊惑君上。”
李由表情凝重的说完这句话后,就有些失神的走开。
春梨看着李由离去的背影,浑身上下一个劲儿冒冷汗,头皮也是一阵惊恐的酥麻感觉。
他不知道皇帝究竟和李由说了什么。
但是,他也从未见过李由如此模样。
“只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春梨强行把目中的惊恐压了下去,认为自己应该马上修书一封给韩谈去才好。
嬴胡亥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番话,居然给李由造成了如此强大的心理压力。
他看着春梨的时候,总觉得春梨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但是,他也没怎么在意,随意翻看起来了三川郡的一些狱案,随后则是关于水泥路线规划的种种构想。
这些东西,朝堂上总会有备份,任何东西被执行之前,工部都会派人来核查。
一并过来的,还会有御史、锦衣卫、东厂的人。
这些人或明或暗,却一定能差清楚许多东西,保证朝堂上的政令能完全落到实处。
嬴胡亥打了一个哈欠,春梨则小心翼翼的拱手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嗯……”嬴胡亥摇了摇头,又翻看了几页朝堂上核实后颁发下来的修路条例。
他虽然困意袭人,但是却忍不住想要继续往下看。
不为别的,这些道路修到了什么地方,就意味着大秦朝堂对于地方的控制达到了什么地方。
修路过程中的阻碍,不仅仅是钱粮问题,更多的时候,还有地方上的问题。
好在,现在这个时代,大多数时候,都不要考虑百姓们的想法。
嬴胡亥想要修个宫殿,那就征发徭役,让百姓们自己筹备工具、人手、钱粮,然后来给自己修筑宫殿。
整个过程中,嬴胡亥只需要做两件事情。
征发徭役,然后去验收宫殿就好了。
不用付出任何东西。
这个,就是古代最为可怕的特权。
甚至于,如果嬴胡亥觉得官员们为自己修筑的宫殿,不能让他很满意的话。
那他还可以杀掉负责营建的匠人,乃至于官员。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高超的技艺,没有办法流传下来的原因所在。
嬴胡亥很清楚这一点,历史上的那个二世皇帝,就是这样做而导致亡国的。
但凡是原本历史上那个胡亥,不是那么死命折腾的话,就算是六国余孽复辟,他再怎么不行,保住大秦的祖地,却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是令人窒息的操作。
诺大的秦国,就这样不到数年时间,就完蛋了。
嬴胡亥微微摇着头,叹息着把卷宗合了起来,开始半眯着眼睛沉思起来一些问题。
这模样,顿时让春梨下意识地回想起来,李由之前和他说过的话。
“难不成,真的有什么人到了陛下面前进谗言?”
第1745章 朕亲自与你说
嬴胡亥放下手中的卷宗,上床睡觉之后,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就开始盘查起来这些天皇帝是否可能见过什么人。
这就是锦衣卫和东厂力量的可怕之处。
当他们想要查一件事情的时候,就是皇帝的隐私,也是没有办法藏匿。
可是随即,夜半时分,所有的数据都汇聚到了李由这里来。
他挑灯夜看,却没有发现这里边有任何问题。
甚至可以说,皇帝这段时间以来,就没有见过任何李由不认识的人。
换言之,皇帝见到地方官吏的时候,李由一直都在身边,包括三川郡郡守,洛阳令这些人,都没有被皇帝单独召见过。
“那陛下这究竟是怎么了?”
李由觉得问题很大,自己不能就这样随意忽略掉。
他立刻修书一封给皇后蒙蕙。
至于自己的妹妹李夭,那就没必要单独修书一封了。
反正,不管是到了李夭还是到了蒙蕙哪里,两人都会拿出来给对方看的。
这一切折腾完了以后,已经是深夜,李由倒在榻上,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的洛阳,朝阳的光辉洒落在大地上,温热的地气和暖和的阳光一并升腾着,让人不自觉的就冒出一身热汗来。
嬴胡亥骑着马,想到了厝县之地那一场奇怪的大雪。
好在,仅仅只是奇怪而已,并没有什么过于夸张的流言出现。
越过三川郡,直接抵达武关后,项声领着大队的人马,出现在丹水边上,等着迎接皇帝。
嬴胡亥看着左右两边向着远处蔓延而去的铁轨。
忽然有种感觉,自己像是破开了时空的局限,直接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两千年后的世界一样。
项声见皇帝嬴胡亥在远眺铁轨,便拱手说道:“陛下,可是现在就上火车?”
“嗯!”嬴胡亥点了点头,锦衣卫已经先一步上去,嬴胡亥这才不慌不忙的等上马车。
李由走到属于皇帝的座位边上,不缓不慢的把车窗打开。
嬴胡亥伸出手指头,轻轻的弹了一下那玻璃窗子。
他真的是越发感觉,这已经和自己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嬴胡亥微微往后一靠,柔软的座椅给他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项声侍立在一边上,看着嬴胡亥这样子,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任何人到了火车上,都会露出非常好奇的眼神,左右打量周围的一切。
可是,皇帝给他的感觉就非常奇怪。
皇帝陛下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奇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像是……司空见惯了一样。
李由就坐在皇帝对面,从位置上来说,他是坐倒车。
嬴胡亥也不知道李由会不会晕车,但是诺大的火车里,能有资格和自己面对面坐着的人,也就只有李由。
项声则坐在侧边的位置上。
他以为皇帝会询问一下修筑铁路的事情,没曾想……皇帝从上车后,一直一句话都没说……
忽然,皇帝转头看着项声。
项声心里回忆了一下,自己已经把这边铁路修筑,所有的事情都熟记于心中,总不至于在这种小事儿上出现纰漏。
“你可是有一个妹妹,叫做项娥?”
项声闻言后,瞬间不淡定了。
“臣……臣确实是有一个妹妹。”
项声的声音有些迟疑。
嬴胡亥道:“不要紧张,朕只是想和你说,你在我大秦为官,名利兼收,可是就没想过,你现在在我大秦,那你妹妹在楚国,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项声迟疑了片刻,随即道:“臣在楚国以前就有置办过家业,总应该足够妹妹生活所需的。”
“那你就没想过,把你妹妹迎到秦国来?”
项声面上有些遗憾之色:“此去山长水阔,如何去迎呢?更况且,我若是去迎接的话,只怕会给小妹招致祸患。
若是不去迎的话,楚人也不至于欺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你啊,真的是把事情想当然了。”嬴胡亥摇头。
项声面色变了变:“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关于你妹妹项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那个?”
项声目中闪过一丝焦急,没有丝毫迟疑的说道:“还请陛下垂怜,臣想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你在我秦国为官以后,你在楚国的家产,全部都已经为楚国宗正收走,项娥无以为生计,只能沦落到去浣衣所里边,帮着别人浆洗衣裳,缝缝补补过日子。”
项声脸上的焦灼瞬间消失,变成了一抹寒意。
嬴胡亥笑道:“也不对,其实好消息应该不止一个,但是坏消息,却只有这么一个!”
项声脸上露出笑意来:“莫不成是,臣下小妹已经能到秦国来了?”
“算不上是,也算不上不是。”
嬴胡亥说道:“当初你在我秦国的时候,就有人把你家里的情况彻底差清楚了,实话说那个时候,朕只想把你留在秦国。”
这一点,臣看得出来。”项声略显无奈道:“陛下的本事,就是把这天下不听话的人,全部都变成听话的人,臣现在已经有一个儿子,看到小家伙肉嘟嘟的样子,臣就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嬴胡亥点点头说道:“你能这样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当然,你需要明白的道理是,我这样做的目的,在于不想开太多的杀戮。
这个天下,终归是要变成一个国家的。
人的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可不能看到的地方,全部都会变成一个国家。”
项声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以前,臣都觉得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吹嘘的言论,可是时间这么久,臣也有些相信,我们脚底下的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圆球形状的天梯。
陛下的才学,远胜于古今任何一位帝王。”
嬴胡亥说了一句所有人都没有听懂的话:“我只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好了,以后再说这些话,先说项娥的事情。”
项声目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
“当我们决定把你留在秦国,目的就是为了将来一统天下的时候,能少死人,自然也就想到了不能让你的妹妹出意外。
所以,她进入的浣衣所,其实就是锦衣卫暗子自己弄出来的浣衣所。
别听着朕说,你老妹在浣衣所里边缝缝补补,洗衣服什么的,你就心疼,她其实并没过多少苦日子。”
“而且,他现在成为了上将军王离的嫡妻。”
第1746章 真实的人生无法拒绝
“成为了上将军王离的嫡妻?”
项声失态,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嬴胡亥笑眯眯的看着项声,项声急忙俯身下拜:“臣失态了。”
“无妨!”嬴胡亥摆摆手,并不在意:“朕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模样和你一样!”
“上个月的时候,朕在王离军中,就说到给王离求取婚约的事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朕的那些皇姐皇妹们,都已经在宫廷中养老了,倒是你们这些臣子,谁都看不上,谁都不想成为朕的妹夫。”
李由厚着脸皮道:“陛下,臣其实可以……”
嬴胡亥扭头道:“滚!”
李由立刻闭了嘴。
嬴胡亥继续说道:“说来说去,朕就说,不如去楚国求取一位宗室之女,王离也欣然答应,朕就给楚王项羽修书一封。
楚国王后景少玉亲自去挑选宗室之女的时候,她选到了你妹妹项娥。
你懂景少玉这良苦用心吗?”
“臣……”项声抬起手来,却有些难以言语。
“你懂就行。”嬴胡亥道:“不必说破,人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泥雕木塑的塑像,但是我们只需要记住一天,天下一定会一统。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秦国一统天下,对于天下人来说,都有好处。
至少,我们整个社会创造的财富,远远不是其他国家的人比得了的。
我们大秦子民的生活,也不是其他的人比得了的。
所以,朕觉得,一统天下,就是朕的职责。”
“此外,景少玉选择你妹妹与王离约为婚约的事情,锦衣卫没有参与过,全然是景少玉一手为之。
朕还听说,楚王项羽并不知道宗正做的那些事情。
甚至于,宗正在把你的田产房舍剥夺走了的事情,全然都是宗正一手操办的,他并没有上报给景少玉这个项氏王族的管理者。
朕觉得,这些事情,景少玉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撒谎。”
项声叹息了一声:“她出生就是天潢贵胄,我以前就见过她,她那样的女人,骄傲无比,确实是不屑于撒谎。”
“那你是反对这婚事,还是赞同?”
嬴胡亥问道。
不等项声说话,嬴胡亥又道:“你可是自己想想清楚了,一旦你点头同意下来的话,那你这一脉,可就永远和我大秦皇族绑在一起了。
这么算下来,你们也就成为了皇族的旁支。”
“没什么好拒绝的。”项声摇头道:“上将军王离,也是名门,世代为将,与我项氏一般无二。”
嬴胡亥点头道:“如此就好。”
这会儿,车厢开始剧烈的摇动了起来。
李由反应很大猛然就按住了腰间的绣春刀,嬴胡亥白了他一眼:“这是火车准备出发了。”
李由脸色尴尬的放开了刀柄,项声则开始皱着眉头说道:“这也是我们现在一直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火车出发的时候,摇动力度非常大。”
“尝试过使用钢弹簧了吗?”
嬴胡亥问道。
项声点头道:“没发制作,这东西工部那边很早就已经提出来了,但是制作起来太难啊,只有少部分铁做的弹簧,用到了马车上,倒是能改进马车的舒适度,走在路上的时候,不会特别颠簸。”
嬴胡亥点点头道:“着急不得,一切事情都慢慢来。”
这会儿,剧烈摇晃的火车速度变得平稳了下来。
李由看着车窗外飞快往后倒退的景物,显得有些兴奋起来,他甚至还想把头伸出窗外去。
嬴胡亥也随即把眼睛看向窗外,算是终止了和项声的谈话。
项声心里想着小妹项娥,自然也没有多少心思说别的。
更况且,他是不可能做到项声那般,与皇帝很是亲近的。
所以,皇帝不谈国事,他就没什么可说的闲聊话题。
火车一路没有停下,直接开到了咸阳城内!
这也是嬴胡亥所没有想到的。
咸阳城的城墙,已经让工部的人拆掉了一大部分,换成了水泥钢筋结构的。
按照工部那边的说法,这种结构的墙体,用火药破坏都非常吃力。
当然,他们主要是觉得造价方面,远比以前修筑城墙的造价低一些……
这听起来,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
但需要知道,正常的城墙建造,需要用糯米混杂着一些其他的昂贵材料,一并熬煮之后,用来粘合墙砖。
而相对来说,水泥的制作,对于秦人来说已经不是很难的问题。
自然,他们就更加偏向于后者更加廉价一些。
更况且,工部已经开始用火药炸山开采矿石,这也让以往那种开采石料的难度,减弱了许多。
蒸汽火车的运用,让各地方的材料,也能维持在一个很低的运送靡费。
项声也不得不承认,秦国的一切,确实是像嬴胡亥说的那样,都在向着一个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
秦国,也确实是最合适统一这片大地的国家。
他骑着马,走在街道上,心中暗自回想着,却又忽然觉得,这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得知小妹马上就要成为王离的嫡妻之后。
心中这才有了这些想法的吗?
“阿郎……”
项声回到家中的时候,方才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儿子正睡着了。
兰儿守在一边上,看看项声,又看看儿子,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很圆满了。
“我有个事儿要和你说。”项声摸了摸儿子的小手以后,转头看着夫人。
兰儿轻手轻脚的指了指房门外边,项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
儿子小小的眉头都动了一下,似乎随时都会醒过来一样。
夫妻两人退出房门外,奶娘立刻就走进来看着小公子。
项声这才说道:“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小妹,尚且在楚国的,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兰儿道:“只是可惜,没有办法把阿妹弄到我秦国来。”
“有办法了。”项声道:“陛下为上将军求取楚国宗室之女,楚国王后给了我们一份人情,把小妹嫁给王离将军。
算着时间,五月初,小妹人就应该来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让人去筹备,现在就筹备好了才是!”
看着兴奋无比的妻子转身离去时候,那轻快的脚步,项声脸上露出笑容来。
走进屋子里,看了一眼那放在床榻上的小小人儿。
项声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
功名利禄,转眼成空。
只有这些真真实实,在自己身边的人,才是最好的,最值得珍惜的。
第1747章 立志做大秦神农
不仅项声现在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值得自己珍惜的真实感。
现在,就是大秦皇帝嬴胡亥,也有这种感觉。
嬴阳就抱着他的膝盖,“爹爹”“爹爹”的叫个不停。
太子嬴元似乎不想让自己的弟弟独自占有父皇的宠爱。
于是,他也抱着嬴胡亥的另外一边膝盖,也奶声奶气的叫了起来。
只不过,他叫的是“娘”“娘”“娘”“娘”“娘!”
甚至有时候,还会揪着嬴胡亥的龙袍,一边往下扯,一边满眼渴望的“奶奶”“奶奶”。
“哈哈……”
嬴胡亥一手抱着一个儿子,左边亲一口,右边也亲一口。
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匆匆赶回来,并不是为了抱着孩子,而是为了看马铃薯、玉米这些东西。
蒙蕙和仁贵妃柳依依两人则笑吟吟的站在一边上。
皇帝能如此不分高低的对待着两个孩子,也是两人乐于见到的。
“怎么没有见桃子呢?”
嬴胡亥忍不住笑问道:“朕都已经回到了宫中这么久的时间,却还是没有看到她人?”
“这可就不得不说某些人看着两个皇儿日渐长大,总愧疚于自己没有能为陛下生下一男半女。
就说呀!
既然陛下如此看重那些种子,那她就好生为陛下,看守好了那些种子。”
嬴胡亥忍不住苦笑道:“这不是瞎胡闹么?”
“是不是瞎胡闹,谁知道呢?”
蒙蕙眼里带着坏笑。
嬴胡亥真的是看得一阵无奈。
“走吧,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嬴胡亥一手抱着一个儿子,快步向着大殿外边走去。
嬴胡亥之前就询问过这些外来种子的事情,故而所有的马铃薯、烟草、玉米的种子,都被搬运到了皇宫内库之中,严加看守起来。
再加上,堂堂皇后李夭又如此看重,那就更加没有人敢打这些种子的注意了。
嬴胡亥抱着两个儿子赶过来的时候,李夭正在拉着一群宫娥搓麻将。
这真的是看的嬴胡亥愣是说不出什么阔别许久,朕甚是想念的话来。
李夭只是站起身来,兴奋的抱着太子嬴元,狠狠的亲了一口后,舍去了自己那一手好牌,领着嬴胡亥往仓库里边走了进去。
李夭说道:“都清理好了,陛下说的那种马铃薯,只有不到三十斤、玉米更加少了,才堪堪二十斤,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种子。
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栽种,送回来的锦衣卫们,因为转手的次数太多了。
到了最后,谁也说不清楚什么是什么。
只是一股脑儿的把这些东西呈上来了。”
“无妨,这些东西只要到了朕的眼睛里边,就能辨别出来,什么是什么!”
嬴胡亥的声音很激动。
李夭见状,就把嬴阳也抱在怀里,如同嬴胡亥之前一样,一手抱着一个儿子。
“臣妾虽然搞不懂这些东西,但是却把它们分类装好……”李夭一边走一边说道:“那边!”
嬴胡亥一抬头,就已经看到了那边正在戍守着的侍卫,当下三两步急走了过去,立刻就看到了被分成了好多个木箱子装着的种子。
至于自己印象中那拳头大小的马铃薯……
他走上前去,抓起一个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份量方面,可能小了点。
这其中最大的,也只能有三分之二个拳头大。
最小的,则已经很小了,像是一颗荔枝一样,看起来就纯属于那种先天营养不良,导致后天发育不足的状况。
“准备别的空箱!”嬴胡亥俯下身去,开始把这些大的挑选出来。
一边上的侍卫立刻把空木箱子抬了过来,放在一边上。
嬴胡亥自己则开始将那些个头大的马铃薯挑选出来,准备用作优良的种子。
至于那些个头很小的,嬴胡亥也不打算放过,照样切成小块以后,催生发芽,然后栽种下去。
马铃薯的生长期,远比其他的作物更快,一年可以在春秋两季栽种,都能有不错收获。
蒙蕙和仁贵妃柳依依跟了上来,准备帮着皇帝一起分类。
但是嬴胡亥说道:“让朕亲自来,你们看着就行,而且,这些不能只是单纯的看个头大小的,这些事情,只有我来做最为合适。”
听到皇帝这样说以后,众人也不敢多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看着皇帝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便大致上可以感觉的出来,这马铃薯,只怕将会是改变这个世界的一种强大作物。
很快,分类好了!
嬴胡亥立刻看向了另外一个箱子里边,有些微微发黄的玉米种子。
他捧了一捧玉米种子,轻轻的贴在自己的脸颊边上,那种玉米特有的气味,充斥在嬴胡亥的呼吸之间。
“玉米种子没有问题,几乎完全都可以直接拿出去栽种!”嬴胡亥非常兴奋的说到。
剩下的,就是烟草种子,分量也不少,居然有十多公斤。
这看的嬴胡亥很是无语,也不知道那个锦衣卫怎么想的。
他在美洲地界上,应该是发现了这烟草是不能用来吃的。
可是,却还是弄了那么多的种子。
难道?
嬴胡亥心中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美洲那个地方的人,现在就已经开始抽烟了吗?
想到一大群人染上了烟瘾。
下一次见到东胡王的时候,东胡王嘴里叼着一根烟的模样,似乎是有些滑稽的过分了。
就在嬴胡亥认真翻找起来各种种子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种非常另类的种子。
不多,只有一小碗的样子。
是李夭用一个大金碗,把这些种子放在里边。
所以看起来特别的显眼。
嬴胡亥只是看了一眼后, 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陛下?”
看着皇帝那模样,众人都有些愣住了。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的种子?
看得皇帝陛下口水居然都掉下来了,尚且不知?
“刺溜……”
嬴胡亥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失态。
因为,这是属于目前华夏世界尚且没有高产棉花种子!
秦国现在的棉花,就是那种非常古来的木棉花,产量非常低!
但是,这种从美洲传过来的种子,栽种出来的棉花,产量非常之高!
“此物同样珍贵无比!”嬴胡亥没有办法和众人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的名字什么。
但是,没有人会怀疑皇帝说的话,真实性如何。
第1748章 从开垦土地开始,朕有理念
嬴胡亥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到了另外一种种子的时候,下意识的想到了那红红软软,酸酸甜甜的番茄。
当然,在他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也有人把这东西称作西红柿!
颇为让嬴胡亥欢喜的是 ,这种子不多不少,足有一斤多!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跟着匈奴人到了北美洲大陆上的锦衣卫们,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才弄到了这么多的种子。
其余的,还有一些嬴胡亥也认不出来的种子。
毕竟,他以前也只是幼年时候有过关于这些种子的记忆。
长大成年以后,就已经彻底远离了土地。
在最深处的记忆里边,他记得自己有一个十分泼辣的奶奶。
一直都在乡下种地。
哪怕是到了弥留之际,心里也依旧在顾念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不仅可以说是许多普通百姓的缩影,甚至也可以说是,这是数千年华夏世界中,普通人的缩影,便是如此。
嬴胡亥回过头去,似乎想要向着众人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的时候。
众人却对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表示一点都不感兴趣。
嬴胡亥只好说到:“有些时候,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和你们表达我内心的惊喜和对于这个世界的热爱……嗯,这样说话,可能显得过于肉麻了。
可是,本身就是这样。
把御花园里边清理出来一片场地。
不能让御花园里边养着的飞禽走兽来糟蹋了朕的土地。
这些种子栽种下去,不仅仅是带着朕个人的愿望,更是代表着从今以后,大秦将可以用更少的土地,养活更多的人。”
蒙蕙愕然了片刻后,还是难以忍耐住内心的好奇,她抓起一块半个拳头大的马铃薯来,认真看了看以后,好奇的看着嬴胡亥:
“陛下,这东西的产量 会非常高吗?”
“不是非常高,而是非常之高!”嬴胡亥感叹不已:“如果是栽种得好了,这种作物的亩产量,至少能有几千斤!”
“几千斤!”
在场所有的人,都用一种愕然的眼神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目光里透露着自信:“不错,就是几千斤!”
他抓起一把玉米来,任由玉米粒子从自己手指尖滑落下去“次次次”的掉在木箱子里:“这种作物,同样高产,只是朕还不知道,这玉米棒子,究竟能长多大。
算了,着急也不起作用。
马上让农家的人过来,在御花园里边挑选适合栽种的土地。”
“此外,禁军出动,去把御花园里边那些凶猛的野猪清理干净!”
嬴胡亥可不想这些珍贵无比的种子,最后全部到了野猪的肚子里。
“喏!”
禁军立刻拱手领命而去。
也有人开始走上前来,准备为皇帝搬运种子。
嬴胡亥思索了一会儿,看着一些自己熟悉的种子。
可到了最后,不管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他都觉得自己应该尝试着栽种一下。
蒙蕙看着皇帝那一副完全忘乎所以的模样,忍不住掩嘴含笑道:“陛下,您这边就自己忙着吧,免得臣妾等看着,又忍不住想要问为什么。
臣妾等,还是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的好?”
嬴胡亥果真是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摆了摆手:“朕知道了。”
李夭嘀咕道:“之前对两个儿子都还是爱不释手的,可是现在,别说把我们忘记了,就是把儿子都已经忘记的一干二净来。”
“皇后说笑了……”柳依依倒是满眼发光,“依照我来看,陛下必定是发现了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东西……倒是,那种亩产数千斤的粮食……这真的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这个世界上能有这么高产的粮食作物吗?”
蒙蕙平缓的脚步,也忍不住停滞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皇帝那样子,觉得皇帝现在比任何时候都专注,就说道:“传令下去,所有的事情都保密……
韩谈人还没有回来,就让李由领着锦衣卫的人来封锁消息。
除此之外,陛下研究农作物的事情,也不可传出去。”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这确实是应该保密。
甚至于,对于大秦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们,也需要保密。
毕竟,谁都不知道这研究究竟能不能成,如果成了。
真的像是陛下说的那样,亩产几千斤!
如此令人倒吸凉气的数字,到时候自然可以公布天下。
也只需要数年时间,这土豆就可以率先推广开来。
别看现在的种子虽然很少,只有三十来斤。
但是,一年累计一年,就可以获得更多的种子。
很快,李由来了!
他回到了咸阳城以后,还在为了皇帝之前那一番奇怪的话而伤神。
现在,得到了皇后的诏命后,便立刻进宫来。
还没有等他问皇帝在什么地方的时候。
皇后身边的将行周青臣,便领着李由快步往御花园的方向走了去。
一路上,周青臣用最快的速度,精简的语言,把府库中发生的事情,和李由说明白了。
李由立刻问道:“这么说,锦衣卫的人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不仅锦衣卫的人过去了,就是东厂的人,也已经过去了。”
周青臣含笑道:“事情也变得越来越精彩……要真的是能出现陛下说的那种,可以亩产数千斤的新作物,这天下……”
看着周青城脸上那一副憧憬的模样,李由也下意识觉得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等到他们两人到了御花园这边以后,才看到这边那些珍贵的奇花异草,全然都已经被皇帝下令铲除。
农家的人,正在扛着锄头,把这边本就肥沃的土地翻整着。
嬴胡亥则站在一边上,和一个上了些年纪的人,正在一块儿商量着该怎么在这边开挖引水渠云云的各项事宜。
周青臣正要向着嬴胡亥禀报,却被一边上的李由抓住了,让他等一会儿。
周青臣见李由一脸认真之色,看着那些被铲除的奇花异草,脸上似乎是露出来了另外一种更为舒坦的神情。
李由说道:“你看这些奇花异草,除了能在花园里边,讨人欢心之外,饿了不能吃,有什么用处?
陛下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做成了,传出去以后,天下的风气都会为之改变。”
“而且,按照我对于陛下的一贯了解来看 ,陛下从来不会胡乱夸海口,换言之……”
李由看着周青臣说道:“这些,应该是真的。”
第1749章 惊喜永远不会缺席
周青臣没有听清楚,回头看了一眼李由:“都指挥使说什么?”
”嘿……”李由笑了起来,他指着那些正在被开垦的土地,神色郑重的看着周青臣说道:“陛下所说的,马铃薯栽种得好,可以亩产数千斤。
这样的话,是真的。”
周青臣目中全然是错愕的看了看李由,显然是没法相信这些都会是真的。
一句“这怎么可能”到了嘴边上,却没有办法完全说出来。
是啊!
这怎么可能呢?
神话时代,蚩尤有八十一个兄弟,可以吃沙子、石头,连续作战不停歇。
黄帝蚩尤大战的时候。
人们能想象出神仙鬼怪,开天辟地的传说。
但是,没有人能想得出来,土地里可以亩产数千斤的粮食。
周青臣本身就是一个博学的人。
可是,在他这里,他也想不出古代有什么神话典籍之中,记载了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皇帝陛下如此痴迷?
为什么,锦衣卫都指挥使,也是抱有这样的想法?
在周青臣神游天外的这段时间里边,皇帝嬴胡亥结束了和那一位农家长老关于修筑水渠的谈话。
“这边栽种的是马铃薯,那边的是玉米……”
嬴胡亥开始在为李由介绍着。
“而且有一种叫做烟叶的植物,他的叶子可以切成丝,然后用上好的纸卷曲来,朕和你说,这东西,朕保证你抽上一口,绝对过硬。”
“这便是栽种棉花的地方……怎么说呢,朕觉得棉花应该不需要太多的湿度,这样的话,棉花容易烂了。”
嬴胡亥手里扯来了一份图纸,展开以后,李由看得更加真切了。
这图纸上边,把这边的土地全部都做了完整的规划。
“棉花栽种的地方,保证了更多的通风,地势相对于其他的地方来说,也比较高……”嬴胡亥的手指头戳在图纸上,满眼都是兴奋。
……
消息封锁得很好,朝堂上无人知晓后宫御花园中发生的事情。
李由再见到这边的这些种子以后,就开始觉得皇后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了。
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因为,李由相信,这些东西百分百可以按照皇帝说的那样去生长。
咸阳城,依旧平静,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
该朝议的时候,还是朝议。
皇帝该和群臣们一起商议国事的时候,就商议国事,没有任何事情被拉下。
随后,嬴胡亥便带着两个方才会蹒跚走路的儿子,去御花园里边,亲自栽种各种作物。
马铃薯没有一个一个的埋下去。
嬴胡亥觉得种子太少,他大胆一点,直接把马铃薯切成小块,然后放在潮湿的泥土上边,等待着马铃薯发芽。
这样一来,不过三十斤的马铃薯,一下就变出来了许多的种子。
这一幕让李由有些担忧起来,他担心皇帝会把种子破坏了,导致种子没有办法生根发芽。
然而,春天的力量是强大的。
无尽的生机,从大地之下冒了出来。
赋予了这些种子强大的生命力。
或是嫩绿,或是微黄,或是微微发紫的嫩芽,从土壤里边冒了出来。
嬴胡亥惊喜万分,他拉着嬴元和嬴阳的手,蹲在番茄的小幼苗边上,一边小心翼翼的浇水,一边对着两个孩子说道:
“人也像是小幼苗一样,从小就要得到保护,才能健康完整的长大……”
“过些天的时候,这只有你们小指头大的小幼苗,就会长得和你们一样高,到时候上边就会挂满了青涩的果子,等到这些青色的果子变红了以后,就可以采摘食用。
那个时候,爹爹给你们做番茄炒鸡蛋!”
“爹爹以前啊,最喜欢吃这个了……嗯,到时候生吃,说不定味道更好!”
说完这些后,嬴胡亥看着那五十六颗翠绿色的辣椒幼苗,心中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怀念辣椒那灼烧口腔的味道,真的是不知道怀念了多少次。
这辣椒种子,非常不起眼。
一共是五十六颗辣椒种子,但是辣椒的种子非常小。
五十六颗种子散落在大木箱子里边。
李夭当初整理的时候,还以为这辣椒种子是别的种子上的皮儿掉了呢……
亏得是锦衣卫的人在把大箱子往这边搬过来的时候,嬴胡亥看到了那洒落在箱子里边,确实像是其他种子上边掉下来的皮儿的辣椒种子。
那一瞬间,嬴胡亥眼泪都出来了。
左右两边的锦衣卫被皇帝如此失态的样子,吓得跪倒了一片。
好在,皇帝并不是责怪他们,反而对那两个抬箱子的锦衣卫大加褒奖,认为他们做事情粗中有细,直接从锦衣卫什长,擢升到了锦衣卫百户。
随后,嬴胡亥亲自动手,弄了一片农家肥……
那味道,真的是酸爽得过分。
晚上,嬴胡亥沐浴过后,都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浓烈的人中黄的味道。
李夭直接表示自己肚子疼痛,没办法侍寝,两个儿子挨近了嬴胡亥以后,就会伸手去扯他的裤子,一边扯一边说:
“爹爹拉粑粑了!”
“爹爹拉粑粑了!”
这件事情,也是让嬴胡亥哭笑不得。
李由伸手摸了摸辣椒苗:“陛下,这东西真的配合着烤肉吃,能让人有上天的感觉?”
嬴胡亥立刻“啪”的一下打飞了李由的手,瞪眼道:“离我的宝贝辣椒苗远一点!”
李由别过头去,就看到嬴元抬起脚来,要把一颗辣椒苗踩死。
天可怜见,这小家伙两岁都还没有,就已经学会争宠了么?
眼看着太子一脚落下,就要踩死一颗辣椒苗,李由眼疾手快,直接就把太子提了起来。
以防万一!
李由把安邑王也提了起来。
嬴胡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依旧完好无损的辣椒苗以后,便说道:“送给皇后去带着,以后这两个小家伙都不准进来!”
左右两边的锦衣卫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把两位皇子带走。
其余的锦衣卫们,则小心翼翼的在捉虫……
在这个时代,农作物产量低的原因,不仅仅在于没有杂交作物的出现。
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在虫灾非常可怕。
四月初的时间段里,御花园里边,就开始出现一窝一窝的毛毛虫,别说那些招惹蚊虫的花草树木上,全都是毛毛虫。
就连宫殿里边,偶然之下, 都能看到毛毛虫拱一下拱一下的爬过。
第1750章 赵国的反常举动
而嬴胡亥的这个新作物,似乎是毛毛虫们所没有吃过的作物。
俨然是给了这些毛毛虫一种全新口感的诱惑。
所以,土地上肉眼都能看到那或是灰色,或是颜色鲜艳的毛毛虫,蠕动着往这便爬过来……
不到三亩地的新作物边上,愣是征调过来了两千锦衣卫,两千番子,两边的人轮番看守。
口号是,绝对不让任何一条虫,吃了皇帝的幼苗。
嬴胡亥从实验地里边走了出来后,就看到急吼吼走来的嬴田。
嬴田显然是没有看到嬴胡亥,走路的时候,眼神都是涣散的,也不知道他被这些虫子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嬴胡亥站在到路边上,希望嬴田能回魂。
不过,嬴田就那样无声息的从他边上走过,然后就撞到了一颗梨树——
“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以后,嬴田又继续往前走了去,当他看到地上正在蠕动着往前爬的毛毛虫以后,眼里露出来了憎恶的表情,提起脚来,狠狠的踩死了好几只以后,脸上立刻露出非常亢奋的表情来。
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的那些新品种作物,没有任何一个嫩绿的叶子被虫子啃咬过。
嬴胡亥和李由两人目光相对的时候,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陛下,臣下之前去见嬴高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子,我听说,嬴高的老婆,弄出来了什么电流,能把人的头发电得根根向上!”
嬴胡亥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你让人去和汉王妃说一声,电流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研究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又小心。
如果不确定的时候,可以先用狗,或者是其他的动物来试一试。”
“陛下……他们这些人就是神经过于紧张,需要放松下来……”
李由眼珠子乱转。
嬴胡亥哪里不明白,这是在暗中向着自己进言。
他立刻回头看了一眼嬴田,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很荒诞的感觉。
会不会是这些知情的人,看到自己对于这些种子过于看重,到了近乎痴狂的地步,所以找来嬴田弄了一手,故意吓唬自己的?
“去花香酒楼!”
嬴胡亥立刻确定了目标。
李由摇头道:“花香有身孕了,人没在酒楼里边,要不去尉隐家里看看?”
嬴胡亥翻了个白眼道:“下贱,别太下贱了!”
“陛下别瞎说,臣听人说,尉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很好的佳酿,我们去又不是以皇帝和都指挥使的身份去……更况且,我们还带着礼物去呢?”
“算了,去斗兽场吧!”
嬴胡亥大手一挥,做出决定来。
“那就更加没什么意思了。”李由就差点没有直接打哈欠,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抗议:“战场上都去了那么多次,斗兽场那边的那点的决斗,就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人提起精神来了。”
嬴胡亥摇头道:“那就去六部大殿,听听朝臣们对于目下大秦的看法。”
“对了,我们都回到了咸阳城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厝县那边,怎么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
李由摇头道:“锦衣卫这边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臣已经让人过去询问消息了,快的话,这两天就会有回复……令人最为意外的是,赵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居然没有发兵攻打困在东武城的齐军,陛下可曾想得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嬴胡亥在打开了水龙头,洗了洗手以后,又把水龙头给合了上去。
他又看了一眼水龙头后,说道:“弄出这东西的人,重赏!”
李由点头道:“已经得了五品官,按照户部那边的估算,这种东西的出现,可以改变我大秦的用水习惯,换言之会变得更加干净安全,运送水的时候,用钢铁管子,蒸发量也可以完全忽略了。”
“当然,那些王八蛋看重的是这东西创造出来了不菲的经济价值。”
“你爹没说过,为什么赵军没有发兵南下,一口吃掉田横和李左车军吗?”
嬴胡亥问到。
李由苦笑道:“我都在御花园里边睡了,我爹都好长时间没有见过我了,他怎么说呢?”
“过去传唤你父亲,朕今天晚上请他喝尉隐的珍藏的美酒!”
李由兴奋的正要领命去,却又立刻止住脚步:“陛下,这么说尉隐也会来?”
“你喝人家的美酒,还不让人家来?有这样的道理吗?”
嬴胡亥反问道。
“那家伙就跟一个酒囊饭袋一样,能吃能喝,自己带着过来的美酒,估计没几下,就让他自己喝光了!”
李由说到这个,眼睛都红了。
嬴胡亥直接理都没理,背负着双手,就走远了。
春梨嘿嘿笑了笑:“陛下的意思,是让大人来控制酒壶,到了那个时候,酒壶在谁人手里,谁不就能控制酒水了?”
“陛下没说。”李由翻了个白眼,也走开了。
春梨嘿嘿一笑,快速跟了上去。
李由人直接来到了六部大殿。
李斯被册封为蔡王以后,在大秦本就尊崇的地位,更是得到了大的提升。
他在六部大殿中,已经有一个单独的房间。
换言之,就是类似于后世那种单独的办公室。
李由穿过六部官员们办公的场所后,去自己办公的位置上坐了一会儿,让宦官换了几壶茶以后,这才往自己老爹的办公室那边走了过去。
然后,李由有些尴尬地发现,门口边上的宦官,居然说要通报一声……
李由脸都黑了:“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到我是谁吗?”
“王太子,这是规矩,日后太子继承了大王的王爵,王太子您的儿子来了,也一样需要通报的。”
门口边上的宦官笑吟吟的说道。
李由黑着脸点了点头,看着那宦官扭着屁股走了进去通报。
过了十多个呼吸的时间之后,李斯自己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脸黑的像是锅底一样的李由,李斯哼哼道:“臭小子!当初你在锦衣卫衙门司打老子屁股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
“爹,这还有外人呢!”李由尴尬无比。
李斯想要对着儿子冷笑一生,却又做不出那种凶恶的模样来,反而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老父亲的宠溺笑容的味道
:“有什么外人?你可是想知道,赵国为什么不进兵灭掉盘踞于东武城的齐军一事?”
第1751章 痛苦与时代的局限
“父亲是怎么知道,我过来问这个的?”
李由忍不住笑吟吟的问道。
“现在我大秦无事,除了这件事情,能让陛下牵挂以外,还有什么事情,值得陛下让你亲自过来询问的?”
李斯斜视了一眼长子。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很聪明。
可是有的时候,他却又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愚蠢的不像话。
“父亲所言不错。”李由笑道:“不仅如此,陛下还设了酒宴,让儿过来请父亲过去。
还让尉隐把自己家里珍藏的美酒拿出来。”
“知道了,什么时候过去?”
李斯淡漠的瞟了一眼儿子,总觉得这个儿子有些不成器。
李由立刻说道:“现在就去!”
当下,父子两人背负着双手,一前一后,慢慢悠悠的从六部大殿中穿了过去。
这边正在办公的诸多朝臣们,一个个都下意识的把目光落在这父子身上。
一种类似于凡尔赛的气氛,顿时出现在六部大殿中。
白起摸了摸胡须,脸上忍不住地露出笑容来,随后便继续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那文策上去了。
工部的火绳枪研究已经有了一些突破。
枪管的制作,虽然依旧是依靠匠人用手钻洞这样最为粗糙原始的办法。
但是,已经有人开始把注意放到了水管的制作上去。
因为那一个已经被册封了五品官的墨家弟子弄出来了水龙头的愿意。
自然就导致了钢铁水管的热卖。
有了这么庞大的市场以后,钢铁水管的制作,就瞬间扩大。
扩大了以后,工部那边就开始腾出人手来研究怎么制作更加精良的钢铁水管。
嬴胡亥很清楚,大工业流水线,应该是不太可能出现在大秦的。
那些元素的发现,各种公式计算,甚至于大钢铁机床。
秦国目前的科技力量,还完全没有办法实现出来。
这一类的人才非常或缺。
除非,能给自己弄一套初中到高中所有的教材来。
如果真的有这些东西的话,那问题还真不大……
可惜,嬴胡亥自己记住的也不多,更况且,他还只是一个文科生,连制作火药,都需要让工部的人去瞎蒙的人。
那就真的没办法像是其他的穿越者那样,把初高中,乃至于大学时代的那些纯理科的东西搬运过来。
至于电流……嬴胡亥在科普二这本书里边,已经提过怎么制造电流,但是直流电和交流电的问题,哪里能那么轻松就解决?
汉王妃对于这个感兴趣,自然也就会召集一大批对于电流过感兴趣的人,一起研究。
嬴胡亥自己并不打算多插手这些研究。
现在,研究刚刚起步,只要方向是对的,那总有一天会变化的很快。
大秦已经可以宣布进入到了蒸汽时代。
电气时代,或许不会太远。
或许,会很远。
按照历史本来发展的方向看,蒸汽时代的出现,那是因为全世界资本的发展导致。
大秦的蒸汽时代,完全就是当方面的因为皇帝自己弄出来的。
嬴胡亥之前在洛阳城的时候,心中生出的种种担忧。
未必没有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在其中,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驾驭这一股力量。
没有人尝试过封建帝国刚刚建立的时候,就把属于资本主义苗头的蒸汽时代嫁接过来。
在封建帝国的土壤之上,这究竟会生长成什么样子。
嬴胡亥自己也不清楚。
他现在不愿意过多插手这些科学研究的原因,基本的原因在于,这些方向是对的。
更重要得原因在于,如果自己插手的次数多了,后世帝王可能会学自己……
不是每个人都是穿越者,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科学技术的发展方向会是什么样子的。
万一自己这样做了以后,后世子孙们,有人学自己的话,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嬴胡亥斜靠在龙椅上,看着面前御案上的奏表,难得清静的同时,却又觉得自己对于整个时代的改变,有一些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他想要的太多,而时代的变化发展,却又太慢了。
嬴胡亥拿起来了一份嬴高的奏表,这上边是关于火绳枪的研发进度报告。
但是,有效射程只有三十步,而且准头很低。
超过了四十步开外,准头就会变得非常低。
投石机上有望山这个小物件,是古人智慧的结晶。
望山就是后世所说的瞄准器。
刘盈也不知道,自己在科普的书本里边提出三点一线之前,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个规律,并且在投石机上加上了望山这个小构件。
只不过,加上望山的那个人,并没有提出三点一线的观念来。
同样,也没有人去研究过,为什么投石机上,一定要加上一个望山。
不过,三十步之内,只要被打倒了,战甲也脆的像是一张纸一样,一下就会崩碎了。
……
嬴胡亥也不知道该觉得欣喜,还是继续保持着此前郁闷的心情。
热武器的力量,至少初步让这个时代的人,意识到了什么才是更为强大的恐怖力量。
大致上,所有的人都觉得,师父教授的东西是这样的,那就是这样的。
就像是,数千年漫长岁月,从来没有人询问过为什么一加一,一定会等于二,而不会等于三,乃至于等于四,或者是别的数字什么。
标准的答案,只能重复前人已经得到的答案。
但是,给出标准答案的老师本身的高度,却完全限制了学生的高度。
所以,嬴胡亥更多的时候,反而希望大秦学宫里边能出现几个叛逆者。
甚至于,出现几个敢于否认大秦经典战例的人。
比如说,阴山之战中,那几次打得特别漂亮的经典战例。
又比如说,东北辽东辽西二郡的濡水之战,那等经典无比的战例。
只是,很可惜……
兵家学院里边,还没有人研究过这个,也没有人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这样的观念来。
李斯父子过来的时候,嬴胡亥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人就是这样,看到的越多,明白的越多以后,痛苦和烦恼也就随之而来。
嬴胡亥需要调整自我,他需要一个强大的内心,才能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继续保证自己的皇者心态。
君臣见礼之后,分别安坐下来。
有了李斯在,嬴胡亥自然不可能像是和李由在一起的时候,那么放松随意。
“陛下!臣下也对厝县那边的战局做出过分析,最后倒是得出一个结论来,赵国可能是察觉到了我国的意图,所以才会在漳水边上,按兵不动的!”
第1752章 如果能有十年光阴
嬴胡亥忍不住眯眼笑道:“察觉到了我国的意图……赵王随安意识到了我们想要更换一个赵王么?”
“或许是这样,或许,也是当心灭掉了齐国以后,赵国就会变成下一个被灭掉的国家。”
李斯拱手说道:“他们估计是因为我军在厝县那边,扣下了赵国丞相夏说,反而让赵国的上将军司马卬和赵国宗室后人赵岐押运各种物资回去,就已经让赵王随安心中生出警惕来了。”
“这个赵随安……”
嬴胡亥忍不住有些头疼起来:“当初可真的是没有想过,随便冒出来了一个不知名的赵国公子,居然能有这样的能耐?”
“当初,先帝灭六国的时候,这个赵随安的父亲,便已经是赵国之中的一股清流,在颓败的情况下,召集国民,重建国度,以此抵挡我军东出,本身就是一个少见的人才。
常言说,儿子想父亲,这个赵随安有这样的本事,倒也不足为奇。”
嬴胡亥听到这句话以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由。
李由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来。
他觉得,皇帝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经对自己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甚至于,还有很强烈的侮辱性。
“等那边的消息传回来再说……”
嬴胡亥说道:“我军现在止步于厝县,如果那边的战局,就这样稳定下来的话,对于我军来说,未必就不是好事。”
“陛下,眼下确实是不应该继续开战。”李斯沉吟着说道:“臣当年就与先帝说过,一统天下的战争,需要稳扎稳打。
如果只是单纯的依靠军事力量的收复,并不能维持太久的时间。”
李斯这一番忽然冒出来的话,让嬴胡亥有些愕然。
李斯继续说道:“天下的一统,不是单纯的军事力量的征服,更在于经济文化的认同方面。
更况且,臣下认为,现在我国的发展空前。
一旦铁路运输网,甚至于都不用说铁路运输网,只要是水泥路能在主要道路上修筑起来。
对于天下一统,经济交流,也会变得非常之快。”
嬴胡亥沉吟着说道:“朝堂上,诸公对此又是什么看法?”
“朝堂上……”李斯迟疑了片刻。
嬴胡亥立刻问道:“怎么?有不同的声音?为何不说出来?”
“确实是有不同的声音。”李斯摇头道:“但是,他们的想法,是与天下列国修好,等到我大秦把国内这些可以做好的事情,全部做好以后,再去考虑别的问题。
嬴高尤其是认为,火绳枪虽然目前来说,有效射程不长,但是三十步之内,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军卒抬着火绳枪,都可以把身披重凯的敌军射穿。
如果,他们可以把有效射程三十步的问题解决了,能推进到和军中普通硬弓的射程一样,就可以完美地解决了征战的问题。
我大秦只要有这种兵器在手,到了那个时候,任由敌军功夫再好,也一枪放到。”
嬴胡亥忍不住再度翻开了嬴高的奏本。
所有关于嬴高的奏本,都是单独列出来的。
这些需要着重批阅。
如果是有什么要求的话,那也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复。
看着皇帝翻看起来了嬴高的奏本,李斯立刻安静了下来,他整个人都像是与周身的空气融为一体了一样,绝对不会干扰到皇帝的思考。
这一点,李由有些惭愧地发现,自己完全不如自己的老子。
他甚至还有些忍不住想要伸手扣一下自己的鼻尖,因为他发下自己的鼻尖有些瘙痒……
只是,说来也是奇怪了,李斯回头等了一眼李由之后,李由立刻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什么地方都不瘙痒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嬴胡亥这才把那五册奏表看完。
“现在的火绳枪,依赖性太强了。”嬴胡亥忍不住摇头,如果能制造出来后世的那种子弹枪。
那就真的太好了。
哪怕是最为老式的汉阳造,也不是大秦现在能够制造的出来的。
那需要大工业机械制作。
秦国现在最大的工业,无非就是巨型水里风车,可以同时带动几百个富贵织布机织布……除此之外,其他的地方,嬴胡亥觉得都谈不上所谓的大工业制作。
李斯颔首道:“下雨的天气里,火绳枪没有办法使用,敌人应该会在最短的时间发现这个问题。
可是,却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很好的攻克这个问题。
倒是,工部新研发出来的手雷,在军中被人称作万人敌,威力巨大,士兵投掷出去以后,方圆数丈之内,皆为齑粉,人畜不存。”
手榴弹的发明,多半都在嬴胡亥的预料之中。
但是,热武器却是一个逐渐进步的地方,嬴胡亥自己也没有办法。
秦国现在传递消息,都还在依靠鸽子。
但是,如果电流的能够被控制的话,那电报也就成为了一种可以被奢望的东西。
只是,嬴胡亥只是知道有这种东西,但是具体怎么做,其中是什么原理,他自己浑然不清楚……
于是,皇帝方才自我调整过来的心里,立刻有因为蔡王的三言两语,整个人都有些惆怅了下去。
同样,李斯自己也很惆怅。
他甚至有一种无力感。
面对这些未知的东西,远远不是他以前学到的那些东西可以解释的。
甚至于,他都有一种以前学到的那些知识,在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完全无用的感觉……
换言之,大家的心态都有些崩了。
嬴胡亥摇摇头:“本来是想找你过来喝酒的,可是谁能想得到,又转移到了国事上去……”
“陛下与臣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是关乎于我大秦国计民生的。”
李斯肃容说道。
嬴胡亥沉吟道:“火绳枪的问题,还是先继续让工部研究,如果能在枪管和弹药之间,做出突破以后,再开始大规模的装备军队。
而且,装备军队之前,还需要选择新军编练,让军卒熟悉这些新式武器的操作。”
“所以,未来十年!”
李斯语重心长。
李由忍不住嚷嚷道:“十年?这谁能等十年啊!”
“那是最长的时间了。”嬴胡亥斜视了一眼李由:“如果运气好的话,学宫里边的学生们,能够借助显微镜,发明各种物质之间的化学反应,创造出来一种更加新式的武器,那我大秦一统天下,就会一摧枯拉朽之势。”
“不仅如此。”李斯点头表示赞同:“甚至于,远远的涉足西域,乃至于越过所谓的长生天桥,抵达胡人和匈奴人现在占领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的。”
李由讷讷道:“十年……只是十年时间的话,我大秦就能发展到如此程度么?”
第1753章 厨谏之美誉自此始
嬴胡亥也是忍不住再度看了一眼李由。
李由也同样是再度感受到了皇帝这小小的动作,带着 大大的羞辱。
李斯也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可能真的是不务正业……
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锦衣卫似乎并没有插手这些事情。
朝廷中的这些研究,都是六部官员之内管理的。
至于锦衣卫和东厂,只是负责监督。
但是,究竟是做了些什么。
真的论说起来,不管是李斯,还是韩谈,其实都不是非常清楚。
如果,韩谈清楚热武器会成为未来的主流,那他肯定不会再武功上下苦功了。
他说不定就会去墨家那边搞一把火枪,然后回来把枪法练准确了。
“或许,这是最好的想法。”嬴胡亥忍不住摇头道:“当然,这也是我们心中最好的想法,所有的一切都能按照我们所设想的最好方向发展。
可是,究竟能不能发展到哪一步,朕与你父亲,都拿捏不准。”
李斯闻言,也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很显然,他确实是陷入到了和皇帝一样的担忧之中去了。
聪明的人,就连担忧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陛下,尉隐到了!”
正在这个时候,春梨走了进来,拱手禀报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道:“去偏殿,听说尉隐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他夫人学了一手好手艺,等会我们就看看尉隐的手艺究竟如何!”
李斯脸上也露出笑容来,缓缓起身,跟随在皇帝身后。
李由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的春梨,便忍不住问道:“你说实话,蔡王是不是看起来很聪明?”
春梨一惊,忙说道:“蔡王爷可不是看起来聪明,他老人家,本来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明人。”
“那你觉得,我很愚蠢吗?”
李由心里很郁闷,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还觉得非常羞耻。
春梨大惊失色:“可不敢啊!大人能做到而今的高位,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蔡王爷的恩泽么?当然不是!
大人想想看,在您担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这段时间里边,锦衣卫可曾出错?”
李由心里稍显舒服了一些:“这倒是没有……”
不等春梨继续说话,李由看了一眼都已经走到了大殿正门外的皇帝和父亲后,脸上又露出苦楚之色来:“可是,你都看到了,不管是皇帝还是父王,都觉得我过于愚蠢,甚至于有时候,他们说的那些话,我都听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太子过于谦虚了。”春梨拱手下拜:“奴婢与太子边走边说如何?”
李由点了一下头,春梨继续说道:”不管是陛下,还是蔡王爷,都是极端聪明的人,那么自然,他们对自己身边的人要求,也就会非常严格。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子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那……奴婢斗胆问一句,不该奴婢问的话,太子是在什么地方,觉得自己跟不上陛下和蔡王爷的?”
李由沉思了一会,说出了四个字:“大秦学宫!”
“哦!原是如此!”春梨立刻露出明白之色:“眼下后宫御花园里边的作物都已经生长出来,若是太子放心的话,可以去大秦学宫里边带上一段时日,听听那边的先生们是怎么讲课的。
更况且依照太子的身份,还有而今的官职来说,大秦学宫任何隐秘的角落,您都可以进去听课,甚至于旁观一些先生们是怎么制作一些东西的。
只需要去上一段时间,自然就可以明白陛下和蔡王说的话。”
李由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春梨,随即笑道:“有点意思,你居然能把我心中的疑惑全部解答了……”
“太子过誉了!”春梨面上带着惊喜:“奴婢做的事情,就是如何伺候好了陛下,奴婢这样的人,天天都在揣摩君上的心思,自然也就有了一点小聪明。
方才奴婢的那一番话,若是能为太子解答疑惑的话,那实在是奴婢的荣幸。”
“日后与我说话,无需这般谦逊,在宫廷中,称呼我官职便可,现在也没多少人会刻意称呼我为蔡太子的。”
李由心情大好。
“喏!”
春梨浅浅一笑。
李由心情极好,自己也已经决定要去大秦学宫呆上一段时间。
两千锦衣卫、两千东厂贩子,密切盯着后边那三亩地。
当然不会出任何问题。
李由甚至觉得,如果将来皇帝真的设置了西厂。
推举春梨为西厂厂工,也并非是不可以的事情。
尉隐拉来了一小车的酒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由抱怨他喝酒太快,完全像是酒囊饭袋的话,被人透露给了尉隐。
炒菜就在嬴胡亥和李斯眼皮子底下炒。
尉隐一边爆炒猪腰,一边还能向着皇帝禀报国事。
嬴胡亥也不知道,起居注会怎么记录这段历史。
后人看到大秦皇帝嘴馋,秦国有一个厨艺精湛的大臣,叫做尉隐。
时常在皇帝面前亲自炒菜,一边炒菜,一边劝谏皇帝。
于是,便在历史上留下了厨谏的美名。
这个大臣,就是尉隐。
后世厨师,自然也以尉隐为自己的开山老祖云云。
爆炒腰花的香气,弥漫在这偏殿中。
李由已经忍不住开始把尉隐带来的酒水倒了出来。
第一道菜上来了,很快就是第二道菜,第三道菜……
不大一会儿,君臣四人,七个炒菜,一个整一只的水煮鸡,就摆上了桌面。
酒水未过三巡,这厨谏果真就像是嬴胡亥自己所想的那样,开始了。
“陛下,我朝现在已经占据了汉中,那就应该图谋巴蜀二地。
不单纯的是为了战略着想,此前我朝离间项梁和殷通两人的计策,臣下以为,现在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嬴胡亥端着小酒杯,眉宇之间带着一抹抹暗喜:“这么说,殷通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又或者是,蜀国自己内乱了么?”
尉隐含蓄一笑:“常言说,山不会朝着我走过来,但是我却可以朝着山走过去。
我朝目前需要时间发展,但是并不代表我们这些官吏就可以安然的以此为借口混吃等死。
臣下斗胆,请求出使蜀国,为求以殷通灭蜀点火!”
第1754章 未来千年之眼光格局
嬴胡亥吃了一筷子爆炒腰花,尉隐处理的很好,没有半点熏骚,全是喷香诱人的味道,这才看着尉隐说道:“想法是好的……但是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我大秦此前就已经许诺过殷通封王,现在臣去那边,也只不过是继续勾动殷通心中的欲望罢了。”
嬴胡亥觉得尉隐这个时候真的是说了一番废话。
“算了,此时容后在议。”嬴胡亥下意识地回想起来当初征战汉国的时候,自己虽然是把刘邦按在地上摩擦了。
可是,他也是过够了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整个大秦的百姓的百姓,那一年都在担心会不会闹饥荒。
甚至于……
嬴胡亥看了一眼正在喜滋滋喝酒的李由,心中也有一阵暖意流淌而过。
李由甚至都为了自己去掘坟盗墓了。
这样的骂名,是要背负千古万年的。
尉隐并不知道皇帝在担心什么,只是蹙眉:“陛下,所谓之战胜于朝廷,便是依靠计谋决胜千里之外……”
“可是,一旦蜀国那边真的有了什么动静以后,我们可以坐在这边等着吗?”李斯忽然反问道。
他说道:“到了那个时候,我朝廷的兵马,还是需要向着蜀地打过去,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国内所有的势头都会彻底改变。
你应该知道,陛下此前的意思,是想要去西域的。”
尉隐见李斯都已经这样说,便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拱了拱手道:“是下臣考虑不周。”
“为国之心,人人都有。”嬴胡亥颔首道:“不能因为你现在的建议,就迁怒于你……朕听说,你夫人怀有身孕了么?”
“是的,陛下!”尉隐脸上露出一种很令人舒坦的笑容来:“也正是因为这原因,所以,臣下才想着,能多为孩子们争取一份家业,就多位他们争取一份家业。”
嬴胡亥沉吟道:“现在一切发展势头都太好了,朝堂上下,都不忍心打乱,再忍忍吧,建功立业何须担心没有机会呢?
不管是未来开发西域,又或者是顺着匈奴人和东胡人走过的长生天桥,去到另外一个世界,这些事情,都需要有人去做的。”
尉隐惊愕的说道:“陛下,我们真的是要去攻打那些未知的文明?”
“不是攻打。”嬴胡亥认真的说道:“是拿下,然后变成我大秦的固有领土。”
他端起酒水来抿了一口:“这个世界上,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没有永远不没落的帝国,但是这个世界上,华夏民族却一定会存在无数岁月,乃至这个世界毁灭。
所以,朕想要给后代子孙们留下一份财富。”
“大秦铁骑所到之处,都是我华夏子民的固有领土,若是后世君王无道,失去了帝位,那重新站起来的王朝,就可以顺着朕曾经打下来的 疆土,把这些丢失的疆域全部都打回来。”
嬴胡亥看着众人脸上愕然的神情:“这个,朕就觉得,这是朕应该完成的任务。
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灭掉项羽、乃至于天下其他的逆贼的话,朕又何须如此隐忍?我们将来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我们这块大地上的。”
“火车的出现,就是为了应对远征。”
李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记录起居注的太史令,似乎很想让他把这段话删掉。
可是,那面无表情,就像是一个复印机一样的太史令,立刻眼冒寒光的记录了下来,完全就直接无视了李斯那吃人的眼神。
而相仿,如果李斯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于这个默默无闻的起居注记录小吏,那反而会让这个小吏流传千古。
成为史官们世代膜拜的楷模。
嬴胡亥眯眼笑道:“朕如果把孔雀王朝册封给某位将军作为的自己的封国,那你们觉得,这位将军会不会不顾一切的拿下这个孔雀王朝?”
“这……”
三人都开始沉思了起来。
嬴胡亥又道:“李由,朕把天南之地的中南半岛册封给你 ,你会不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这块土地打下来?然后永远的变成你自己的封国?”
“这肯定啊!”
李由立刻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臣下肯定不顾一切办法,都要想办法,把这块封地打下来!”
“可是……”李斯沉吟道:“这样虽然听起来不错,但是只怕过上一百年的时间。
这些外放出去的封地,就会自立。
到时候,就会变成春秋战国的局面。”
嬴胡亥道:“春秋战国时代,那也是华夏文化思想碰撞剧烈爆炸的时代。”
“而且,现在,天下不是已经被人统一过了吗?”
“这种大一统的思想,只要存在一天,就一定会有一个了不起的君王去完成。
而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华夏民族生存的地域,就将会变得无比大!”
李斯和尉隐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两人更加能清楚皇帝所说的这个疆域,究竟已经扩大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李由却没有这样的觉悟,他在想的是,皇帝说把中南半岛作为蔡国的封地 ,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甚至都在想,如果皇帝真的把中南半岛作为蔡国在海外的封地……那,谁会变成自己的邻居呢?
李由认真想了想以后,觉得韩信还不错啊!
如果把孔雀王朝当作韩信的封地,那自己岂不是就可以按照皇帝说的走中南半岛边上,就可以直接去韩信的封国了么?
“啧啧!真好!”
李由有这样的反应,或许不是没心没肺没脑子,而是单纯的无比信任皇帝,能随时随刻的把自己的生命都交给皇帝。
“大一统之思想,也应该成为大秦学宫中一定要教授的一种思想。”
嬴胡亥沉吟道:“大秦的未来,不仅仅只是存在与疆场之上,更在于大秦学宫。
再过上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我们这些人都会来了。
大秦的未来,并不在于我们,而在于年轻人。”
嬴胡亥的话语铿锵有力。
李斯回头看了一眼激动的满脸通红的儿子,李由只好低声说:“我是酒喝多了上头,爹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李斯只好无奈的转头看向了皇帝,微微拱手道:“这样的事情太长久了,非是一代人能做成的。”
嬴胡亥点头道:“至少需要数代人的努力,这就需要我们大秦需要一个更加稳定的政治体制,而朕以为,这个稳定的政治体制,全然依靠教育的力量。
这也是朕为什么会如此看重大秦学宫的原因了。”
尉隐端着酒,抿了几口后,忍不住叹道:“我们的眼光,始终是没有办法看得太远,一直都被困顿在眼下这一点小地方。”
第1755章 一个钓鱼的老农
“哈哈哈……”
嬴胡亥听完后,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他举起酒樽来。
李斯、李由、尉隐三人也纷纷举起酒樽来!
“未来的世界,将会充满了更多的挑战,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为子孙们打好坚实的基础!”
一饮而尽后!
嬴胡亥大声喊道:“奏乐起舞!朕要放松放松!”
……
宴会结束后,谁都没有提厝县那边的情况该怎么终结。
漳水上!
赵王随安手里拿着一根方才从老农手中接过来的钓鱼竿。
这钓鱼竿已经有一些念头了,上边都已经被人盘得油光水滑。
而一边上笑呵呵的给赵王随安递过来浊酒的老农,似乎是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消瘦,面皮黑亮的年轻人,居然就是名动天下的赵国君王。
“整一口?”
老农笑呵呵地看着随安。
随安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在没有成为赵王之前,他过着的生活,其实和这个老农没有什么区别。
“小伙子,看你有一身的筋骨力气,就没有想过去从军吗?”
赵随安摇头道:“没杀人立功的本事,想找个地方种地,过上安稳的日子。”
“唉!这年头,哪里有什么安稳的日子可以过呢?”老农抖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鱼竿,立刻就有一条一斤多的鲤鱼上钩了。
老农熟练的把鲤鱼从鱼钩上取了下来,放在一边的竹箩里边。
离了水的鲤鱼,开始蹦跳起来,可是蹦跳了没几下以后,便大张着嘴,一张一闭,一张又一闭,眼看着就快要窒息死亡了。
赵随安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这鱼一样。
赵国现在,就已经到了窒息的时候,落子一旦出了任何差错,立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老农笑呵呵的甩出来鱼钩:“这年头,怎么种地?到处都在打仗,我有五个儿子,天下没有乱起来以前,个个儿子都有自己的家业。
说了可不是吹嘘啊!”
老农转过头来,看着赵随安道:“老农在村外边为了一个小山头,我五个儿子都娶了女人,日子过的那可是好啊!”
“我一家那可就是三四十口人呢,原本都能看长孙……”
老农忽然看着赵随安笑了笑:“如果我那长孙没有让乱兵杀了的话,应该就和你一样的年纪了。”
“可惜了!”
赵随安说道。
“是可惜了啊!”老农叹息了一声,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唉……人生啊,没意思啊!”老农叹息了一声,“那天不知道怎么就来了乱兵,说是什么又有了一个赵王,叫做赵歇的,要复辟以前的赵国。
我那长孙正好去迎亲,人还没有到,新娘就跑了过来,说自己一个村子的人,都让乱兵杀了。”
“一个村的人就开始往这边跑,结果还没有到我们村的时候,就让一群乱兵围住给杀了。”
赵随安在心中默默的叹息了一声,他觉得这应该算是自己造的孽。
虽然那个时候,他也还隐匿在民间。
可是,但凡是打着赵国大旗做的事情,欠下来的债,现在都是他这个赵王在背着。
“后来,乱兵过来了,我跑了一阵就跑不动了,老大背着我跑,从白天跑到黑夜,就到了这条江边上,有人说这地方的名字叫做漳水……我们好多人被堵在这边,没有办法逃走。
乱兵过来了,说是不杀我们,让我们中的精壮跟着他们去参军,复辟赵国,只要事情成了,将来都能做官,就不用种地了。”
“大家都是本分的庄稼人,谁能相信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说的话?”
“可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啊!”老农叹息了一声:“便是我这样年纪的人,都被抓到了军中去做饭。”
“后来呢?”赵随安问道。
“我们坐着大船,渡过了漳水,到了北边一个叫做武垣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山谷,叫做什么困龙泽。
有人说啊,秦国的皇帝到了这里一定会死的。
因为秦国皇帝身上就穿着黑龙的龙袍,秦国皇帝就是天下的龙,到了这个地方就要死。
结果,秦国的皇帝到了,秦国皇帝没有死,反而是我五个儿子全死了。”
赵随安以为老头会放声痛哭,但是老头却只是红着眼睛摇摇头道:“人生啊,谁能说得准,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吃了败战,到处都是逃兵,一个村子里的三百多口汉子,从困龙泽里边逃出来的时候,只有五个人了。
我们和其他村子的人一起逃命,混在一起,逃到了漳水边上的时候,又死了两个。
等到我们好不容易回到了村子里的时候,村子里全是死尸。”
说到这里以后,老头沉默了好长时间后,才和赵随安说道:“后生,你是没看到过,整个村子的女人,都让人糟蹋后给杀了。
那些尸体上爬满了蛆,我们都只能跟着记忆里,谁家是谁家的人,把这些动一下,就是烂肉掉在地上的尸体拖走去埋了。”
“后来呢?”赵王随安问的时候,声音已经变得哽咽了。
“后来……”老农大口喝下浊酒,眼睛更红了:“我们三个人里头,我太了老了,我去从军已经没人要我了。”
“你们去从军?”
赵随安错愕地看了一眼老农。
老农冷笑着说道:“你说气不奇怪,为什么我们村子里一千多口子人,却只有我们三个人在活着,这是不是老天想让我们去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报仇呢?”
“是!这一定是天意让你们活下来,然后去为了整个村子的人去报仇!”
赵随安死死地咬着牙齿,才让自己没有哽咽出声音来。
“可惜啊,我老了。”
老农又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我们打听清楚了,是赵国的乱兵……”老农盯着翻动水花的漳水,沉默了好久后,他问道:“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们男人为了赵歇哪个杂种的王图霸业去拼命。
他手底下的兵,却把我们整个村的人都屠了。”
“我们要去秦国,加入秦军,我们要报仇。”
老农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赵随安的鱼竿:“后生,你的鱼儿上钩了。”
赵随安看着那剧烈抖动的草标,双手正扯起鱼竿的时候,那老农的从破烂烂的衣袖中摸出来了一口刀,朝着自己心口扎了下来。
那速度是这么快,他这种久经沙场的人,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第1756章 如枯草一般凋零的无辜生命
锋利的匕首,捅刺在赵王随安的心口上,钻心的疼痛,让他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看着脸上全然是狰狞之色的老农,吃力地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之前还分给我鱼竿钓鱼的啊!”
老农脸上的狰狞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恶鬼:“无冤无仇!”
老农咆哮了一句!
“你居然和我说无冤无仇!”
赵随安吃力地说道:“确实是无冤无仇……我们从见面到现在,说的话都没有超过一百句,怎么可能有仇怨呢……”
老农那布满了老茧,此刻却力道惊人的手,紧紧的捂着匕首把,用力的旋转了一下匕首。
赵随安浑身颤抖着看着老农。
“我早就认出来了,你就是现在的那个赵王赵随安!”
“你领着大军之前在冰河上行走的时候,我远远的就看得很清楚!”
“赵歇那个狗贼死了,我就杀了你来为我全村人洗刷血债!”
“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报仇的时候,你忽然微服出巡……哈哈啊哈……这简直就是上天开眼了!让我在漳水边上碰到了你!”
听到这话的赵随安,脸上忽然露出悲伤之色来。
更为奇怪的是,他脸上的痛苦之色,都消失不见了。
就像是,这匕首扎穿的不是他的身体一样。
“你真的上过战场上杀过人吗?”
这突如其来的古怪问题,让老农心里一沉,他盯着赵王随安越发明亮起来了的眸子,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
赵随安说道:“你低头看看,你的匕首扎进了我的心脏里边,可是却没有粘稠到沾手的鲜血喷涌而出,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老农低头看了一眼匕首,果真只是看到被扎穿的衣服,但是却没有看到鲜血流淌出来。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要抽回匕首,扎赵随安的额头的时候,赵随安却忽然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老农的手,他用力一折,老农惨叫了一声,不得不放开了匕首。
赵随安顺势站起身来,一只脚将老农踢翻在地上。
还不等老农有任何反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冒出来了一群护卫,死死地把老农按在地上。
老农挣扎了片刻,见求生无望之后,便干脆叹息一声,放弃了挣扎,一双眼睛却恶毒无比的盯着赵王随安。
“大王!”
赵岐目露惊恐之色看着赵随安。
赵随安把匕首捡了起来,随即扯掉自己身上外边的那一层破旧的麻布衣服,露出来了里边披着一层内甲的胸膛。
不仅如此,他胸膛上还有一块坚硬无比的护心镜。
老农的匕首,刚刚就扎到了他的护心镜上,甚至于都没有在护心镜上留下一个创口。
“老天不开眼!老天不开眼啊!”
老农嘶声吼叫了起来,声音惨绝人寰。
“不是老天不开眼。”赵王随安说道:“兵祸,确实是比匪贼之祸都令人感到恐惧,破坏也更大。
可是,那是赵歇做赵王时候发生的事情。
我做了赵王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说完这些,赵随安把手里的匕首丢在了老农面前,又从衣袖里摸出来了一块黑黢黢的马蹄金,一并丢在了老农年前:“去北边找个安稳点的地方,好好活着,赵国从此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你……你不杀我?”老农错愕的看着赵随安。
赵随安摇头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杀你……你悲惨的命运,只是整个战乱之下的一个角落而已,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千千万万的人,遭受了这样的苦难……”
“呵——”
赵随安忽然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我这样说,是不是太虚伪了……可是,死了的人,都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是争取好好地活着吧,这些钱,算是我给你的补偿。”
“当然,如果你以后还想要找我报仇的话……下一次,我就会让人把你的脑袋剁下来!”
说完这些话以后,赵随安挥了一下手,那些按住老农的赵军侍卫,立刻松开了手。
老农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声音撕心裂肺,听得人肝肠寸断。
赵随安叹息了一声,转头要走开。
赵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决定自己这一辈子,也不会把内甲脱下来。
正在所有人都准备走开的时候,老农忽然抓起了那匕首,仰天大叫了一声:
“老子全家都因为赵国死光了,老子绝不接受你的东西!”
赵随安猛然转过头去,就看到老农已经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鲜血喷涌而出,把老农脏兮兮的麻布上衣,染得暗红。
“吧嗒!”
老农的尸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赵随安走近了以后,看到老农死死地闭着眼睛,花白干枯的头发,被漳水河岸边上的风吹的像是大雪融化后的枯草一样,杂乱的摆动着!
“咯吱咯吱……”
赵岐走进来了以后,除了刺鼻的血腥气味冲击着他的嗅觉的意外,还有赵王随安那咬牙切齿的声音。
“大王不可听一个逆贼之言,也无需把这一个逆贼说的话放在心上。”
赵岐急忙扶身下拜。
其余的诸多赵军侍卫们,也纷纷跪拜下来。
赵随安眼里看不出悲伤或者是欢喜,他抬起手来,迟疑了一下后,才说道:
“制作一口厚一点的棺材,把他身上清洗干净以后,换上一身新的衣服,再找一个不错点的地方埋了。”
赵岐听得心里一颤,心思一转之后,他又轻声的请示道:“王上,可要立碑?”
“立碑?”
赵随安摇头道:“他叫什么名字,都无人知道,怎么立碑?”
看着滚滚流淌着的漳河水,赵随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角已经湿润了。
赵岐见状,不敢再问什么,转头示意身边的侍卫,赶紧将这个老农的尸体抬走。
这个时候,赵王随安在转过头来,看着赵岐说道:
“我以一个难民的身份,在这边走了五天的时间,这五天时间以来,我所见所看所想……我们这样坚持用这么多无辜人的生命来复国,真的是值得的吗?”
第1757章 伟大的人性光辉
赵岐微微一愣,不知道这样的话,自己该怎么回答……
“大王言重了,我等身为赵国子孙,自当以重新建立赵国为第一目标,至于这些难民……臣下认为,这也是建立我赵国过程中,必定要出现的,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
大王不能因为这些,而导致重建我赵国的决心动摇!”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古……”
“住口吧,寡人不想听!”
赵随安打断了赵岐的话。
赵岐额头上冷汗直冒,也知道赵王随安这究竟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稍微回忆一下,他只是记得大雪融化的时候,赵王随安看到了许多被冻死的赵国子民。
这些人都来不及救援。
秦国给的物资不少,但是,也不能一下子就全部发放出去。
雪融化的时候,天气更冷,一下子就冻死了许多百姓。
那个时候,赵王从一个被冻死的百姓身上拔下来了一件破旧又脏的麻布衣,穿在了身上,他就这样在灾民遍地的漳河水岸边,走了整整五天的时间。
这么些天过去以后,赵王随安真的看到了赵国的子民,就像是枯草一样,风一吹,就有无数的生命凋零。
这个时候,赵王随安忽然觉得丞相夏说的建议,似乎并非是不可以的。
这些人留在这里,只会死掉。
但是,去到秦国的话,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如果……
赵随安在心中默默地的叹息了一声。
“去把魏王请过来,我有话要和魏王说。”
“喏!”
赵岐拱手退下,不大一会儿,魏咎骑着马来了。
这些时间里,魏咎居然变得比以前胖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吃得下睡得着。
甚至于,还厚着脸皮问赵随安要了几个美姬,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赵随安看着马背上意气风发,就像是年轻了好几岁的魏咎,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魏咎并不在意,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装满了从秦国那边运过来美酒的酒壶,丢给了赵随安。
赵随安抬手就把酒壶放在手里,但是打开酒壶以后,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漳水边上的钓鱼土台。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快步走了过去,那被放在鱼篓里边的鲤鱼居然还没有死掉,嘴巴竟然还在一张一闭。
赵随安看了地面上还没有干涸的血,忍不住摇了摇头以后,就把这鱼篓连带着里边还没有死掉的鲤鱼,一并丢到了漳水里边去。
魏咎看着赵随安这样,忍不住眯眼笑了起来:“堂堂的赵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来。”
“或许……”赵随安把烈酒倾泻在地上,算是在祭奠。
他转过身来,看着魏咎说道:“或许,就是现在,也许再过一会儿,我就会又变成那个残酷不仁,杀人如麻的赵王随安。”
“何必呢?”魏咎忍不住摇头道:“你我这样的人呢,能活到现在,可不是非常单纯的依靠残忍的杀戮而维持地位的。”
赵随安灌了一口烈酒,酒水方才到了嘴里之后,他立刻就尝出来了,这是秦国的酒。
还是好酒!
魏咎翻身下了马,看了一眼那一滩血,愕然道:“你遇到刺客了?”
“算是,也不算是……”赵随安大大的喝了一口酒水后,就说道:“我问你一个事儿。”
魏咎警惕地看着赵随安,然后摇头道:“不是我派遣出来的刺客,你应该很清楚,我现在和你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不可能派遣刺客刺杀你的!”
赵随安笑了起来:“我从来就没有怀疑你过你想杀我……如果你想杀我的话,在这一壶美酒里边下毒,那不是更简单?”
“你还不算蠢……”魏咎松了一口气:“这要是换成赵歇的话,他十之八九,会认为是我派遣的人。”
“我问你,你之前投降秦国,是真的吗?”
赵随安很直白地问道。
魏咎瞅了瞅赵随安的脸色,见他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嘲讽的神情来以后,才说道:“是真的……可是这很不好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只是看着死了太多的魏国人。
说实话,你觉得我们能复国吗?”
赵随安只是大口饮酒,不说话。
魏咎便说道:“如果我们当初的诸侯联军,能够在辽东郡和辽西郡击败秦军的话,或许是可以立国成功的。
可是现在,我们两个国家,占据一个巨鹿郡。
单单凭借一个巨鹿郡,就像抵挡住虎狼秦国,这怎么可能?”
“而且……”魏咎嘿嘿笑道:“我知道你方才遇刺之后,心情不是很好,但是你我之间说话,我就只能说实话了。”
“你想说,我这个赵王,都还是人家秦国皇帝册封的,不仅如此,这一次赵军的粮秣,都是从秦国那边运过来的,是么?”
赵王随安脸上居然露出愉快的笑容来。
“哎!我还以为你是没有办法接受的呢……”魏咎叹息了一声。
赵随安摇头道:“我如果说,我有了投降秦国的想法,你会鄙视我吗?”
“你你你……你说什么?”魏咎震惊地看着赵随安。
赵随安苦笑了一声,面上全是凄凉:“我是说,我想投降秦国,不想打战了。”
“为……”魏咎咕嘟一声,咽下口水后,看着赵随安问道:“为什么?你之前可不是这样想的啊?”
“为什么……”
赵随安沉默了一会儿后,把空酒壶丢给了魏咎,魏咎只好把自己的酒壶递给了赵随安。
赵随安又是仰头灌了大一口后,才说道:“因为我能预感得出来,就算是我现在能吃掉了田横,吃掉了李左车,可是,我最终还是被秦国吃掉的。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
“这五天的时间,我看过太多的死人,看过了太多惨无人道的事情,你说为什么?”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这些人再死掉了,就这么简单。”
赵随安说道:“以前,我觉得这些人不管死掉多说,都无所谓,可是……眼睛真正看到的时候,却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
或许是我累了,我见到太多的死人。
远比我在战场上领着大军杀掉的人还多。
这……就是我的理由。”
赵随安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不知道是被烈酒呛到了,还是别的原因。
“我想投降秦国,现在就去。”
第1758章 举国投降大秦
魏咎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那我儿子怎么办?我弟弟怎么办?”
他说道:“我儿子还在南皮,我的弟弟在平原县拼了老命打下了平原县,现在就等着你挥师南下,去东武城和齐国军队决一死战,你现在却这样说,你让我的弟弟和我的儿子怎么办?”
他怀疑赵随安这个时候只是单纯的在试探他。
所以,魏咎自然表现出来了足够多的愤怒。
赵随安道:“我的丞相现在还在厝县生死未卜,现在这里每天都有人死掉……你说,如果我现在去秦国,秦军会向着这边推进过来,救活这边的人吗?”
魏咎咬咬牙:“你疯了吗?你真的要去秦国?”
“真的,我马上就下令,大军丢下所有的军粮,直接就去厝县归降秦国。
这样的话,留下的这些粮食,立刻就能救活很多的人。
而且……”
“我归顺了秦国以后,我们手底下所有的兵马,就变成了秦人的兵马,秦人不会看着自己的兵马饿死……”
赵随安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那太阳,不知道为什么,火辣辣的太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的感觉。
魏咎有些相信赵随安是真的想投降了……
“如果,你真的想投降的话,就让人立刻去找秦人说吧,秦人会以最快的速度拉着粮食过来……”
“当然,如果你是想要用计谋诓骗秦人的话,我劝你还是熄灭了这种想法,秦人的兵锋锐利,不是我们可以阻挡的。”
赵随安没说话,他翻身上了魏咎的战马,然后快速向着军营方向飞驰而去。
魏咎站在漳水边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忽然沉默了起来。
“好不真实啊!一个月前,还在喊打喊杀,要灭掉齐国,灭掉秦国的……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
“这究竟是试探,还是真的准备归顺秦国了?”
魏咎心里一时间变得好乱。
“你过来!”他指着一个赵军侍卫。
那个赵军侍卫也不敢迟疑,赶紧走上前来,向着魏咎拱手下拜道:
“拜见魏王!”
魏咎心中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道:“寡人问你,赵王这五天的时间,都看到了些什么?”
赵军侍卫迟疑了一下,却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便不慌不忙的把赵王随安这五天看到的,都说了一遍……
赵军大营!
赵王随安安坐不动,李良领着诸多赵军将军们大步走了进来。
这其中就有司马卬和赵岐两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走进来的人,这一刻都觉得气氛非常的压抑。
或许是……
不少人看了看上坐的赵王后,发现大王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么?”有人心中这样猜测着。
直到这边能到场的人,全部都到场了以后,赵王随安才不慌不忙的说道:
“寡人决议,举国投降秦国!”
此言一出,惊起千重浪花。
不少人闻言,面色骤变。
司马卬心跳得尤其之快。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蹦到了嗓子眼儿,立刻就要蹦出来了一样。
司马卬和赵岐两人私底下,都怀疑大王可能对两人从厝县运送回来粮秣,有所怀疑。
那么……大王现在这样说,完全就是有意在试探什么。
如果自己现在站出去说,大王实不相瞒,末将其实早就已经归顺秦国,走!我们现在一起手拉手,去秦国投降。
司马卬估计,赵王随安当场就会翻脸,然后斩下自己的脑袋。
……
看着下边喧嚣吵闹的诸将,他面色一冷,厉声叱道:“你们难道没有听到寡人在说什么吗?”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一个个只是用眼睛看着赵王随安。
赵随安道:“不要再打战了,这五天时间以来,寡人看到了太多的死人……
你们中间有谁不愿意跟随寡人去秦国的,现在可以走!”
众人闻言,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走出大帐外边去。
李良咬咬牙:“大王真的想好了,我们去投降秦国?”
赵王随安也摸不准李良究竟是什么想法,只是点头道:“寡人已经想好了……赵国,已经没有希望了!”
他的目光在大帐中所有人的脸上缓缓地扫过后,才说道:
“我们现在这样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是能看到未来的话,这样的坚持自然是有意义的……可是,大家都清楚,我们现在收不到粮草,招募到的军卒,全部都是难民。
这样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甚至于,一场大雪下来,我们都只能从秦国去乞讨,才能获得粮秣……
这样的坚持,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丢掉性命。
可是,寡人与你等君臣一场,却也知道人各有志,如果你们不愿意跟随寡人去厝县投降秦国的话,现在可以走!”
听到赵王把话说到了这种份儿上,也没有在怀疑赵王说去厝县投降秦国,究竟是不是试探众人的意思。
李良拱手一拜:“微臣这一身上下的荣华富贵,全部都是大王恩赐的,大王说打战,臣就冲在最前头。
大王现在说投降……臣……”
赵王随安动容的看着李良,李良叹息一声:“臣只想和大王生死相随!”
他自己其实很清楚,如果赵王随安真的去秦国投降了,那自己又能怎么办?
去齐国吗?
这不正好是给了秦军进攻齐国的借口和机会。
到时候,自己总归是难逃一死。
可是,去秦国就不一样来。
秦国对待降将速来还是不错的。
自己有这一身本事。
只要能遇上一个明主,在什么地方不能施展抱负?
既然是这样的话,李良觉得,投降秦国对于自己来说,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诸将见大将军都这样说话了,也不再迟疑,人人拱手说道,愿意跟随大王投降秦国去。
赵歇和司马卬两人有意无意的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至少,大王来真的,那自己等人蛰伏在这边的任务,也就可以不用费心思了。
“立刻派遣人手送降表前往厝县去!”
赵王随安随即大声吩咐道:“不仅如此,大军立刻卸甲,把所有的军粮拿出来设置救灾的场子……”
他迟疑了一下后,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说道:
“现在,是秦军在施粥救人,不是赵军!”
第1759章 将兵在外
厝县!
辽王嬴审看着自己面前的降表,又看了一眼跪在不远处的赵岐,他很想说一句:这他妈的真的离谱啊!这怎么可能呢?
英布看完以后,立刻道:“这一定是阴谋!这些逆贼啊,肯定是想出来了什么别的阴谋诡计,想要谋害我们!”
“你怎么看?”
辽王嬴审看向了陈胜,陈胜拿着那降表,左右端详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来看了看两人,下意识的把眼睛看向了一边上的宋义。
宋义忍不住摇头:“我也说不准,诸位都别看我了。”
“那怎么办?这上边说,赵王随安马上就率领大军过来厝县投降,我们是准备刀斧手砍头,还是让庖厨准备美酒宴会呢?”
嬴审哭笑不得地说道。
英布说道:“无所谓,如果赵王随安真的让麾下的兵马在城外卸甲后进入城中,那就真的是投降了,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亲自领兵出城,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嬴审最后说道:“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喏!”
众人纷纷抱拳拱手!
嬴审点点头,看向了陈胜:“立刻去夏说那边摸一摸他的口风,毕竟,赵王随安这个人,夏说远比我们所有的人都更加了解,此外,立刻飞鸽传书回咸阳去,把这边的事情禀报给陛下!”
“喏!”
陈胜应了一声后,又忍不住问道:“那可要让户部那边,拨给粮秣?如果真的是这么多的人来投降的话,那我们就要立刻发兵北上,前去赈灾。”
嬴审沉吟了一会儿:“让户部准备好粮秣,赵王随安如此动静,如果是诈降的话,那我们就顺势灭掉赵国!”
众人闻言,纷纷变色,一个个抬起头来看着嬴审。
嬴审见状,厉色道:“陛下临走之前,虽然说过我大秦的兵锋止步于厝县,但是我大秦的威严,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挑衅,赵王随安如果诈降,我军就北上漳水,联合长城军主帅王离,灭掉赵国!”
“此外,派遣人去联系魏咎,魏咎人在赵军中,更加可以摸清楚赵军现在是什么情况!”
见众人还是迟疑着,不听自己的命令,嬴审脸上的厉色缓缓散去,淡淡的说道:“如果陛下追究责任的话,寡人愿意一力承当!”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抱拳拱手,一个个面色复杂的拱手退了下去。
大堂中,一下子就只有嬴审一个人。
孟春三两步从外边走了进来,看着坐在上坐上的大王,面上闪过一丝纠结,却还是快步走上前来,拱手拜道:
“大王!您方才说的那番话……”
“你都看到了,没人愿意听我的。”嬴审笑道:“这样还用当心有人会背后参奏我么?”
“大王在外将兵,一切都应该谨言慎行才是,方才臣在外边听着,几乎就要忍不住冲进来了。”
嬴审站起身来:“亏得你没有冲进来,你现在立刻点兵五千,然后出城去,在路上摸一摸赵军的虚实。
顺带着往东武城方向,派遣大量的斥候军过去。
如果东武城那边的齐国军队有异常动静的话,那就说明赵军可能暗中和齐国勾连在一起,准备图谋我大秦。”
“赵国和齐国现在杀红了眼,怎么可能还联合在一起呢?”
孟春下意识的说道。
“你觉得他们不可能联合在一起吗?”嬴审转过身去,从自己的案桌下边抓起来了一本书。
他翻了开来,到了某一页后,递给了孟春。
孟春一看,是“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南。”这样的文字。
他立刻道:“这是左传中的名篇,烛之武退秦?”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就在一边上看着的,你既然知道这个是左传里边的名篇烛之武退秦,就应该能想得到,赵国和齐国的关系,也是如此,早上血战不休,晚上就开始联盟图谋我秦国的事情,也并非是不可能发生的。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应该防备一下齐国。
齐国东武城没有异常动静的话,那我们就能放心大胆的接手赵王随安投降。”
“还有……拿来纸笔,我要亲自写一份表奏,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咸阳城去!”
听到最后这一句话后,孟春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陈胜吩咐完了手里的事情以后,便立刻来见夏说。
若换成其他的人,像是夏说这样被困在厝县城中,又不能得到赵国那边的消息,只怕真的是用不了几天的时间,人都要崩溃了不可。
可,夏说的精气神一直都不错,吃得下睡得着,有点像是到了赵王随安身边的魏王魏咎一样的感觉。
陈胜过来的时候,夏说正在研究东武城附近的地形图。
这些东西,在赵国那边是没有的。
秦军这边,嬴胡亥早就已经把后世军队中常用的沙盘地形应用到了大军中。
于是,整个巨鹿郡南边的地形。
围绕着东武城、厝县、漳水南北两岸的这方圆千里的沙盘,就这样被制作了出来。
甚至于,一些村寨,都在这地形图上标明了出来。
这简直就像是给夏说打开了一片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同样,也正是因为这个沙盘的原因。
夏说心中一直都没有对陈胜有任何怀疑的地方。
他甚至认为,这沙盘一定是秦军中非常绝密的东西。
陈胜能这么绝密的东西告诉自己,那就说明,这个兄长确实是对自己没有私心的。
当然,夏说也曾想过别的。
陈胜也可能认定他是没有办法回到赵国去了,所以,不管是秦国的什么绝密,自然可以与之分享。
“兄长!”
夏说看到陈胜后,便欣然行礼。
陈胜面上闪过一丝烦躁后,便说道:“赵王举国投降我大秦了!”
夏说笑道:“赵王举国投降大秦了……赵王!”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双眼睛愕然的看着陈胜。
陈胜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夏说后,确认地说道:“赵王的降表方才到了,赵国没了。”
第1760章 风吹漳水,战国亡
“这不可能!”
夏说猛然大叫了一声后,整个人陡然变得摇摇欲坠起来,随即“嘣”的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瞬间昏死了过去。
他嘴上喊着不可能,可是,心中却又无比清楚,陈胜不会骗自己。
陈胜也吓了一跳,他急忙把夏说扶了起来,大声喊道:
“来人!快去叫军医过来!”
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军医过来的时候,陈胜已经把夏说来了一个公主抱,抱着放在了床榻上。
军医诊脉过后,立刻道:“这是受到了惊吓以后,急火攻心这才会昏死过去……好在不碍事,立刻去熬煮安静凝神的汤药来,吃下去后,就好了!”
“快去!”陈胜急忙道。
军医立刻退了下去。
他这边方才转过头来,就看到夏说像是诈尸了一样“腾”的一下就从床榻上坐立了起来。
“大哥!赵国……亡了吗?”
陈胜叹息了一声:“亡了……这是必然,你自己很清楚的,赵国是没有办法抵挡秦国的,这一次赵王随安亲自领着赵国的兵马来投降……大家都担心这会是一个阴谋,现在正在城中布置防御。
可是,就我自己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赵王投降的真实性,几乎是无需怀疑的。
你想开点吧!
赵王随安自己主动来的,没有任何人威胁他,而且,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不可以和你说的事情,也是可以和你说了。
赵王身边的魏王,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投效我大秦了,赵国能不灭亡吗?”
夏说蓦然地叹了一口气:“或许,这就是天命吧!”
“天命只在大秦。”陈胜咬牙道:“你都看到的,赵国治下的那些百姓们过着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或许,也是这一场大雪,彻底改变了赵王的心思。
现在能投降我大秦,至少也可以少死很多的人。”
“赈灾的粮草很快就能拉过去,那边的百姓,立刻就能活命……兄弟,你自己想想看吧,有什么不好?”
“我倒是觉得,你现在坐在床上哀伤痛苦,还不如肩负起来责任,如果你觉得你以前对不起这些百姓的话,那现在为什么不去救活他们?”
“救活他们?”夏说抬起头来,看着陈胜。
陈胜道:“没错,就是救活他们,只要赵王随安到了,粮秣很快就会过去,可是,我们并不清楚那边的情况,而你是赵国的丞相,你比谁都清楚那边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
你过去赈灾,远比我们过去赈灾,能救活的人更多!
不是么?”
夏说挣扎着从床榻上爬了下来:“确实是,兄长说的很对,我应该立刻去赈灾,而不是在这里伤心赵国亡了。”
看着急吼吼,就要离开这里的夏说,陈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挥了下手道:“兄长出行多有不便,我分给你一千锦衣卫的人手,作为你的护卫。
锦衣卫做事情,在什么地方,都会比别的人都好用一些。”
“那是!那是!”夏说穿好了鞋子后,站在窗户边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转过头来,忽然走上前来,居然给了陈胜一个紧紧的拥抱!
陈胜一愣,夏说放开了他,激动地说道:“你我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却远胜过亲兄弟一般,我只恨……只恨认识你的时间太短了。”
“这说什么胡话呢?”陈胜笑道:“赵王举国投降,现在只有一个秦国,你我兄弟日后同朝为官,时间久着呢!到了咸阳城以后,我带你去见季桃,就是上次还在巨鹿城的时候,你送我的美姬,现在已经变成了我的嫡妻!”
“好好好!”夏说非常感慨地说道:“兄长是个大好人,没有亏待这些苦命的女子。”
“你平复一下内心,我现在去召集人手过来,只要赵王到了,你立刻就押运着粮秣,前往赵地赈灾去!”
“嗯!”夏说安坐了下来。
陈胜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有些担心,便让外边的锦衣卫直接走进来,看着夏说。
走出院落外后,陈胜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失落起来。
他忽然在想,如果今天灭亡的是秦国,不是赵国的话,夏说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或许,也是如同自己这般对待他吧?
当然,陈胜更加觉得,如果秦国真的到了灭亡的时候,他一定是率先战死了。
这样的大秦,这样的皇帝,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先一步战死呢?
赵军来得非常之快!
孟春派遣出去打探东武城消息得斥候都还没有回来的时候。
赵王随王就已经在厝乡北城外,卸掉战甲,把上衣脱掉,牵着一只白羊,跪在厝县北城外,等待着秦国接纳自己。
这个时候,城外得赵军们也纷纷卸甲,跪在地上。
城楼上,英布看了一眼身边的辽王嬴审,嘿嘿笑道:“大王,出不了错了,这绝对是来投降的了!”
嬴审沉稳道:“我们一并下城去,接纳赵王!”
陈胜迟疑了一下,转头向着身边的吴广看了一眼。
吴广低声道:“让夏说现在就带着粮秣出发吗?”
“等一等,等到赵王进入城中以后,你就和夏说领着粮秣,带着大军出发!”
陈胜低声吩咐了一句后,也不等吴广回应自己,便快步跟上了嬴审的脚步。
城楼外。
赵王随安牵着白羊,跪在大道中间,看着迎面走出来的秦军将领,便大声喝道:“赵王随安无道,上天降下责罚,牵连无辜庶民,而今愿举国归顺大秦!
唯祈大秦将赵国子民一视同仁。
万方有罪,罪在孤躬!
愿大秦皇帝雷霆之怒,尽加我身,莫伤百姓一人!”
悲哀的声音,回荡在寂静无声的厝县北城外。
嬴审大步走上前去,看着赵王高高举起的赵国国玺,伸手抓了过来后,认真看了一眼,便道:
“大秦接受你的归顺,寡人辽王嬴审,以天地鬼神的名义立下誓言,大秦会把赵国的子民,当作大秦的子民一样对待!”
“至于你,皇帝陛下怎么处置你,你需要乘坐囚车,前往我大秦的都城咸阳,听后陛下发落!”
赵随安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跪伏在地上,以额头贴在地上,眼泪和鼻涕沾染了地上的黄土。
“愿遵从大王的命令!”
嬴审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他驱马上前去,回头看着城楼上的秦军将士们,高声喝道:
“赵国!亡!”
第1761章 大秦时代的得陇望蜀
没有出现人们预料中那等哭得要死的场面。
眼前的一切,反而是寂静无声的。
嬴审手托赵国玉玺,往后看了去,大秦禁军快步走了出来,一辆囚车也到了赵王随安面前。
“赵王,上车吧!”
赵随安抬起头来,看着那囚车,他也不伸手擦掉脸上的泪痕,便直接一声不响的坐到了囚车上去。
就在禁军要驱赶着囚车进城去的时候,嬴审忽然挥了一下手,囚车就此停住。
嬴审说道:“赵王,这是规矩如此,并非是我有意羞辱你,锦衣卫的人调查过你,我知道你的幼年生长得如何,几乎和我一样……”
赵随安用一种愕然的眼神看着嬴审,嬴审自嘲一笑:“你不相信吗?”
“不是。”赵随安摇头道:“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天下人都没有骗我的必要,辽王,我有一事请求!”
嬴审点头道:“但说无妨!”
“这些将士们……”嬴审站在囚车里,转过身去,看着身后那黑压压跪在地上,看不到尽头的赵军降卒们,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后,说道:
“这些人都是忠烈之士,还请不要让他们变成奴籍,不管是攻城野战,还是远征他国,他们都可以成为大秦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只求给他们一条活路!”
嬴审点头道:“可以!”
赵随安默然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他紧闭的眼皮子底下冒了出来,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多谢!”
囚车摇摇晃晃的进入到了厝县城中,秦军将士们欢呼的声音震天动地。
英布驱马走上前去,看着那些跪了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赵军,大声喝道:“我乃英布是也,从现在起,你们所有人列队进入城中去。
城中有修筑好的军营,进去以后,先沐浴,沐浴过后,就去吃饭!”
“军中建制不变,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去找锦衣卫反映。”
“安顿你们的军营里边,随处都可以见锦衣卫的人来来往往,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自己进入城中之后,是否能找到锦衣卫!”
“其余者,大声喧哗者,斩!”
“哭泣者,斩!”
“交头接耳者,斩!”
“不尊命令,入军营者,斩!”
“入军营后,不得军令四处走动者,斩!”
“不喝烧开后的水者,斩!”
“不遵从军令沐浴清洁自身者,斩!”
“……”
听着英布一句又一句的念着军令,跪在地上的李良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他很想看看大秦这一位背马破阵的无敌猛将长什么样子。
这个时候,英布停了下来,振臂喝道:“第一列,入城!”
密密麻麻的赵军第一列站起身来,开始往厝县城里边走进去。
这些人脸上没有太多复杂的表情变化。
赵军将军级别的将领,全部都被留了下来。
英布看了一眼正在看着自己的李良,李良急忙拱手下拜道:“拜见上将军。”
“都起来吧!”
英布淡淡一笑。
众人齐声道:“拜谢上将军!”
随后,这些赵国武将们才纷纷站起身来。
英布挥了一下手,说道:“都站在这里,等到所有人入城以后,我们再入城。”
众人闻言,明知道这是英布想要故意羞辱他们,却也没有人敢说话。
不为别的。
这些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将军们,这会儿却站在秦国将军的后边。
那往日里的那些军卒们走了过来,看到以后,心中又会作何感想呢?
这就是羞辱,而且所有的人都还要默默的忍受着。
谁敢露出不满的神色来,立刻就会人头落地。
只有经受住了这种羞辱,日后才会被秦军视作袍泽。
否则的话,最差的结局,就是被打为奴籍,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什么都是回天乏术了。
从厝县出发的令书,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咸阳城。
这一天,嬴胡亥才从大秦学宫回到御花园中,去看自己的新品种作物去。
春梨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把令书送到了皇帝跟前。
“陛下,大喜!大喜东来!”
嬴胡亥认真看着自己那已经长得有自己小腿高的绿色辣椒植株,头都没有回的问道:“大喜?什么大喜?现在还能有什么喜事儿?说来?”
春梨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和狂喜,这才没有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难以忍受的颤抖。
“启奏陛下,赵王随安举国投降我大秦了!”
“什么?”嬴胡亥差点把手里正在抚摸着的辣椒植株连根拔起来。
他霍然起身,看着春梨。
春梨双手捧着令书,呈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看完以后,立刻沉思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后,他才问道:“六部那边,知道了吗?”
“还不曾知道!”春梨忙说道:“这消息刚过来,奴婢就直接往这边送过来了。”
“有点意思啊!”
嬴胡亥琢磨道:“朕这边方才起了更换赵国君王的念头,这个赵随安,直接就举国投降了。
这样一来,巨鹿军就几乎全部都在我大秦手中。
去六部大殿,把此事公开!”
“喏!”
春梨也是带着满脸的狂喜退下。
嬴胡亥看了一眼遍地的作物,随后便快速向着六部大殿走了去。
六部大殿上,消息方才公开,瞬间宛若惊涛骇浪翻滚一样。
诸多大臣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的,都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赵国现在倒是划归我大秦,巨鹿郡也全部都归属于我的大秦,那现在的问题是,魏国的情况如何?”
萧何一脸沉吟之色。
娄敬也沉吟着说道:“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说,我朝现在可能会被动的和齐国开战?”
“被动的和齐国开战?”白起摇头道:“你这就是太看得起齐国了,齐国现在若是知道赵王随安举国投降我大秦的话,屁都不敢放一个,否则的话快两月时间,臣亲自领兵,就能踏平山东!”
嬴胡亥沉思道:“先说说魏国的问题怎么解决?现在这魏王的儿子魏定国,领着兵马占据了南皮,魏国上将军魏豹,领兵攻下了平原县。
按照锦衣卫探查回来的消息看,魏军现在正在攻打山东历城。
诸位爱卿可有良策,让我大秦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魏国以进攻下的疆土,划归入我大秦所有呢?”
第1762章 各抒己见的朝会
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魏国现在占领的土地。
这样的声音回荡在朝堂上,却没有人说话。
许多人都觉得这不太可能。
魏定国如果之前愿意投降秦国的话,那也不会和自己的叔父魏豹,直接领着魏武卒去攻城略地,直接攻下南皮等地方了。
见众人都不说话,嬴胡亥便笑道:“总要大胆的设想一下才是,如果以魏咎的性命作为要挟,让魏定国投降,朕觉得不太可能。”
“臣也觉得,这不太可能。”
李斯沉吟道:“只是……如果让赵王随安,去劝说魏定国呢?”
“据说,当初赵王随安和魏定国两人互相约定为盟友,如果可以让赵随安去劝说魏定国,或许远比别的办法,更加有效。”
嬴胡亥沉吟道:“那就这样做!以此来让魏定国归顺我大秦。”
“按照规矩的话,赵随安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坐到了囚车里边,正在向着我大秦咸阳城这边押运过来……”李斯沉吟着说道:“陛下,那究竟是让赵随安用书信劝说魏定国投降呢。
还是,让赵随安亲自去见魏定国,面对面的劝说?”
“书信……如果只是对于一般的小事的话,那或许是有作用的,还是让赵随安面对面地去劝说一下,如果能成的话,那自然是为我大秦一下子扩充了不少的疆土。
这样的话,我大秦在山东半岛上,就可以随时都能威胁到齐国。”
李斯颔首道:“既是如此,那还请陛下下令,对赵随安进行一次册封。”
“册封赵随安么……”嬴胡亥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来,“那依照众位爱卿来说,册封这赵随安一个什么封号好点?”
“至少需要让魏国看到,我们也不是过分欺凌他们这些归顺的诸侯王。”
李斯似乎早就已经想好了一样,嬴胡亥的声音方才落下以后,他就说道:“依旧册封其为赵王。”
“嗯?”
此言一出,不仅是嬴胡亥有些愕然,满朝文武,也纷纷用一种错愕的眼神,看着李斯。
李斯不慌不忙的说道:“不仅如此,就是魏王,也依旧留下魏国的旗号,不管是远征西域,还是往北边走,穿过那个所谓的长生天桥,然后去往另外一个世界,征服匈奴人,这都需要很多的人力物力。
魏咎此前,本身就是启程前往西域去的,但是又因为各种原因而耽搁了下来。
现在,魏咎依旧可以领着麾下的兵马,启程前往西域去。
同样,赵王也一样,他如果愿意留下来为陛下而战,那我大秦自然是提供军械粮秣给他,但是他也必须遵守我大秦的号令!”
“这不是养虎为患么?”
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来。
李斯看了一眼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工部侍郎曹参。
曹参向着皇帝微微拱手,而后继续说道:“魏国那边,魏定国很显然是意图自立,这样本就无可多言。
就算是他看到了赵王随安,被陛下依旧册封为赵王,也不会心动的。”
不等嬴胡亥表态,又一人站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蒙毅。
蒙毅也拱手说道:“陛下,按照道理来说,如果册封赵王继续为赵王,统率旧部的话,确实是可以给其他叛乱地区的诸侯们,做一个很好的例子,但是这样做,也确实是会遗祸。
赵王是否愿意为陛下率军去海外扩土,这还是一个未知的事情。
臣下倒是以为,可以等到赵王随安回到了我关中以后,再做定夺。”
“话是如此……”刑部尚书周苛拱手出列道:“但是,这样做的话,虽然可以保证很多东西,但是现在魏军攻打下来的南皮、平原县一地,算起来也有方圆千里,恐怕就会再度落到了齐国手中去了。”
周苛的声音方才落下,又有一人站起身来,拱手说道:“陛下,臣认为,我朝或许可以派遣使者,前往南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这个魏定国,愿意归顺我大秦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可是,如果其不愿意归顺的话,那就算是让齐国吞并了,也是活该!”
嬴胡亥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国子监祭酒淳于越。
嬴胡亥到还很是少是见到淳于越主动站出来说话的时候。
然而,马上又有一个人长出来说话了,这人是兵部尚书冯唐。
冯唐拱手说道:“陛下,臣下斗胆进言,若是以上计策难以选择的话,何不考虑出兵呢?”
听到冯唐这话后,顿时所有分歧的朝臣们,立刻把眼睛齐刷刷地向着冯唐这边看了过来。
冯唐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兵部已经很久都没有出兵征战了。
“这个不行。”蒙毅摇头道:“如果这个时候,调动大军的话,齐国那边也就不会这么安分……不过,倒是可以和齐国商议一二,让齐国割让东武城,三年之内,我大秦兵马不越过东武城。
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得眼睛一亮!
齐国虽说自古就是富饶之地,可是那也要看什么时候的事情。
现在,天下最为富饶的地方,当属大秦关中。
如果,三年和平以东武城交割的话,众人相信,齐国还是会非常乐意答应的。
“那魏国的事情呢?”
尉隐忍不住开口说道。
众人方才有的开心,在这一刻,瞬间又变成了纠结。
李斯沉吟道:“如果难以决断的话,何不如,就派遣使者去看看再说,如果魏定国知道赵随安投降我大秦以后,有归顺之心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如果没有,那魏定国现在所占据的土地,为齐国所吞并,身死国灭,也是活该!”
“嗯!”嬴胡亥颔首道:“既然是如此的话,那就照这个做,立刻发令书前往厝县去,让辽王嬴审负责去做这些事情!”
“喏!”
朝臣们纷纷拱手应诺道。
嬴胡亥淡淡笑道:“天下,我大秦如果真的想要用武力收复天下,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困难就再难在,这天下终究会是我大秦的。
如果死了太多的人,那就是我大秦的亏损!
如果能把这些诸侯王们,都弄到海外去征战的话,这才算是最好的一种结果!”
第1763章 缺了十年的时间
皇帝的话,不能说所有的朝臣们都赞同。
可是,却还是有三分之一的朝臣,是比较赞同这种做法的。
周朝当年建立之初,并没有多少的疆土。
但是,周朝就是把天下列国分封到远处,这样的话,这些分封国家,就可以不断的向着远处扩张。
这些扩张下来的土地,那最后都会变成周朝的疆土,变成华夏子孙固有的疆土。
在这一点的认知上,没有人认为有什么不可以的。
但是,问题就出在,很多人都认为,这样做固然有好处。
可是,坏处也一样大!
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整个大地上就会重新回到了春秋战国,无月不战的岁月里去。
很显然,那不是大家想要看到的局面。
对于朝臣们来说,他们中很多的人,觉得大秦现在固有的疆土,已经很大了。
实在是没有必要,一定要耗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继续去开疆扩土。
国虽大,好战必亡的道理,很多人到了嘴边上,却不敢说出口。
毕竟,大秦现在真的是太强大了。
皇帝对于整个朝堂的控制,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之下。
眼下这种情况,就很令人心惊。
皇帝对于朝堂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控制力。
可是,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依旧有人敢于站出来,发出不同的声音来。
这些人,单纯的是为了塑造一个更加强大的帝国,而并非是一定要通过折辱皇帝的威严,而达到名垂千史的结果。
春梨走上前来,朗声说道:“无事退朝!”
“臣等无事!”
所有人齐声呼喊道。
嬴胡亥挥了下手:“退朝,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话,可以直接来求见朕,任何时候都可以!”
“臣等恭送陛下!”
众人纷纷行礼,恭送皇帝退朝。
嬴胡亥下了朝会,本想去御花园的菜园子里看看的,但是少做琢磨之后,他还是去了皇后哪里。
蒙蕙和仁贵妃柳依依,正在一块儿逗弄两个儿子。
李夭人去了秦城,似乎是有什么别的利润更大的生意,她准备横插一脚在其中。
“东边传来的时候,你们都听说了吧?”
嬴胡亥才坐下来,两个儿子就已经迈着小短腿,跑到了他腿边上,一人一只腿,抱得紧紧的。
似乎和小哥两个,也知道这才是大秦最大的大腿。
嬴胡亥顺势就把两个儿子抱上了膝盖,随即看着蒙蕙。
蒙蕙笑道:“自然是听说了……陛下这才从朝会上下来,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也说不上是棘手……”嬴胡亥回忆了一下朝会大殿上的事情,随后才说道:“关于赵王随安的问题,朕倒是想听一听蕙儿,你的看法?”
蒙蕙忍不住笑出声来:“陛下不听取朝臣们的做法,却来后宫询问臣妾?这样做,可不好,正所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陛下如果心中有什么疑问的话,还是应该多多听取朝臣们的意见才是。”
嬴胡亥感受着两个儿子一人揪住了自己的一只耳朵后,略显无奈地说道:“朝臣们也是各持己见,朕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才是好的。”
“这样……”蒙蕙说道:“如果陛下也难以决断的话,那臣妾倒是可以帮着陛下出谋划策。
那朝会上,文武大臣们,都是怎么说的?”
“没有人觉得要杀掉赵随安,反而是觉得朕把这些叛乱之地的诸侯王,弄到海外去开疆扩土,他们觉得这样做不好。”
“也只是单纯的担心百年之后,会重新出现周王朝,诸侯混战,天子大权旁落的一幕么?”
蒙蕙似笑非笑的说道。
“基本上就是围绕这个问题来说的。”嬴胡亥沉吟道:“可是,依照现在我大秦的发展速度来说,本质上是不用过于担心这些问题的……”
“陛下,那只是依照现在我大秦的情况来说,可是如果是三四代人之后呢?等到了那个时候,谁还能遇见天下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蒙蕙忍不住打断了嬴胡亥。
嬴胡亥听出来了,蒙蕙的意思,其实越是反对的。
“我大秦想要现在所拥有的疆域变得更大,最好的办法,还是一统天下之后,自己派遣兵马向外征战!”
蒙蕙似有所思的说道:“昔年,先帝是这样做的,不管是南征百越,还是北伐匈奴,基本上都是遵循这样一个道理,更况且,火绳枪的研发,虽然说速度算不上迅猛,但是至少成品已经出现了。
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我大秦的军事力量,也会在短短的十多年之内,提升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高度。
既然是这样的话,陛下为什么一定要着急,让这些叛乱的诸侯王们,去为大秦作为先驱者呢?”
嬴胡亥开始沉思,柳依依小心翼翼的抱走了两个儿子。
“不对。”嬴胡亥摇头道:“我们的出发点,或许都是一样的,但是你们思考问题的方式,和我思考问题的方式不一样。”
“不一样?”蒙蕙嫣然一笑:“要是依照臣妾来看的话,那实在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陛下想的,和臣妾想的,其实都可以说是一样的。
让这些叛乱的诸侯王领兵去海外开疆扩土的话,本质上就承担着非常大的风险。
如果他们在海外立国了呢?”
蒙蕙说道:“比如说现在的南越之地,这其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嬴胡亥顿时有些没话说了,南越之地的叛乱,确实可以说是最好的例子。
南越之地,当初如果稳定下来的话,那现在天下的叛贼,或许依旧会有,但是却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占据了大量的疆土。
嬴胡亥摇头道:“那就再等等,等到更多的叛乱之地的诸侯王,都成为了朕砧板上的鱼肉以后,朕相信,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应该想不出继续反对的理由。”
蒙蕙嫣然笑道:“陛下,您还是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多去大秦学宫里边走走才是……嗯,除此之外,臣妾也对陛下的作物非常好奇。
如果陛下准许的话,臣妾也想去瞧瞧?”
嬴胡亥立刻来了精神:“只要两个小坏蛋儿子不进去就行,朕现在就去看……也是啊,这些作物如果推广开来的,那我大秦的人口在短时间之内,就可以增加数倍不止!
如此一来……等到那个时候,我大秦拥有如此大的人口基数,你们也没有理由不支持朕的决定了。”
蒙蕙含笑道:“那就看,陛下的作物,究竟是不是和陛下说的那样,亩产数千斤咯!”
第1764章 魏咎出使南皮
大秦咸阳朝堂上的决议,以飞一般的速度,传达到了厝县。
而这个时候,赵王随安的囚车,也只是堪堪走到了信都,换言之也才出了巨鹿郡的范畴。
负责看押的锦衣卫并没有停下脚步,但是却也知道,朝堂上的诸公,并没有杀掉赵王的心思。
当下也是不由得放慢了入关的速度。
厝县!
辽王嬴审领着众人一起看咸阳朝堂上给的命令。
随后便问道:“谁人出使魏定国处?”
陈胜立刻道:“为什么不让魏咎亲自去劝说他儿子?如果魏咎能够劝说成功的话,那就一定可以成功。
如果是魏咎都不能劝说成功的话,那只怕不管是什么人去了,都不可能劝说成功的。”
嬴审看向其他的众人:“诸位意下如何呢?”
“我等无异议!”众人也是纷纷拱手说道。
赢审见状,便颔首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立刻把魏咎找来!”
众人这才退下以后,魏咎立刻就来了。
“拜见辽王!”
魏咎躬身下拜道。
赢审起身还了一礼后,才说道:“还请入座!”
魏咎安坐下来,赢审便直接说起来了让他去劝降魏定国的事情。
“这……”魏咎稍作沉吟,而后说道:“这倒并非是我推辞,只是这些事情早就已经注定,如果当初这逆子愿意跟随我前往大秦的话,那也不至于忤逆我的意思,从而和他的叔父魏豹领兵作乱去了。”
“这么说,你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劝降?”
嬴审略感失落。
魏咎面露惭愧之色:“别说十足的把握,就是五六成把握,我也不敢说有的。”
“那……”嬴审稍作思索后,说道:“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你应该听到一些风声,朝堂上那边,很希望能看到魏定国归顺我大秦,不管成与不成,寡人都希望你可以去试试?”
“辽王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小王若是说不去的话, 那却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魏咎站起身来,微微拱手说道:“事不宜迟,小王现在就去!”
嬴审也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为求安全,寡人给你拨掉五千军卒,此去成则成,不成的话,也无碍。
但是,你二人终究是父子。
寡人也希望你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魏咎颔首道:“这是自然,小王现在也清楚,如果定国这逆子,现在不来投效我大秦的话,必定为齐国所吞并,等到那个时候……唉!简直就是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啊!”
看着魏咎离去的背影,辽王赢审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摇了摇头,随即又道:“传令下去,大军往北边走,渡过漳水之后,先去扶柳城,把此前赵国占领的地方,全部都纳入我大秦的版图之中。
嗯!
各处分派兵马把手,厝县以重兵囤积围住。
再者,发令书北上,着上将军王离调遣兵马,尝试对南皮方向施加压力!
但是记住,只是单纯的施加压力。
现在,寡人还承当不起来,直接和齐国开战的责任!”
站在房门外,等着去为嬴审传达军令的孟春,听到这番话以后,也是立刻松了一口气。
大王打起战来可以不要命,但是……越是在没有开战的时候,就越是要小心谨慎的做事情才是。
否则的话,莫说是朝廷上的那些人。
就算是锦衣卫之中的一个刀笔小吏,也能要了人的性命。
赵王随安举国投降秦国。
远在平原县的魏豹第一个得到了消息。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是齐国有意传播出来,乱自己军心的消息。
便非常不在意!
现在齐国上柱国田横、大司马李左车,已经被困在了东武城,说之为瓮中之鳖也不过分。
赵王自从继承了赵国王位之后,也是一路上战无不胜,怎么可能去投降秦国呢?
现在,不管是赵国,还是魏国,形式都一片走好。
魏豹自诩如果自己是赵王的话,实在是找不到任何投降的理由。
可是,从东边传来的消息中,几乎所有的都指向了一条:赵王随安真的投降秦国了。
至于原因,现在许多人都还在不明白,赵国究竟发生了什么。
”坏事了!”
魏豹面无血色。
一边上的其他部将们,一个个也是面面相觑。
“将军,那我军现在怎么办?”
一个部将拱手问道,神色有些慌张起来。
如果之前,魏军占领了平原县,那是和赵军把田横和李左车围困在东武城的话。
那现在,也就伴随着赵王随安的投降,变成了魏军现在,是被占领了东武城的齐军和久攻不下历城的齐军,围困在平原县了。
只是瞬息时间,攻守易势。
魏军的情况也有非常大的问题。
魏国公子定国,现在人在南皮,方才稳定下来。
“莫慌!”
魏豹还算是沉稳,他说道:“先把攻打历城的大军撤回来,我军派遣出去打量的斥候,如果赵随安真的投降了秦国,那秦国怎么能看着东武城这一块到了最边上的肉,而不去吃呢?”
“所以,我们现在或许可以尝试挑起齐国和秦国的争端!”
“一旦秦国和齐国开战之后,我军主动放弃现在占领的平原县,主动北撤回到南皮去,给秦军和齐军腾开互相厮杀的战场来。
如此一来, 两个庞然大物厮杀的时候,又怎么会注意到躲在一边上的人呢?”
诸将听罢,原本紧张的气氛,总算是得到了缓和。
当下,就有人去传令,准备把进攻历城的魏军叫回来。
魏豹自己也开始提笔写书信,准备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魏定国那里去。
如果情况真的变得非常不妙的话,那确实是应该早做他图。
年轻人有一腔子热血,那自然是值得自豪的事情。
可是,很多的时候,热血其实看起来,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魏豹的书信中,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
可是,写完以后,魏豹却又觉得,自己的这一番话,或许……或许不太合适。
他把纸张拿在手中,准备烧掉重新写,可是却又看到,这是自己矮几上的最后一张纸了。
“唉……我等虽然痛恨秦国,可是就连日常使用的毛笔,都是秦国的陈王蒙恬发明的,书写的纸张,也是秦国发明的。”
“这天下……赵国已经投降了,我魏国……到底还有没有希望啊?”
第1765章 魏定国大病不起
念及于此之后,魏豹又把自己的书信看了一遍,却又觉得自己之前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其实并不算是什么问题,他就用油漆封了口,让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南皮去,交给公子定国。
可是,魏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的书信还没有到之前,魏咎要去南皮劝降魏定国的书信,就已经先一步到了魏定国手中。
魏豹在平原县,就隔着黄河挨着东武城,能听到赵王随安举国投降秦国的事情。
可是,魏定国在北边的南皮,却没有听到赵王随安举国投降秦国的事情。
只是……
看到了魏咎的亲笔书信以后,魏定国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他觉得,别的人可能会骗自己,但是自己的父亲魏咎,那实在是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正在魏定国神魂不定的时候,魏豹的书信也到了。
初看第一眼,魏定国面上怒气丛生,别的人劝说我投降就算了。
为何王叔,你居然也劝说我投降秦国?
就在怒不可遏,要把这书信撕得粉碎的时候,魏定国忽然冷静了下来。
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把这一封书信看完。
洋洋洒洒数千字,看完后,魏定国立刻伸手就把这一份书信给烧掉。
至于上边写了什么,从此以后只怕也是无人能知晓了。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侍卫们只是看着大王坐在城楼上头,从早上做到了晚上,滴水未进。
直到天空上挂上了一轮皎皎明月之后,大王终于站起身来,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一样。
“传令下去,四门打开!”
“传令下去,从现在去,我魏国所有的兵马,投降秦国!”
“向着在平原县的王叔传令,我大魏国,现在举国投降秦国!”
三句话,回荡在城楼上下,却令所有人一下子震惊得张大了嘴巴,甚至于都忘记了应诺一声。
魏定国转过头去,看着自己身边的侍卫们,很平静地说道:“赵国投降了,赵王随安举国投降秦国,魏国……我魏国现在是孤掌难鸣,既要面对秦国给我们的压力,又要面对齐国可能马上就来的反扑……
挡不住啊!
真的顶不住了啊!”
所有侍卫闻言,无不伤心落泪。
是夜里,魏国公子定国忽然发高烧,医者束手无策,只能以汤药辅助。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魏定国的高烧不仅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整个人更是陷入到了浅层次的昏迷之中。
若是有人在一边上呼喊他的名字,他还能迷迷糊糊的应上一两句。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第三天的清晨后,方才有所好转。
魏王魏咎,也是在第三天的清晨,领着五千铁骑,到了南皮城下的。
南皮四门打开,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迎接自己的旧部,却不见儿子魏定国,魏咎冷着脸喝道:“逆子定国何在?”
城楼上下,寂静无声。
全部都是黑压压跪了一大片的魏军军卒。
魏咎脸色难看,像是要发怒,正当他要再度大声怒喝的时候,最前边跪着的一个武将急忙膝行而前出列,哽咽着说道:
“启奏大王!公子三日前的晚上,突发恶疾,高烧不退,现在已经不能下床行走,正在帅府中!”
魏咎闻得此言,哪里还有什么魏王的风度,立刻大惊失色道:“快些上马领路,带寡人去看!”
说完这话后,魏咎又转头向着身后的那些秦军中大声问话:“可曾有精通歧黄之术的人随军!”
“有!”
一队骑兵奔走上前来,拱手道:“魏王,我等十人,就是军中的军医,都是出自于药宫的人!”
“啊!药宫!”魏咎惊喜万分:“可就是大秦药宫?”
“正是!”为首的什长不慌不忙的说道。
魏咎狂喜万分:“快快!快去给我儿诊病,不能再拖了,不能再拖了!”
这个时候,魏咎身上完全看不到半点王者的威严,反而像是一个普通人的父亲一样。
众人一路策马奔走,须臾时间便已经来到了南皮帅府。
魏咎看着床榻上昏昏沉沉,都没有睁开眼的儿子,走进一看后,魏定国面色蜡黄,俨然如同是到了弥留之际一般。
魏咎顿时心中刺痛,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那什长缓步走上前去,伸手一摸魏定国的额头,顿时吓了一跳。
“好烫!”
什长惊呼了一声后,立刻吩咐其他的人道:“马上去问一问南皮中可有冰窖,若是有冰窖的话,立刻取冰块来!”
说完这些后,他又立刻指挥着身边的人上前来,把魏定国身上盖着的被子拿掉,顺带着把魏定国身上的衣服也脱了下来。
魏咎看着不解,忽然听到昏迷的儿子发出梦呓般的声音来:
“冷!我冷……冷……”
魏咎忙道:“快些给他盖上!”
什长摇头道:“不能盖!他身体里已经火热无比,如果继续盖着棉被的话,那就是内外皆热,他现在已经出现了一种幻觉,觉得自己冷,但实际上魏王你自己伸手摸一摸……”
魏咎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魏定国的额头,顿时吓得把手都缩了回去,可他立刻又伸手摸在魏定国的额头上:“儿啊!儿啊!”
呼唤了两声,魏定国却没有任何反应,魏咎眼泪“唰唰唰”的往下掉。
什长拱手说道:“魏王放心,公子现在的状况虽然不好,但是总规上来说,还是可以治疗的!”
魏咎听到这话以后,赶紧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也不敢打扰军医治病救人!
“取一个木盆来,他的体温太高了,如果不能立刻降下来,只怕要把脑子烧坏了不可,需要放掉一些血!”
随后,军医立刻想到了办法。
魏咎听着要给自己的儿子放血,就想要出言阻止,却又想着这些人是从大秦学宫出来的,那必定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人。
更况且,这还是大秦学宫出身的军医……
一时间,魏咎只能转过头去,不去看这些军医怎么给自己的儿子放血。
什长看到魏咎没有出言阻止自己等人的动作以后,目中倒是闪过一丝佩服。
这样是换成其他人的话,肯定不会答应的。
毕竟,人血被看作是精气神的根基。
一旦鲜血流失,则必定会丧命。
好在,大秦学宫那边,已经掌握了一套急救的手段。
第1766章 父子的交心之谈
魏定国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放出少量的血,可以让他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清醒过来,也可以让他这可怕的体温降低下来。
但是,这个量,就需要很好的把握才是。
什长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只是放出很少的鲜血以后,昏昏沉沉的魏定国,立刻就醒了过来。
“爹……”
轻微的呼喊声,回荡在魏咎耳边上。
魏咎的身体猛然僵住,随即缓缓的转过头来,看着手腕上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的魏定国。
“定国。”
魏咎声音忽然变得平静了下来,似乎想要对着魏定国发怒,但是这个时候,却又没有办法生出怒意来。
魏咎在床榻边上坐了下来,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孩子……你这是何苦呢!”
这会儿,冰块来了!
南皮是富饶之地,城中的大盐商之家,果真有人家中修建了冰窖!
什长立刻用让人用横刀把冰块斩碎后,放在水壶里边。
水壶外边立刻就有一层细小的水汽凝结起来。
什长见状,又用魏定国的衣服,把水壶包裹了起来,分别放在魏定国的腋下,大腿、小腿边上,通过物理降温的办法,以免魏定国再度因为过高的体温,也陷入到昏迷中去。
看着儿子这样子,魏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先好好休息吧,一切等到病好了再说。”
魏定国无力地“嗯”了一声后,这才注意到了穿着板甲正在给自己治病的秦军,他也忍不住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直到这个时候,什长这才开始给魏定国诊脉,并且询问起来魏定国这段时间的饮食习惯。
这自然是伺候在魏定国身边的一个亲兵校尉口述。
什长听完以后,立刻就提笔开始书写药方,随后让人去城中抓药。
忙活到了现在,大半个时辰也过去了。
什长再度伸手摸了下魏定国的额头,随后又把手轻轻地放在魏定国的心口上,根据以往行医的经验来看,这个人已经没多大问题了。
“呼……”什长松了一口气,看着神色紧张无比的魏咎,他笑道:“魏王放心,公子无大碍了。”
听到这话以后,魏咎悬着的心,终于是落到了肚子里。
喝了两次汤药,到了黄昏时候,魏定国已经可以下地行走。
这也是让魏咎对于秦国的医术,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
只不过,什长对与自己的医术,却是闭口不谈,只是说两个字“略懂!”
见这人不想谈论什么,魏咎自然不会追问什么。
魏定国身体本就强健,原本是披甲就可以上阵搏杀的好儿郎。
这一场大病,全然是因为投降秦国,心神上出了问题,才会有的病痛。
所以,这病真的是来得快,恢复过来的时候,也是很快。
晚间的家宴上。
魏咎父子两人似乎都有许多的话要和对方说,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父子两人都像是难以启齿一样。
只是各自吃各自的,也不说话。
直到饭都快吃完了以后,魏定国这才忍不住问道:“父亲在秦国的时候,一切可好?”
魏咎闻言后,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容来:“我还以为,你要一直都不和为父说话了?”
“岂敢。”魏定国摇头道:“之前……”
“之前的事情不提也罢!”魏咎立刻打断了儿子,举起酒樽来,这酒樽中尚且有一些残酒。
魏定国立刻举杯,不敢有丝毫迟疑的地方。
魏咎叹息道:“现在,魏国也就这样了……能有的话,自然是会有的,不能有的话,怎么都没有办法强求的……皇帝如果真的让我们为他率军征战海外的,你愿意去吗?”
“我……”
魏定国话到了嘴边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魏咎笑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着自己的坚持和想法,可是啊,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说到底了,很多事情都谈不上什么原则不原则的问题。
爹是一把年纪的人,说的一些话,你可能会不喜欢听,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所谓的原则和底线,你这一生之中,会不停地发现,自己的底线和原则,真的是被这个世界不断的刷低。
如果你不愿意去,但是皇帝又要让魏国去的话,为父可以代替你去。”
魏定国摇头道:“父亲不用说了,孩儿可以去。”
“你不懂的,如果真的去海外征战的话,皇帝肯定不会让你去的。”
魏咎语重心长的说道。
魏定国不解,可过了一会儿后,他说道:“不会的,皇帝如果真的答应让我们领兵去海外开疆扩土的话,那就一定会给我们足够的信任,否则的话,皇帝就不会让我们去做这些事情。”
“哈哈哈……”魏咎忍不住笑了起来:“听着你这样说,你似乎非常懂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一样。”
“不是非常懂。”魏定国说道:“只是……这个皇帝不杀我们这些造反的人,就已经不是其他的君主能做得到了,如果他真的决定给与我们信任的话,那就是真的信任我们。”
“唉!”
魏咎叹息了一声:“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非常希望你们可以在这里站稳脚跟的。”
“实际上,我们确实是已经站稳了脚跟。”魏定国忍不住问道:“赵随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回去投降秦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什么所谓的不知道的事情。”魏咎说道:“你们应该听说,厝县那个地方,忽然下了一场大雪,这一场大雪,让许多的赵国人被冻死。
大雪融化的时候,也冻死了更多的人。
赵随安花费了五天的时间,他走过的地方,到处都能看到尸体。
他意识到,赵国如果真的要用这么多人的性命去建立的话,那赵国就不应该重建,所以他就去投降秦国了。”
魏咎说完这些话以后,忍不住摇头道:“本来,建立这些的时候,其实不用死这么多的人,但是偏生死了这么多的人。”
魏定国叹息道:“难怪……南皮这边,其实已经被治理的差不多了,这边田氏一族的人,都让我几乎杀光了,盐田都已经分到了普通老百姓的手中,最多三两年时间我们就可以在南皮站稳脚跟。”
他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说实话,真的可惜了。”
魏咎看着年轻的儿子,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南皮真的可以发展起来吗?”
第1767章 我是大秦藩国太子
魏定国抬起头来,深色复杂的看着父亲魏咎。
过了一会儿后,魏咎才说道:“王离的兵马已经到了绕地,如果他往这边打过来的话,南皮用什么抵挡秦军?”
“秦国皇帝不会给任何人发展起来的机会……或者,换个更加准确点的说法,现在不管别的地方怎么发展,也不会又秦国咸阳发展的速度那么快。”
“孩子,有些事情,父亲没有办法和你说的太清楚,但是你应该清楚,属于我们魏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如果,我们将来还能拥有一块封地,祭祀祖宗,就已经是这个世界对我们最大的恩惠了。”
魏定国端着空酒樽,牙齿轻轻的咬在酒樽边缘的位置上,他用力的吮吸着青铜的味道,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
“所以,父亲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知道我们不可能成事的,这才提前投降秦国去了?”
“是,也不是。”魏咎摇头说道:“我是看到了太多的死人,曾经那么多并肩作战的伙伴,都倒在了秦军的刀锋之下。
现在也一样,我们站在和秦国对立的局面上,身边的人就会一个一个的死掉,到了最后……或许,我们都看不到最后的时候,就一样回到在秦国的铁骑之下。
而能看到最后的人,或许算是幸运的。”
“赵随安也是看到了太多这样的人以后,所以才选择投降秦国的吗?”
魏定国声音充满了失望。
“不单纯是这样,他是完全看不到希望了。”魏咎摇头道:“巨鹿郡……没有希望了,别的地方,或许还会有,但是希望也不会太多。”
“秦国不会给他们那么多的希望,是吗?”魏定国迟疑着,“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还要举事呢?”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事情可以成。”
魏咎摇头道:“可是,不管是辽东辽西的战斗,还是困龙泽的战斗,我们都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和秦国的差距有多大。
战争……
如果,能重新建立起来魏国的话,那死掉很多人,都是值得的。
可是,现在谁都看得很真切,这是完全就不可能的事情。”
“完全不可能……”
魏定国端着酒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秦军什么时候过来,把南皮占领了?”
“数天之内就会过来。”
魏咎说道:“我带你去秦国咸阳,看一看那金城千里,看一看那名动天下的大秦学宫,看一看那雄伟无比的咸阳宫!”
“这些, 你小时候就想去看的。”
魏定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以前想过很多种可能去看到咸阳城咸阳宫,长什么样子的场景。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变成囚徒以后,再去看咸阳宫或者是咸阳城。”
“傻孩子!”魏咎笑了笑,“爹现在是皇帝认可了的魏王,你怎么可能会坐着囚车去咸阳城呢!”
“那我就是大秦的藩国太子了么?”
魏定国深色复杂的看着父亲。
“如果你娘当年偷了人的话,你应该就不是魏国太子。”
魏定国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也会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
他心里释然了片刻后,笑道:“父亲……父亲能让秦国皇帝相信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魏咎鼻子一酸,但是却强行忍住,让自己整个人看起来完全和平常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吃了多少苦头,皇帝是一个……”
魏咎沉思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很难找到了一个非常直接的形容词来形容大秦皇帝嬴胡亥。
他就说道:“日后你见到了皇帝,你就知道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了。
不过,现在,你应该好好的休息,等到秦军到了这里,接手了这边的城防以后,我们就可以去咸阳城。”
魏咎重复了一遍:“是以秦国藩国太子的身份去,而不是以一个阶下囚的身份去的。”
他觉得,自己可以为儿子争取的,目前也就只有这些了,至于将来……
天下一统的时候,自己就自己上书皇帝,请求取缔封国。
单单是获得一个侯爵,就可以安然的过完这一生,其实没什么不好的。
魏咎反而认为,魏国故地上的子民们能安稳的过日子,其实自己做不做魏王,本质上来说,他都不是特别强求的。
至少,在他一开始被推举为魏王的时候,他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能复国,恢复祖上的基业,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可是,如果不能恢复祖上的基业,那只要魏国的百姓们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魏咎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更况且, 天下只是乱了几年的时间而已。
就已经死了那么多的人呢。
自己本来就应该趁着儿子还活着的时候,就考虑好以后的事情。
魏咎亲自写的表奏,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咸阳城而去。
东武城!
李左车和田横两人坐在城楼上,听着斥候禀报现在发现的情况后。
两个人立刻都显得不淡定了。
“这是魏国和赵国商量好了的吗?
一个说投降,另外一个也跟着投降?”
田横哭笑不得。
李左车却看向了东边:“那这么说,平原县那边……现在也是应该被秦人占领了么?”
“不是应该,是就是了,我们现在在这边,算是一座孤城了吗?”
田横脸上难忍的露出来了一丝决然之色。
看着田横脸上的那种表情,李左车忍不住笑道:
“你想做什么?现在可是不怎么流行殉国了……秦国人杀了我们这些人,也只是得到了东武城。
但是,如果我们主动把东武城割让给秦国的话,我们手底下的这些兵马,就可以安全的回到齐国去。”
“这样做,不是逃兵吗?”
田横难以选择这种屈辱的方式退出战场。
“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现在齐国临淄出大事了,我们如果回到临淄那边,手里拿不出什么足够强大的力量来镇压的话。
我们是否回去临淄,都不能对齐国的局面有什么改善。”
“其实……”
李左车看着田横说道:“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你说的办法,就是让我称王吗?”
第1768章 割地东武城
“我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但是你也不止一次拒绝过。”
李左车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自己斟酌吧,如果时间上……还能允许的话。”
田横悚然一惊:”秦国会派遣兵马来攻打我们吗?”
“平原县变成秦军的以后,我们的退路彻底断了。”
李左车脸上没有什么惧怕的感觉,仿若是再说别人的退路断了一样,而不是在说他自己的退路断了。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是瓮中之鳖,秦军什么时候想把我们吃掉都可以。
但是我们……”
“军中的粮草,已经撑不住太久时间了,哪怕秦军围而不攻,只需等一个月的时间,我军到时候就是不战自溃。”
田横叹了一口气:“难怪啊……难怪……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当初七国并立的时候,割让土地换取和平的办法,许多的国家都做过,到了最后,完全就是抢夺土地。”
“你自己斟酌看吧,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现在说起来很长,但是只是眨眼时间就过去了。”
“送去割让东武城给秦国的书信以后,秦国就会让我们离开?”
田横反问了一句,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向死的狰狞之意:
“如果真的要选,那我们还不如战死在东武城算了。”
“如果……秦国答应了的话,那秦国完全没有必要和我们开战,而且一定会放我们走。”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田横看着李左车。
李左车笑道:“老伙计,你现在都开始怀疑我了嘛?”
“不是怀疑,这和怀疑无关。”田横也不避讳的说道:“如果真的到了必然的时候,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会怀疑,更不用说是你了。”
李左车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以后你的儿子不孝顺的话,那你可不能怪罪你的儿子。”
田横道:“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很紧张的。”
李左车这才说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秦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看重自己麾下军卒的性命吗?”
“看重自己麾下军卒的性命?”田横思索着说道:“这不管是谁人领军,不都是非常看重自己麾下士兵的生命的么?”
“我说的这个看重,和我们普通意义上的看重,不是一样的。”
李左车继续说道:“如果换成是以前的秦军,那现在我们占据东武城这种周边没有支援,空悬在外的情况下,你想想看,秦军可能会看着这一块已经到了嘴边上的肉,而不下口去吃的么?”
“这……”田横摇头道:“只怕,秦军会披星戴月杀过来,攻打东武城才是。”
“这就是了,可是现在,秦军占据了莫大的优势的情况下,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派兵攻打东武城呢?”
“为……为什么?”田横没说完一句话,他的力气,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抽干掉一部分一样。
李左车看着田横笔直的身体,这个时候,似乎也有些佝偻了。
“因为,秦军一开始是在等赵国发兵攻打东武城,我们和赵军厮杀,那些忠心赵国的军卒和猛士们,就会死在东武城下。
等到这些人死光了以后,秦国将来的统治,就会变得更好!”
“毕竟,能够为以前那个赵国抛头颅洒热血人,都已经死在战场上,留下来的, 都是愿意接受秦国统治的人。”
李左车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秦国人真的是好算计啊!”
“可是,现在赵王投降了。”田横叹息道:“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和赵国杀得血流成河。
但是听到赵国投降了秦国之后,我居然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赵王随安这个人……他或许是真的发现了自己不管怎么拼尽一切,也没有办法改变赵国覆灭的结局。
所以,他选择妥协了。”
李左车说道:“秦人舍不得自己的儿郎来攻打东武城这样的军事重镇。
所以他们现在在等着我们自己主动提出撤军,然后割让东武城给秦国。”
“不管怎么说……”李左车沉吟着说道:“秦人能这么看重自己儿郎的性命,为什么我们齐国的人不可以呢?”
这话,就像是一口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了李左车的心口上。
“齐国为什么不可以?”
田横脸上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来。
他狰狞地看着李左车说道:“齐国人当然可以!”
“那只是你可以而已!”李左车摇头说道:“但是,现在的齐国朝堂上的人不这么想。”
“如果如果继续让田儋做大王的话,齐国就会变成第三个魏国。”
“军中的士兵看不到希望,士气低沉,我们现在完全就没有战斗取胜的可能。”
“一旦真的在这个时候打战,那就只是再送死。”
“将军,你自己思考吧,话说到这里……我李左车并非是贪图富贵之人。
你做了齐王之后,我现在所拥有的富贵,不会增加太多,荣耀也不会增加太多。
但是,我却可以在战场上所向无敌。
齐国,就不会变成第三个魏国。”
“我……”
田横叹息道:“如果是别的人劝说我自立,我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杀掉。
可是,为什么……”
“因为你觉得我说的是对的。”李左车沉吟道:“齐国现在的情况,你比我更加清楚是什么样子。
当初,不管是赵国还是魏国,都不可能喘息过来的。
可是,他们却喘息过来了,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们大家都清楚,可是朝堂上的那些人,什么时候考虑过三军将士的性命呢?”
“人不是草木。”田横叹息道:“这些人跟着我外出征战,家中还有那么多的人在等着他们归去。”
“能回去的,只有他们的魂魄。”
李左车忽然很愤怒,他看着城外的辽阔大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所有能回去的,都只有魂魄!”
“我去写……写书信,让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厝县去……”
做出这个决定后,田横真的一瞬间老了十岁不止。
李左车站在城楼上,看着落日楼头。
天地昏暗、大日西沉。
“哥,回家吃饭吗?”
第1769章 峥嵘岁月后的白开水
李左广的声音,从城楼下回荡开来。
李左车叹息了一声,缓缓地走下城楼后,点头道:“回家吧!”
有亲人的地方,就有家。
没有亲人的地方,那只不过是一个房子而已。
李左广给李左车牵着马,缓缓地穿过街道,然后来到了李左车下榻的地方。
“自从没有在军中做将军以后,我就把心思放在了食材上,许多从秦国那边传过来的炒菜,滋味都很不错的。”
“李左车下了马背,看着桌子上摆满了一碟又一碟的炒菜,便忍不住笑道:
“城中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弄出这些东西来?”
“我倒是觉得,就是因为城中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任何食物都应该发挥出食物本来的香气才对。
如果这些精美的食物,被做成了猪食,那才真的是对不起天地生养出这么多的是食材来呢。”
李左车端着小酒杯,忽然有些难过:“老二,如果当初我依旧选择在乡下待着的话,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开起来了一家酒肆?”
“我们的老家……”
李左广想了想后说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如果真的在上郡那边呆着的话……阴山大战的时候,可能就会被迫去运送粮秣,运气不好的话,只怕就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大哥说这个做什么?”
“大哥记得,你以前的理想,其实就是弄一个酒肆是么?”
“是啊!”李左广笑道:“虽然兵书我也读了不少,但是做菜才是我最喜欢的事情……
之前在厝县的时候,有一个老厨子,叫什么名字也没人知道。
大家都叫他老厨子,那人做菜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我本来还想着厝县的战事结束以后,就把这人带在身边,到时候不管是打战与否,总归来说,我们的口舌之欲,任何时候都可以得到都能满足的。”
“老二……你是觉得我们会投降秦国吗?”
李左车放下了酒杯,神色有些难堪。
“当初既然已经选择出来,跟着大哥一起打战,就没有想过那么多。”
李左广说道:“大哥不经常说,想太多,素来都不是什么好事的吗?”
“我……”李左车欲言又止:“也许是吧,也许不是……可是有些事情,真的没有办法三言两语说清楚。”
“可不管怎么说,有些事情做兄弟的,都会和大哥说清楚。”
李左广迟疑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李左车:“我准备去秦国。”
“你……”
李左车脸上的怒容都陡然生了起来,却又在一瞬间消失得很干净:
“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李左广道:“我从小就跟着大哥学兵法,跟着叔伯们学搏杀之术。
可是,也只有大哥最清楚,我最喜欢的,还是炒菜。
一个炒菜的庖厨,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将门世家。
又或者说,这对于将门世家的人来说,完全就是一种好耻辱。
现在好了,早就已经没人可以左右我做什么事情。”
“你联系到了秦国那边的人?”
“秦国那边的人不需要联系。”李左广摇头道:“我直接顺着西边的官道上走过去,赶着马车拉着我的厨具,我相信,秦人不会拒绝一个一心要把饭菜做好的人。”
“可是……”李左车难忍的说道:“秦人可能在看到你的时候,就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然后,这些人说不定会把你的脑袋用石灰腌制好了,然后送到我面前来。”
“哥……我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话,怎么可能吓到我呢?”
李左广笑吟吟的看着李左车。
“喝完这顿酒,我就走了。”
“不管怎么说,如果齐”国还是这样下去的话,那齐国没有什么值得效忠的地方。”
“至于秦国,秦国那么大……不可能会容不下一个一心只想要做饭做菜的人。”
“或许,你的想法,真的是对的。”李左车摇头道:“你现在就走吧,否则的话,我怕我会立刻改变主意。”
“大哥想要杀我吗?”
李左广抬着头,丝毫不避讳的和李左车对视。
“不会!”
李左车低下了头,开始喝酒。
李左广站了起来,看着李左车叹了一口气后,便缓步走了出去。
没有多久之后,一辆牛车嘎吱嘎吱的从后门走了出去。
令人意外的是,这牛车的驾杠边上,除了李左广一个人坐着以外,竟然还有一个缺了一只左手的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很漂亮,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自己缺了一只左手,就对这个世界,对自己的生活丧失了自信和美丽。
她另外一只完好的右手里拿着鞭杠,一摇一摇的,年轻力壮的耕牛,就乖巧的听话。
在街道上不慌不忙地走了起来。
到了城门边上的时候,有人认出来了李左广,有人想要上前来向着李左广打招呼。
但是,却被身边的人叫住了。
李左广则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和那个缺了一只左手的女人,有说有笑,驱赶着牛车出了门。
“怎么回事?那不是大司马的弟弟吗?他怎么和一个残废出城去了?”
“你没看到那个女人很漂亮吗?”
“漂亮……简直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可是她还是一个残废!”
军卒的话,固执得让一边上的人很无语。
“我和你说,那个女的魏国以前的公主,算起辈份来,应该是魏咎最小的妹妹!”
“啊?”坚持说那个年轻漂亮女人是残废的军卒,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来,可是随后,他又说道:
“那这就是一个残废了的公主。”
一边上其他的军卒直翻白眼。
“可是,为什么这个魏王的妹妹,会在东武城里边?而且还断了一只手?”
“听说是在巨鹿城破的时候,乱兵冲到了魏王下榻的地方,那个时候魏王却已经跑了,浑然记不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妹妹。
魏国公主宁死不想被折辱,拼命反抗,就被人砍掉了一只手。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左广看到了魏国公主,觉得这个魏国公主不是一般的女子,便保了下来。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你自己想吧!”
“那他们这是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头牛,一辆车,去什么地方?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是最好的地方。”
第1770章 大家都来签个字
厝县!
田横的书信以最快的速度抵达。
嬴审看完以后,又看了看一边上的英布。
英布道:“别看我啊,我基本上是没啥意见的,这直接不用打战,就能拿下东武城,这不管怎么算,都是我们血赚!”
“可是,这田横和李左车,却能回到齐国去了。”
说话的人,是孟春。
孟春忍不住道:“如果是这样,到底值不值?”
“值不值?”
陈胜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非常值得。”
“从齐国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里边说,齐国现在内部出问题了。
大致上可能是楚国想要在宫廷之中控制齐国。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让楚国做成了,那对我们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可是,我们现在把田横和李左车放回去以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齐国的力量,就可以继续内耗在宫廷之中。”
众人的目光看了过来,陈胜方才说完以后,又继续说道:
“当然,这样的不好之处,也在于齐国宫廷上的问题一旦解决之后,他们对外的力量,就可以全部集合在一起。
这样对于我大秦来说,就不是好事。”
“可是,相对于让楚国控制齐国,和田横李左车领兵回去平乱,遏制楚国的大手往北边延伸来说。
自然是后者更好一些。”
“两害相比之下,取其轻。”嬴审沉吟道:“这件事情上,如果上报陛下的话,那只怕是来不及的,会错失了许多东西。
现在,寡人、英布将军、陈胜,还有宋义,这里有我们这些人在。
我们来做一个表态,支持让田横军离开,放下东武城作为筹码的表个态,不支持的也表个态。
到时候,如果回到了咸阳城里边,陛下那边问起来以后,我们也好说话。”
“我支持!”
说完这些后,嬴审第一个表态。
英布第二个点头说道:“我也支持!”
陈胜笑道:“我当然是支持的,我大秦儿郎的性命精贵得很,实在是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和田横这一只困兽作战。”
宋义看着三个无论是官职,还是声望都比自己高的三个人,心中觉得他们有时候无耻起来的时候,真的是让人没有办法挑毛病。
“下官也赞同!”
宋义缓缓地说道。
“那好,既然大家都赞同的话,就现在签下自己的名字来。”
嬴审做事情变得又警惕又小心。
“这样的话,不管是谁问起来这些事情,都可以说是我们四个人做的,就算是有谁要问罪的话,那也是我们所有人一起承担。”
前三者都以最快的速度签下自己的名字。
宋义不敢迟疑,总觉得这个时候不能表现的过于另类了。
那怕他心中觉得,这个时候出兵围住东武城,也比这样放走了田横他们更好一些。
可是,在眼前这三位大佬的米爱钱,似乎没有他说话的位置。
令书很快发了出去,英布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前去接手厝县。
辽王嬴审,也率领两万大军随后就到。
陈胜则坐镇厝县,一旦发生任何意外,他就需要派遣兵马去救援。
一切都在一种很稳定的状态中进行着。
同样,还有平原县一代,也是需要秦军分派兵马,前去戍守的。
英布大军走了的第三天,嬴审真准备领着大军出发的时候,有人来报。
他们抓到了齐国大司马李左车的弟弟李左广。
随行的,还有一个缺少了一条手臂的女人。
“李左广……”陈胜少做琢磨,忍不住问道:“人在何处?”
“已经看押到了厝县城外了,将军他说他前来归顺我大秦,并且希望可以到咸阳城里边做一个庖厨。”
锦衣卫百户禀报道:“这个李左广还说,那个和他一起的女人,是他的夫人云云。”
“有点意思……把人叫进来!”
“喏!”百户退了下去,须臾时间之后,便快步走了回来。
一并回来的,还有李左广和那个没了一条左臂的女人。
陈胜稍显惊讶,没想到这个没了左臂的女人,竟然真的非常好看。
“李左广!”陈胜看着李左广笑了起来,“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我居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李左广听着陈胜的话,心里有些奇怪,只是拱手下拜道:
“不知道我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大人呢?”
“厝县的时候。”陈胜笑道:“你在厝县为什么会失败,你可曾想过?”
“这?”李左广稍显迟疑,然后摇头道:“不知道,但是那都已经是以前的事情,现在不提也罢。”
“说得倒也洒脱,你现在……”陈胜笑了起来:“不如自我介绍一下?”
“其实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去做一个庖厨,可是出身于将门世家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李左广摇头笑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已经是一个普通人。
我想,大秦应该是可以接受我这样的普通人来投靠大秦的。”
“所以,我带上了我的妻子,带上了我所有的家产,准备前往关中,在关中挑选一个不错的地段。
开设一个酒肆!”
陈胜眯眼笑了笑:“你是觉得你自己是三岁小孩子,还是我是三岁小孩子?”
“没有人会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作一回事儿,更况且,我的妻子也在我身边,所以我明白,如果继续在东武城,又或者是齐国消耗下去的话,终有一日,我会遭遇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厄运。”
“所以,你真的打算前往咸阳城去?”
陈胜目中露出多少惊讶之色来,他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来,身边的这个少了一条手臂的女人,是真的非常好看。
万中挑一的美女。
不管是谁拥有了这样的老婆,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只怕都会深思熟虑一番不可。
李左广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夫人是魏国君主魏咎的亲妹妹。”
陈胜猛然看向了李左广身边的女子。
那女子微微欠身。
“此言当真?”陈胜看着李左广。
李左广点头道:“如果这不是千真万确的话,那我怎么可能就这样带着我的夫人来投奔秦国?”
陈胜转头看向了一边上的锦衣卫百户:
“立刻去南皮询问清楚!”
“喏!”
锦衣卫百户立刻拱手退下。
陈胜则看向了李左广夫妻二人:“在没有确认清楚之前,你们两人这段时间就在厝县待着,你二人觉得如何?”
“自无不可!”
李左广说道:“但是,一旦确认清楚之后,我们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我们只需要去关中开设一家酒肆。
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第1771章 对天下人来说平静的一天
陈胜笑了笑:“不管你们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只要身份能去确定下来,这里都不会有人伤害你们,或者是阻拦你们。”
“希望大人说的话,是真的。”李左广沉吟着说道:“我这样的人,天底下有很多。
如果大秦真的拥有包容天下的心,那想必也是不会对我们这样的人斩尽杀绝的。”
“千万……千万不要和我们说什么礼义廉耻。”陈胜看着李左广,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们一心想要一个强大繁盛的帝国,如果锦衣卫的人一定要讲究礼义廉耻的话。
那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
“所以,可以理解为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吗?”
“你可以这样想,也可以这样做。”陈胜居然并没有因为李左广的话而生气。
“咸阳城,乃至于我大秦所有的疆土上,都非常欢迎你这样投效我大秦的人。
可是,如果你是存了别的什么心思,那趁早打消这样的念头。
或许,你确实应该回头看一眼,你的夫人真的很美丽动人。
所以,自己斟酌吧!”
“我们现在是去牢狱么?”
听着陈胜说完了话以后,李左广面上带着一种无所畏惧的笑容。
“去驿馆。”陈胜说道:“大秦当然会欢迎许多的人,但是如果某些人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我大秦的话,那就只能留下自己的脑袋。”
“多谢!”
李左广拱手下拜,然后转身牵着自己的夫人缓缓走了出去。
陈胜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然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难不成,真的是我这个人过于警惕了?”
“大人,是否把这件事情上报给辽王?”
一个锦衣卫千户小心翼翼的询问起来了陈胜的意思。
陈胜摇头道:“无需理会,现在我军只要看守好了厝县就是,至于东武城……东武城中那些人如果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真的能安安心心地离开的话,没有人会要他们的性命。”
“喏!”
锦衣卫千户拱手退了下去。
陈胜站在窗口边上,痴痴地看着窗户外边蔚蓝色的天空,忽然忍不住道:“有点意思啊!这李左车一家上下,也是有点意思啊!”
“去告诉赵国的将军李良、司马卬这些人,就说这个李左广到了,如果他们和李左广有仇怨的话,那也是以前的事情。
现在,如果谁还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事情的话,就摸一摸自己脖子上有几个脑袋!”
“喏!”
锦衣卫快速拱手退下。
厝县,已经进入到了一种相对安定发展的状态之中去。
科举制确实是选拔了许多干练之才。
这远比以前那种推举制度更好得多。
陈胜走在街道上,看着重新规划过的街道,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了李左广那缺了一只手的老婆之后,他就非常想念自己远在咸阳城的老婆季桃。
“也不知道季桃现在怎么样了。”
陈胜放开了缰绳,任由战马在街道上自己行走着。
现在,整个厝县都非常稳定,需要防备的就是齐军狗急跳墙。
只要齐军不是狗急跳墙的话,那厝县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是,就在陈胜准备今天在厝县溜达大半天,找个地方放松放松的时候,忽然!
一队骑兵以非常快的速度,从街道尽头飞驰而来。
为首的骑士一边飞马,一边大声吼道:“急报!急报!速速让开!速速让开!”
顿时,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出现了非常大的混乱。
陈胜身后左右两边的锦衣卫立刻飞马上前去,大声喝道:
“锦衣卫副都指挥使大人在此!有什么急报,立刻送过来!”
那一队骑兵听到这声音以后,立刻向着陈胜这边看了过来。
为首那数人,似乎是认得陈胜一样,立刻就飞马奔走了过来,大声喝道:“有急报!”
说完这话后,这人立刻从后背背着的密封竹筒中取出来了一份领书,翻身下马以后,快步走到了陈胜身边,赶紧把这书信交给了陈胜。
陈胜倒也不见半点惊慌之色,他缓缓地展开看了看以后,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来以后,看到所有的人都在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以后,便道:“没什么大事,是关于北边赈灾的事情……嗯,有一个人上吊了而已。”
众人闻言以后,一个个纷纷把目光看向了那紧张无比,呼啸着策马在街道上飞驰的军卒看了过去。
那军卒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可是……锦衣卫东镇抚使却不是这样说的,是他亲口和小人说,这是急报,需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厝县来。”
“本官知道了!”
陈胜微微点头,缓解了这军卒的尴尬:“这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不大,你下去领赏去吧!”
“多谢大人!”
骑士翻身上马,领着身边的诸多骑兵,一起向着帅府那边奔走了过去。
陈胜重新看了一遍手里的令书后,忽然伸手揉了下额头,一边上的护卫们看着陈胜就像是要从马背上掉下来了一样,一个个吓了一跳,急忙翻身下马,要去扶着那快要从马背上掉下来的陈胜。
陈胜挥了下手道:“没事的……没事的……”
“大人!”
一边上的护卫们看着陈胜这样,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陈胜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帅府的,他看着老黄正坐在屋檐下边看着西沉的太阳愣愣出神后,便走上前去,和老黄坐在一起。
老黄看着陈胜这样的高官,居然都和自己坐在一起,他也是大吃一惊,急忙和陈胜问好。
陈胜点了点头:“你怎么没有跟着贵人回咸阳去?”
“咸阳呢……咸阳……”老黄看着西沉的天日,摇头笑道:“咸阳是个好地方,可是我这样的人,实在是太清楚自己完全没有什么本事可言。
如果真的去了咸阳以后,只怕必定会因为我自己和贵人曾经很亲近,被人算计死了也不知道呢……”
“大人,你看起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胜摇头道:“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只是……”
“大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吗?”老黄问到。
陈胜眯着眼睛,眼睛让夕阳的光晕刺得有些微红:
“我兄弟死了,上吊死的。”
第1772章 殉国之人
吴广看着吊在树上的尸体,沉默了好长的时间之后,才转头看向身边那些战战兢兢的锦衣卫。
“大人,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硬了,放下来了也是没有办法救活了的。”
一个千户走上前去,神色紧张的看着吴广。
吴广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你说的对,放下来也救不活了快所以干脆不用管了。”
千户被吴广这话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请罪道:“还请大人降罪!”
“我只想知道清楚一点,这人究竟是自己挂上去的,还是别人让他挂上去的。”
吴广冷着脸,看着所有人说道:“挂上去之前,他见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做了些什么事情,我希望你们都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弄清楚给我。”
“而不是跪在这里,说什么降罪这样的屁话!”
所有人噤若寒蝉。
吴广才从军中来到锦衣卫之中不久,现在发起怒来,样子更是可怕至极。
说完这话后,吴广挥了挥手,冷声说道:“把人放下来。”
几个锦衣卫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把还掉在树上的夏说放了下来。
吴广一声不响地走上前去给夏说验尸。
这一套手法,自然也是在锦衣卫之中,跟着陈胜学会的。
两人在厝县待的时间不久,但是此前隐姓埋名的时候,却在一起很长的时间。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吴广自己也学会了很多不可能学会的东西。
他认真查验过后,心情就更加不愉快了。
他没有发现夏说又被人强行勒死之后,掉在树上的可能。
换言之,苦尽甘来,马上就要在秦国朝堂上做官的夏说,却在这个时候上吊死了。
一卷草席把夏说的尸身盖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些苍蝇是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
空气里就像是飘出去了死人的味道一样。
这一幕,看得吴广更急烦躁不安。
他伸手扯着自己手边上的绣春刀刀穗,回头看着身边的人,却发现身边的锦衣卫们,这个时候对他非常的畏惧。
这也看得吴广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大人,问清楚了!”
陈胜没有等太久的时间,锦衣卫就来禀报了。
夏说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甚至于昨天晚上赈灾过后,心情还非常愉快。
和随行的锦衣卫千户一起喝酒吃肉,那个时候,有一大群锦衣卫都在,都可以作证。
不仅没有人在喝酒吃肉的时候,冒犯过夏说。
甚至于,不少的人,都说的是好听的话,都在迎合夏说。
谁都知道,这个夏说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得到升迁。
再加上他和锦衣卫之中,陈胜的关系……但凡事眼睛没有瞎掉的人,都不可能在这个这个时候,说一些刺激夏说,甚至于激怒夏说的话。
吴广沉默了好长时间,这才伸手把盖着夏说的草席子掀开,他看了看以后,发现夏说的脸上居然是带着一丝解脱一般的笑容。
这说明什么?
一心求死呗!
这一点,应该是很多的人都已经看出来了。
可是,吴广正在发怒,谁也不敢说。
“这是在殉国啊!”吴广忍不住摇头:“行了,把尸体抬下去好生看护,让人去弄一口上好的棺材过来。
现在能做的,之后这些了,找一个风水不错的地方……”
说到了这里,吴广又迟疑了一下,就这样草草把夏说掩埋了去。
那陈胜那边,会不会以为是自己这边有意在掩饰什么?
这不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尽量找一个阴凉地方停尸,如果副都指挥使要过来看的话,最好是保持尸体现在的样子。”
“喏!”
所有人拱手领命而去。
吴广写了一份亲笔书信,叫来了赈灾的禁军骑兵,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一份令书,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厝县去,交给副都指挥使陈胜!”
说完这话后,吴广又说道:“这是加急令书!”
“喏!”
骑兵拱手说道:“大人只管放心,小人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一封令书送到厝县去。”
可是,吴广心中依旧觉得非常不舒服。
昨天他都还在和夏说坐在一起商量赈灾的事情。
现在都已经进行到了这个程度上,灾情基本上都已经控制住了。
而且,也没有出现什么瘟疫爆发的问题。
换言之,现在的情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
眼看着……论功行赏就在眼前的时候,这人……却……
“殉国……”
吴广自语了一句:“赵国这样的国家,值得为止殉国吗?”
东武城!
秦军的先锋部队在最快的时间抵达。
田横亲自登上城楼,看着外边密密麻麻攒动的秦军军卒,他心里有些发虚。
李左车站在一边上,脸上反而没有什么表情。
似乎,真的已经把生死都彻底看淡了。
“你应该听人说,我弟弟已经离开了东武城。”
李左车忽然说了一句非常不重要的话。
“离开便离开了,现在谁都摸不准,我们这个时候献出城池以后,秦军究竟会不会遵守诺言。”
“一定会的。”李左车说完这句话后,又看着田横说道:
“我弟弟决定去秦国,他说他准备关中开设一个酒肆,他从小到大最喜欢做的事情,并不是领军,而是做菜。”
田横脸上终于露出一些异样之色来:“可惜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尝一下他的手艺……”
“来不及也不用遗憾,他的手艺一直都很一般。”
李左车看向城外:“秦军的人来了,是秦国上将英布领兵。”
田横只好苦笑一声:“英布乃是天下闻名的猛将,现在……我们恐怕真的是只有每年吃你弟弟泼的水饭了。”
李左车还是道:“未必!”
“城楼之上,齐军主将田横何在!”
此时候,城外一箭之地的地方,忽然来了一队骑兵,大声呼喝道。
“人来了!”田横挺直腰板,是死是活,都在这个时候了。
他大声喝道:“我乃田横是也!秦军是否遵守约定,我齐国割让东武城,让我领军归国?”
不等那骑兵中的人说话,大军后方,英布就已经驱马上前,在城外大声喝道:
“别墨迹了,立刻退去就是了,你齐国人的命,比不上我大秦儿郎的命金贵!”
第1773章 东武城外别样风景
什么是赤果果的瞧不起?
这就是赤果果的瞧不起啊!
可是,面对秦军这种瞧不起,田横还真的是没有丁点办法。
“我乃田横是也!”
田横登上城楼,大声喝道:“我齐国军队立刻就会退出东武城,还希望秦军遵守约定,天地鬼神共鉴之!”
城楼外边,英布也是大声喝道:“我大秦愿意遵守约定,如果背叛,上天厌之!”
虽然知道秦军有时候非常不靠谱,对遵守盟约这样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当做一个屁来看待。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也是容不得田横迟疑。
当下,田横下令,大军立刻出城去!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齐军蜂拥出西城门去。
所有人的神情都紧张到了极致。
如果秦军这个时候选择进攻的话,只需要骑兵一轮冲锋,就可以把齐军的军阵冲散。
等到那个时候,齐军完全就是人人等待宰杀的局面。
可……田横只是当心自己现在会被秦军冲击,但是他却不知道,秦国方面,现在思考的问题,是怎么组织部楚国的手,伸到了齐鲁大地上的问题。
否则的话,田横这里别说是统率现在的兵马了,就算是统率十万大军,秦国真的想要打得话,也不会放过田横的。
英布看着小心翼翼的齐国军队,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来。
“我大秦的雄狮,就是应该让这些外来的人感到恐惧才是!”
他振臂喝道:“传令下去,入城!”
“上将军有令,全军入城!”
一时间,秦军之中大吼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起来。
田横骑着马,和李左车站在高处,看着秦军雄壮的队伍缓缓进入城池中去以后,他自己的内心,现在也是五味杂陈起来。
“可惜了啊,这么好的一座城池,可惜了啊!”
田横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了起来。
李左车面色平静,看不出他这个时候心中有什么情感波动。
他说道:“走吧,离开东武城不被秦军攻击,只是其一,我们还要越过黄河,从平原县那边回齐国去。”
“现在平原县也已经为秦国所有,我们如何……”
田横话说到了一半,却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我都差点忘记了那英布说的话,大秦儿郎的性命金贵,远远不是我齐国儿郎比得上!”
他脸上带着的仇恨,难以掩饰,可是却又不能改变这种现状。
秦国强大,儿郎的性命,自然也就金贵了起来。
齐国弱小,儿郎的性命,自然也就不值钱了。
李左车摇头道:“不管什么时候,总不能放弃希望,包括我们现在也是一样。”
“未来的路还长着呢,秦国放走了我们,那是有秦国自己的考虑在其中。”
田横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战争,在朝堂上,而且从我们现在从东武城车撤兵以后,战斗就已经开始了?”
“任何时候,我们的战斗都在朝堂上。”
李左车脸上终于露出开了一丝锋芒:“除非你成为齐王之后,这种战斗才会停歇下来!”
田横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现在已经走出了东武城,以后不能说的话,现在也不要说了。”
“这个天下,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来做,有些话,也总需要有人来说,否则的话,我们逆流而上,奋争而起的目的,又在哪里?”
李左车摇头,他心中很不明白,田横明知道自己的哥哥做齐王,问题很大。
可是,为什么始终不愿意听从自己的呢?
“或许,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吧。”
田横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大军绵延在平坦的千里沃土上,看着东武城中的秦军果真没有出城追击以后,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来了如释重负的轻松。
“走,直接越过黄河,去平原县,生死一念之间,就看平原县那边的人怎么做了!”
平原县,秦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
长城军主将王离麾下大将苏角,亲自率领三万铁骑,星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平原县!
魏豹领着大量的魏军出城迎接苏角入城。
苏角入城之后,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只是让魏豹在这里等着,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北方后续的秦军就会南下。
而且,他还带来了令书,让齐国田横军从平原县路过的令书。
魏豹迟疑着,看着苏角,拱了拱手说道:“将军,并非是小人多嘴,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军明明占据了优势,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出兵攻打田横呢?
田横大军渡河的时候,我军只需要来一个半渡而击,田横大军必定崩溃!”
“这个问题,我再从北边领兵南下的时候,就已经询问过我家将军。”苏角倒是没有羞辱或者是斥喝魏豹的意思。
都是从军卫国之人,魏豹在魏国日薄西山的时候,还能领兵南下,攻打齐国多座城池。
所以,他给其他秦国将军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苏角继续说道:“我家将军说,朝堂上的诸公认为,齐国朝堂上现在已经被楚国的手操控着,如果我们灭掉了田横这一支队伍的话,那楚国就会全面掌控齐国朝堂。
等到那个时候,齐国就变成了楚国。
楚国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力量完全扩张到了齐鲁大地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于我秦国来说,反而不美。
但是现在,我们只需要把田横放回去,到时候齐国朝堂上,就会出现非常大的争斗,甚至于流血宫廷,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天下那么多的叛国,我们最担心的并非是他们谁谁谁有多么的强大,而是不愿意看到一个联合在一起的敌人。”
魏豹听完了以后,整个人都有些发懵,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微微颔首道:“这还真的是……”
他心里是有些怀疑的,毕竟这是灭掉田横最好的机会啊!
如果这样错过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绝佳的机会。
可是,秦国朝堂上的诸公……这些人算计的东西,什么时候出过错呢?
“嘿嘿……”
苏角笑了笑:“想不明白,便不要想了,我们从军卫国,只需要听从上边的命令就是了,魏将军,你说是不是呢?”
第1774章 树立一个模板
魏豹觉得这话是故意在提醒自己,不要问一些自己不能问的问题。
他急忙拱手说道:“那是……在下也只是微微有些好奇罢了,日后自然不会再问这种不属于在下权柄所能接触到的问题。”
“你想过你麾下这五万魏军的未来吗?”
苏角忽然问了一句让魏豹怎么都想不到的话。
魏豹迟疑着:“我等现在已经是秦军,如果早说自己是魏军的话,未免会惹人非议,还请将军高抬贵手。”
苏角摇头道:“我并非是有意为难你,而是在为你的未来铺路。”
“为小人的未来铺路?”
魏豹心中肯定不相信。
“魏咎凭什么可以得以册封为魏王?”苏角忍不住露出轻蔑之色来:“他虽然是你兄长,但是论说才能的话,自然是远远比不上你的,可是,魏咎就是魏王,而你只是魏国上将。”
“现在,哪怕是魏咎归顺了我大秦,现在魏咎依旧是魏王,可是你却只是一个区区将军而已,等到兵部那边的调令下来以后,谁知道你会被征调到什么地方做官?”
“这个……”魏豹心里发虚,吃不准苏角究竟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是他也不敢表露出来别的心思,只是拱手说道:
“魏咎乃是我大兄,自然可以为魏王,而至于我,兵部如何安排,那自然是兵部的事情,我只需要遵守就是了。”
“如果是让你去做一个马前卒呢?”苏角摇头道:“别这样说,我长城军看重英雄,你魏豹做的事情,在我长城军中,却还是颇为有一些名头的,若非是如此的话,我又何需与你在这里白费口舌?”
“还请将军指条明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魏豹要还是继续藏着掖着,那就只会让人厌恶了。
苏角说道:“我给你指明路之前,总应该听听你自己的看法,我实话与你说了,我大秦数年之内,是不会对外征战的。
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朝堂上的那些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我们军中的人很不明白,我大秦现在兵强马壮,粮秣充足,为什么就是不发兵去收复失地。
但是,有一件事情,却一直都在进行着。”
苏角看着魏豹道:“你应该听说过,匈奴人和东胡王为了避祸的时候,曾经想向着极北之地,穿过了一个被匈奴人称之为,长生天桥的地方,发现了另外一片富饶的土地吧?”
“这个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魏豹目中带着愕然:“难不成,这是真的?”
“是真的。”苏角沉吟着说道:“不仅如此,随行而去的锦衣卫,据说有三四千人,混杂在了东胡人和匈奴人的队伍里边。
大概一两个月之前的时候,有人从那边把一些珍贵无比的种子运送了回来。
所以,你应该清楚的明白,我们秦国现在和另外一片未知的世界,其实是有联系的。
从原来的长城北上,穿过东胡人世代居住的那片草原之后,虽然说越是往北边走越冷,但是朝堂上的人,却并没有想过放弃这片土地。
他们之中,有许多的人都认为,另外一片土地,未必就不能变成我秦国繁衍生息之地。”
“哦!差点忘记了,你看过我家陛下写的科普一书吧?”
魏豹迟疑着点点头:“自然是看过的……可是这上边写的什么……我们脚底下生活的大地是圆的云云,这样的话,和我等从小听说的天圆地方的说法,实在是违背的厉害。”
“那你应该就明白向着西边走,有一个叫做贵霜的国家,现在已经被证实,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国家。
如果是向着西南边走的话,越过昆明族族人居住的地方,穿过那边的无尽大山之后,还有一个很强大的国家,叫做孔雀王朝!
我家陛下曾经戏言过,如果把孔雀王朝册封给上将白起作为封国的话,上将白起怎么可能不用心用力去打下来呢?”
魏豹听到了这里,忽然闻到了味儿:“将军的意思……是说我军可以变成陛下对外开疆扩土的利刃?”
“你可以理解为开疆扩土,也可以理解为自己为自己打下封地来。”
苏角脸上带着笑意:“别问我们为什么不去,我们去不了。”
“我们老秦人只能作为一种补充性质的存在,如果我们去外边开疆扩土的话,你们留守在国内的这些人,可能就会发动叛乱……”
看着魏豹了脸上露出来的惶恐之色,苏角摆摆手说道:“你现在不会有这种想法,那只不过是因为我秦国强大,所以你们生不出这种想法来。
可是,如果等到未来,大秦的精锐全部外调的话,你们只怕就能生出这种想法来了,所以啊,我们就想了一个更好的办法,让你们这些依旧掌握着大军,归顺我大秦的他国将领,继续保持着你们的封国。
但是,你们能打下多少土地来,能打下多少外族的疆域,这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大秦会给你们提过粮秣和兵员补充,甚至于从大秦学宫中,通过科举考试选拔官员,前往你们打下来的那些疆土中治理,都是可以的。”
“换句话来说,老魏,你自己想想看,做一个被灭国的降将,还是做一个开疆扩土,能在我华夏部族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全然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我——”魏豹感觉自己心里一会儿变得无比期待,战意高昂,一会儿又变得无比惶恐,毫无征战之心。
苏角笑道:“按照朝堂上那些大人们说的话,我们本来可以把这些降卒降将,全部都变成奴隶,但是这样做的话,实在是太浪费了。
这些人本来就可以青史留名的。
用来耕种畜牧这样的事情,也实在是太浪费了。
男儿大丈夫,就应该志在四方,为族群开阔生存的领地才是头号任务。
青史留名者,无非是开创盛世之君臣。
然而,万代称颂者,莫过于开疆扩土,为华夏民族之生存的伟大先驱者!”
第1775章 秦国的要求
不管什么事情,一旦被套上一个光辉的外皮之后,任何做这件事情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伟大的是无罪的。
比如说打劫这一件事情,一旦被套上了一个劫富济贫的光辉外衣之后,所有参与的人都认为自己是在犯罪,是在伤害别人。
他们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情是神圣无比的。
这是苏角南下的时候,王离亲口和他说过的话。
秦国的兵马之中,现在不需要收缴过多的战俘进来。
尤其是长城军中,全部都是关中人,换言之,就是说全部都是老秦人。
王离不想要看到这一只纯粹的秦军之中,出现太多别样的口音。
那么,远在朝堂上的一些人,就想到了皇帝之前想到的问题。
让魏豹领着大军去远征!
远征这样的事情,在火车和铁轨没有出现之前,很多人都觉得这样做是自掘坟墓的行为。
之前,秦国大一统的时候,从会稽郡,也就是长江入开口的地方, 运送一车粮食到长城边上的时候。
这一路人吃马嚼的损耗,可以让七八成的粮食都损耗在路上。
交通让这个时代的物资运输成本高得吓人!
但是,火车的出现,改变了大秦君臣门所有人,对于以往那种运送物资的传统观念的看法。
甚至于,已经有人开始把注意放在了船只上头,如果可以把拉动火车行走的蒸汽机,放在船只上来使用,来提供动力的话,那是不是就可以放弃以往完全依靠风力推动船只行走的古老方式?
苏角觉得,自己目前的忽悠还是很成功的。
魏豹不甘心屈居人下,不会心甘情愿做一个降将。那就让他去为大秦开疆扩土。
如果魏豹觉得自己是为了大秦开疆扩土这样的说法,心里不舒服的话。
那魏豹就是去为了整个华夏民族去开疆扩土。
这种高大上的借口,再加上目前魏豹的出境来说,他实在是难以生出拒绝的心思来。
可现在,还剩下唯一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信任的问题。
怎么让人相信,大秦皇帝不会在这些人把外边的疆域打下来之后,来一个飞鸟尽良弓藏在,狡兔死走狗烹的操作呢?
魏豹不会相信。
甚至于天下之间的许多人,都不会相信。
这是没有办法说出清楚的事情。
秦国朝堂上的人,或许会相信这些说法是真的。
但是,这些刚刚投降的人,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些是真的呢?
苏角也不会太在意,如果自己现在就表现的过于急切的话,那极有可能会被魏豹当做这是一场阴谋。
“报——我军的斥候发现了齐国大军,正要从这边路过!”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传令兵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魏豹和苏角两人都向着房门外边看了出来。
“没有想到啊,这些人来的还挺快!”
苏角含笑着站起身来:“传令下去,我军兵力龟缩进入平原县城中,不可外出!任由齐军通过!”
“喏!”
房门外边的军卒不敢迟疑,立刻就快步退了下去。
苏角含笑道:“将军与我登上城楼,一并看一看城外的情况如何?”
“求之不得!”
魏豹急忙站起身来,跟随在苏角身后,两人不慌不忙地向着城楼上走了去。
登上城楼之后,正好可以看到齐国军大部队,从城池外边走过。
魏豹心中再一次觉得这是一个灭掉田横的绝佳机会。
可是,秦国朝廷上的人,有着自己的考虑和想法。
战争素来都是政治的延伸。
如果战争不是为了政治而服务的话,那就不会出现战争。
苏角不会想太多的东西,他的想法也非常简单。
上边让自己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
这个道理,他当初在阴山之战的时候,就已经吃过亏了。
所以,现在他是非常遵从于朝堂上的决议。
“齐国军队有使者过来了!”
正在两人都准备下城楼的时候,一个军卒忽然来报。
“使者?”苏角觉得挺有意思,都这个时候了,还派遣什么使者过来做什么?
苏角转身走上城楼一看,果不其然,一群十来个人的骑兵,簇拥着一个手提节杖的文官模样的人,正在城楼外等着。
“让他们进来!”
苏角颔首道。
“喏!”
军卒奔下城楼,立刻下令开门。
外边的使者一看,便缓缓地驱马,向着南城门这边接近过来。
跟在他身边的十多个骑兵,也缓缓地驱马走上前来。
看着这些人的动作,苏角便知道他们心中现在其实怕得要死。
魏豹看在眼中,不知道心里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紧的皱着,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只不过,他不说,苏角自然懒得问了。
不一会儿,使者登上城楼,看着苏角和魏豹之后,这人深深一拜后,才说道:
“却不知,哪一位是秦军将军?”
“我乃苏角也,汝可识得?”
那使者大为吃惊,看了一眼苏角后,又连忙附身下拜道:“小人有眼无珠,拜见将军,我齐国和秦国修好,从平原县借道通过,我家将军田横,派遣小人前来答谢。”
苏角似笑非笑道:“原来,你们齐国人的答谢,只不过是用嘴皮说一声谢谢?”
“将军赎罪,行伍之中,素来是没有携带什么东西的,我家将军说,等到回到了齐国之后,必定回差人送上重礼,回报秦国的。”
“东武城就已经算是一份重礼了。”苏角轻蔑的看着这人说道:
“如果还要送什么重礼的话,那为什么不让田横把历城送给我大秦?”
使者苦笑道:“将军乃是人杰,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军中的刀笔吏,哪里能为将军请求这样的礼物?”
“只不过是随口一言而已,如果田横当真是有心的话,那回去以后,就把他们齐国册封的什么狗屁赵王和魏王,都给我砍了!”
苏角冷笑道:“这样的话,老子觉得老子才可能不会那天心情不好了,就发兵攻打齐国。
毕竟,现在的魏国和赵国,都已经是我大秦的属国,你们齐国却也自己弄出来了一个赵王和魏王,这是不是没有把我大秦放在眼中呢?”
使者额头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汗水:“小人一定把将军的话带到!”
苏角摇头道:“你这说的就是屁话了,什么叫做老子的话?这是我大秦的话!”
第1776章 不开窍的吴广
听到苏角这样活,使者怎么可能不怕?
如果这真的是秦国的话,那……
那只怕现在正在临淄城里边的赵王和魏王,马上就要掉脑袋了。
“是小人失言了!”使者急忙陪着笑脸。
苏角这才挥了挥手道:“滚吧,记得把老子的话说给田横听!”
“喏!”
使者头皮诈麻,拱手退了下去。
看着那齐国使者远去之后,苏角脸上这才露出来了满意之色。
“走,下楼去喝酒!”苏角看向了魏豹,哈哈大笑着,搂着魏豹的肩膀,就已经下了城楼。
巨鹿郡大势已定!
陈胜这个时候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在前方的消息没有传回来之前,他就算是想去给夏说收尸都做不到。
但是,他从锦衣卫创立起来以后到现在,虽然其中也脱离过锦衣卫一段时间。
可就算是这样,他在锦衣卫之中,依旧算是有着自己的心腹之人。
只不过,陈胜依旧没有派遣出这些人去北边,查验夏说的死,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其中。
甚至于,就算是知道了吴广把夏说的尸体放在某一个阴凉之地,甚至于找到了某一家大户人家私自开挖的冰窖中存放着的事情。
陈胜还是没有丝毫要去查验的意思。
他的心腹,已经多次请求,想要去为陈胜查验一二。
可,陈胜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这就显得很反常了
辽王嬴审后英布一步抵达东武城,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嬴审比谁都清楚,陈胜为什么没有派遣人去查。
“同为锦衣卫,如果陈胜这个时候派遣人去北边查的话,那岂不是在明面上告诉所有人,说自己不信任呢吴广吗?”
英布听着嬴审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他娘的,那吴广的做法就有些意思了,从一开始,他就担心陈胜会怀疑夏说的死,有些蹊跷在其中。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把夏说的尸体安置在阴凉的地方。
没有等到陈胜派遣北上去查验的人以后。
他就找了一个家里私自开了冰窖的人,把夏说的棺木方才冰窖里边,还是一副等着陈胜北上去查验的模样。
这人的脑子,怎么区别会有这么大呢?”
嬴审脸上露出轻蔑之色来:“其实,当初一开始的时候,我就不怎么看好这个吴广,否则的话,在军中的时候,吴广为什么不能身居高位?而陈胜在锦衣卫之中,并没有待了太久的事件,就可以身居高位呢?”
“人从外边看,都是一样的样子,一张脸,两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两个鼻孔,一张嘴巴……”
“可是,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心里在想什么,这就是区别的开始了。”
英布听着嬴审的话,倒是迟疑了起来:“这么看来,情况有些不妙,我觉得这个吴广可能会被降级处理。”
“做不到锦衣卫佥事的位置,也做不好镇抚使的位置。”
嬴审笑道:“他这个人的才思,做一个千户绰绰有余,继续往上走的话,他自己就会觉得非常吃力,除非……”
“除非什么?”英布好奇无比的问道。
在陈胜没有在两人身边的时候,英布和嬴审几乎是无话不谈。
可是,一旦陈胜在两人身边的时候,英布的话就会少了许多,也不会表现出来自己的真性情。
“听陛下说,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那么多的一流人才的,但是教育可以创造培养出来许多我们大秦需要的一流人才。”
嬴审说道:“如果他去大秦学宫里边呆一段时间的话,或许会有一些看法,人也会变得聪明一点。”
英布摇头道:“大秦学宫也就那样了,我觉得一般般。”
“那是因为你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的顶峰上,否则的话,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成为大秦的上将军吗?”
英布下意识的想到了镇守白马的虞伯,他就觉得那小子的上将军,全然就是混来的。
“话可不是这样说。”他随意地反驳了一句。
嬴审却道:“我自付,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聪明过人之辈,战阵搏杀,也不是什么万夫不敌之人。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眼睛看到那些向着我砍过来的刀枪剑戟,我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以前秦王宫护卫们交给我的办法。
面对什么样的招数和武器,应该是用什么样子的招数破开,然后反杀。”
英布愕然的看着嬴审:“这样都行?”
“是啊!”嬴审眯眼笑了起来,“就是这样就行的,现在厮杀的次数多了,人到了战场上以后,我自己都感觉自己脑袋后边像是长了眼睛一样。
这就是经验!
这种经验按照一定的规范整理之后,就可以变成一套非常厉害的杀人技。
秦王宫以前的侍卫们,都是跟随大军讨伐天下的高手。
没了娘的孩子,从小就被其他的兄弟们欺负,尤其是嬴牛,他欺负我的次数最多。”
英布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啊,你爹都已经是皇帝了,可你还是被人欺负。”
嬴审摇头道:“宫廷里边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也就是那个时候,秦王宫的侍卫们都觉得看不下去,于是开始教授我武功,可是到了少年时代之后,却没有人敢直接拳脚相加。
毕竟,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先帝的责罚也是非常严厉的。
于是,他们开始用恶毒的语言来羞辱我。”
英布愕然地看了一眼嬴审:“不是吧?然后你就开始跟着宫廷中的博士们学习言语策论?”
嬴审无奈地耸耸肩说道:“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当然我的武功也没有拉下,只不过从来没有人和我对打我,你也知道公子的身份就算是再怎么不受宠。
那也只是在诸多公子之中被人欺负而已,其他的人,谁都不敢乱来的。”
英布脸上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卧槽情绪:“这也就是说,你现在能成为我大秦第一诸侯王,其本质上就是因为不想被人欺负?
或者换个更加准确一点的说法,就是因为别人欺负了你以后,就开始想办法去学习各种东西,然后准备欺负回去?”
嬴审想到了嬴牛现在看到自己那种如同见鬼的样子后,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可以这样理解,你现在都听我说完了,那是不是应该有点什么表示?”
英布嘿嘿笑道:“这个人情就是大王让给我的,以后我会记在心中的,我这就立刻休书一封,去给吴广这个不开窍的猪脑子开窍去!”
第1777章 辣椒的初次登场
认为吴广不开窍的人,不仅仅只是嬴审。
可是,愿意提醒吴广的人,却也只有嬴审一个。
这并非是之前给吴广送过钱的原因。
孟春给吴广送钱的事情,嬴审到现在都不知道。
这一切确实像是皇帝说的那样,这就是孟春的自作主张,自我玩弄的那一点小聪明而已。
英布用最快的速度,把书信送到了吴广手里。
吴广看完以后,站在冰窖外边停顿了一会儿,才转头向着身边的人问道:
“夏说在赵国的时候,有自己的家室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一个千户站了出来,拱手说道:“禀报大人,夏说在赵国之中,只有一个小妾,这个小妾现在人还在北边,并不知道夏说现在已经自戕的事情。”
“去北边打听一下,夏说和这个小妾的关系如果,这个小妾对于夏说,又是如何的这一类,摸清楚了以后,秘密的禀报我!”
“喏!”
众人之中,立刻就有人拱手应诺而去。
赈灾现在基本上都已经完成了。
秦国这边,不管是锦衣卫还是禁军,基本上都知道在战争过后,应该怎么规整百姓。
单纯的给粮秣救助,那是完成不行的。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看着满目疮痍的故乡,很容易让人奔溃。
但是,如果带着这些人重建家园的话。
每天看到的都是希望,这样等到这些人悲伤过去以后,就会发现家园已经重建。
不仅如此,而且有些地方,比原来的都要好得多!
主要的道路上,已经开始铺设水泥路。
这种干净便捷,还特别宽敞的道路,一下子就让许多人热爱起来。
甚至于,没有彻底干涸下来定型的水泥路上,能看到有人用自己的双手轻轻的触碰,然后留下了手印。
自然,被水泥腐蚀那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了。
“找到了风水宝地了吗?”吴广吩咐完了以后,又开始问了起来。
一个锦衣卫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大人,东边那座山,背靠山水,山下还有人家,更有我们新修筑的水泥路,把坟墓的封土高高的堆起来。
这样的话,谁都能知道这是夏说的坟茔!”
“那就发动一些人,给夏说准备墓葬,对外宣称,说夏说是为了赈灾的事情累死在任上的。”
吴广沉默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和夏说一起共事过的人,能给他在世人心中留下一个好名声的事情,我们不去做,难道还指望别人去做吗?”
“喏!”
对此,没有人会拒绝。
夏说确实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具备了亲和力的人。
赵王虽然投降了秦国,本人也已经坐着囚车,前往咸阳城去了。
但是,夏说的身份地位依旧在这里放着。
如果没有夏说亲自过来赈灾的话,灾情自然是不会这么快就消失的。
对于这个和自己共事不到半个月的赵国丞相,吴广心里对他的评价还是非常高的。
可惜了啊!
吴广看着冰窖入口的地方,叹息了一声。
回到下榻的地方后,英布军中的人还没有走。
他们一队骑兵以最快的速度飞驰而来,打算在这里休息两天之后,再继续南下。
同样,这些人是带着眼睛来,也许要把这边的赈灾情况,向着南边的辽王嬴审汇报。
夏说自尽的消息,同样也在吴广和陈胜互相纠结的时候,伴随着赵王的囚车,一并抵达咸阳城。
没有人认为区区一个降国的丞相自杀,是什么大的事情。
所以,也没有人用驿站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
而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大秦太初三年五月中旬。
皇帝嬴胡亥精心伺候的作物,也已经开始开花了结果。
辣椒的植株高度,比他印象中乡下奶奶栽种的辣椒似乎要矮小一点。
辣椒的味道却非常可怕,瞬间就能让人面红耳赤。
这一点,就和乡下奶奶栽种的辣椒不一样了。
嬴胡亥不是一个精通于农桑的人,但是他吃过奶奶栽种出来的绿色辣椒。
一整块精心侍弄的菜园子里边,偶尔会冒出几个带着辣椒味道的青椒。
多数的辣椒,炒肉之后都带着一股甜味……
他觉得那或许是转基因植物的原因。
但是,现在咸阳宫御花园里边的辣椒,个个都像是开了狂暴一样,能把人眼泪都辣出来的。
李由觉得竟认为可以用来审讯犯人……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把这个东西和食物联系在一起。
而皇帝却非常笃定!
甚至季节下令去宫娥取来新鲜的鱼肉、羊肉、鸡肉。
还有一些调料这类的东西。
李由会向着自己过来是想着皇帝禀报赵王随安到了的消息,便急忙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臣差点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嬴胡亥正在那些最高也只有膝盖高的辣椒菜园子里边,挑选个头站的很大的青椒。
他已经等不到这些辣椒变红,就要体会一把属于辣椒才能带个人的快乐享受。
李由见皇帝如此不在意,就知道皇帝这会儿的心思,全部都在辣椒上,除非是听到项羽暴毙了这样的消息,才可能让皇帝放下手中的辣椒。
“赵王随安已经到了咸阳城,现在正关押在诏狱之中……还有一个消息,夏说在赈灾到了尾声的时候,忽然上吊自杀了。”
嬴胡亥转过头来,愕然地看了看李由。
李由一脸尴尬的笑了起来:“是不是现在天下人都认为,夏说的自杀,和我有关系呢?”
“你之前不是狮子大开口过?夏说担心巨鹿之地的百姓,都变成了关中之地的百姓……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你逼死了夏说。”
嬴胡亥转过身来,把辣椒放在韩谈手里捧着的竹子簸箕里。
韩谈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李由。
李由尴尬一下:“这似乎与我无关,怎么算都算不到我头上来,再说了,从区区一个巨鹿郡的百姓,成为我关中的百姓,这怎么看都是抬举他们了!”
“行了,别在这里杵着了,把赵随安找来,朕就在这见他!”
第1778章 真正公平的交易
嬴胡亥本来以为,自己的辣椒一旦问世之后,就会得到后宫皇后和爱妃们的称赞。
可是,李夭看着只有小拇指大小的青椒,觉得这种青翠欲滴的小东西,应该和自己吃过的青梨味道差不多。
于是,李夭一口气就摘了五六个青椒,直接丢在了嘴里。
那一口咬下去的光彩,导致她现在已经整整五天不想和嬴胡亥说话。
甚至都已经离开了咸阳宫,回到了娘家去了……
于是,后宫里,蒙蕙不知道出于何种心里,带着太子也去了蔡王府。
两位皇后就这样完全把蔡王府变成了自己的宫廷。
至于其他的妃嫔,也是一个个都能找出借口,再也不来御花园后边,生怕其他的作物,带着远比这辣椒得瞬间让人满嘴涨满了泡儿的恐怖力量。
就是药婆婆,也一样觉得这辣椒是有毒的……
她仔细观察过李夭满是水泡的口腔以后,得出一个结论,认为这辣椒对于人体有着一种灼烧的破坏作用。
嬴胡亥表示很震惊,他来自于后世,当然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所谓的辣这个味觉的。
而辣椒的作用,本质上就是灼烧口腔,让人产生一种吃辣所带来的快感。
这说明药婆婆的水平,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步。
当然,就算是这样,依旧让冒冒失失来尝鲜的李夭痛苦了一昼夜的时间……
故而,现在所有的宫娥们看着皇帝熟练无比的把青椒剁碎,甚至于剁碎成为了粉末浆糊状,偷摸到了切片的鱼肉、鸡肉上,刷上油和各种调料开始炙烤之后。
她们很自然的脑补出来,皇帝这是想要用这种非常新奇的办法,毒死赵王随安!
包括韩谈都是这么想的……
嬴胡亥浑然不知到,自己在所有人的心中,已经变成了中世纪的巫婆形象……
李由领着赵随安来的时候,赵随安显然已经是沐浴更衣过,整个人看起来除了面色有些黎黑之外,却显得精神十足。
嬴胡亥看着赵随安,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知道自己不会杀他呢,又或者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坦然的面对死亡。
苹果树做成的木炭,带着一股苹果特有的香气,也是烧烤绝佳的燃料选择之一。
烤肉的香气,这会儿已经开始弥漫了在了辣椒园子边上。
赵随安恭敬地向着皇帝叩拜行礼。
嬴胡亥夹着一块带着金黄色质感的鱼肉,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地送入到了自己口中,随即他的脸上露出来了无比陶醉的神情。
过了好长一会儿,嬴胡亥才从辣椒带给自己的快乐中睁开了眼,他看着下边依旧保持着跪拜姿势,甚至都不敢抬头贸然看一下的赵随安,眼角露出来了一抹笑意:
“免礼平身,过来品一品朕亲手烤的肉片如何!”
赵随安缓缓地站了起来,感受着发酸的双膝和后背,内心已经有一些惶恐,止不住的生了出来。
原本在进宫之前,他已经把自己调整到了最好的状态,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过于紧张而惶恐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越发接近了皇帝的时候,他心中就像是有一口能冒出恐惧之水的泉眼,正在汩汩往外冒着一种名为恐惧的泉水,不停地流向他周身的四肢百骸。
等到赵随安挨近了烧烤架子边上的时候,他双手都在发抖!
嬴胡亥看在眼中,忍不住笑了笑,让一边上的韩谈走上前去,给赵随安拿起来了筷子,然后放在了赵随安的手里。
说来也是奇怪了。
韩谈帮着赵随安拿起来了筷子以后,赵随安立刻就不抖了。
赵随安夹了一筷子肉片,含在嘴里缓缓地咀嚼了起来,只是片刻时间之后, 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这烤肉和自己以往吃过的烤肉,完全就不是一样的。
嬴胡亥眯眼笑道:“感觉上怎么样?”
“味道极为爽口,令人欲罢不能!”
“欲罢不能就对了!”嬴胡亥哈哈笑道,挥了下手,让左右两边的李由和韩谈也一并坐下来尝一尝这味道。
韩谈和李由原本都认为,这东西吃在嘴里,肯定会像是西宫皇后那样,满嘴都是水泡。
可是……皇帝和赵随安脸上那种享受的模样,他们可都是看在眼中的。
这完全就不一样的。
“这……这味道……”
李由瞬间失态,连续下筷子,吃得满嘴流油、唇齿留香!
韩谈到还是能克制自己,但是也忍不住连接称赞起来:“这东西,为何会令原本就很香的肉食,增色如此之多!”
嬴胡亥见众人这表情,忍不住含笑道:“因为其本来就如此……嗯,说了你们也不会太懂这些,辣椒作为调料来使用,可以让人食欲大开。
这就像是食盐一样,你们见过谁直接吃一大勺子盐巴在嘴里的吗?”
众人似有所悟,但是都非常识趣,谁都没有提起来李夭将一把的小辣椒塞嘴里的事情……
嬴胡亥这才收起了笑意,看向赵随安,赵随安感受着嬴胡亥的眸光,内心忽然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都到了这会儿,你应该看得出来,朕并不想杀你!”
赵随安急忙起身,就要跪下,却被嬴胡亥挥手阻止了。
“朕在御花园中接见你,本身就不想和你来这一套繁冗的礼节。”
听着皇帝的话,赵随安便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陛下可是想要让罪臣效仿魏王?”
嬴胡亥倒也点点头:“这不是效仿,而是你目前存在对于朕来说,还能有的价值便是如此。”
“价值么……”赵随安有些迟疑了,他宁愿一死,也不想去为秦国开疆扩土。
韩谈在一边上眯眼笑了笑:“赵国可以保存自己的国号,能向外打下来多少疆土,或许都可以变成赵国的封地!”
赵随安愕然地看了一眼韩谈,随后问道:“陛下,这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这主要是看你能打下多少疆土来。”嬴胡亥眼睛眯了起来:
从河西走廊过去以后,西域之地已经马上就要变成我大秦的疆土了。
魏咎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领着魏国军队西征。
当然,朕给你规定好了地方,是西部长城之外的西戎王之所。
打下来这块土地,是你向着朕赎罪的赔偿。
而你想要自己真正的封地的话,你的动作需要快一点,如果魏咎把贵霜帝国打下来的以后,你就要去西边更远的地方,寻找自己的封地。
对了,大秦会为你提供军械粮秣,至于你能在赵国旧地招募到多少人,都看你自己的本事。”
“朕觉得,这怎么算,都是一件很公平的事情。”
第1779章 世界尽在眼前
赵随安迟疑了片刻时间之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但是,他却还是点头说道:“如果真的像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我占了莫大的便宜。
毕竟……
我本身就是作乱之人,皇帝如果可以宽恕我,甚至还给我赵国保留宗庙的话……这么算下来,现在去海外开疆扩土,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不一定是海外。”
嬴胡亥现在开始有意纠正赵随安的心里想法。
“我们从东海直接向着东边茫茫无际的大海远航出去,就会到达匈奴人和东胡人现在生活的那片区域。”
“我们这个世界,是一个球形的天体,这一点,朕已经强调过无数次了,而且在科普二这本只有我大秦高层才能看到的书本里边。
已经有了完整的世界地图。
我大秦对于整个世界而言,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文明国家而已,但是如果放眼整个地球的话,那你就会发向这个世界的疆域非常之大!”
“世界……”
赵随安似乎有些没有办法理解嬴胡亥所说的这个世界。
嬴胡亥转头吩咐道:“把地球仪取来!”
“喏!”
立刻就有人拱手应诺而去。
这个地球仪,也是嬴胡亥这段时间在咸阳城制作出来的东西之一。
大秦学宫里边,已经开始有人着手建造一个数丈之高的巨型地球仪。
当然。
嬴胡亥自己也非常清楚。
这个世界上能接受这种观点的人,终究是太少了。
只不过因为自己是皇帝,所以很多的时候,做这些事情确实是不用太过于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再者,匈奴人和东胡人越过长生天桥,抵达了北美洲的事情。
本质上就已经成为了一种非常有力地证明。
在这点上, 也可以让许多人都无话可说。
很快,地球仪来了!
嬴胡亥轻轻的转动着地球仪,给赵随安介绍整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这里是我大秦,这里是江水和合水,这里是阴山……”
“这里是秦岭……”
“这里是巴蜀!”
“这里呢,就是朕准备让你带兵去征服的西戎王之地,这里全部都是高原地区,所以你挑选的士兵,也一定是需要能够承受高原地区高原反应的人……”
“对了,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高原反应的话,你可以去大秦学宫里边呆几天,那边会有专门的先生为你解答高原上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大秦对于高原已经有了很深的探索,此外西戎王并非是一个人。
那边的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领,都自称为王。
所以那边究竟有多少个部落,到了现在,我大秦还没弄清楚。
但是,现在尝试和我们大秦接触的,却是一个比较强大的西戎王。”
赵随安目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比较强大……那是有多么强大?”
嬴胡亥的手指放在青藏地区的位置上,想了想以后说道:
“整个部落加在一起,能有个几万人那种的强大吧?”
赵随安愣了一下后,“哦”;了一声道:“明白了!”
嬴胡亥的手指头又落到了西域之地:“西域都护府的设立,是势在必行的。
到时候,我大秦会直接和贵霜国接壤。
据说贵霜国的国军是女人。”
赵随安表情愕然了片刻之后:“这不太可能吧,女人怎么可以成为一国之君呢?”
“这是真的。”嬴胡亥眨了眨眼睛,“如果你打下西西戎王的时间慢了的话。
那魏咎可以能就会把贵霜打下来。
到时候,你们可以从这里……嗯,地理学上叫做中亚。
中亚这个地方,也就是贵霜帝国的疆域这边南下,就可以产通无阻的抵达孔雀王朝。”
“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翻阅这一坐叫做喜马拉雅的山脉,去攻打孔雀这个国家。”
赵随安看着地球仪在皇帝手中转动,忍不住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不从这里?”
他比划的位置时中南半岛。”
嬴胡亥道:“这里,是留给楚国等那些其他的国家的。”
看着皇帝自信满满的样子,赵随安有些无法相信,这些把皇帝视为毕生大敌的人,怎么可能像是最这样,为皇帝去开疆扩土呢?
“别用这样愕然的眼神看着朕……”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一个月之前,你也从未想过要归顺我大秦。”
“有些时候,战争是一定要使用的手段,可是到了有些时候,战争就已经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手段。
因为源源有比战争更加可怕的手段存在。”
赵随安忍不住要摇头道:“并不是我不看好大秦目前所有的一切。
赵国和魏国,本身就在夹缝之中求得生存。
可是,如果说其他的那些诸侯国的话,他们本身就是属于粮草丰盛之地。
就算是不是一些粮草丰盛之地的人,至少也不会享受我赵国和魏国这样的情况,只能向着大秦低头。
嬴胡亥听到了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的也不错,就拿齐国来说,齐国可是比天下其他的国家都富饶的多。
可是,现在齐国是什么样子,你难道不清楚吗?”
“简单一点来说,如果我大秦的兵锋现在向着齐鲁大地推进过去,齐国用什么来抵抗?”
赵随安想了想以后,摇头说道:“齐国目前来说,是没有办法抵挡大秦的。”
“就算是楚国在这个时候派遣兵马北上,准备救援齐国,齐国也是没有办法保存下来的。”
“可是,这个过程中,我大秦就会战死许多儿郎。”
嬴胡亥似笑非笑的看着赵随安说道:“大秦学宫中的人粗略的估计了一下,我大秦就算是现在占据了兵器和铠甲上的优势,但是如果真的向着齐国那边推进过去的话。
齐国必定会誓死阻挡,他们估算过,最多可能这损十万人。
最少,也是最好的情况,可能折损两万人。”
“这是怎么算出来的?”赵随安很愕然,就他自己的感觉来说。
他觉得以大秦目前的国力来说,折损十万人,并非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而且,还是在最糟糕的情况得下,才可能折损十万人。
可是,看着皇帝的样子,似乎他连折损两万人,都非常心痛一样。
第1780章 愿为陛下开疆扩土
嬴胡亥笑道:“算法很简单,我大秦咸阳的府库之中,有整个齐国所有的户籍,换言之我们知道齐国能收上来多少的税收,知道他们那个地方在没有开战之前,有多少的人口。
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推算出来,齐国在最紧张的情况下,能召集起来多少军队。
同样,也可以算出来齐国可以制造出来多少的铠甲。
不仅如此,我们还算上了楚国那边,可能往北边增派的援兵会有多少。
凡此种种,一并计算下来,就可以得到了一个大致的数字概念。
朕,就是做出决定的人。”
赵随安惊愕了片刻,低着头,连续吃了好几块的肉片之后,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的问道。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问皇帝:“那倒是不知道,这些大秦学宫中的先生们,有没有算到了我会投降秦国呢?”
嬴胡亥愣了一下,然后止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你的这个角度,还算是非常刁钻的……”
嬴胡亥认真回忆了一下后,才说道:“按照大秦学宫那群先生们计算的,你最多就只能把兵锋止步于历城外边。
他们认为,田横和李左车逼急了以后,突围是可以成功,你们不一定能挡得住他们两人。”
“当然,东武城那边,齐国军队的大量主力,也是必定会折损在这里的。”
“李左车和田横两人如果逃回到了齐国之中后,你们就再也不能可能有机会。”
“为什么?”赵随安忍不住摇头道:“我和李左车交战,至少是每战必胜,从来没有战败。
陛下总不能因为我投降大秦了,就觉得我不如李左车吧?”
嬴胡亥哑然失笑道:“你这话说的倒也是有道理,但是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李左车在占据优势兵力的情况下,却忽然对赵国停止了攻打?”
“陛下说的是,巨鹿城一战之后的事情?”
赵随安脸上上过一丝迷茫之色。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不等赵随安说话,嬴胡亥就说道:“这是因为他们朝堂上出问题了,如果田横和李左车真的从东武城仓促逃走的话。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田横变成下一个齐王,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体会到李左车火力全开的恐怖之处。”
赵随安迟疑着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说,这个李左车,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在被齐国朝堂上掣肘?”
“是!”
嬴胡亥无比肯定的说道:“不仅仅是李左车被掣肘,就是田横也一样。”
“我大秦锦衣卫的人在齐国临淄那边发现,田横的家人都已经被控制了起来,不能出门已经长达五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正好是田横和李左车在外征战的时间。”
“这是不是……齐王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弟不信任?”
“恰恰相方!”嬴胡亥笑道:“齐王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弟,反而非常信任。”
“那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情了?”赵随安摇头道。
“理由很简单啊!”嬴胡亥笑道:“不过再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朕倒是想说另外一件事情。
“另外一件事情?”
赵随安不解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点头道:“就是另外一件事情……远在厝县得到秦军,接受了齐国割让东武城归属于我大秦的奏议。
现在,秦军接受了东武城,田横和李左车两人领着大军越过黄河,回归齐国境内去了。
嗯,对了,你可能不知道,魏定国和魏豹两人,现在也归属于我大秦了。
魏武卒有六万兵马,现在也已经全部归属于魏咎调遣。
除此之外,朕还会让魏咎来以前的魏国故地征兵。”
“陛下这是想要所有心怀他国念头的人,都死在国境之外。”赵随安一针见血地说道。
嬴胡亥眯着眼睛笑道:“这样有什么不好?”
“我本以为,陛下会否认这种说法的。”赵随安大感意外。
嬴胡亥却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说道:“朕心里想什么,没必要对你们有所隐瞒,你想过没有?我们这个民族,本身是非常强大的。
可是,我们热衷于内耗。
而我们如果可以把我们的力量向着外边衍生出去。
把这些不愿意服从大秦统治,认为自己的故国明月山河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人,跟着他们原本君主的血脉,去外边征战,攻打下来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封国。
这样的话,你们过你们的,朕过自己的生活。
如果将来,有一个伟大的帝王,能够再度把这一切统一起来,那这我们华夏民族的生存领地,将会无限扩大。
我华夏部落,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赵随安听着皇帝这充满了蛊惑性质的话语,低头轻轻的转动起来了那个地球仪。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皇帝说的目前要征服的那些国家,最后他们的目光落在了遥远的西方。
“那这里呢?”
“这里……”嬴胡亥目中带着一丝寒芒:“这里有一个不不若于我大秦的帝国,我们需要调集重兵,各路诸侯合围,才能击败他们!
也只有这样,我大秦才能真正的傲然永世不灭!”
赵随安很清楚,皇帝就是在忽悠自己给他卖命送死。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忽悠自己给皇帝卖命送死的事情,自己现在迎着皇帝说完了这番话以后。
内心像是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化,觉得这样的事情,似乎也并非是不可以接受一样。
这种奇怪的感情变化,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方正肯定不是因为皇帝请自己吃了一顿烧烤这样的事情。
嬴胡亥拿起筷子,缓缓地吃起来了烤肉。
“你自己想清楚,有些事情我当然不会勉强你。朕也相信,有些事情如果你不愿意去做的话。
那应该会有许许多多的赵国宗室后人,愿意挤破头的来为朕做事情。”
赵随安想到了那些誓死追随自己的赵军士卒,摇摇头,缓缓地站起身来后,跪在嬴胡亥面前,拱手拜道:
“臣!赵随安,愿为陛下开疆扩土,万死不辞!”
第1781章 历史真的可信吗?
赵随安虽然已经表现出来了足够的臣服,可是这并不能代表,所有的人都就这样信任了他。
这样的小宴会过去之后,嬴胡亥还是和白起凑在一块,说了些什么话,做了一些什么决定,都无人知晓。
但是,赵随安得到了正式的册封。
随后,他便启程前往巨鹿郡去了。
与他一并离开咸阳城的,还有一封令书。
这一份令书的大致内容,说的是让辽王嬴审,配合赵随安征兵。
所有征调的兵马,必须在故赵之地。
所有的人,也需要自愿加入赵国。
为大秦皇帝开疆扩土,作为赎罪。
赵国为了保存自己的宗庙社稷,可以前往其他的地方开疆扩土。
然后,为赵国人自己打下来一片属于自己的疆域。
这一点,古代有许多的人都干过这样的事情。
商纣王的叔叔箕子,在商朝灭亡以后,就去往朝鲜半岛上,建立了箕子朝鲜。
但是,后来箕子却也和周朝往来,并没有爆发战事。
这算是箕子为后代人做的一个很好的榜样。
古代的时候,郑国灭亡。
部分郑国人就南迁到了汉中,重新建立了一座城池,这座城池就是南郑。
这也是南郑的由来。
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可以遵循。
嬴胡亥站在咸阳宫的宫墙上,看着簇拥着赵随安东去的队伍。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是对还是错的。
蔡王李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嬴胡亥身边。
“陛下是在担忧,这样会给后世子孙埋下祸根吗?”
“爱卿觉得呢?”
嬴胡亥没有回头,他当然担心了。
可是,谁又说得准未来的事情呢?
“昔年,周天子时代,他们主要就是把大量的国力,耗费在了和西戎的征战之中。”李斯沉吟着说道:“也就是我们脚下这一块土地,在周朝的时候,这里就是不毛之地。
周朝历经了上百年的征战,把自己大量的国力都耗费在了这里。
后来,我秦国先祖护送周天子迁都,得到了周天子的恩泽,这才册封为诸侯的。
陛下可知道,周天子那个时候,册封我秦国,其目的是为了什么吗?”
“目的……”
嬴胡亥说道:“周天子册封诸侯国的目的都在于以番屏周,当初 册封我秦国,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秦国阻挡住西戎。
尤其是,周天子册封我秦国的时候,曾经说过,往西边的土地,都是秦国的。”
“可,秦国往西边,就是戎人,其中最为强大的便是义渠人。
我大秦历经苦战,灭掉义渠。
圣祖宣太后,更是以身饲虎多年,这才成功灭掉义渠。”
“往后,我大秦依旧有对西边戎族用兵的战事,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西戎可以抵挡住我大秦的兵锋。”
“周朝举国之力,征战百年,这么说,戎族其实是非常可怕的。”
嬴胡亥忍不住感叹道,甚至觉得秦国的先祖,显然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戎族和周天子血战百年,周朝都被打残了。
西戎也一样近乎残废。
“齐国之管仲,曾联合天下诸侯,一起征战戎族,若非是如此的话,恐怕我华夏部族,也难存于世。”
李斯忍不住摇头感叹道:“古往今来,英雄人物何其之多啊!”
“管仲对于我华夏部族,最大的贡献便是如此了。”
嬴胡亥感叹道:“但是,朕对于我华夏部族的贡献,就在于让天下人看到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
我们以前眼睛所能看到的天下,是多么渺小的一片地方。”
“陛下……陛下如果已经真的想好了这些事情,又何须在意朝臣们的想法是什么样子的?”
李斯笑了起来,可是他的笑容,却又很快的凝固住:“也许,大秦的后世子孙,会为陛下今日的决定而遭遇祸患。”
“周朝的人,有因为分封制度的问题,怨恨过自己的祖宗吗?”
嬴胡亥反问道。
李斯微微愣住,显然这个问题,他也不是很清楚。
“周天子大权旁落,很多时候都是他们自己作死弄出来的。”嬴胡亥沉吟着说道:“烽火戏诸侯这样的事情,不管是上演在哪个朝代,都是注定要亡国的。
可是,周朝还没有亡国,它依旧持续了下来,这才是朕觉得最为奇怪的地方。”
李斯却摇头说道:“陛下,臣下反而听说另外一种对于烽火戏诸侯的说法。”
“爱卿听过什么的?”嬴胡亥好奇的看着李斯。
李斯说道:“臣下听说,烽火戏诸侯的事情,其实是没有发生过的,反而是因为犬戎进攻都城的时候,诸侯们姗姗来迟,这才导致都城被犬戎攻破,天子被杀。
所谓的烽火戏诸侯,其实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这才有人编纂了烽火戏诸侯这样的事情。”
“毕竟,这个世界上,历史都是活着的人书写的,死掉的人,肯定不知道历史是怎么书写出来的。”
嬴胡亥表情微微一愣,看着繁华无比的街道上,过了一会儿,才问道:“真有这样的说法?”
“历史上很多的事情,都是有着不同的说法的。”
李斯笑吟吟地说道:“不仅仅是这一件事情,就连商纣王,都有一些不同的说法。”
“按照我们主流的说法,是说商纣王残暴不仁,可也有一些很微小的说法中,说商纣王其实是一位非常有作为的君王,之所以变成我们现在这种认知之中的暴君。
其实,就是周朝篡夺了商朝的万里山河,故意这样记载的。
百年过后,人们可以看到的文字记载是什么样子,他们就会认为古代真的是什么样子做。”
嬴胡亥心里忽然有些郁闷起来:“如果我们失败了,历史上,是不是也会记载的嬴胡亥是一个昏君呢?”
李斯愣了片刻,脸上也露出愕然之色,随后拱手下拜道:
“如果历史上真的这样记载了,那臣愿意和陛下成为遗臭万年的奸邪君臣!”
“哈哈哈……”
嬴胡亥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项声的妹妹马上就要到咸阳城了,如何安排王离和项蛾的婚事,你请自来主持。”
“此臣下之荣幸……不过,项蛾如果只是单纯的以项声胞妹的身份和王离成婚的,不算是美事,也会让楚国那边,某个小女人的怀心思得逞了。”
“哦?”嬴胡亥好奇的看着李斯:“那爱卿的意思是……”
“册封为我大秦公主,然后以陛下的名义赐下婚约!”李斯眯眼笑道:“这样的话,某个小女人的心思,也就全部破掉了。
估计,天下人都想不到,陛下能有这么大的胸怀。”
第1782章 没有最完美的选择
“塞外的风,比我咸阳城的风更加伤人。”
“有人说,塞外的风就像是看不见的刀,能把人皮肤吹的像是松树皮一样。”
“贵人还是少在外边行走,更况且,从这边过去以后,就是所谓的河西走廊了。”
身边的婢女小心翼翼的劝说起来巴江。
巴江却看着远处牧羊的人,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们从咸阳城出发,已经好几个月的时间,却依旧困顿在这里,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抵达西域?”
这句话,没有人能接得上来。
黄河北岸,确实是发现了矿藏之地。
一旦发现矿藏之后,不管什么是什么地方,立刻就会变成最为炙手可热的地方。
浓烟滚滚的钢铁厂烟囱,也在这段时间里边修了起来。
甚至于,成品的优良钢,昼夜不停的从厂房之中被四轮马车运送出来。
巴江转过身去,缓缓地顺着那铺在地上的细小楼梯,走上了属于自己的马车之后,便忍不住又说道:“咸阳城中有书信过来,说是工部的人,已经开始把心思放在了大船上边。
觉得如果用蒸汽运作的方式,来成为推动船只的动力。
或许,不管是漕运还是海运,都可以发生本质上的改变。
大秦每天都在变,可是我们却似乎像是什么都没有变过一样。”
“贵人说笑了,我们北上以后,黄河北岸已经开始修筑铁轨了,工部已经派遣了大批大批的人才过来,用不了多久的时间,火车就会出现在黄河北岸,等到铁路修筑进入沙漠中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跟随铁轨,抵达西域去了。”
“哪有这么容易?”
巴江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婢女。
小婢女却胀红了脸:“这是工部过来的大人们说的, 听说这边有一个以前在朝堂上做错了事情的老宦官,叫做步行的,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步行……”
巴江原本以为步行已经被赐死了,可是没有想到,居然还在北边,活的不错。
小婢女点头道:“就是这个名字,听说是从宫中出来的人,名字都会非常奇怪。”
“以后这样的话不准再说。”
巴江看了一眼小婢女,小婢女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她急忙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铁轨的修建,就在这样的道路上,只需要安排人手修建荒草,甚至都不需要,因为这边有足够多的牧民,牲口就可以把铁路边上的草吃光了。”
“可是,如果在沙漠中修筑铁路的话,第一个问题就是风沙的问题大风会把沙子吹起来,不停的在沙漠里移动。
很有可能持续一段时间的大风过去以后,沙子就会彻底把铁路掩盖,这种情况下, 还怎么修筑铁路?火车又怎么在沙子上飞奔呢?”
小婢女惊愕一会儿,却摇头说道:“工部的先生们,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巴江笑了起来:“如果工部的先生们现在有办法解决的话,那铁路早就已经穿过河西走廊,向着西部沿伸过去了,我们又哪里还需困顿在这里?”
小婢女顿时紧张起来:“贵人,如果真的是这样持续下去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巴江忍不住被小婢女那紧张的样子逗弄笑了:“说不上什么怎么样,有些事情, 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你有很大的可能会和我一样在这熬成老女人……”
这一下,几个小婢女脸上立刻露出来了坚定不移的神情:“如果真的要陪着贵人在这熬成老姑娘的话,我们也是心甘情愿的。”
“都是说胡话……”巴江摇头道:“怎么可能让你们跟着我在这熬成老姑娘呢?”
“可不能这样说,我之前听着几个先生们说,女人就像是美酒一样,有些年头,才够味儿!”
另外一个婢女红着脸说道。
巴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时间,马车里边回荡起来了愉快的笑声。
一队骑兵缓缓地从草原上走过。
陈豨仰着头,看着巴江的马车从远处走过,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侯敞。
“原本以为跟着贵人北上,会是立功的机会,现在看起来,怎么感觉我们两人就像是失算了一样?”
侯敞笑着摇头说道:“谁说得准呢,如果我现在还在襄阳的话, 那肯定是什么都做不了的,虽然说我们现在依旧没有什么战功可以称颂的。
但是,这确实是比在韩信麾下安逸的多了吧?”
陈豨摇头道:“以后要说上将军,韩将军,你我二人本身就没有资格直接呼喊他的名字。”
侯敞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豨。
陈豨忍不住自嘲一笑:“当初我们走的时候,如果不是上将军不计较的话,我现在回想起来,恐怕我们两个人回到了咸阳城以后,立刻就会让锦衣卫的人抓走……甚至,可能都等不到我们回到咸阳城,我们只要走出襄阳城,就会被锦衣卫的人抓起来。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韩将军确实是成全了我们。
以后,我觉得你我二人说话的时候,总应该表现出来一些尊重才好。”
侯敞觉得很奇怪,陈豨以前不能说是对韩信有多么的尊重,但是……和现在,这完全就是两回事。
“因为我觉得,现在看来,我们想要在北边立下功勋,完全就不太可能……”陈豨抬起手来,手里的马鞭指着远处的那滚滚冒着黑烟的大烟囱说道:
“现在,最能建功立业的,是那边的冶金厂,也不是我们这样的武夫,我们这样的人想要建功立业的话,至少需要数年时间之后,甚至于十年之后,才可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侯敞觉得自己和陈豨简直有点弄巧成拙的意思……
“怎么办……”陈豨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你我二人离开韩将军麾下的事情,肯定早就已经在军中传开了。
现在,我两人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只能待在北边……
说个不太合适的事情,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每天骑着马在外边巡视。
大秦兵强马壮,草原上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敢于反抗大秦!
所以,我想,我们现在最为合适做的事情,就是多娶几个老婆,然后生孩子,能生多少就生多少!”
侯敞已经完全愣住,他看着陈豨脸上的表情,却又觉得陈豨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第1783章 想生孩子?那就去生
陈豨说道:“当初跟着步行往北边走的,还有几个身份不低的人。”
“除此之外,你见过那个叫做老李的人了吗?”
“那个老太监?”侯敞有些错愕地看了一眼陈豨,“这难不成也是一个身份不一般的人呢?”
“这就是一个身份不一般的人。”陈豨说道:“他以前是李皇后身边的将行,你说这样的人,身份会是一般的吗?”
“怎么感觉……我们身边都是卧虎藏龙的呢?”侯敞面色发苦。
一种除我皆佬的感觉,在两人心中萌生出来。
“是不是卧虎藏龙我不知道……”陈豨说道:“听说……魏王魏咎,马上就会领着大军抵达这里了,也不知道赵王随安,会不会也领着赵国的大军过来,如果人都过来的话,那你我还想要在这个时候意图建立战功的话,那真的是痴人说梦了。”
“那我们……”
“就像是我说的那样,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找几个女人生孩子,别的事情不要想,这些孩子如果可以进入锦衣卫之中,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陈豨脸上露出来了一抹不太正常的笑容:“我们如果找不到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但是我们可以让我们的孩子赶上建功立业的机会。”
“这……”侯敞觉得陈豨可能已经有一些疯魔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继续完成上边指派给我们的任务才是。”侯敞驱马,扯了扯缰绳,表示自己准备继续开始这一天还没有完成的枯燥巡逻。
可,这个时候,陈豨却站在原地,没有去驱马跟着侯敞一起往前走。
侯敞回头看去,大声喊道:“大哥!”
直到这个时候,陈豨脸上那种不太正常的神情,这才缓缓地消失不见了。
当天晚上,有人找到了巴江。
这个人身披甲胄,如果单纯的从外边看的话,那他的样子就是长城军的普通军卒。
可是,这个人却送上来了一枚锦衣卫千户的令牌。
巴江立刻神色严肃的接见了这个人。
这个人走了进来以后,拱手拜道:“拜见贵人!”
巴江觉得有些奇怪,现在都已经深夜了,这个人来见自己做什么?
“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禀报?”
巴江急切地问道。
锦衣卫千户拱手说道:“今天侯敞和陈豨在巡视的时候,忽然说了一番很奇怪的话,属下左右思量之后,觉得有些问题,这才来求见贵人。”
“那他们说了些什么话?”巴江立刻警觉了起来,虽然说陈豨和侯敞现在完全不可能做出什么危害大秦的事情来。
可是,很多事情,如果可以扼杀在萌芽状态的话。
巴江当然不会手软。
于是,锦衣卫千户一个人开始分别说出两个人的声音。
巴江听完了以后,稍作思索后说道:“这么说,侯敞是并不赞同陈豨的做法。”
“小人只知道把发生了什么禀报给贵人,至于做出什么判断来,那全然都是贵人的事情,小人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巴江对这个锦衣卫千户说的话非常满意。
锦衣卫在这个时候,就应该充当一种陈述的人,而不是在一边上表达自己的情感。
这种夹带私货的方式,也是最为让人不喜欢的。
巴江说道:“陈豨如果准备在阴山之下安家的话,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情,告诉他,明天起南下,去咸阳城里边安家就是,日后,也就在咸阳城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富家翁就好。”
锦衣卫千户问道:“贵人,那侯敞呢?”
“侯敞和陈豨两人有兄弟情谊,当初从韩信将军那边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两个人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
巴江摇头道:“你能被锦衣卫衙门司选中,跟着我北上,有些事情我觉得我没有必要说的很清楚,你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的。”
“你觉得呢?”
“是属下愚钝!”锦衣卫千户拱手说道:“依照臣下的心思,或许陈豨和侯敞两人今天晚上就会想要出发,回到咸阳城去养老。”
巴江眼里露出笑意来:“这样也很好,毕竟,现在北边已经开始发展起来,总有人觉得自己的功劳不低,这个时候,敲打敲打他们也挺好……
不过,你说这是以锦衣卫的名义发出去呢?
还是以东厂的名义发出去?”
锦衣卫千户立刻道:“小人等混入普通军卒之中,无人知晓,更是绝密的事情,如果非要发出去的话,小人斗胆,有一个建议。”
“说。”
巴江道。
锦衣卫千户立刻说道:“以西厂的名义发出去。”
“西厂?”巴江显得很意外,她觉得这人应该会说以东厂的名义发出去的,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以尚未创立出来的西厂的名义发出去。
“我们所有跟着贵人北上的锦衣卫,不管是明处的,还是暗处的,都在大秦学宫里边, 跟着里边的先生们学过一段时间。
先生们说,需则实之,实则虚之。
这样,才能更加震慑住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何不直接捏造出来一个西厂,让所有的人都认为,大秦其实已经暗中建立了西厂。
这一次,也是西厂立下了功劳。
这样的话,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的蕃子,这些人到了北边以后,都变得有些懈怠了的神情,也会重新振奋起来的。”
巴江很惊讶一个锦衣卫千户,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倒是有些意外大秦学宫,对于人的改变居然能有这么大。
“这件事情做得不错,但是不用全部通报,让他自己发酵,放出风声去说,这就是西厂做的。”
说完这话后,巴江又说道:“如果是确定下来西场做的事情,那不管是东厂还是锦衣卫的人,都不的调查!”
“喏!”
锦衣卫千户拱手退了出去。
毕竟,这次算是吹了一股不怎么正常的风。
但是,如果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着手调查的话,却还是可以发现这是有问题的。
可现在,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不去调查的话,那这事情就会变成无头悬案。
风传是西厂,那最后谁都会认为,这确实是西厂。
第1784章 薄情寡恩还是真高手
毕竟,在很多的时候,锦衣卫和东厂传出去的话,本质上就是可以确定的东西。
锦衣卫千户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巴江忽然觉得非常的疲惫。
她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婢女退下,自己则转身往床榻边上走了过去。
这天晚上,巴江在梦里梦到了皇帝。
第二天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发现原本显得疲惫不堪的巴江,整个人从头到脚的焕发着光芒。
陈豨和侯敞两人,连夜就被迫主动请命南下。
现在,众人又看到了如此反常的巴江。
顿时,一下子就有许多人做出来了非常可怕的联想。
比如说……这个西厂督公的位置,会是谁?
会不会……
许多人在自己心中是说到了这个位置的时候,都非常识趣的停了下来,不敢再继续想。
免得自己现在先入为主,等到以后会在巴江面前, 不自觉地就把她当作了西厂督公来对待。
毕竟,现在巴江不想把这个说出来。
那众人如果私底下的猜测表现在行为上,可是非常不妙的事情。
巴江并不知道下边的人在思索什么,依旧带着人巡视了一下各个工厂。
随后,她自己定下来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抽出一些时间,去矿产边上看看。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提前解决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巴江也一直都觉得,女人做事情,素来都比男人细心的多。
所以,她现在负责北边的事情,职权简直比北方云中郡、雁门郡这些地方的郡守权力都还要大。
可是,令人费解的是,这些郡守本来应该会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压着,这是一件羞辱的事情。
然而,事情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些郡守都非常乐意把手中的权力交出去。
甚至于有的人,居然像是心甘情愿变成了巴江的账房先生一样,唯命是从。
不管是什么地方,从来都不会缺少聪明的人。
立刻就有许多人,察觉到了一些风声。
而这个时候,巨鹿郡那边的战事完全落下了帷幕。
魏王魏咎和自己的儿子魏定国,还有之前魏国的大将军魏豹,领着八万魏军,已经走上了往贺兰山过来的道路。
魏国这一次像是捡了一个便宜。
巨鹿郡恶战过后,遍地都是灾民,有许多的人都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是权势!
至于富贵……
很多人都觉得在权势面前,富贵完全就是浮云。
所以,这些考科举完全没什么希望的人呢,就把自己所有的希望,放在了军中。
魏国是准备去灭掉贵霜国,然后再度向着西边打过去,在眼睛和版图上都看不到的地方,重新建立一个魏国。
这种征兵的口号喊出去了以后,一下子,就有许多人死心塌地的加入到了魏军之中。
满目疮痍的故乡,给他们的,只有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
如果可以抓住魏国在外域重新建立国家的机会,他们觉得自己就有机会翻身,成为人上人!
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
甚至于远远超出嬴审、英布、陈胜的预料。
他们心中甚至都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的话,就不帮着魏国如此卖力的宣传口号了。
这还是魏国没有前往故魏之地宣传的效果。
当然,魏咎这个时候,看着麾下的八万大军,也不敢在说什么去故魏之地拉人的话。
如果人真的太多的话,他自己也会觉得害怕的。
看着浩浩荡荡北上的魏军。
陈胜觉得这些人之中,能有一半的人活到魏国重新建立,那都是一种莫大的幸运了。
但是,实际上,却很少有人能够活到魏国在域外建立。
“赵随安马上就要到了,我要陪着他去故赵之地征兵……”嬴审想着自己在故赵之地和故魏之地的名声,等同于大秦现在活着的人屠。
他心里也在开始生出怀疑来,皇帝这样的安排,是否有着更加深层次的含义呢?
英布只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笑着说道:“放心去吧,过几天我就把我的帅府弄到平原县去……听说啊,魏军占据了平原县之后,把平原县也好生修缮过了。
现在我过去的话,只需要重新弄一下护城河就可以。
齐国现在还在为自己宫廷上的事情忙乎的得血流成河,陛下和朝臣们选择在这个时候,向着外边扩张,倒也是没有什么问题。”
嬴审点点头道:“那这边的一切,可都是全部交给你们了。”
“放心!”
陈胜也点头说道:“我二人做事情,大王只管放心便是。”
嬴审点了点头,转身便直接下了城楼去。
孟春心里有些不忿,看着两人冷哼了一声后,便也匆匆追上了嬴审的脚步。
直到所有的人都走远了以后,英布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
“这他娘的,我还是觉得,我们自己统率大军打战轻松些。”
陈胜只是微微一笑,不说话。
英布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话容易被人曲解,尤其是面对陈胜的时候,这话如果真的被曲解了的话,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他急忙又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孟春,随时在一边上,就像是和我们有生死大仇一样,弄得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陈胜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大王觉得,陛下让他去陪着赵随安,在故赵之地征兵有别样的意思。
如果你能跟着去走一遭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大王方才故意暗示你的时候,你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出来一样。
更加不用说,之前大王还卖了一个人情给你,现在你却在这里装佯,你说孟春怎么可能给你好脸色呢?”
“哎呀……”英布嚷了一声:“别人都是看穿了却也不说出来,你这倒好了,不仅看穿了,还说的这么明显……”
“这不是你的意思么?”陈胜反问道:“你不是担心你方才说的话,我会产生误会,所以故意解释一下。
其目的呢,也就是想要让我说出这番话来……不过啊,我听人说,大王和你在信都待了很久的时间。
吃喝玩乐,练兵什么的也都在一起。
你难道就不觉得,在大王需要你的时候,这样熟视无睹,真的合适吗?”
英布一脸茫然:“这从何说起啊……我觉得陛下需要我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可是你说的什么大王需要我……大王方才可没有说让我跟着他一起去找赵随安征兵的事情。
老陈啊老陈,锦衣卫最善于捕风捉影,你难不成职业病发作了?”
“哦!”陈胜点头道:“可能真的是我的职业病发作了……这词儿,也是跟着陛下学的?”
第1785章 平淡却不平静
这个世界上,或许从来都不缺少看重恩情的人。
但是,任何时候,也从来不缺少薄情寡义的人。
陈胜觉得自己叫不醒装睡的英布。
也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和辽王嬴审去一并和赵随安挑选兵卒的。
他默然的下了城楼以后,回到了官署,开始认真地核对起来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
但是,坐下来以后,他才发现,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经做完了。
陈胜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或许可以去北边看一下夏说的墓葬。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有了这种想法以后,却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去做一点其他的事情。
而不是去北边看夏说的墓葬。
斯人已逝。
现在,他需要为这些活着的人做更多的事情才是。
陈胜开始在东武城中找事情做了起来。
英布似乎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但是却当作自己什么都听到一样,每天依旧是该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
王离现在已经全面接手了巨鹿郡原本为赵国占领的地方。
至于王离麾下的将军们,也都分散了开来,在各处领兵镇守。
王离本人,也马上就要回到咸阳城去完婚。
于是,陈胜发现自己的生活,继续过的平淡如水起来。
吏部派遣过来的官员们,已经逐渐把巨鹿郡原本的老一批官员淘汰了下来。
这种过度,本来是会发生很多大问题的。
可是,说来也是奇怪了。
诺大的一个巨鹿郡,面对吏部大刀阔斧改换官员的行为,却没有发生丝毫的反抗。
这反而让憋着一股气的锦衣卫的和东厂蕃子们。
感觉像是全力一击,却打在了空气里边,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陈胜得知了消息以后,却只是淡然一笑。
经历了数年恶战的巨鹿郡,以前固有的社会属性,早就已经被彻底打破。
这些后来被提拔上去的官员,如果有人敢站出来反对,那才真的是嫌命长了呢。
只有真正见过乱兵有多么可怕的人,才会期待治世的到来。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齐国方面传来了关于盖聂和鲁勾践的消息。
这两人到了齐国临淄之后,简直有种猛虎入羊群的感觉。
以前纵横一门的人,已经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刺杀了许多。
据说最可怕的是齐国都城临淄城,东门的守将。
就是鬼谷一门的门人。
这件事情被盖聂和鲁勾践核实清楚之后。
第二天,人们就看到了那负责东门的守将,脑袋直接悬挂在东门之上。
这种恐怖的刺杀手段,让齐国王廷上下,所有的人都处在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中。
甚至于,有人觉得这些事情,其实就是秦国暗中授意这两个顶级的侠客来做的。
可,现在,齐国朝堂上,也因为李左车和田横的回归,而变得非常紧张。
随时都在宫廷流血的齐国朝堂,几乎已经是没有力量针对这两人。
而且,就算是田横有意针对的情况下,却依旧没有任何效果可言。
鬼谷传人之恐怖,也是再一次传遍天下。
陈胜看着这些小心,思索了一会儿后,也不知道盖聂和鲁勾践两人,是否需要锦衣卫的帮助。
嗯,或许换个说法。
在齐国临淄的锦衣卫,是否能够给这两位大佬提供上帮助。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摇头,觉得锦衣卫如果出手的话,不仅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而且……貌似锦衣卫在那边,也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最后,陈胜打了一个哈欠,觉得自己可以结束这一天工作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这一份厚厚的令书之下,居然还有一份令书。
颇为让他惊讶的是,这一份令书,竟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这边送过来的。
陈胜心里觉得好奇,立刻撕掉了油漆封口,只是看了几眼后,神情就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了。
他讷讷地说道:“这……这简直就是有些离谱啊!”
田都和武涉两人,已经和周玉、青梅、李和三人,成功抵达吴中城。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楚国王后景少玉得到了什么风声,还是真的非常重视这三个从大秦学宫药功中叛逃出去的人。
居然以王后之尊,去接见这样的三个人。
青梅也以汤药治疗吸血虫病的人回报景少玉。
景少玉当即表示可以资助青梅三人,在吴中城修筑药馆。
青梅更加大气,直接就表示自己可以在药馆中收徒。
至于什么样的人,可以成为青梅三人的弟子。
那则需要青梅三人自己挑选。
这种感觉,听起来就像是为了自己而谋私。
指不定直接都会变成尾大不掉。
可是,景少玉依旧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直接答应来。
陈胜甚至看到了一封关于这样景少玉和青梅对话的记载。
这个,自然是来自于锦衣卫暗子云朵和红药的记载。
两人的密奏之中,生动还原了之前的对话是什么样子的。
陈胜看完以后,心里觉得这事情可能有些扯淡了。
但是,他现在人在东武城中。
也没有办法查询到原本锦衣卫给青梅几人安排的事情是什么样子的。
自然,也就无从说起。
现在青梅的这种举动,是否符合朝廷原本为他们制定的计划。
这让陈胜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份令书。
不过,只是紧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陈胜便开始放松下来。
如果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自己这里会抄送一份。
咸阳城那边,也会有相应的抄送存档。
已备着以后查询的时候用到。
等到这些看完以后,陈胜心里也已经确定自己现在确实是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做。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下定了决心,准备北上。
也就在陈胜北上,准备去夏说的墓葬边上,祭祀自己的这个兄弟的时候。
李左广夫妻两人的马车,也被禁军归还。
夕阳古道。
夫妻两人赶着牛车有说有笑,往大秦关中,咸阳城的方向缓缓地走了去。
李左广拒绝了陈胜送出去的三百两银子。
他认为,自己现在已经立志做一个庖厨。
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可能会饿死,唯独有庖厨不会被饿死。
第1786章 目标和现实的巨大差距
时间一晃,很开就到了太初三年六月上旬。
这个世界上并不会因为一个赵国的丞相自挂东南枝以后,就有什么很大的改变。
陈胜见到了夏说的那个小妾。
只是,谁都想不到。
夏说的这个小妾,居然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一下妆容,来侍奉陈胜。
声泪俱下的恳求陈胜收容自己。
那种言外之意、弦外之音。
别说陈胜听出来了, 就是一边上其他的锦衣卫成员们,也一样听出来了。
只不过,这些人并没有表现出来自己听懂了。
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小妾的姿色非比寻常。
任何男人看了一眼后,都会心动。
可,陈胜听着这个小妾的话,还有故意向着自己眼前凸显出来的前胸,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
甚至立刻就要呕吐。
他猛然伸手捏着夏说小妾挺巧的下巴,狞笑道:“夏说是不是对你很好?”
小妾垂泪说道:“奴奴得到了夏公的恩情,来生来世也不忘记!”
“何须来生来世!”陈胜脸上的狰狞之色,已经变成了杀意,他猛然伸手,掐住了这妖媚女子的脖颈。
妖媚女子疯狂挣扎了起来。
可陈胜却只是稍微一发力,就已经捏断了她的脖子。
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却没有人敢多说话。
陈胜缓缓地松开了手,看了一眼夏说还很新的墓葬,面无表情的说道:
“在边上重新修一个小点的墓!”
“喏!”
这个时候,许多的人都已经忘记了恐惧。
陈胜转过身去,看都不再看一眼那倒在地上的尸体。
“为什么会这样?”
陈胜翻身上了马背以后,心里的恶心感觉,似乎是减弱了不少。
可是,那小妾的嘴脸。
他只要回忆起来,却依旧觉得非常的恶心。
随后的日子,齐国那边也已经没有什么别样的消息传来。
重建之后的东武城平静的就像是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人们的脸上带着笑容,丝毫看不到战争,是否真的在东武城这边留下了什么不该留下的痕迹。
陈胜的心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变得非常糟糕。
数个月之间,他的脸上都不曾看到过什么笑容。
英布已经领兵去了平原县,他觉得自己如果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可能会被陈胜那种看谁都是看死人的眼神,弄的心理崩溃。
赵随安在故赵之地征得四万精兵。
这让嬴审觉得非常不爽。
陈王蒙恬亲自统率大军镇压的陈郡,竟然成为了赵军征兵的主要来源地。
赵国还在巨鹿郡的时候,这边就已经爆发了许多次的故赵之人举兵作乱。
结果,全部都被蒙恬以血腥手段镇压。
而这一次,巨鹿郡之中,心中还想着重新建立赵国的人。
确实已经都跟着赵随安往西边去了。
他们是没有资格走关中,过咸阳的。
赵随安只能带着这些人走上郡,过北地郡,随后顺着秦国的西长城外,准备进入西戎王的地界。
当初,嬴胡亥人还在巨鹿郡的时候,就接到了咸阳城这边的令书,说西戎王重新派遣的使者,人已经到了西长城外。
但是,一直都没有得到允许进入大秦地界。
所以,这一次的使者看到了赵随安领着大军到了西长城后,直接就已经跑得看不到影子了。
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赵军到了西长城外,却没有直接继续向着高原地区直接推进过去。
他们需要做更多的准备。
赵随安也在赵军抵达了西长城外的第二天,开始启程前往咸阳城的大秦学宫去了。
同样,大秦学宫里边, 也开始派遣出来大量的学生进入赵军之中。
他们要对这四万赵军做一个筛选。
虽然,赵随安在之前就已经对赵军做过了筛选。
除了之前跟着他死战的那些赵军之外,另外加入的人,也绝对是精壮。
这一支军队也堪称精锐。
可,大秦学宫中的门人们,却并不这样认为。
武将们眼中的精锐,和他们眼中的精锐不一样。
只不过,想要把这些只知道厮杀的人,培养成为大秦学宫这些先生们眼中的精锐。
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教授进入高原地区的常识,也就成为了这些大秦学宫先生们一定要做的事情。
如果有人打瞌睡,或者是不想学的话。
处理的办法非常简单,身上披着白色袍子的执法队手里提着陌刀。
每次陌刀落下的时候,就一颗正在打瞌睡的脑袋飞起。
所以,陌刀斩掉了数百颗喜欢打瞌睡的脑袋以后。
这一支军队就已经彻底变成了勤奋好学的军队。
先生们就像是得到了肯定一样,卯足了力气,像是要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传授给这些军中的武夫。
然后,是这些武夫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这他娘的居然还有考试啊1
在许多的人都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办法达到先生的要求,忧心自己可能会被砍头的时候。
先生们却开始重新着重讲解起来这些武夫们放错最多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认为先生并非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上课冲瞌睡打盹,那是态度的问题。
而能学多少,那是人的聪明愚钝有区别。
时间,就这样熬到了八月初。
皇帝嬴胡亥御花园里边的新作物,没有任何意外的迎来了丰收。
土豆虽然没有嬴胡亥想的那样,个个都有自己的拳头大。
但是,却因为肥料用的很足,就算是没有他的拳头大,也有他拳头的三分之二大。
最大的,已经出现了半个人头大小的土豆!
这意味着,这些原本被嬴胡亥看作是蹩脚的种粮,在经过精耕细作之后。
已经表现出来了值得被精耕细作和推广的价值。
玉米的产量,和嬴胡亥印象之中的玉米,似乎是有一些差距的。
植株的高度,就已经比不上嬴胡亥印象中的玉米高度。
玉米棒子,也只有很少的达到了他印象中的二十公分以上的长度。
多数依旧只是十多公分左右。
这还是他自己精耕细作的结果。
李由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在他看来,这些新奇的作物,都已经算是高产了。
可……为什么皇帝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第1787章 抽一下很爽的
李由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但是皇帝自己很清楚。
嬴胡亥看着一边上的玉米地。
走过去以后,把玉米外边那一层已经有些发黄的包衣撕开些许,就能看到这里边已经变黄了的玉米籽。
可是……
他又用手比划了一下, 心里有些失落起来。
玉米籽儿虽然非常饱满,颗粒也很大。
但是,玉米棒子实在是没有他记忆中,乡下奶奶栽种在地里的那么长。
甚至于玉米棒子的直径,也差太多了。
“卡擦”一声脆响,嬴胡亥直接把玉米棒子掰了下来。
李由吓了一跳:“陛下,这……这没熟透呢吧?还不能掰下来吧?”
他其实想说的话是,陛下,这已经丰收了,您就算是心里不开心的话, 也不能用粮食出气吧?
嬴胡亥三两下就把玉米外边的包衣剔除掉,露出来了里边带着玉米籽儿的玉米棒子。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在十三公分作用。
放眼看去,整个玉米地里边的玉米,差不多都是这个长度。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好的,长度能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公分,这和他记忆中熟悉的动不动就能超过三十公分的玉米棒子长度,完全就不一样。
嬴胡亥心里的失落,更加难以掩饰。
须知道,这一块地,乃是他领着诸多的农家人手,还有许多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们,精耕细作,该浇水的时候浇水。
该灭虫的时候,所有的人睁大眼睛,堵在这边灭虫,一只小虫虫都没有啃到这些玉米。
可……还是这样。
他和自己记忆中的玉米对比着,味道气味都是一样的。
但是,太小了!
收成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多。
要是换成大面积栽植的话,农人肯定做不到自己这样的收成。
只怕所有的收成,都要锐减三分之一不可。
嬴胡亥将手里的玉米丢给了李由。
李由嗅了嗅玉米的味道,觉得这东西应该很好吃才是。
可是,皇帝没有停留,走向了一边上,已经二次种植的辣椒地。
辣椒的生长周期很短。
现在第二波辣椒也已经变得鲜红如火。
农家肥的疯狂使用,让嬴胡亥站在地边上,就能闻到这土地里边,带着一股奥利给的味道。
李由走了过来,看着有自己膝盖高的辣椒植株嘿嘿笑道:“用料太多了点,以至于这边的土都没有办法完全消化了。”
“以后堆肥过了在来用,别直接用,这边的粪土里边,虫子也是最多的。”
“喏!”李由立刻看向一边上提着笔,随行记录皇帝话语的官吏。
嬴胡亥随手摘下一个红艳艳的辣椒,和自己手指头对比着。
第二次的肥料用的非常凶猛,辣椒果真可以长大和自己手指头一样的长度。
有的,甚至远远超过!
这种效果,嬴胡亥非常满意。
李由赶紧说道:“陛下,按照这个速度。辣椒应该是最快就能推广开来的植物……至于这个玉米,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推广开来了。”
“谁都不能吃,用来做种粮,不管是长得好的好是坏的,都是种粮。”
说完这句话以后,嬴胡亥就站在了满是粪土味道的辣椒地边上,有些止不住的咽下口水。
李由嘿嘿笑道:“我们又不是吃辣椒籽,到时候把辣椒籽弄出来晒刚了去,弄到秦城那边,有温泉水流淌过的地方,一年四季都可以生长,陛下也不同太过于担心了。
这马铃薯和玉米,俨然已经是臣下见过,产量最高的作物了。”
嬴胡亥摇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化肥的原因……如果有化肥或者转基因的技术手段,产量势必可以在更短的时间之内暴增……没奈何,这东西朕是两眼抹黑,完全不知道怎么造出来的……就知道这化肥含有大量的刺激味道……算了,不说这个。”
李由很想知道皇帝说的“化肥”,究竟是什么。
可……
臣真的不知道啊!
嬴胡亥走到了一边上,看着长势喜人的烤烟,这东西……目前来说,人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吃……
嬴胡亥也没有说有这东西怎么吃。
李由今天凑近了一些,闻着烟叶特有的味道,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这究竟该怎么吃?”
“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抽的。”嬴胡亥随口说道:“之前叶子长的不错的时候,朕就让人把叶子采走,让后放在朕亲手弄出来的烤烟房里边烤,但是这东西,大秦有多少人能接受,朕也不清楚。
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总应该从走出第一步才是!”
说完这下以后,嬴胡亥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盒火柴,一个纸盒子。
这纸盒子上有两个很刺目的字儿,几乎将那四四方方的纸盒子正面完全占据了。
李由更加发蒙,这是啥?
嬴胡亥撕开了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的纸盒子的口子,自嘲的笑道:“他娘的,太简陋了,老子再怎么说也是皇帝,就算不用金盒子装着,那也不至于就他妈的用这种纸盒子装着吧?”
李由睁大眼睛,全然不懂发生了什么的看着皇帝嬴胡亥。
嬴胡亥看了他一眼:“抽不抽?”
“抽?”李由转过头去,走了几步,看了看那一株野草植株,然后转头看着皇帝:“抽?”
嬴胡亥点头问道:“抽?很爽的,抽一根试试?朕还没试过,但是这些绝对都是上等的烟丝切丝以后,卷起来的,就连卷烟丝的纸张,都是皇后亲自领着人用可以食用的高级货卷起来的。”
李由确认皇帝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他鼓起勇气来,给了自己面前的野草植株一个大嘴巴子……嗯,前提是如果这个叶草叶子有嘴巴的话,那这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这一刻,空气似乎是瞬间凝固了起来。
李由回头看着身后张大嘴巴的皇帝,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自己抽得姿势不对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脸上的神色,隐约有些石化的趋势。
李由暗自摇头,随即双手左右开弓,抽打着自己面前那一株半人高的烟草植株。
“爽吗?这一点都不爽啊!”
第1788章 愁苦的原因
李由扪心自问,甚至于都可以发誓,这他娘真的一点都不爽。
他这一双手,都不知道抽过了多少人的嘴巴子。
可是,这半人高的烟草植株,几乎都被他抽碎了、断了!
也没有什么爽的感觉。
反而,李由觉得自己……现在的动作有些……像是一个傻逼。
“停下吧……”
嬴胡亥石化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摸了摸额头上往下流的尴尬汗水,自个儿熟练无比的从烟盒子里边捻出来了一根香烟,凑到鼻子上吸了一口,这似乎还能闻到李夭和宫娥们手指尖残留在上头的胭脂水粉气息。
当然,更多的,还是烟丝的香味。
李由转过头来,看着皇帝,又看了看自己被烟草植株染得有些微微发绿,甚至还带着一股子奇怪气味的双手。
嬴胡亥把香烟叼在嘴里,熟练的用火柴点上了火。
随后,李由睁大眼睛,看着皇帝慢悠悠的吸了一口烟子,然后从鼻孔里边缓缓的喷涌出来两条小烟子。
“卧槽?”
李由睁大眼睛,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瞥了一眼李由,咬着没有过滤嘴的香烟,鄙视地说道:“这他娘才叫做抽烟,你那个叫做啥?发癫发狂了吗?”
李由:“……”
一刻钟后,君臣两人靠在棉花地的田埂下,一人一根烟子,缓缓地抽了起来。
“这东西……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得很奇怪……”李由缓缓地吐出烟子。
嬴胡亥弹了一下烟灰:“有些地方的土地,贫瘠的不像话,栽种什么,都没有办法获得高产!
但是,你看这东西要是推广开来,能不能为让那些地方的百姓们有一个活命的法子?”
“活命的法子?”李由看着两指缝隙里边的小家伙:“这玩意也有不能吃……再说了,也不能让百姓,光是吸几口气儿。
就觉得吃饱了吧?”
“木瓜脑袋!”嬴胡亥忍不住摇头:“你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
“做什么?”
李由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才说道:“去大秦学宫里边,看那些先生都教授赵随安这家伙什么东西,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拿下高原地区……”
“头都有些大了!”
“北边,魏国的兵马,也压在了河套平原上边。”
”也不知道那个孙子出的馊主意,让这些人停留下来,为北迁的百姓们开垦出来足够多的良田以后,才能让他们继续西进。”
“魏国的军械甲胄,全部都还在等着北边的工业区建造出来以后,才让他们西征……对了,这个馊主意似乎是我爹想出来的。”
“哈哈哈……”嬴胡亥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爹还有个更馊的主意,他之前和朕说,让这些魏军写欠条,包括军械甲胄、马匹等,等他们到了外族征战的时候,就用征战的交货来抵消这些赊欠下来的债务。”
“陛下答应了没?”
李由也愕然的坐了起来。
嬴胡亥转过头看着李由,斜视了他一眼后,才反问道:“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可以答应吗?”
李由一愣,随即摇头道:“虽然说,我父亲在很多方面都是非常有建树的,但是有的事情,却还是不能过分压榨这些人,否则的话,他们会对于我大秦没有丝毫的归属感。
这样的话,陛下将来的算盘可能就要落空了。”
“话是这样说啊!”嬴胡亥摸了摸火柴盒,看着这里边的火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华夏部族向外打出去,必定会死心塌地的遵守华夏的礼乐制度……嗯,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会这样死心塌地的遵守。
时间久了以后,那自然是非常不好说了。
往后,那自然是诸侯争霸的战争局面,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天下也会再度统一。
至于会不会是我大秦的子孙再度一统天下,朕也不知道。
但是,朕心里明白,任何王朝,都不可能长盛不衰的。
大秦能持续多少年?”
这种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李由差点被烟子呛到。
他摇头道:“大秦就算是真的出现了什么昏君……那要求不高,持续个一千年不难吧?周朝再怎么说,也是持续了八百年的是时间。
陛下继承帝位以来,做的事情更多,如果说这样都不能持续个一千年的话,那实在是上天瞎了眼呢!”
“一千年?”嬴胡亥觉得以前井田制的经济制度,完全就是奴隶制一样的经济制度,能有什么发展而言。
周朝可以持续八百年,那只不过是占据了经济制度的便宜而已。
周王室衰微也不是一年两年的问题,而是持续了几百年的时间。
整个周朝分为西周和东周两个时代,历史上也被人分为春秋和战国。
对于整个国家的控制力度,几乎等同于零。
这算什么八百年。
于是,嬴胡亥摇头道:“我们现有的经济制度,最容易给后世子孙折腾出大问题来,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实行内阁制度,君主立宪制度,或许对于我大秦而言,我嬴氏一族的子孙,才算是真正的可以千秋万世的富贵……”
实际上,嬴胡亥自己心里非常清楚,秦国这样的发展顺序之下,能不能持续两百年君主专制的独裁统治,都是两码事儿。
至于别的,那真的是想都不要想了。
李由现在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帝看到这些新出现的农作物以后,却依旧显得这么不开心的原因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么?”李由从田埂上坐立了起来,他看着远处提着食盒走来的妹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和皇帝似乎还没有吃午饭。
“陛下,用膳的时候到了。”李由低声说道。
嬴胡亥下意识的要掐灭手中的卷烟,却忽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似乎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不用做出这样掐灭烟头的事情。
“以前的一些习惯,似乎一直都被保存在我的记忆里。”
嬴胡亥把还有三分之一长度的卷烟丢到了面前四尺宽度的排水沟里边,拍了拍李由的肩膀:
“大兄弟,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来解决这些问题,你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和我老妹努力的生娃。
同样,我需要做的事情,也是努力的和你老妹生娃!”
第1789章 不能挣脱的命运
在这个时候,李由忽然发现了那原本就是这样想,且打算这样做;可最后却被撵了回来的侯敞和陈豨两人。
这么算下来的话,那这两家伙,似乎是有点亏了?
膳食自然是坐在新修筑的湖泊边上开始进行的。
李夭现在已经带着一些请功的口味和嬴胡亥说话。
嬴胡亥自然不能假装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各处都是丰收,甚至就连河套平原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此前屯田的地方,得到了丰收。”
“草原上呢,牛羊今年也一样,膘肥体壮,户部已经准备派遣大量的官商、发檄文北上,尝试用火车运牛羊南下售卖。
这样的话,就远比直接赶着走路南下快得多。”
“……”
李夭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
一开始的时候,嬴胡亥还是能听进去的,可是到了后边,嬴胡亥也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李夭说的话,他愣是没有听进去多少。
李由这个时候也是有着自己的心事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李夭见两人似乎都没有听自己请功的心思,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嬴胡亥喝了几口茶,这才说道:“棉花的产量也不太理想。”
李夭忍不住问道:“这比木棉花好的多了,陛下还觉得产量不够。”
“有待提升!”嬴胡亥沉吟道:“今年的气候比较好,如果是来年的话,就不一定有这样的气候。”
“赶着到了雨季的话,棉花可能会直接烂在地里。”
李夭愕然道:“这么说,陛下觉得棉花应该栽种在气候干旱、少雨的地方?”
“就像是烟草一样?”李由的喉结翻滚。
嬴胡亥道:“你这才抽了几根而已,怎么看起来就像是已经上瘾了一样。”
“这能一样吗?”李由忍不住摇头道:“臣下就是做一个比喻!”
嬴胡亥说道:“如果说最为适合栽种棉花的地方,那就一定是西域。”
“西域?”
两人都有些吃惊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很认真的点头说道:“就是西域!”
“西域那边的水源,是依靠高山雪水融化以后流淌下来,形成河流湖泊,共给人们使用的。”
“那个地方天上的降雨量非常低,所以完全不用过于担心,这些棉花会因为阴雨天气而烂掉。”
嬴胡亥努力回忆着。
在他的记忆里边,长江流域曾经在明朝的时候,被强制推广过棉花。
自然,那边也就成为了棉花的重要产地。
可是,最适合栽种棉花的地方,却依旧是西域。
秦国的火车可以把路途运输的损耗放在最低。
也可以让棉花成为西域之地的经济支柱产业。
只是,嬴胡亥很清楚,这个时代的人,只要是眼睛可以看得到,能够用来被当作耕地的地方。
几乎全部都是栽种上可以吃的粮食。
如果用土地来栽种别的东西,那很大的程度上。
他们都会觉得这是一种对于大地的亵渎。
嬴胡亥抿了下嘴唇,接着说道:“西南地区,是最适合栽种烟叶的。
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把烟叶推广到西南地区去。
而且,西南地区的交通非常不方便,也不知道具体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把铁路和水泥路修筑到西南地区全去。”
李由发现皇帝的情绪忽然又变得低落了起来。
他说道:“陛下,也就只需要几年的时间而已,我们就可以在西域经略成功,找到合适的地方栽种棉花。”
“巴江的奏表,你都看过的,现在我大秦没有办法在沙漠里边修路……”
嬴胡亥也不知道后世的人,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但是他却非常清楚。
在他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里边,确实是已经有人把柏油路修筑到了沙漠里边。
而且,维护的也是非常好的。
现在的生态环境,是两千年前的生态环境。
远不是他以前那个世界,已经脆弱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
但是,该面对的问题,还是要面对。
如果土壤沙漠化的问题,可以在这个时候就得到解决的话。
嬴胡亥又下意识的觉得。
这或许,能够在很大的程度上,缓解秦国对于修路的压力。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嬴胡亥就越发觉得,自己终究是躲不掉北上的事情。
巴江、还有北地的那些郡守们在奏表中写的东西,很多时候,都不能提到关键点。
这个也算是地方封疆大吏们,给皇帝的表走中,最常出现的问题。
“今年一切都没有问题的话,朕觉得,还是只有北上去,才能把一些问题从根源上搞定。”
李夭立刻兴奋起来:“虽然不懂陛下说的这些耕种的事情。
但是,臣妾觉得跟着陛下北上,臣妾应该很合适的哦!”
嬴胡亥摇头笑道:“北地是什么样的环境,你自己也不是不清楚。
你这吹弹可破的小脸儿,到了北地以后,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变得像是松树皮一样。”
李夭立刻道:“那就不去了。”
这种拒绝的速度和改变的速度,让嬴胡亥和李由都有些惊讶之感。
李夭说道:“陛下对这些东西如此看重,觉得这些东西是改变世界的东西。
陛下要北上的话,那总应该有人来看守好了这些东西。”
“明年这些东西再度生长的时候,臣妾就盯着!”
“你一个人还不够。”嬴胡亥道:“大舅哥也要留下来在这里盯着,让老二跟着朕北上去。”
“躲了这么久的时间,人呢?”
李由摸了摸鼻尖:“已经到了河套平原那边去了。”
嬴胡亥听得冷笑连连:“倒是很会揣摩朕的心思,可惜就是不把这一份才思用在正道上!”
“该打就打!”李夭也有些气愤,想到公主现在还被禁足,那个该死的琴师,到现在也还没有死在战场上,她心里就更加觉得郁闷又难受。
“朝堂上下,现在也谈不上有什么大事,否则的话,朕也不至于可以安安心心的蹲在御花园里边。”嬴胡亥沉吟着说道:“朕北上期间,依旧让白起掌兵,遏控咸阳。
蔡王掌朝政,有什么不能决断的事情,桃子,你和蕙儿,再加上文武百官们一起商议!”
“喏!”
李夭立刻欣然领命。
李由面有难色,似乎很想跟着皇帝北上,但是看了一眼这田地里边,都已经可以收割的作物后,他这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第1790章 塞外风光
塞外牧草生长极好,风吹见牛羊。
巴江似乎已经习惯自己身上穿着匈奴人,又或者是羌人,乃至于东胡人的衣裳。
不过在她看来,这些人身上穿着的衣裳,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于单纯的从衣着来看,几乎是没有办法分辨出来男人和女人的。
秦人虽然也是这样。
男女都穿直裾群,又或者是曲裾群。
但是,男子和女子衣着方面,却能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能分别出来前方的是男是女。
她捧起来了一捧水,轻轻的洒在脸上后,便看到了从水面上飘着过去的羊粪蛋子……
巴江郁闷的站起身来,一边上的小婢女立刻就端着水过来让巴江洗手洗脸。
“贵人,我们还是去贺兰山下吧,听说墨家学院的人,都已经在那边打出来了水井。”
“贺兰山上有泉眼,向着下边流淌溪水,那边的水才是最干净的。”
几人你一眼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巴江用干毛巾擦掉脸上的水渍后,才说道:“陛下可能在明天就会抵达这里,你们觉得我这个时候,去贺兰山下待着合适吗?”
“陛下要来了?”
“恐怕是有人胡言乱语吧,陛下日理万机,怎么在这个时候有时间北上呢?”
“……”
巴江听着几个小婢女叽叽喳喳的声音,总觉得自己沉寂的生活,就因此而得到了快乐和鲜活的生命气息。
这四个小婢女,却也似乎是能和巴江心中想的那些东西心照不宣一样。
在不是一些紧要的事情面前,巴江不管说了什么,她们总免不了要质疑一下,然后互相商量着,反驳着。
最后,竟然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皇帝是真的准备北上了。
巴江嘴角带着笑意说道:“沙漠中修铁路的事情,工部的人没有办法解决,墨家的人,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就是居住在草原上的人,也是一样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陛下天纵神武,眼睫毛都是空心的,一定能想的出来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的。”
巴江的声音落下以后,立刻就有小婢女笑嘻嘻地说道。
其他的小婢女也立刻道:“沙漠也不能阻挡我大秦西征的脚步,大秦的火车, 必定会纵横驰骋在西域!”
巴江只好道:“收敛收敛你们的性格,陛下可是不喜欢你们叽叽喳喳的样子。”
众人顿时一个个都变得安分了下来,整个人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让巴江看得颇为无语,但是这个时代的人,想要在权贵身边安安稳稳的待着,除了把自己变成这样以外,恐怕也是找不到别的办法了。
皇帝来的速度远比巴江想的更快,消息传来的第二天清晨时分,皇帝就已经骑着马,在草原上漫步了。
巴江陪在皇帝身边,身后跟着一大群北地的高级官员和将领。
谁都看得出来,皇帝在信任这一块,巴江独得恩宠。
至于其他的人,似乎不管怎么看,都远远不如巴江。
“北地的工业建设,虽然不能说和咸阳那边持平,但是咸阳城那边能看到的东西,这边的也几乎全部都能看得到了。”
巴江含笑向着皇帝介绍起来:“除此之外,各种矿场,也是发现了许多,银矿和金矿,目前来说,也有发现。
但是,户部的人认为,如果现在直接大范围开采的话,会让国内的金价和银价降低。
这一点,臣倒是有些不太明白。”
嬴胡亥颔首道:“朝廷那边觉得携带金银这样的东西,远远比不上使用纸币来取代这些金属。
这样的话,一张面额是一百两银子的纸币,一个藏在自己的口袋里边,就能携带个数万两银子的纸币,也不是问题。
但是,数万两银子堆放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小的银山来。
携带起来,也是非常不方便的。”
巴江是商贾出身的人,听到皇帝这么说以后,自然清楚纸币完全推广开来以后,将会给天下百姓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这绝对有利于商业的发展。
“北地的经济,依旧处在一种非常落后的地步。”
巴江回想着自己这些天看过的东西,认真思索着说道:“以物易物的交易手段,在北地最为流行。
臣听着这边的羌人说,以前只需要五只羊,或者是一头牛,就能换取一个生育过孩子的女人。
而如果是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反而只需要三头羊就足够了。”
嬴胡亥错愕的转过头来看着巴江。
巴江掩嘴笑道:“陛下可是觉得奇怪?”
“确实……”嬴胡亥不知该怎么说。
巴江就说道:“他们的想法和我们的想法不一样,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头胎可能会难产,在草原上,难产几乎是要命的。
大秦学宫里边的医者们,已经成功把难产妇人的小腹切开,取出胎儿之后,又把产妇的肚子缝起来。
最后母子平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产妇就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虽说这样的手术,风险还是有的,一百个这样的人里边,最多也只是有一两个会失手。
如果是药宫内院的人去做这样手术的话,都是十拿九稳的。”
嬴胡亥道:“这边有开始营建医学院的想法了吗?”
“这倒不曾。”巴江立刻摇头说道:“只有那些随行的医者,分着批次的在这边义诊,倒也算是给不少的人做出诊断了。”
“想办法把这边的医学院开设起来。”嬴胡亥沉吟这说道:“你到时看看,什么地方合适?”
“沿着山麓脚下最为合适修筑城镇,这样的话,才算是稳定的发展手段。”
嬴胡亥颔首道:“魏军这边你的感觉如何?”
“看起来非常的顺从……”巴江话说到一半,却又忍不住摇头说道:“目前来说,确实是看起来非常的顺从,可是陛下,这有些时候,表面上看起来的顺从,那只不过是为了隐忍下来,获得更深层次的回报而已。”
嬴胡亥笑道:“你说的道理,朕自然懂得……我大秦经略西域,准备派遣兵马攻打贵霜国的事情,终究是秘密,但是魏国那边,有一手之数的人知道。
如果这事情被传出去的话,那就说明,这些人确实是不值得信任。
不仅如此,为了让西域西边的贵霜国放下戒备,朕让赵随安在西长城外边,安置下去了四万赵军,做出来筹备攻打西戎的准备。”
巴江神色微动:“这么说,陛下其实已经想好了怎么在沙漠中修铁路的办法了?”
第1791章 人口资源分布不均的问题
嬴胡亥笑道:“不能说一定可以用,但是至少可以尝试一二。”
他沉吟着说道:“东部经常有洪涝灾害,而西部一直都在遭受旱情。
这些几乎都是同步发生的。
换言之,同一片天空下,水资源的分布,从来都不是完整对等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大的工程,莫过于西水东进,又或者是南水北调。
只是,这些都需要非常巨大的工程量才能做得到的,就目前来说,我大秦还做不到。”
巴江震惊无比的看着皇帝,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可以提出这样的设想来。
在她看来,这就是惊为天人!
嬴胡亥摇头说道:“别露出这么震惊的表情来,这只是一个伟大的设想,但是目前来说,不可能实现的。”
“不过,想要在沙漠中修筑道路,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修筑出来防沙林。”
“防沙林?”巴江又忍不住皱眉:“沙漠之中,几乎是寸草不生的,也是完全没有办法栽种防沙林的。”
“有些办法,总需要有人尝试才好。”嬴胡亥自己就知道一些放在后世行之有效,用来栽种树木的办法。
他比划着说道:“防沙林想要活下来,第一个问题其实不是水的问题,而是怎么防住沙子北风吹到了土壤上,把幼苗给掩盖了的问题。”
巴江一脸认真,他原本以为皇帝没有见过沙漠里边的场景,可实现看起来,似乎完全不是这样子。
皇帝对于沙漠的了解,只怕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深刻一些才是。
嬴胡亥接着说道:“用干枯的草料一部分压进沙子里,一部分露出在沙子表面上。
这样的话,风沙吹过来的时候,那些被风吹得滚动起来的细小沙子,就会被露在地面上的草秆拦住。
一排又一排,就像是排兵布阵一样的向着沙漠延伸过去。
等到风沙吹到了有草有树木的地方后,就会完全被挡住。
这样的话,就能解决第一个问题,土壤沙化。”
巴江用心记下,可随时又忍不住说道:“陛下,虽然是如此,但是怎么在沙漠中把树栽活呢?”
“不管是西域那边送过来的楼兰人,还是羌人,又或者是其他的匈奴人,这些人都不认为我们可以在沙漠中把树栽种活了。
而且,他们祖祖辈辈,也没有人看到谁把树栽种活了的。”
“祖祖辈辈没有做到的事情,并不意味着我们现在做不到。”嬴胡亥只是轻蔑一笑。
“更况且,朕自己有自己的办法。”
巴江本想说,有些事情,并非是人力可以逆转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皇帝那自信满满的脸,她也忍不住迟疑了起来。
“那却不知,陛下的办法,是什么?”
“植被在沙漠中想要活下来,最基础的问题,就是土壤的问题,沙漠中的沙子,没有办法锁住水分。
这是其一。
其二,植物的根茎在沙漠中,也是没有办法吸收到足够多的养分。
那植物自然就不能活下来。
所以,朕的办法,就是用土瓮,又或者是土罐子、陶罐这一类的东西,装满腐殖土。
让后把小树苗栽种进去。
等到小树苗成活以后,再把土瓮边上敲开来口子,连带着土瓮和已经成活了的小树苗,埋进沙子里边。
这样的话,就能在很大的程度上,保证树苗的成活率。”
嬴胡亥看着红唇都已经张开很大的巴江,淡淡一笑道:“这在配合之前防沙的稻秆,本身就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保证这些防沙林的成活率。
而且,稻秆麦秆这些东西,除了用来喂牲口之外。
还能在最大的程度上改善沙漠中的土壤。
所有的事情,无需操之过急,但是只需按照这种办法稳步发展,就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遏制住沙漠东侵的势头。”
巴江又问道:“那怎么引水灌溉呢?”
“这边的钢铁厂都已经建起来了,可以尝试一下,用水管。”
“水管?”巴江又是一阵愕然。
嬴胡亥点头说道:“就是水管,而不是用水渠,沙漠中的气候太高,水渠里边的水流淌着,就能直接被晒干了。
但是水管输送水流不一样。
这个过程中,不会有蒸发浪费的情况出现。
这里需要修筑一人合抱这样粗的水管,而且不止一条,这样的话,才能保证一路上往东边走,铁路、水泥路修筑到什么地方。
植被覆盖到什么地方去!”
“陛下圣明!”
巴江很少说出这句话,但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一定是真心实意的。
嬴胡亥摇头道:“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却非常的难了。”
“而且,还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支撑,河套平原的发展,宁夏之地,就要作为供应这种工程的基础。”
“咸阳朝廷那边,不太可能供应太多的物资北上经略西域。”
嬴胡亥略感歉意的看着巴江说道:“关中的财富积累速度非常快,但是天下尚未平定。
可是,我们却不能等到天下平定以后,再去经略西域。
我们的时间不会有我们想的那样的多。
如果我们这一代人没有办法完成的事情,那到了后世子孙们手里,将会更加的难。”
对于这话,巴江不是太能听懂。
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她一直都把皇帝说的话奉为经典。
她非常认真的看着嬴胡亥说道:“陛下大可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做成功的!”
嬴胡亥目光灼灼:“朕亲自到了北边,那就是决定把这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都一一做好!”
“在北上的路上,就已经听到有人说,可以在贺兰山下修筑城镇,这件事情,你倒是为何没有点头答应下来?”
“这倒不是臣有什么私心。”巴江解释起来:“这样做,势必会导致这边的人口成为压力。
一旦人口汇聚到了一个地方之后,对于土地上出场粮食的需求,就会以非常快的速度增长。
河套地区今年虽然丰收了,但是却还需要开垦更多的土地才能够满足耕种所需。
而且,黄河也需要治理。
几字湾上虽说称得上是塞外江南,但是黄河汛期涨水的问题,依旧会对周边的田地造成很大的威胁。”
第1792章 楼兰登上舞台
“这就是一连串的大问题。”
嬴胡亥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确实是没有认真的考虑过北地的生态环境,实际上能供养多少的人口这个问题。
“锦衣卫从匈奴人和东胡人现在盘踞的地方,弄回来了一批新的粮食作物,常量非常之高。”
嬴胡亥沉吟着说道:“但是,朕现在还没有办法给你提供种粮,这些东西在关中培育。
还需要数年的时间,才能做到规模化常量。
当然,也只需要数年的时间,这些粮食结出来的种子,就可以占据我大秦大量的土地。
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就不用过于担心粮食出产,是否可以养活北地人口的问题了。”
巴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她还真的是有些担心,皇帝不顾一切,非要在这边的山麓地下,大肆修筑城镇。
这样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是,不管是阴山脚下,还是贺兰山脚下,又或者是祁连山脚下,都应该修筑起来环绕的水泥路。
这样才能把交通运输的速度提升起来。”
巴江温和一笑:“这一点,各个地方的郡守们从水泥开始出现以后,便已经在原本道路的基础上,进行了修筑。
最迟明年初,最快今年年末,就可以大致构建出来阴山南边的交通网了。”
“我大秦发展的速度太快了。”嬴胡亥感叹道:“朝臣们都不愿意对外开战,朕也不愿意。
这么大好的发展势头,一旦开战的话,那就全部都会停下来。”
“魏军后勤补给……”巴江听着皇帝这么说,心中倒是有些不忍了起来。
本来,魏军征战的后勤补给,也是北地多个州郡供应的。
而且,州郡现在自身的发展需求,也是非常大的。
还不能做到大量的向外输出各种物资。
尤其是粮食!
哪怕农家的人,已经在拼命的研究如何让作物的常量提高的问题。
可是,这依旧不能对整个大的局面有什么好的改善。
相反,改善最大的。
反而是之前,嬴胡亥弄出来的曲辕犁和耧车。
能在相同的人力物力作为前提的基础之下,开垦出来大量的土地,作为耕种所需。
但是,这依旧远远不够。
转基因几个字说起来简单,但是想要真正的做到,却非常的难。
而且,最为痛苦的是,在这一方面上,刘盈完全没有办法提供任何所谓的技术指导。
他最多能说一下嫁接植物的问题。
可是,现在的人早就已经掌握了这一项技术,完全不用他多逼逼,农家的人就能把这些做的好好的。
巴江看着前方的羊群,忍不住露出疑惑之色来:“说来奇怪,有些事情,我现在都还在想不太明白。”
“什么事情?”嬴胡亥转头看着巴江。
巴江说道:“按照常理来说,天下分裂,那我大秦治理之下的人口,应该是减少了的吧?”
“确实是减少了。”嬴胡亥沉吟着说道:“昔年天下总计有三千万生灵,关中和北方得天下之厚,人口有两千万之众。
其余着,方才是南方的人口,且南方的问题,因为水患遍地都是,故而贫窘之家颇多(这一段,史记之中记载过,大致意思就是说北方的富人多,南方的富裕之家几乎看不到,而这个时候,这片大地上的经济中心依旧在北边,北边的沼泽湖泊还没有退化,非常适合耕种,降水量,也依旧丰厚。可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地理气候的变迁,北方的自然环境变得越来越差,湖泊干涸,沼泽退化,战乱频繁,这就导致了南方的开发,人口南迁等等的问题,这才是人南方在后世富裕的原因)。”
巴江愕然了片刻后:“也就是说,我大秦现在的人口,尚且有两千万之巨?”
嬴胡亥摇头道:“没有那么多,只有一千六百万多,关中就有六百万,人口方面,相对于昔年鼎盛时期,终究还是有些减少了。”
“毕竟是在打战……”巴江又问道:“那陛下来看,其他的注入注入楚国、韩国、吴越国、这些地方,能有多少人口?”
“顶了天就一千万是极限了,甚至都拿不出这么多的人口来。”
嬴胡亥不由得轻笑道:“这也是为什么,这些人现在看到我大秦发展的如此迅猛,却不敢出兵挑衅我大秦的原因所在。”
巴江笑道:“他们这些人,只怕是在等我大秦自己主动放错,然后再兴兵攻打我大秦。”
“只是,现在我大秦基本上不可能主动放错,再有十年,天下自然而然就只能一统,如果有谁不答应,那不管他是谁,都要倒在我大秦的铁骑之下!”
巴江这个时候一脸崇拜地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看着巴江这般成熟风韵的女人,脸上居然露出小女儿的姿态来,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这个动作做出来以后,嬴胡亥和巴江两人都瞬间愣住了……
两人都能感觉得出来,这完全不是故意的。
反而是……有点情不自禁,那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嬴胡亥下意识的转过头,往自己身后看去。
那些跟在后边的北地文武群臣们,一个个的互相聊着天,显然是对彼此之间聊天的话题非常感兴趣一样。
就是没有一个人看到前边的样子。
可……
嬴胡亥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些家伙们嘴上聊的热火朝天,可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眼睛和注意力,看似没有在这边,可实则一个个都在死死的盯着这边。
嬴胡亥只好捏了捏巴江素白如玉的脸颊之后,这才收回了手:
“北方的进展,远比我们想得更慢,那你看是先去西域,还是继续在这里等着?”
问完了这句话以后,巴江却没有任何回应。
嬴胡亥看着巴江脸上的红晕,忍不住笑了笑:“别不好意思了,我在问你话呢!”
巴江听着皇帝的话,这称呼都从“朕”变成了“我”了么?
“如果现在就去西域的话, 那物资供应也是个大问题,之前就过去的人,遇到了楼兰人的强烈抵抗!”
巴江说完后,又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楼兰国那边的自然环境已经出现了大问题,民众流离失所的问题非常严重。
所以,我们大秦的捕奴团,抓捕到了最多的,就是楼兰人。”
嬴胡亥心里很清楚,按照说法的话,这个楼兰国就是两千年前消失的。
消失的原因,就是自然环境的问题。
那这岂不是说……
大秦的捕奴团,可能变相的加速了楼兰国的灭亡?
“而且,今天早上的时候,河西走廊那边传过来了消息,说有捕奴团的人们,抓到了楼兰国的公主,准备押送到关中去买个好价钱。”
巴江说完这句话以后,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嬴胡亥。
第1793章 古今通用的智慧
嬴胡亥脸上露出几分无语之色来:“你用这样的表情看朕做什么?你难不成还觉得,这事情是朕做的不成?”
“这倒没有。”
巴江眼里含笑道:“臣当初听人说了楼兰国人的遭遇之后,就知道他们应该是非常明白沙漠究竟是有多么可怕的。
所以,臣就在想,如果是让别的人来说,沙漠沙漠多么可怕。
如何治理沙漠这些事情的话。
那只怕是我们能有好的办法,也未必能有人会把这些所有的一切都贯彻执行下去。”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不让楼兰人来做这些事情?”
“现在楼兰面对的,都还不是我大秦的兵锋,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如果真的是我大秦的兵锋介入进去的话,那他们只怕更是半点防抗之力都没有。
瞬间就要灭国,所有的人都要沦为奴隶。
如果是在这个时候, 陛下派遣使者前往楼兰,和楼兰人商议治理沙漠的问题。
臣相信,楼兰人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嬴胡亥笑出了声:“你这想法,总归来说,还是充满了……让楼兰人来搞绿化?”
“搞绿化?”巴江对这个新奇的词语很是感兴趣,觉得很准确,也非常生动。
嬴胡亥点头说道:“楼兰这个国家如果是因为植被减少,沙漠侵蚀而导致灭亡,那我朕方才说出来那些行之有效的办法,或许就可以救火楼兰人。”
“只不过……楼兰人总应该听话才好。”
嬴胡亥很清楚,按照历史的发展,中原王朝还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够在西域设置西域都护府。
但是,中原王朝对于西域的控制,也是一直都处在一种并非是绝对的控制之中。
草原部落上的政权,很大程度上,都可以轻松地切断中原王朝对于西域的控制。
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发生过不止一次。
不管是汉朝的十三勇士,还是唐朝的满城白发,都是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
巴江的语气中,带着非常肯定的神情说道:“这一点,臣妾觉得,西域那边,实在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力量可以抵挡我大秦的。
贵霜国已经有了初步的接触。
他们那边的人,完全就不可能越过西域之地来进攻我大秦。
后勤补给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只不过是因为贵霜国并没有尝试和我大秦接触而已,等到他们发现我们已经把铁路修筑到了西域以后,他们就会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了。”
嬴胡亥脸上带着冷笑,他勒住了战马,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边的魏咎父子,还有那魏国上将魏豹,便不再说栽种防沙林和修筑铁路的事情。
“这些魏军现在在做什么?”
“每天除了练兵之外,最多做的事情,便是魏军中也有人开始就学习我朝现在的冶金技术了。”
巴江说到了这里之后,脸上忍不住露出担忧之色来:“陛下,这样长久以往下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是觉得,他们会把横刀,又或者就是陌刀,乃至于板甲的锻造技术学走了?”
巴江点头道:“这是必然,臣妾看来,这些东西并不是非常的难,魏军之中,也算是有高手匠人的。”
嬴胡亥眯眼笑了起来:“如果他们真的有这个本事去学的话,那就让他们学好了,大秦在未来会有更加强大的武器。
别说陌刀、横刀这些东西,可能会在未来退出战场,就是板甲,真的被人学了去,也未必能在那东西面前有什么防御力。”
巴江沉思了片刻后,脸上猛然露出喜色来,看着嬴胡亥:“陛下,这么说,火枪已经有眉目了?”
“可不是有眉目,而是已经可以射穿重盾,就是搬家在火枪面前,也完全抵挡不住。”
嬴胡亥倒是很乐于和巴江分享咸阳城那边发生的事情。
巴江惊喜万分,可惊喜的笑容方才露出来以后,她却又皱起眉头来:“可……火枪制作不容易,火药催发的问题如果没有办法解决的话,阴雨天气,这样的军队就是白送人头去。”
嬴胡亥笑道:“这些问题,我们现在不用着急,因为着急也没用……”
就他自己所知道的,后世那种子弹,确实是和现在的火药催发完全不一样,这其中应该是设计了什么更加厉害的化学知识。
可……问题在于,嬴胡亥自己完全不知道究竟是设计了什么知识。
他所接受的教育之中,最多也就是能把大秦带到蒸汽时代而已。
子弹的构想,他已经和人说了。
但是,墨家的人听了以后,虽然有人表现出来了浓厚的性质。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制作出来。
巴江函授说道:“枪管子也是大问题,确实着急不来的。”
嬴胡亥揉了下自己的额头:“火药被墨家的人制作成为了手雷,有拳头这么大,点燃以后丢出去,在战场上瞬间就可以扎死一片。
这种东西,目前在军中都是保密的。
我军在对外作战的时候,都觉得这东西应该用在刀刃上。”
“至于火绳枪的话……”嬴胡亥无奈的耸肩道:“或许,真的在战场上亮相之后,天下都会为之震动!”
巴江含笑道:“虽说眼下天下未曾统一,但是天下对于陛下而言,却只不过是放在那里的一块肉而已,随时都可以把他吃到嘴里来。”
嬴胡亥眼睛眯了眯,含笑道:“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朕希望一块肉可以变大一点。”
“东胡人和匈奴人已经帮着陛下向着天下人证明,这个世界确实是非常大……”巴江含笑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等到魏军或者是赵军把陛下需要的地方打下来以后。
那天下的人,眼光自然就可以再度被打开。”
嬴胡亥伸手从衣袖中取出来了一份世界地图。
现在能画出这个地图的人,当然只有他自己。
巴江勒住了战马,把头凑了过来,和皇帝一起看。
可……后边有意保持距离的文武群臣们看在眼中,远远的看去,却像是看到皇帝和巴江两人正在接吻……
第1794章 误会越来越深
于是,这个时候哪怕是锦衣卫,或者是东厂的番子,人人都下意识的走远了去。
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是有意给皇帝和巴江独处的机会。
方正,天下之间早就已经有了传闻,说巴江是皇帝的情妇。
诸多臣子们现在看来,倒也觉得此言不假,似乎真的就是这样。
嬴胡亥认真的想着巴江介绍起来:“这里是我大秦……”
“看起来这么小?只有巴掌大的一小块不到?”
巴江愕然的看着嬴胡亥,以为皇帝在和自己开玩笑。
嬴胡亥摇头道:“这是世界,朕可没有在和你开玩笑……你自己对比下这上边的东西……这里是阴山,这里是匈奴人的单于庭……这里是东胡人盘踞的长白山。
至于这里,则是箕子朝鲜。
这里是黄河,这里是长江。”
“继续往那边走,就是楚国那些叛国来。”
嬴胡亥的手指在地图上游走,落到了西域之地后,他说道:“这边过去,就是贵霜国,贵霜国继续往西边走,就是另外一个文明时机,那个地方,各个民族……嗯,准确的说,各个部族之间经常因为信仰和文化的问题而爆发战争。
但是,我们如果真的打下来了贵霜国,那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前往孔雀王朝。”
嬴胡亥手指往下一拉,就指着孔雀王朝说道:“只要把这个地方打下来,这个地方就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好统治的地方,朕自己已经想好了一套统治这个地方的办法。”
巴江眼睛发亮:“那西边呢?陛下所说的这个西边的文明,又有一些什么样的国家?”
“这个么……”嬴胡亥老脸微红,“朕对于西边那些国家,也不是非常了解,大致上存留于什么罗马这类的强大国度。
魏军和赵军如果自己长脑子的话,那应该不至于会在罗马兵团的进攻下全军覆没。”
他比划了一下后说道:“做到这些,最快也需要二十年时间,甚至于三十年的时间,等到那个时候,朕只怕都已经五六十岁了。”
“所以,这可能需要数代人才能做得到?”巴江目光灼灼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沉思了一会儿后,把世界地图卷了起来。
“也不一定,如果项羽愿意相信朕说的这些话,那他率领楚军走水路,和我大秦一起进攻孔雀王朝的话,那自然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攻打下来这些地方。”
“至于西边的古罗马……朕觉得,只要火绳枪的能变成子弹枪的话,朕自然就可以看到会喷火的加特林。”
嬴胡亥脸上带着一种神秘莫测的笑容:“等到那个时候,朕丝毫不吹嘘的说道,就算是希腊罗马神话传说中的那些神灵活过来了,也一样要倒在大秦的加特林之下。”
这又是巴江听不懂的话。
但是,面对眼前这个一直都在创造神话的皇帝。
别说是巴江这样聪慧的人,从内心里就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盲从。
大秦朝堂上,几乎没有谁不对皇帝盲从的。
就是大秦学宫中,已经初步掌握了自然科学的那些人,也一样像是把皇帝当作神明一样对待。
嬴胡亥摇头道:“希望吧,希望墨家的研究可以有质的飞跃……奇怪,这些人怎么都退得那么远?朕又不是在和你说什么非常绝密的事情?”
他看到了那些已经走远了的臣子们,顿时表情怪异的看着巴江。
巴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她比皇帝心思细腻,已经意识到这些人在想什么了。
“或许,他们在想,臣和陛下会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呢!”
巴江很大胆的在言语上调戏起来皇帝。
嬴胡亥却爽朗一笑:“朕有这么不讲究吗?”
他低头看着马蹄走过的草地上,是那些肉眼可见的羊粪蛋子。
甚至于不远处,还有一些新鲜的牛粪。
草原上不同于中原地区。
这个地方,动物的粪便晒干以后,就会用作染料。
当然,完全吃青草的牲畜,排出来的粪便,和嬴胡亥以前记忆中那些吃饲料的动物,完全不一样。
这种取材燃料的习惯,只要草原人还存在于世界上,就不会消失。
巴江脸红的厉害,想到了之前自己在河水里边洗脸时候的遭遇。
“先去祁连山下,挑选合适的地方修筑一座城!”
嬴胡亥立刻做出决定来。
过度放牧的问题,现在就需要提上日程来。
一群遍地的文武大臣们,没有得到皇帝的召见,嬴胡亥也拒绝了设宴的请求。
他认为,现在所有人都应该把精力放在发展上头。
只要北地的发展做好了,能所有人的功劳远比在自己面前山呼一声万岁更加实用。
这样的一番话,顿时就让许多存了小心底的人羞愧无比。
嬴胡亥自然也就和巴江一起走上去祁连山下寻找合适修筑城池的地方去了。
“找到老二了吗?”
嬴胡亥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李由。
李由尴尬的看了一眼巴江以后,这才摇头,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无奈的口吻:“没找到,这边的人说,已经跟着前边的人去西域去了。”
嬴胡亥气的磨牙:“这个混账玩意儿是知道朕要来北边,连夜跑走的?”
“那倒不是!”李由缩了缩脖子:“是大半个月前的时间,就已经动身前往西域去了。”
嬴胡亥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和巴江对视了一眼。
“你听说过楼兰国的公主,已经让人抓到了的事儿了吗?”
嬴胡亥随口问道。
李由睁大眼睛,看着皇帝道:“陛下,这不太可能吧?老二就算是身边能带着不少的人,但是也实在是没有理由,能够从楼兰国抓到人家的公主吧?”
嬴胡亥坏笑道:“老子都还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他干的事儿,你就已经开始为他辩解起来了吗?”
“天大的冤枉!”李由立刻喊冤:“臣这就让锦衣卫们去把那个抓到的楼兰公主找过来,一问便知!”
“楼兰虽然是小国,但是朕有大用处!”
李由立刻道:“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李由离去的样子,嬴胡亥表情复杂的看着巴江说道:
“朕这个色中饿鬼的名声,只怕要背几千年了!”
第1795章 月氏故地的巨大变化
巴江只是掩嘴含笑:“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会清楚事情是什么样的,真正睿智的人,也会从历史典籍的只言片语之中,寻找到历史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
“只有那些真正不学无术的人,才会看到别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这样愚蠢之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评价陛下?”
嬴胡亥揣着手,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咕咕冒着白烟的巨大烟囱,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对于巴江这话的认同。
如果这个时候,嬴胡亥还能看到宽敞的水泥大道上,能出现一些飞驰的燃油车。
那或许,他都要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来到了以前的那个世界中一样。
风中带着的不是草原甜美的味道,而是牛羊的膻味。
过度放牧的问题,已经存在很久的时间了。
这个时代人们几乎九成九,都在依靠老天爷赏饭吃。
所以,当牲畜还能繁衍生息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会考虑土地牧场的承受能力究竟如何。
他们的想法也非常朴素。
这个地方的牧草啃光了,我们就去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牧草啃光了,我们又去更远的地方放牧。
这样听起来很不错。
可是,当所有的人都这样想的时候,就非常可怕了。
因为,所有人都这样想这样做的时候,不管你去到什么地方,都会发现这个地方的牧草都已经被啃光了。
大量的牲畜饥饿的折磨之下,甚至都会把草根从泥土里边啃出来吃掉。
嬴胡亥心里清楚,这就是草原沙漠化的主要原因之一。
降水量的问题,是一个大问题。
可人为的破坏,永远是最可怕的问题。
比如说,楼兰国。
甚至于还有一些没有被历史记载下来的国家,也是这样消失在漫漫无际沙漠中的。
嬴胡亥领着随行的人员,顺着羌人居住的地方,月氏人以前游牧的地方,直接来到了祁连山下的广大区域。
当初和月氏人交战的时候,嬴胡亥并没有太过于在意月氏人时代生活的这一片地方。
反正在嬴胡亥的印象之中。
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顺序来看的话,祁连山下生活的月氏人,会被匈奴人击败,然后溃逃西域之地,重新建立国家和政权。
所以,他对于月氏人素来就不怎么看好。
只是,嬴胡亥听着巴江向着他汇报月氏故地的情况以后,才发现自己似乎是有点忽略了这个地方,所谓的水草丰茂,究竟是到了何等夸张的程度。
自上郡东走,便是月氏故国。
这边得益于祁连山脉的冰川融化后留下来的高山冰雪水,形成了众多的河流。
巴江笑着说道:“春夏交替的时候,这边还发生过洪灾。”
“草原上也会发生洪灾的吗?”嬴胡亥觉得这个还真的是超乎了自己的认知范畴。
“会的!”巴江含笑道:“草原上的水灾,远远比内地的更可怕,人站在远处看去,整个天地都像是被洪水淹没。
从什么地方都没有办法逃走。”
巴江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随行的四个婢女。
立刻就有一个人驱马上前来,从衣袖中取出来了一份月氏故地的图纸。
嬴胡亥认真看了起来,巴江也在一边上说了起来:“月氏故地原本只有一个昭武城,但是并入我大秦版图之后,从上郡那边有许多的人过来讨生活。
定北将军王奋也就带着这些迁徙过来的百姓,捕奴团的人,在一些交通要塞上修筑了这些城池。”
巴江忍不住伸手指着一些地方说道:“最西边的是是张掖、玉门……听说越是往西边走,就越是能发现上等的玉石。
大量的玉石从西边涌入关中,故而这个地方被人取名为玉门关。”
“玉门关……”嬴胡亥顺着地图上看去,脑瓜子都是有些嗡嗡嗡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玉门关的位置,居然和原本历史上玉门关的位置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比例尺被嬴胡亥提出来以后,秦国的地图制作,也是非常严格地按照这个标准来制作的。
“玉门之地东走,那就到了敦煌之地。”巴江含笑道:“这些地方,都是依照这些地方自古以来的称呼。”
“那这个破羌城……是怎么来的?”嬴胡亥脑子有些发懵,这他么……历史居然真的有强大的自愈能力的吗?
按照道理来说,这不应该存在什么破羌城的说法了。
可是,这里却还是有破羌城。
巴江满不在意的说道:“听人说,当初定北将军王奋镇守昭武城的时候,这边的羌人偷偷摸摸的在这里修筑城池,认为自己可以在月氏灭亡以后,就成为第二个月氏。
结果,城池修筑的七七八八的时候,我长城军将士杀来,把这边心怀野心的羌人,屠杀一空。
并且,他们还就向着西边继续追杀残余下来的羌人,随后修筑了安夷、临羌……”
嬴胡亥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额头,这他么……王奋没有上报朝廷啊!
而且,他自己记得很清楚,历史上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也同样是修筑了破羌、安夷、临羌这些城池,几乎就是发生了这样的战事之后,才有了这些城池的。
他之所以知道这个,并非是因为他对历史的了解有多么深刻。
只是因为见临羌往西走,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内陆湖——青海湖!
只不过,嬴胡亥看着地图上的说法,现在的青海湖,名字是叫做西海。
巴江见皇帝盯着西海出神,便笑道:“按照传说来说,西海之地,有神仙居住,故而又被叫做仙海。”
“那个地方的牧民称之为措温布,不过,现在伴随着我大秦按照陛下的规定,推广中原地区的语言和文字,这个地方的人都开始称呼这个地方为西海。”
“臣听着人说,我秦军将士饮马西海边上的时候,发现那里边的水是咸水,没有办法下口。”
巴江皱起眉头来:“这倒是臣第一次听说,那么大的西海里边的水,是咸的。”
嬴胡亥笑道:“科普一书上介绍过这种内陆湖……这个地方的盐场有人开始弄了吗?”
第1796章 强大可怕又可怜的女人
“那是必然!”
巴江含笑道:“最大的,自然是两位皇后,除此之外,臣也有一些产业在这边,至于其他的,也是给了那些普通人一条活命的办法。”
“西海里边的盐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自从破羌之战过后,这个地方的人才意识到自己很早以前,是守着金山银山过穷日子。”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他们中拥有智慧的人很多,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从湖水里边提纯出来盐巴,科学技术啊,永远都是第一的生产力。”
巴江对此无比赞同。
“原本的会稽郡、胶东郡等地,才是出场海盐最多的地方。”
“巴蜀之地的盐井,也因为叛乱断绝,我大秦前些年的时候,虽然谈不上缺少盐,但是却也因为这些问题,而导致食盐出现过短暂的空缺。”
嬴胡亥听着巴江的话,却忍不住紧锁眉头:“这样的事情,却没有人向着朕说过。”
巴江忍不住含笑道:“陛下日理万机,裁决的都是军国大事,如果不管什么样的小事儿,都向着陛下禀报的话,那陛下就算是长出三头六臂来,也不能完全把这些事情处理完了。
那个时候,各个地方的商贾都活络起来了心思。
再加上,天下没有作乱之前,就已经修筑了长安城作为商贾心脏一般的城池。
国土虽然分裂,但是商道却保存了下来。”
“哪怕是现在,也是一样的道理。”
巴江忍不住感叹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商贾并不会在意敌对仇视这样的问题,所以也就惹得天下人很多的时候,都不把商贾当作一回事儿,认为商贾卑贱。”
嬴胡亥伸手捏着巴江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朕可是把你当作宝贝来对待的!”
巴江浑身僵硬,眼神呆呆傻傻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却轻松的放下了手:“盐池的发展,可以把附近一路上所有的东西都带动起来,但是切记不能压迫过大。
这个天下,只要人能活下去,就没有人会想着造反。”
“某种意义上来说,关中已经出现很大的人口压力了,如果可以把关中的百姓,向着这边迁移过来些许,也不算是坏事。”
“愿意来的,自然早就已经跟着熬盐的人来了,不愿意来的,怎么劝说都不愿意来的。”
巴江压下心中的激动,含笑着说道:“至于压迫,其实不存在的,这边的羌人之中,妇人愿意去盐场里边做活的人多一些。
反倒是男子,并不愿意去盐场中去。”
“哦?这又是为何?”嬴胡亥不解其意。
“破羌之战的时候,我军杀戮了太多的羌人男子,剩下的羌人男子都担心自己到了盐池边上以后,也一样会被砍下头颅,制作成为京观,故而不敢去。”
“那女子呢?”嬴胡亥问到。
巴江脸上露出寒霜来:“羌人女子谈不上任何地位可言,便是他们家中的父兄丈夫,也只是把他们当作生育牧羊的工具而已。”
“所以,这些男人就是让自己的女人去盐场那边试试看,会不会被杀掉?”
嬴胡亥不由得冷笑出声。
巴江点头道:“其实就是这样……越是往北边走,女人的命运就越是凄苦,不过现在好了许多。”
“这些女人在盐场里边劳作一天的时间,就能换取到三四天的粮食,不仅如此,她们一开始去的时候,衣不蔽体,身上长虱子。
甚至还有不少人,身上都有病。
后来,在盐场里边带了一段时间之后,织布机就被这些人带了回去。
虽然给他们的是之前我大秦淘汰下来的织布机。
但是对于这些人而言,却已经是天恩再造。
于是,羌人之中也开始出现穿着华夏衣裳的人。
并且,盐场里边规定,能把华夏话说好的人,同样的工作时间和工作强度之下, 却可以领取比别的人更多的报酬。
于是,羌人之中也已经开始流行起来说我华夏言语。
同样,大秦学宫那里边培养的读书人,也已经在盐场边上开设了学校。
所有羌人儿童,都可以进入其中,学习我大秦的文字和礼节。
那边的先生们说,这些会华夏文字和礼节的孩子长大以后,就会彻底变成我大秦人。
而不会再度认为自己是羌人。”
嬴胡亥惊叹不易,这个帝国已经在自己影响之下,充满了锐意进取的精神。
大秦的敌人,只是时间。
项羽很强。
但是,嬴胡亥却觉得项羽还不配成为自己的敌人。
哪怕是现在仓促开战,嬴胡亥也有把握在数年之内,横扫天下!
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大秦只怕又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修养生息。
那样的话,他怕自己短短的一生,没有办法支撑整个帝国向外扩张的野心。
自己的儿子嬴元肯定会听自己的话。
孙子,或许也会听自己的话。
但是,到了重孙辈的时候,未必就会听自己的话。
这也是朝堂上许多大臣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所以,所有的人在这个时候,都反对和楚国全面决战。
那样打起来,完全没意思。
他们也并不认为楚地就值得秦国放弃这些发展的机会。
这种想法真的非常古怪。
嬴胡亥原本还以为这些大臣们会站出来反对自己,不能以发展为借口,而忽视了一统天下的帝王责任。
好在,大家的目光都非常长远。
知道大秦雄狮东出的时间,完全可以随意,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换言之,这个天下是大秦说了算。
这个天下,大秦才是唯一的真正主宰!
嬴胡亥顿时来了精神:“月氏灭亡以后,这边也没有设置郡,都在定北将军王奋的辖地之下,现在往西边儿去,则是西域王嬴狐的……”
“这么说,这一套彻底把这些外族人,变成我大秦人的办法,在西域也是这么做的?”
“不错!”巴江含笑道:“妇人是最心软,也是最好改变思想的,任何孩子,不管将来的成就是伟大,又或者是渺小的普通人。
第一个关于世界的认知,都是母亲交给的。
所以,改变女人,就是改变一个民族的未来,换言之,改变女人,就是改变这个世界。”
第1797章 楼兰国公主
嬴胡亥听着巴江说出来这样的一番话,心里要说是不觉得震惊,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从某种侧面上,也足可以说明一点问题。
巴江并非是单纯的一个商人而已。
哪怕,巴江之前本身就只不过是一个商贾而已,可是到了现在,她就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商贾了。
也许,在嬴胡亥看不到的地方,巴江曾认真学习过更多的东西。
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呢?
“不知道为什么,在之前朕是没有什么心思去盐池的,可是现在,朕忽然有了许多心思和想法,想去西海那边看看。”
嬴胡亥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之色。
巴江嫣然笑道:“陛下能去那些地方巡查一二,可都是这些地方百姓们千百年后,都能拿出来自豪谈笑的事情。”
嬴胡亥看着巴江的眼睛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你这是吹牛皮的话,可是却也觉得听起来非常的顺耳。”
“哈哈哈……”
君臣两人愉快的笑声,顿时回荡在了草原上。
皇帝即将出行前往西海的事情,并没有一下子就传开,从而闹腾得沸沸扬扬的。
嬴胡亥自己就非常清楚,当年始皇帝被人病垢的一个原因。
就是巡游天下。
每到一个地方,地方官员都会耗费巨量物资来迎合始皇帝。
这个过程中,自然会不可避免的出现一些非人哉的事情。
而且,巡游天下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也没有震慑住天下的那些逆贼。
该造反的人,最终还是站出来造反了。
不造反的人,一直都苟着。
只不过,现在他的情况,和始皇帝的情况不一样。
始皇帝灭六国,都是自己坐在都城里边等着。
并没有真正前往前线去,至于亲冒矢石、披坚执锐这样的事情,那就更加做不出来了。
可是,自己不一样。
自己坐不住。
如果是单纯地让自己待在咸阳宫里边,等着各种各样的奏报传来的话。
嬴胡亥觉得自己可能会憋疯了。
这个世界本身也就是这样子的。
有的帝王喜欢御驾亲征、披坚执锐,冲锋陷阵杀敌。
有的帝王就喜欢坐在帝国之中,庙堂高处,向着天下传达自己的意思。
嬴胡亥自己也说不上哪种好,又或者是那种不好。
反正每一种都有好处和不好的地方。
两日之后,嬴胡亥看到了通往西海的水泥路,宽敞无比!
甚至于,他都看到了正在营建之中的铁路!
铁路就在水泥路边上,距离不远。
巴江含笑着说道:“水泥路虽然走起来已经非常方便了,但是畜力拉车,远远比不上火车的运载量。
同样,西海的开发进入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
那边的建筑材料、日常生活所需的种种, 如果还是要靠畜力的话。
路上的靡费还是不少的。”
嬴胡亥颔首道:“这也是为什么一定要解决了铁路通往西域的问题之后,我大秦才能真正的经略西域的原因。”
嬴胡亥的声音方才落下之后,李由立刻就从远处驱马奔走了过来,拱手拜道:
“陛下!楼兰国的公主到了!”
“到了?”
嬴胡亥稍显愕然的抬起头来,向着远处看去。
李由伸手一指。
嬴胡亥果真看到了一队锦衣卫簇拥着一辆装饰的还算是精美的马车,不快不慢的向着嬴胡亥这边行驶了过来。
嬴胡亥随即调转了马头,眼里带着几分考量之色,盯着那马车。
马车在三十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边上的锦衣卫大声说了两句嬴胡亥听不懂的话之后。
马车里边走出来了一个妆容奇怪的女子,年岁约莫在十七八九。
这人身材颇为玲珑小巧。
面孔上却带着一层珠帘一样的东西,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嬴胡亥远远的看去,只能看到她有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浓黑的长发,也用一种奇怪的发饰衬托着。
这种装扮,和嬴胡亥印象之中的西域美女完全就不是一个调调。
不过,嬴胡亥也只是稍微疑惑之后,也就觉得不一样才应该是正常的。
毕竟,这是和他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都已经相差了两千年的时间了。
楼兰国都已经灭亡了,那自然也就不用用两千年后的服饰来说现在的人。
“往西边走以后,那边的人说的话,和我们这边的人人不一样。”
看着皇帝对这个楼兰公主似乎非常感兴趣,巴江也是忍不住低声提醒了起来。
免得等会皇帝说话的时候,在群臣面前出丑,那样可不好。
李由这边方才要说话,就发现自己即将要说的话,竟然被巴江抢着提前一步说完了。
他表情上,顿时忍不住露出一些异样之色来。
“难怪陛下喜欢这个女人……”李由心中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随即便也将目光落在了眼前那个已经走进了的楼兰国公主身上。
楼兰国公主缓缓地跪在嬴胡亥马前,先是伸手把那遮住了自己面颜的珠帘取下以后,这才仰面看着皇帝,神色诚恳又谦卑的说了一番嬴胡亥听不懂的语言。
虽然听不懂,但是嬴胡亥能看到她眼中那种对于自己惧怕和讨好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一般上的通译立刻翻译起来了楼兰公主说的话:
“尊贵的众王之王,大秦皇帝圣人,楼兰只是一个很小的国家,我愿意终身侍奉天圣人,还请皇帝陛下不要对楼兰用兵。”
嬴胡亥听着这翻译,忍不住笑了笑,看着楼兰公主那素白的脸颊:
“你是从什么地方发现我大秦的兵马进攻楼兰的了?”
翻译立刻把皇帝说的话翻译给了楼兰公主听。
楼兰公主脸上立刻露出来了焦急的神色,像是随时都会被皇帝吓哭一样,颤抖着声音说了一番话。
通译立刻说道:“秦国的勇士在西域掠夺了大量的人口,把他们变成了奴隶来为天圣人劳作。
其实,我们都愿意上缴财务和粮秣,奉养大秦,成为大秦的臣子,绝对不敢生出半点背叛天圣人的心思。”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道:“起来说话,到马背上来,和朕边走边说。”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第1798章 朕给你一个大胆的选择
通译把嬴胡亥的话说给了这个楼兰公主听完以后。
公主身躯微微一震,随即抬起头来,有些发愣的看着嬴胡亥,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一样。
她甚至还转头,用眼神向着通译求证,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没有听错,上马来,和朕边走边说。”
看着公主到了马背上以后,那拘束的样子,嬴胡亥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对着身边的巴江笑道:
“这人是怎么想的?朕都已经把她弄到了身边来了,那自然是不会想着杀掉她的。”
“她不会是这点觉悟都没有吧?”
巴江打量了一眼那楼兰公主后,才笑着说道:“依照臣来看,这要是有些觉悟,聪明一点的话也,也不至于堂堂一国公主,就这样直接被人抓到了。
而且, 还误以为那些捕奴团的人,居然就是我大秦禁军?”
“哈哈哈……”嬴胡亥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巴江挥了一下手,示意那通译退下。
通译微微一愣,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李由。
李由笑道:“他退下去了以后,还怎么交流?”
“李大人或许不知道,我也会说西域很多种部族的语言……”
巴江脸上流露出来一种非常自信的光芒:“自从陛下决定前往西域之前,我就已经找到了许多精通西域之地语言的人,开始学习。
不多不少,我现在会说十多种西域的地方语言。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就算是大人方才找来的那个通译,会的语言,或许还没有我的多一些。”
李由惊讶地看了看巴江后,忍不住笑道:“这倒真的是……也好,此番交流,如果涉及到了一些机密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通译,通译顿时如蒙大赦一样的退了下去。
他都已经听到李由这样说话,心里哪里还能不害怕呢?
这个时候,巴江看了一眼那已经吓得脸色寡白的楼兰公主,脸上带着笑意的说了一句话。
嬴胡亥立刻就看到楼兰公主惊讶又欢喜地回应着巴江的话。
巴江脸上露出一抹红晕后,摇着头说了另外一番话。
随即,巴江说道:“她说她叫曼蒂珥婳,这句话在她们族人之中的意思是春天的好雨的意思。”
“还有……”巴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以为这里就是我们的帝都,还认为臣就是皇后呢?”
“哈哈哈……”嬴胡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这样子的话,那大致上也可以推算出来,楼兰国那地方,其实就那样子了。
如果让她看到我大秦的咸阳城的话,只怕都要惊讶的说不出来了。”
“那是必然……”巴江嫣然笑道:“那,陛下,可是把我们之前准备好的话问她呢?”
“试试看!”嬴胡亥点头道。
巴江立刻用楼兰话问道:“我们听说,楼兰国现在已经变得非常缺水,周边上到处都被沙漠包围了,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曼蒂珥婳立刻露出痛苦之色来:“这是真的……现在有很多的人,都已经不得不往更远的西边走去。”
“原本我的族人们是准备往东边走的,但是遇到了大秦的勇士,被抓走后变成了奴隶。
吓得许多的人都不敢往东边走,只是往西边走。”
巴江很清楚秦国从外族抓到了多少的奴隶。
“这就是你误解我们的地方了,那并不是我大秦的兵马,只是我大秦的普通子民。”
“普通子民?”
曼蒂珥婳差点发出尖叫声来:“可是,我们楼兰精锐的勇士, 却没有办法抵挡这些人的进攻,他们怎么可能不是大秦的勇士呢?”
巴江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锦衣卫,还有哪些马鞍上挂着陌刀的骁勇秦军:
“这些人,才是我大秦的勇士,你所看到的那些去西域之地抓取奴隶的人,在这些人面前了,虚弱的像是羔羊一样,完全就没有半点抵抗力。”
曼蒂珥婳听着巴江这一番话,眼中立刻就留下了泪水:
“这么说,月氏的灭亡,是谁都没有办法阻止的事情。
我已经跋山涉水,来这边侍奉天圣人,表达楼兰国对于天圣人的臣服。
只是恳求我的子民能够活下来而已!”
巴江听着这番话,眼里也忍不住露出来了笑意,她转头对着皇帝把方才聊天的内容说完后,就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这小妞,说话也是这样拐弯抹角的,明明是被人抓来的,却说是自己跋山涉水过来的……”
嬴胡亥笑了笑,并没有在意什么,只是说道:
“你把治理沙漠化的办法和她说一遍,让她想办法联系自己的族人,来参与我大秦治理沙漠的事情。
这些人不会变成奴隶,但是楼兰国从此以后,只能变成楼兰郡。
他们需要遵从我大秦派遣的官员去治理。
听从朕的命令。
否则的话,楼兰国就只能永远埋葬在黄沙之下!”
巴江微微颔首,随即飞快地把皇帝说的话,说给了曼蒂珥婳听。
曼蒂珥婳听完以后,激动无比的看着皇帝说起来了话。
巴江则在一边上充当起来了翻译。
“我们愿意臣服于大秦,愿与听从皇帝陛下的命令,如果真的可以把沙漠变成绿洲。
不仅是楼兰人愿意听从皇帝的命令。
就是西域所有的人,都会愿意听从皇帝的命令,成为皇帝的仆人。”
嬴胡亥听着曼蒂珥婳的这番话,心中有些惊讶。
“这么说,西域现在正在面领着非常严重的草场沙漠化问题?”
巴江立刻发问。
曼蒂珥婳哀婉的看着巴江说道:“马匹和牛羊太多了,不管草地多么辽阔,都不够我们繁衍生息的,如果可以来到祁连山下牧羊。
西域所有正在被沙漠折磨的人,都愿意永生永世成为天圣人的奴仆!”
嬴胡亥听着巴江的翻译,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你和她说,朕放她会去,并且派遣给她护卫和随从,让她去召集她口中所说的那些人来给我大秦修筑道路,治理草原沙化的问题。”
他脸上露出一抹玩味之色来:“当然,如果她敢玩什么小心思小手段的话。
哪怕是追到了贵霜国,朕也要亲手摘下她全族人的脑袋不可!”
第1799章 一万大军入楼兰
巴江面上带着微笑,把皇帝说的话说给了这楼兰公主曼蒂珥婳听。
曼蒂珥婳脸上再度出现那种完全超乎她想象的表情。
她睁大双眸,看着嬴胡亥,用一种颤抖的声音说了一段话。
巴江翻译起来:“楼兰国的人,愿意永远都成为天圣人的奴仆!”
“楼兰国所有的勇士,都遵从大皇帝的号令!”
“西域之地,将变成天圣人的后花园!”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这楼兰人还知道花园……她清楚如果背叛朕,是什么后果吗?”
巴江看着曼蒂珥婳,目中带着锋芒的问道:“你知道你借助大秦的力量之后,却又背叛皇帝以后,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吗?”
曼蒂珥婳惊恐的看了一眼皇帝,连接摇头说道:“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背叛大秦,背叛皇帝!”
“你知道我们现在这块地方的是那里吗?”
巴江伸手指了指脚底下的水泥路,又指了指周边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西方视线可以看到的山岭。
“这里是大秦的领地!”
曼蒂珥婳不慌不忙的说道。
巴江摇头道:“在这之前,这里是羌人时代生活的地方,羌人原本是被月氏人和匈奴人压迫欺凌的一个部族。
在我大秦灭掉月氏,击败匈奴人之后。
这片地方的草场,在很大程度上,除了我大秦以外,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染指。
于是,羌人就觉得自己可以成为第个月氏,想要成为这片草地上的主人。”
“非常有意思的是,他们之中,居然很多人都真的认为可以这样做。”
“于是,他们就在我大秦的眼皮子底下,开始修筑所谓的都城。”
“也就是你一路走过来,所看到的破羌城。”
巴江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来:“往后的日子里,秦军西征过来的时候,在这个破羌城下一共杀掉了五千羌人的勇士。
屠掉了三万羌人。
对于这些叛乱者,我们不需要投降,我们只需要斩下他们的人头,修筑成为京观,警示这个世界所有的人。
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是自己可以做的,什么样的事情是自己不可以做的。”
巴江看着曼蒂珥婳脸上止不住的露出惊恐之色来,淡淡笑道:“说这么多的话,你可以认为是在吓唬你,但是我希望你清楚一点。
我大秦,本身就拥有着足够强悍的力量,让任何叛乱者都臣服于在我大秦的脚下。
我们如果要对付一个叛乱者的话,不管你逃到了什么地方,终究是没有办法逃过我大秦的追杀。”
“所以,你应该永远记住一点,任何时候,如果有什么小心思的话,你只需要思考一点,你是否可以承受住这些行为带来的后果便可。”
巴江的话,已经把曼蒂珥婳吓得浑身颤抖,呼吸都像是有一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嬴胡亥听着巴江对他说完自己和这个楼兰国的傻白甜说了些什么以后,他便笑道:
“看这样子,这傻白甜是真的认为,自己有可能逃走的……那,让谁领兵过去?直接让魏定国提兵一万,跟着过去瞧瞧。
如果楼兰国不听话,那就全杀了。”
嬴胡亥满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曼蒂珥婳:“如果心里没有鬼的话,她在怕什么?”
“或许是觉得到了沙漠中以后,她比我们更加了解沙漠,能够把大军带入困境之中,又或者自己到了家乡之地以后,就可以找机会开溜?”
巴江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
嬴胡亥哈哈笑道:“你这样子就有点欺负人了!让魏定国上前来!”
“喏!”
李由转头飞马离去,须臾时间之后,就有一个年轻人跟着他一并飞马上前来。
这人面色黝黑,面孔很长,看起来有点像是马脸一样的感觉。
“臣,魏定国,拜见皇帝万岁!”
魏定国翻身下马,跪在皇帝马前。
嬴胡亥微微颔首道:“上马来说话!”
“喏!”
魏定国翻身上马后,便一副聆听皇帝教诲的样子。
嬴胡亥指了指那曼蒂珥婳,看着魏定国问道:“知道这人是谁吗?”
魏定国看了一眼曼蒂珥婳,面无表情的说:“回禀陛下,可是那个楼兰国的公主?”
“正是此人。”
嬴胡亥说道:“楼兰国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沙漠化的问题,已经到了灭国的边缘地带。
朕想要让你领着一万兵马,跟随这个楼兰国的公主前往楼兰去。
嗯……
怎么说呢,朕现在也不知道,你是否明白了朕的意思。”
“陛下是要灭掉楼兰,还是征服楼兰?”
魏定国不动声色的问道。
嬴胡亥含笑道:“楼兰听话,那自然也就有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如果楼兰不听话,那留下一个不听话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臣明白了!”
魏定国拱手道。
嬴胡亥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都年轻几岁的魏定国。
想着魏定国在巨鹿郡和齐国干的事情,倒是觉得这家伙才真的是开挂一样的人生。
只不过是,一人之力,再怎么也是没有办法将大局逆转的。
“你此去,也算是大军的核心所在,朕并不知晓,你是否能够和楼兰国的那些老狐狸们交锋?”
听着皇帝怀疑的话语,魏定国沉思了片刻后,说道:“臣确实是不善于和这些玩弄了大半辈子权术的人比谁的心思更加老练狠辣。
不过,臣有一个更加直接的办法。”
“哦?”嬴胡亥笑吟吟的看着魏定国:“更直接的办法?你说的是什么办法?”
“谁敢在臣面前玩弄心思,直接把他全家杀了。”
魏定国面无表情的说道,就像是在说什么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毕竟,这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成长起来的人。
“至于杀掉几个这样的人以后,剩下的人,自然就会乖乖的听话。”
嬴胡亥很满意的看着魏定国,点头道:“到了西域之后,你有便宜行事之权,西域王和西域都护府将军,都会配合你做事情。”
“臣多谢陛下信任!”魏定国拱手谢恩。
不过……嬴胡亥倒是也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第1800章 不得不臣服低头的理由
魏定国虽然在谢恩,可是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
嬴胡亥本身是皇帝,所以他自然见到了无数人谢恩时候的场面。
这些人究竟是真的谢恩,还是加的谢恩。
看多了,那自然就能知道真假如何。
“陛下,这魏定国……”
看这魏定国走开以后,李由便立刻拱手说道:“臣怎么觉得,这人似乎有些不怎么乐意为陛下领军征战呢?”
“愿不愿意无所谓。”嬴胡亥摆摆手说道:“而在于他不得不这样做。”
李由摇头道:“大秦有这么多的忠勇之士,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些人呢?”
“这应该是朝堂上,许多人都有这样的疑惑是吧?”
嬴胡亥看着李由笑问道。
李由颔首道:“大家都有这样的疑惑,但是大家也都知道陛下心里在想的是什么,所以,虽然所有的人心中有疑惑的,暗示大家却没有阻止陛下这样做。”
“明白就好!”
嬴胡亥颔首道:“而且,不仅是我们朝堂上的人明白这是怎怎么一回事儿,别的人也明白。
可是,就是让他们明白的去为朕送死,这有什么不好?”
“他如果觉得自己是行尸走肉的话,那就做行尸走肉算了呗!”
嬴胡亥笑了起来:“老大,都一把年纪了,以后别在因为这样的事情左右了自己的情绪。
我们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应该看到的是整个天下,而不是单纯是眼前这一点东西。”
“臣明白!”
李由急忙拱手。
嬴胡亥看向了曼蒂珥婳,淡淡的说道:“方才那一位将军,会亲自统帅一万大军,跟随你前往西域去,回到你们楼兰国的地界。
到了那边以后,你就可以把朕想要说的话,告诉你楼兰王,以及楼兰国上下的人,如果谁不愿意顺从的话。
大秦的兵锋就会让楼兰的沙漠染红你们楼兰人的血。
西域人如果不愿意听从大秦的话,那西域人的血,就会染红西域的沙漠和绿洲。”
嬴胡亥心里很清楚,历史上那看似美好的汉唐时代设置的西域都护府,其实都是流血漂橹之后换取来的。
西域这块地方,有人觉得古代的君王们,单纯是为了西域的美女而发兵攻打西域的。
这种说法在许多人那里都有很大的市场。
嬴胡亥自己也不否认,眼前这个楼兰公主确实是少见的美人。
不过,真的是这样的吗?
古代的帝王们,不是谁都喜欢闭关锁国的。
更多的时候,闭关锁国是一种无力控制,和无能与世界接轨的表现。
自商周时代开始,这片大地上的华夏族长,也就是那些上古帝王们。
他们非常清楚,在自己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有许多强大的国家,随时都可能灭掉华夏族。
自然,征战也就随之出现。
比如,最早的黄帝战蚩尤。
后来的周朝和戎族持续百年之久的战争,最惨的时候,都城都被北戎攻破。
几乎要灭亡。
但是,周朝封建诸侯的目的,就在于以藩屏周。
外族来攻打周的时候,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诸侯王们。
这样的话,周王朝就会有准备迎战的时间。
秦国被周天子册封的一个原因,似乎就是在于让秦国去抵挡住西边的戎族。
比如那个时候的义渠人,就是非常强大的。
乃至于在原本的历史发展轨迹之中,汉朝建立了以后,也一样出动大军,又把不安分的义渠人屠杀了一次。
从那以后,西戎之地才算是真正安分了下来。
当初北地郡的叛乱,也是义渠人不安分。
西域,就是西边那些国家,想要对付华夏族,必须要越过的地方。
一旦西域被中原王朝控制,中原王朝就可以依靠西域遏制住那些西方文明东进。
这一点,却是常常被忽略的一点。
可是,中原王朝也发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
自己的兵马可以抵达西域,建立西域都护府等,实际控制西域。
但是,如果继续往西边进攻的话,后勤补给、兵员运输,就成为了最大的问题。
毕竟,那可是上万里的距离。
古代这种落后的交通条件下,运输物资就成为了最难的问题。
于是,很多现代人站在现代交通网络运输为基础的前提下,说古代的君王门不思进取。
这就是瞎扯淡了。
开疆扩土,无不是古代帝王们,视之为帝王最高的功业。
如果有这个条件和能力,谁不想开疆扩土呢?
火车的出现,一下就把大秦君臣们被压制的野心,瞬间提升到了极致。
他们要的,不仅是西域!
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眼睛看得到,还有看不到的地方,全部都要!
巴江在把绿化的问题说给曼蒂珥婳听。
嬴胡亥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
李由在考虑锦衣卫该怎么渗透进入这些北地的人之中。
如果继续渗透的话,那也就是说,锦衣卫也就必须扩张人手。
一旦扩展人手,就要去户部那里要更多的名额……
每个人都自己思索的问题。
顺着宽敞的水泥道路西进,嬴胡亥也终于来到了这西海边上。
他脑子里以前就有关于这边的记忆。
毕竟,这青海湖放在后世,一直都是非常出名的旅游景点。
只不过,现在的青海湖,和前一世记忆中的青海湖,却还真的是有天差地别的感觉。
这边已经修筑起来了许多的盐场。
西海令谨慎无比的在皇帝面前述职,把西海现在发展的情况,认真的说给皇帝听。
以及现在遇到的问题,也一并说给皇帝听,希望皇帝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拿出一些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这几乎上和巴江说的差不多。
西海确实是需要一条铁路。
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水泥路虽然已经把大秦的交通状况提升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步。
可是,通往这些地方的运输力量,依旧是依靠骡马拉车。
速度上和货载量上,都已经比以前多的多了。
可是,这依旧不能满足秦国人日渐增长的需求。
于是,铁路就成为了许多已经发展起来, 或者是正在发展之中百姓们最为期盼的事情。
嬴胡亥走到湖水边上,转头看着笑吟吟看着自己的巴江。
“换身衣裳,朕和你去厂子里走走看?”
第1801章 社会契约雏形
所有的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皇帝这样的作法。
不仅巴江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裳,就是李由也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裳。
至于那西海令,就没有资格陪同皇帝一并去厂子里边走动了。
只不过,西海令心中虽然紧张,但是自从他成为这边的县令以后,倒也是没有干过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事情。
盐场中的一切,几乎全部都是按照朝廷的规章制度来办事,并没有自己想当然的认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就算是到了西海之后,有些因地制宜的地方,也是表奏朝廷之后,得到了恩准,这才实行下去的。
走进盐场以后,这边采集食盐的办法,和嬴胡亥预料之中的差不多。
而且,盐巴作为一种生活必需品,也就决定了它的价格必须处在一种亲民的状态下。
不过,就算是盐巴的价格不高,但是大秦也依旧依靠着盐巴,成为了一向不菲的国库收入。
毕竟,这盐巴虽然价格不高,但是却薄利多销,是天下百姓每天都不能缺少的东西。
走了大半圈以后,嬴胡亥也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这边的盐场里边,几乎只能看到的女人影子,完全看不到几个男人。
就算是有,也不是羌人。
也都是从关中那边过来的人。
这让嬴胡亥心中有些冷意悄然生出。
大秦的疆土上,只能留下愿意成为大秦的人生活。
就算是此前非常桀骜不驯的匈奴人,现在也一样可以为了几文钱的价码,和内地来的商人争吵的面红耳赤。
这当然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
毕竟,以物易物的交易。
在很大程度上只能用落后这两个字来形容。
可是,以钱币作为交易的金融基础,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货币体系。
李由敏锐地察觉到了皇帝周身气场的变化。
他拱手说道:“陛下,可要把锦衣卫的人放进来?”
嬴胡亥摇了摇头,随口问道:“这边的妇人,过着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如果说,一个有手有脚的男人,在确定西海这边的秦军不会杀掉他们以后,却依旧不肯站出来工作的话。
这些人,就没有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必要,传令下去!”
“从现在,开始规划牧场,核对牛羊数目,整个过程中,朕都要看到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一起合作,那那些不愿意顺从大秦的人,全部都变成奴隶!”
说完这些后,嬴胡亥又道:“着魏咎调兵跟随在你身边做事情,敢于反抗,不遵从朕的命令的人,全部斩下头颅,朕并不介意,继续用这些人的脑袋修筑京观!”
“得令!”
李由杀气腾腾的退了下去。
巴江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说就是了。”嬴胡亥抓起一把白晶晶的盐巴,凑到了嘴唇边上,舔了一口。
这倒是和他吃的御用盐巴,没有什么区别了。
巴江只好说道:“羌人现在方才稳定下来,如果做这些事情的话,只怕又会引发羌人的内乱,还请陛下三思……”
“引发羌人的内乱么……”嬴胡亥忍不住摇头道:“朕给他们好的生活,约束他们牧场的畜牧量,并非是想要有意的限制他们的财富。
大地的力量,有时候看似是无穷尽的,但是你看到那些沙漠之后,就会知道大地的力量,其实并不是无穷尽的,大地的力量,在很多的时候也是会被消耗殆尽的。”
“祁连山下,或许在未来会出现沙漠,或许不会出现,但是如果现在不开始管理的话,那未来的问题就会更大。”
“此外,朕不想看到女人挣钱养活男人,成为一种社会契约,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朕就会觉得这个世界是没有希望的。”
巴江一愣,下意识的想到了大秦的两位非常能挣钱的皇后。
可是,她却又立刻想到。
大秦的皇后之所以能染指那么多挣钱的生意,其本质上还是因为她们是大秦的皇后。
嬴胡亥幽幽说道:“一个正常的社会,应该是所有人的希望都可以得到实现的路径,所有人只要努力生活,就都可以把自己的生活一点点的变好了。
如果这些羌人妇女在盐场中辛辛苦苦劳作之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家里,却依旧要被丈夫嫌弃,她们是来为大秦工作的。
那朕就觉得,那一部分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巴江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前看着陛下,都是陛下很温柔的一面,现在似乎是看到了陛下霸道的一面哦!”
“哈哈哈……”
嬴胡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算是朕霸道的一面,但是以后,你还会看到朕更多的一面,我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到羌人安顿下来以后,能完整的建立起来一个可以健康运转的社会体系之后,我们在继续西进。
当然,西进之前,朕想去草原上看看,看看草原上是否按照我们预料之中的发展,进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巴江含笑道:“臣到了河套平原上以后,便已经越过阴山,去到了草原上,匈奴现在已经稳定了下来,匈奴人口,在以很快的速度增加着。
虽然说钱币确实是已经得到了匈奴人的认可。
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习惯于用牲畜的熟练,来衡量一个人的的财富多少。
并且,臣还发现一个问题。”
“且说来。”嬴胡亥立刻看向巴江。
巴江皱了皱眉头以后,才说道:“按照草原上的说法,不管是羌人,又或者是匈奴人,乃至于是其他杂七杂八的部族之中,族长对于族人有任意处死的权力。
男人之中,父亲有绝对的权力可以处死自己的孩子,妻子。
这些杀了人以后,是不会被问责的。
可是,如果这放在我大秦之内,却依旧是要被追究责任的。
所以……”
嬴胡亥微微一愣,似乎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把大秦的法家思想,推行到草原上去么?
“律法从一开始,就是大家普遍认同的社会契约规则,被朝堂之上的人按照规矩制定了下来以后,才变成律法,一旦触碰,那就要遭受惩罚。”
巴江幽幽说道:“臣妾觉得,如果我们可以把这些事情做好的话,那草原上不管是匈奴人崛起,又或者是月氏人,乃至于胡人等等崛起了,只要这个律法坚持数十年下去,就可以变成一种约束他们精神和灵魂的规矩法则。”
第1802章 内阁制度是否可以诞生萌芽
嬴胡亥听着巴江说完这话后,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朕觉得你实在是不应该单纯的做一个商人。”
“那应该做什么?”巴江眼神挑逗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道:“做朕的刑部尚书,或者是刑部侍郎!”
“哈哈哈……”巴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天下,哪里有女子做官的呢?更况且,还是刑部这样重要的官职……”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嬴胡亥眼睛眯了起来,背负着双手,慢悠悠的在西海边上走了起来。
“有些事情,你看着是不可能做成功的,但实际上却是一定可以做成功的。”
“比如说,你现在提出来的这个设想……为什么要以律法约束人的行为?”
巴江沉思着说道:“律法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之后,能够在最大的程度上,维持整个社会的安稳和和平。”
“这就对了。”嬴胡亥说完这话后,却又忍不住摇头道:“但是,就算是这样的话,也依旧有人会凌驾于法律之上,比如说你,比如说朝堂上的那些勋贵们。
又比如说……”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比如说朕,律法的废除与否,几乎全部都在朕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这样确实不是非常好的行为。
因为,这对于律法的威严,是一种莫大的挑衅。”
巴江脸上的笑容难以控制的凝固起来:“陛下这话日后不能在和别人的说。”
“为何?”
嬴胡亥颇为不在意的摇头:“如果律法真的可以成为维持社会稳定的基础,那自然是最好的。
毕竟,大秦现在的局面,完全就是依靠朕一个人支撑下来的。
如果朕忽然从大秦消失不见的话,那大秦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巴江已经吓得脸色发白:“陛下可是太累了,不如到下榻之处,臣给陛下弹琵琶如何?这胡琴琵琶与羌笛,臣都还是很熟练的。”
“你是被你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嬴胡亥摇头说道:“朕不累,朕现在很清楚朕自己在说什么,如果有一种制度,可以让大秦皇室永远保存下去的话,朕自然是愿意去做的。”
这种制度叫做内阁。
嬴胡亥自己非常清楚社会发展的规律是什么样子。
经济基础的发展,会导致上层建筑也一样发生惊人的变化。
可是,在华夏这块土地上,素来非常神奇。
经济基础一直都被上层建筑压制。
上层建筑对整个天下都用有着绝对的控制力。
哪怕是因为经济基础的变化,而导致上层建筑的崩塌之后。
新的上层建筑重新出现以后,就又会干起来以前上层建筑干的蠢事。
而这个过程,就是封建时代的改朝换代。
嬴胡亥自己清楚,内阁制度为了约束帝王的权利而出。
可是,这片大地上的内阁制度,和另外一片大地上的内阁制度,却又完全不是一样的。
其主要的目的,还是在于思想的禁锢和帝王权力的至高无上。
相对于西方的那些小国家而言,帝王的权力完全就没有办法和这片大地上的帝王相互比较。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巴江摇头道:“陛下不想听一听臣抚琴么?”
嬴胡亥看着巴江眼中都已经出现了恳求的情绪后,终于是没有办法继续把话题进行下去,他颔首道:“也好,自从你北上之后,朕也是与你许久未曾再见过了,听一听你抚琴也好。”
巴江这个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
嬴胡亥这个时候,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承受自己这一方大逆不道之言的。
巴江是一个可以为了自己毫不犹豫去死的女人。
嬴胡亥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巴江对自己的情感。
可是,他自己心中有一些原因,让他不能把巴江变成自己的后妃。
琴声回荡在皇帝下榻之处,所有的人都认为巴江就是皇帝有实无名的宠妃。
这个时候,就是李由都不会进去打扰了皇帝和巴江的雅趣。
韩谈骑着马,风程仆仆的来到了皇帝下榻的房舍外边。
他远远的就看到了李由正坐在凉棚底下喝茶。
韩谈人马都还没走近,李由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向着韩谈招手喊话了。
韩谈笑眯眯的驱马走了过去,看着李由笑问道:“心情似乎很好?有什么喜事儿,不妨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呢?”
“咱们马上就要多出来了一个新的娘娘,你说算不算喜事儿?”
听着李由的话,韩谈抬起眼睛来,向着眼前这不算是非常雄伟的房舍里边看了看后,立刻会意了什么,随即坐了下来。
一边上的锦衣卫立刻给韩谈斟茶,韩谈抿了一口后才说道:“客观点说,这些你我都知道的事情,算什么喜事儿?”
“我听人说,陛下和贵人说起来了君主立宪的事情,吓得贵人几乎口不能言……”
李由皱起眉头来,看着韩谈问道:“老韩,你坐了这东厂督公以后,也算是耐心耐力,看了不少的书,有没有在古代的典籍里边,找到了这个所谓的君主立宪,究竟是什么狗屁玩意儿?为什么会让陛下如此痴迷?”
“找不到。”韩谈放下茶杯,一边上的锦衣卫立刻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过来,他开始在李由面前洗脸洗手。
最后,又从锦衣卫手中取过来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擦掉脸上和手上的水珠以后,才摇头说道:“不仅这些东西找不到,就算是那些流传于民间古墓之中的孤本典籍,都已经让人弄出来了许多。
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
李由眼睛看了一眼韩谈,似乎带着一种灰暗之色:“这么说,就是我大秦现在弄出来的这些东西,古代也没有任何记载么?”
“没有。”韩谈还是继续摇头:“而且,咸阳城里边,汉王妃弄出来了一个叫做发电机的东西,这种东西发出来的电流作为动力源头,可以不需要水力风车,就把水从低处抽到高处。
神乎其神!
我北上之前,亲眼看到工部的匠人们用流水发电,最后全身闪动火花雷光,瞬间化为齑粉的恐怖一幕!”
韩谈盯着李由道:“不要妄自揣测天意,古代只有神话传说中的雷神,才能操控雷电,可是,汉王妃现在已经可以操控雷电,你说,汉王妃就是雷神么?”
第1803章 西域先锋
李由惊愕的看着韩谈,韩谈却只是笑笑:“我这一次,落后这么长的时间才回来,咸阳城中却没有发生太多的事情。”
“可是,这东西如果真的能够研究好了,那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得到这个福报。”
韩谈一脸正色的看着李由笑了笑,表示自己的预言,并没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李由惊叹道:“这岂不是说,我大秦又会在蒸汽机之后,出现电机?”
“想得美呢!”韩谈眯眼笑了起来:“忘记我说的了?雷电虽然被弄出来了,可是现在怎么驯服雷电为我们工作,却还是说不准的事情呢。
几个人眨眼时间就已经变成了焦炭,这种危险的程度,不亚于火药刚刚出现的那一次爆炸。”
“但是,一定有办法的!”李由坚持道:“我见过王妃,和王妃聊过,她们觉得天空中的雷电,不是传说中的雷神在控制,这个世界上许多不能解释的事情,已近逐渐开始被人解释成功。
王妃她们就相信,有一种东西,或许可以用来储存雷电,虽然说目前她们还在不知道,但是这并不代表未来她们不知道。”
韩谈放下茶杯,看着自己面前的李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越发有一种感觉,我自己就算是看再多的书,把以前古代人的智慧,全部总总结一下,似乎也不能看清楚这个世界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的 。”
“古代的人有说过,这个世界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吗?”
“古代的人有说过,这个世界究竟是有多大的吗?”
“甚至于我们现在就已经发现,古人的天圆地方说法,本身就是对这个时候的一种错误性认知。
可惜的是,现在这种认知,依旧占据着主流地位。”
“锦衣卫想过一些办法改变这种观念的……”李由忍不住摇头说道:“找那些唱戏的人,把这些东西编写到戏文里边去,或许可以改变很多人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
“但是,回馈回来的信息里边表明,这些人更加痴迷于情情爱爱这样的东西,反而是对于这些足可以改变他们命运的东西,却很少有人去看。”
“一群愚昧之人,只知道看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这样的人,终究只能过一辈子的苦命日子。”
韩谈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一类人的鄙视。
李由哈哈笑了起来:“这样也就省下了我们许多的事情……我们只需要负责做好该做的事情就行了,这些都应该是交给户部去做的事情。”
说完这话后,两人都下意识的向着身后的房屋看了看。
随后,一切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两个凑在一块喝茶,开始聊起来了如何把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遍布草原上的办法。
这个时候,嬴胡亥已经靠在一边上睡着了。
巴江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从春梨手中接过一条毯子,盖在了皇帝身上。
也就在皇帝停留在西海边上的时候,魏定国却已经和那楼兰公主曼蒂珥婳领着一万大北上,准备穿过河西走廊,越过玉门关,直接进入西域之地。
而这个时候,西域王嬴胡和西域都护府将军冯劫,却刚刚走出敦煌。
前方是一片茫茫无际的草原。
这片大地上的生机和希望,还没有完全被人消耗一空。
甚至于,都可以看到匈奴人在远处牧羊。
有了户籍的匈奴人,不会被当做奴隶抓走,而没有户籍在身的匈奴人,就会变成秦国捕奴团手底下的奴隶。
同样,这种户籍制度在草原上的推广,自然而然,也就让匈奴人之中的特权阶层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压。
不准随意杀人。
不准随意打骂。
让匈奴底层的牧民,感受到了来自于大秦的温暖。
这种情况交错之下,就非常容易让匈奴底层的百姓们,认可大秦的统治。
于是,自然就有越来越多的牧民们,开始走出以前匈奴人世代生活的祖地。
他们那里,本来就谈不上什么安土重迁。
逐水草而居的匈奴人,自然是秦军的兵锋推移到了什么地方,他们就敢在什么地方牧羊放马。
他们完全就没有内地百姓那种等到大军横扫异族人之后,再去定居下来的心思。
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是在大军还没有定居下来,就把这里的牧场变成大秦的牧场。
这样的话,等到大军征战结束之后,这些牧场就会变成他们世代居住的牧场。
至于秦军战败的问题……
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在草原上横扫无敌的秦军,会在进攻西域的时候战败。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被敌军追杀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在意,只会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
嬴狐驱马走在一边上,看着那被踩踏出来的大道,竟然有一种光秃秃的感觉。
他忍不住啐了一口:“他娘的,这样的路上怎么修筑铁路?工部的人都他娘是后娘养的,就不能先派几个人过来跟着我们瞧瞧?”
“往那边过去,就会进入沙漠中。”
冯劫拿出水壶喝了一口后,皱着眉头说道:“真不知道捕奴团的人,以前是有多大的胆子,领着几千号人,就敢直接进入茫茫沙漠中去,我们这边运水的车,虽然说把速度压得很慢了,可是我还是担心进入沙漠后会很危险。”
嬴狐回头看了一眼,运水车边上有铁骑护卫。
秦军在进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多种可能。
他们麾下有两万长城老卒,随行需要的物资,就已经非常之多,除此之外还有非常多的牲畜,对于饮水的需求,也是非常之大。
嬴狐呲了呲牙,觉得自己这一张帅气无比的脸蛋儿,真的是要毁在西域了。
冯劫似乎是能察觉到嬴胡再想什么一样,居然从宽大的衣袖之中,摸出来了一个青铜面具,笑嘻嘻的递给了嬴狐。
“大王要是担心的话,就带上这个面具。”
听着冯劫的话娿,嬴狐抓起面具看了看以后,表情有些难堪起来。
“这东西太丑了!”
“这是恶鬼的面具。”冯劫笑吟吟的说道:“大王容貌俊美,堪比美人,如果是这样进入西域的话,只怕是没有办法威慑各部落,不如戴上这个面具?”
第1804章 乌垒……国?
嬴狐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馊主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戴上面具之后,他却似乎觉得很不错。
冯劫也觉得很不错,从外边看去,嬴狐整个人不自觉得多了一种森寒威严之感。
“报——大王,我军前边的探马探查到了一队捕奴团的人,领着乌垒国的使者,来求见大王,说是愿意献上乌垒国,在西域诸国之中,做第一个归顺我大秦的!”
“哈哈哈……”嬴狐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这才进入西域地界,就已经有人着急着来投降了,我们还没有选择好,在什么地方确定为寡人的都城。
既然这个乌垒国的人到了,那就带上来吧!”
“喏!”
骑兵拱手退了下去。
冯劫稍作沉思之首,却一脸警惕地说道:“大王,还是需要小心些才是,我们这一路进入西域之中,遭受西域各国的阻挡,那是正常的。
如果说有人主动来迎接我们的话,多一个心眼,也就多一分安全!”
嬴狐本来就不是固执的人,听到冯劫这样说以后,立刻多了几分警惕。
冯劫见状,也松了一口气,立刻挥了挥手,让左右两列的军卒走上前去,防止从那边过来的人之中,有死士刺客。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之后,便有一列穿着不同于中原世界的人,在秦军士卒的带领下,顺着这边走了过来。
嬴狐本想让通译上前去说话的,可是没有想到那个为首的乌垒国使者,居然会说大秦话,快步走上前来之后,便向着嬴审行了跪拜礼。
“乌垒国使者德明,拜见大秦西域王!”
嬴狐心里微微一惊,没有想到这人的秦地话居然说的很不错。
他微微颔首道:“乌垒国想要归顺我大秦?”
因为带着青铜面具的原因,所以嬴狐说出来的话,就相当于是从青铜面具后边透出来一样,自然而然就带着一种金属机械般的冷漠感。
明德急忙说道:“乌垒只不过是很小很小的国家而已,自然是愿意臣服在大秦的脚下,如果能成为大秦的一个郡,那真的才是最我乌垒上下庆幸的事情。”
嬴胡亥心说,一个国变成一个郡,这倒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恩准的事情。
可,就在他准备点头答应下来的时候,冯劫忽然向着他使了一个颜色。
嬴狐心里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淡淡的问道:“成为一郡,自然并非不可以,不过寡人还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个乌垒人口如何?疆域如何?
如果人口非常多的话,那还是要拆分为数个郡的。”
“在我大秦,一切都是依照法度行事,只要在法度的范围之内,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去做。”
明德居然能够听得懂嬴狐说的这些话,他连接点头,随后不慌不忙的说道:“乌垒有一千零九人,三百兵……”
听到这个数字以后,嬴狐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这他吗的是认真的吗?
一千来人,也可以说是一个国?
这丫么……大秦的一个村子,也有一千口子人,多点的,就能有数千人了!
你和劳资说你们整个国家有一千口人?
不仅嬴狐愣住了,就是嬴狐身边的冯劫,也一样愣住了,这……这都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西域这么牛批?
一千口人,都能称之为一个国家的吗?
明德仰头看着西域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西域王恼怒了……
“大王?”
明德低声的呼唤了一句。
嬴狐神色复杂的看着明德,嘴唇动了一下:“一千人……不对一千零九个人,三百兵……你可知道我大秦一个郡,基本上都是上百人的口?多的都已经数百万?”
明德显然是知道的,这家伙红着脸,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嬴狐。
嬴狐顿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冷笑起来:“你的意思,可是想要借助我大秦的力量,吞并西域其他的国家,从而变成一个你所说的郡么?”
明德立刻道:“如果真的能成为大秦的勇士,我们自然愿意为大秦效命,但是我们并没有想过借助大秦的力量,来壮大自己,这无异议找死。”
“你的秦话,适合谁人学的?”
嬴狐随口问道。
明德立刻说道:“是和一个捕奴团的人学的,我学了一年多的时间,过往的捕奴团的人,都会在乌垒休息,乌垒虽然是小国,但是却是整个西域之地东西往来的关键所在。”
听到“关键所在”的时候,嬴狐这才眼睛一眯的看着明德:“你说的是东西往来的关键所在?”
“如果不是乌垒有这样的关键所在,小人怎么敢斗胆来找大王,说是请求成为大王治下的一个郡呢?”
“呵——”嬴狐忍不住笑了起来:“成为一个郡,那简直就是夸夸其谈了,成为一个村还差不多点,你跟着那个捕奴团的人学了秦话,那自然应该知道,我大秦一个军有多少人?
你乌垒的人口,充其量也不过是我大秦一个村落的人口而已。”
明德脸红的厉害,讷讷的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嬴狐身边的冯劫,立刻想是想到了什么,他低声对着嬴狐说了什么话。
嬴狐立刻说道:“成为 我大秦的郡,哪怕是乌垒的地理位置非常关键,但是也不可能设置一个人口不过是一千的郡,你须知道,寡人之上,还有我大秦皇帝。
我大秦皇帝乃是众王之王,天下独一无二的至尊。
所有的国事,都需要听从皇帝的安排。
所以,你乌垒最大的可能,只是设置成为一座城而已。”
“城……”
明德惊呼了一声后,脸上顿时流出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来,他仰头看着嬴狐,兴奋无比的说道:
“有城在西域的话,那已经和国,没有什么区别了!”
“乌垒所有的子民,都愿意臣服大秦!”
看着那忽然兴奋起来的明德。
嬴狐忽然发现,自己此前对于西域的了解,似乎是……似乎是有些就欠缺么?
有一座城,就已经是一个国家的了么?
这他么是认真的吗?
ps:西域这一段,没有瞎编。
第1805章 明德之所图
明德这个名字也不是西域人有的名字,他们的名字多半都带着一种很奇怪的语调和方式。
他们也说不上所谓的姓氏。
就像是楼兰公主的名字一样曼蒂珥婳,是春天的好雨。
而明德的名字,则是以前捕奴团的领队在教授他秦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以前的名字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就按照秦话中的言辞,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高大上的名字。
其目的,当然也是为了拉近自己和秦人的关系。
嬴狐摸了摸鼻尖,脑子里却还在回荡着明德那句有了一座城,就相当于是一个国家的说法。
他心里还是觉得, 这他么就跟闹着玩似得。
嬴狐本想问问,在西域有多少国家有城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上,他还是没有办法问出口。
他觉得应该没有多少所谓的国家,能够拿出城池这样高大上的东西来。
这也就难怪,为什么将捕奴团的人,本就不是非常强大的武装力量,却可以在这里肆虐那么久的时间。
随时都在向着内地运送奴隶回去。
冯劫开始和身边随行的官员们商量着到了乌垒的时候,第一个编纂户籍,给这些人统一的身份信息。
他们并不在意这个乌垒有多少人口。
别说大秦有两万厉兵秣马的精锐士卒,就算是只有两千人,也足以横扫西域。
“大王,来了一封令书,说是陛下让那个魏定国领着一万魏军,去楼兰国……”
一个侍卫驱马来到了嬴狐身边的,拱手把一份令书交给了嬴狐。
嬴狐点了下头,便把令书展开,粗略地看了几眼后,便说道:“楼兰国的公主曼蒂珥婳让捕奴团的抓到了,陛下觉得可以从楼兰国入手。”
说完这话以后,嬴狐下意识的看向那满脸兴奋,这会儿都还沉浸在乌垒马上就能有一座城的明德问道:
“楼兰是什么样的国家?”
明德立刻说道:“楼兰国就是鄯善国,他们要顺着白龙堆往南边走,穿过无尽的沙漠之后,才能抵达。”
“那边虽然有一个蒲昌海(罗布泊),可是蒲昌海里边的水是咸的,没有办法饮用,我们都把这个地方称作死亡之海!”
嬴狐好奇道:“我大秦的捕奴团,为什么会选择越过那么多的沙漠之地,去你说的鄯善国抓捕奴隶,而不直接去乌垒这些地方抓捕奴隶?”
明德嘿嘿笑道:“因为我们都非常的顺从,但是鄯善国的人却觉得,自己背靠山沙漠和沼泽与玉门关遥望,秦军在怎么强,也不可能越过沙漠去攻击他们。”
“哦?”
嬴狐好奇不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又是怎么去到这个鄯善国的?”
“是……是我们给他们带路的!”
明德脸上有些兴奋起来:“我们乌垒是小国人口很少,掳走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所以,我们就想办法把这些捕奴团的人,领着去大国。”
“你方才不是说,从玉门关需要穿过白龙堆后的沙漠,才能抵达这个鄯善国的吗?”
“是这样的,可是我们现在走的路,是直接去乌垒的。”
“我们到了乌垒以后,顺着河水(后孔雀河)南下,就能抵达将鄯善国了。”
“这来来回回的人,基本上就没有人会穿过沙漠,都是从北边的海子(博斯腾湖)上南下,那边有焉耆国,那可是大国!”
嬴狐原本以为的大国,那怎么都是带甲之士百万,君王一怒,天地失色。
到了西域之后,他似乎已经对大国这个词儿,有了一种更加全新的认识。
“那却不知,这个焉耆国,人口几何?”
明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在西域王面前说的大国,似乎真的是有那么点牵强的味道。
不过,他觉得焉耆的强大,毋庸置疑!
“焉耆国人口就有三万多,兵马五千余,尤其是他们占据了海子,那地方的水是淡水,国中之人,都非常富饶。”
“虽说然说大秦的捕奴团,是我们这些小国的人带路的,可是后勤补给这些东西,几乎都是焉耆国提供的。”
嬴狐笑出了声:“这么说,这个焉耆国,应该是有一些城池的了?”
明德的脸上立刻露出来了敬畏之色:“有好几座城池呢!”
看着明德这样子,嬴狐和冯劫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后军,李鼎驱马冲到前头来,看着大笑的两人,又看了一眼那明德后,这才说道啊:“现在要分道吗?往北边走的话,是到一个叫做车师国的地方。
继续向着西边走,就是那个什么焉耆国!”
“没必要分兵!”嬴狐指着明德哈哈大笑道:“老二啊,你是没听到这老小子方才说什么,有几座城池都算是大国了!”
李鼎看了一眼那唯唯诺诺的明德,脸上露出一抹干笑:“巧言令色者,恐没有安好心。”
“是否安好心,寡人并不在乎,只在乎他对于我大秦有没有用处……不过,这些人能想得到把祸水东引到了鄯善国,那倒是有点意思了。”
听着嬴狐的话,李鼎便看着那尽量表现得谦卑顺从的明德:“那这么说,在我大秦即将完全正面进入西域之前,捕奴团的人,忽然就抓到了鄯善国的公主?
这听起来,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明德脸上顿时冒出汗珠来:“小的举国之力,也只有千余人而已,大秦只需要派遣出一个百人队,就能把我们整个国家屠戮一空,小人怎么敢有什么坏心思?”
“噗嗤——”
“哇哈哈哈……”
“……”
一群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我堂堂乌垒,举国之力千余人……
一个百人队就能屠掉一国……
所有人都觉得这他么就跟闹着玩似得。
明德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笑的。
自己这个乌垒国,也算是得到了西域众多国家的认可的。
当然,虽然这个乌垒国对于大秦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可是,明德自己不这样认为。
哪怕他清楚,大秦进入西域之后,西域王会成为西域所有国王的主人。
乌垒国也会荡然无存。
可是,自己不会变成奴隶,乌垒国一千零九个子民,也不会有人变成奴隶。
这,就足够了。
第1806章 经略西域,千年之计
智慧这种东西,并不是天生就会出来的。
教育更多的时候,传递的也是前人的智慧。
前人在生活中总结出来的智慧,不断累积之下,就会变成系统的知识。
为了让后人生活得更好,传授知识的过程中,自然也就有了系统的教育手段。
明德觉得,自己就是从众多的捕奴团的领队哪里,学到了很多关于大秦的知识。
当然,学习这些的初中和目的,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想那么多。
可是伴随着眼界不断的提升和开阔以后,他就发现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也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境地之中。
秦人是非常强大的,是不可阻挡的!
一旦鄯善国完蛋以后,秦人就会把魔爪伸向自己这样的小国,甚至于就算是焉耆国,也没有办法抵挡住秦国。
那等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也一样就只有变成奴隶?
自己的妻儿子女,也一样没有办法逃脱这样的命运。
那这个时候,自己能怎么办?
逃……
他听着捕奴团的人说过,在西域之地更远的西边,有一个叫做贵霜的国家。
秦人如此强大,甚至于,知道了自己这个在西域土生土长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他们在征服了西域之后,会不会也顺势往东边去呢?
这种可能非常大!
于是,明德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要变成秦人!
只要他自己变成秦人以后,就可以成为高人一等的存在。
等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自己。
所以,明德说服了乌垒王,成为了乌垒国的侍者,跟随捕奴团的人,前来朝拜西域王,表达乌垒国愿意把整个国家献给大秦的心思。
他现在从一个区区弹丸小国的臣子,变成了高高在上西域王身边的随从。
无不说明这一切,本身就是切实可行的。
嬴狐琢磨了一下,让后说道:“我们此去,顺着这大山边上,一路向着西边走,需要越过焉耆国,才能抵达乌垒国。
然后顺着那什么河水南下,越过漫漫无际的沙漠沙漠,这才可以抵达楼兰国……”
“诸位琢磨一下,这看起来像不像一个自断后路的操作?”
众人闻言,还是满不在意的笑了。
“先灭掉这个所谓的焉耆国,免得到时候我们去楼兰国的时候,他们会在后边搞小动作。”
李鼎浑然不在意的说道,对于一个举国之力只有数万人的小国……这他么就是秦国一个城的人口。
兵力能拿出几千来,就已经是顶破天了。
至于军备方面。
李由自己也觉得,这估摸着,都比不上现在被秦国按着揍的其他诸侯国。
“不着急,把大军的速度放慢点。”嬴狐说道:“楼兰国公主被抓,是不是阴谋,等到魏定国率领那一万魏军追赶上我们的脚步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李鼎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嬴狐笑道:“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人,有什么话不能说么?”
“臣不敢!”李鼎说道:“魏定国是魏国太子,亲率一万魏军西进,如果让他抢走了首战之功的话,臣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你这哪里是不甘?”冯劫忍不住打趣起来:“你这分明是知道皇帝陛下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也会抵达西域,心里慌得一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陛下吧?”
李鼎苦笑着拱手说道:“人艰不拆!人艰不拆啊!”
“哈哈哈……”
笑过之后,众人这才说道了正事上。
“完全没这个必要。”冯劫含笑道:“焉耆国有没有和我们大秦开战的胆子,这还是两码事儿,再说了,到了焉耆国以后,我们就会宣布焉耆国划分为郡县。
在焉耆国推行我大秦的郡县制。”
“话是如此说,可怎么推行却还是一个大问题。”李鼎沉吟着说道:“你是西域都护府将军,但是往下走,哪里来那么多的人出任州郡长官?”
“问吏部要人,不给就骂!”
“给歪瓜裂枣,也一样骂!”
“哈哈哈……”
说着这话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鼎却没有这么多的乐观,他蹙眉说道:“朝堂上怎么舍得把人才外放呢?”
“为什么不能呢?”嬴狐反问了一句。
李鼎微微一愣,随即摇头说道:“不会的,朝堂上必须保证朝堂上都是精英人才,而外边外放的人,都是稍微次一等的,否则的话,很容易就造成地方强过朝堂,从而滋生叛乱的事情发生。”
“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冯劫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鼎。
这种眼神也是看得李鼎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难道我说的不对?有什么问题?”
“哈哈哈……”
看着两人又笑了起来以后,李鼎便道:“傻逼别笑了!”
两人立刻止住笑声,嬴狐瞪了一眼李鼎后,这才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你说的办法不错,以前那些帝王们,都是这样做的,而且效果还不错,确实是可以保证朝堂对于地方的绝对控制。”
“可是,这样做的问题也很大,一旦地方出现叛乱的话,地方上的镇守官员无力镇压,这种叛乱也会以最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嬴狐沉吟道:“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的情况早就已经发生了改变,陛下希望看到的是整个天下,而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国家。
以前也没有人经略过西域,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开始经略西域,那对于整个西域来说。
我们就不能浪费丝毫力量,所有的一切都要用最好的。
只有让天下人都看到西域是可能经略成功的。
那往后走,我们才能去经略别的地方。”
“尤其是,我们未来是要依靠西域扼控天下其他的地方,那从这种客观上的要求来看,所有经略西域的官员,都必须是大秦学宫最为优秀的毕业生才可以!”
嬴狐目中带着一种寒芒:“否则的话,来的如果是庸才,我不仅会上书辱骂朝堂上下,更会把送来的庸才脑袋斩下送回去。”
李鼎变了脸色:“你这不是等同于造反了?”
第1807章 无比重要之地
“造反?”
嬴狐听到这两个字以后在,直接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估摸着,天底下谁都不会认为我是准备造反的。”
“而你啊,你还是第一个说我这样做是准备造反的人呢!”
李鼎一脸皱眉:“杀掉皇帝派遣过来的官员,这不是造反, 这是什么?”
“我之前就说过了,西域这个地方,不同于别的地方,别的地方,我们可以派遣一些不是非常重要的人过去治理。”
“但是,西域不一样!”
嬴狐神色凝重的看着李鼎说道:“西域将来是我们控制整个天下的关键所在,如果觉得西域的地理环境又问题的话,那我们就可以想办法把这里治理好……”
说到了这里,嬴狐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份秘书,交给李鼎说道:“你且看看,这是陛下亲手写给我的密诏,其中就涉及到了怎么改变西域地理的问题。
这里边说到的西水东进的问题,如果真的可以实现的话,那西域缺水的问题只要结局了,整个西域也就谈不上还会遇到别的问题了。”
李鼎心里一惊,急忙展开认真看了起来,几乎是一个字都没有落下的那种。
须臾时间过后,李鼎又道:“这他娘的怎么可能呢?怎么把水运过来?”
“这是咸阳城,礼部那边写给我的书信。”
李鼎的声音方才落下,嬴狐又从衣袖中摸出来了另外一份书信。
李鼎一脸见鬼的接了过来,认真查看了起来。
“这他娘……汉王妃不是直接就变成了雷神?”
“嫂子会不会变成雷神,我不知道。”嬴狐摇头说道:“但是,雷电可以被人类驯服,这确实非常实在的问题, 而且,有人提出可以利用雷霆成为动力的话。
那我们现在只需要找到可以储存雷霆的东西,这样的话,我们在很多地方修筑发电站,那就可以保证这些动力源源不竭。”
“也就是说,这个东水西进,是真的有可能的了?”
李鼎满脸期待之色的看着嬴狐。
嬴狐吸了吸鼻子,看了看李鼎脸上的那种表情之后,才说道:“我不知道。”
李鼎:“……”
“我只知道,把西域一切反对我大秦的声音和力量,彻底湮灭,至于怎么治理这块土地,我只要精英人才来治理,如果不是精英人才的话,我还是那句话,来一个杀一个,来十个杀掉十个,然后把人头送回朝堂上去。
如果有人觉得我嬴狐这样做是造反的话,随便他们怎么想!
如果陛下觉得我这样做有问题的话,自然可以下诏赐死我。”
“你疯了!”李鼎愕然道:“老冯,你不劝劝大王?”
冯劫抹了一下鼻子:“老二,你是后进来的, 也是在半路上加入了我们,你不知道我们在想什么,所以,有些时候,我也没有办法和你解释的太清楚。
反正,我和大王两人,是立志把西域变成一片乐土的。”
“你两个人都疯了!”李鼎驱马往侧边走了走,随后摇头道:“不过……我还是想要听你们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是意思?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们两人都不愿意和我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冯劫笑道:“老二啊老二,咸阳城乃至于整个天下的人都说你疯了,堂堂公主你不要,非要和那个什么林七杜争一个江小寒,现在江小寒都已经为人妻了,你却依旧拒绝公主。
所有人都说你是一个没脑子的人。
不过啊,现在你能有这样的发现,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倒是觉得,你可不想是传说中的那样的愚蠢!”
李鼎脸黑的厉害:“我不娶公主,有我自己的理由,你们别瞎猜,至于江小寒,我是喜欢她,这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可是人家都已经嫁为人妇,我也没有那种特殊的爱好。
我也不是那等俗人,自然不会死缠烂打,所以,这些念头我早就已经熄灭了,我现在的念想,是要把安息国的女王便成我的老婆!”
“好志向!”冯劫竖起大拇指来。
随后,他才解释起来:“你自己想想看,未来我大秦的疆域会有多么广大?”
“未来?”李鼎脑子算得上聪明,但是很显然比不上冯劫。
冯劫颔首道:“不错,就是未来!”
他挥手说道:“未来的天下,铁路会变成连接整个天下的交通枢纽,所谓的万里之距离,不过是数日时间就可以抵达,不算什么。
那样的话,我大秦可以掌控的地方就会更多。
西域往西边走,是安息帝国。
西域往东边,则是我华夏祖地。
如果那样的话,你觉得我们继续把都城放在咸阳,还合适吗?”
“疯了啊!你们这是想要把我大秦的都城放在这无尽的沙漠中?”
“扯淡!”嬴狐忍不住骂了一句李由:“猪脑子不开窍!这边是草地,哪里得来的沙漠?我们现在控制好了,这里未来说不定还能长出树木来呢?
不要忘记了我们方才说的东水西进的问题。
这个地方只是缺水而已,但是大地养育万物的力量并没有消失不见。
你仔细的想想看,我们想要控制整个世界,西域是不是最合适作为都城的地方?”
李鼎认真思考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两人:“这个说法,貌似是我爹最先提出来的吧?但是皇帝没有公开这个说法?”
“对,是蔡王提出来的。”嬴狐颔首道:“陛下也确实是没有公开这个说法, 毕竟现在西域就像你说的那样,还是蛮荒之地,我们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说把我大秦的都城放在一片沙漠中。
这样的话,天下人都反对的。
但是,如果东水西进,可以成为一种能够实现的操作,那西域之地就不会变成不毛之地。
等到我们通过那些从大秦学宫中过来的精英人才,彻底把整个西域变成我们想要的西域之后。
天下人就会发现,安息国、孔雀王朝、都已经被打下来了,大秦下一步就是和传说中的西方文明各国开战。
那个时候,从咸阳城迁都的念头,就不再是皇帝或者是朝臣们个人的伟大创举和想法。”
第1808章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价值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方正就是一句牛逼,这个是真的牛逼!”
李鼎竖起来了自己的大拇指。
嬴狐眯眼笑道:“所以啊,我们这次去西域,杀戮是一定会有的,但是更多的时候,我们还是说要保护好西域现在的一草一木。
等到我们先头部队进去以后,后边的秦军再度进入这边的时候,就要在这边在中胡杨树。”
“为什么是栽种胡杨树,而不是栽种其他的树?”
李鼎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真的和一个傻逼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嬴狐和冯劫两人还在咸阳城的时候,就已经把西域的很多问题吃透了。
可是,他纯属于半吊子加入,什么东西都不懂。
冯劫很有耐心的解释道:“简单点来说,胡杨树是在沙漠中最能存活的一种树……”
他指着远处的雪山说道:“按照大秦学宫里边那些做学问的先生们所说的,有雪山的地方,空气里边水分自然就会多一点,只要水分稍微多一点,那就算是没有降水,植物也一样可以活下来。”
这个时候,跟在几人身边的明德忍不住插嘴说道:“在沙漠之中,最能看到的树就是胡杨树,胡杨树确实是非常能抵抗干旱,就像是沙漠中的骆驼一样。”
听到骆驼,嬴狐忍不住眯眼笑了起来:“你说到这个,我大秦学宫中的先生们说,沙漠中最不应该存在的动物就是骆驼。”
“啊?为什么啊?”明德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的话触怒了这位王者。
嬴狐笑道:“别这么紧张,大秦学宫中的先生们虽然没有来过沙漠,但是他们却知道,沙漠之中,有一种非常可以承受干旱的生物,叫做骆驼。
但是,骆驼的存在,却会导致沙漠中那些顽强存活的植物,被啃噬。
而且每一头骆驼喝的水,也是海量的非常恐怖的。
沙漠之中很多的绿洲,基本上都是这样消失的。
(参照澳大利亚骆驼成灾的真实事件)
“这这这……”
明德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嬴狐接着说道:“沙漠之中,只能用骆驼来骑乘,运送货物,道理我们都懂,可是啊,野生的的骆驼,本身就没有多少存在的必要。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主动去消灭骆驼的要求,等到那些先生们进入沙漠之中,实地考察了以后,才能做出结论,我也只不过是跟着那些先生们一起讨论了许久的时间,这才对沙漠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
“说来真的是奇怪啊……”嬴狐的眼睛向着远处看了去:“那些先什么虽然是坐在学宫中坐而论道的,但是我们北上的时候,究竟会遇到一些什么样的情况,他们呢却像是非常清楚一样。
这一点,劳资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鼎神秘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嬴狐和冯劫两人两人立刻转头看着李鼎。
李鼎嘿嘿笑道:“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都在用很大的力气,搜集北边所有的东西,然后汇总到了大秦学宫那些先生那里去。
他们就可以对北边的各种情况分类汇总,然后做出应对的策略来。
所以,大王你才会觉得,这些先生们虽然是没有到过北地,但是地上发生了什么,这些先生们,却非常清楚的原因所在了。”
嬴狐抿了抿嘴:“原来是这样……只不过, 你我现在虽然一同去西域,可是,你以后却还是不能随意的就把锦衣卫和番子的事情说出来,这样不好。”
“你得陛下恩宠,但是这并代表,别的人,就不会参奏你,如果什么时候,你真的是不小心把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随口说了出来的话。
只怕陛下有心保住你,很多时候,也不能不考虑下朝臣们的想法。”
李鼎惊出一身冷汗来,他急忙拱手下拜道:“臣知道了!多谢大王提点!”
嬴狐爽朗一笑:“我等进入西域,自然应该同心同力才是,说什么提点这样的话,未免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日后,寡人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自然也还是需要你们来提点的才是!”
“大王言重了!”
冯劫和李鼎两人纷纷拱手拜道。
明德看着几人的动作,心里紧张的要死,但是却也知道,以后自己还是不能随意插嘴的,除非是有人问到了自己什么,或者是这些人什么地方说的不对了。
不过……
他心里还是和清楚的,以前就听着人们说过那个大秦学宫,是整个天下最为聪明的人汇聚在一起的地方。
现在听着王者和两位大臣聊天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个大秦学宫,究竟是多么可怕!
魏定国部行军的速度非常快!
他们没有携带太多的补给,主要是他北上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军令,说西域王嬴狐身边有很多的补给。
他只要追上嬴狐,就能得到更多的补给。
而且,到了西域以后,没有谁敢不给这一支大军提供补给。
经过一连数日的相处之后,他对于这个叫做曼蒂珥婳的楼兰国公主,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
皇帝没有在意这个曼蒂珥婳是不是被人算计了,这才会被捕奴团的人抓住。
但是,魏定国却很谨慎。
几乎只要一会有时间,他就会和曼蒂珥婳交流,着重了解楼兰国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子,摸清楚楼兰国现在军队的情况。
到了最后,魏定国发现自己领着一万大军北上,似乎是真的有些多余了,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只需要五千大军,就足以横扫西域了。
这还不算上西域王嬴狐手底下的两万长城老军!
那些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之人。
战斗力远在魏武卒之上!
当然,就算是魏武卒嗑药了以后。
这些长城老军也一样可以和魏武卒杀一个五五开!
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曼蒂珥婳坐在马背上,珠帘遮住了她的脸,她盯着那个年轻英武的大秦将军后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但是也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她知道自己现在对于大秦,对于眼前这个将军来说,都算是一个尚且有几分利用价值的人。
可如果自己的利用价值被虚耗一空的话,那个时候,是否就是自己要面对死亡的时候呢?
想到魏定国已经整整一早上没有来找自己说话,曼蒂珥婳心中就更加紧张了。
第1809章 楼兰县令
曼蒂珥婳仰头向着前边看去,魏定国正骑着马,对着身边的骑兵们低声说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曼蒂珥婳总觉得魏定国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似乎都是何人说,等会怎么处死自己一样。
她心里也是止不住的紧张了起来。
好在,通译很快驱马向着曼蒂珥婳这边赶了过来。
通译道:“将军说,前边就要走出玉门关了, 我们的速度虽然已经很快,但是西域王却已经是在两天之前走出玉门关的,我们现在必须加快速度。”
曼蒂珥婳心里一惊:“走出玉门关以后,放眼看去,全部都是草原,很容易就迷失了的,是否在玉门关补充粮秣呢?”
“将军说不用!”通译笑道:“大军行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路标,还有设置了专门的驿站,军中就已经带着水泥和石料,十里一亭的规矩,就是在草原上也不会改变的。”
曼蒂珥婳不太懂这个所谓的十里一亭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在,她觉得眼前这个通译任何不错,说话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她就问道:“按照大秦的规矩来说,这个所谓的十里一亭,是什么意思呢?”
“在我大秦的领地上,所谓的十里一亭,说的是十里地方,作为一个最为基本的吏治基础,设置一个亭长,管理这十里范围之内的百姓。”
通译非常有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但是这办法在草原上,是完全行不通的,不过这里马上就要变成了我大秦修筑水泥路,乃至于铁路的地方。
所以,我大军向着西边走去的时候,每次走过十里距离,都会标志下来,让后军修筑亭子这些带有标志性的建筑物,以此防止后续的军队,在草原中迷失了自己。”
“同样,后续的军队,判断自己是否走错了方向的依据,也是看着十里的距离之后,是否能看到前军走过之后,留下的标志。”
曼蒂珥婳立刻点头说道:“这个办法,在沙漠中的时候, 也一样有人使用,但是并没有像是大秦这样,使用的这样熟练。”
通译含笑道:“有些事情,其实算起来不是我这样身份的人可以和公主说的,但是我却又觉得,这样的事情,如果我不和公主说的话,那整个队伍里边,基本上也就没有人敢和公主说了。”
曼蒂珥婳含笑着:“我的身份虽然是公主,但是本质上却也只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现在还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的呢?”
“公主觉得, 您回到了楼兰国以后,国王是否会听从你的建议,直接归顺我大秦呢?”
通译非常直白地说道:“我可是非常清楚,我大秦抓捕的许多奴隶,都是从楼兰国那边抓过来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的话,楼兰和大秦算得上是有一些仇怨的。
如果我们此去,楼兰王不愿意投降的话,那公主觉得会发生什么?”
曼蒂珥婳默默地叹息了一声,向着前方那雄壮的队伍看了过去,随后摇头道:“楼兰恐怕没有办法抵挡这样的大军……也不是,而是楼兰确确实实没有办法抵挡这样的大军。”
“公主是这样想的,可是楼兰王可能不这样想。”通译说道:“我大秦兵马劳师远征而去,那一路走上过去就已经非常疲惫了,后勤补给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楼兰王或许觉得,只要拖一拖,抵挡住大秦一段时间,兵锋就会退去。
可是,这样却会给楼兰带来灭顶之灾……”
“我……我不太能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样和我说这些话,是想表达什么?”
曼蒂珥婳这会儿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她全然已经听出来了。
这是想要让她做楼兰王!
她心里也非常清楚,这一样一支全副武装的大军。
别说是横扫楼兰,就算是横扫西域,也是轻而易举。
通译只是假装自己没有看出来眼前的这个楼兰公主心里在想什么,微微一笑的说道:
“这些想法,公主如果觉得是我不应该有的,那自然就可以当做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曼蒂珥婳愕然的看了一眼眼前的通译,这怎么可能?
这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分明就是那位叫做魏定国的将军让他来说的。
如果没有那位将军授意的话,区区一个通译,又怎么敢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我不知道……我究竟能做什么?”
曼蒂珥婳说了真心话,她确实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可以做什么。
通译点了点头以后,缓缓地说道:“其实只需要你维持稳定就好,大秦会在西域推广自己的政治制度,西域除了一位西域王之外,那些所谓的王,全部都要按照大秦的政治体制来划分。
至于这个政治体质划分的话,我可以和你说简单一点。
人数一两万这种的,可能只不过是是设置成为一个县而已。”
“县?”曼蒂珥婳听不太懂。
通译想了想以后,只有认真的介绍起来:“我大秦的政治体制,一个郡之中,人口多的像是内史郡,足有数百万,人口少的话,那也是有几十万的。
整个西域的人口加起来,目前也拿不出十万人来。
所以,西域目前只能被当做一块封地,册封个西域王。
西域王也不可能设置西域郡,但是西域设置了西域都护府。
从现在开始,归顺我的大秦的西域人,就是按照自己治下人口的多寡,设置成为相应的政治体制。
而一两万人这种级别的,在我大秦而言,只是一个县令管辖的人口而已。
一万以下,也是县管辖的。
如果是一万以上的大县,可能会拆分人口,可能也不会。
比如说,设置县监、县尉、县丞这些人,来把事情分别处理,这样的话,一个人口过万的大县,就可以运转起来。”
曼蒂珥婳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不会成为楼兰女王,我反而是会变成大秦的楼兰县的县令?”
通译意味深长的说道:“公主自己三思吧,成为楼兰县的县令,永远比成为楼兰国的女王更加划算。”
第1810章 可能是这个世界有错
曼蒂珥婳听着通译这一番话,不可避免的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通译觉得自己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确实也不应该在继续多嘴了。
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出选择。
只有愚钝的人,才会非要坚持那些在他们自己看来是正确的东西。
人,应该打开眼界看整个世界才对。
魏定国看着自己身边笑眯眯的通译,面无表情的问道:“都说完了?”
“意思都传达下去了,小人并没有有意诱导她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魏定国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锦衣卫,随后才说道:“这个女人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蠢,如果事情不成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安顿她?”
“听说将军尚未婚配,如果对这位楼兰公主有心思的话,我自然可以去说媒!”
锦衣卫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的职责是通译,可不是红娘!”魏定国脸上的冷意没有因为这个善意的玩笑而减弱分毫。
锦衣卫这才轻咳了一声后说道:“说句将军不喜欢听的话,大秦的天下那么大,难道还容不下一个愚蠢的亡国公主吗?”
魏定国听完这话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曼蒂珥婳。
“亡国公主……”
他心中默默的念了一句。
身后的人是亡国公主,自己呢……
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亡国太子罢了。
可是啊,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事情,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
本应该亡国身死的人,这个时候却在为了某一个一辈子都不可能臣服于他的君王率军征战。
魏定国抬起头来,看着如洗的青天,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问道:
“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那可不是……”锦衣卫学着魏定国那深沉的模样,可是到最后却发现自己怎么学,都学不来魏定国的样子,也就只好作罢。
他吸了吸鼻子后,继续说道:“我以前也是魏人。”
魏定国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这个锦衣卫,嫌弃的情绪,几乎是不需要任何酝酿的过程,自然而然的就出现在了魏定国的脸上。
锦衣卫并不在乎:“我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魏国人,我爷爷给魏王上缴粮食,我爹也上缴过粮食,后来给秦王,再后来给秦帝,到了我这一辈的时候,我也开始给秦帝上缴粮食。
本来日子过的安安稳稳的,但是你们跳出来造反了。
乱兵杀了我女人,还有我才几岁的两个孩子。”
锦衣卫看着魏定国,脸上露出来了笑容:“你说的很对,这个世界是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变化,谁能想得到,数年之前的我,还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而已。
可是,现在呢,我不仅是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脸都不会变红一下。
甚至于,我杀人的时候,鲜血飞溅到了眼睛里边的时候,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皮儿。”
魏定国看着身边这个锦衣卫脸上的笑容,忽然从内心李感到一股深深地恶寒。
他不知道皇帝……或许不是皇帝安排这样的事情。
皇帝的心胸,是他见过的人之中,最为广阔的一个。
那就一定是皇帝身边那个时不时会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笑容的人——锦衣卫都指挥使李由。
一定是李由安排的。
“这样的人,你身边还有九个,算上我的话,那就是十个!”
锦衣卫看着魏定国手臂上的寒毛都已经倒竖了起来,甚至于头发都有些倒竖起来的趋势后,便摇头笑道:“我们这样做,不是想要杀你,相反,我们十个人都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要保护你!”
从投降秦国到北上前往西域,这么久的时间之后。
魏定国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可是现在他的脸上已经开始有了表情变化:“为……为什么?”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锦衣卫笑眯眯的看着魏定国。
魏定国立刻点头道:“请说!”
锦衣卫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魏定国这样身份的人,会对自己说“请”这个字儿。
他点了点头后,才说道:“我问你,是你的意思,让魏军杀掉我全家的吗?”
魏定国脸上露出歉意:“不是我,我只恨不得让所有魏人都过上天天有肉吃,天天有酒喝、人人有家、人人有老婆孩子、人人有地的好日子!”
锦衣卫脸上露出笑容来:“是啊,本来就是这样的道理,乱兵只是代表了乱兵,这个道理,我以前不懂,我以前认为,冤有头债有主,复仇就应该剁下你的脑袋才是。
可是,进入锦衣卫之中以后,我的眼界开阔了许多。
自然,也就见到了很多本来我见不到的东西,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其实不是我们的眼睛看到是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的。”
魏定国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哽咽,他很想说“对不起”三个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只不过是“三个字”而已,话到了嘴边上以后,却沉重得就像是泰山一样,让他没有办法说出口。
“所以,我们过来保护你,让你活下去,就是不想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又再度发生到别的人身上。”
魏定国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我明白,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发生在了谁的身上,一辈子……闭上眼睛,都是死掉的亲人。”
“所以啊,魏军真的要努力了, 这里有很多的人,依旧愿意把性命都交给你,我也想看到海外建国的那一天!”
锦衣卫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看着魏定国。
魏定国忽然发现,就算这真的是一个阳谋,自己也是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阳谋。
是啊!
自己身上带着天下魏人的信念。
“你,现在来教我说西域话,有些时候,我希望自己可以直接和西域人交流。”
魏定国重新拾起生活的信念和希望。
再也不是一具行尸肉走。
皇帝姗姗从西海出发北上的时候,北方所有的令书都已经送到了皇帝嬴胡亥手中。
至于那些介绍西域的,嬴胡亥没有心思去看,他只是看到嬴高和嬴田两人亲自离开了咸阳城,领着各自手底下的高手,北上直奔自己这里而来。
嬴胡亥放下奏报,看着一边上的巴江笑道:
“进军西域,就这样开始了。”
第1811章 一个完整运转的秦国
“说进军的话,这未免太夸张了。”
巴江含笑道:“最多也就是让北部原本针对于匈奴的力量,向着西域转移过去罢了。”
“我们只要不要动用咸阳那边的力量,就不会影响帝国整体的发展……而且,北地数个郡的调动,本身也是为了北地的发展而言,不可能只有关中在发展,别的地方都吃灰吧?”
嬴胡亥坐在马背上,看着天地辽阔的草地,幽幽说道:“其实,朕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的……”
“陛下说笑了,西域现在已经是我大秦的掌中之物,何来之把握呢?”
嬴胡亥本想说,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可是,看着巴江那一双眸子之后,他却又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自己不能和巴江说的。
哪怕,他和巴江说,自己是从两千年后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成为大秦皇帝这样的话,也一样可以说出口。
只不过,巴江信不信,那就是两回事儿了。
于是,嬴胡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开始和巴江认真地说起来了自己心中担忧的问题。
“大秦现在全国的钢厂量,每时每刻都在疯狂的提高着,只不过……”
嬴胡亥沉思着说道:“大秦现在还没有产业分级的概念,但是钢铁军工这一类,都属于重工业。
但是,重工业的发展,却必须站在第一产业,换言之就是田地出场的基础上来发展。
否则的话,就非常容易出大问题。”
巴江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到了西域边陲的地方,心中却忽然冒出来了这么多的担忧,只是笑着安抚道:
“可是不管是去年还是今年,我大秦都丰收了,朝堂中现在粮秣的储粮,早就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是啊……”
嬴胡亥惊叹道:“这片大地上,任何时候都是生机勃勃的……但是,西域之地,究竟能不能养活那么多的人,朕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底儿。
如果西域之地就算是运水过去,没有办法养活那么多的人……
那是不是说,我大秦经略西域,就这样以失败告终了?”
“那陛下觉得,攻打贵霜国,我们需要付出多少?”
“多少……”嬴胡亥没说话,客观点说,他自己并不知道贵霜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但是,贵霜或许是中亚地区的大国,但是对于大秦而说,它也就是一个小国而已。
巴江又笑道:“不仅如此,如果继续往西边走,我们总可以发现更多不同于我们大秦现在的作物才是,农家那边还说,作物杂交之后,产量会有提升的。”
“陛下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对大秦有自信才是。”
嬴胡亥笑笑:“或许,朕考虑的东西,有时候是真的太多了。”
“陛下只是太累了而已。”巴江目中闪过一丝心疼:“在西海边上,为了西海的发展,就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地方上的官吏,是真的无能!”
听着巴江的话语里边带着一丝怨恨的情绪。
嬴胡亥只好解释道:“那些人冲锋陷阵,攻城略地,都是一把好手,吏部那边的秋闱马上就要结束了,等到秋闱结束以后,最为精锐的新晋官吏,就会被派遣到这边来治理西海。
这些只知道舞刀弄枪,冲锋陷阵的汉子们,也会觉得轻松的。”
对于皇帝准备抽调打量精锐人员北上的北上的事情,巴江心中早也就清楚。
“西域之地的建设,还是要等到嬴高和嬴田到了以后再说。”
嬴胡亥揉了下有些发胀的额头,转头看向李由问道:“他们多长的时间,可以追赶上我们的脚步?”
“五天!”
李鼎沉吟着说道:“我们的速度不快,后续的一切都需要我们来修建。”
“西域王走过的地方,会留下一些人手修筑十里一亭,保证路标不会出错,如果是在草地上的话,那还好,基本上也不用破坏草地原本的结构,可如果是在沙漠上的话,情况就很糟糕了。”
嬴胡亥紧皱着眉头:“运水的水管,什么时候能造出来的?”
“北地的郡守们,已经开始抽调人手修筑蓄水池,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嬴胡亥立刻问道。
李由尴尬的笑了笑:“有人说,如果我们在黄河上游抽取了太多的水以后,中下游那边的农田灌溉可能会出现大问题。”
“中下游的农田灌溉会出现大问题?”
嬴胡亥表情有些异样。
这个问题……
在这个时代,理论上来说,是不应该出现的吧?
“谁提出来的?”
嬴胡亥觉得,这个时候能有这种大局观的人,也是神仙人物了。
李由表情有些不自在的看着嬴胡亥,迟疑了一下后才说道:“我爹!”
嬴胡亥的表情愕然了片刻后,才说道:“现在黄河沿岸各地方的农田覆盖率非常大?”
“非常大!”
李由沉吟着说道:“朝堂上,往地方上派遣了许多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员们,这些官员之中,有许多都是寒门子弟出身,也正是因为这个愿意,所以他们对于农桑就有一种近乎于狂热的追求。
上半年开垦出来的新田地之中,就提到过,但凡是眼睛能看得到平地,都已经被这些基层的新官吏们开垦出来田地了。
户部那边做出来的预算,就是我大秦今年的粮食税收,将会出现一个前所未有的绝顶。”
“绝顶……”嬴胡亥发现这他么的有些操蛋。
李由这么一说,他还真的是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码事儿。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人在厝县,更加关注的是魏国、赵国、齐国,还有楚国那边的情况,朝堂上送过去的东西,只要不是非常重要的,他基本上都只是扫几眼而已。
春梨和韩谈跟在身边的时候,就是这两人帮着分类。
重要的东西,让皇帝先看,看完以后,才去看那些不重要的东西。
这个丰收绝顶,也只不过是户部那边的人做出来的一个预测。
所以,大家都一致认为,预测这东西,很多时候都是不靠谱的。
那自然也就被归类为不重要的一部分东西。
“那这水怎么办?”
嬴胡亥磨磨牙:“办法老子想出来了,你现在和老子说抽多了水,下游的人就没得用了?”
第1812章 第一次沙尘来袭
李由张了张嘴,无奈的耸肩:“陛下,这可和我无关吧?父亲说,至少要等到明年。”
“等到明年?”
巴江忍不住问道:“这难道说等到明年的时候,黄河的流量就会变大了吗?”
“这倒不是。”
李由摇头说道:“是那些地方上下掉的新的官吏们,他们知道了朝堂大肆开发河套耕地之后,就知道上游的用水量会暴增,他们现在已经在农闲的时候,发动百姓们修筑蓄水池。
疏通河道,开挖引水渠。
这样的话,只要天上下雨,湖里就会装满了。
真的等到了黄河断流的情况出现,他们也不用过于担心没有水用的情况出现。”
嬴胡亥听着李由这话后,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吧,只要我们朝堂之上,向着地方提供优质人才以后,这些人自己就会清楚这个世界该怎么运转,换言之,甚至可以说。
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这个伟大的民族没有办法解决的。”
李由也有几分眉飞色舞起来是:“是啊,这些人到了地方上以后,朝堂上才算是真的能听到了地方上的声音,而且,这些人都是大秦学宫培养出去的。
地方上那些所谓的豪强和大族,但凡事敢不听话,阴奉阳违的,基本上都被杀了一个干净。
我大秦的土地上,也算是最为公平的一片土地。”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朕觉得就算是经略西域失败了,那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如果真的失败了,我们还会有第二次可以去。”
“陛下过于看重了。”巴江笑道:“汉王和韩王跟随陛下前往西域,他们中,一个人是墨家矩子,一个人是农家门主。
这几乎是等同于用上了我大秦最多的力量,西域必定会为我大秦经略的。”
嬴胡亥能感觉得到自己心中的豪情都在勃发,但是他却非常理智的压制了下去。
行百里者半九十的道理,任何时候多警醒一些,都不会错的。
正在嬴胡亥担心自己经略西域,是否可一次性做到最好的时候。
嬴狐已经领着千军走出草地,进入到了一片沙漠中。
明德说,这次的运气非常不好,刚刚进来就遇到了沙尘暴。
可是,秦军的似乎有了非常完美的整备方案,一辆一辆的四轮马车被推到了最外围,上边堆满了粮食,非常沉重,完全就不可能会被吹飞出去。
后边才是军卒,再往后是牲畜,最内里的是水车,同样被人保护的很好。
如果明德是一个懂得兵法的人,就会发现秦军行军的军阵,是在开阔地带最为使用的雁翼阵。
这种阵法就像是大雁展开的双翼一样。
左右两边展开,能在开阔地带为大军获得更多的视野。
一旦发现危险的话,却又能够立刻双翼合拢。
嬴狐坐在一辆铁马车底下,看着被故意加粗加宽的马车轮子,拿出水壶来,狠狠地灌了一口之后,才说道:“难怪陛下觉得,在沙漠中修筑铁路,第一个问题就是治理风沙。
这么大的沙尘暴卷过之后,铁路上全部都要被沙子掩埋去了……这他娘岂不是意味着,如果沙漠的问题没有解决的话,我们一直都没有办法愉快的从玉门关那边获取后勤补给?”
李鼎伸手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子,眉头紧锁着:“这东西能不能浇上水泥搅拌在一起?先弄出水泥路再说吧?”
冯劫摇头道:“最新送过来的令书中,不都已经说了陛下人都到了玉门关?已经和汉王还有韩王在一起,马上就要商议接下来的问题了。”
“不过,我这一路走过来,倒也觉得这或许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玉门关后的张掖之地,山地众多,为什么不用炸药把那边的山石炸碎了,然后运输到这边来修路?”
嬴狐正要张嘴说话,不曾想嘴里就吹进来了一些沙子,他呸呸呸的吐掉嘴里的沙子以后,才说道:
“问题哪有这么看起来的简单?今天修好了路,明天就让沙子埋了!那你说这个路修得有什么意思?”
“臣的话还没说完呢!”冯劫沉吟着说道:“水是一时半会儿运不过来,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在道路两边砌墙挡住风沙呢?如果是用土基,又或者是烧出来的红砖砌墙的话,这速度还是非常快的啊!”
嬴狐和李鼎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觉得这个办法的可行度,似乎非常高啊!
“而且……”冯劫看着嬴狐嘴里又被风吹进去沙子以后,人就学聪明了,他伸手捂着口鼻说话,导致他的声音也有些闷闷的。
“等到将来真的把水管修过来之后,水管也是需要保护的吧?那我们修的这个墙,不就正好可以用来保护水管了?”
“这话似乎是有几分道理的啊!”
嬴狐稍作思索,随后道:“等风沙过去以后,我就立刻表奏陛下,如果工部那边觉得可以实行下去的话,那只怕立刻就会抽调人手过来实地勘测,就算是这一两年之内没有铁路,那好歹也应该把水泥路弄出来才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靠着的车轮子。
这车轮子为了防止陷落到沙子里,而特意制作的。
而且,沙漠里边,马车走起来的速度也不快。
这就导致了大军的行军速度,也变得非常慢。
一度让嬴狐觉得,这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终于,熬了数个时辰,天色都有些摸黑的时候,沙尘终于过去了。
嬴狐急吼吼的站起身来,领着冯劫和李鼎冲到了最外围挡住风沙的运粮车边上去看。
好家伙!
这外围吹过来的风沙,堆起来的沙子,都有小半个轮子那么高了。
站在最外边放眼看去,这不是非常大的沙尘暴过去以后,简直就像是在大军外围堆起来了一堵快要到了人膝盖的小沙墙了!
“这他么……难怪陛下说要修防沙林,否则的话,做什么都是白搭!”
嬴狐看得呲牙,回头望着脸上同样露出郁闷之色的冯劫:
“你确定你那个修墙的注意,不是个馊主意?”
第1813章 身份差异
冯劫当然不会当众承认自己的想法有问题,他只是说了一句很有侧重点的话:“现在却是不合适,但是保护水管的话,我觉得我这个办法还是不错的。”
“看以后再说吧……”
嬴狐摇头道:“传令下去,立刻启程,军中所有的人,就着干粮吃一口便是了,等到了焉耆国的时候,再好好的休息!”
“喏!”
众人急忙拱手领命而去。
也就在他们正准备转身离开,去传令的时候,立刻就有人来报:
“启禀大王,魏国太子魏定国,已经领着一万魏军,还有那楼兰公主曼蒂珥婳距离我们不到三十里了。”
听到这话,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一个个把目光看向了嬴狐。
嬴狐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沙尘暴持续了这么久,他们没有听下来吗?”
“大部队停下来,但是前边探查道路的斥候,在沙尘暴中熬过去以后,就看到了我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过夜吧。”嬴狐沉吟着说道:“传令下去,在附近寻找一些适合扎营的地方,李鼎将军,你领兵过去迎接魏定国。”
“喏!”
李鼎拱手抱拳退了下去。
冯劫看着李鼎拍马领着一队骑兵飞驰而去。
忍不住摇头说道:“大王,这魏定国算什么东西,也值得动用李鼎去迎接他?”
“哈哈哈……”嬴狐忍不住大笑道:“话是如此说,但是啊,魏国现在既然已经归顺我大秦,成为我大秦的属国,而且还愿意跟随我大秦出战西域。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上,我觉得我们目前没必要分彼此了。”
冯劫摇头道:“我为西域都护府将军,有些事情,我觉得我还是必须要分清楚的。”
“随你……”嬴狐本想坚持自己的想法,可是听到冯劫这样说以后,却也同样觉得,这个时候,确实是需要一个能够对魏定国一直都持有戒心的人才好。
大日西沉!
嬴狐忍不住感叹道:“陛下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的来着?”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冯劫看着那西沉的落日,下意识的想到了这句话。
“是啊!何其壮观啊!”
嬴狐也是忍不住感叹着说道。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很久呢!”冯劫忍不住笑道:“大王,你本来是可以在咸阳城里边混吃等死的,为什么就想到了在陛下面前表现一番呢?”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人总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想法,不是么?”
嬴狐笑眯眯的看着冯劫:“当初,陛下册封天下十王的时候,其实我就非常想站出来,但是那个时候胆子很小,现在就不一样了,西域会成为我的封地。
现在,天下的人都认为西域是一块不毛之地。
可是,我嬴狐进入西域之后,就会用我的毕生所学,把这个地方变成人人都羡慕的乐土。”
冯劫坐在地上,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子,然后松开手,看着沙子从自己指头缝隙中缓缓地留下:“这个,只怕真的比去和那些叛国征战都要困难得多。”
“如果只是去和那些叛国征战的话,完全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嬴狐脸上不由得露出轻蔑之色来。
“而且,现在谁不知道,和那些叛国征战,虽然是立下军功最轻松的办法,但是,这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的开疆扩土,那只不过是收复我大秦的失地而已。
可是,我们做的不一样。”
嬴狐脸上带着强烈的自信和自豪感说道:“我们现在做的,是走好第一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冯劫从来没有想到过,西域王嬴狐内心之中,竟然有这么强大的自信和期待感。
李鼎驱马一路小跑,方才的沙尘暴虽然看起来要人的命。
但实际上并不是非常眼中的那种。
夜色笼罩大地,远处居然有沙漠中的狼群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
李鼎正要让人取出司南确认一下方向的时候,就看到东方的黑夜中,忽然有成片成片耀眼的火光 ,从大地尽头传来。
“终于到了!”
李鼎按住战马,他虽然受命而来,但是内心里,对于魏定国却像是冯劫那样,不仅仅是充满了戒备,他心里同时还有对于魏定国的鄙夷。
部将见李鼎这样子,表情有些异样的拱手说道:“将军三思,那魏定国毕竟是一军主帅,而且还是魏国太子。”
“我爹还是蔡王呢!”李鼎满不在乎的看着那部将,很不在意的说道。
部将嘿嘿一笑:“可是,从身份上来说,将军是次子,李由大人才是蔡太子的。”
“草了!”
李鼎觉得有些破防,挥了挥手道:“得了,那就这样子吧,老子过去迎接他。”
当下,李鼎拍马就迎着那火光冲了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魏定国这边也到了禀报。
他听着来的人是蔡国二王子的时候,表情也有些异样起来。
这蔡国二王子李鼎,在大秦帝国之中,那可真的是横着走的人物。
六部尚书侍郎见到了,都会含笑对待。
自己这个魏太子的身份,在他面前,似乎都有些不够看。
“他自己主动来迎的,还是西域王下令让他来的?”
这边迎过来的骑兵急忙拱手说道:“是西域王下令的。”
魏定国一听,立刻点头说道:“知道了,让曼蒂珥婳上前来,和我一起去拜见李将军。”
“喏!”
在他身边的通译立刻转身朝着中军的方向驱马而去。
不大一会儿,把自己的包裹的就像是粽子一样的曼蒂珥婳,就骑着马快速来到了宋魏定国身边。
沙漠之中,昼夜温差非常大。
这已经是魏定国还没有进入沙漠中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和他说过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看着把自己包裹的完全只露出眼睛的曼蒂珥婳,原本不觉得冷的魏定国,忍不住重新把搭在马背上的熊皮毯子扯了扯,裹在了自己身上,随后他正要说话的时候。
就看到一个年轻英武的将军,已经驱马快要来到了自己跟前。
第1814章 锦衣卫是如何打入内部的
“魏将军!”李鼎驱马上前,含笑着拱手说道:“我乃李鼎,奉命前来迎接将军,大王已经在前边三十里开外的地方,安营扎寨,等着将军过去了。”
魏定国心里一惊,实在是没有想到,李鼎居然会主动过来拜见自己。
“岂敢!岂敢!”
魏定国拱手说道:“魏定国见过李将军!”
李鼎见这魏定国倒也识趣,便含笑道;“日后我等皆在大王麾下效命,无需多说什么别的话,现在就随我一并去见大王吧!”
“求之不得!”
魏定国急切的拱手说道。
他转身向着李鼎介绍起来:“这一位,就是楼兰国的公主曼蒂珥婳。”
李鼎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以后,都不给曼蒂珥婳说话的机会,便直接拨转马头,作势奔马。
魏定国也不敢多说什么,急忙驱马追上李鼎而去。
曼蒂珥婳的嘴唇动了动,大感意外。
一边上的通译笑着说道:“别看着魏将军风光无限,可是在大秦中,真正风光无限的 ,还是要属这位爷了!”
曼蒂珥婳唯一露在外边的两个眼睛充满了惊讶之色的看着通译。
通译笑道:“这可不是我在和你说笑,这位爷才是我大秦一等一的人物。”
“你只说是一等一的人物,可没说他究竟是多么的厉害?是有战功在身,还是有文治在身呢?”
“许多文治武功在身的人,都未必能活成他这样。”通译感叹无比地说道:“他是我大秦蔡王的次子,二王子。”
通译脸上露出来了那种非常羡慕的神色说道:“当初,皇帝陛下赐婚给他的时候,他拒绝了,但是恩宠并没有减弱多少。
此其一也。
其二,他和他的大哥李由大人,都出任过锦衣卫都指挥使。
一门忠烈,一门荣耀。
这样的人,在我大秦找不出第二个来。
他之所以北上,就是觉得皇帝对于自己的恩宠太大了,而自己却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皇帝的,所以才来西域这边为皇帝开疆扩土呢!”
“竟然是这样……”
曼蒂珥婳已经露出惊容来。
通译接着说道:“可不仅如此,在我大秦之中,不管是什么高官,又或者是地方上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谁都要给他七分颜面,才是。
你难道没注意到,方才他走的时候,将军都没有迟疑,直接就驱马跟着走了过去。”
“便是西域王,从小都是和他一起光屁股长大的!”
通译说到了这里,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后:“他的妹妹,便是我大秦最为受宠的西宫皇后!”
曼蒂珥婳听完这个时候,呼吸顿时变得无比急促了起来。
“可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拒绝皇帝赐婚呢?难道皇帝的长得很丑吗?”
“这怎么可能呢?”通译摇头说道:“你见过皇帝的,对皇帝的感觉怎么样?”
曼蒂珥婳立刻说道:“英武不凡,是我所见过的人之中,最厉害的人!”
通译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寂寞,便继续笑着说道:
“我大秦的这些公主们,个个从出生下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当然是美丽无比的,二王子拒绝,那自然是有二王子自己的原因。
他喜欢上了一个叫做江小寒的女人。
但是这个女人却喜欢上了另外的一个人……唉,说起来是相当复杂。
在我大秦咸阳城中,关于二王子、江小寒、林七杜三者的故事,我自己听到的,都已经有五六个版本了。”
曼蒂珥婳表情稍微有些窒息感:“原来是这样啊……”
通译嘿嘿笑道:“有些事情,公主自己把握!”
这突如其来的话,看似非常突兀,可是实则却带着一种深层次的意思在其中。
曼蒂珥婳叹息了一声:“这样的人,就像是天空中搏击苍穹的雄鹰一样,皇帝的妹妹都看不上,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呢?”
“可是,那江小寒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女子而已,在之前,她吃不饱穿不暖,姿色也不是那样动人的人。”
通译脸上带着笑容,看着曼蒂珥婳说道:”可是,他却就是得到了蔡王子的真情!”
曼蒂珥婳摇头道:“我不可能贴上去的,他方才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有些事情,总应该是试一试,至于让公主贴上去送这样的事情,我也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
曼蒂珥婳表情异样的看着通译,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只能说我可以试一试的话,我会试一试的!”
通译含笑道:“您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只不过是跟着大军之中,做一个最为普通的通译而已,但是这些将军们都是非常聪明的人。
只需要在西域带上几年的时间之后,他们就能学会西域人是怎么讲话的。”
“等到那个时候,我这样的人,还何从说起来自己的价值呢?”
通译的话,立刻就让曼蒂珥婳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同感。
她也立刻明白了通译的另外一层意思:“那你的意思是想要……”
“比现在需要人帮助你,如果我现在可以帮助你站稳脚跟的话,那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通译没有遮掩自己内心所想的东西,他说道:“我们是互相帮助,我不想一辈子做一个最为普通不过的通译,我也知道自己的才能不是非常厉害。
所以我也不会奢望过多的权势富贵。”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曼蒂珥婳如果真的还听不懂的话。
那就是真的愚蠢了。
她目光坚定地看着通译说道:“昆仑神在上,如果我曼蒂珥婳真的可以渡过难关的话, 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现在对我的帮助。”
看着曼蒂珥婳郑重其事的样子,通译脸上露出来了笑容。
曼蒂珥婳转过头来,看着通译的目光也变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那通译面色认真:“当然可以,我的名字叫做拾长生!”
他补充了一句:“我祖父有十个孩子,但是只有一个活了下来,所以我爹叫拾得一,我爹希望我能长命百岁,所以给我去了一个拾长生的名字。”
拾长生看着曼蒂珥婳笑道:
“尊贵的公主殿下,我们需要加快马儿的速度了。”
第1815章 撒谎完全可以不眨眼
拾长生脸上带着笑容,向着东方看了一眼。
这么些许天的相处下来,曼蒂珥婳早就已经知道大秦有一个非常可怕的机构,叫做锦衣卫。
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锦衣卫居然就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而且,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脸皮很厚,表现得非常追名逐利的人。
居然会就是那令天下人都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成员!
曼蒂珥婳怎么都想不到,锦衣卫其实就是以这种方式,春雨润物细无声般,渗透到了大秦帝国的各个角落。
追赶到了前边的大部队以后,拾长生喝了一口水,搓了搓自己被冻得有些麻酥酥的脸颊,曼蒂珥婳却忽然开始主动和他说话了。
“如果是按照规矩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去参拜一下那位西域王呢?”
“理当如此!”拾长生笑道:“等会过去拜见的话,不用过于拘束,西域王是一个伟丈夫,用陛下的话来说,那西域王嬴狐,就是我大秦颜值的代表!”
“颜值的代表?”
曼蒂珥婳不太懂这个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拾长生仰头大笑道:“说简单点,就是我大秦第一帅哥!”
曼蒂珥婳的脸有些微红:“天下俊朗的男子,多不可数,大秦人口数千万之众,怎么可能是第一呢,若是说少见的尊贵之人,或许是说得过去的。”
“可这第一帅……恐怕是陛下的玩闹话。”
“是也不是,过去之后一看便知!”
拾长生也不坚持自己的说法,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曼蒂珥婳加快马鞭。
嬴狐坐在大帐中,靠着火,看着冯劫笨手笨脚的烤肉。
有的地方糊了,他也不知道转动一下,只是盯着发愣,也不知道该怎么烤。
这让嬴狐有些后悔起来,自己应该让冯劫去迎接魏定国,李鼎留下来才对的。
李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跟随皇帝去征战的。
军中条件艰苦,自然不能像是在都城中那样,什么样的美味佳肴都有。
所以,皇帝自然而然就就钟爱上了靠头。
嬴狐很清楚,作为皇帝狗腿子的李鼎,自然有一手高超的烧烤技术。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一点,就是咸阳宫中的御厨,都未必比得上李鼎那技术。
“咦?怎么糊了?”
冯劫后知后觉的转动烤肉,一脸遗憾:“这可是好肉啊,在沙漠中能猎道的东西,都是很珍贵的!”
嬴狐:“……”
知道糊了,你他们也不知道把火弄小点么?
“报!大王,将军李鼎和将军魏定国,都已经到了大帐外了。”
嬴狐端起热水来,缓缓地抿了一口后,才问道:“鄯善国的公主呢?”
“还没到。”
“那就等着,等他们到了,再进来!”
“喏!”
侍卫没有丝毫迟疑,直接退了出去。
冯劫看着侍卫退出大帐以后,才低声说道:“大王,这样会不会……”
“不会。”嬴狐都不给冯劫把话说完的机会,便果断道:“西域之地,我们要经略,那就一定要这一个听话的人,不听话的人,那就杀掉,然后自然就有听话的人了。
鄯善国好用,那就用鄯善国。
鄯善国不好用的话,那自然还会有别的。
不过啊,我倒是觉得,掌控一个女人,远比掌控一个男人好得多。”
冯劫表情不自然的笑了笑,他盯着嬴狐的脸看了看:“大王这样的人,天下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拒绝呢?”
嬴狐咬咬牙,忽而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来:“你老婆!”
冯劫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他咳嗽了几声后,红着脸道:“我觉得我老婆没办法拒绝,如果大王不怕背上抢夺臣妻的千古骂名,那你只管开心就好。”
“无耻!”
嬴狐气的没话说。
冯劫却露出来了那种非常不要脸的笑容,带着一丝丝桀桀的古怪感觉。
大帐外。
李鼎听着侍卫的话,眉头皱了皱,转头看了一眼魏定国。
魏定国吸了吸鼻子后,才说道:“看这样子,大王对于曼蒂珥婳很是看重。”
“掌控一个女人,远比掌控一个男人好得多。”李鼎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来:“更况且, 一个本就位高权重的女人,最后却会被捕奴团的人算计抓住了,这样的女人,绝对比天下大多数的人都好控制。”
魏定国迟疑了片刻后,才问道:“朝堂上,对于楼兰国,可是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
李鼎看着魏定国,笑眯眯的说道:“想知道吗?”
魏定国笑道:“想!”
李鼎道:“叫声哥!”
魏定国心说,你比我大,叫你一声哥,本来就不亏。
他叫道:“哥!”
李鼎愣了一下,忍不住骂道:“你好倒也是魏国太子,就不能有点自己的坚持和操守?”
“你再怎么说也是蔡国二王子,我叫你一声哥,过分吗?这一点都不过分的啊!”
魏定国哈哈大笑道。
李鼎道:“我还以为你会义愤填膺,宛若是收到了奇耻大辱一样转头离去的,可……算是我失算了。”
“朝堂上确实是有以楼兰国公主为楼兰王的想法,但是我就不喜欢这样做,我觉得区区楼兰国,那什么抵挡我大秦?”
“这些问题如果我们第一次进入西域之前没有解决的话,那以后就是给子孙后代遗留后患,既然是这样,那不听话的人全部杀掉就是!”
“剩下的人,自然也就听话了,只需要过个几十年,融合融合,摩擦摩擦,这一块地方,自然就变成了我大秦固有领土。”
魏定国点头道:“这办法不错,可是大王他显然是不敢违背朝廷的命令。”
“他为什么要违背朝廷的命令?”李鼎反问道:“朝堂上,所有的命令,六部官员们已经做出来了很多推演,大秦学宫里边那些优秀的毕业生,也参与了推演。”
“他们认为,我大秦想要占领西域,杀戮只是辅助手段,否则的话,杀光西域的人,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可是,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占有这片土地的意义何在呢?”
魏定国蹙眉道:“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让这个地方的人看到的加入大秦的好处,而不是单纯的武力镇压。”
第1816章 李鼎:我真是好大哥啊
魏定国听着李鼎这一番话,忽然露出沉思的表情来。
“我倒是有点明白,赵王为什么会忽然就投降秦国了。”
李鼎笑眯眯的看着魏定国:“为什么?”
“他重建赵国的心思,本来是向着让赵国的子民们过上更好的日子,可是最后却发现,自己的出现,只不过是给赵国的百姓们,带来了无休止的灾难而已。”
魏定国一脸沉吟之色。
李鼎笑道:“你如果说信仰崩塌这话,更加合适一些。”
“信仰崩塌?”魏定国吃惊的看了一眼李鼎后,忍不住点头道:“你这话说的很对,也非常准确,赵王就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举国投降的。”
“但是,你们那边的小日子似乎过得很不错?”
李鼎随口问道。
魏定国回想着南皮那边发生的事情,摇头道:“说不上过的很不错,至少也需要数年的时间,才能说这样的话。”
“而且,你或许不知道,我们在南皮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参照了秦国新政做的事情而已。”
魏定国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生出一种非常恐惧的情绪来:
“如果,再给秦国一两年的时间, 我们这些人就算是跳出来召集天下人造反,也没有会理我们的。”
“何意?”李鼎笑道:“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未免不是讨好我?”
“当真不是!”魏定国沉思道:“因为在这个之前,我们就发现秦国新政推行过的地方,百姓们的日子都已经过得非常好了,如果我们现在不站出来造反的话,那以后是完全没有机会复辟自己的国家。
可是,我们还是低估了秦国的力量。
如果不是皇帝为了大秦能够保持如此快的发展速度的话,那我们只怕早就已经被诛杀殆尽了。”
魏定国神色严肃的看着李由说道:“不仅是我们,就是南边最强的楚国,也是如此,不是么?”
“啧啧!你的眼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阔的?”李鼎惊叹道。
“巴江贵人还在河套粮仓上的时候,我经常和她坐在一起说话,一开始的时候,说真的……心里怕得要死,后来却发现,她真的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
“渐渐地,聊天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对大秦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了解。”
李鼎看着魏定国脸上那种神色,忍不住笑道:“换言之,你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反对来归顺我大秦的,但是和巴江聊天过后,却发现自己一直抗拒的东西,居然是最明智的决定……”
“虽然心中不想承认,但是这个是事实!”
魏定国苦涩一笑。
李鼎摇摇头说道:“你觉得,巴江贵人真的那么闲么?你应该明白,这必定是有人在后边求她,否则的话,依照她的身份来说,你有资格和她闲聊?”
魏定国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发白:“你的意思是说,是……是我爹?”
“你爹不想看到你变成行尸肉走,自然就去央求巴贵人了,所以啊,别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美好了,尤其是你这样的人,似乎真的很容易相信别人。”
李鼎脸上露出嘲讽之色来:“你自己琢磨琢磨,未来魏国在海外建国之后,你这样的人,真的能让魏国重建起来?”
“在大秦这块土地上,没有办法让魏国重新建立起来,但是在别的地方,没有秦国这样强大的敌人,为什么不能呢?”
魏定国反问道。
他看着李鼎。
李鼎摇头道:“对于这个世界,你了解了多少?只是停留在科普一这本书上吗?”
“难道还有别的了解这个世界的书?”
魏定国的反问,表明他确实是只知道科普一这本书。
李鼎稍作琢磨后,便说道:“确实是有一本科普二,科普一指示剂基本上简单地关于这个世界的阐述,但是科普二里边,看过的人都知道,这本书才是真正对于整个世界最为具体的阐述。”
“那这一定要非常老的资格,才能看到吧?”
李鼎轻咳一声:“我如果说我没有看过的话,你肯定不信,但是我真的没看过,我哥看过,我问他,他也不和我说,只是笑笑。”
“我问我爹,我爹说,这本书在我大秦有资格看的,只不过是一双手就能出的过来,所以我也不敢乱来。”
魏定国深吸一口气:“那就不要和我说了,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没资格知道这样大的秘密。”
“别说你没有资格,就是我都没有资格。”
李鼎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嘲笑我一下的。”
“不会。”魏定国摇头。
李鼎说道:“朝堂上的人,想要扶植起来一个听话的女王,这样的事情,锦衣卫的人已经开始着手去做了。
我 相信,只要是锦衣卫想做的事情,就没有谁不能做成的。”
“我也相信。”魏定国点头道。
这个时候,拾长生这才和曼蒂珥婳姗姗来迟。
曼蒂珥婳下了马以后,微微向着李鼎看了过去。
不过,李鼎却依旧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对着一边上守在大帐外边的侍卫道:
“通报去啊,站在这里等着春天发芽呢?”
侍卫立刻转身走进大帐之中去通报。
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朗盛说道:“大王宣诸位进去说话!”
李鼎一声不响的走了进去,魏定国却回头看了一眼曼蒂珥婳。
曼蒂珥婳和魏定国对视了一眼后,便微微点头,随即跟着魏定国走进大帐中去。
曼蒂珥婳心里想着拾长生说的话,进去以后,倒是着重去看那个西域王嬴狐去。
想要见一见这个被大秦皇帝说成是大秦颜值代表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没曾想,方才进入大帐第一步,就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随后,便是李鼎、魏定国两人跪在前头,向着西域王行礼说话的声音。
曼蒂珥婳不会秦话,自然那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却不难猜测出来他们说的无外乎是拜见这一类的话语。
曼蒂珥婳也顺势跪下去参拜。
通译拾长生跟在后边,走上前去,一并参拜的时候,把曼蒂珥婳的翻译了出来:
“伟大的西域王,您的仁慈如同雪山上的流水般滋润大地!”
嬴狐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他娘比大王千岁还带劲啊!”
曼蒂珥婳听到这声音,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过去,就看到了嬴狐那张脸。
第1817章 主动请命
不知怎么地的,只是看了一眼之后,曼蒂珥婳就不受控制的脸红了起来。
她思量自己自从出生到现在,走过的地方不说多,但是也绝对不少了。
自己的身份是鄯善国的公主,见过的男子, 无一不是年轻才俊,丰姿雅望之辈。
可是,今天只是看一眼嬴狐之后,不知为何,心跳加快,面红耳赤起来。
曼蒂珥婳急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嬴狐看了一眼这鄯善国的公主曼蒂珥婳以后,淡淡的问道:
“脸红什么?”
拾长生立刻问道:“大王问你脸红什么?”
曼蒂珥婳心思慌乱,随口道:“防冷涂的蜡!”
拾长生愣了一下,这才翻译道:“防冷涂的蜡!”
嬴狐挥了下手道:“退下吧,寡人懂得他说的西域话,也会说!”
拾长生心头一惊不敢多说什么,直接拱手退了出去。
“都起来吧!”
嬴狐说完这话后,又看了一眼那曼蒂珥婳,用曼蒂珥婳能听懂的话说了一遍。
曼蒂珥婳更加惊讶,她跪坐在一边上后,便忍不住问道:“大王竟然也会说我鄯善国的话?”
“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嬴狐淡淡的说道:“在寡人被陛下授为西域王的时候,寡人就已经开始跟着通译学习西域之地的方言,目的就是为了等寡人到了西域之后,能够畅通无阻的和西域人交流。”
他大有深意的看着曼蒂珥婳说道:“毕竟,寡人一直都觉得,如果通译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很多的时候,说的话,可能就变味了,你觉得呢?”
曼蒂珥婳这会儿心思凌乱,几乎被嬴狐一张脸镇压得快要失去理智了,哪里还能在乎这么多的东西?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大王所言甚是!”
“朝堂上说,你们鄯善国,又叫做楼兰国,寡人无所谓叫什么,倒是想问问你,你国中,对于我大秦,都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曼蒂珥婳猛然惊出一声冷汗来,急忙说道:“我觉得我必须说实话……”
“实话有时候虽然不好听,但是这却是我们大秦的人,都喜欢听的话。”
嬴狐点头表示赞同。
曼蒂珥婳沉吟了片刻后,便说道:“之前因为捕奴团的问题,在楼兰国那边,大范围的都有冲突,甚至于我楼兰国的军队,都没有办法和捕奴团的人正面交锋,这也就导致我楼兰国那边的人非常痛恨秦人,视秦人为洪水猛兽。”
“那你觉得,楼兰有可能接受我大秦吗 ?”
这个问题,本身也是在嬴狐的预料之中,明德就在身边上,他当然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曼蒂珥婳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没有人愿意变成奴隶的,如果大秦愿意把楼兰变成自己的领地,保护领地中的人,那就没有人会反抗大秦。”
嬴狐微微一笑:“整个西域都要变成我大秦的领地,西域的子民,从我走进西域之后,就已经是我的子民,所以,这一个问题你不用过分担心。”
“但是,怎么说服你楼兰国的王族,认可我这个西域王,却需要你去做。”
曼蒂珥婳听完这话后,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她急切地看着嬴狐:“大王可以给我多长时间?”
“我军还有数日时间,才能抵达海子,到了焉耆国以后,你们多长时间可以走到楼兰?”
曼蒂珥婳不假思索的说道:“五日时间,就可以抵达楼兰,五日时间可以折返回来,五日时间,我必定可以劝说我父亲归顺大秦。”
“这么说,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了!”
嬴狐似笑非笑的看着曼蒂珥婳。
曼蒂珥婳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她点头说道:“是……算是,十五天的时间,怎么都是来得及的。”
通译虽然退了下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嬴狐身边没有自己信得过的通译。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拾长生的身份,表面上是通译,实际上却是锦衣卫。
所以,在嬴狐和曼蒂珥婳对话的时候,也有通译把两人的对话翻译了出来。
李鼎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冷笑道:“十五天的时间,可以说服你父亲,同样也可以让你楼兰国把手要道,毁坏水源,坚壁清野,是否?”
通译的声音落下以后,曼蒂珥婳立刻看向了这个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待见自己的大秦贵族:
“楼兰不敢这样做,楼兰也没有力量抵挡大秦的!”
“除了臣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皇帝陛下也已经许诺过了,给我们臣服归顺大秦的机会啊!”
李鼎一听这话,顿时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把眼睛看向了嬴狐。
这个时候,就体现了独裁的好处。
裁决不下来的问题,总应该有一个人站出来,做出看似独裁的决定。
“到了焉耆国以后,给你二十天的时间,不会太赶,二十天之后,如果没有消息传到来,到时候大军南下,必灭一国,以镇西域诸国!”
曼蒂珥婳深吸一口气:“我要五千大军跟随我一起南下。”
嬴狐看着不远处的曼蒂珥婳,目光从他的前胸移动到了脖颈上,最后落在她的脸颊和眼睛上,这才问道:
“用途!”
“如果我父亲不同意的话,那从此以后,我就是楼兰王!”
嬴狐往后一靠,神色慎重的看着曼蒂珥婳,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区区一个弱女子,被捕奴团的人抓住那种的人。
居然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如此强硬的一面来。
“有点意思!”
嬴狐如此说道。
曼蒂珥婳道:“我很清楚一点,如果等到大秦的兵锋到达的时候,整个西域,什么东西都不会留下,但是,如果我自己动手的话,楼兰国却还能留下一些火苗,这些火苗,总可以把楼兰的精神和信念传递下去。
哪怕以后楼兰过变成了楼兰县,却依旧还是有人记得,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做楼兰的地方。
楼兰的人,并没有死绝了。”
这像是一首逝者的挽歌。
嬴狐听在耳朵里,目光也看向了大帐中的诸将,可还不等他说话,就已经有一个人跃跃欲试的跳了出来,主动请战领兵前往楼兰去。
第1818章 愿为女王驱使
李鼎拱手出列:“末将请兵五千,跟随曼蒂珥婳去楼兰国,如果有人不听话,末将只有一个字——杀!”
嬴狐觉得李鼎不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但是却又觉得,这个时候,如果不让李鼎,而让魏定国去的话,似乎也不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相反,他觉得冯劫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冯劫却要在焉耆国完成自己的任务。
而自己也需要在焉耆国的海子边上,接受西域各国国王的朝拜。
来的人,那自然以后什么都好说。
没有来的人,立刻就会被秦国大军剿灭,变成奴隶!
否则的话,秦国哪里来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把西域变成一个天下人都交口称赞的地方?
从大秦修建铁路哪里,嬴狐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奴隶这种东西,使用起来,只要给吃饱穿暖了。
那就是最好的劳动力。
嬴狐现在也迫切的需要一批这样的认为自己改造西域。
所有,他很不喜欢李鼎这个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崽儿。
李鼎觉着嬴狐迟疑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抬起头来,看向嬴狐。
嬴狐只好道:“西域人口本来就说,杀了没意思,忘记铁路是怎么修成的了吗?”
李鼎本是聪明人, 之前觉得自己是傻逼笨蛋的原因,那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在皇帝身边,而皇帝身边有都是一些极端聪明的人。
他这个聪明人,自然就相形见绌了。
现在,嬴狐这么直白的一句话,他立刻就明白过来,拱手笑道:
“活捉,更有意思!”
“嗯!”
嬴狐给了李鼎一个大有深意的眼神:“摸摸清楚,有时候该找专业的人,还是要去找专业的人才是!”
“末将明白!”
什么才是专业人员?
那自然是捕奴团啊!
大军边上,自然是没有什么捕奴团跟着进来的。
可是,在焉耆国那边,却有足够多的秦国捕奴团成员。
甚至于,这些人,简直都是在等着听秦国皇帝一声令下,就可以直接为皇帝打下这一块疆域,完全用不着秦国朝堂上派遣兵马进攻这里。
只不过,那样做虽然看似不错,但是却会给西域留下很大的祸患。
秦国需要的不是一个满目疮痍之后的西域。
而且,那样的话,也就不得不任命捕奴团中的一些人为地方官吏。
这显然也是不是皇帝嬴胡亥想要看到的一幕。
对于西域,完整人口的西域,远比屠杀之后的西域更符合皇帝的需求。
毕竟,热武器大范围装备军中的情况,目前来说是不太可能发生的。
那么,战争想要依靠人数的优势取胜,依旧还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同样,就算是关中的人口出生率, 一直都居高。
可是,关中也没有办法迁移过来这么多的老秦人到西域定居。
更况且,天下的人,都在向着关中汇聚而来。
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想着来西域呢?
强行征发百姓进入西域,当然可以。
只不过,嬴狐清楚,皇帝并不会这样做。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军中将士和占领地区的女子成婚。
只有这样,才能让秦人在这里站稳脚跟。
纵观历史,这样的办法也是最为实用的办法。
嬴狐看着李鼎拱手退出,曼蒂珥婳也随即退了出去。
她心里不明白,为什么西域王会让这个一直看自己非常不顺眼的将军和自己一起领兵回去?
如果是能否让魏定国跟随自己领兵回去的话。
那简直不要太好了。
通译拾长生在外边等着,看到曼蒂珥婳走出来以后,便迎了上去,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西域王……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天下觉得俊朗之人。”
拾长生愣了一下后说道:“那什么……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大王是如何安排接下来的事情的?”
曼蒂珥婳脸上顿时如同挨近了火堆一样的热烫起来:“大王……大王说,让蔡国二王子,提兵五千,随我一并前往楼兰去……”
她脸上的不适感随即立刻消失不见,人身上,也恢复了几分沉稳的风度:
“我已经和大王表态了,如果我父亲不愿意归顺大秦的话,我就自己做楼兰王!”
拾长生激动无比的看着曼蒂珥婳:“我愿追随在女王身边!”
曼蒂珥婳也从这种称王的亢奋中镇定下来:“只要一切顺利,我是不会忘记你提点我的这些话的。”
“我只求富贵,不敢奢望权力在手。”
“会的,一切都会有的!”曼蒂珥婳看着拾长生珍重无比的说道:“富贵会有,权势也会有的,这不是保证,这是我在和你说很实际的话。”
拾长生激动无比的看着曼蒂珥婳,随后搓了搓手说道:“我去看看,李将军那边有什么想法,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会向着您禀报!”
“这样做,会不会激怒他?”
曼蒂珥婳像是一下子就变得聪明了起来。
或者,换个说法,她只是现在发现,秦人似乎真的不想要她的脑袋,活着的她,远比死了的她更加有用处。
自然,没有了生存的担忧之后,她整个人也就变得聪明了起来。
“不会!”
拾长生非常肯定的说道,他随即压低了声音说道:“二王子身边有锦衣卫的人,我们做什么都没有办法逃脱二王子的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家还不如想办法,主动接近一下二王子。”
曼蒂珥婳沉思起来:“金银钱财,美女珍宝,这些可以有的,我都会想办法满足二王子的胃口。”
“权势富贵,他完全不缺少,珍宝美女,他如果有这个念头的话,大秦那么多的权贵们,只怕早就已经送钱送女人过去了。”
拾长生沉思道:“依照我自己大胆的推测一下, 这位二王子来到西域,其目的就是想要为大秦开疆扩土,为皇帝征服天下的欲望去努力!”
曼蒂珥婳脸色变了:“征服天下?”
“大秦的疆域,眼睛看得到看不得地方,都已经臣服于皇帝,可是皇帝陛下说,天下之外,还有更加辽阔的疆域,所有大秦帝国那些誓死效忠皇帝的猛士们,便跨上战马,手提陌刀,离家万里,奔走西域而来。
就是为皇帝开疆扩土而来!”
第1819章 圣人无私心
“所以啊,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那真正掌控楼兰国,才是二王子最想看到的。”
听着拾长生说的话,曼蒂珥婳也发现,似乎是自己的格局有些小了。
她心里猛然觉得,或许也就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的在皇帝面前,一直都获得恩宠。
真正把大秦这个国家当做自己家园来建设捍卫的人。
才是真正值得皇帝当做朋友的人。
明知这样的人非常难。
可是,曼蒂珥婳心里却有了一个目标,她就要成为这样的人。
“如此甚好!”
曼蒂珥婳只是点了点头,拾长生向着她抱拳拱手之后,就快速的转身离去。
曼蒂珥婳看着拾长生的背影远去,心中说不出是何种感觉。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围绕在爹娘膝下的少女而已,为什么要让自己面对这些事情呢?
可是……
有的选吗?
曼蒂珥婳目中的迷茫之色悄然退去。
没得选。
那就只有坚持下去,不管这件事情做起来有多难。
拾长生在营地中随意的走了一会儿,最后却还是选择去见李鼎。
有些事情,总应该向着李鼎摊牌才好。
魏定国知道他锦衣卫的身份,可是嬴狐、李鼎、冯劫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锦衣卫的身份。
大帐中,嬴狐看着魏定国,眯眼笑了笑:“本来,陛下的旨意,是让你跟着曼蒂珥婳去楼兰国的,但是我却让你留了下来,转而让李鼎去了,你方才为什么不站出来反对呢?”
“我觉得没必要站出来反对。”魏定国摇头道:“大王这样安排,那就一定有大王这样安排的想法,至于大王为什么要这样安排,那就不是我考虑的范畴了。”
“你和传闻中的那个宁可战死失社稷,绝不拱手让江山的魏定国,似乎有些不一样。”
听着嬴狐的话,魏定国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如果战死,可以保存江山社稷,没有人会迟疑的,可是,现在却有另外一种办法可以保存江山社稷,那为什么不去尝试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嬴狐点头表示肯定,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什么:“魏国的目标是贵霜国,打下贵霜国以后,你们就可以挑选一片富饶之地建国。”
魏定国点头道:“这个天下人都知道。”
换言之,说点天下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嬴狐说道:“但是在什么地方建国,你们想好了吗?”
“没有……”
魏定国摇头道:“先打下贵霜国来再说吧,陛下的想法是什么,我们这些人都非常清楚的,但是只要保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希望,就不会有人想要放弃。”
“是啊!”嬴狐很有感触的说道:“这才是人身上最伟大的地方,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都不会放弃……本来我是不想和你解释为什么的,可是有时候,我也担心未来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所以,我还是向着你解释一下, 为什么不让你去,反而让李鼎去。”
“此大王之恩泽,魏定国永世不敢忘记。”
“楼兰国现在对于我大秦非常仇视,所以此去只怕会爆发战争,一旦开战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但是如果真的爆发了大范围的屠杀,这样的事情,在场的诸位,我担不起,你也担不起。”
“但是,李鼎担得起,这就是我为什么觉得李鼎不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但是却还是让他去了的原因。”
魏定国抬着头,看着嬴狐,似乎觉得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大秦诸侯王应该说的话一样。
“我们是真的想要创造出来一个无比辉煌伟大的华夏民族,而不是做一个勾心斗角,自我损耗的部族。”
嬴狐的眼睛盯着魏定国:“天下人,对我们有什么猜想,我一直都觉得是无足轻重的,我们做了什么事情,历史会证明,如果现在不被世人理解,无所谓的,未来的人,会理解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魏定国感觉心中有一口豪情之气,要冲天而起,他向着嬴狐拱了拱手说道:“定国此生不忘今日之会谈!”
嬴狐点了点头:“下去休息吧,如果有什么不明白,或者是疑惑的问题,大可以直接来找我说便是。”
“喏!”
魏定国脸上的表情非常坚毅,他拱手退了出去。
整个大帐中,立刻就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安静中。
过了一会儿,冯劫实在是忍不住看着嬴狐问道:“大王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我是在说假的?”
嬴狐似笑非笑的看着冯劫。
冯劫愣住,表情说不出来是笑还是郁闷:“实在是有些叫人难以相信罢了……而且非常奇怪的是,我看得出来,魏定国那小子,似乎真的相信了大王说的。”
“你觉得, 魏定国来这里是做什么?”
“难道是背锅的?”冯劫下意识的说道。
嬴狐爽朗一笑:“不是背锅的, 难道是让我们背锅吗?”
嬴狐伸手在一边上的地图上戳了戳:“西域诸多国家,大大小小那么多,总归有不听话的人,这些不听话的人谁来杀,怎么杀,都是有定数的,本来我们都已经带着两万大军进入西域了。
可是,陛下忽然又让原本筹备进攻贵霜国的魏定国,领着一万魏军追在我们屁股后边过来了。
你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呀,以前再怎么说, 也是掌控过帝国权柄的人,怎么这会儿脑子就不开窍了呢?”
冯劫表情痛苦道:“陛下这是不想让我们沾染上屠戮西域的骂名?”
“西域如果发展不起来的话,没有人会在于屠不屠的问题,可是现在的情况,明摆着西域就是一定能发展起来的,那么,谁带头屠了西域,谁就会被史官狠狠地记上一笔。”
嬴狐若有所思的说道。
冯劫郁闷的哼了一声:“老二是一个实诚人,大王你这样做,会不会太坑了?”
他有些理解,魏定国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来了。
第1820章 黑锅只能合适的人来背
魏定国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非常清楚,自己是来西域背锅的。
但是,到了西域这边以后,大王却仁慈的拉了他一把。
这换成是谁,谁不感激?
昔年,秦国五十万大军南征百越,诸将屠睢就是因为杀戮太甚,被百越人针对,刺杀于万军从中。
现在经略西域,虽然没有像是南征百越那样痛苦。
可是,谁知道会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呢?
嬴狐摇头道:“从明面上来看, 或许是我们坑了一把老二,可是,如果不能让魏定国对于我大秦产生归属感的话,那魏定国放出去就是大问题……”
他看了看冯劫说道:“老冯啊,你就不觉得, 让魏定国到西域来,明着上的意思,就是让魏定国来背锅的,可实际上呢,却是让我们自己揣摩皇帝意思的?”
冯劫愣了一下, 随即一脸纠结的看着嬴狐:“陛下这动作……有这么复杂的意思?”
“能不能揣摩到,那是看我们自己的!”嬴狐把目光从地图上转移到了火盆里边:“所以啊,有些时候,多想想,总不会出错的,陛下想要的是整个地球都是我大秦的,那我就站在这个位置上,作为思考的出发点,自然而然就得出来了这个结论。”
“要不,我们上书请示一下陛下?”冯劫有些担忧:“毕竟,这魏定国才是陛下钦点,前往楼兰去的人?”
“这一去一回,又是多少时间?”嬴狐摇头道:“就这样做了,如果以后陛下真的追问起来的话,那也是其这个最高的指挥官的问题。”
冯劫迟疑了片刻后摇头说道:“也有我的责任,我是西域都护府将军的。”
“哈哈哈……”
嬴狐爽朗的笑声,从大帐传了出来。
嬴狐先头部队,数日时间就可以进入焉耆国,嬴胡亥这个时候,却依旧领着大部队在后边边走边修路。
嬴高、嬴田两人汇聚在嬴胡亥身边之后,走的速度就更慢了。
他们现在都还没有抵达玉门关。
河西走廊的道路非常狭窄,所以才有张掖之地的说法。
最窄的地方,虽然说不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种程度,但是所有一直都认为,这样的地方,确实是险地。
嬴田觉得,河西走廊上,发展农业的话,那就只能以畜牧业为主,耕种业在这里只怕发展不起来。
至于其他的……他觉得这边的植被能保持下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如果还想发展别的,那就真的是不把老天也放在眼中了。
嬴胡亥坐在马背上,一边行军,一边盯着嬴田和嬴高两人说话。
按照他对于历史的认知来看,中华五千年历史,唯一一个走过河西走廊的皇帝就是隋二世皇帝杨广。
隋朝给的谥号是明皇帝。
他老表给他的谥号才是人们所熟知的炀帝。
所以说,老表自古到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嬴胡亥的思绪有些飘,按照原本的历史来看,始皇帝嬴政取消了谥号这种制度,认为这是对君主的大不敬行为。
所以始皇帝没有谥号,但是后人称之为千古一帝,却已经是最高的评价。
如果谥号在秦朝被保留下来的话,估计原本历史上那个胡亥的谥号,也不会比隋炀帝的好听多少。
“至于道路的修筑,水泥路应该可以最大程度上保留这里原本的地貌特征,也不会对这边的自然环境造成很严重的破坏。”
嬴高一边说,一边在一卷厚厚的地图上做出标记,一边上还有马车,马车上有一个凉棚,上边有墨家的门人,这个时候同样在用笔标记很多东西。
“我等走访这个地方世代居住的羌人,按照他们的说法,这里一旦下暴雨的话,山川道路都会发生改变,所以,修道路之前,需要把这边的沟谷河流疏通好,这样的话,才可以保证我们新修出来的道路,不会被暴雨之后的洪水冲走。”
他的声音方才落下,一个靠在车棚里边,正在啃西瓜的官员,立刻就嚷道:“超预算了超预算了啊!哪里能拿出那么多的钱来?疏通山谷河流的话,那预算就真的太大了!”
嬴高表情有些狰狞的看了一眼那人:“守财奴!守着这些钱财给你下棺材!”
嬴胡亥看都没看几人,让他们自己吵去。
那官吏顿时就跳起脚来,愤愤不平的看着嬴高嚷道:“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能成么?原本在这边修路的成本就已经很高了,河套地区所有的收益,都要拿来来投在这里。
现在又多出来了一个疏通河谷?
你以为我不知道,一旦动起来以后,就要在这边修建河流,只有老天爷知道,这要花多少钱,这不是糟蹋钱粮?这是什么?”
“那您老就看着弄呗!只要保证道路不被损坏不就行喽?”
嬴高一脸无耻的摊摊手:“再说了,您自己要是觉得预算超标的话,那你就看着,什么地方的道路损坏了,那就重新修,这样的话,总好过直接去疏通何故来得快?”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可以从北部匈奴世代居住的草原那边,修一条路过来,这样的话,不久完美的避开了河西走廊?”
有一个工部官员一脸天真地看着众人。
正在别的人要否决的时候,嬴胡亥忽然插嘴道:“这他娘的是个办法啊!如果这边的道路实在是太难修建的话,我们就可以尝试从北边草原上,越过这边的山谷地带,这样的话,铁路跑起来,自然也会快得多?”
“那样的话,绕路那么远,靡费就更多了,恐怕铁路就要拖到后年才能支撑了……”
上了些年纪的了老官吏们,一脸纠结的提着笔,把皇帝说的话记录了下来。
和嬴高吵架,那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但是,和皇帝吵架,这些人倒是没有这个胆子。
哪怕皇帝很无所谓的表示,大家可以一起吵架亲近亲近,可是,还是没有人敢这样大胆的冒犯皇帝。
嬴胡亥摇头道:“按照之前的说法,单纯的修筑铁路,确实是可以把这边的交通最大程度上的提高,可是如果真的是洪水频发的地区,那只怕需要另外一种东西的加入……”
“另外一种东西的加入!”
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来。
第1821章 什么是无线电波
够资格的人,是把眼睛落在皇帝身上。
不够资格的人,是把呼吸都屏住了,现在就等着听皇帝说的是什么。
嬴胡亥心里琢磨了一下,却又觉得无线电这东西怎么弄,他自己真的不清楚啊!
无线电报又是什么样的收发原理,他也是一样不是很清楚……
甚至于,他觉得最开始被弄出来的应该是直流电,可为什么嬴高的老婆弄出来的是交流电?
这些东西,嬴胡亥觉得随便抓一个以前那个世界的物理老师来,都可以搞定。
凑巧的是,他对这个一窍不懂,做多也就是记得几个公式而已,都已经写到了科普二这本书里去了。
感受着所有人期待的眼神,嬴胡亥轻咳一声说道:
“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传说中的顺风耳吧?”
众人摇头。
嬴高好奇的问道:“陛下说的是什么?”
嬴田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嬴胡亥,嬴胡亥便说道:“汉王妃弄出来的电流,除了可以按照你们所想的那样,成为取代水里的能量之源外,还可以做另外一种事情,就是类似于声波……”
在场的诸位,都是大秦的科学尖端人才,自然听得懂嬴胡亥这个时候说的话。
“波,是一种辐射,这种辐射传播的速度无比之快,如果我们可以利用这种波幅作为一种传播信号的手段的话,那你老婆在咸阳城哪里发出波幅的波动是:老公,人家想你了!”
嬴胡亥坏笑道:“你在河西走廊这边,立刻就能收到你老婆传递过来的信号,然后你也传动了一个波幅回去,说:老婆,我也想你了!”
“这个,朕把这个城作为无线电报!”
一开始,众人听着皇帝这个非常不正经的比喻,多少是有些想笑又不敢笑的。
可是,听到最后以后,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来了凝重之色。
皇帝绝对不是那种空口白话冒出来的人。
他说有的东西,那就一定有!
“臣立刻修书一封,把陛下说的告知王妃去!”
嬴高立刻从马背上跳到了车棚里边去,一边上的随行官吏,已经把滚了墨汁的毛笔,放在了他手边上。
嬴胡亥有些无奈的耸耸肩:“别太激动了,就目前来说,我大秦应该是没有办法突破这一层技术壁垒的。”
嬴高目光灼灼的看着嬴胡亥说道:“那陛下一定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突破才是?”
“什么地方突破……”嬴胡亥沉思了一会儿,他很想说自己真的不知道,我他么知道的话,早就弄出来了。
可是,这么多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嬴胡亥这一刻发现自己居然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脸红心跳加快?
“多用显微镜发现这个自然的一切,人的耳朵能够听到的声音是有限的,但是这个世界,别的东西,或许可以检测到我们人类的耳朵所听不到的声音,眼睛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说……”嬴胡亥伸出手来:“风……”
“我们是怎么知道风的?”
他的问题方才出口,立刻就有大秦科研人员回答道:“是因为我们感受到了风吹在脸上,这是触觉。”
嬴胡亥打了一个响指:“奶思!但是,我们本质上是看不见风的,人的眼睛没有办法看到空气的流动。
我们只能感受到空气是怎么流动的。
这个,就是朕方才所说的,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并不代表他不存在,之前的你们在咸阳城大秦学宫里边做实验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空气是分为多种不同的气体。
氧气才是燃烧所需的东西。
通过那些进入地窖中,会因为缺氧而窒息死亡的人的真实案例来分析。
药宫的人确认这些人就是窒息死亡的。
所以啊,我们可以借助别的工具。
如果我们没有一个像是皮肤一样能够感应得到风这样存在的工具,那我们或许可以尝试着,创造出来一种能够感知到风的工具。
比如说,小孩儿的玩具——风车!
这就可以感受到风。
换句话来说,我们可以尝试创造一种发射稳定波幅的东西,然后又创造出来一种可以接受波幅的东西。
我们根据波幅的长短频率,用某一个指定的秦字来命名这个波幅的含义。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是手语一样。”
嬴胡亥朝着所有的人竖起中指来,然后看到所有求知欲的眼光上,都露出来了一阵愕然。
嬴胡亥哈哈笑道:“这个就是鄙视的意思,朕以前就和你们说过。
波幅也是一样的, 长短频率不一样的波,就代表着不同的秦字。
我们把这些代表着不同波幅的秦字凑在一块儿,这就成为了我们要传递的消息。”
听到这里之后,李由和韩谈两人目中都露出愕然之色来。
因为,皇帝所说的这个办法,锦衣卫和东厂之中已经开始使用了。
只不过,他们是制定某一本书,或者是某几本书中的某一个某一行的第几个字,这样的话,就变成了一串数字。
就算是他们的消息被人知道了,对方也没有办法破译出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高端的文字加密手段。
嬴胡亥看着众人迷漫又沉思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这个说起来很简单,但是你们听听就知道了,这个事情做起来的话,会非常难度的。
那么,换句话来说,这是未来科技的一个方向。”
“至于这边道路的修建,先疏通一条水泥路出来便是,如果真的是洪灾频发的话,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去掩埋火药,炸出一条沟谷来,也是可以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在这个时候,愣是没有人能上去接话的。
巴江浅浅一笑道:“陛下,臣经商多年的习惯来看,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有自己得天独厚的地方,而这里,也只不过是目前来说,我们没有发现罢了。
可是,伴随着进一步的深入了解以后,我们总是可以发现这边,究竟适合做什么的!”
嬴胡亥笑道:“只希望……这不是安慰朕的话。”
“陛下内心何其强大,何须臣妾安慰,不过……”巴江话锋一转,眼里含着笑意的说道:“臣倒是有了另外一个集资修路的法子!”
第1822章 大胆决议未来
另外一种集资修路的办法?
众人听到这个之后,纷纷转头看向了巴江。
就是嬴胡亥自己,也忍不住露出好奇之色来看着巴江。
巴江浅浅一笑的说道:“陛下,营建道路或者是铁路,本质上是为了做什么呢?”
“本质上是为了做什么?”嬴胡亥笑道:“那自然是为了加强交通,强大我大秦。”
“这是本质,表现手法则在于这一条商道——”
巴江双臂展开,指示东西方向。
她说道:“往来的商贾,是最希望建立起来商道的,这里需要陛下派遣大军驻守,派遣官员管理,这样的话,单单是收取过路费,商队来往时候的靡费,就可以把这个地方彻底发展起来!”
“至于从这边的山谷后边,往更深层次的草原上修筑铁路,虽然不能说不可行,可是那也是以后这边的道路不足以满足我大秦的需求之后,才可能会被提出来去做的事情。”
“那么现在,我们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让那些商贾集资,来修筑道路,这样的话,商贾出钱,我大秦出技术和人力,不就成为了一种非常可行的办法?”
嬴胡亥眯眼思考了一下,没有说话。
韩谈眼睛动了动,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李鼎。
李鼎立刻拱手说道:“陛下,此举可行也!”
“那往后,道路修筑好了,则该如何呢?”嬴胡亥又问道。
“按照一定的比例分成。” 巴江沉吟道:“在这个分成中,我大秦必须占据主导地位,哪怕是只给那些集资商贾一成的利,他们也一样会抢破头的。”
“你们觉得这办法怎么样?”
嬴胡亥转头看向嬴高和嬴田两人。
两人脸上都露出来了思索之色。
嬴田率先道:“陛下,河套之地尚且可以支撑此处的靡费,如果直接就让商贾参与进来的话,未免不美,臣建议,朝堂之上,自己出资,不可让商贾参与进来。”
“道路的控制权,还是需要绝对掌握在朝廷手中,不可交由商贾。”
嬴高也随即一脸认真地说道。
换言之,两人 都是反对这个做法的。
“你二人都如此,朝堂上的诸公们,只怕都会高举反对的双手。”
嬴胡亥看着巴江笑了笑:“拿出点更加能说动这些人的方案或者是话语来,否则的话,商贾们的钱财,就算是堆在家里,全部生锈,也没有办法拿到什么话语权。”
这样好吗?
嬴胡亥觉得这样一点儿也不好。
商贾挣了钱财, 但是在朝堂上拿不到属于自己的话语权。
他们会做什么?
穷奢极欲啊!
修建房舍,购买田宅,把钱财埋在自己老宅底下,保证和后世子孙们如果落难了,还能有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修建房舍,这无所谓利弊,但是购买田地,最容易出大问题。
购买田地的时候,自然就会导致土地兼并出现。
封建帝国的灭亡,基本上都是从土地兼并开始的。
而后一个,就更操蛋了。
去年大秦艰难的时候,发丘郎中从地底下弄到那么多的金银财宝。
嬴胡亥虽然觉得不齿,但是总好过秦国的将士们饿死得好。
金银钱财需要流通起来,这个社会才会流转的越来越好。
深埋于地下,原本就会埋没了这些可以和纸笔挂钩的贵重金属应该有的价值。
怎么避免这种内卷的情况出现,嬴胡亥当然清楚,那就是让这些商贾们馋到资本的甜头。
所谓的资本的甜头,就是让他们时时刻刻保持着疯狂投资的心理。
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人血本无归,家破人亡。
也会有人盆满钵满。
但,这才是一个真正健康的社会应该有的面貌。
“这样做,可以让我大秦的府库一直都处在一种殷实的状态……”巴江或许是有私心,但是这句话,却让许多的人神情都有一些异样了。
“大秦是这片土地上的管理者,建设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人民去做,而不是什么都抓在手中。”
巴江的第二句话,听得不少人后背冷汗直冒。
君王这个位置,杀的人头滚滚,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以后。
才有了君权的至高无上,唯我独尊。
这么做,那就是把原本就属于皇帝的权力给直接分散了出去。
嬴高这样神经粗大的人,这会儿,都忍不住去看嬴胡亥。
他摸不准,皇帝听到这些话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心理。
巴江并没有多少畏惧之色。
她接着说道:“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前往不同的地方,我们只需要收取税收,沿途设置服务站点,就已经可以获得非常大的收益,更况且,陛下的个人所得税,其目的就是为了清点清楚我大秦现在所有人的财产情况。
这一次,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上报的财务和田产宅屋,都会得到我大秦的律法认可,任何人都不可以强取豪夺。
这次机会,千载难逢!”
嬴胡亥还是有些迟疑,他看了看身边的众人,目光着重落在了李由、嬴高、嬴田三人身上,淡淡的问道:
“你们觉得呢?”
李由立刻表态:“臣赞同!”
嬴高拱手道:“臣请陛下三思!”
“臣也请陛下三思之!”嬴田和嬴高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嬴胡亥稍作沉吟:“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要尝试一二,才知道利弊,朕一直和你们说,我大秦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万世师表之事,可是啊,如果就这么点的小事儿,我们都不敢放开手来尝试的话。
“那这句话就是最大最空的假话了。”
“所以!”嬴胡亥看着所有人道:“朕的意思,支持巴江的建议!”
巴江目中一喜,就要说话,可嬴胡亥却又立刻说道:“但是,所有的一切该怎么做,能怎么做,必须要拿出来一个完备的方案来!
这一点,不仅仅是我们要弄清楚,也要让那些商贾有参与进来的权力。
此其一也。
其二,六部需要点头答应下来,大秦学宫那边,也需要有人参与发言。
朕把这个,视作为一种尝试,天下人都要参与进来。
换言之,天下人管天下事!”
第1823章 想要千秋万世
天下人管天下事!
这句话回荡在所有人的耳朵边上。
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看着皇帝嬴胡亥。
嬴胡亥眸光平静的说道:“这个世界,已经和我们以前所知道的那个世界完全不一样了。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一直还在用我们以前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有些东西,如果我们不做出尝试,不带头的话,那我们就会逐渐被这个我们所熟悉的世界给抛弃了。”
众人还是一脸愕然的看着皇帝。
因为,他们从不认为自己会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这一点,不仅是在场的这些权贵们有。
就是在咸阳城里边混吃等死的那些权贵们,他们也不认为自己会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他们最多也就是偶尔担心一下,自己可能会被皇帝抛弃,从而远离了这个世界的权柄中心地带而已。
仅此而已。
嬴胡亥自己心里就非常的清楚。
这也是封建帝国没有办法避免的内卷。
大秦本质上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封建帝国,自然不可能避免这种内卷。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自己身为皇帝,执掌整个帝国未来的时候,能够为这个时代的人多多的打开眼界。
至于那些不听话,提前内卷的人,自然会被嬴胡亥所抛弃。
皇帝一言裁定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站出来,表达反对的意思 。
这让嬴胡亥自己非常满意。
这意味着他对帝国掌控的力量,一直都处在一种绝对的巅峰状态。
“臣立刻去草拟相关章程!”
巴江兴奋地拱手说道,随后便一头钻到了一辆马车里边。
她身边的婢女们,一个个都是识文断字之人。
所以,很多的时候,只需要巴江自己口述就好,剩下的都是这四个婢女们动手记下来。
嬴胡亥微微一笑,随即转头看着嬴狐和嬴田笑道:“你二人还是继续看看,这边总应该有人能定居在这里,才像个样子的。”
“喏!”
嬴狐和嬴田两人拱手领命,随即又进入到了一种互相争辩理论的状态之中去。
皇帝这种看似独裁的裁决,并没有对众人讨论河西走廊的热情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相反,众人反而从皇帝的话语里边,听出来了皇帝对于整个河西走廊,西域之地的重视。
现在又是当着皇帝的面儿讨论问题,很多人心中有些时候不敢说的设想和看法,在这个时候,已经全然都说了出来。
嬴胡亥很喜欢这种气氛。
他想要大秦帝国千秋万世。
这是毋庸置疑的。
任何一个皇帝都想要自己的江山帝国千秋万世,哪怕是历史上的那些昏君们,也是不例外的。
只是,昏君从来都不会认为自己是昏君。
可是,封建王朝有它自己的规律,三百年改朝换代就已经是极限。
而且,每一次改朝换代,对于整个民族来说,所造成的伤害,几乎都是毁灭性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次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中原帝国都会被外族按着地上摩擦一次的原因所在。
改朝换代,已经伤害到了这个民族的根本。
不管是人口,又或者是经济文化,任何一个方面,都是毁灭性的伤害。
嬴胡亥很希望自己发展工商业经济,有生之年 ,可以看到更多开放自由的思想出现。
比如说,内阁。
这种制度,就嬴胡亥自己来看,如果实在经济高度发展的情况下,是完全可以尝试的。
如果成功了,那大秦帝国的皇族,就会被保留千秋万世。
嬴胡亥甚至觉得,如果内阁制度真的失败了,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都是在为了自己这个部族的强大而奋斗努力,就像是北方极寒之地那个还没有出生的保尔在文辞中写的那样。
“朕方才还觉得奇怪,你与巴江私交甚好,为何之前一言不发呢?”
嬴胡亥收回自己杂乱的思绪,转头看着一边上的韩谈。
韩谈摇头道:“奴婢虽然和贵人私交甚好,可是私交是私交,国事是国事,更况且,臣心理上是不想让那些商贾们参与太多国事的。”
李由竖着耳朵听着,他和巴江的私交也是极好,这一点毋庸置疑。
巴江和大秦所有的权贵 ,可以说私交都是极为不错的。
毕竟,她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就算是想要私交不好,那也是不可能的。
嬴胡亥哈哈笑道:“所以,你这个不说话,其实也是一种表达方式了?”
“陛下圣明!”韩谈笑眯眯的说道。
“这条路,未来会成为非常重要的商道。”嬴胡亥破有些感叹的说道:“而且,子孙后代们 ,都会记住我们今天做的这些事情!”
许多人下意识的停下了争论的问题,把目光向着远处看了过去。
嬴胡亥看到他们的这个动作以后,便知道如果自己继续呆在这里的话,许多人都会分出心思落在自己身上,这样的话,对于目前他们要做的事情,就不太好。
“朕乏了,上车了去休息下!”
嬴胡亥挥了挥手。
“喏!”李由立刻簇拥着皇帝上了属于皇帝的马车。
韩谈则驱马来到了巴江的马车边上,伸手敲了敲窗户后,便有一个婢女可爱的脑袋伸了出来。
“呀!是厂公,厂公有什么事情么?”
韩谈看着眼前这张可爱的笑脸,感觉自己也被这个少女脸上的笑容给传染了。
“和贵人说一声,陛下上车辇去了!”
“我这就过去!”
还不等这可爱的少女把头缩回去,巴江的声音就已经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
随后,巴江下了马车,看着已经翻身下马的韩谈,便道:“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话想和我说么?”
韩谈脸上微微一笑。
巴江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算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想说,还藏着掖着的么?”
韩谈这才笑着说道:“贵人把商贾的地位提高一些,是没有问题的,这个想法也是很好的,商贾的地位如果太低的话,确实是不利于我大秦的发展。
但是,不能一下子提得太高。”
“哦?”巴江眼睛一亮:“愿闻其详!”
第1824章 这个世界上最辛苦的人
韩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来:“陛下已经到了车辇上去了……”
换句话来说,你应该去陪着陛下,而不是现在在这里和我磨嘴皮子,这样没什么意义。
有什么别的话,以后也一样可以说的。
巴江笑道:“我又不是陛下的情妇,虽然天下人都认为我巴江是陛下的情妇,可是你看看,老娘的守宫砂都还在呢!”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非常豪迈的露出来了手腕上的守宫砂。
可是,还不等韩谈看是真的还是假的,就已经被她自然垂落下来的衣袖遮盖住了手腕。
巴江睁大眼睛:“你真的看啊!”
“你都伸出来让我看了,作为老朋友,看一眼又不会长针眼……对了,还是说正事吧!”
韩谈沉吟着说道:“陛下想要提升商贾的地位,本质上的想法来说,非常符合我大秦现在的情况。
可是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
如果是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恩泽,轻而易举,这些商贾们就发现自己的地位得到了提升。
那样的话,他们也就不会过于珍惜这一份属于陛下的恩泽。
也正是因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那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好好的珍惜。
到了那个时候,必定会出乱子的。”
“一旦这一次尝试出了乱子,那陛下以后还想要重提这些东西的时候,自然就会有许多国柱重臣站出来反对,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更加没有办法把这些发展起来。”
巴江无比动容的看着韩谈:“老韩,你这一番话儿,我记在心中了……之前我在让她们记录下来的时候,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缺漏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听到你说完以后,才发现我忽略了什么。”
“只是你心中太激动了而已,大军中已经开始采用商贾供应的物资,但是这些物资都需要经过朝堂官吏、东厂、锦衣卫三个部门确认没有问题以后,才能供应到大军之中去。
如果军中的将领发现有和文书不符合的地方,所有参与采办的人,都要掉脑袋,商贾更是要夷灭三族。
这种严苛的规定之下,就已经让这些商贾们一个个战战兢兢。
可是,就算是这种规定非常严苛,商贾们依旧还有这有利可图的空间。”
“唉……”
韩谈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我等一路北上,看到了那么多的农民在田地里边面朝黄土背朝天,陛下说,帝国的繁荣其实就是靠着这些人一锄头一锄头,从土里挖出来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被人看不起的人,就是这些农民。”
嬴胡亥没有顺风耳,但是韩谈去往巴江马车的时候,他就已经透过虚掩着的窗户看到了。
所以,他不知不觉的走了过来,想要听听,巴江那几次大半夜摸到了自己床上,是不是韩谈出的馊主意。
结果,他却听到了这样的一番对话。
巴江感叹道:“那能有什么办法呢,陛下说,他们这样的生活,在持续两千年,也是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什么人都想要往上爬。
可是,这个世界能往上爬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人而已。
大多数的人,都是只能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而已。”
“所以啊,商贾最为容易让人鄙视,他们不从事生产,却能富贵起来,过的日子,比那些最为勤恳的农民都安逸,凭什么呢?”
韩谈叹息一声:“汉王和韩王不同意提高商贾地位的原因,其实这才是最深层次的原因,但是陛下确认为,我们这个世界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时代。
有些事情,应该做出改变。”
“现在天下还没有平定,那自然对于粮秣的需求就会非常大,农民的地位,勉强还算是说得过去的,但是如果等到将来天下平定,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韩谈很是担忧的说道。
“那个时候,商贾的地位已经很高了,农人的地位,谁来保证呢?”
巴江脸上也露出沉思来:“恐怕就是朝堂上那些智谋遮天的大人们,也没有办法想出什么比较实际的应对策略来。”
“社会是一个整体,商贾的改变,或许可以对整个社会造成一种催动性质的改变。”
嬴胡亥听着两人的发言,忍不住加入其中。
两人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着一脸沉思的皇帝,急忙躬身行礼。
嬴胡亥挥了挥手道:“朕将你们视作知己亲人,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没有别的朝臣们在,这些虚礼就直接免了便是。”
“喏!”
嬴胡亥接着说道:“耕种工具,作物种子的变革,才是改变这个世界的根本所在。”
“可是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
“如果将来高产的种子遍地都是的话,那粮食的价格就会变得非常低,农人的地位到了那个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变得可有可无了。”
他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奶奶。
那个倔强怪脾气的乡下老妇人。
在以前那个时代,嬴胡亥很有钱的。
总想着可以让奶奶来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是到她咽气的前一刻,心里还在挂念着刚刚栽种下去的玉米种子,还有迟迟不来的春雨。
科技或许真的发达了,但是这对于那些依旧靠着田地生活,只能选择自强不息的农人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非常大的改变。
她们不懂的东西太多,只确认眼睛看到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的东西。
才是活着的希望和追求的目的所在。
至于人生而存在的意义。
只有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人,才会去思考。
饥饿和死亡威胁下的人,没有谁会去思考这样和明天会不会饿肚子有什么关系的问题。
韩谈道:“陛下不想让战争停下来的原因,是这个么?”
“当然不是。”嬴胡亥看着群山万壑,眼神迷离的说道:
“我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两千年后的世界……我们的子孙后代,被人欺负得好惨、好惨……”
第1825章 强大到令人绝望的秦军
很多人都觉得皇帝这是在开玩笑。
可是,皇帝的神情,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大家都有些吃惊起来。
韩谈微微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李由。
李由不着痕迹的对着韩谈翻了一个白眼,那样子似乎是在说,别他么什么事情都找老子去啊!
搞得就好像你不是皇帝身边的宠臣一样!
感受到了李由的白眼之后,韩谈只好自己拱手说道:“陛下说笑了, 就目前来说,我大秦帝国强盛如同太阳一样高挂天穹之上,华夏部族更是强无敌手,子孙后代,又怎么可能被人欺凌呢?”
嬴胡亥摇了摇头:“谁能想得到呢……或许,这只不过是朕一个混沌不清的梦而已。”
“还有,朕这才回到马车上,你就过来找巴江做什么?”
韩谈似乎早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皇帝的话,立刻拱手笑道:“臣担心陛下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边,说话解闷的人儿都没有,这才过来找贵人的。”
“你的借口还他么挺多的!”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骑着马走一会儿吧,朕方才只不过是看着朕在那边,他们不管说什么,总会分出部分心思在朕的身上来,这才过来的……
对了,算着时间的话,嬴狐他们应该已经到了焉耆国了吧?”
“到了!”
李由声音颇为肯定地说道:“就算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的话,那也差不多到了。”
但实际上,秦军什么事情都没有遇到。
沙尘暴并不足以摧毁秦军。
最大的程度上,也只是给秦军挠挠痒而已。
焉耆国的大王曼西里里敦奴,看着眼前这一片美丽的海子,神色黯然的叹了一口气。
“秦人的使者昨天晚上就已经到了,大王说,使者远道而来,用美人和美酒招待,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是郑重接待使者的时候。”
“现在,太阳已经快要升起来了,大王必须接待秦人的使者了。”
在曼西里里敦奴的身后,一个带着牛头面具,穿着鸟语服饰,赤着双脚的人。
这人的声音很奇怪,让人无法分辨出来,他究竟是男是女。
可是,听到这人的话以后,原本面色阴郁的焉耆国国王曼西里里敦奴,脸上却立刻露出来了敬重的神色。
这个人,是焉耆国的大祭司。
西域之地苦寒,远远比不了中原之地的富饶。
所以,可怕的自然环境之下, 就会导致许多的人,葬身于自然。
自然而然之下,土生土长在这个地方的人,对于自然的敬畏,就远不是中原大地上的人可以比得了的。
这一点,倒是和楚国的淫祀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自然,大祭司在焉耆国的地位, 也就非比寻常。
几乎等同于秦国那边的原本的丞相了。
“秦人的捕奴团来的时候,我按照你说的,把他们牵引到了鄯善国。”
“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保存我们自己了,可是现在啊……秦人的大军来了, 我们又该怎么办?”
“臣服他们。”
大祭司的声音不高不低:“我听说乌垒国已经派遣他们中有智慧的人明德,前往秦军之中去,如果我们抵抗的话,族人的血水就会染红海子里的水。
我们的头颅会被秦人修筑成为京观,以此来展示他们的军武之强。”
“不仅仅如此,还有更多可怕的事情,都会发生在我们这里,所以,我们只有臣服秦人!”
国王曼西里里敦奴满目痛苦:“他们会杀了我吗?我以前就听说过,秦始皇杀掉了许多国家的国王,秦国这才变得强大了起来。
现在,秦始皇的儿子盯上了我们西域这块地方,我也会和那些华夏人的王承受一样的命运吗?”
大祭司没有立刻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的王,我们拿什么地方秦军,我们的勇士在面对凶猛的野兽,还能拥有一战之力,可是面对秦人这些魔鬼的时候,我们完全就没有任何战斗的力量。
除了投降秦人之外,我们似乎真的别无选择!
我担心,如果我们投降的速度慢了点话,乌垒国就会取代我们焉耆国。”
“乌垒那样的弹丸小国,怎么可能取代……你是说,秦人会扶持乌垒国?”
“是的,王上!”
大祭司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沉痛了起来:“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前,你如果没有做出决定的话,其他的人都会帮着你做出决定来的。”
国王曼西里里敦奴面色痛苦的看着大祭司:“你们难道要拥立我的弟弟做王吗?”
“这是为了部落的繁衍,而不是为了某一个人的欲望或者是荣耀。”
大祭司转过头去,已经决定不再和这个优柔寡断的君王说话。
西域之地,远远谈不上什么君主独裁。
这里没有一个像样的政治体制。
君主任命什么人做事情的时候,都是非常随意的。
同样,西域之地的君主,也没有所谓的君权至上的说法。
国王曼西里里敦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叫住了大祭司:“我就在这里接见秦人的使者!”
大祭司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国王,缓缓地说道:“你知道什么样的话可以说,什么样的话不能说吧?”
“你不要这样了,拥立我的弟弟不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做出来的选择,我已经做好被秦人杀掉的准备……”
“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我希望你能想办法保全我的血脉。”
大祭司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说道:“我只能说我尽量,你应该清楚,如果你真的被杀了,那到时候我也一样在秦人的屠杀范围之内。”
“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 去联合其他的国家,来一起对抗秦人?”
国王曼西里里忽然痛苦的嚎叫了一声。
可是,大祭司却已经里都不再理会他。
大祭司认为,这样的事情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秦人的捕奴团就已经如此恐怖,如果还要面对秦人的大军,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西域这些国家中,任何人都没有力量和秦人对抗,这是一定的。
原本,他们还认为,秦国的大军是怎么都没有办法远征西域的。
可是,秦人的捕奴团说,秦国已经掌握了一种在巨大的机器,可以不吃不喝,运载数十万大军,昼夜奔袭不用停歇。
听到这个以后,大祭司就觉得,秦人要自己的脑袋,自己就伸出脑袋去给秦人砍下来。
第1826章 秦国为尊
大祭司从不觉得这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完全不可能抵挡秦军的情况下,怎么抵挡?
出去多少人,就多少人。
他很清楚,昨天晚上来的那个秦军将军,身边带着的那些士兵身上穿着的甲胄。
那种质地好到了西域士兵手中的兵器,都没有办法刺穿他们的甲胄。
至于西域军手中武器……
大祭司想到了这里,越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数千军卒中,他们手中只能拿出青铜质地的武器来。
劈砍在秦军的战甲上,都会折断了。
至于和秦军手中那闪烁着寒光的武器对砍,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好在,秦军的将军说,他们不是来杀人的。
这一点,大祭司觉得自己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至于秦军说的,他们是来带着西域人过好日子的。
这话……
如果不是看到那么多的人被抓走变成了奴隶的话,他还就真的相信了呢!
可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至少,秦人确实是有着推平焉耆国的力量,但是他们并没有选择战争这种残酷的手段,而是来找自己和谈。
秦军将军已经披上了甲胄,腰间挎着那一口弧度优美的横刀,正在看着大祭司,脸上还露出来了很满意的笑容。
“我的君王在海子边上的石台上,迎着早晨刚刚升起来的太阳,会盟大秦的尊贵英武不凡的将军。”
李鼎看了看这大祭司,好奇的问道:“你的声音很古怪,让人分不清楚是男人还是女人,很奇怪!”
大祭司说道:“焉耆国所有的祭祀,从小被选中以后,就要在神庙中一心一意的侍奉昆仑神,在身的眼睛中,无所谓男人还是女人的,所以,我们服侍神灵的时间久了以后,声音从外边来看,就已经无所谓男人还是女人了。”
李鼎笑道:“为什么,我听到的说法,是说你们吃过一种特质的药水,时间久了以后,就会把自己的嗓子变化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你说话的声音,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媚有拌饭分辨清楚究竟是男还是女?”
“这一定是那个叫做明德的人说给将军听得。”
“你知道明德?”李鼎微微有些意外。
大祭司点头说道:“明德是乌垒国最有智慧的人,我们焉耆国就挨着乌垒国,自然知道他这个充满了智慧的人。”
“外边确实是有关于我们的声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说法,但是这不是真的。”
李鼎发现眼前这人的脸皮,和自己的老爹李斯一样的厚。
被人拆穿了自己的谎言以后,还可以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话。
这等本事,倒也不错。
“没什么,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李鼎挥挥手说道:“前头领路,我去见你们的君王。”
“请!”
大祭司声音温和地说道。
他走在李由左前方,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焉耆国的君王,也会说秦话,而且说的不错,必要的时候遇到一些很大的商贾,我们的君王会亲自设宴招待他们。”
“你们的君王亲自设宴招待商贾?”
李鼎很吃惊。
大祭司含笑着说道:“是的,我们西域只是小国,这些商贾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以前乌氏倮还在的时候,也曾经和我们交易过。”
“对了,我们这里还有从更远的地方过来的人,听说大秦有意和贵霜国建立邦交,如果将军同意的话,我们也可以代为引荐一二。”
“那个不急!”李鼎浑然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这些人祸水东引的做法,李鼎可是很清楚的。
鄯善国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几乎被这些人联合这西域的捕奴团,已经把鄯善国弄得乌烟瘴气了。
听着李鼎这话,大祭司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心中想法已经让李鼎看破,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别的话,只是面上保持着微笑,领着李鼎直奔海子石台去。
国王曼西里里敦奴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让自己侍女和侍从们,再海子石台边上摆上酒宴果盘,演奏歌舞,以此招待李鼎。
李鼎觉得没什么意义,他什么样的歌舞没有见过,扭来扭去的,老三李弃以前还活着的时候,都不知道养了多少这种人。
换言之,李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玩了多少这种的货色,自然就没什么兴趣了。
曼西里里敦奴见状,立刻挥手制止了歌舞,看着李鼎说道:“将军似乎并没有多少雅兴。”
“你的秦话说的不错,口音还是我关中人的口音。”李鼎脸上带着笑容。
曼西里里敦奴也笑道:“这是我的荣幸,但是……”
“你是想要问,我大秦会怎么处理你们这些王族成员吗?”
李鼎一针见血的说到。
“还请将军明示!”曼西里里敦奴顿时紧张了起来。
李鼎摇头道:“没啥意思,我们来这边,确实不想和你们开战,我们如果和你们开战的话,你们完全就抵挡不住,这是单方面的屠杀,没意思的。
你们王族想要保持自己以前的富贵和权势,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的,但是也不是没有希望。”
曼西里里敦奴立刻放松了下来:“那……”
“你不用试探着问什么,我已经说了,我们不是来屠杀的,西域之地,你们这些人还想保持着以前的权势富贵,官职……嗯,你们这个也说不上什么官职的问题。
这个稍后我和你说清楚。
保持官职,或者是获得更大的官职,这需要通过考试,还有系统的学习。”
“考试?系统的学习?”
曼西里里敦奴一脸惊讶之色,嘴里也忍不住重复着这新鲜奇怪的字眼儿。
“如果不能治理好一个地方,那这个人就不能在这个地方做官。”李鼎尽量把自己的话说得非常直白。
曼西里里敦奴立刻松了一口气:“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哦?是么?”
李鼎脸上露出笑容来:“或许,你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考核的标准,不是你们确定的,而是我大秦定下来的,所有不合理不称职的官员,都会被废止,甚至于掉脑袋。
大秦会派遣更加聪明的官员来接手这里一切。
至于你,你觉得你还能够继续坐在王者之位上的话?那也需要得到我大秦皇帝,众王之王的仁慧帝王的册封,否则的话,天下之人,无大秦帝王册封者,敢于称王称尊者。
就一个字。”
李鼎看着曼西里里敦奴的眼睛,不是非常充满侵略性的语言缓缓的回荡开来:
“斩!”
第1827章 考核从我这里开始
“这,也是我大秦兵锋进入西域之后的第一个声音,西域之地,虽说地广人稀。
大大小小,自称为王者,恐数十者国。
听我大秦之令,自去王者称谓,则无罪。
若听令而无视,不自去王者尊位,便是大罪,定当讨伐杀戮!”
“简而言之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李鼎转头看着一边上已经有些颤抖的大祭司说道:“将这一番话,转告西域诸国所有的人,西域王会在海子边上会盟西域诸国,时限为一个月!”
大祭司吓得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将军,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办法通知到所有的人,就算是通知到了,这些人也未必能赶得及过来啊!
还请将军仁慈!
多给一些时间!”
李鼎满不在乎的看着大祭司:“那你觉得,多少时间合适呢?
“半……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可以通知到整个西域所有的人!”
他本想说半年的,可是最后被吓到了,愣是把半年改成了三个月。
李鼎点头道:“三个月就三个月,但是,你们这三个月做了些什么事情,通知了些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我都要非常具体的行程规划图,而不是空口说一句三个月的时间。”
“一定!一定!”
李鼎道:“其余的,焉耆国自去国之尊号,改为焉耆县,至于你……”
他看着国王曼西里里敦奴:“你能不能成为第一任焉耆县县令,就看你自己是怎么治理焉耆的,哦!对了,听说你们这里都是用石料修筑房舍的。
我需要你们在这边修筑一座新的宫殿,我大秦的皇帝陛下,会领着他的虎狼雄狮,在数个月之后到达……时间,也是三个月。”
“一定!一定!”
大祭司立刻点头说道。
坐在主座上的李鼎伸手指了指已经被他三言两语就废了国王之位的曼西里里敦奴:
“怎么?你没有嘴巴,不会说话吗?”
曼西里里敦奴吓了一跳,急忙欠身说道:“我全部都点头答应的,只求活命!”
看着曼西里里敦奴被吓成这样子,李鼎摇头说道:“没有人会要你的命,除非你是大秦的敌人。”
曼西里里敦奴立刻松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我永远也不会想要成为大秦的敌人。”
李鼎也说道:“那就好,来,我们满饮此杯,明日真正的西域之王,就会领着大军来到这里,我们会用属于我们自己的原材料,这美丽的海子边上,修建出来一座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房舍。
这一栋楼,保证的就是整个西域一切基础运转的开始。”
李鼎随即又指了指远处的那一片建筑群落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大祭司立刻说道:“那边是以前的王庭。”
“全拆了,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边有许多水沟,在向着海子里排放生活污水,好好的一个海子,就应该被保护起来才是,西域的人,水是上天的恩赐。
如果我们自己不好好珍惜这一切的话,那上天也不会把福泽赐予我们。”
曼西里里敦奴立刻道:“我马上就带着人去拆掉!”
“让他带着人去!”李鼎指着大祭司,随后看着满西西里敦奴敦奴说道:“考校你能不能成为焉耆县县令的人,就是我,我是你的第一个考官。”
曼西里里敦奴立刻肃穆看着李鼎:“我已经做好了接受将军的考验!”
李鼎看了看还愣在原地的大祭司,眉头微微皱了皱:“你还在这里等爱情吗?”
大祭司不敢迟疑,急忙躬身下拜之后,便缓缓地退了下去。
“你想活命,也想继续掌握权柄,客观点来说,这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冲突的。”
曼西里里敦奴听了这话,嘿嘿一笑:“只求可以保全一家人的性命,权势无所谓的,至于富贵,我虽然以前是国王,但是却也通晓经商之道。
富贵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就像是浮云一样。”
李鼎虽然没有明确说考核什么时候开始,但是曼西里里敦奴却默然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对话,其实都是李鼎的考验。
“你这话说的倒也真的是不错,这个世界上,最为虚无的东西,其实就是富贵,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站在巅峰之上的人来说,富贵唾手可得,但是却也眨眼瞬间就会失去。”
李鼎含笑着点头说道,表示自己对于曼西里里敦奴说的话,非常认可。
“所以,如果大秦认为我不合适做官的话,那我就会尝试着去做一个商贾。”
曼西里里敦奴很认真的说道:“再差一点的话,虽然我这么些年以来,都是养尊处优的,但是我还是有一股子力气的。种地肯定不成问题的。”
“我听着东边过来的那些人说,在大秦,能够种地的人,其实是最安全的人。”
李鼎眼里的笑容也是越发温和起来:“你说的不错,在我大秦,确实是能种地的人,才是最安全的人,我们认为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农业支撑起来的。
农业才是所有一切产业的基础。”
曼西里里敦奴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慎重了起来:“难道,大秦准备在海子边上围湖造田吗?”
李鼎很认真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海子,随后摇头道:“不太可取,如果在这边围湖造田的话,那湖水完全不够用,我在进入西域之前,就已经对这边的气候非常了解了。
只是单纯的依靠山川冰雪融水作为主要的水源,那就非常不适合发展对于灌溉需求量非常大的农业。
你们这边出产的葡萄、甜瓜、哈密瓜这些东西,在中原是没有的。
所以,如果这边继续发展的话,经济方面,对于交通的依赖,就会非常强,好在,大秦可以把铁路修筑到这里来,而现在……种植业来说话的,更加偏重于这种可以外运的经济作物。
至于究竟发展什么,还是要看农家那边的专业人员过来以后,确定一下,才能说这些事情的。”
曼西里里敦奴表情凝重了三四分,他心里已经开始有些相信李鼎说的。
大秦来西域,真的不是来杀人的,是让这里的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第1828章 思想的降维打击
西域在大秦还没有一统天下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和大秦有过断断续续的联系。
在这些人的先祖们发现原来在东方有那么多强大的国家在混战的时候,立刻就吓得不敢在和西域东边那些强大的国家有任何的联系。
好在,他们最后也是弄清楚了,这些国家之中,很多的人都要面对匈奴人的侵扰。
在这些国家没有彻底解决匈奴人之后,是不会把自己的目光看向西边的。
历史上,也几乎是遵从这样的一个发展。
只不过,匈奴人在汉朝建立初期,压了汉朝一头之后,就开始自己经略西域。
先是击败了月氏人。
月氏人畏惧于匈奴人的军武之强,便逃遁到了西域安家落户。
足可看得出来,月氏人本身对西域就已经有一定的了解。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直接贸然西迁?
可是,西域人怎么都想不到。
月氏人来以后,匈奴人立刻也追杀了过来。
遂而,匈奴人把西域死死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这些,依旧是等到汉孝武皇帝北征匈奴取得了强大的胜利之后,才有所改变的。
乃至于后来的经略西域,设置西域都护府等等的事情,也才是随后建立起来的。
李鼎不知道这些历史的发展顺序。
但是,大秦学宫那些人,却已经完美的推演出来了西域未来该走什么样的路子。
换言之,天下任何时候,都不缺少聪明的人。
他们缺少的,只是一个如何催动他们野心,不会让朝堂内卷的君王。
嬴胡亥就是这样的一个君王。
李鼎端着美酒,缓缓的抿了一口后,笑嘻嘻的说道:“所以,你现在应该清楚,你带领你的臣民归顺我大秦,并非是我有意在为难你。
说真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大秦虽然是外来者,可是我们却比你们这些本地人更加清楚西域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某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我们可能是比不上你们本土生长的人。
但是,怎么让西域发展的更好,我们却比你们清楚得多。”
说完这话后,李鼎并不在意曼西里里敦奴脸上那惊愕又期待的神色,笑眯眯的拿起来了一颗葡萄和一个已经切开的甜瓜,他看着曼西里里敦奴问道:
“就像是我手中的这一颗葡萄,还有着一块甜瓜一样,你从小到大,吃的都是这种珍品。
可是,我问你,如果我在同样的高度下,同时松开手的话。
你觉得是这一颗小葡萄先落地呢?
还是,这一块更重更大一些的甜瓜先落地?”
李鼎看到曼西里里敦奴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勉强起来。
“你说实话就可以。”李鼎很认真的说道:“或许,你以前的生活经验告诉你,这个时候应该顺着我说的话去说话,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是,如果我大秦的官员们,都这样做的话,我大秦就不可能越过万里,把西域纳入我大秦的版图之中。”
曼西里里敦奴说过很多的谎话。
所以,很多的时候,他只需要看一眼别人,就知道这个人说的话是不是谎话。
毕竟,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
从很小开始,就已经听到了许许多多的谎言。
一个君王,只要能够在自己心中分清楚什么谎言,什么是真话,那就已经是一个明君了。
稍微努努力,就可以成为史书上常说的圣君。
曼西里里敦奴沉思了一下,这才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可是将军却还是这样问我了,而且将军的身份也不是一般人。
所以,我觉得这个答案可能是和正常情况下不一样的。”
李鼎眼睛里露出喜色来:“所以,你觉得这两个东西会一起落地?”
曼西里里敦奴摇头道:“我想的是,或许轻一些小一些的葡萄,可能会比甜瓜落地的速度更快。&
“哈哈哈……”李鼎有些佩服起来曼西里里敦奴的逆向思维,他只是点头道:“很不错!”
“那么,你选定的是……葡萄会先落地?”
“不不……”曼西里里敦奴立刻紧锁眉头,沉思了片刻后才说道:“万一,这是将军故作疑兵,但是我却又陷入到了这种奇怪的思维之中去。
那我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李鼎眼里的笑容浓烈起来:“所以,你还是选择大的重的先落地?”
“不错!”
曼西里里敦奴点头道:“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将军松手么?”
李鼎摇头道:“我先不松手,我先问你,是否确认自己的选择?”
曼西里里敦奴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看着李鼎,谨慎的问道:“敢问将军,这个选择,只是单纯的选择,不掺杂其他的东西么?”
“哈哈哈……”
李鼎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我问你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完全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捉弄你。”
“换言之,我如果要杀你的家人,那直接就会下令去杀,而不是这样作弄人。”
曼西里里敦奴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坚定自己的选择。”
“很好!”
李鼎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曼西里里敦奴说道:“看清楚我的双手,同一个高度,同时松开手!”
伴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曼西里里敦奴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神色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死死地盯着李鼎双手。
同时松开!
那一颗葡萄和一块甜瓜同时坠落在地上。
“这……”
曼西里里敦奴满脸错愕的看着李鼎:“这没道理啊,怎么可能会同时落地呢?”
李鼎抓起剩下的甜瓜,一边啃着一边看着曼西里里敦奴笑道:“你要是觉得不可能,那你自己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曼西里里敦奴表情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抓起来了一大一小的两块西瓜片儿,随后同时松开手,让后眼睛圆睁的看着两者一大一小的西瓜同时掉落在矮几上,然后汁水飞溅开去。
他抬起头来,满脸不解的看着李鼎。
李鼎抹了一把嘴角边上的汁水,笑盈盈的说道:
“这个,就叫做科学!”
第1829章 沉迷于知识的力量
“科……科学?”
曼西里里敦奴仰着头,呼吸停止了片刻之后,才定定的看着李鼎说道:“大秦很多人都懂这个吗?”
“大秦学宫里边的人,都在教授这个,所有人都能获得公平入学的机会,教师们教授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至于能学到多少,则完全看个人的努力如何。”
曼西里里敦奴立刻抓起来了两块石头,一大一小,然后同时松手。
随后,他眼睛发直的盯着两块石头坠落在地上面上。
再然后,他找到了两片叶子。
也是一样同时松手。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野鸡从他面前飞过,他看着晃晃荡荡从半空中掉落下来的野鸡羽毛,迟疑了一会儿后,他走上前去,抓起羽毛,然后又拿了一块小石头,平举到了同样的高度以后,同时放开手来。
小石子儿飞快的落地,羽毛却摇摇晃晃的飘落到地上。
“这是为什么?”
曼西里里敦奴脸上的疑惑更深一层。
他询问道:“不应该是一起落地的吗?”
在确认了自己不会被秦军杀掉之后,曼西里里敦奴整个人都已经放松了不少。
李鼎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来,他以前魔怔了很久的时间,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个需要先从万有引力说起。”
“万有引力?”曼西里里敦奴愕然之色更深一层:“是和磁石一样的引力吗?”
“你可以这样理解!”
李鼎点头说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果子成熟了以后,会从枝头掉下来,而不是向着天空飞去,为什么箭矢射出去以后,也会落在地上,而不是直接朝着天穹上飞去。”
“那就是因为我们脚底下的大地对万事万物都有着一种强大的磁场吸引力,就像是你说的磁石一样。”
曼西里里敦奴问道:“可是,磁石只能吸纳铁,而不能吸纳别的东西?”
“磁场能吸纳的东西很多,磁石只是一种改变磁场的小玩意儿而已!”李鼎笑眯眯的从衣袖中取出来了几张白纸。
这些白纸是他准备给自己擦屁股用的。
随后,他飞快的摩擦着自己手中的手帕,然后又把白纸撕碎成为一小片一小片。
短短的时间之内,丝绸的手帕上就带着静电,只要靠近了那些细小的碎纸屑以后,就会把这些东西吸附在上边。
曼西里里敦奴两眼发光道:“大地无穷大,我们就相当于是这些细碎的小杂物……咦,这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这东西是纸。”
李鼎从衣袖中摸出来了几张柔软的纸张,他看着曼西里里敦奴说道:“我大秦之前的书本,都是写在竹简上的,但是后来纸张出现以后,就迅速成为了一种主流。
工部的作坊,日夜不停地制作纸张。
供应给书写、日常生活所需等等,方方面面。
我大秦人现在的生活,简直可以说是没有办法离开纸张了。”
“匪夷所思!”曼西里里敦奴惊叹了片刻后,又问道:“这东西用来书写以外,还能做什么?”
李鼎拿了一张纸,缓缓地说道:“擦手,擦嘴、擦脸,嗯,擦屁股的话,感觉也是很不错的。”
曼西里里敦奴表情尴尬了片刻,随后轻咳一声:“能再给我点吗?我现在就想去出恭。”
“嗯!”
李鼎笑眯眯的从内甲里边摸出来了一包的软纸,递给了曼西里里敦奴。
曼西里里敦奴兴奋了片刻后,便向着李鼎辞别。
李鼎重新安坐下来,端着葡萄酒,缓缓地抿了几口, 脸上带着一种很奇怪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后,曼西里里敦奴回来了,他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红,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后,便问道:
“还有什么是我可以知道的?”
“很多。”
李鼎点头道:“只要你自己愿意的话,大秦学宫中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去学。”
“对了,还有你之前的疑惑,为什么羽毛不能和小石子同时落地的问题。”
“那只不过是因为羽毛在下落过程中,受到空气阻力更大更多而已,所以它下落的速度就非常的慢。”
“空气……空气有阻力的么?”曼西里里敦奴惊愕的伸出手,朝着自己周身的空气虚抓了过去。
他迷茫不解的表情,表露了他此刻完全处在一种极度的懵逼状态。
随即,曼西里里敦奴意识到了自己这样的动作似乎是有些愚蠢的,他便随即停了下来,有些尴尬的看向了不远处的李鼎。
他原本以为,李鼎会嘲笑自己的。
可是,当他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李鼎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笑意,但却绝对不是嘲笑。
“我当初刚刚听着人这样说的时候,表情几乎和你的是一样的。”
李鼎双指加起来了一颗葡萄,也没见他怎么奇怪的动作,就把这一颗葡萄弹到了嘴里:“但是,工部那边的人,已经用实验证明,我们身边是充满了空气的,这一点无需多想,如果以后你想了解关于空气更多的知识的话。
等到工部那边的人过来以后,你可以和他们请教。”
“这真的是一些神奇的认知,颠覆了我以往对于整个世界的认知观念。”
曼西里里敦奴惊叹起来。
李鼎点头道:“对于我来说,如果自己以前认知世界的观念是错误的,那改变一下并非是不可以的……现在,你应该清楚的人知道一点,大秦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远远不是别的人能赶得上的。”
曼西里里敦奴一脸正色的说道:“我不敢有任何怀疑的地方。”
李鼎站起身来:“你和我现在都换上便装,我们出去走一走,考校你是否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焉耆令,不仅需要改变你对于这个世界以往时候,那些错误的认知,同样还需要看一看你对民众的认知如何。”
“自无不可!”
曼西里里敦奴急忙站起身来,可随即却又迟疑地看了一眼李鼎。
李鼎笑道:“你的王宫正门口外,我换好衣服,带着人在那里等着你,同样你也可以回去安抚一下焉耆国王族之人,如果他们之中觉得自己有才学,可以担任地方官员的话,那也可以跟随我们一起。”
第1830章 争取成为一个县令
李鼎的随和,让曼西里里敦奴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他目送着李鼎离去,随后伸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以为自己这个时候出现幻觉了……
可是,这是事实。
曼西里里敦奴急匆匆的来到了自己的寝宫。
虽然说是寝宫,但是他这位西域诸王之一的王者寝宫,却远远比不上大秦帝国皇帝嬴胡亥的一个偏殿那么大。
国力相差的地方,自然眼睛就能看得出来了。
甚至于,就连咸阳城里边,一些豪富人家的宅院,都比不上。
王后和一群惊魂甫定的妃嫔夫人们,看到曼西里里敦奴囫囵圆儿的走到自己面前来以后,便再也忍不住的一窝蜂涌上前去,围着他开始放声大哭了起来。
曼西里里敦奴被自己这些女人的哭声弄得心烦意乱,顿时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嘴!我还没死呢!”
一时间,莺莺燕燕哭泣的众人,这才纷纷安静了下来。
曼西里里敦奴冷哼了一声后,这才接着说道:“秦国人不要我的脑袋,他们要把焉耆国改成焉耆县,如果我有才能,可以让他们看上的话,那我就可以成为焉耆县的县令……”
看着自己这些女人脸上露出来的惊恐表情,曼西里里敦奴目中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柔情来。
“远在秦国那个强大的国度里,他们设置这个叫做县令的官职,下边就是管理上万人,多达数万人的区域……”
王后一脸激动的说道:“那县令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官职,夫君也依旧可以保持富贵。”
曼西里里敦奴忍不住摇着头,笑了笑后说道:“县令在秦国,只是最基层的官职,他们的人口有数千万之多,他们的皇帝手中有数百万大军,只需要一声令下,就可以踏平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更可怕的地方在于。
他们的军队虽然没有来过西域。
但是,他们却对西域非常了解。
这一点,是让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看着众多妃嫔再度吓得浑身发抖之后,曼西里里敦奴便摆摆手,决定不再和他们说这些烦心的事情。
“以后我们就是秦国人了,西域王明天就回到了,大秦像是要把焉耆这个地方治理好,那是我们的福气,至少我们也不用担心,会被鄯善国攻击,也不用担心会被大宛国的人进攻,这样也是极好的。”
“可是大王,我们将来怎么办?”
王妃似乎还能在惊恐之中,保持着几分理智。
曼西里里敦奴眯起眼睛来,隐约有几分讳莫如深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怎么办……你们都是姿色不凡的美人,如果秦军真的要乱来的话,早就已经开始烧杀抢掠了,所以我看来秦军这是认真的,是真的不想杀我们。”
“既然他们真的是想要把这一片区域变成大秦的疆域,那我们就是大秦的子民,没有拿一个圣明的君王,会随意杀戮自己的子民。”
“还有,从现在起,我也已经不是什么大王,以后就像是秦族人女子那样,叫我阿郎就好……至于你们……”
曼西里里敦奴看向其他的五个后妃:“愿意继续跟随我的,那就留下来,不愿意继续跟随我的,现在我还有分给你们钱财离去的权力,再晚一些的话,你们或许就要跟着我我一起去种地,像是以前我们最看不起的农人一样生活了。”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许多人花容失色的看着曼西里里敦奴。
那一双双美眸中闪烁的惊恐神色,似乎是想要在他身上求证这番话是大王故意戏弄她们才说的。
可。
这是真的。
曼西里里敦奴的脸上,没有太多的失落。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他是觉得自己会死的。
可是,现在。
那个叫做李鼎的大秦贵族,不仅没有剥夺他的生命,也没有抢走他的后妃。
他已经不敢在奢望任何东西。
至于能不能成为焉耆令,他都已经不是特别奢望。
李鼎要考核,他就全力去做。
就仅此而已。
曼西里里敦奴本来以为,自己身边这五个后妃,在得知了自己的真实情况以后,肯定会有人离去的。
毕竟,他很清楚。
除了王妃是真的爱自己以外, 别的人是什么样子,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是,在他的声音落下了族组十个呼吸的时间过后,依旧没有人站出来说要离开这里。
曼西里里敦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算是我的福气了……不愿意走的话,那就都留下来,就算是真的沦落到了去去种地养活你们的时候,我也不会让你们饿死的!”
六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此事似乎真的可以用无声胜有声来形容了。
曼西里里敦奴仰着头叹息了一声:“从现在开始,你们对我的称呼要改变,而且我们也不能继续住在这里边,在海子不远处,那里有一座参照秦人的房舍修筑的房子。
我们现在就过去那边居住下来。
而且,我们身边也不会有侍卫和宫娥。
现在我们可以带走的东西,并不多。
身边也只能留下少量的人跟随我们,其余的人,全部都要交给大秦来验收。”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还计较这些做什么?”王妃感慨无比的说道:“只要能保存下来自己的性命,所有的一切,我们都可以重新获得。”
“孩子呢?”
曼西里里敦奴忽然问了一句。
王妃很放松的说道:“刚刚吃了奶以后,就睡着了,就在那边……我都担心秦人的武夫会进来,把孩子摔死……”
话未说完,王妃就已经止不住的哽咽起来了。
曼西里里敦奴叹息一声,伸手把王妃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慰了起来:
“放心吧,秦人在这里,没有人敢作乱的,我现在要努力地争取一下,看自己能不能成为焉耆县的县令,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让我弟弟成为焉耆县的县令。”
王妃紧张的看着曼西里里敦奴,眼里噙着泪水:“有危险吗?”
“没有。”
曼西里里敦奴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我争取失败了的话,我们就远涉万里,去大秦都城咸阳待着,把往后的日子都过好了,再也不回来!”
第1831章 温和的过渡手段
李鼎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满脸油光,身体肥硕得就像是一只老母猪一样的青年人……
嗯,或许换一个说法。
李鼎感觉胖子看起来都是偏老的。
所以,眼前这个人虽然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是看起来却已经像是三十多岁,比他的兄长曼西里里敦奴,都还要年长一些。
或者,直接就像是曼西里里敦奴的叔叔一辈儿的外貌。
丹尔红林笑眯眯的为李鼎牵着马,嘴里说着很温和的话:
“牵马坠蹬这样的小事儿,那是我的荣幸!”
“我一不是为了抢夺走原本属于我亲爱哥哥的焉耆县县令的官职,而不是为了讨好将军。”
“我只是单纯的希望看到焉耆国的土地上,真的像是将军说的那样,财富遍地,人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李鼎抱着双手,琢磨着自己如果这个时候挥动陌刀把这一颗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猪头砍下来以后,会对曼西里里敦奴造成什么别的影响么?
他尝试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现在,还没有到杀人的时候。
不管是眼前这一头肥猪,还是别的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杀掉,对于大秦来说,终归是有些可惜了的。
李鼎眼里带着几分戏谑:“这么说,你很喜欢做牵马坠蹬这样的事情?”
“只是希望给将军这样的贵族做这样的事情。”
李鼎摇头道:“在我大秦,没有所谓的贵族,只有昂扬向上的大秦人。”
“是我的失言——”丹尔红林随即却又摇头道:“如将军这般充满学识,却又勇猛无敌的人,几乎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了,所以说将军是贵族,其实不是什么不雅的说法。”
李鼎笑道:“可是,劳资不喜欢,你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丹尔红林眼中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那种谦卑顺从,却越发强烈。
“给你介绍一位你的老朋友。”李鼎说道:“抬起头来,看前方是谁?”
丹尔红林立刻照做,抬起头来以后,却看到了一个少女模样的佳人,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正满眼恨意的看着自己。
丹尔红林目中闪过一丝惊愕之色,随即立刻摇头说道:“将军说笑了,眼前这个人我并不认识的。”
“你最好仔细看看,是否真的不认识。”李鼎道。
丹尔红林真的是又认真的看了一遍这个面孔白皙的少女,随后摇头道:“小人不认识这个人。”
“那你应该认得鄯善国的公主吧?”
李鼎道:“鄯善国就算不是什么强大的国家,但是也不至于一国公主,就那样被我大秦的捕奴团抓住了,眼前这个人,就是鄯善国的公主。”
“我很想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参与的?”
丹尔红林脸色变得如同猪肝,他抬起头来,看着李鼎脸上的笑容,回想着这鄯善国公主如此风采照人,立刻就想到了这所谓的公主,只怕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变成了这个大秦将军的禁脔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
那有些事情,早早地承认了。
远比被人逼着承认的好。
“我只是参与过祸水东引,把捕奴团引路到鄯善国的事情而已,至于抓捕鄯善国公主的事情,我并没有参与过,而且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参与的啊!”
丹尔红林紧张地看着李鼎:“我哥哥虽然是焉耆国王,但是他一直都在防备着我会篡夺他的王位,很多的事情,都不让我掺和进去的。”
李鼎忍不住露出一声轻笑来:“看看你那样子,做坏人也没有胆子,做好人呢,你又不像是一个好人。”
“我给你指条路,安安稳稳的去种地过自己的日子,没有人会针对你伤害你,别的事情不要想了。”
说完这话后,他看着丹尔红林的脸上的难堪之色,又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焉耆人不支持你成为国王,是有原因的,你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有一股让人讨厌的气息!&
听到李鼎说了这番话后,丹尔红林立刻松开了牵着辔头的手,紧张无比的跪在李鼎马前。
说来也是巧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曼西里里敦奴正好换上了便装,骑着一匹毛驴,从王宫的侧门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跪在李鼎马前的弟弟丹尔红林,眉头皱了一下后,随即立刻走上前来,作势就要为丹尔红林求饶。
但是,李鼎却挥了一下手,领着众人往远处走了去。
曼西里里敦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弟弟丹尔红林,便急忙的说了一句:“不想掉脑袋的话,就安安分分!”
等到满脸冷汗的丹尔红林抬起头来的时候,曼西里里敦奴人却已经走远了。
他发现自己的哥哥居然在这个时候,能够和那个秦国的武将有说有笑……
嬴胡亥坐在沙漠里,自己用手里的刨了一个沙坑,然后看着这个沙坑愣愣出神。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则看到了众人再商议治理沙漠的办法。
工部的人对于皇帝之前提出来建造防风林的办法高度赞同。
在防沙林外行兵布阵一样的埋进去稻草,以此一层有一层的抵挡飞沙的办法,也得到了工部这些人的高度赞美。
嬴胡亥就发现这一切,似乎都在掌握之中。
自己就这么匆匆北上,而没有在咸阳宫里边享福,似乎真的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他的见识和一些办法,源自于两千年后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
很多办法都是行之有效的。
换言之,他这个时候可以肆意的玩耍,只要动动嘴皮子, 给手底下的文武百官们指一条路子,告诉他们那些事情该怎么做而已,就行了。
巴江领着一群人,骑着马,正在看秦军围住的一群野骆驼。
一边上的军卒在向着巴江禀报着,说这边的野骆驼是个大问题,他们啃噬梭梭树的时候,居然能把数根都啃掉。
几乎是挨着就死云云。
明德也在一边上,他这个时候倒是发现之前有人说,要把野骆驼弄死,以此保证这边的草木安全,或许真的是有那么一些道理的。
“顺着这边走五天,就到了焉耆国,这是西域王刚刚发来的令书,还请陛下过目!”
第1832章 和尚来了
李由捧着令书,走到了嬴胡亥跟前。
嬴胡亥搓了搓手上的沙子后,这才任由他们落在地面上。
打开书信看了几眼后,嬴胡亥便说道:“完全是以一种碾压横推的方式进入西域,朕都觉得我们或许是太把西域这边看的强大了。”
“匈奴人和月氏人率先为我大秦征服,他们本就力量羸弱,除了臣服以外,便再也找不到别的可能了。”
李由咧嘴笑道:“陛下,这总归来说是好事,从草原上修过来的水泥路,一两个月就可以竣工。”
“这么快?”
嬴胡亥吓了一跳。
李由笑道:“有五万奴隶,再加上十万民夫一起动手,八千多商贾联名参与,也是这些人手里贡献出来了更多的奴隶,所以才凑到了五万之数。”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后,又问道:“这些奴隶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他们倒是觉得修路远远比跟随走商道舒服得多。”李由显然是提前就让人调查过了,现在皇帝一发问,他立刻就能回答出来:
“而且,有一些人也觉得,商道修好了以后,他们以后也可以少吃一点苦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嬴胡亥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人们都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可是呢,朕倒是觉得, 如果这个世界上掌握了权柄的人,能够深深地记住这个道理,那其实超越周王朝八百年的强盛帝国,却还是可以存在的。”
“至于未来,孩子们长大了,朕会成为先帝,你也会成为老臣,很多的事情,自然也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三四代人之内,还是可以铭记祖先的话。”李由也略显无奈的说道:“至于再往后走,祖先长什么样子,他们都不知道,贪图享乐,基本上都会成为常态了。”
“是啊!”
嬴胡亥并不否认自己对这个直接的改变,在有时候也依旧显得很无力。
李由忍不住笑了起来:“陛下想得太远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休息。”
“报——陛下,从西边来了几个光头,说是什么他们来自于贵霜国,想要求见陛下!”韩谈走上前来,带着一丝疑惑禀报道。
“光头?”嬴胡亥抬起头来,看了看火刺刺的天空后,调笑道:“光头的脑袋是黑的还是亮蹭蹭的?”
韩谈稍作会意之后,便说道:“乌黑发亮,耳朵上有很大的金子耳环,手上有一种很奇怪的节杖,这些人或许就是贵霜国的使者也说不定呢。”
嬴胡亥点头道:“让这些人来见朕。”
“喏!”韩谈躬身退下。
李由急忙道:“陛下,臣安排一下,如果这些人是刺客的话……”
“多一些小心总不会错,但是贵霜国应该还没有派遣刺客的胆子!”
嬴胡亥并不在意的说道。
李由点点头,立刻挥手让身边的锦衣卫去调人过来。
短短的时间,大帐就已经被拉了起来,外边隔绝风沙,内里用火光照明。
嬴胡亥坐在软塌上,看着从帐篷外边走进来的几个光头,表情都完全愣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使者,这分明就是几个和尚啊!
西域什么时候有和尚的?
自己都不知道的么?
一共五人!
身上穿着袈裟,光头上确实是如同韩谈说的那样,已经乌黑发亮。
至于韩谈所说的节杖,那那里是什么节杖,分明就是九环锡杖。
为首一个僧人跪在嬴胡亥面前,郑重行礼。
其他的四个僧人也是如此。
而且,这些人都是一口地道的关中口音。
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些人必定是跟随那些捕奴团的商贾学的。
“拜见大秦皇帝!”
“免礼,都落座吧!”
嬴胡亥尽量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因为他已经明白过来,如果自己要征服世界的话,那这整个世界上那些地区的信仰,他也是一定要面对的。
大秦统治人的肉体。
那就一定要有一种思想,来统治人的精神世界。
这样,才是一个健康发展的良性社会。
不等为首那个老僧介绍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所代表的是什么,嬴胡亥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们是怎么来到西域的?”
“又是怎么找到朕的?”
那老僧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但是,他还是如实说道:“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我的师父把我从贵霜国带过来了,我们走过翻阅过高大的山脉后,又穿过了炙热的沙漠,最后来到了海子边上传达佛祖的教义。
告诉世人要相爱,而不要互相伤害彼此。
这些,已经有整整五十个年头了。
可是,世人依旧在互相伤害,互相杀戮。
不管我们怎么劝说,他们心中依旧有着执念,没有办法放下手中的屠刀。
听闻大秦皇帝陛下要给西域人带来富足的生活。
我们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一定是佛的指引,让陛下来带个世人爱,所以我们直接起程,花费了四天的时间穿越沙漠,来到了陛下的跟前,聆听笔下的教诲。”
嬴胡亥下意识的想到了之前才看过的那一封书信。
倒是明白了些什么。
李鼎率先领兵到了焉耆国,并没有杀戮发生。
所以,有人动了心思。
自然也就来找自己了。
只不过,自己很清楚佛教是从孔雀王朝传过来,也不可能被眼前这些人三言两语的给忽悠成为了什么护教圣王。
属于自己皇帝的权力,任何人敢多看一眼,就都要掉脑袋。
“这么说,你们去过西域很多地方?”
嬴胡亥顾左右而言他。
老僧并不意外,双手合十,缓缓地说道:“有人居住的地方,我们都去传达过善意。”
嬴胡亥点头道:“很好,但是朕的军队中,并不需要善意,军队就是保持杀戮的地方,你们要传教的话,需要得到朕的准许才可以,否则的话,任何进入大秦地界,而没有得到朝堂准许的东西,都是邪教,一律诛杀殆尽!”
老僧居然并不害怕这种恫吓,或许他漫长的传道生涯中,已经听惯了这种恫吓性质的话语。
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嬴胡亥,轻声问道:
“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获得陛下的准确,在大秦传教呢?”
嬴胡亥道:“草原上的日子最苦,如果你们的传教,真的可以改变人的生活,那朕准许你们先去草原上传教,同样朕会派遣出一个五百人的队伍保护你们前去传教。”
一座喇嘛庙,胜过十万兵的说法,嬴胡亥还是很清楚的。
机会既然自己跑到了面前来,怎么可能不死死地抓住呢?
第1833章 西来法师
五个和尚无比惊讶的看着嬴胡亥,尤其是为首那个老僧。
他似乎是已经想出来了许多种优美的文辞和话语。
希望可以打动这一位大秦的强大君王。
但是,他许多的言辞都还没有说出口。
这位君王居然就已经说出来了这样的话。
“皇帝是否曾经聆听过我佛的事迹呢?”
老僧没有立刻谢恩,气度和沉稳,在这个人身上表露的不错。
嬴胡亥点点头道:“听说过,朕知道许多关于佛门的事情,比如说劝人为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些可是呢?”
老僧似乎想说不是,但是却又觉得这并没有和佛门的教义有什么冲突。
尤其是皇帝口中所说的后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简直就是经典中的经典。
和度化世间一切苦难,让坏人变成好人,让恶魔变成神佛的理念,完美锲合!
且最重要的是,通俗易懂。
“陛下圣明!”
老僧一脸赞誉。
嬴胡亥接着说道:“草原上的人生活很苦,追逐水草而居,朕颁布了许多法令,希望可以让这些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大师前去传扬佛法,是一件美事。
可以让这些苦难中的人,看到希望。”
“现在匈奴人和东胡人,都已经臣服于我大秦,朕不希望看到草原上又冒出来另外一股力量反抗大秦,大师可明白朕的心意了?”
老僧人老成精,更况且是真正有智慧在身的人。
他自然明白,皇帝担心他们传道的过程中,蛊惑信徒反抗朝廷。
他并不想做这样的事情。
劝人为善的事情,是他一定要去做的。
传达佛祖的意志,也是他要去做的事情。
这并不冲突。
“老僧只愿看到世人平安幸福,并没有任何野心,如果说这是执念的话,那这就是老僧的执念。”
“如果有人敢于打着我佛的名号,做哪些蛊惑民心,反抗朝廷的事情,不需要陛下出手,老僧与弟子们,就会自行清理门户的。”
嬴胡亥听完这话以后,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这样很好!”嬴胡亥笑道:“但是,佛门也需要监管,也需要一个相对合理的制度管理,朕相信你们现在虽然只有五个门徒,但是等到将来,用不了多久的时间,草原上都会遍布你们的信徒。”
“等到了那个时候,人口会变得复杂起来。”
“佛是圣洁无私的,但是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是没有谁能做到圣洁无私的,所以就需要检查制度的存在。”
嬴胡亥转过身去,看向了韩谈和李由两人,声音淡淡地说道:
“这两人,乃是朕最为信任的肱骨之臣,他们两人会派遣人员追随你们,并且监督你们传道,如果你们的传道没有问题的话,这些监督你们的人,就会成为你们的第一批弟子。”
老和尚这一次目中露出来了惊讶的神色,他看了看嬴胡亥,又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嬴胡亥身后的李由和韩谈两人,这才双手合十说道:
“这是一定的,佛是大公无私的,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在阳光下给人看的。”
“只有那些心怀私欲膨胀到了极点的魔头,才会担心自己在黑夜里做下来的恶事被人发现,随后公诸于世!”
“很好!”
嬴胡亥点头道:“谈了这么多,尚未请教大师法号!”
老僧动容的看着嬴胡亥,缓缓地的低头,诵了一声佛号,口念慈悲后,才说道:“回禀陛下,老僧法号西来!”
“西来法师!”
嬴胡亥含笑道:“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法号……朕将给你,还有你的四个弟子,办法通关文牒。
朕会下诏,让草原上的匈奴都护府将军、东胡都护府将军,为你立下石碑,作为你准许你在我大秦草原上传教的凭证。”
“等到你们确实可以让草原上的人变得和平安稳下来以后,朕会考虑让你们进入我大秦富饶的地方传教,甚至于在我大秦的国度为你们修筑庙宇,也并非不可以的事情。”
“愿陛下万寿,佛会记住陛下为佛做的事情。”
西来法师躬身下拜,他身后的四个弟子也纷纷站起身来,一并向着嬴胡亥行礼。
嬴胡亥微微颔首,然而不等他说话,西来法师又道:“我等愿意为陛下诵经三日,以此为陛下祈福!”
“准了!”
嬴胡亥含笑道:“立刻传令下去,为西来法师修筑高台,以此作为祈福之用!”
“遵旨!”
立刻就有锦衣卫应喏而去。
嬴胡亥越看这五个光头,就越是觉得心里舒服。
佛教东渡的问题,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更况且,自己未来征服孔雀王朝的时候,也一定会面领这样的问题。
而现在,这个问题就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
自己可以从锦衣卫之中,培养出精通佛门教义经文的高手,到时候,朝堂就已经对宗教有着绝对的控制力。
如此一来的话,进一步征服世界,就成为更大的可能。
毕竟,这可不是单纯的武力征服,更加有文化征服,文化入侵。
也只有让天下人都对大秦的文化产生绝对的认同感以后,大秦的军武打下来的疆土,才可能长久存在。
否则的话,几乎可以说是前脚打下来,后脚就丢掉。
能维持个几十年统治,都是算是不错了。
元朝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蒙古铁骑天下无敌,横扫地球。
但是,他打下来的广大疆域,并没有维持太久的通知,就已经被那些地方的人给复国了。
同样是满清入关,却能维持那么多年的统治。
原因就在于文化。
满清没有办法创造出来比汉民族文化更加强大的文化。
但是,他却知道全盘接受汉文化,从而就得到了认可。
嬴胡亥站在文化的源头之上,他不是在凭空创造什么东西。
他反而是在很努力地去从源头上,改变一些东西可能潜在的危险和弊端。
或许,今日的尝试,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尝试。
但也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开端!
只是,嬴胡亥却也发现,在五个大光头退出大帐以后,随行大臣们的神色都有些不太一样了。
第1834章 时间的问题
嬴胡亥笑着搓了搓手:“有什么话想说的,现在就说,憋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由这一次都不需要韩谈使眼色,便立刻拱手说道:
“陛下, 让这些西方教,直接就去草原上传教的话,臣下担心恐怕会生出叛乱来。”
“尤其是现在匈奴才稳定下来,如果忽然又进入这样的一个人,恐怕迟早要乱!”
嬴胡亥从韩谈手中端起茶水来,看了看似乎有话想说的韩谈,便笑道:
“老韩,你也是这样觉得的?”
“臣不敢乱说,但是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只是陛下这样做,却一定有陛下这样做的理由。”
嬴胡亥大笑着拍了拍韩谈的肩膀:“还是你更懂朕!”
他抿了一口茶水后,这才看着李由笑道:“这个世界,分为我们现在眼睛能看到的世界,还有我们眼睛看不到的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
李由眉头微微一皱。
嬴胡亥点头说道:“不错,就是精神世界,所谓的精神世界,就是我们眼睛看不到的世界。”
“但是,这是我们心中在想的世界,我们为什么会认为某一件事情是对的,某一件事情这样做是错的?”
“这就是认知,认知就是我们的精神世界,我们心中在想什么,我们担心什么,我们期待着什么!”
“这些,全部都是精神世界。”
“对了,差点忘记说了,道门修今生,佛门修来世。”
他的脸上已经止不住的露出坏笑来:“还有啊,你们继续去了解一下这个佛门的教义,就知道朕为什么会这么看重这些人了。”
李由和韩谈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都显得有些错愕。
“臣告退!”
李由已经迫不及待的退了出去。
韩谈有些难忍,嬴胡亥笑着挥了挥手:“去吧,多听听,但是别入神出家,朕身边少了你,吃饭睡觉都不习惯的!”
“哪能啊!”
韩谈心里一暖,拱手退了出去。
嬴胡亥眯着眼睛笑了笑,随后想要让人去传召巴江的,但是左右思量一下,自己便直接去了巴江的营帐之中。
巴江正在烹茶。
嬴胡亥觉得这个女人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会做作了。
可是偏生更多的时候,男人就是喜欢这样做作的女人,越是做作的女人,命越好。
嬴胡亥从巴江手中接过那带着香气的花茶后,笑吟吟的说道:“从西边来的那几个僧人, 整好满足了朕的一些需求,只不过有些事情,除了让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盯着以外。
朕还想让你的人也盯着。
只不过,是以一种不同的方式盯着。”
巴江眼里露出笑容来:“陛下的意思是说,让一部分人,直接成为他们的信徒,或者是其中的一份子?”
“不错!”嬴胡亥放下玉石茶盅,沉思道:“只是,怎么挑选出来一个合适的人选,朕现在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是找不出什么人来,如果是让老二剃光头,去做和尚的话。
朕倒是觉得很舒服,也非常解气。”
巴江一脸认真地点头:“老二去做这个,或许也非常合适?陛下为什么会说觉得解气呢?虽然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但是对于军中之人来说,这些东西都不是特别看重的。”
嬴胡亥轻咳一声:“你先找个时间,了解一下佛门的教义再说吧,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佛门的人是不可以成婚生子的。”
巴江笑出了声:“那就当臣什么都没有说……那陛下的意思,是准备从锦衣卫还是番子里边挑选这样的人?”
“朕倒是觉得,从皇族里边挑选这样的人非常合适。”
嬴胡亥沉思着说道:“皇族和大秦本身就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这样的话,朕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巴江嫣然笑道:“这么说……陛下是想要臣妾去对谁暗示一下么?”
“貌似,朕现在也只能找到你说这样的话了,可是,你看谁人合适去做这样的事情?谁又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
嬴胡亥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之色:“毕竟,一旦真的加入了,那就是真的要成为活佛的,那样也是也就意味着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男女之欲,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有人可以承受的。”
巴江很认真的说道:“盛世皇朝,本来就需要有人去牺牲才是,更况且,如果佛门的教义,真的是劝人为善,充满了智慧和无穷奥妙的话。
那人本身就可以脱离这些低等级的趣味,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成佛。”
嬴胡亥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而后摇头说道:“朕就是那个俗不可耐的俗人,没办法成佛。”
巴江又忍不住笑了,她听出来了,皇帝方才一定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可以戒掉女色这个问题。
“臣会帮着陛下暗中找一下,一旦找到合适的人,臣就会暗中摸一摸这人的意思,但是皇族的话……恐怕还真的是需要等回到咸阳城以后,才能去找了。”
嬴胡亥微微颔首道:“这个自然不急,西来法师他们人现在都还沙漠里,要穿过河西走廊,到匈奴草原和东胡草原上传道,那至少也是数年之久的时间。
如果那边人不理会他们的话,只怕十年时间,也是需要的。”
“换言之,朕还在年轻,还有足够多的时间来虚耗!”
说完这话后,嬴胡亥发下花茶茶杯道:“别加水了,早些睡吧,明天就是西来法师登台为朕祈福的日子,进入沙漠之后,大家都疲惫不堪,军中将士们,也成绩在这里修整三日的时间。
我们三日后再出发。”
巴江急忙起身相送皇帝。
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巴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陛下啊陛下,您倒是春秋鼎盛,可是再过几年之后,臣可就风华不再了呢?”
说完这话后,巴江却又无所谓的耸耸肩,只是听着她低声说了两句自我安慰的话:
“罢了罢了,本来就是老女人一个,难道还非要爬一爬皇帝的龙榻,才觉得人生有意思么?”
第1835章 合适的人选
韩谈和李由两人几乎差点和西来法师聊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等到两人从西来法师的军帐中走出来的时候,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各自脸上看到冷笑。
看着军营里边的火头军已经开始准备早上的伙食。
李由打了一个哈欠,随后说道:“去喝点米汤米粥,我倒是有一些想法,想要和厂公细说!”
“巧了,我也一样。”
韩谈眯眯眼笑了笑,就和李由两人肩并肩的往火头军营地走了过去。
火头军这边的人一看来的人是李由和韩谈两人以后,急忙就铺开桌子,还贴心的弄过来了两个炉子。
李由和韩谈两人一人一个炉子。
随后热气升腾的米粥也就送了过来。
李由缓缓地喝了几口米汤以后,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应该找出一些人进入其中,可是这个戒律,就是最大的问题。”
“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吗?”
韩谈砸吧砸吧嘴巴,随后说道:“没办法改变,这个规矩可能要到以后才能改变,而且教义我觉得需要以律法的形势记录下来。”
“一旦违背的话,天下都可以讨伐。”
李由摇头道:“你说的太早了,但是这个办法却可以防止很多的有心人随意曲解教义,在我大秦的朝政体系里边,这些都应该纳入朝堂的管辖范围之内。
锦衣卫和东厂设立出来,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天下都在陛下的监管之下。”
“其实……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想办法扶持道门的人出来和佛门的人争锋。”
“你说的太远了。”韩谈摇头否决了的李由的建议:“道门的人就自个儿想着修仙,谁会在意这事儿啊?”
李由摇摇头说道:“那就只有找重量级的人物,成为佛门弟子,以后便可以代替许多的人,成为佛门门徒,而且这个人一定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进入佛门之中。
我们还需要在看不见的地方,派遣出更多的力量,去帮助他走上活佛的位置。
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真正的做到控制。”
韩谈点头表示赞同:“这应该是最为和谐的控制手段了,否则的话,一旦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谁知道会死多少人?”
说完这话后,两人都进入到了一种大眼看小眼的状态。
办法倒是想好了。
可是,谁去呢?
等到一碗稀粥见了碗底的时候。
李由和韩谈两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皇族。”
这两个字就像是卡在了彼此的咽喉上下一样。
谁都知道,可就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皇族那小日子虽然过得没有以前始皇帝时代安逸。
但是好歹也是吃喝不愁,混吃等死的绝佳选择。
谁愿意去干这个苦行僧呢?
正在两人准备把想法重新转变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骑着马的骑士,晃晃悠悠的走进了火头军的营地里边,嚷嚷着上肉上酒什么的。
李由和韩谈两人立刻就被这个骑士吸引了过去。
不等两人说话,那骑士就已经翻身下马,丢了一块腰牌给一边上跑过去的一个火头军。
那火头军接着火光一看,立刻大叫一声:“内侍大人!小人等马上就上酒上肉!大人稍作歇息!”
左右两边的人也立刻忙活了起来。
铺开来了一张大木桌,给这人端上来热水,火炉也在边上温酒起来。
“嬴垵?”李由伸手摸了摸下巴上冒出头的胡茬:“此人不是在咸阳城的么?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这人是陛下身边的内侍,但是却因为一些原因,留在了咸阳宫里边……”韩谈面上闪过一丝阴沉之色:“难不成是咸阳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不得已之下,这才让嬴垵亲自往这边跑了一趟?”
“能出什么事儿?”
李由不怎么在乎的摆摆手说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那飞鸽传书就是第一个到的,老韩……我们刚刚在想什么?”
听着李由这话,韩谈眼睛一亮,可随即却还是忍不住摇头:“没可能的事情,嬴垵现在年轻有为,怎么可能答应去做那样的事情?”
“皇族那么多……我们还是找别的人吧。”
“而且,你我两人如果权事压他的话,等到日后也是会成为祸患的。”
李由摇头道:“过去试探一下,不要说就是了,这什么肉,怎么这么香?”
韩谈也看了一眼那边端上来还在冒热气的肉片,吸了吸鼻子说道:“月氏人送来的羊,以前是月氏人养着,专门上供给月氏王吃的,现在这东西放开来养了,军中的士卒也能吃得到。
过去喝点吃点!”
两人立刻站起身来,径直往嬴垵这边走了过来。
嬴垵这是辛辛苦苦,奔袭了许久之后,终于抵达了秦军大营,闻着肉香,方才端起温水抿了一口手,便看到两个人走到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来。
其中一个人更是过分的筷子都没用,直接伸手就把肉片抓起来往嘴里送。
“用筷子!这是军令!你们洗手……”
话说到了一半,嬴垵愤怒的脸上顿时吓得看不到半点血色。
“下官拜见都指挥使,拜见厂公!”
韩谈笑眯眯的坐了下来:“刚刚洗过手了,军令规定的,饭前便后必须洗手,这个规矩,我等怎么敢忘记呢!”
嬴垵脸色变了变:“下官并不知道是两位,方才多有冒犯之处……”
“坐下说话!”李由拿起筷子来,敲了敲桌边上,笑吟吟的看着嬴垵。
嬴垵不敢多言,直挺挺的坐了下来。
李由说道:“看你骑着马跑了那么远,该怎么放松就怎么放松,我二人只是过来问问你,可是咸阳城出了什么事情?否则的话,怎么让你来这边了?”
嬴垵听到这里,都已经快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哪能有事儿发生了。”嬴垵端起温水来,又喝了一口后,一抬头就看到酒沸腾了起来,他伸手把酒拿了起来,给李由和韩谈分别倒了一杯热酒之后,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待在咸阳那边,没什么事情能处理的,下官请示过了皇后以后,得到恩准,这才直接北上来的。”
韩谈眼睛眯了起来:“小子,你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和本督主面前撒谎,你真的觉得合适么?”
第1836章 说什么也不做和尚的嬴垵
嬴垵脸色一变,吓得几乎要从凳子上掉下去跪在地上。
韩谈老气横秋的看了一眼嬴垵:“小家伙,你说你在我面前耍什么手段?都指挥使是懒得揭穿你那点小心思。”
“两位大人既然看穿了,那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嬴垵苦涩笑道:“并非是我自己表奏皇后北上西域的,而是皇后娘娘让我来这边的,至于是做什么,我不能说,这是皇后交代我的事情。”
说完后,他看着韩谈和李由两人笑眯眯的脸,肃穆说道:“这绝对不是下官胡说,这是真的,皇后娘娘交代了什么事情,我实在是不能和两位说的啊!”
“我两人又没有问,只是凑过来吃肉,找你闲聊两句的。”
李由笑着夹肉吃,端着酒杯喝酒。
嬴垵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端着酒杯,朝着两人拱了拱手后道:“小人敬两位大人一杯!”
三人齐齐举杯,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天色有些发亮了,但是气候却变得更冷了。
一边上烤火的锦衣卫往这边弄来了好几个燃烧得正是旺盛的火炉。
李由也和韩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到了西来法师的事情。
“方才我们正在愁眉不展,看到你小子来了,又喝酒又吃肉,便忍不住凑了过来,没曾想你小子还咋呼,不说实话!”
韩谈斜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嬴垵。
嬴垵尴尬一笑:“那高台我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都修好了,稍后太阳升起来了,大地变暖了,还请两位大人领着下官去拜见陛下才是。”
“那是自然。”
李由沉吟道:“我与厂公乃是陛下身边的近臣,但是现在遇到这个棘手的事情,目前还没有对策,如果是陛下问起来的话,到时候你还要帮着我们打打掩护,懂我意思吧?”
嬴垵立刻表态:“下官当然明白!大人只管放心就是了。”
这可是和蔡国太子修好的绝佳机会啊!
能卖一个人情给李由,谁能拒绝?
韩谈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陛下指不定稍后等着那西来法师登台作法祈福之后,就会问我们想出来办法了没有,可是……哪里找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呢?”
嬴垵忍不住道:“两位大人,锦衣卫和东厂之中,都是人才济济,想要找一些忠诚的人出家,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吧?”
“这就要看做什么了。”李由把杯中残酒饮下,呼出一口浓浊的酒气后,缓缓地说道:“不管是在东厂还是在锦衣卫里边,说明白了,要让一些人去死。
立刻就会有一群人站出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去赴死。
可是,如果你说让要挑选一群人来去剃光头做和尚的话。
那能有几个人站出来?”
“这怎么做和尚,还比死都可怕了?”
嬴垵尴尬的笑了笑。
李由和韩谈两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嬴垵这小子似乎是有点不开窍啊!
不过,两人都是非常有耐心的人。
并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你忘记方才我说的了么?和尚是不能成婚的?”
李由嘿嘿笑道。
嬴垵微微一愣,砸吧砸吧嘴巴:“这倒也是啊,这就没多少意思在里边了。”
“这事情非常头疼。”韩谈沉吟道:“如果直接从东厂里边找一些寺人的话,那到了那边以后,别人直接就能认出来了。”
“所以,还是只能挑选生理机能正常的男人。”
韩谈捉摸着,忽而看了一眼李由问道:“锦衣卫中悍不畏死的好汉多了去了, 却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人来。”
“内侍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举呢?”
李由随口问道:“这次不同于科举,完全看个人的才能谋取官职权势。”
“没办法。”嬴垵摇头道:“这不管是换成谁,都不愿意的,那就不能让西来法师改变一下教义?这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而已?”
“不会。”李由摇头说道:“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毕竟他们五个人,只是带着十匹骆驼,坚硬得就像是石头一样的干粮,几袋子水,就直接穿过沙漠,来求见陛下。
你觉得这样的人,可能会因为我们的三言两语,而改变自己坚持了一辈子的东西吗?”
嬴垵干笑一声:“只是小人粗略之谋而已,具体该怎么做,还是两位大人参谋才是。”
“那也是……”韩谈似笑非笑道:“别一副看热闹的心理,你这个内侍既然已经到了这边,追随在陛下左右,等到陛下问政于你的时候,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嬴垵一脸严肃:“厂公说笑了,我没有笑!”
李由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上的油渍后,便说道:“行了,吃饱喝足了,这事情你自己也琢磨琢磨,免得陛下问起来的时候,却什么都不知道。”
“喏!”
嬴垵立刻拱手点头,表示自己会记在心中。
韩谈见这家伙没有半点自我牺牲的精神,便也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抹了抹嘴后,和李由两人肩并肩走开了。
看着两位大爷走远了去,嬴垵这才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转头对着不远处竖着耳朵听着的火头军道:
“别看了,再来点肉啊,刚刚那些全部都让两位大爷吃了!”
“好勒!好勒!这就来!”
火头军立刻凑上前来,小心翼翼的把切好的肉片放在嬴垵面前。
嬴垵这时候才注意到朝阳斜刺在大地上,惹得许多人都下意识的眯起眼睛来看向东方。
金色的光辉如同利刃般,带着要把大地刺穿的势头,穿破黑暗而来。
最后却被厚德载物的大地给轻松化解。
嬴垵端着热乎乎的酒水,细细品味着李由和韩谈两人话,过了一会儿。
他忽然发现一点味儿。
可是,他却又觉得,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人,势必在将来会变成领袖级的人物。
但是,那样有什么意思?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非常高善的觉悟,但是如果真的要自己为大秦帝国去死的话。
自己或许会犹豫,但还是会为大秦帝国去死的。
可是……如果一辈子不碰女人的话,他觉得比死难受。
“这事儿,别找我,谁来我都把自己当做傻子!”
他心中方才下定决心后,立刻就看到一个骑着骏马,浑身上下裹得像是棉球一样的人,驱马来到了他身边。
一个女孩子哆哆嗦嗦的声音从马背上的巨型棉球里边传了出来:
“贵人请大人过去,说是有事相告!”
嬴垵听着,心头“咯噔”一声。
第1837章 嬴垵的真实目的
“贵人传唤,我本该立刻过去的,但是我这才到,腹中饥渴难忍,可否允许我稍微饮食一番?”
嬴垵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用一些委婉的话,来拖延一下时间,自己也好想出对策来。
巴江虽然不是那种喜欢以全是压人的人。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嬴垵就更加不愿意让巴江对自己产生不悦。
马背上,那圆球一样的小姑娘闷闷的声音从厚度夸张的棉衣下边传了出:“没什么不可……好香啊,我也能和你一起吃点嘛?”
这声音把嬴垵逗笑了。
他站起身来,搀扶着这个巴江身边的小婢女下了马,看着圆滚滚,就像是裹着被褥出门的小姑娘,他忍不住笑道:
“外边虽然冷,但是也没有这么夸张的,你坐下来烤着火,喝点温酒,吃点煮肉,一小会儿就能暖和起来了。”
“这可不行啊!”
小姑娘哆哆嗦嗦的把厚厚的棉衣拉开了一些,露出来了一张白净的小脸。
嬴垵道:“虽然说沙漠里边的昼夜温差大,但是你这个实在是太夸张了……”
他把分离好的肉片,连带着碟子推了小姑娘跟前去。
小姑娘穿得太多,足足解开了两层厚厚的棉衣之后,才伸出来了一直笨笨的爪子,拿起来筷子后,叽叽的吃了起来。
“不行太冷了……”
小姑娘一边吃一边说。
嬴垵轻咳一声:“我这才刚刚到大军营地之中,贵人就传唤我过去,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呢?”
“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小姑娘不知道是鸡贼,还是单纯,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嬴垵。
嬴垵点点头道,便大块大块的吃了起来。
他心里明白,自己应该是刚刚北上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注意到了。
所以,自己这边前脚才到军营里边,立刻就有人去禀报巴江。
换句话来说,那个人可能和自己同步北上,也可能是飞鸽传书。
可是,不管是哪种。
嬴垵都觉得心里有些发虚。
这岂不是说,就算是皇后做事情,都有人胆大包天,暗中盯着了?
嬴垵猛然紧张起来,但是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一边上闷头馋肉吃的小姑娘。
巴江应该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去监视皇后。
毕竟,嬴垵心中清楚,巴江充其量也就是皇帝养在宫外的情人而已。
区区一个偏房,怎么有胆子去监视正房?
更况且还是地位尊崇的一国皇后?
难不成……
是皇帝这样做的?
蒙氏一族和李氏一族权势显赫。
两位族主都被封王。
如果这真的是皇帝做的,那或许说得过去。
皇帝也 事实应该监督才是,否则的话,只怕这两位族主都要睡不着觉了。
但是……
如果是皇帝监督的话,那为什么巴江又会知道呢?
嬴垵心中越发没底。
他觉得自己一开始完全就是惯性思维。
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自己心中觉得李由和韩谈再找皇族的人,去出家做和尚。
所以,自己也就有了一个思想误区。
会认为巴江也是想要让自己成为活佛的。
那这样的话,情况就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
巴江这个人有问题。
嬴垵端着温酒的手,下意识的放下,转而端起一边上的热水来灌了几口。
这个时候,他需要清净一些。
更况且,自己是皇帝的内侍,朝堂大员,身份地位上来说,虽然比不上李由和韩谈这样的人。
但是,自己应该第一个去求见皇帝才是。
巴江一个区区妇人,有什么资格传唤自己?
“太阳出来了。”
嬴垵看着刺眼的朝阳,忽然说出来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不管黑夜有多黑,但是只要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将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所遁形。”
“陛下,就是我大秦的太阳!”
说完这话后,嬴垵站起身来,看着满嘴都是油渍的小姑娘,眯眼笑了笑:“贵人不喜欢吃肉?”
“不喜欢,她觉得吃肉会变肥了,所以我们侍奉在一边上,都吃不到的。”
小姑娘说话的功夫,又连接吃了几大口。
嬴垵道:“你回去和贵人说一声,我是大秦内侍,到了军中,第一个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去求见皇帝,而不是去拜见巴贵人。”
还有一句话,嬴垵没有直接说破了:巴贵人难道觉得自己是大秦的皇帝吗?
这样的话真的说出口了,那从此以后和巴江的关系,也就真的是闹僵了。
嬴垵还不敢直接如此冒犯。
小姑娘嘴里还在嚼肉,就看着嬴垵挺直脊背,案首挺胸的往远处走了去。
“真是个傻子!”
小姑娘嘀咕了一句后,也不敢再留在这里继续大快朵颐,她让一边上的火头军过来帮着忙以后,自己才爬到了马背上。
她穿的太厚了,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真的是伸手够不到后背的那种厚度。
重新坐在马背上以后,她又用又宽又大又厚的棉衣,把自己裹了起来。
打了一个哈欠后,小姑娘吃力的蹬了下脚,战马立刻就打了一个响鼻,驮着她往巴江的军营走了去。
嬴胡亥看到嬴垵以后,便知道这家伙是来做什么的。
但是,他也注意到了嬴垵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
嬴胡亥便说道:“皇后让你北上来,跟在朕的身边,是担心在西域里边,朕会被那些西域的美人迷得眼花缭乱,误了国事么?”
嬴垵尴尬一笑:“陛下料事如神,皇后差遣微臣北上,追随在陛下左右,便是为了防止此事发生,皇后还说,大秦血脉就是大秦血脉,不得掺杂进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外族人。
或许未来可以有,但是现在,皇帝要保证自己做好了,后代子孙们,才不会乱来。”
“朕看起来很像是一个昏庸无道的君王吗?”
嬴胡亥斜着眼睛看了看嬴垵。
嬴垵赶紧用一种钦佩崇敬的眼神看着嬴胡亥说道:
“陛下乃是圣君,贤能的帝王,这一点,天下人都看在眼中,然而寡人有疾的典故,却也是天下闻名,两位皇后娘娘有这样的担忧,也是为了我大秦血脉着想,还请陛下恕罪!”
第1838章 杀人立威与考验同步开始
嬴胡亥发现自己这会儿真的是话到了牙齿边上,却也只能用牙齿咬碎了以后,混着口水和三分郁闷,七分无语一起咽下去。
“皇后还说什么了?”
嬴垵摇头道:“别的什么都没有说,臣下在陛下面前,岂敢有任何隐瞒?”
“行了,等会一起去看西来法师祈福。”
嬴胡亥挥了挥手,也不想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反正自己某一方面的形象,早就已经崩塌得不像样了。
现在想要做出什么改变,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嬴垵松了一口气,心中稍微斟酌了一下后,还是决定不把巴江的事情说出来。
他觉得, 有些事情,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清楚。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西来法师穿着盛装,登上高台,开始吟诵经文,为皇帝祈福。
嬴胡亥听着听着,思绪却已经忍不住飘飞到了焉耆国……
李鼎领着曼西里里敦奴,还有他的弟弟丹尔红林,一起行走在街道上。
这个时候,两人都骑着小毛驴,穿着非常普通的装扮,宽厚的褐色丝巾把男人和女人的脸都遮住了,只能露出一双双眼睛来。
这里边的人自然也就不可能认出来这两个骑着小毛驴的男人,竟然一个是曼西里里敦奴,另外一个是丹尔红林。
倒是有不少的人,把目光落在曼蒂珥婳身上。
她同样用褐色的丝巾遮住了脸,可是美人之美,不仅仅在于面皮之美。
一双美丽的眼睛,就已经看得很贪婪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扫动。
秦军的大部队虽然还没有到来,但是秦军无疑是拥有着巨大的威慑力。
现在这边的人里边,虽然知道焉耆国快要完蛋了。
但是却没有那种单纯意义上,亡国之前的疯狂杀戮抢劫。
相反的是。
这些人都非常安分。
哪怕是以往那些非常难缠的小贼无赖,这个时候都已经非常乖巧的缩着头。
就差没有直接在自己的脑门上贴上一个我是大秦顺民的字眼儿,来表示自己的顺从了。
不过,李鼎很不喜欢。
他侧过脸,看了一眼身边的拾长生,低声说道:“看到是哪些人了吗?”
“一路上都数着呢,做通译的人,别的不行,但就是记性好,那边的人只是看了几眼之后,就开始说一些非常难听的污言秽语。”
李鼎笑了笑后说道:“知道你该怎么做就行,这样太过沉寂的征服,总体上来说,是非常没有挑战性的事情,你让人过去,把方才那些人抓起来,当街斩首,人头悬挂在屋檐下十天的时间,以此作为警示。
别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就想把人家压在身子底下快活。
我大秦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要点脸面的。
他们既然已经准备成为我大秦的子民,那就应该遵守好了我大秦的律法。”
“杀掉这些人以后,让人召集所有的人,去宣布我大秦律法,告诉这些人,最先一批掌握了我大秦律法的人,就可以成为官吏!”
拾长生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转头看了一眼身边上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也是穿着非常普通的衣裳,看起来就和这个地方最为普通普通人一样。
但是,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也是锦衣卫。
对于自己的意志马上就可以得到执行,李鼎心中非常愉快。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曼西里里敦奴和丹尔红林两人问道:
“你们以前都是怎么治理这个地方的?”
“难不成是这个地方的男子,都没有见过女人长什么样子吗?”
丹尔红林脸上立刻露出笑眯眯的表情来,眼睛也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曼西里里敦奴脸色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李鼎后,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以前这边的人,都不是这样的。”
“我的哥哥,那只不过是因为你看到的,和我们这些人看到不一样罢了,谁敢盯着你那身材美丽、容颜如仙子的王妃看呢?”
丹尔红林看着李鼎,献媚的说道:“这个地方的人,确实是缺少教化,大秦的到来,也能够让这个地方变得更好,否则的话……”
他微微看了一眼曼蒂珥婳后,摇头说道:“这样漂亮的女子,出门的时候,身边如果没有很多的护卫,那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李鼎啐了一口:“他娘的,把抓到的那些人的家里人,也弄过来!免得到时候劳资修房子人手不够了!”
拾长生笑呵呵地说道:“大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李鼎注意观察了一下曼西里里敦奴的神色,见其整个人听到了自己的命令以后,居然想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这就让李鼎心中越发觉得奇怪了。
不过,李鼎并不在意。
以往的时候,这里都是曼西里里敦奴在这里发号施令,决定别人的生死。
现在,只不过是一夜的时间,海子边上发号施令,决定他人生死的人,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看这样子,曼西里里敦奴把自己现在的位置拎得很清楚。
没有表现出丝毫对于权柄的留恋。
如果真的表现出来了,李鼎当然不会介意下令让拾长生多砍下几个头颅悬挂在屋檐下。
丹尔红林似乎显得非常开心。
李鼎觉得这样的人才真的是傻逼。
焉耆国完蛋了以后,他真的觉得自己就可以得到大秦的重用吗?
不管是大秦的王族,又或者是其他国家的王族。
本质上都是和国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可是,很少有人明白这个道理。
否则的话,秦国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强大。
如同丹尔红林这样的人,大有人在。
“对于我这一次下令杀掉这么多的人,抓起来这么多的人,你们两人的看法如何?”
李鼎不慌不忙的说道,眼睛除了在曼西里里敦奴和丹尔红林两人脸上扫过以后,他还有意的看了一眼曼蒂珥婳:
“当然,你也可以加入讨论中来,这个,是对你们所有人考核的开始。”
第1839章 三个人的答案
这个考题有一定的问题。
甚至可以说,曼蒂珥婳占据了很大的优势。
锦衣卫拾长生一路上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和曼蒂珥婳说到了许多大秦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施行的政令。
在这之中,就有过怎么安置敌国人的办法。
其中,最不听话的那一批人,会被汇编成为奴隶,从事整个大秦帝国的基础建设。
这些人只要乖乖的劳作一定的年限,就可以成为大秦的普通子民,享受成为一个大秦人应该有的权力。
至于这个年限,那基本上就是按照这个人原本的罪过来确定的。
这个,在大秦的刑部,早就已经有了一套非常完整的流程。
李鼎的话落下以后,三个人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曼蒂珥婳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却没有立刻开口。
丹尔红林笑眯眯的看着看自己的大哥。
这个问题的弊端就在于,先开口的人,一定没有后开口的人说得好。
因为,后开口的人,已经听到了先开口的人,所陈述问题的弊端,自然就可以对自己的答案来一个及时的修正。
曼西里里敦奴也知道这个,但是他却没有多少迟疑,直接开口说道:“杀戮,是一定要有的手段,否则的话,没有人会相信权威这种东西。”
“但是,留下这些人,却又是让人看到希望。”
“毕竟,人活着才有希望。”
“只是单方面的的屠杀,就会引起来非常可怕的反抗,这样对于整个大局来说,就得不偿失了。”
“不管在什么地方,活着的人,才是最大的资源,修建房屋宫廷,修筑道路,生产这一类的东西,基本都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人力可以创造出各种东西来,哪怕是获罪的人,也一样可以创造出许多许多的价值。”
曼西里里敦奴沉吟着说道:“所以,这应该是将军杀掉这为首之人,却留下这些人家属的原因所在。”
李鼎点头道:“说的不错,从整体的大局观念上来说,人确实是最重要的资源,尤其是在西域里边,本就地广人稀,如果大军进来以后,还是继续大范围的屠杀,那整个西域都会支撑不了多久,就再也找不出半个活人来的。”
下一个,是丹尔红林,他虽然争取第二个发言,但是心理却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因为自己的大哥说完这些以后,他就发现自己没有可用的东西能说了。
如果说的和自己大哥说的东西重复了的话,那这不是表明了自己是一个废物么?
丹尔红林说道:“杀掉这些为首的人,是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做,什么样的事情可以做,而留下来这些人,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大哥说的很对。
在西域这个地方,人才是最重要的。
有的人觉得,金银财宝才是重要的,可是那相对来说,是人非常多的地方才是这样的。
西域这边,没有那个地方的首领,会随意杀戮自己部落中的人。
如果一个首领非常残暴,动不动就杀人的话,那他手底下的子民们,就会选择去别的部落寻求庇护。”
“所以,针对于这个问题,我其实更偏向于,把那些为首的人抓起来,然后审查这些人是否真的干过坏事,如果他们真的干过坏事,那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
而方才我们一路上走过来的时候,有的人只是惊叹于公主的美丽,并没有太多淫秽的想法。
但是,就是因为有一些人开始对着身边的人说出来了自己内心中那些可耻卑鄙的想法以后。
那些原本只是单纯惊叹美人的人,也一样变得有了坏心思。
这就形成了一个群体,就像是一滴毒液,进入到了原本干净清澈的一壶泉水里边。
可以救活人命的泉水,却变成了毒水,不管是谁喝上一口,都要死掉。”
他看着李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心里虽然有些发虚,但是却还是继续说道:“这就是我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全部杀掉,可以瞬间树立起来威信,可是遏制住那些思想龌龊的人,把原本思想正常的人,也变成思想龌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知道这个时候,李由眼里才露出一点笑意来:“有两把刷子,你说的也很不错,你想出来的是教育的力量,只不过,这个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非常难。
在大秦学宫里边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以后再谈这个问题,但是你的眼光不错。”
丹尔红林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回答让李鼎很喜欢。
这一点,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最后一个,就只剩下了曼蒂珥婳。
曼蒂珥婳能不能说出什么有点道理的东西来,这一下子就变成了所有人都瞩目关心的事情。
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以后,曼蒂珥婳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好在她这会儿是戴着面罩的,别人也看不到她太多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来说说你的见解?”
李鼎看着曼蒂珥婳,脸上看不到多少情感变化。
可,就算是这样,丹尔红林和曼西里里敦奴,都觉得李鼎似乎是有意偏向于这个鄯善国的公主的。
对于这一点,他们不敢说,也不敢有任何表露,可是他们心中却就是这样想的。
曼蒂珥婳清了一下嗓子以后,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认为将军此举,不管是曼西里里敦奴还是丹尔红林两位都说的有道理,所以他们说到的地方,我也就不说了,我只是说一下,两位都没有提到的地方。”
曼西里里敦奴和丹尔红林两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果真!
李将军确实是偏向于这个鄯善国的公主的。
这个世界上谁能拒绝美人呢?
没有人能拒绝啊!
李鼎浑然不知道,自己在这两人心中都已经被想成了这样子,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后,示意曼蒂珥婳说说看。
曼蒂珥婳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大秦经略西域,要的是什么?”
这一开口,顿时就让曼西里里敦奴和丹尔红林两人表情变色。
好家伙啊!
这完全是把自己以秦人子民的口吻来自称了?
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第1840章 跟着我做事,名留千史
两人甚至都觉得,哪怕曼蒂珥婳接下了说的是狗屎,但是只要她的立场站对了。
那这第一个考验,胜利还是属于曼蒂珥婳。
两人懊恼不已,可是李鼎却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现在只想听到一些有用的,有价值的东西。
而不是单纯的在这里表达自己是秦人还是西域人的问题。
西域已经是大秦的了,现在谁来了,也不可能改变这种局面。
“将军这样做的目的,我认为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曼蒂珥婳似乎非常会卖关子,她看着李鼎的眼睛说道:“这是在向着所有的西域国家宣布,不仅仅是顺从我大秦,认可大秦的统治,需要的是同一个文化风俗观念的认可。
就比如说,放在海子边上。
这些男人们,就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对一个没有护卫保护的女人评头论足。
这样做很不对。
可是,这要是放在海子这边来看,却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这放在大秦来看,这就是不对的,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所以,将军现在宣告的事情,是大秦的文化,律法需要西域人的全盘接受,而不是说什么非要保存地方上的,只是单纯的点一下头,表示自己认可自己是大秦人这么简单!”
李鼎下意识的眯起眼睛来,看着曼蒂珥婳笑道:“你真的很聪明,我之前还以为,你非常愚蠢,所以才会被人抓到。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事情真的很不一样。”
“如果一个俘虏表现的过于聪明的话,那这个俘虏一定活不长的。”曼蒂珥婳这一次没有任何躲闪,她的目光带着一种女人看男人的诱惑与挑逗。
李鼎感受到了这种诱惑,但是他能克制得住。
法家的人,是最能克制自己心中欲望的人。
李斯是天下法家的宗主,他又是李斯的儿子,怎么可能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欲望,随随便便就被一个女人挑逗吸引走了呢?
李鼎道:“希望你能把你的聪明劲儿用到位置上来,否则的话,你这样的人,对于我大秦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忠诚于大秦,忠诚于皇帝,自从我面圣之后,我就已经在心中确定下来了这两条,永远都不会违背他。”
曼蒂珥婳笑道:“将军不用也是这样的人吗?”
“我只忠诚于皇帝。”李鼎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一点,我和你们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他看着曼蒂珥婳,目光也从丹尔红林还有曼西里里敦奴脸上扫过:“等到你们到了我这种地位的时候……当然,我说的是你们如果可以到达我这种地步的时候,你们就会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这将是我毕生的追求!”
曼蒂珥婳的反应远远比将曼西里里敦奴和丹尔红林更快。
两人心中又开始有一些懊恼起来。
可是,有些东西,就像是天生的一样,不是你自己小心谨慎一些,就会有的。
李鼎道:“文化的认同, 可以保证一个地方被我大秦军武攻打下来以后,能够永远认定自己是大秦人,秦族人的一份子。
哪怕是过上一百年,两百年,乃至一千年,他们都会认定自己是秦族人。”
“可是,如果没有统一文化的概念出现, 那我大秦的军武退去以后,那些曾经被征服的人,就会觉得自己应该复国,然后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叛乱。”
他看着三人,语重心长的说道:“海子这个地方的位置非常重要,这只是现在来说,至于未来会不会也变得非常重要,这就要看你们三个人的。”
“或许,你们三个人在我看来都是不是非常聪明的人,因为我见过了太多的聪明人。”
李鼎很直白的陈述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说道:“西域现在开始变天了,原本的西域都护府将军会是我哥哥,或者是我,但是现在,西域都护府的将军,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我放弃了为皇帝陛下在这一片天地之下尽忠职守的诉求。
你们想要掌权 ,想要富贵权势。
我都可以满足你们,但是我想要的……”
他的目光看向了东边,就像是飞过了无尽沙漠,穿过了无数的草地平原,还有那无数重山川阻碍,抵达了大秦咸阳宫一样。
“一个皇帝想象中的西域之地。”
这如果换成是在华夏祖地的话,那么这个时候,这三个人早就已经跪在地上,表露自己的忠心了。
可是,这个地方的人似乎没有这种习惯。
或者是还没有这种文化层度的认知。
他们只是目露激动之色的看着李鼎,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听从李鼎的安排才是。
李鼎守护了目光:“至少,你们这一次的回答,没有让我太过于失望。”
换言之,李鼎还是失望的。
当然,这只是嘴上说的。
而实际上,李鼎已经开始有些震惊了。
尤其是这个曼蒂珥婳的回答,着实让他心惊不已。
这个小妮子居然已经知道了文化的统一体,才是维持强大帝国不分裂的关键所在。
丹尔红林或许在处理和他哥哥曼西里里敦奴的问题上,做了非常愚蠢的事情。
但是,在回答李鼎问题的时候,他的回答,也让李鼎很满意。
至于曼西里里敦奴,李鼎觉得这家伙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比丹尔红林早出生几年,所以才成为焉耆国的王。
也难怪之前的大祭司,会动了心思,想要簇拥丹尔红林成为新一任的焉耆王。
果真是圈子外边的人,对圈子内的事情,看得更加清楚。
他们一行人骑着马,从土石块堆积在一起垒砌成的外墙边上走出,就看到了大片的胡杨林。
李鼎的目光顶着这一片胡杨林好久之后,才继续说道: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很对的,我们在皇帝的带领下,目的就在于创立起来一个强大的帝国,但是我们的目的却又不仅仅止步于此。”
他看着丹尔红林、曼西里里敦奴,还有一边上准备喝口水的曼蒂珥婳,忍不住笑了笑:
“你们的国家部落中,最多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刻录在石头上的画作而已,但是我们的文明里边,却有文字记载上达数千年的事情。
你们现在懵懵懂懂,却不知道,跟着老子做事情。
将来可是要名留千史的。
等到两千年后的人翻阅起来西域的篇章。
老子李鼎的名字,就是最闪亮的那一个。
而你们,也会沾染老子的光辉而让世人所知道的。”
第1841章 聪明女人应该做的事情——骗人
这个时候,三人都觉得这一定是一件非常具有意义的事情。
只是,他们还是没有那种秦族人的觉悟,依旧只是非常激动的看着李鼎。
李鼎就知道,这些人的脑瓜可能不是那么特别开窍的那种。
他转过身来,看着三人说道:“我对你们考核的第一步,勉强算是通过了,但是还有一个后续的考核。”
丹尔红林和曼西里里敦奴立刻就变得很紧张起来。
曼蒂珥婳则相对轻松些, 他知道李鼎对于自己的终极考核不在这里,而是在鄯善国。
在于自己能够大义灭亲。
“常言说,穷生奸计富涨良心,我军的斥候回报,说发现了不少的匪穴,我相信这个你们一定不会陌生的。”
感受着李鼎的目光以后,丹尔红林表情瞬间就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哦?你有话说?”
李鼎看着丹尔红林问道。
丹尔红林愣了一下后,才说:“那只是以前的事情了,以前我确实适合马贼勾结在一起,抢劫过一些地方,但是都没有怎么杀人的。”
“哦?”李鼎眼里露出笑意来:“看不出来,你这还是一个官贼勾结的典型?”
曼西里里敦奴脸红的非常厉害,似乎这个时候非常出言斥责自己的弟弟,但是却也清楚这个时候绝对不是他有权利斥责丹尔红林的时候。
丹尔红林道:“我们真的没有杀人,除非是遇到一些非要弄死我们的人,我们才会下死手的,从那个时候我们就清楚,如果我们杀掉了太多的人以后,我们这个地方的人就会越来越少,能让我们抢劫的人,也会越来越少的。”
“作为一个盗贼,都有不可竭泽而渔的觉悟……”
李鼎忍不住看了一眼曼西里里敦奴,似笑非笑的说道:“客观点说,你弟弟似乎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愚蠢,你如果愿意把自己手中的权力分出去一些给你的弟弟的话,那你们的国家也会变得更加强大,可是你并没有?”
曼西里里敦奴摇头,他看着自己的弟弟丹尔红林,那种眼神就像是在防备毒蛇一样:
“你或许不知道,他一直都想谋取我的王位,我这样警惕的防备他,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李鼎讥讽笑道:“我父亲也是我大秦的一位君王,他的国号是蔡国,我的哥哥是蔡国的太子,将来要继承蔡国的王位。
但是,我从来没有看到我的哥哥怎么防备我。
我只看到我的哥哥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怎么疼爱我的,我们蔡国的臣子,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撮合我的哥哥防备我这个害死他,然后自己成为蔡国的国王。”
“你或许可以说,这只是一个个人的例子,但是既然这样的例子存在,那你为什么不尝试着从自己身上找一下自己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曼西里里敦奴一时间有些气结,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
丹尔红林则露出一种看知己的表情看着李鼎:“他从小就在防备我,我还记得他小时候非常的胖,自己走路摔倒了水沟里边,却和我的父亲说,是我把他推到水沟里边的。”
“也就是因为小时候的这件事情传开了,导致很多的人都觉得我是一个天生的坏人。”
丹尔红林面露悲痛之色,看着自己的哥哥:“父亲原本对你和我的爱,是平等的,可是,就是因为你的诬告 ,让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和母亲的爱,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长大以后,又怎么会和那些马贼混在一起?”
眼看这两人就要争吵起来,李鼎却没有半点要阻止他们的意思。
曼蒂珥婳甚至看到李鼎从自己的衣袖里边摸出来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这兄弟两人争吵不休。
这让她顿时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片刻时间之后,李鼎还递给了她一把瓜子,两人就这样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这两兄弟这样吵架。
“明天大王就要到了,我们两人就要启程前往鄯善国。”
李鼎看着曼蒂珥婳,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向着自己亲人挥动屠刀的事情,实在不是人做的。如果你现在退出的话,鄯善国的那些人,我自然会给他们一个好的下场。”
“是杀了还是关起来?”
曼蒂珥婳直白的一问。
李鼎摇头,吐出嘴里的金瓜子皮后,挑了一下下巴,示意她看眼前吵架吵得面红耳赤的兄弟两:“你自己看,我怎么对待的他们的,就会怎么对待鄯善国的人……只不过,鄯善国对于我大秦的仇恨,似乎更多一些。
如果你跟着我回去的话,指不定你的家人们,就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你。
甚至,也要人可能会让你以身饲虎。”
李鼎的眼睛在曼蒂珥婳的脸上扫过:“不管是丢在你们西域,还是丢在我们大秦的地界上来说,你都算是顶级顶级的美人儿。”
曼蒂珥婳表情僵硬了片刻,摇头道:“到了鄯善国再说吧,如果他们真的准备誓死抵抗的话,我的出现或许可以让他们转变态度和想法。”
“哦?这么说,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做了?”
李鼎很意外。
曼蒂珥婳点头:“确实想好了,你要听吗?”
李鼎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曼蒂珥婳,随后道:“说吧,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是合作关系,你有什么想法,最好不要自己闷着头去做,都要和我商量一下。”
曼蒂珥婳忽然感到后背的寒毛不受控制的倒竖起来。
就在方才,她感受到了一股很可怕的寒意袭来。
杀气么……
曼蒂珥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后,才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把我被捕奴团的人抓住,要当做奴隶售卖到大秦的事情,改一改。”
“改一改?”李鼎睁大眼睛,看着曼蒂珥婳:“你的意思是说……”
他原本以为曼蒂珥婳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会脸红的。
可是,曼蒂珥婳却一脸平静,就像是在说真的一样。
曼蒂珥婳说道:“把这话变一变,就变成了我通过捕奴团的人,远涉万里,去寻找大秦帝国的皇帝陛下,商议解决捕奴团这件事情。”
李鼎惊叹不已,果真是越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
第1842章 列国的态度
尤其是这种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骗人,都已经让李鼎在心中告诫自己,随时都要小心翼翼,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忽悠到了才是 。
李鼎伸手轻轻地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你确定这样的话说出去有人相信?”
“当时我被人抓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或许现在很多很多的人都已经认为我已经死了。”
曼蒂珥婳不怎么在意的说道:“这次回去,有了将军的大军跟随,这样的话再传出去以后,别人想要不相信,都不可能。”
李鼎斟酌片刻,颔首道:“让焉耆县的人现在就去传出这样的消息去,我在咸阳城呆了那么久的时间,看到许多的人做事情之前,都喜欢为自己造势。
等到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的时候,那么主角登场,所有的一切自然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这么说,将军也在赞同这个做法?”
“只要是有用的,我很难不赞成。”李鼎的声音,似乎又在不经意之间,多出来了一份冷漠。
这个时候,曼西里里敦奴和丹尔红林兄弟两人几乎已经到了要掐脖子互相干架的地步。
李鼎这才大声喝道:“够了没?”
两人立刻停了下来。
李鼎拿起水壶来,喝了一口后,这才看着热汗直流,满脸绯红,如同愤怒公牛一样的两人。
“海子附近的绿洲不少,我大军路过的时候,斥候就已经去探查过了,本来只需要派遣一个五人队过去,就能让这些马贼归顺我大秦的。”
“但是,这次我给你们一个自我表现的机会,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谁能带来的马贼更多,谁就是第二次的胜利者。”
丹尔红林和曼西里里敦奴兄弟两人立刻抬起头来,愕然的看着李鼎。
李鼎眯眼笑了笑:“西域王到达这里时候,就是你们两人比拼成果的时候,还有,不准杀人。”
说完这话后,李鼎看都不看这兄弟两人一眼,直接骑着马往海子那边走了过去。
曼蒂珥婳却没有立刻跟上去,她飞快地对着两人说道:“两位,你们自己想想看,现在依靠的可是大秦的军武,你们只要说自己代表的是大秦,这些山贼如果不愿意投降的话,那大秦的兵马立刻就要来围剿。
想想看吧!
方才李将军才说过,一个五人队过去,就能威逼得上百人数百人的大型马贼团低头臣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曼西里里敦奴和丹尔红林两人几乎是同时驱马飞驰而去。
看着被马蹄荡漾起来的灰尘,曼蒂珥婳忍不住露出笑意来,随即也转头飞快的朝着李鼎追了过去。
嬴狐很快就收到了李鼎的书信,在书信中,李鼎着重把自己到了这边做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部都细细的描述了一番。
对于这些事情,他本来是谈不上什么意外还是惊喜的。
唯独有曼蒂珥婳这个人,这一次真的是让他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惊喜和意外。
“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个小妮子真的都已经把我们所有的人都给骗了。”
嬴狐把李鼎的亲笔书信丢给了一边上的冯劫。
冯劫看完以后,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这对于我们来说,却好真的是一件好事儿……至少,有了这样一个聪明人在,我们去鄯善国的时候,基本上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只要南边的鄯善国归顺了以后,我们就可以直接挥师北上,前往车师国哪些地方去。
听说那个地方的盆地不错,里边的葡萄,也是整个西域地区的翘楚。”
嬴狐抓起面前的一把葡萄干来,眯眼笑了笑:“这是一些小国送上来的的贡品,等我们真的到了海子边上的时候,才考虑哪些国家的人能够留下来,哪些国家是一定要被拆分的。”
冯劫沉吟着道:“陛下就在后边,我们是立刻动身前往海子,还是等一等陛下呢?”
“我们的人太多了,呆的时间久了,后勤补给就是大问题,先去焉耆……焉耆县,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国了,李鼎说把海子边上围起来,修建一个环绕整个海子的道路,到时候铁路就修筑在河边上。”
“同样,我的王府,还有整个西域的政体机构,全部都采用工部新弄出来的钢筋水泥结构建造。”
“这样的话,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到海子边上耸立着几栋楼。”
“这几栋楼,也是代表着我大秦正式西域纳入到了版图之中 。”
“还需要修筑一个很大的内部广场会议室这类的东西。”
冯劫补充着说道:“否则的话,等到那些西域各个地方的部落首领前来开会的时候 ,我们总不能和他们坐在外边的露天广场上开会吧?”
“哈哈哈……”
嬴狐已经变得有些沾沾自喜:“进入整个西域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按照之前在咸阳城的时候,那些先生们说的 ,我们可能会遇到的抵抗,就是大宛人。”
“不足为虑。”冯劫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大秦进入西域的声势浩大,如果大宛人真觉得自己是我大秦的敌手,那他们现在就一定会出现在焉耆县边上,他们要是有胆子,那就可以和我们在海子边决一死战。”
他不屑的笑了起来:“很显然,大宛人没有胆子和我们决战,我倒是觉得,他们在极有可能已经派遣人去到了贵霜国,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才能让贵霜国的人相信,我们只要西域,而不想要和他们贵霜国开战呢?”
嬴狐转过身去,展开了一份非常粗陋的地图。
河西走廊过来以后,就是西域之地,西域之地现在有很多地方,对于大秦来说,都是没有完全标志出来地域名词的。
也就意味着这些地方,现在都还没有被大秦探索发现过。
嬴狐的目光顺着地图上的红线,往西边快速移动,最后穿过了一些很远的山脉之后,定格在了一片绿色的图案上。
那片绿色的图案,就是贵霜国的地界。
“我觉得很难,贵霜国应该是不可能出兵的。”
嬴狐抬起头来,看着冯劫说道:“从地理位置上来看,贵霜国确实是比我大秦更加接近大宛国。
可是,他们如果真的出兵的话,后勤补给的压力,远远比我们的压力更大。”
冯劫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看着地图沉思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摇头道:“我们现在在这里就像是盲人摸象一样,摸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派遣一队锦衣卫,乔转打扮之后过去摸摸情况,如何?”
第1843章 平西域的闲谈
“你这样的做法,还不如直接派遣使者出使贵霜国, 表达两国愿意和平相处的原则。”
嬴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等冯劫说话,他又继续说道:“现在谁都看得出来,我大秦对于西域是势在必得,拿下西域之后,则一定会对贵霜国动心思,这种完全没必要,如果贵霜敢打过来的话,我们就直接顺势打过去。”
“换言之,如果贵霜那边没有和我们开战的心思,但是我们却可以创造出来和他们开战的可能。”
冯劫摸了下自己的鼻尖,有些无可奈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有太多的借口和贵霜国开战了。”
这个太多的借口,自然是包括了:我大秦的商人被你们贵霜国杀了!
这个借口最好用,也是最为容易调动起来所有人的情绪。
“先去海子那边,三个月的时间,海子边上会修筑起来一座钢筋水泥的高大建筑物,做为我大秦国力的最强象征。”
嬴狐接着说道:“不仅如此,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可以修筑的道路,基本上都能修筑起来。”
“那 ……如果是这样做的话,西域这个地方的财力,只怕都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虚耗一空了。”冯劫似乎有些不忍心这样做。
嬴狐摇头道:“如果我们不能让西域这个地方的百姓们看到这个地方的变化,那他们就不会相信我们是来改变他们生活的。”
“所以,有些付出,是一定要有的。”
“刀剑军武,可以让这些人臣服,但是我们手中如果有拿得出来,切切实实,可以改变这些人生活的政策,那才是最为实际的。”
嬴狐看着满脸沉思之色的冯劫笑道:“现在这些人,完全就没有形成什么民族、国与国的观念,这种观念或需要等到千年之后,两千年之后才可能会形成。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后代还想要开疆扩土的话,就不容易了。”
“哪有真么夸张?”
冯劫颇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我们华夏族总归来说,是非常强大的,后世的帝王们如果要开疆扩土的话,哪里有大王说的这么夸张?”
“不是我说的。”嬴狐咧嘴笑了笑:“是陛下说的。”
冯劫立刻道:“仔细想来,却还真的是觉得陛下说的颇为有几分道理在其中。”
听着冯劫说了这样一番无耻的话,嬴狐也愣是只能用眼睛看看这无耻狗贼。
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皇帝说的话非常有道理。
而冯劫……
“传令下去,大军现在立刻出发,直奔海子去,一路上不要做停留。”
“喏!”
冯劫立刻走出大帐,前去传令。
嬴狐稍作思量之后,提起笔来,决定给皇帝嬴胡亥修书一封,把自己现在的情况,尽数告知嬴胡亥。
书信以最快的速度上了交给了斥候军。
斥候军则沿着来路留下来的路标,前去送信。
而此时,西来法师完成了诵经祈福。
嬴胡亥和随行的嬴高、赢田两人商议之后,决定给西来法师的队伍人数增加到一千人。
但是,这一千人只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保证西来法师一行人的安全。
却不能帮助西来法师做任何事情。
最多程度上,就是给西来法师煮煮饭这种事儿。
其余的事儿,一概不管。
自然也就不可能出现西来法师命令军队为祸一方的情况出现。
嬴胡亥也非常相信这些忠诚于自己的军队,不可能因为西来法师的洗脑,而变成佛门的护卫。
如果真的有神灵的话。
那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嬴胡亥就是他们心中的神明。
但是,从皇族里边挑选出来一位合适的人选,加入佛门去。
这件事情依旧像是被无限期的延长了一样。
嬴胡亥不会主动和身边的皇族们说,你去做和尚?
但是,不少的人都知道,皇帝内心其实是有这种想法的。
可是,这又不是上阵杀敌、开疆扩土这样的事情,去了以后,就算是真的运气不好,那也只是战死疆场。
这是做和尚啊!
一旦去了,可就真的是一辈子的事情。
也就在西来法师刚刚走了的第二天,嬴狐的书信到了。
嬴胡亥这会儿也下令大军启程,向着海子出发。
但是,他们却并不是非常赶时间。
嬴胡亥需要留下最够多的时间,给嬴狐清理好了海子的一切,否则的话,等到了自己到了以后,那又是两码事儿了。
看完了嬴狐的书信以后。
嬴胡亥便把书信交给身边的人传阅。
待的大家都看过了以后,他才说道:“这么说来,曼蒂珥婳这个小狐狸,倒是骗过了我们的眼睛了?”
巴江含笑道:“到也说不上是骗过了陛下的眼睛,曼蒂珥婳如果真的是聪明人,那她就更加知道怎么配合李将军拿下鄯善国。”
“李鼎倒也不是傻子,嬴狐到了海子边上的时候,他就要动身前往鄯善国,这鄯善国是因为我大秦此前从这边抓走了不少的奴隶,所以国民对于我大秦多有微词。”
嬴胡亥笑道:“只要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鄯善国只怕会比焉耆国更加懂得如何臣服。”
“毕竟,打得最痛的是鄯善国。”李由笑道:“那自然知道疼,知道害怕的,也是鄯善国。”
“哈哈哈……”
他说的话落下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气来。
“话是如此说,朕就担心鄯善国到时候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那这样的话,得到的鄯善国就是一片废墟,你们想想看,从什么地方可以迁移百姓过来?”
嬴胡亥环视众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客观点说,如果朕是大秦的普通分子,要朕离开祖宗居住的地方,来沙漠中谋生的话,朕也会觉得皇帝是昏君的,毕竟我们在关中,就已经有了那么多肥沃的土地耕种,走出关中之外,那就是更多肥沃的土地等着我们去耕种。
来西域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
众人里,本来也还是有少数人反对皇帝经略西域的。
可是,朝堂大势所趋之下,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反对的话。
现在听到皇帝这样说,倒是有那么一小撮人动了心思。
难不成……劝说皇帝的时候到了么?
第1844章 治国之策论
可是,也就在不少的人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却又听到皇帝说道:
“臣民的想法,更多的时候,只是能看到和自己利益相关的东西,真正关乎这个帝国未来,民族未来的事情,还是需要朝堂上的诸公与朕 ,一并商议之后,才可以确定下来。”
嬴胡亥指着前方茫茫无际的沙漠说道:“就比如说眼前这一片沙漠,如果我们现在不来征服的话,那你们真的就就觉得,在未来的世界里边,我们的子孙不会付出更多更大的代价来征服这个地方吗?”
“很多的人,想法都真的是太简单了,现在觉得我们大秦很强大,就认为我们大秦会强大到永远吗?”
嬴胡亥说着这话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指着一边上的嬴垵问道:“来,朕问问你,你觉得我大秦能强大多少年?”
嬴垵似乎早就想到,皇帝会第一个问自己。
毕竟,自己现在过来这边,就相当于是变成了皇后的眼睛。
有自己这样的一个人在皇帝身边待着,皇帝能喜欢才怪了呢!
不过,嬴垵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立刻就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臣下觉得,大秦只要一直有明君,就可以一直强大下去,但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强盛衰落的时候。
正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样,有时候是圆的,又时候,又是缺了的。”
“明君的定义,同样是不一样的。”
嬴垵见皇帝脸上没有露出什么不快之色来,便继续说道:“就比说现在,如果陛下不顾一切,决定和楚国那些国家开战的话,能就因为这个,说陛下不是明君吗?”
“当然不可以。”
嬴垵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周围人脸上的神色,从这些人的反应上来看,他也可以大致上 得到一二个回馈,知道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否欠妥。
他接着说道:“为什么没有问题呢?因为陛下做的事情,是在为了一统山河而做事情,在这个过程中,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能说陛下是昏君。”
“同样的道理,就像是现在 ,陛下为了保证关中的发展速度,放弃了立刻出兵一统天下的机会,这个能说陛下是昏君吗?”
嬴垵立刻摇头:“当然不能说陛下是昏君,我大秦现在的发展速度,远远超过那些其他的国家,甚至可以说,给那些国家五十年,也不一定能够追得上我大秦。”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为什么非要苟求,在这个时候一定去出兵攻打其他的国家呢?”
“别的不说,我们自己就非常清楚一点,一旦真的开战打起来了,那我大秦的儿郎们,一定是要在战场上损耗许多的。”
“但是,现在不管是武器,又或者是医疗这一块,我大秦的发展速度,都是非常快的,自从显微镜问世以后,很多我们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会死掉的奇怪病因,在某些程度上,都已经找到了可以治愈的可能。”
“这种速度只要持续下去,在未来一统天下的战争之中,我们死掉的儿郎,就会更少!”
嬴垵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低沉起来:“换句话来说,明君是相对定义的,很多的时候,不管站在朝堂上的陛下,和诸位臣公们选择了什么,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至于这种影响,会对我们大秦帝国产生什么样的作用?
至少!”
嬴垵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拱手下拜道:“臣认为,在朝堂上终于我大秦的臣子,占据主流地位的时候,做出来的决定,定然是有利于我大秦发展的。
但是,如果真的有一天,到了我大秦衰败的时候。
那朝堂上站着的这些臣子们,超过一半的人都已经无心拥护我大秦的话,那我大秦做出的决定,也可以说,有超过一半的决议,都是对我大秦造成伤害的。”
嬴垵的声音落下以后,周围的所有人都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看着他。
他之前说的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而且水平非常之高。
可是说到了后边的时候,却隐约有些变了味道, 尤其是到了最后这句话,不少人都认为实在是不该说出来。
皇帝虽然圣明贤能,可是这个世界上有谁不喜欢听好话?
尤其是 到了皇帝这个地位的人,自然都希望听到人说自己的江山万代稳固,千秋万世不会灭亡。
好吧!
你嬴垵还是皇族呢,结果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不是自己咒自己?
嬴胡亥看着文武大臣的样子,却只是笑了笑:“诸公以为如何呢?”
大部分的人,都认为巴江会第一个站出来回答皇帝的话,但是却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回答皇帝话的人,居然是汉王嬴田。
嬴田脸上没有多少 阿谀之色,他拱手说道:“陛下,臣下倒是认为,天下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吃饭的问题。”
“哦?吃饭的问题?”嬴胡亥点点头说道:“自古都说,民以食为天,皇兄这话也不无道理。”
嬴田接着说道:“如果我们工部这边,可以研究培育出来高产的种子,保证天下百姓不会饿肚子,那样的话,臣说一句不该说的忤逆之言。”
“就算是陛下整天酒池肉林,又有何妨?”
这一下,已经有人开始倒吸凉气了,汉王这是真的敢说啊!
酒池肉林的商周王子受,几乎是历代帝王最为鄙视唾弃的。
或许大家心中都想着过商纣王子受那样安逸快活的日子,可是这种想法,很多的帝王觉得,想一想都是一种罪过。
你倒好,直接就从嘴里说出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嬴高忽然道:“这话听起来,像是忤逆之言,可是却也有几分道理啊!如果百姓们人人都能吃饱肚子的话,陛下真的过起来了酒池肉林的日子,也没有人会指责陛下。
反而,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这是陛下把天下治理好了,确实是应该享受享受。”
接着奏乐接着舞的背景音,回荡在嬴胡亥耳朵里边,他忍不住笑了笑,看着少数已经吓得面无需色的臣子们,爽朗的笑道:
“你们呀,就是胆子太小了,有些事情,不敢放开来想,那自然就导致思维陷入到了一个局限的困顿之中。”
“依照朕来说,我华夏本来是最强的,但是却就是因为这些守成的思想,在很多的时候占据了主流,朕才会担心华夏一族在未来遭受外族的欺凌。”
他看着所有的人,对嬴田、嬴高两人说的话表示了肯定:
“两王说的话,虽然听起来怪异,但是却有道理在其中,治理天下,自然就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句话,朕已经说了好几年了,但是啊,放眼我大秦朝堂上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呢?”
第1845章 咸阳之内
这样的谈话,在西行的路上,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嬴胡亥很清楚,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凭借自己一个人,是怎么都没有办法做到的。
那么,就需要更多的人,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思想。
那样的话,就足以改变世界!
其中,最好的办法就是教育 ,但是教育的成效却又不是非常的快。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句话,可不是 空谈的。
秦国的大秦学宫,现在正在培育这样的一批又一批的新晋官员。
但是,嬴胡亥依旧觉得太慢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改变自己身边的这些近臣开始。
否则的话,那些新培养出来的官员们,就算是想要有所作为,到时候也会被上边这些老旧的官员们压着。
到了那个时候,才真的是空有一身屠龙术,却没有地方去找龙来屠。
这就是最大的浪费。
嬴胡亥现在就安静的等着西域变成自己想要的西域。
秦国现在除了鼓足力气发展关中之外。
也就只有把目光放在了西域上边。
蔡王李斯结束了自己一天的工作以后,便乘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在街道上,准备回家去。
李斯到了马车上以后,就觉得非常的疲惫。
他拿起放在马车里边准备好的酒水,轻轻地抿了几口后,才有些无奈的感叹起来:“看样子,真的是上年纪了啊,以前跟着先帝处理政务的时候,熬夜不睡觉,第二天也依旧是精神抖擞的。”
“现在,熬夜的事情都已经交给了那些年轻人去做了 ,老夫这身子骨,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说完这话后,李斯斜靠在马车里的软榻上,向着外边的车夫问道:“老大和老二有什么消息回来吗?”
“回禀大王,大爷有家书送回来,二爷那边没什么消息,但是朝堂上都说,二爷已经和鄯善国的公主曼蒂珥婳,到了海子边上,海子就是焉耆国,现在也已经变成了焉耆县了。”
“这些都是好几天之前的消息了。”李斯摇头道:“飞鸽传书最快到这边,也需要好些天,算了,懒得问了,一个个的,都不把我这副老骨头当做一回事。”
“大王说笑了,大爷和二爷,这不是为了大秦的江山基业奔波,陛下现在也已经到了西域了。”
车夫含笑着说道,随即话锋一转,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王,那今天晚上是先回家,还是去别处走走?”
李斯会想着昨天晚上的酒宴,却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人老了以后,果真会喜欢安静的。
“不去了,直接回家去 ,让夫人退掉所有的宴会,我没什么心思。”
车夫听完后,面上男人的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来:“大王,那都是朝臣们的宴会,而且其中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过来……”
“怕什么?”李斯颇为不在意的说道:“我又没有想过谋反大秦,他们来我就要好好伺候着了?那里有这样的道理?”
“直接让人回去和夫人就是了,明天把拉车的马换成牛,太颠簸了。”
李斯说完之后,便闭着眼睛,不再理会任何事情。
车夫微微的回头看了一眼,也不敢再说话。
但是,今天晚上,蔡王府邸上,本身是有一个非常来客的。
这个人就是赵王随安。
赵王随安在大秦学宫中呆着的时间不久,但是他的身份却是隐藏起来的。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面色有些红黑的健壮年轻人,就是那个让齐国名将李左车在扶柳城外吃了败战的赵王。
赵随安这会儿正好到了蔡王府安坐下来,正端着茶缓缓地喝着。
不一会儿,蔡王府中就有一个上了些许年纪的宦官走了过来,对赵随安低声说道:“我家大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让人回来传令说,今天晚上退掉所有的宴会。”
赵随安闻言,眉头忍不住皱了皱,随后说道:“我来找蔡王,是为了什么,你们都清楚了?”
“这……规矩在这里,我们也没有办法的,如果赵王殿下是以赵王的身份来,那我家大王自然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拒绝不见的。”
“私人身份,有时候更好说话。”赵随安很不在意的说道,那意思是,你在回去禀报一下王妃么?
老宦官无奈的看着赵随安:“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私人身份,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对于赵王殿下和我家大王来说,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呢?”
“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现在早就已经进进出出,把这边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都已经全部排出了,王上还觉得这是什么简单地私人会晤吗?”
赵随安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口边上,看着湖泊中已经有了几分衰败景象的烟柳翠湖,那边确实是可以看到腰间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正在那边巡视。
同样,也可以看到东厂番子,这会儿正在三三两两的走来走去,看似漫无目的,实则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区域。
赵随安忍不住摇头道:“这么说,大秦所有的诸侯王,都在皇帝的绝对监督之下?”
“权力如果没有监督的话,那就一定会滋生腐败。”老宦官似乎很懂事:“大王的府邸也在咸阳城中,王宫里边是什么样子,大王也应该很清楚的。”
赵随安愣了一下,摇头说道:“我王宫里便没有这么夸张的,出出进进的人,都是一些侍卫和宫娥,不少的侍卫,都是以前的赵军。”
“大王说笑了,您身边的许多宫娥或者是侍卫,或许就是东厂的人,或许就是锦衣卫的人,只不过只要大王对大秦忠诚,那自然就不会出现任何危险。”
“陛下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但是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只有这样,陛下才能睡得安稳,诸侯王们也一样睡得安稳。”
赵随安听着老宦官的话,表情凝固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才低声问道:“那,寡人睡了身边的宫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老宦官忍不住露出笑容来:“进入了赵王宫的人,那自然全部都是大王的人,这些人如果犯错了,大王该杀就杀,没有人会职责大王做的不好。
堂堂大秦诸侯王,睡了个自己王宫里边的宫娥,这能算什么问题?”
第1846章 深思熟虑
赵随安轻咳一声:“我睡了不止一个……”
老官宦眯眼笑了起来:“那大王应该注意保养好自己的肾脏才是,如果大王有需要的话,奴婢可以想办法为大王谋取一些补肾佳品。”
“不用不用!”赵随安立刻摆手道:“我还年轻,现在用不上……这话扯远了,也就是说,我府邸上,也有许多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作为眼线?”
“是眼线。”老宦官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说道:“我隶属于东厂那边,所以我也算是东厂安插在蔡王府邸中的眼线,但是,我眼睛看的东西,并非是所有的都要和陛下说。
蔡王不管做了什么事情,只要没有谋反危害大秦的事情,那都是可以去做的。”
“比如说大王宠幸了好几个宫娥的事情,如果有人多嘴上报上去的话,那咸阳宫里边,就可能赏赐下来补肾佳品,至于是什么好东西,那就要看咸阳宫里边的库存了。”
“这一点,宗人府那边还是会先供应陛下,剩下的才能轮到诸位大王。”
不知道为什么,赵随安隐约觉得这老宦官说话实在是有点口无遮拦了。
可,老宦官却继续说道:“大王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没了,方正我是没有谋反的心思……”
赵随安话说到一半,却有道:“我喜欢大一点的,宫里就那么几个符合我的审美,能不能想办法换一换?还有,我担心有刺客会针对我,如果能找几个武功不错的江湖侠客,变成我的枕边人,那就太好了。”
老宦官认真思考着赵随安的话,随后带着一种确认的口吻问道:“大王当真喜欢会武功的江湖侠女?”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赵随安很认真的看着老宦官说道:“我感觉有刺客可能会对我出手,如果我的枕边人是会武功的人,那我就可以放松些许。”
“而且,女侠一般都不丑。能被锦衣卫或者是东厂挑中的女侠,那自然更好看,这我能有什么借口拒绝?”
“大王是想要自己能早日有血脉降生吧?”
老宦官人老成精,一语道破了赵随安在想什么。
赵随安点头道:“这是谁都看出来的事情,你觉得不能成么?”
“说笑了。”老宦官拱手下拜:“只有我等阉人,才不能成事呢,大王一定会多子多孙的。”
赵随安看着远处的锦衣卫,摇了摇头道:“既然以私人的身份见不到蔡王,那寡人就以赵王的身份,求见蔡王,你过去通报。”
“喏!”
老宦官这次一揖倒地。
不一会儿,老宦官折返了回来,向着赵随安行礼后说道:“还请大王跟随老奴,前往别处殿堂。”
“嗯!”
赵随安点点头,站起身来,任由着老宦官给自己领路。
须臾时间后,穿过一处院落边上,赵随安就看到了前方有护卫腰间挎着横刀,立在一边上。
他立刻知道,这偏殿里边的人,就是蔡王李斯。
老宦官在一边上停住脚步,笑眯眯的看着赵随安:“往前走,就不是奴婢有资格进去了 ,大王径直走进去便是。”
赵随安没说话,缓步走了过去,他下意识从一个侍卫腰间抽出一口横刀来,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刀锋,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刀身,随后叹了一口气:
“大秦士卒的装备如此之好,别的国家的人,就算是现在明白用石炭锻造兵器,但是却也没有办法锻造出这样的兵器来,这天下,必定是大秦的。”
“这是陛下想出来的办法。”
一个老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赵随安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头发有些发白的李斯,他微微拱手道:“蔡王兄!”
“嗯。”李斯微微点头:“是进来说话,还是在外边说话?”
“气候虽然都已经到了九月,但是关中今年还是很热。”赵随安道:“蔡王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在外边,弄点小酒,弄个火锅一边吃着,一边聊聊如何?”
“这就要看你,来找我聊的是什么事情了。”
李斯没有立刻点头。
赵随安把横刀插回刀鞘中,笑着道:“经略西戎之地的事情。”
“那就最好不过了。”李斯立刻道,“小老弟口味如何?”
“我以前在上郡北边这地方呆着,先帝一统天下之后,许多的赵氏族人,都被迁徙到了那个地方,从小就喜欢吃羊肉……嗯,其实本质上来说,那边除了羊肉可以吃,基本上也吃不到别的肉了。”
“那好,上好的羊肉火锅!”
李斯走到一边的亭子下,这里背靠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边上还有开得正好的牡丹没有凋谢,看起来确实是王侯之家的点缀花品。
赵随安也走上前去,两人分别坐了下来。
但是,赵随安立刻发现,自己和李斯方才坐下来以后,汤汁翻滚,香气浓郁,马上就可以下筷子吃的羊肉火锅儿,就已经端了上来。
他顿时明白过来,李斯似乎提前知道了自己饮食喜好。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端起一边上的温酒抿了一口。
酒水是赵地特有的味道。
“蔡王兄似乎是有意的?”
赵随安含笑着看向了李斯。
李斯摇头道:“没有神没有有意无意故意的,只有善解人意的好大哥,不是么?”
赵随安哈哈笑道:“说得对!”
他现在也明白,蔡王让王妃推掉了所有的宴会,其实就是等着今天晚上单独和自己会面的。
想到了这里,赵随安又不得不惊叹起来,蔡王不仅仅是手眼通天,更是一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
尤其是,一定要自己用赵王的身份来与他会晤,而绝对不能以私人身份进行会晤。
也难怪这样的人,能够侍奉好了秦朝数代君主,而不被怀疑,身份地位,也是越来越高。
“我此次求见蔡王兄,其实就是想要请教一二,到了西戎地界以后,我该怎么让那个地方的人,变成秦人,并且彻底认可大秦的统治呢?”
李斯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在嘴里咀嚼吃下以后,才准备回答赵随安的问题。
赵随安以为李斯要回答他,可实际上,李斯却问道:
“你在大秦学宫上课的时间不短不长,那学宫里边的人又是怎么说的?”
第1847章 赵王随安的娘
“大勤学宫 ……”
他整个人立刻就迟疑了起来。
李斯看着他的这种迟疑,却只是笑而不语,自斟自酌起来。
过了一会儿,赵随安把自己心中的这种迟疑消化完了。
李斯这才接着说道:“老夫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人觉得我大秦在大秦学宫中传授的东西,是阉割过的。”
“可是,就老夫自己所知道的,我大秦在大秦学宫中传授的知识,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位顶尖,最为新奇的东西。”
“我大秦现在所有的官员,都是从大秦学宫之中选拔出来的。”
“科举,是一种选拔的形势,就相当于是考核的手段。”
“每一年用来考核的考题都不是固定的。”
“甚至于,工部那边研究出来了什么新的东西,立刻就可能进入到教材之中去。”
“至于如何治理百姓这样的问题,在古人的智慧之中,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李斯大有深意的看着赵随安笑了笑:“说真的,老夫现在都有些怀疑你来到这里,打着找老夫询问治理西戎之地百姓的由头,可能是为了做什么别的事情?”
“或者是,有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说笑了。”赵随安端起酒樽来,向着李斯敬酒。
李斯也端起酒樽来,向着赵随安回礼。
赵随安说道:“我是真心请教的,如果蔡王觉得,大秦学宫中教授的知识,就已经足够的话,那我实际上,也就没有什么比的东西要询问了。”
“大秦学宫中的学问,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研究透了。”李斯大为感慨地说道:“尤其是新开的科学这一门学科,这其中的许多东西,老夫自诩是人间聪明人。
但是,在这些问题上,却也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
赵随安心里隐约压着不快,觉得李斯恁不是个东西,不说就不说呗,还找这么大的借口来压着自己。
“进入西戎的地界,最大的问题就是高原反应。”李斯看着赵随安:“这一点,我相信你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吧?”
“我看过哪些从西戎之地抓回来的俘虏。”赵随安点头说道:“他们现在的那种情况,是叫做醉氧是吧?”
“嗯!”李斯点头:“工部的人现在在想办法,说是如果可以把氧气装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边,到时候等到你们到了西戎之后,因为缺氧产生了所谓的高原反应,你们就可以吸几口氧,以此来缓解症状。”
“研究出来了吗?”赵随安倒是非常动容。
“没有。”李斯摇头道:“找不到密闭的容器,我们现在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密闭储存气体的容器,如果你对这个有兴趣的话,可以直接去墨家学院那边看看,那边的早就已经分出专门的人手,去天下之间寻找各种材料,希望可以制作出来这种能够容纳气体的容器。”
“玻璃不可以吗?”
赵随安认真的回忆着什么,对着李斯说道:“我看玻璃其实就是一种密闭的容器。”
“不知道。”李斯还是非常干脆的说道:“我之前就说过了,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去墨家学院看看,那边的人已经做过了很多种尝试,玻璃作为一种在我大秦已经被推广开来了的材料。
如果能够用来储存气体的话,那只怕早就已经被用来储存气体了。”
赵随安听罢,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已经错怪了李斯,只觉得如果单纯的依靠大秦学宫中那些没有出过远门的先生们,所讲述的知识,恐怕是没有办法真正让自己把西戎之地拿下来的。
宴会后续,他也不知道自己和李斯聊了些什么,被人搀扶着到了马车上以后,他就已经醉了。
可是,马车里,却有一个身材很高大的女锦衣卫,腰间挎着绣春刀,手里挑着一个灯笼,正在搀扶这赵随安爬在车窗边上疯狂的呕吐。
吐过以后,赵随安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就有人提给他温水,让他漱漱口。
赵随安下意识的接住,漱口之后,又问人要水喝。
女锦衣卫放下手里的灯笼,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来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的给赵随安擦掉脸上的水渍。
她认真看了下,确认赵随安没有把呕吐物吐到了车上,也没有把自己衣襟弄脏了以后,这才任由赵随安靠在自己怀里,叫着娘……
“娘……娘……娘你在哪……”
女锦衣卫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堂堂赵王?
居然在喝醉了以后,还要找自己的娘?
这又不是没有断奶的小孩子?
可是,一声又一声的“娘”“娘”“娘”以后,女锦衣卫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喝醉了的赵王,确实是在找自己的娘。
女锦衣卫看着赵王眼角流出来的泪水,心里一颤。
女人或许都有最容易感动的时候,那就是男人的泪水。
她轻轻地拍着赵王的后背,柔声说:“娘在这里。”
说完后,她的脸就红的非常厉害。
她虽然已经二十多了,但是此前的数年生活,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虽然生活过的粗糙混账,但是却还是处子之身。
进入锦衣卫之后,也是过着杀人的日子。
只不过杀人的对象从一些江湖游侠变成了贪官污吏,山贼匪寇。
“娘——”
赵随安大喊了一声,忽然一头扎在女锦衣卫怀里,止不住的放声痛哭了起来。
女锦衣卫浑身僵硬,任由赵王死死地抱着自己,靠在自己前胸大声痛哭……
“乖,别哭了,娘在!”
马车外,正在赶车的锦衣卫同伴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边传出来的声音,表情古怪到了极点。
赵王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娘?
马车里不是只有自己的同僚么?
因为她是女的,武功又出奇的好,这才被选做和赵王一起坐在马车里的。
怎么一转头,就变成了赵王的娘呢?
“人在真的迷醉,半梦半醒的时候,会暴露出来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我们之前就调查过了,赵王随安年幼的时候,他娘死在乱军中,按照一些说法,他似乎亲眼看到自己的娘亲,和乱军厮杀,最后被乱刀分尸的场景。”
第1848章 寡人很满意
“那这么说,他应该是不会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吧?”
女锦衣卫看着自己身边的同僚,表情何止是郁闷,简直就是古怪到了极点。
同僚的表情也是古怪到了极点:“就是让你照顾一下他,别因为呕吐物导致他窒息而已,你倒好了,人家叫娘,你还真的答应了?万一大王醒过来以后,真的追究起来,你说上边怎么保你?”
“他抱我的啊!”
女锦衣卫有些愤愤不平起来:“他抱着我叫我娘的,我不答应他,他都快把我勒得气都喘不过来……”
“这话别和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同僚心情郁闷得要死,他看了一眼躺在榻上,已经被宫娥们换掉了衣服,擦洗好了身体,却依旧沉沉睡着的赵王。
“你就祈祷明天大王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忘记了吧!”
女锦衣卫嘴巴动了动:“不是说好的是好兄弟的吗?为什么现在遇到了事情,就变成这样子了?”
“谁和你是好兄弟,你有鸡儿吗?”
锦衣卫一脸严肃的区分起来了兄弟和兄妹的区别!
女锦衣卫只有磨牙道:“滚!”
其他的锦衣卫立刻齐声说道:“好嘞!”
看着一群同僚说走就走,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女锦衣卫表情更加复杂。
她感觉自己可能中套了。
在锦衣卫里边,如果说派遣那个女的锦衣卫,成为某一个达官贵人的妻妾,一般都是地位不低的。
不可能直接成为小妾的,那样的话,锦衣卫会觉得丢了自己的脸。
而且,也一定是要这个女的自愿才行。
否则的话,都是一些功夫不错的好手,真的逼急了,假装答应下来,到时候再把某个权贵之人杀掉。
这可算作是锦衣卫最大的失职了。
女锦衣卫觉得,自己可能就被人选中,来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赵王似乎并不知道?
那他想他娘了,似乎是真的想他娘了吧?
女锦衣卫在宫廷窗口边上坐了下来,看着外边的弯弯的月亮,她忍不住沉默了起来。
赵王身边还没有王妃,如果让自己成为赵国王妃的话。
女锦衣卫转过头来,看着榻上熟睡中的赵王。
不得不说,赵王还是非常俊俏的。
她身为锦衣卫,虽然只是百户级别,但是却很清楚,朝堂上对于这些归顺大秦的诸侯王,是什么样的态度,没有人想要杀掉他们。
那,成为王妃这样的事情,谁又能拒绝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女锦衣卫的脸忽然有些红了。
于是,她就这样在窗口边上坐了一夜。
赵王随安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宿醉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头疼的事情。
但是,赵王随安就光着上半身,在宫廷的台阶上挥动大铁戟两千下之后。
身体里不仅没有了任何宿醉的感觉,甚至还觉得自己整个人神清气爽。
女锦衣卫领着队伍在远处巡逻,看着大王似乎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记忆,倒是立刻松了一口气。
浑身汗水的赵王沐浴之后,换上了长袍,这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年轻英武。
“昨天晚上,是那个在马车里边为寡人拍背擦嘴递水的?”
该来的事情,还是要来。
赵随安环视了一圈宫娥之后,发现没有人说话。
便继续问道:“寡人有重谢!而且,寡人知道,你们之中有很多人都是锦衣卫或者是东厂的人,可是这又如何呢?寡人臣服于陛下,自然是没有想过要造反的,知道就知道了,有你们盯着,寡人还不用担心有刺客会混进来行刺寡人呢。”
直到最后这个时候,被赵随安宠幸过的一个女官,这才站出来说道:“回禀大王的话,昨天晚上是锦衣卫将你送回来的,我等都在宫中没有外出过,那想来必定是锦衣卫之中的人,帮着大王擦嘴喂水的。”
“完了,他有记忆!”
女锦衣卫神色瞬间变得不正常了。
占了便宜,坐了别的人娘的时候,那是真的快乐。
可是现在,人家来找了,那就真的是一点都不快乐了。
赵随安的眼睛立刻看向了一边上标枪一样站立着的锦衣卫们。
“谁呢?”
赵随安即眼里带着几分玩笑的味道,忽然看到了站在人群中间的那个女锦衣卫,他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之前和那个老宦官说的话。
居然这么快,就弄来了一个符合自己审美的锦衣卫了吗?
果真,以后自己多多暗示一下,日子才会过得更加舒坦起来。
感受到赵王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女锦衣卫觉得这样躲着也不是个事儿。
她只好拱手走上前去,单膝下跪道:“回禀大王,昨天晚上是小人在马车中。”
“全部都退下!”
知情的人,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不知情的人,自然是怀着满心的猜测退下。
待的所有人都退下了以后,赵随安围绕着女锦衣卫走了一圈后,才说道:“娘好做吗?”
女锦衣卫表情一僵:“大王,这不怪我啊,你抱着我,一个劲儿喊娘,我都差点让你勒死了……”
“好了,起来吧!”
赵随安不在意的摆摆手。
女锦衣卫一愣,仰着头看着赵王。
赵随安道:“我不怪你,这本就是我自己喝醉了。”
“大王宽厚,小人先行告退!”
女锦衣卫站起身来,立刻就要退下,但是却被赵随安叫住了:“慢着!”
女锦衣卫身子猛然僵住,鹌鹑一样的回头,看着赵随安问道:“大王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大王,小人……叫做吴小萍。”
赵随安看了一眼吴小萍一眼,心说,你可一点都不小,干脆叫做吴大萍算了,这身高几乎都和老子一样了。
“我问你,昨天晚上我叫你娘的事情,还有谁知道了?”
吴小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大王叫的声音很大,随行的两个两百锦衣卫,全部都听到了。”
赵随安表情僵住。
吴小萍看着赵随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缩了下脖子:“小人出身江湖,有一说一,也不知道说什么圆滑的话来讨得大王的欢心,还请大王恕罪!”
“没什么……嗯?你是女侠?”
赵随安立刻看着吴小萍。
吴小萍点头道:“以前是,现在是大秦北镇抚司衙门下的百户。”
“别扯这么多, 以后就在王府里边做事,寡人到什么地方,你就到什么地方。”
赵随安很喜欢这个缩脑袋像是鹌鹑一样的女侠。
第1849章 怎么把跟班变成老婆
锦衣卫百官很想说,如果是让我做你的王妃,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可是,如果是只让我做一个区区小跟班的话。
那这个问题就很大了。
但是,这话只能在她心里想想,完全不敢说出口的。
“多谢大王提拔,小人没齿不忘!”
流水线一样的词汇,从百户吴小萍嘴里蹦了出来。
赵随安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跟寡人换好了衣服,等会去墨家学院。”
“大王不去兵家学院的吗?”
吴小萍随口问道。
赵随安笑了笑:“墨家学院有很多东西,等着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兵家学院,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我能看到的东西,几乎都已经看过了。
不能看的东西,也没法去看的。”
吴小萍很吃惊:“大王已经位极人臣,居然还有大王不能看的东西?”
“也不算是不能看。”赵随安从一边上翻找出来了两套大秦学宫学院学生的服饰,丢在一边上一套,他指着说道:“这是寡人的新衣,寡人还没有穿过,看你的身材,倒是也与寡人差不多,自己去屏风后边换上。”
“喏!”
吴小萍立刻松了一口气。
赵随安这边也自己换好了衣服,只是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吴小萍扭扭捏捏的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
看到穿着大秦学宫类似于校服一样服饰的吴小萍之后,赵随安表示这就是自己的审美。
吴小萍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看着赵随安。
赵随安却笑笑:“很不错……”
看出吴小萍整个人现在都有些拘束和不自然,赵随安便继续说道:“有些东西,不是诸侯王,或者是身份权贵高的人,就可以去看的。”
“那必定是我大秦最为机密的东西。”吴小萍立刻说道。
“嗯!”赵随安点头说道:“其中有许多的东西,涉及到了一些绝密,如果我想看的话,就要放弃在海外建国的念头,一辈子待在大秦学宫里边。”
“现在,大秦学宫里边已经出现了许多这样的人,他们心甘情愿一辈子待在墨家学宫里边做学问,研究这个世界上事物与事物之间的道理。”
吴小萍表情微微有些窒息感:“那样的话,岂不是很没趣了?”
“是么?”赵随安摇摇头说道:“彼之蜜糖,我之砒霜,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追求都是不一样的, 就我所知道的是墨家那些高人们,整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不睡觉,然后可以好好的做研究。
现在,皇帝陛下已经完全解决了他们生活上的后顾之忧,他们真的是恨不得不睡觉,每天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研究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的道理。”
“真的有这样的人?”吴小萍吃惊的看着赵随安。
赵随安点头道:“有这样的人,我之前就看过几个,我原本都以为那些人说话的功能都已经退化了,整个人看起来痴痴傻傻笨笨的,还有一个人走路撞倒了路边上的风景树后,还和风景树说了一声道歉。”
“哈哈哈……”
吴小萍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豪迈之气。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有!”
赵随安在此无比肯定的说道:“这个世界上,对万事万物较真的人一直都有,这些人的存在,才是让大秦变得更强好的基础,就像是,我说到的那个人走路撞到大树,还和大树说对不起的人。
据说,他在和汉王妃,还有许多的人研究雷霆。”
“研究雷霆?”
吴小萍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天,但是他们这会儿还没有从大殿中走出去,只能看到天花板。
赵随安拉着她走出大殿后,指着蓝色的天穹说道:“他们认为,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没有雷神的存在,雷霆的发生是一种自然的现象而已,听说汉王妃现在已经可以掌控雷霆。
但是想要驯服雷霆为我们人做事情,似乎还需要很久的道路要走。
他们现在正在研究的,就是怎么把雷霆的力量储存起来。”
等到他们从赵王宫走出来以后,赵随安指着远处的马车说道:“比如说,他们觉得如果有一种物质,能够把雷霆储存起来,到时候就可以用雷霆的力量,取代了马匹拉车。”
吴小萍眼中的马车瞬间变成了一团璀璨的雷光拉着车奔跑起来。
随后,她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赵随安接着说道:“不仅如此,他们觉得雷霆的用处,应该可以更多,比如说……照明!”
“照明?”
这更加是吴小萍所不知道的东西了。
赵随安点头道:“你晚上脱衣服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你身上会爆开火花,刺激的你的皮肤酥麻酥麻的?”
“有啊!”吴小萍立刻道:“这是什么原因?”
“静电的原因。”赵随安说道:“汉王妃她们研究的东西,就是看到了这个静电的火花,如果可以让这种火光持续发亮的话,那将会是一种比蜡烛更加明亮的光芒,而且远远比蜡烛油灯用起来更加顺手。”
说完这话以后了,赵随安忍不住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他们之前研究这个的时候,把好几处的房子的烧毁了,还有好几个人在雷霆之下变成了灰烬。
但是,根据目击者回忆,他们说那天在雷光中变成灰烬的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白亮炙热的光芒,像是太阳出现在黑夜中一样,把那一片方圆百步之内,照的秋毫可见。”
吴小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危险的是秦,还是不要做的好,汉王妃不知道在想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她可是王妃啊,混吃等死一辈子,美美的有什么有什么不好吗?”
赵随安听着她说“混吃等死”很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吴小萍不解的看着赵随安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不混吃等死的话,那真的是对不起自己了。”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的。”赵随安摇头道:“如果所有的人都像你这样想的话,那我们这个世界就彻底乱套了,汉王妃们做的事情,是励志改变整个世界的,而你做的事情……嗯,其实混吃等死也不错。”
“不错,这应该不是大秦学宫最大的秘密,我听人说,大秦学宫最大的秘密,在于他们研究出来了一种火器,那种火器非常可怕,五十步之内,人屠军身上披着的甲胄,也可以瞬间击穿!”
第1850章 我心安处即是故乡
“那是什么东西?火器?”
吴小萍一脸茫然。
赵随安看过很多的人,当然看得出来吴小萍不是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换句话来说,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说的火器是什么。
“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
他很惊讶,吴小萍再怎么说也是在锦衣卫里边混了几年,才做到了百户的位置上去的。
但是,她这样咸阳城里边的老油子,都不知道火器的秘密,足可见大秦朝廷对于这些东西的保密,究竟有多么严格。
同样,他心中也流露出一丝暖流来。
这些锦衣卫的老油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但是自己却知道了,这说明什么?
秦国朝廷确实是把自己当做一回事了。
吴小萍愕然道:“五十步开外,重弩才能射穿人屠军的甲,如果是你说的这种火器,有这么大的威力,那朝廷这边,为什么不直接装备到军队里边去呢?”
“为什么?”
赵随安忍不住笑了起来:“理由很简单,因为这种东西怕水,而且还需要防潮,如果是连绵阴雨的天气里边,火器就没有办法发挥出来它应该有的杀伤力。”
“所以,你懂我意思了吧?”
吴小萍立刻警觉过来:“这是不是为什么朝廷一直都压着对外出兵的声音的原因?”
“嗯?什么意思?”赵随安看着吴小萍。
吴小萍说道:“越过长江之后,就是楚国的地界,但是那边的气候非常潮湿,而且是多雨天气,上边的意思,只怕是想要用这种东西来灭掉楚国的。”
赵随安神色一震,回味着吴小萍的话,觉得她说的还真的是非常有道理啊!
如果秦国是存了这样的心思,那对于楚国来说,还真的是灭顶之灾。
“等等……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能说的话?”
吴小萍看着赵随安脸上露出沉思之色来,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没有。”赵随安摇头道:“但是你要记住,以后这些话不能再和任何人说,否则的话,就可能会出大问题。”
“放心,我可是老锦衣卫了!”吴小萍笑呵呵的看着赵随安保证起来。
赵随安却忍不住摇了摇头:“天下之人,都知道秦国强大,可是他们完全不知道秦国强大在什么地方,所以就只会给秦国带上野蛮的帽子,可是,就现在来说,从大秦学宫的种种发展来看,天下最为文明国家,反而是秦国了。”
“说真的……”
赵随安看着吴小萍说道:“在大秦学宫呆了这么久的时间,我有时候越发觉得,我继续在海外重建赵国的行为,有时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自己闲着没事找死的做法。”
吴小萍不知道赵王为什么和自己说这样的话,难道是单纯的试探么?
她摇头说道:“这是皇帝允许大王做的事情,大王不用担心什么的。”
“这不是担心。”赵随安摇头道:“大秦现在发展的这么好,我越发不想去外边做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了。”
“那就不去呗!”吴小萍笑呵呵地看着赵随安:“待在咸阳城里边混吃等死有什么不好的?难道,非要海外去?更况且,科普这本书上虽然说,海外有许多的好地方,但是啊,小人就觉得,什么地方再好,也是没有自己的老家好的。”
赵随安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的锦衣卫,笑了笑:“没有这么简单的,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不愿意安分下来,就算是我现在想要退出,也是不可能的,朝堂上的公卿百官,现在都等着我带兵去打下来西戎的地界。
你或许不知道,西戎王那边又派遣使者来了,但是一直都被挡在西长城外边。
大秦现在已经不想和西戎王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捕奴团会成为大秦的先锋军,而我,会成为大秦的主力。”
“听说那个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
吴小萍摇头道:“说一句忤逆之言,那地方打下来以后,有什么用处?”
“不是用什么用处。”赵随安认真分析起来:“从我们这些诸侯王的眼光来看,那个地方如果一直都不能纳入我大秦的版图,那以后这个地方的人,只要强大起来,随时都会成为大秦心脏之地的威胁。”
“你自己琢磨一下,一旦这些人,从西长城杀过来以后,最多十天时间,就可以杀到咸阳城下,如此之危险,我们现在活着的人不去解决,难道指望子孙后代们去解决吗?”
吴小萍打了一个哆嗦:“这么严重?”
“或许……比我说的还严重。”赵随安脸色严肃。
他虽然不是一个穿越者,不知道有唐一代的时候,吐蕃的强大,令强大的唐朝都头疼无比。
但是,作为一个君王,一个战略家的眼光,却还是不会看错的。
“进入兵家学院之后,我才知道,其实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也曾经考虑过这些问题,但是他的想法是,长城就足以抵挡,就像是抵挡北方的匈奴和东胡人一样。
只要长城在,故乡就在。”
赵随安沉默了一会儿:“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大秦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强大,先帝在的时候,和现在的大秦,完全就像是变了两个模样。”
“改天换地!”
两人站在水泥道路边上的人行道上。
边上是按照规格栽种好了的现代化风景树,甚至还有行车道。
如果在路边上安装上一些路灯的话,那大秦咸阳城的街道上,就已经完全和先代城市没有任何区别了。
吴小萍说道:“大秦之所以这么强大,全部都是因为陛下,陛下继承大统之后,我大秦所有的改变这才开始的。”
“匪夷所思!”
赵随安沉吟着,他看着左右两边的道路,幽幽惊叹道:“这些东西……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没有来到大秦之前,我只是听着人说过,大秦现在非常富饶,非常干净……对,就是干净!”
“那个时候,我对于他们所说的这种干净,还没有什么强烈的认知,可是第一次来到大秦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他们所说的干净,究竟是什么样的干净。”
吴小萍看着赵随安这样,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要不,别打战去了?也在大秦学宫里边呆一辈子怎么样?我去过那里边的,那里边比街道外边看起来还要干净得多,有亭台楼阁,有散布的花园,外边世界有的,大秦学宫的学社区,全部都有!”
赵随安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非常符合自己审美模样的女人,沉默了一会儿。
“好呀”这两个字,到了他的嘴边上,似乎却像是曾经被长城挡在关门外,无法南下的中原半步的游牧民族一样吃力,始终说不出口。
第1851章 大秦学宫之变化
穿过一片热闹的街区以后,赵随安便拉着吴小萍坐在路边摊上,来了一碗豆浆,两根香肠,还有一个肉肠。
他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喝吴小萍说:“据说这些东西都是从宫中传出来的,宫里的人生怕外边的人没有办法养活自己,所以宫中的御厨们,只要有新鲜的吃食,就会想办法传授给外边的人。”
吴小萍是锦衣卫中的老油条,自然知道这个。
她接着赵随安的话说道:“听说是宫中的御厨们,会直接在街上表演怎么做菜,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人不乐意的,但是那个不不乐意的人,第二天就让人丢出宫廷外去了。
从此以后,大厨们谁都不敢玩敝帚自珍这句话。”
“只怕,大多数的东西,都是皇帝自己想出来的。”
赵随安的思路非常清楚,喝完了豆浆,吃完了油条肉肠以后,他还顺手拿了两个羊肉灌汤包,一人一个,一边吃一边的向着大秦学宫侧门走了去。
正门很多时候都是不开的,更多的时候,只有真正有学识的人到了这里。
大秦学宫的正门才会打开迎接宾客。
这对于天下的读书人来说,几乎都认定了大秦学宫宫门打开,是最高的礼仪,也是最高的荣耀。
吴小萍一声不响的跟在赵随安身后。
大秦学宫学生的服饰,是嬴胡亥按照后世的那种学生的服饰设计的。
男子穿起来,自然流露英武帅气。
女子穿起来,自然是美丽大方,该有的女性之美,自然也是完全展露出来。
吴小萍这种身材修长的人,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身材自然是好的没法挑剔。
他们这才走进学宫后,立刻就有许多的人注意到了这非常美丽动人的学妹。
不管是赵随安,还是吴小萍,两人都是属于那种警惕性非常高的人。
立刻就注意到走进来以后,不经意之间,就吸引了大多数的人目光。
“这些学子怎么是这样的人?”
吴小萍以前是锦衣卫的身份出入这里,就算是她长得好看,也没有人敢于用这种放肆的眼神看她。
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她穿着的衣服就是 大秦学宫的校服。
看起来也就只不过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学生而已 。
自然,一些人的眼睛,也就敢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对于她的反应。
赵随安却觉得有些大惊小怪。
赵随安并不在于自己身边的女伴被一群学生们用羡慕的眼神看着。
他倒是分享了自己第一次来到大秦学宫时候的经历。
赵随安说道:“我第一次来到这里边的时候,看到这边的女弟子们,披头散发的在一边洗头,那个时候天气还算是热的,她们就在那边的水龙头哪里洗头。”
他的脸上还是露出来了一些不自然的感觉。
“说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女子居然可以这样?”
听到赵随安这样说。
吴小萍立刻就愤愤不平了起来:“话不能这样说,男子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穿上衣,我们女子只是洗个头,你们就有意见了?”
“不是有意见。”
赵随安听着她的口音,就知道她是关中的老秦人出身。
一点就着火的彪悍性格,也是关中人的标配。
“我只是没有想到,在秦国的男女之防,居然等同于虚设,不仅仅男子和女子可以在同一个教室里边上课,就是在练武场上,也能看到女子和男子相互殴打,有的时候,我甚至看到一些女子,把男子打的满地找牙!”
吴小萍眼里带着笑意:“被我打的满地找牙的男人多不可数,其中有穷凶极恶的山贼,也有奸邪可恶的采花大盗。”
她带着几分傲然之色:“谁说女子不如男?”
“我没说过。”赵随安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吴小萍做什么无意义的争论。
他重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秦国现在的情况,和其他国家完全不一样,我都看到方才有人想要过来和你搭讪,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在那个学院什么的。”
赵随安笑了笑:“或许,他们是看到我孔武有力,怕被我揍得很惨,所以才不敢上前来搭讪的。”
吴小萍听着这话,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她问道:“我记得,你们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进入大秦学宫的时候,都会有一次演武,学宫里边如果有谁觉得不服气的话,可以上去挑战你们,你们也不能拒绝的吧?”
“是这样。”
赵随安点头道:“原本一开始,我还觉得这些学宫里边的学生,都没有上过战场,哪里懂得什么战阵搏杀的手段,但是招架了几个人以后,我才知道,自己有些小看大秦学宫了。”
“结果怎么样?”
吴小萍立刻追问了起来。
赵随安道:“一拳一个,上来十个人,还没有十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全部被抬走了。”
“嗯……”吴小萍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都这样和人说话的?”
赵随安摇头道:“我说话的口吻,似乎可能让人不是很喜欢,但是这就是事实,这里边的人很知道躲避我拳头的技巧,但是他们的速度太慢了,我是从死人堆里爬过来的人,不管是出拳的速度还是反应力,都是他们比不了的。”
“但是,我也听说,有些军卒到了大秦学宫中来的时候,也会吃亏。”
“那是属于学宫最厉害的一批人,而你这种的,本身就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自然没有那些高手跳出来为难你。”
吴小萍笑道:“听说,当初陈胜过来的时候,曾经有人学宫前十的学子们走上前去,十个人围攻陈胜,居然在他的手底下撑住了一刻钟的时间。”
赵随安猛然想到了那个让他浑身上下都会冒凉气的人。
吴小萍还没有注意到,她只是继续说道:“我听人说,陈胜虽然不是在战场上立下过很大的功勋,但是他如果真的到了战场上以后,也是我大秦数一数二的猛将。”
“数一数二或许夸张了点。”赵随安眯着眼道:“但是我这样的,十个人捆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第1852章 心甘情愿中美人计
“有这么夸张?”
吴小萍惊讶的看着赵随安。
赵随安点头道:“或许比我说的还要夸张一点,他这个人我虽然没有和他交过手,但是我后来知道,齐国田横的弟弟田畔,就是被他带着人刺杀掉的,你以为刺杀一军主将很容易的吗?”
“有这么夸张?”
吴小萍觉得自己成为了赵王的跟班以后,赵王可真的是什么都愿意和自己说。
赵随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大秦学宫里边,武术也算是学生们的必修课,大秦学宫虽然没有想要把自己所有的学生都培养成为那种可以上阵搏杀的猛将。
但是,就算是最差的学生,三五个壮汉,也未必能够进得了这些人的身。”
“最厉害的人,虽然不能说走出学宫,就是一流猛将的水准,但至少,他们在学宫中学到的一些东西,就足以让他们在战场上应对好多的东西。”
“你说的我知道!”吴小萍立刻点头:“听说学宫里边最变态的,莫过于兵家学院那些学生们的考核,数百人乃至于上千人大混战,谁都可能会出黑手,而且,兵家学院的学生,是不准轻易登上比武台的。”
“那你又知道为什么,兵家学院的学生不准轻易登上比武台的吗?”
赵随安笑吟吟的看着吴小萍。
吴小萍立刻道:“这个我还真的知道,而且在学宫里边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听说是以前从战场上下来的军卒们,在比武台上连续十天,都没有敌手,最后是兵家学院的学生们,实在是觉得憋屈,就冲上了比武台,不到十个回合,就把那军卒击败了。”
“到了最后,甚至有传言说,那个连续十天打遍学院无敌手的军卒,其实是人屠军中的人过来学院进修的。”
赵随安点头说道:“那个人屠军军卒,或许是有了轻敌之心,但是让一个没有走出学院的孩子十招击倒了,这确实是非常丢脸的事情。”
“而且,兵家学院作为大秦学宫之中,最为大力发展的学院之一,如果放出去和那些不是兵家学院的人交锋的话,那就相当于是在欺负人。”
“我之前也去过兵家学院的擂台。”
“结果怎么样?”吴小萍动容无比的看着赵随安。
赵随安笑了笑:“虽然想和你说,我大杀四方,打得整个兵家学院寂静无声,但是实际上我他么的被揍得好惨,那些小崽子们下手可没有留情!”
“这……”吴小萍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你就没有打倒了几个人?”
“没有!”
赵随安嘴角抽搐了一下:“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群殴我的十多个小王八蛋,已经是毕业生,准备立刻就去东武城那边的,他娘的!”
看着赵随安这样子,吴小萍自然不好在说什么,她也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把话题转移到别的方面上去。
“从这边过去,就是墨家学院……今天做好听课的准备了吗?”
赵随安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吴小萍:“你给这里边的学生们上过课?”
因为,“今天坐好上课的准备了吗?”这句话是大秦学宫里边的老师们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上过。”
吴小萍没有掩饰什么:“大秦学宫里边,有一批人培养出来,是专门去走江湖的。”
“江湖?”
赵随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
“就是侠客们的一个圈子。”吴小萍眯眼笑道:“走江湖需要一些别样有经验的人来指点他们,告诉他们怎么防备被人下毒,怎么防备江湖套路,怎么小心别人的栽赃陷害,怎么利用所谓的江湖侠义,让一些人被活活逼疯。
也告诉他们,怎么小心美人计!”
“只有碰过女人的男人,才能抵御住美色的诱惑。”赵随安摇头道:“这一点,你们还不如直接给他们钱,让他们去和咸阳城里边的花魁折腾一下,这样的话,他们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看到的女的,都没有办法入眼了。”
“这办法已经有人用过了,结果培养出来了一群老嫖客。”吴小萍尴尬的笑了笑:“所以,后边就想到了让我们锦衣卫里边以前走过江湖的人来传授这些人经验,换言之,我们在传授他们怎么防备被人谋害的同时,其实也已经教授了他们怎么去谋害别人。”
“我真的是没有想到,江湖上,居然都已经被大秦朝堂渗透进去了。”
赵随安惊叹起来。
“江湖上看起来是非常复杂的一个圈子,其实是非常好管理的。”吴小萍脸上露出坏笑来。
“何以见得?”赵随安看着她:“侠以武犯禁,是所有官府最为痛恨的一点,他们自持武力在身,就不喜欢听从朝廷的话,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最对的,所以很多的时候,我抓到这样的人,直接就砍了。”
吴小萍松了一口气:“亏得我没有被你抓到。”
赵随安坏笑道:“如果你被我抓到了,我肯定舍不得杀掉你,一定会留下来给我生儿子的。”
吴小萍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敢情好啊,我直接就成为了赵王后,整天混吃等死,有什么不好?”
赵随安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吴小萍接着说道:“这些人之中,很多人都是穷困度日的,所谓的大侠挨饿受冻的日子也有不少的。”
“也对!”赵随安点头:“大侠们也不干活,自然有囊中羞涩的时候,从小习武,也不知道怎么挣钱……”
“所以,许多的大侠,最喜欢干的事情,也是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四个字,吴小萍说的非常有味道。
赵随安笑了笑:“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前头就是墨家学宫,里边那些先生们说的话,很多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你要是不想进去的话,自个儿去溜达溜达。”
“不,我要进去。”
吴小萍嘿嘿笑道:“以前我是没有资格进去的,现在托了你的福,我这才能进去看看。”
两人走进了墨家学宫里边,远处楼阁上正在用望远镜看着两人的李夭嘴角露出坏笑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身边一脸谨慎的锦衣卫百户,眯眼笑了起来:
“这么说,赵王极有可能没有机会外出建国了?”
那锦衣卫百户,正是说吴小萍没有鸡儿,大家怎么做兄弟的那个百户。
现在听到李夭这样说,他只是拱手道:“小人只知道禀报事情,怎么决议,这是皇后的事情,小人不敢擅自说话。”
李夭点了点头:“行了,知道了,退下吧,一切就让他自己发展,本宫现在要回宫去,如果赵随安开了一个好头,那天下也就可以平定了。”
百户能听出味儿来,大秦可能要变天了。
“喏!”
第1853章 不安分的楚国
“秦国现在的情况非常奇怪。”
楚国。
项羽和范增坐在一起,在两人面前的矮几上,摆放着关于秦国现在最新的一些消息。
比如说,秦国现在看起来兵强马壮,可是却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南征。
天气已经快要到十月,过了十月,就是秦国太初四年。
气候虽然说不一定是征战必须具备的条件。
秋天过后,粮草充足,最适合起兵打战。
但是,更大的原因在于,到了冬天的时候,南方的气候会很低。
秦军普遍还是没有办法接受炎热气候的。
尤其是到了楚地以后,天气又热又闷。
秦军的板甲又不透风不透气,穿在身上就更加难受。
所以,入秋以后。
楚国对于秦国那边就格外关注。
尤其是在看到了秦国丰收以后,他们心中就更加发虚了。
甚至直接就派遣出去大量的人手,密切查看秦国是否有粮草调动的可能。
一旦秦国开始调动粮草的话,那也就是说明秦国准备在冬天到来之前,发动灭楚之战。
可是。
没有任何粮草调动的情况。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范增才会说:“秦国现在的情况非常古怪。”
项羽随手翻看了几册奏报以后,皱着眉头道:“会不会,这又是秦国的疑兵之计?”
“不太可能……”范增说这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语气也不是非常肯定。
“可是,秦国皇帝确实是已经去了西域,按照他的习惯来说,每战必先,这几乎都已经成为了天下人的共识。”范增沉吟着说道:“更况且,真的要开战的话,秦国皇帝怎么可能不在都城中坐镇呢?”
项羽却露出沉思来:“我们手里,有没有关于西域的令书?”
“没有。”范增摇头道:“楚国以前有过,但是后来那些书籍都毁在了战火中,更况且,我楚国以前的疆域也没有和北戎接壤,那就更加不可能有关于西域之地的记载了。”
“怎么?大王莫不成是觉得,秦国可能现在到了西域战场上?”
项羽沉吟道:“当初秦国和匈奴人开战的时候,调动了数十万精锐大军,把匈奴冒顿单于围在了阴山下,但是运送粮秣军需的民夫,都达到了数百万人的数目,堪称空前绝后。
这才一战让匈奴彻底覆灭,归顺秦国的统治。”
“从这一点来看,我倒是觉得,西域之地,可能存在另外一个和匈奴一样强大的部族,否则的话,秦国现在占据了优势条件,为什么反而放弃了冬天出兵的机会?”
“这……”
范增脸上也立刻露出沉思来,随即他目中寒芒一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我们现在进攻秦国的机会到了?”
“可是,怎么确定秦国的精锐,都已经被皇帝暗中抽掉,前去参加西域之战了呢?”项羽反问道。
“而且,从今年秋收开始,秦国皇帝就已经开始动身北上,如果是说,从秋收刚刚开始的时候,秦国就已经抽掉了大量的精锐,暗中去参加西域之战的话,那我们……”
项羽沉思起来:“我们可能错过了一个非常绝妙的机会?”
“哈哈哈……”范增忍不住大笑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出兵也不迟!”
“秦国精锐外调的情况下,那战争对于我们来说,未曾开战,就已经先胜三分!”
项羽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却还是出于警惕的多了一个心眼儿。
毕竟,嬴胡亥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狡诈无比,诡计层出。
“如果说,这是秦国皇帝故意给我们的假象呢?”
项羽问道。
范增笑了起来:“大王,这个世界上那里有这么多的假象,如果我们现在不作为的话,那等到秦国灭掉西域的话,秦国的国力就会变得更强大,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希望也会变得更加渺茫,而今之计,大王不可多疑,更不可迟疑不决。
我大楚和秦国之中,不管什么时候,都必定有一战!”
项羽目中隐约露出几分森然之色来:“那,依照亚父之见,我们从什么地方进攻最为合适?”
范增立刻道:“臣人尚且在长沙郡的时候,就已经天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我大楚和秦国开战的话,我们要从什么地方进攻?”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从一边的箭壶里边取出来了一根箭矢,指着挂在一边的地图道:“目前来看,秦国的各大战区依旧很稳定。”
“可是,秦国的西域之战,究竟是否有从这些战区中抽掉兵马精锐,我们则一无所知,那我们就姑且认为,他们并没有从这些地方抽调精锐,以此来估算对手,不会把对手想的太弱,也不会把对手想的太强!”
“嗯!”项羽点头:“有理。”
范增接着说道:“秦国陈王蒙恬,统率秦军盘踞陈郡,蒙恬者,秦之宿将,无论是练兵,还是用兵,都有一套,他在秦军中的威望,也是第一!”
”如果大王能够率领我军,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击败,甚至于俘虏,或者是杀掉蒙恬的话,对于秦军所有的士气,那将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制!”
“其二者,那就是盘踞在襄阳城的秦军,以秦国锦衣卫南镇抚使司马卬为首,襄阳之地,水陆并重,再过一两月之后,天气严寒,必定会结冰。”
“换言之,从这里开战的话,我军就会占据更大的优势。”
“水战,那是我军最为熟悉的战法,这是其一,其二,天气寒冷的情况下,我们南方人比北方的军队更加耐冻。”
项羽蹙了蹙眉头:“北方的天气,相对来说, 比我们南方更冷吧?”
“话是这样说。”范增眯眼笑了起来:“可是,北方的冷,是单纯的冷,而我们南方的冷,是潮冷、阴冷,就好比在冰面上作战,我楚军本身就占据了天时地利。
更宽且,司马欣本就不是什么有名的将领,秦军让他驻守在襄阳城,只是因为他有很高的资历而已。
现在,秦国老将杨端和已经老死。
年轻一派的武将,一旦开战的话,不是韩信,就是白起被征调成为襄阳军的主将。”
第1854章 捏软柿子,还是啃硬骨头?
范增继续说道:“但是,依照老夫看的话,韩信和白起两人,只怕一定会有一个人被选作留守咸阳城。
所以,襄阳城现在明面上看起来,只是司马欣一个人在统率,可是本质上,应该是白起,或者是韩信中的某一个人,在暗中统率。”
项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秦国人最喜欢玩弄这种虚虚实实的东西,明面上挂帅的人,实则上却并不是这一支军队的真正统帅。”
“其三,那就是驻守在彭城的三元军。”
范增抚摸着自己颜色花白,整理的很不错的胡须说道:“三元军的统率是葛婴,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败军之将,但是秦国皇帝似乎很看重这个人,给了他三元军统率的位置,不仅如此,秦国那边许多的诸侯王,诸如吴王、楚王之流,全部都在彭城。
老夫倒是觉得,一旦开战的话,彭城战区,应该反而是最容易打开局面的。”
“为何呢?”
项羽很自然地问道,如果换成是在以前的话,他肯定是不会问这种多余的问题。
范增听到项羽这样问之后,却觉得非常欣慰:“葛婴领军作战,算得上是一流,但是击破他,并不难,主要的原因就在他身边的秦国诸侯王太多了,如果他身边没有什么诸侯王,他自己独自领军作战的话,情况自然会好许多。
而且,他以前就被秦国击败过!”
“当初,他率领着大量的齐国军队,以优势兵力,要合围已经处在劣势的虞子期,但是却依旧没有办法奈何虞子期,最后更是让虞子期等到了秦国的援军。”
“换言之,这个人虽然为一军之将,但是如果和我大楚国的上将对决在一起的话,那情况就会很糟糕了。”
项羽微微颔首,随后问道:“那,亚父觉得,谁人领兵,可以完胜葛婴呢?”
“龙且,钟离昧两人之中,任选一人,也足以灭掉葛婴。”
项羽微微点头,但是没有表态。
范增继续说道:“不仅如此,第四个办法 ,就是齐国从历城出兵,和秦国全面开战,也只有这样的话,我们才有办法避开被秦国从北到南,顺势而攻的局面。”
“亚父是不是忘记了蜀中?”
项羽笑了笑,提点起来自己心中的想法。
范增含笑道:“蜀中之地,我怎么可能忘记呢?只是,蜀中如何出兵,莫不成大王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不成?”
“现在气候不一样,想要重新效仿当初进攻秦国都城的一幕,恐怕是没有办法做到了。”项羽摇头道:“相反,我们现在只怕还要防备着秦国不要这样玩一手才是。”
“后续大军过不来,秦国也不会这样冒险的。”范增非常自信的笑道:“蜀中的地形和关中的地形不一样,我们可以用这个办法进攻关中,但是关中却没有办法这样进攻蜀地。”
项羽眼睛一亮,随即沉吟道:“也是……除非秦国能够把巨型天灯做出很大的改良,只是目前来说,似乎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改良巨型天灯。”
“主要还是地形。”范增说道:“关中地形沃野千里,一片平坦,但是蜀中地形如何,也就不用老夫多说了,且不说山川阻隔,一不小心就会降落到人迹罕至的山林里边,到时候别说作战,能不能在山林之中召集大军,那都还是两码事儿。
这样的话,就太容易被我们分而灭之,秦国不会敢这样赔本的买卖。”
对于秦国特别看重自己士兵性命的事情,在列国之中,也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大的秘密了。
项羽沉思道:“我本来的想法,是想要从蜀道发兵,先取白马之地,随后进攻故道城的。”
“恐不能成。”
范增摇头道:“现在风向不对,我们没有办法利用风做什么,那就只能用人命去填,可是,白马之地那边的关隘非常险阻,戍守在白马的秦国上将虞伯,也是没有可能招降策反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项羽摇头笑道。
范增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立刻露出笑意来:“大王的意思,莫不是让那个盈通领兵去攻白马?”
“不错!”项羽含笑道:“就是让此人领兵去攻白马,现在不是所有的人都说,这盈通有暗中谋反的心思,如果让他领兵去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这……”
范增沉吟道:“若是不小心的话,只怕此人立刻就要反水,到时候,后脚都还没有走出城关,就已经掉头过来反攻蜀王了。”
“可,只要城关的城门关闭好了,派遣心腹把手的话,这殷通不也是死死地被关在关外?”
项羽脸上露出一抹寒意:“更况且,殷通这个人如果继续留在蜀地,只会让我们寝食难安,把他原本手底下的人,重新划给他调遣,不管是这些人最后杀掉殷通去投降秦国,还是真的死在了进攻白马之地的战事里边,对于蜀国来说,可都是一件好事。”
“也罢!”范增想想也是:“殷通此人,就算是真的到了秦国,也必定为嬴扶苏所杀,而他如果是背叛了蜀国的话,到时候天下人都不会指责蜀王背信弃义。”
“那……我们究竟先进攻什么地方?”
项羽目中露出沉思之色来。
这个时候,范增也一样跪坐了下来,面露沉思之色。
现在,勉强算是有五个进攻的路子,但是从什么地方进攻,依旧还是一个大问题。
如果是让齐国率军出征的话,那楚国现在势必要撤走自己在齐国的力量,这样的话,齐国才能够真正放心的去和王离军死战。
这说不上是损失还是收获,只能说五五开。
进攻蒙恬,是非常冒险的选择,可是不进攻蒙恬的话,进攻其他地方?
项羽又露出沉吟之色来,他现在有些拿不准,自己应该怎么做。
如果一战就把蒙恬这块硬骨头啃下来,对于整个占据,都将会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可是,蒙恬好打吗?
蒙恬应该是目前这块大地上,最难打的一只军团了。
襄阳呢?
项羽又忍不住摇头,当初虽然在咸阳城外骑过了白起。
但是,项羽自己心里很清楚,白起也非常难打,尤其是白起的人屠军,这次是最为头疼的对手。
现在这么对比下来之后,项羽忽然发现,最好打的,似乎……就是彭城战区的葛婴了?
毕竟,现在楚国这边面临的诸多秦国战区,最为薄弱的,也就必定是这葛婴!
不知不觉之间,项羽和范增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地图上彭城的位置上。
两人相视一笑!
“来人,传下去,明日开朝议!”
第1855章 楚地的医者
楚国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在没有出结果之前,普通的楚国百姓们,是怎么都不会知道的。
只有结果真的出来的时候,变成了政令颁发下去,这些百姓们才能对朝政有所知晓。
楚国老旧的都城原本是郢都。
但是,郢都在很早以前,楚国都还没有灭亡的时候,就已经毁于战火。
后来,楚国的都城有很长的时间都在寿春。
但是现在,楚国的都城却依旧在会稽郡的郡城吴中。
吴中里边有许多的医馆。
毕竟是一国之都,这个世界上能有的东西,几乎在这里都能看到。
只不过,所有的医馆全部加起来,似乎都没有王后景少玉资助的这一家医馆有名。
医馆有名,不单纯是因为王后景少玉的资助,让这医馆落地在吴中城。
更大的原因,在于这里有三个从秦国来的医者。
这三人以一个女医者为首,对于治疗一种被她称之为吸血虫病的奇怪病症,有着近乎于百分百的治愈率。
更为让人惊叹的时候,楚国曾经有一位王孙腹痛不止,医者已经判断他可能马上就要死了情况下。
那位女医者拿着非常锋利的匕首,划开了这一位楚国王孙的肚子,从他的肚子里边割掉了一根肠子。
被御医判断为死亡的楚国王孙就这样活了下来。
女医者说,这叫做盲肠发炎。
只需要割掉这一块盲肠变好了。
有一位权贵的夫人难产,几乎要一尸两命的时候,这个医者把孕妇小腹切开,取出胎儿后,又把孕妇的肚子缝合起来。
最后母子平安!
几乎让楚地的人都称之为神医!
最为令人惊叹的是,女医者从来没有吝啬自己的医术。
但凡是上门求取医术的人,不管年岁如何,她都可以一视同仁的传授医术。
于是,这医馆中,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女医者就已经拥有了惊人的上千门徒!
医馆的规模之大,几乎一下就成为了楚国翘楚。
所以,大家都尊称这一位女医者为先生。
先生每天早上的时候,为人诊断病情,到了中午的时候,便开始传授弟子们有关医学的东西。
而到了晚上,先生就会坐在窗户边上,一边靠着火,驱散着屋子里边的潮气,一边整理自己这一天的行医所得。
这个先生,就是当初从药宫内院被逐出门墙的女医者青梅。
周玉提着一壶热茶,也坐在窗口边上,他以前就知道,青梅是药婆婆最为得意的门徒,没有之一。
现在看来,这是非常名副其实的。
她来到了这里很短的时间,就已经成为了楚国贵族们的座上宾。
而且, 还不是谁都能邀请得到她的那种。
李和的心思却有些低沉,不为别的。
到了现在为止,他觉得青梅或许已经偏离了他们来到了楚国的目的。
虽然,所有的门徒们都承认自己的医术是从秦国学过来的。
他们在治病救人的时候,也强调了一下这是秦国的医术,秦人在秦国是可以免费治疗很多疾病的这些言论。
但是,楚国的百姓们在被治愈之后,第一个感谢的,是先生,第二个感谢的,就是他们的王后景少玉。
这和秦国基本上就没有半毛线关系了。
而且, 李和越是看的非常真切, 有许多的医者,前来求学之前的身份,其实就是楚国军中的军医。
这就让他更加不爽了。
楚国和秦国开战的话,那就应该最为有效的杀伤楚国的将士。
可是,如果因为青梅传授医疗技术的问题,导致了楚国那些本应该死掉的将士们,又活了下来,到时候又变成了杀戮秦军的杀戮机器。
李和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罪。
青梅则对自己传授医术的行为,有一种自己的认知在里边。
如果不是锦衣卫那边没有下命令的话,李和真的已经很多次对青梅动了杀意。
这样的人,已经等同于背叛了大秦。
可是,锦衣卫那边,对于青梅在这边做的所有事情,都清清楚楚。
李和可以确定,青梅在这边做的事情,是的的确确,能够上报到锦衣卫总部的。
但是,那边的人并不觉得青梅做的事情是有错的。
所以,没有下令杀掉青梅之前,李和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楚人如同吸血蚂蟥一样,疯狂的吸收着大秦药宫里边总结出来的医学知识。
“哈——”
烛光下,青梅打了一个哈欠,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一边喝茶,一边整理医术的周玉。
周玉听到青梅打了一个哈欠后,他自己也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的打了一个哈欠。
“楚地的医药道理,和我们关中的略有不同,不一样的地方,我基本上都整理出来了……”
周玉从抽屉里边摸出来了一本足足有三指厚度的书本,这上边的一字一句,全部都是他根据周玉传授那些军医身份之人药理的时候,两人对话之中,所整理出来的信息。
这种药书,就像是黄帝内经一样,还没有脱离对话体问答的形式。
青梅侧着身子,一边伸手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翻看起来,可她只是翻看了几页后,便把书本合了上去,摇头道:“很是无趣,重新整理一下, 不要忘记了,药宫里边早就已经摒弃了这种写药理书本的办法。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大纲,然后加上目录,整体规整分类不同的病况和药理,你这样做,完全就等于把之前的学识,全部都学到了狗肚子里边……
我都真的有点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医者一脉门主的血亲儿子。”
周玉脸红的厉害:“我爹要是听到你这样的话,说不定会拿刀和你拼命!”
“为什么不是你娘?”青梅不怀好意的恶笑道:“你是不是你爹的亲儿子,只有你娘最清楚啊?”
周玉无奈,只有举起双手道:“我好歹也一医者门主的亲儿子,你说话的时候,就不能给我留几分薄面的吗?”
“把东西做好了,未来在过一千年,这个世界上的人也会记住你,这不是远远比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你薄面好得多?”
周玉只能把青梅合起来的册子重新翻开,然后从第一个对话开始看了起来。
可还不等他看完第一句话,青梅忽然道:
“把原文也送出去,除此之外,还有你自己整理的, 整理好了以后,也一并送回去。”
第1856章 一盒防冻药膏引发的猜想
周玉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点头答应,臣服在某人的淫威之下。
远处的亭子里,红药和云朵两人各自端着一个簸箕,簸箕里边是一小盒一小盒的药膏。
楚地寒冷,到了冬天的时候,人依旧是要下水的。
这就会导致军卒身上手上脸上,都会生出冻疮,异常难受。
所以,青梅也就研制出来了一种用作于冻疮的药膏。
目前虽然还没有完全投入产量之中,但是现在内部已经开始尝试使用这些东西。
李和看到这东西以后,心里的郁闷就更深一层,因为这个药膏,是大秦学宫里边研究出来的。
专门供应的就是秦军使用。
现在倒是好了,青梅只是改变了其中的一些药材,就变成了她自己研究出来的。
景少玉带走了一部分,没有多久之后,就让人来和青梅说,这东西的效果非常好,只要能做的好,她可以再度资助青梅在吴中开设厂房。
换句话来说,景少玉现在觉得秦国是很好的,但是楚国没有办法变成秦国那样,因为秦国的很多东西,她们想要学,但是没有办法学,也无从学起。
可,这个世界上,最为让人招架不住的,便是叛徒。
一旦秦国那边出现叛徒,对于楚国来说,这就是国士。
李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青梅做的所有的事情,他都清楚。
可是, 他心里还是觉得青梅可能在一定的程度上, 已经背叛了大秦。
楚国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国士对待。
景少玉现在是怎么对待的青梅的,他看的非常清楚,甚至于自己这个不是非常精通药理的家伙,也一样的到了景少玉的礼遇。
他甚至听到云朵和自己说起过一件非常令人不齿的事情。
景少玉说,楚国宗室少年,风流才俊虽然不多,但是青梅如果有意的话,那就是要多少有多少。
自古以来,只是听着男子三妻四妾,可到了景少玉这里,已经全然把青梅当做先生一样对待。
对待其他人有的待遇,景少玉也一样有。
换言之,只需要景少玉点点头,女子三妻四妾的时代,或许可能马上眨眼就会出现了。
好在,青梅完全没有这种超越常理的观念,只是说自己一心醉迷于医学,对于这等俗人的事情,早就已经看淡了。
或许,在别的人都看来。
美丽画皮或许诱人,可是在青梅看来,所有的人都是碳基生物构成的。
景少玉听不懂所谓的碳基生物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高深莫测。
自然也不会继续在青梅面前提这样的事。
“李大哥看起来,似乎是有很多的心事?”
红药心思细腻,立刻就发现了正在自斟自酌的李和,现在的转态有些不对劲。
李和摇头道:“没什么, 你们现在觉得这药膏怎么样?”
“很不错。”云朵点头道:“现在我们只要拿出去售卖,立刻就会被人买走,而且一切都和李大哥所预料的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我们拿出去售卖的药膏,会被许多看起来没有任何联系的人知道,但是实际上,这些人买走了药膏以后,都会上交到同一个地方?”李和沉吟着,目中也露出思索之色来。
“不错。”云朵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你们觉得这个正常吗?”
李和忽然问了一句。
“正常吗?”红药忍不住笑了起来:“李大哥,这有什么不正常的,楚国的这些权贵们,肯定是要在自己家中留有足够多的药膏的,至于其他的普通人想要买到,也一样可以来买,但是我们这里售卖的是一百文前一罐,那些权贵们就可以加价到一百五十文一罐。
这样的话,很多的人都宁愿忍着,也会把药膏交给那些权贵的,这样的话,一转手,可就是又获得了五十文的利。
这样的利润,基本上是没有人可以拒绝的。”
“我说的是,权贵为什么要做这样亏本的事情?”李和沉吟着道:“我们自己就已经享有了定价权,只是现在药膏的配方,还没有交给楚国而已,如果到时候交给楚国,楚国必定是要大量制造的,那样的话,药膏就会成为一种常态售卖的东西。
既然是这样的话,这些权贵们花费这么多的钱财,囤积这么多的药膏,其目的又何在?”
“我们都是一路上南下, 看到了这些地方上的权贵们是怎么对待那些底层的苦命人的,更况且,我们都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苦命人,这些权贵们,真的会有这么好的心思?”
“这是给民众散财?”
这么一番连续的提问下来,红药和云朵两人,立刻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两人现在的身份,同样是锦衣卫暗子。
算是和李和站在同一个位置上的人:监督青梅和周玉。
“那这么说起来,事情确实是有些古怪,那些权贵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有一个可能。”李和道:“这种东西在未来的很长时间之内,都会处在一种供不应求的情况中,又或者是,某一个地方,会对这些东西有着海量鲸吞般的需求,不管我们后续能造出多少药膏来, 这些药膏都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虚耗一空。
这,似乎就可以说明白这些权贵们为什么要这样大量收购这些药膏。”
云朵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愕的看了一眼李和后,低声说道:“坏事了,难不成是准备直接供应给楚国大军使用的?”
“楚国目前没有和什么地方发生战事。”红药摇头说道:“这不太可能吧?而且,我大秦线现在不出兵攻打楚国,楚国自己就已经烧高香了,难道他还敢出兵攻打我秦国么?”
听着两人议论纷纷的话,李和却忽然眼睛一眯:“不管这么多,我把这事上报上去,我大秦现在是不会出兵攻打楚国,但是这并不代表楚国不敢出兵攻打我大秦……锦衣卫的职责,捕风捉影,只要是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最好都要上报才是!”
两人听罢,也是神色复杂的向着远处的小窗后,那一道正趴在桌子上,提笔飞快记录着什么的青梅看了过去。
似乎在这一刻,青梅已经和国贼没有什么区别了。
周玉没有办法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写出什么总纲目录这样极度概括性的东西,他在屋子里踱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凑到了青梅耳朵边上说了两句话。
青梅头都没有抬起来的说了一句话:
“锦衣卫总部那边如果觉得我该死的话,自然会有人来杀我,如果那边的人觉得我活着还有价值的话,我自然不会死……嗯,你有这个揣摸别人心思的时间,为什么不努力点去把总纲目露写出来呢?”
第1857章 生命的意义
周玉没有办法像是青梅这样镇定的面对一些明明就是不好的事情。
他还在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来吃苦的。
现在,李和对他和青梅做的事情,那种不加掩饰的猜忌眼神,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察觉到了周玉身上异常气场的青梅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下意识抬头和自己对视的周玉,罕见有耐心的解释了起来:
“我们医者做很多的事情,只求问心无愧,更况且,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就是我出发之前,皇后娘娘亲口和我说的。”
周玉愕然的看着青梅:“你不要骗我,可是读过书的人……没有这么好骗的,皇后娘娘怎么会让你把大秦学宫里边总结出来的医药学知识,就这样直接送给楚国人了?”
“之前的冻疮膏也是一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楚国那边有人在大量的收购这些东西,你我都是很清楚的,是什么人收购这些东西的。”
“那这就是楚国王后不够坦诚。”
青梅满不在意的说道:“之前,楚国王后说过,不管是什么事情,她都会争取我的同意,但是现在她却背着我做这样的事情,这就是违背了当初许下的承诺。”
“客观点说,这些上位者的承诺,很多的时候,听起来就像是放屁一样。”周玉隐隐含怒。
青梅却笑了:“可是,皇后的承诺,我一直都相信……”
“你真的相信?”周玉忍不住打断了青梅的话:“可是,仔细想想,现在我真的是有些后怕了,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干下去的话,到时候我们只怕不仅会死掉,甚至还会留下万世骂名也说不定呢。”
“哦?”青梅狐疑的看着周玉的眼睛:“你是这样认为的?”
“这还需要我这样认为吗?”周玉努了努嘴,虽然眼睛没有向着窗子外边远处的凉亭里边看去,但是那个意思就已经非常明显了,你只要是自己长眼睛,能看到外边是什么情况,也就知道我周玉没有在瞎说话。
青梅手里的毛笔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周玉正要提醒她墨汁会飞得到处都是的时候,却发现那毛笔上的墨汁早就已经用干了,甩不出来。
“我说过,这是皇后让我做的事情。”
青梅道:“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理解,皇后为什么要让我做这样的事情,可是时间久了,现在我开始理解,皇后这样做的目的了。”
“疯了疯了!你真的疯了!”周玉有些难以忍受,“我绝对不相信皇后会让你做这样的事情,这一定是你自己生出梦魇来,我知道一些非常厉害的医者,其实因为长时间给病人治病之后,就会产生癔症!
听我的!”
周玉站起身来,动作有些夸张,表情不知怎么地,也显得有些浮夸了起来:“你现在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再决定未来该做什么!”
“未来……”青梅盯着周玉的眼睛看了看,“你要是担心我在楚国做的事情,会连累你被诛灭九族的话,你现在说不爱我,还是来得及的!”
“这不是扯淡么?”周玉更加焦急:“你难道没听到我说什么?”
“我没有病,也没有什么心理疾病。”青梅很轻松的说道:“皇后娘娘和我说过这件事的时候,药婆婆也在一边上,对了……你爹也在一边上听着, 他们都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问题,只有一些目光短浅的人,才会觉得这东西有问题。”
“为什么?”
周玉有意忽略了这一番话里边,可能有的骂人字眼。
“不知道!”青梅耸耸肩:“我就是那个目光短浅的人,所以我在一些药方里头,有意改变了一些药的配比,其结果就是所有制作出来的药,肯定是有效果的,但不管是什么药,相对大秦学宫哪里的药,效果总归是要打折的。”
“你简直就是个天才!”
周玉发现自己都快要被气死了,可是现在面前这个一只手熟练无比转动着毛笔的人,居然显得很轻松,而且还在为自己现在的创举显得沾沾自喜?
青梅吸了吸鼻子:“如果你实在是觉得有问题的话,那就让他上报一下,问问上边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我相信,他应该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的小报告,直接抵达皇后哪里去。”
“李和是皇后的家奴?”
周玉忽然想到了什么。
青梅道:“云朵还是皇帝的情妇!红药也是东厂厂公的情妇,这种传闻中的东西,你们怎么都这么喜欢捕风捉影?你又不是锦衣卫?当然,我是说,如果你能成为锦衣卫中的一份子,那指不定一两年的时间,就可以混得不错。”
小情侣之间斗嘴的日子,真的是越多才越好。
如果两人坐在一起,什么话都没的说的时候,那就说明他们的这一段感情,其实也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才显得没有什么话可说而已。
周玉忽然感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疲惫:“当初和你一起来这边冒险,真的是一个很最大的错误决定,如果现在我还在药宫中,说不定都已经跟着陛下去北边,我现在已经在沙漠中,和一些墨家的弟子们,一起研究怎么从沙子中寻找到水源的问题。”
“现在走,也不迟。”
青梅坏笑道:“趁着你现在还没有失身于我,免得到时候某些人来问我要什么自己的清白之身,我可是赔不出来的。”
“算了,我还是出去坐在亭子里边,接受锦衣卫的拷问,免得和你呆在这里,继续听着你说话,我只怕我自己都会控制不住自己,跳起来暴打你一顿。”
青梅眯眼笑了起来:“你能跳起来,这是一定的,但是究竟是谁打了谁,恐怕尚且两说!”
走到门槛边上的周玉脚步停滞了一会儿,才很是无奈的回头看着已经重新伏案写作的青梅。
看着那曼妙的背影,他只是咬了咬牙,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他真的打不过青梅……
不仅仅是医术被眼前这个小女子压得死死地,就是拳脚功夫,他也完全不是这小女子的对手。
一时间,烦躁的周玉,忽然发现自己活着的意义,似乎就是给那一位从小就只会板着脸的门主父亲蒙羞?
第1858章 被迫迎战的秦国新军
心情郁闷到了极点的周玉,方才走出了房门之后,他的心情立刻就变得好了起来。
这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他从小到大,都是他爹的耻辱。
换言之,周玉早就已经习惯了……
同样,周玉的老爹也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儿子是一个废物的现实。
当然,这个废物只是相对于那些正常的医者来说。
周玉这个年纪的医者之中,他也依旧属于佼佼者,甚至于比之于一些行医多年的人来说,他都不逊色。
他差的地方在于,和那些天才之间的差距。
比如说正在房间里边写写画画的青梅。
看着周玉走到了亭子中间来,李和立刻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周玉。
周玉却坐到了李和身边,垂头丧气的说道:“不成,还是没办法劝说,我都觉得我们来这边,可能是朝廷那边做出来的最失败的决定了。”
“行吧,既然说过了,那就无所谓了。”李和看着周玉道:“我会把这边发生的一切,如实的上报回去,至于上边是怎么决定的,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只负责做事情,不管是脏活累活,我这样运气不好的人,都没有办法挑选。”
周玉心里忽然有些慌张,但是他强装镇定的问道:“如果当初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情的话,你现在怎么也能混到镇抚使的位置上去吧?”
李和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周玉。
周玉尴尬一笑:“别这样看着我,大家都是老兄弟了,再怎么说,也是一路从关中走过来的。”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想要在我的异常饮食中下毒的话,那当然是可以尝试的事情,但是我死了,却依旧还有无数双你们看不见的眼睛,在暗中盯着你们,上边真的决定下令杀掉你们的时候,哪怕你们能够藏匿在楚王宫里边,我们也是有办法杀掉你们的。”
周玉抿了抿嘴,再也没有办法掩饰自己内心中的慌张。
红药和云朵两人,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周玉。
周玉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脸来:“那什么……那能有什么办法, 她说,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事情,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让你在额外上一封令书给皇后?你看?”
“能做的事情,我都会做。”
李和摇头道:“客观点说,她是大秦学宫中医者中的翘楚,这样的人,不管是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国士,可是,如果上边想要让她走的话,到时候只怕还需要你帮忙才是。”
“下毒这样的事情……”周玉有点肌无力的样子,“她的医术比我好的太多,我觉得我没有这个可能。”
“那就只能让我动手了。”李和道:“可是,我动手的话,就不能保证会不会伤到她。”
他看着周玉说道:“她的功夫怎么样,你可是多次领教过的。”
周玉尴尬的咳嗽:“别这样说,容易产生误会的,人家再怎么说,都是清白之身的姑娘……”
“死尸都不知道解剖过多少次了,你和我说清白人家的姑娘?”
李和冷笑道:“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什么交情这样的话,或许你觉得在别的地方能够行得通,但是在锦衣卫里边,你一定要谈矫情的话,那就会被以最快的速度驱逐出锦衣卫,或者是成为刀下之鬼。”
周玉站起身来,向着李和拱了拱手后,便直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进去。
他觉得自己身边都是一群脑子不太正常的人,如果自己真的和这些人待的太久了,或许也会变成脑子不正常的人才。
云朵道:“事情已经有了决定,那是否一切照旧呢?”
“不用。”李和摇头道:“把药膏停一下。”
“借口呢?”红药忍不住插嘴道:“现在我们所有的药材都是绝对充足的,只是人手方面差了一点而已,如果这个时候找借口,还真的是没有办法找到什么更好的借口。”
“对外就说,我们现在正在尝试一种新的更有效地药方,若是能够尝试成功的话,药效会比现在的药膏更好。”
“这……”
“这……”
红药和云朵两人立刻皱紧眉头,齐刷刷地看着李和那一张,本就已经已经阴沉,此刻却有了几分可怕感觉的脸。
李和说道:“你们难道忘记了,她说,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虽然她没有具体说是哪个皇后,但是从周玉说的话里边来看,那应该就是李皇后,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背叛皇帝的话,那不管这个人是谁,一定不会是李皇后。”
听到这个,两人也忍不住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李和道:“既然是皇后让她这样做的,我觉得那一定有皇后的考虑在其中……只不过,有些事情,我们最好确认一下,如果真的没有问题的话,那我们就继续在这里待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云朵和红药点点头,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李和的书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咸阳城而去,涉及到了青梅、周玉这些人的奏报,简单来说也是大秦现在最为机密的事情。
几乎在这一份令书到了咸阳城的当天晚上。
这份令书就已经出现在了李夭、蒙蕙、李斯、蒙毅、娄敬、萧何、陈胜等人的手中。
众人翻看完了以后,原本应该是轩然大波的事情,却没有产生轩然大波应该有的反应。
因为,所有的人却诡异的都把这一份奏报丢在一边上,表示不是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可以睡一觉,明天起床以后再来思考该怎么回复一下李和。
倒是,李夭和蒙蕙,看着怎么都不睡觉的太子嬴元,熬夜熬的实在是熬不住了,才开始讨论起来青梅的事情。
“李和这个人,不仅运气不好, 脑子也不怎么开窍……”李夭一上来就骂了自己的族人李和。
蒙蕙道:“你可曾注意到,这书信上边提到的那种药膏?”
“注意到了。”李夭不怎么在意的说道:“这也就是说,楚国可能准备主动和我大秦开战……他们的胆子还真的是肥得很,可知道,墨家兵工厂那边,日夜不停地赶制热武器,别的不说,能一下把身披重铠的人炸成肉泥的手雷,现在各军之中的储备都已经非常之多。
楚人敢主动进攻我大秦,那也就意味着,一统天下的时间,会被迫提前。”
蒙蕙却摇头道:“可是,却会把关中应该有的发展速度拉下来,尤其是火绳枪的研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从这东西被研究出来到现在,也只不过是装备了五千新军而已。”
“五千火绳枪大军……”
李夭转过身去,看着大殿中越到晚上就越兴奋的儿子,无奈的打了一个哈欠:“陛下小时候,也是越到晚上越兴奋,这孩子真的是太像陛下了。”
蒙蕙笑道:“我们在说国事呢!”
“你难道能说服朝堂上那些把火绳枪当做祖宗供着的人,把这五千新军拉倒战场上去试试锋芒?”
“未必不能!”蒙蕙眯眼笑了起来:“你忘记了, 你我东西宫皇后的印绥连在一起使用,就能决定朝堂上的大事。”
李夭瞬间睡意全无:“如果可以的话, 我想亲自统帅这一支大军迎敌!”
第1859章 所有人的机会
“未必就不能行……”蒙蕙看着被奶娘抱起来的儿子,挥了挥手以后,小家伙就靠在了奶娘的肩膀上,张着嘴儿打起来了哈欠,“情况不一样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特殊处理的。”
“尤其是现在。”
蒙蕙笑道:“楚国已经存了心思要和我大秦开战,那我们如果不主动迎战的话,这也不是我大秦的风格。”
“更况且,也是时候让着天下人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大秦的军武之力,究竟有多强。”
“你说的倒是好听……”李夭把嬴元抱在怀里,轻轻地摇了几下以后,嬴元的眼皮儿就已经一颤一颤的,像是立刻就会睡着了一样。
“这不是说得好听。”蒙蕙道:“只有我们自己现在知道火绳枪的问题在哪里,但是就火绳枪的威力来说,我们都已经见识过了。”
“不管是攻城野战,又或者是守城困敌,火绳枪本质上就已经有着一种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排的火绳枪打过去,人马都能炸成碎肉,这种威力,不说是能斩杀多少敌人,单单是这种威慑力,就已经能吓得心如铁石的人裹足不前了。”
“楚国能有多少精锐冲在最前头被损耗了?”
“真的等到精锐损耗太多的时候,不用我们自己进攻,楚军的军阵自己机会崩溃了。”
李夭小心翼翼的把嬴元放在床上,扯过被褥轻手轻脚的盖了起来,随后看了一眼蒙蕙。
蒙蕙微微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奶娘后,便和李夭两人往侧边走了过去。
两人坐在一起开始商议起来。
“兵部方面,只要能够让白起点头,我们出兵的问题就不大。”
蒙蕙的眼光很准。
李夭略显无奈:“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只怕就不可能让我带兵了。”
“带兵打战可不是儿戏。”蒙蕙摇头道:“你在家中,我去带兵,天泽交给谁我都不放心,但是交给你的话,我就非常放心。”
“等一下,你说什么,你带兵?”
李夭把头摇得就像是拨浪鼓一样。
蒙蕙笑道:“你就不怕这样摇头把自己的脑袋摇得掉下来了?”
“不怕!”李夭道:“如果你都能去领兵的话,为什么我不能去?”
“你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你很会带兵大打战,而且都比我还厉害一样。”蒙蕙嗤笑道:“那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猜对了,我就让你带兵。”
“真的?”李夭坐直了身子,对于自己这唯一可能带兵打战的机会,她可是准备认真把握的。
蒙蕙点头:“是真的!”
“问题呢?”李夭问道,且已经做出来了一幅屏气凝神,认真思索的模样。
蒙蕙就问道:“你可知道,原本没有任何动作的楚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选择对我大秦用兵?”
“为什么?”李夭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这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我大秦和楚国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楚国对我们用兵,那是迟早的事情,就像是我们大秦,迟早也是要的灭掉楚国的,这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
“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楚国选择在这个时候对我大秦用兵?”蒙蕙语气加重了三分,表示自己不是在有意打趣李夭:“比如说,之前巨鹿郡混战的时候,就是楚国很好的一个出兵北上的机会,可是那个时候,楚国却像是有意坐山观虎斗,并没有对我大秦用兵。
但是,现在楚国却忽然对我大秦用兵,所以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李夭美眸中露出沉思之色来,暗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可恨现在不能去找父亲问问,父亲如果在的话, 肯定知道这是为什么……”
“想不出来的话,那就不要想了,在家里带孩子,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蒙蕙眼里含着笑意,觉得这样的事情不是为难李夭,那什么样的事情,才是为难李夭呢?
“我……”李夭欲言又止。
蒙蕙打着哈欠:“好了,该睡觉了,明天让人去敲响朝钟……算了,到时候直接去六部大殿里边等着就是了,陛下现在不在咸阳城里边,敲响朝钟也实在是没什么用处,到时候反而还会让人觉得是陛下回到咸阳城来了。”
“陛下……咸阳城……回到?”
李夭心里默念着,发现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片刻是时间之后,李夭猛然兴奋地看着蒙蕙:“我知道楚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和我大秦开战了!”
“为……为什么?”蒙蕙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夭自信又狡黠的说道:“因为,陛下现在去西域里边,已经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现在,趁着陛下还没有回到咸阳来,楚国和我们开战的话,那必定是可以占据优势的,这样的话,对于我大秦来说,那就是我们大秦吃亏了。”
“而且……”
李夭看着蒙蕙脸上露出来的愕然之色,越发自信,甚至还有点炫耀卖弄智谋的味道:
“陛下每战必先,我大秦是否抽调兵马北上,进攻西域,对于其他的国家来说,都是一个未知的,所以,楚国人看着陛下去了西域,可能会觉得, 西域那边我大秦正在和外族人征战。
换言之,如果他们这个时候忽然发难的话,那对于我大秦来说,可就是腹背受敌。
或许,说不定,他们就真的能找到机会,灭掉我大秦呢?”
“你……你怎么一下就知道了?”蒙蕙的表情僵住。
“我?”李夭得意忘形,“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不是你说的话,给了我提示的吗?”
“我说的话?”蒙蕙愣住,随后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刚刚就什么话都不说,可恨!居然让你钻了空子!”
“哟哟!是谁说的, 在家带孩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到了你头上的时候,你就觉得痛苦,到了别人头上的时候,你就觉得很轻松呢?”
“我睡觉去了!”蒙蕙选择性的装聋。
李夭很想放肆的大笑,毕竟她在智商上可以胜过蒙蕙的时候,还真的是少之又少。
可是却又担心放声大笑的时候,会把已经睡熟了的嬴元吵醒,便只有低低的笑,这让她的笑声听起来奸诈阴沉,不少宫娥听得后脊骨上都已经开始冒寒气了。
第1860章 后妃之表率
当天晚上,李夭自己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扛着一把皇帝说的那种会喷蓝色火焰的加特林,骑着战马,在战场上所向无敌,杀得楚军连接溃败,就连楚国君王项羽,都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向着自己递交降表,表示愿意臣服于大秦,听从大秦的安排和调遣。
然而,第二天在六部大殿朝议的时候,所有人铿锵有力地反对声,让李夭所有的梦都破灭了。
不仅白起反对这个时候就把火绳枪暴露出来,就是李斯,都一样反对。
朝堂上,李斯反对的时候,基本上就不会有人站出来同意,哪怕上边坐着的是两个皇后。
蒙蕙没说话,只是把眼角的余光向着李夭看了去。
李夭拂袖道:“这么说,诸位爱卿的意思是觉得,我大秦现在就这样任由楚国打过来,什么都不要做吗?”
“娘娘所言过了。”李斯拱手道:“我大秦各处战区都有大军驻守,并不担心楚国会在这个时候打穿什么地方,只需要防守好了就行了,火绳枪现在虽然是威力不错,但是其弊端依旧还在,除非是等到弊端都能被解决以后,再上战场也不迟。”
“本宫与蒙皇后,准备用东西皇后大印,决定让新军上战场,诸位爱卿还是反对吗?”李夭冷着脸,她在朝上,就是不讲道理的存在。
于是,李斯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蒙毅。
蒙毅立刻拱手出列,向着前边俯身一拜,朗声说道:“还请皇后三思,一旦新军……”
“叔叔反对新军的理由是什么?”
蒙蕙打断了蒙毅。
蒙毅微微一愣,随即说道:“臣反对新军的理由,和蔡王是一样的,如果新军的战法还没有完全娴熟,就直接弄到战场上去的话,只会白白增加伤亡,而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尤其是新军将士们,都是经过了很久的训练以后,这才进入战场的。
要是不能发挥出来他们在战场上应该起到的作用,那我大秦这么久时间以来,靡费那么多,新军……岂非,岂非到头来,只是一个失败品?只是一个笑话?”
蒙蕙摇头道:“叔叔或许是在朝堂上待的时间太久了,都已经忘记了我大秦是依靠什么取得天下的么?”
蒙毅表情一肃,急忙抱拳拱手,铿锵有力的喝道:“臣不敢忘记!”
“现在,我大秦什么都发展的好,诸位臣公们,自然是都不想看到和楚国开战,那也就是说,现在立刻挑选一位宗室之女,送到楚国去侍奉楚王,以此请求楚王偃旗息鼓罢兵言和?”
大家都听出这种是正话反说,讽刺在座的诸位都已经失去了进取之心。
尤其是为首的蒙毅,本来是武将世家的出身的人,现在却在干着文官的事情。
这种来自于亲侄女的讽刺,完全就是百分之两百的暴击伤害。
“不敢忘记就好……”蒙蕙话锋一转,随即说道:“当然,诸位要是觉得本宫和李皇后两人擅自干预国政,不是什么好事的话,那我们就发令书,前去询问一下陛下的意思,如果陛下准许让新军上战场的话,我想诸位爱卿,也应该没有什么话说了吧?”
“这一去一回,就算是我们现在最快的速度飞鸽传书,恐怕也需要十来天的时间……”
李斯又有些迟疑了起来。
蒙蕙含笑道:“那,李爱卿又有些什么别的话想说什么吗?”
“这倒不是。”李斯拱手道:“既然娘娘这样说的话, 那也算是给后世的帝王的妃嫔们,留下了一个准则,一切都应该看陛下的意思,两位娘娘这样贤惠的人,都如此看重朝臣们的意见,日后如果有其他后世子孙帝王的皇后,面临类似的选择,自然也不敢擅自做主了。”
蒙蕙心里很满意李斯说的话,她方才故意迟疑了一下,其实就是想要这个结果。
现在,皇帝非常信任自己的后宫,自然愿意把属于自己皇帝的权力分享出来使用。
可是,如果后世帝王们也这样学的话,一不小心就容易完蛋。
只是,看着蒙毅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蒙蕙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微小的失落感。
“此外,不管陛下是否同意新军上战场,楚国方面既然已经有了动作,那我大秦这边,自然也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蒙蕙的声音下意识的提高了三分:“传令下去,筹备迎战楚国,各种军需物资,优先提供和生产。
当然,该有的创造,也不能停下来!”
“至于新研发出来的那些武器,派遣专门的战争记录员,去战场上观战,到时候什么样的武器,需要什么样的改进,不仅仅是将军和士兵们的心思,也是这些记录员们,应该记录下来,上报汇总的!”
“臣等遵旨!”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觉得,这样做太浪费了时间云云。
秦国各大战区,本身就是为了遏制楚国,还有楚国的那些属国们向着秦国发动全面战争而设立起来的。
所以,别说是十天,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
所有的人都等得起。
尤其是战争一旦开始后,就可以看出来楚国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主攻秦国。
皇帝要是真的同意,那新军就直接开赴哪一出最为惨烈的战场上去。
如果皇帝不同意,那白起领兵直接去增援便是了。
从六部大殿回来以后,李夭就已经开始抱怨起来,说蒙蕙不应该退步云云。
蒙蕙对于李夭这种任性的言辞,并没有放在心上。
大秦这才开始呢,如果想要千秋万世,那就应该有一些身份地位极高的人,做出表率来,后世的人,才不敢随意乱来。
半晚时分,六部各部商议出来的令书,便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北边传递而去。
而这个时候,嬴胡亥正好率领着后续大军,穿过沙漠,抵达到了这后世被叫做博斯腾湖,现在被当地人叫做海子的地方。
嬴狐领着所有人迎接皇帝的到来,而看着曼西里里敦奴和丹尔红林两人身后那群贼眉鼠目的随从,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指了指两人,对着嬴狐问道:
“这兄弟两人的比试,谁赢了?”
第1861章海子湖畔
嬴狐急忙拱手抱拳说道:“是曼西里里敦奴赢了,他说服更多的盗贼团伙加入他,而丹尔红林,不管是说服的人数,还是盗贼团伙的名声, 都没有他兄长说服得多。”
嬴胡亥低下头,看着面上已经露出羞愧之色来的丹尔红林,便笑着问道:“你服不服呢?”
“回禀大皇帝陛下,臣不太服!”丹尔红林难堪的说道:“我大哥之前是焉耆国的国王,他去劝说这些人,远比我这个国王的弟弟,更加有说服力,那些人愿意听从他的。
甚至于,很多都已经是被我说服了的人,最后却还是转而投向他。
这怎么能让人心服口服呢?”
嬴胡亥大笑道:“你觉得不服气,那你为什么不把那些人争取过来?那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办法而已,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投向你大哥,不是么?”
“是……”丹尔红林低下头,虽然不甘心,但是这是事实。
“难道,那些人不知道,你大哥现在已经不是焉耆国的国王,现在的焉耆国,已经变成了焉耆县了?”
嬴胡亥接着问道。
“他们都知道,可是他们心中却还是抱着一丝幻想,认为大皇帝到了海子边上的时候,也一定要在这里招募人才的,而曼西里里敦奴作为国王,一定是大皇帝最大的依仗。”
丹尔红林涨红着脸说道。
面对他的不甘心,嬴胡亥只是挥挥手道:“但是,你似乎么有什么办法能够击穿这些人的幻想,所以失败的是你自己,而不是你大哥占据了焉耆国国王这个身份的便宜,更况且,你自己想想看,当初你的父亲,为什么不把王位传授给你,反而把王位传授给了你的哥哥?
你是真的觉得,你父亲单纯的偏爱你的哥哥吗?”
丹尔红林不敢抬头去看嬴胡亥,也不敢转头去看自己身边的哥哥。
“朕问你,如果你成为了国王以后,你还会容许你的哥哥活着吗?”
“我……”丹尔红林猛然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嬴胡亥,似乎有什么话到了嘴边上,但是却立刻憋住了。
嬴胡亥眯眼笑道:“你一定会用最快的办法杀掉你的哥哥,不是么?但是,你的哥哥却没有杀掉你,这就是你和你哥哥的区别。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人明明都已经被你说动了,但是最后却转而投效你的哥哥的原因。”
丹尔红林立刻跪伏在地上,向着嬴胡亥郑重叩首道:“臣之前太愚钝了,现在听着皇帝陛下的教诲,简直有种茅塞顿开之感,臣拜谢吾皇教诲,日后自当铭记于心!”
“不如人,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嬴胡亥语重心长的说道:“但是,可恨的,是你明明知道自己不如人,却一定还要在一边上捣乱,这才是最该死的!”
他翻身下了马,看着远处一片好水的海子,感叹道:“这地方是不错。”
嬴狐笑道:“那边已经规划出来了,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在这里修筑几栋楼……此外,臣等派遣出去的人手,还在这边发现了矿场,直接就可以原地开矿,然后冶炼金属。”
他的眼睛向着皇帝身后的嬴高和嬴田两人看了看,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甜蜜了:
“如果我们在这里也开始修造铁轨的话,那速度方面也会更快。”
嬴胡亥走到海子边上,蹲下身捧了水,凑到眼睛边上看了下后,又转头问道:“探测过海子了吗?”
“水质不错!”嬴狐也蹲下身来,他抓了一把泥沙捏在手里,“这边的很多人,都是直接就喝里边的水,那边之前是王宫的位置,污水就直接往这边排进来,李鼎先一步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把王宫拆了,准备在那边修筑起来钢筋混凝土的房舍。
这样的话,对于我大秦来说,也算是有了一个标志的地方。”
嬴胡亥站起身来,回头看着嬴田道:“分出人手去,在道路没有彻底打穿之前, 这边还是需要一定的自给自足。”
不等嬴田说话,嬴狐就连忙道:“陛下三思,这边虽然运输的过程中,是会损耗颇多,但是如果围湖造田的话,势必会造成海子的萎缩,臣等注意过了,孔雀河往东边流淌过去,最后是到了一片沙漠里边,那里的沙子都是盐碱沙。”
“你是担心,如果我们在这里用水过多的话,也会导致这边的土壤变成了沙子?”
嬴胡亥倒是很喜欢嬴狐现在的环保意识。
虽然说,这四个字应该是要再过两千年,才会有人提出来的,但是从现在起,大秦就开始做这样的事情,西域就不会变成后世那种不毛之地。
嬴狐颔首道:“臣等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是如果真的在这里屯田的话,是可以屯田,可却也会加重这边的沙漠化。”
“屯田还是要有的。”嬴胡亥目光发散出去,远眺视线尽头:“我们不能一直都用河套那边的收益来这边养人,沙漠中的商道只要建立起来,以后就不用太过担心,我们的人过来的时候,沿途就留下了许多的人,这些人都在准备种植纺沙林。
大量的稻草也已经上了火车,只要这些稻草到了沙漠上,就可以修建一层一层的防沙层,防沙层一旦修建起来的话,防沙林就可以大范围修建。”
“朕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嬴狐心中有些不舍这地方,只是把眼睛看向嬴田和嬴高两人。
嬴高神经粗大,居然指着远处说道:“水是从那边流过来的,我们可以在那里引流,然后建立起来风力水车,这样的话,不会对水流造成多大的影响,此外,我听说这边的水,几乎都是高山冰雪流水下来的,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去高山河谷里随便,尝试寻找可以修筑水里织布厂的地方。
只要能够确定修建起来这些东西,我们就可以在这边把我秦家儿女们男耕女织的生活方式在这里发展起来。”
嬴田点头道:“我觉得没有问题,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河流有落差,就一定会有水力资源可以利用。”
嬴狐看着两人这样子,心中一阵无语:两位哥哥是没看懂我那个眼神的意思,还是假装自己没有看懂呢?
第1862章 帝王归来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嬴胡亥看着嬴狐那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要不是过度的开发,就不会对这个地方的环境造成多大的影响。”
“朕领着大军,方才到了焉耆的地界边上的时候,朝廷那边送来了一份令书,上边说的是楚国认为我们在西域和外族人爆发了恶战,朕亲自抽调我大秦精锐前来鏖战。”
“换言之,楚国现在认为我大秦国内空虚,就想要派兵来攻打我大秦。”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嬴狐眉头紧锁起来:“不是说,前几个月的时候,王离将军还娶了项声的妹妹项娥为嫡妻的吗?”
“可是,国与国之间,素来就是如此。”嬴胡亥摇头道:“楚国觉得我大秦现在出问题了,自然就发兵来攻,河套那边的经济这些年发展的不错,但是也不能太过分,直接就把河套所有的收益,全部都弄到焉耆县来,我们需要熬一熬。”
“这个地方不错,只要不是过度开采的话,沙漠化不会发生在这里,而且……”
嬴胡亥转头看向了嬴田。
嬴田走上前来,含笑着说道:“王弟无需紧张,我等这次过来的时候,农家来了许多宿老,他们最为善于做的事情,就是因地制宜的发展地方产业。
我大秦兵锋都已经到了这里,商人马上就会蜂拥而至。
至少在我看来,焉耆县这个地方,有许多特长的东西,是我大秦内地没有的。
只要两个地方互通有无,且有我大秦军力的保证,这里是完全没有可能打起来的,那既然是这样的话,只需要把我们之前规划的时间延长一些,照样可以完全拿下西域之地。”
嬴狐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是块好地方……可是,现在楚国不知死活,那陛下是否……”
“朝堂上,有人想要新军上战场, 有人不想要新军上战场……”嬴胡亥拿起来水壶喝了一口后,才继续说道:“朕倒是想回去看看,新军在战场上,环境条件合适的时候,是否可以爆发出朕想要的战斗力来。”
听到皇帝要回去,嬴狐就更加难受了。
如果皇帝能在这里坐镇一两个月的时间,那就算是国内和楚国开战了,也就会有源源不选的物资送过来。
可现在……
“放心吧,就算是朕走了,这里该有的物资,也依旧会有。不会少了一分一厘!”
嬴胡亥心里忍不住翻了白眼,嬴狐这小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现在自己成为了西域王,看着就像是野人部落一样的西域之地。
嬴狐不哭在才怪呢!
“多谢陛下,臣一定会把西域建设成为陛下所想的那个样子!”
嬴胡亥担心他急功近利,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便看向了立在一边上的冯劫道:“嬴狐做事情你需要在一边上看着, 不可急功近利,不可急于求成, 治理天下,是水磨工夫,方向不要错了,那自然就一定会成的!”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尽职尽责,西域之地,决不会出乱子的。”
嬴胡亥点点头道:“很好……倒是,李老二这狗日的又跑了,他娘的,劳资一路上追过来,都追不到李老二这个王八蛋!”
“哈哈哈……”
整个海子边上,顿时回荡着大秦君臣们的笑声。
李老二的混账事情,是怎么都没有办法逃脱史册的记载了。
而且,这还是皇帝亲自点名。
嬴狐原本以为,皇帝在怎么都会留在海子待几天,然后回去的。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就只是在海子边上洗了洗手,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归程。
现在,不大不小的海子,却已经汇聚了多为大秦的诸侯王。
西域王嬴狐、汉王赢高、韩王嬴田、魏王魏咎。
除了最后一个,其他三人本就是相亲相爱的兄弟,自然是宴会到了深夜,这才回去睡觉。
巴江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走的那么快。
她觉得皇帝应该是可以在这里停留几天的。
可……
这才真的是一眨眼,皇帝就已经不见了踪迹。
嬴胡亥骑着战马,看着前方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他抿了抿嘴唇。
天气虽然很冷,但是他可不想那五千行军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些人现在是大秦的宝贝疙瘩,更是他嬴胡亥的宝贝疙瘩。
而且,他比谁都更加清楚,火绳枪士兵到了战场上之后,应该怎么迎战。
这一点,嬴胡亥感觉就算是白起,似乎也比不了自己。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人,谁都没有见到火绳枪军,还怎么迎敌出击。
如果还是把这些人当做弓弩兵一样来使用的话,那就真的是太浪费了这么好的热武人才了。
韩谈和李由本来是想劝说一下皇帝,至少可以停留到第二天早上再出发的,但是皇帝的语气之中,透露着不可商量的口吻。
楚国来袭,嬴胡亥不想看到太多的大秦儿郎死在战场上。
死一个,他都觉得肉疼,更不要说这是国战,谁知道要死多少人?
当然,最快的,还是嬴胡亥对咸阳朝廷的回信。
他方才穿过沙漠,抵达玉门关的时候,关于准许五千新军上战场的决议,就已经到了六部大殿中。
不管是白起,又或者是王离,甚至于是李斯, 都觉得这太超过自己的预料了。
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准许新军上战场。
李夭这个时候还能把持着自己心中狂喜,她模仿着皇帝嬴胡亥的眼神,俯瞰所有朝臣们,随后威严的问道:
“诸位爱卿,现在这个时候,你们还有什么借口阻拦新军出战?”
几乎一瞬间,白起、王离、娄敬、萧何、曹参、蒙毅等诸多重要朝臣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落到了李斯身上。
李斯只觉得头皮发麻,只好拱手出列,朗声说道:
“陛下虽然同意新军出战,但是就目前来说,楚国方面调集兵马,征调粮秣成为定论,但是我大秦现在却还并不知道楚国是准备从什么地方强攻我大秦。”
看着自己女儿那微微嘟起来的小嘴,李斯很是无奈,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的话,他真的提醒一下李夭,现在在六部大殿,再开朝会呢,乖女,你别这样撒娇,行不?
“换句话来说,行军首战,那就一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秦新军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李斯继续说道:“好钢用在刀刃上,新军也是一样,战事爆发以后,什么地方大的最凶,新军才能去什么地方。”
李夭立刻一本震惊的问道:“那爹……不是,蔡王您觉得,什么地方的战事会打得最凶?”
李斯非常没有节操的松了一口气,随即转头看向一边上的白起、王离、蒙毅等人,朗声说道:“术业有专攻,臣下觉得,诸位将军或许可以解答皇后的疑惑。”
第1863章 大局已定
没有谁想要李夭带兵出征。
可是,让所有将军们没有办法反驳的是,当初咸阳保卫战的时候,李夭也确实是表现出来了一个优秀领袖应该具有的素养。
当然,这和蒙蕙比起来,差得依旧不是一点半点。
如果说是蒙皇后想要亲自率领新军出战的话,那朝堂之上虽然也会反对的声音,但是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夸张。
李斯这一招祸水东引,立刻就让白起等人心里骂娘,可是……
就算是不想说,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站出来说。
白起率先拱手说道:“臣之前和王离等诸位将军商议过,觉得楚国这一次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出兵,那就是做好了万全之策,但是楚国肯定不可能觉得自己就这样直接过来,就能灭掉我大秦。
那么,楚国就一定会挑选薄弱的地方性下手。
首战告捷的情况下, 对于楚国来说,那自然是大振军心的事情。”
李夭听得认真:“那,将军认为,就襄阳站区、陈郡战区、彭城战区、巨鹿战区,这几个地方,楚国会优先进攻哪里?”
“臣等商议之后觉得,楚国不会进攻什么地方,楚国会进攻所有的地方,然后挑选出来一个相对薄弱的地方,以此作为突破口。”
白起沉吟着说道:“就目前来说,我们觉得,襄阳站区和陈郡战区固若金汤,是不可能被击破的,那现在的薄弱点,就是巨鹿战区和彭城战区。”
“彭城战区是三元军葛婴统帅,而且还有我大秦许多的诸侯王坐镇,至于巨鹿战区……”李夭沉吟着说道 :“现在王离将军人还在咸阳城中,没有回到军中,可是,辽王嬴审怎么都是以战争获得功勋的人,你们如果说辽王嬴审打战不行的话,本宫可不这么觉得。”
白起点头道:“娘娘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所以我们觉得,楚国一定会把进攻的重点放在三元军哪里,而且,彭城那个地方,地势开阔,完全找不到什么可以依托的险固之地。
野战之地的话,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是我大秦现在对楚国采取的是防守姿态,彭城只怕是挡不住楚军的兵锋。”
“可如果从附近的陈郡,又或者是巨鹿调兵的话,就会出现陈郡没有办法挡住九江郡那边过来的叛军,巨鹿郡没有办法挡住齐国过来的叛军。”
王离也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所以,臣等原本商议的结果,是以白起的人屠军增援彭城战区的。”
“那就正好了,本宫就亲自率领新军去彭城参加战斗。”李夭意气昂扬,那种样子就像是她到了彭城之后,楚国军队就会立刻跪地投降一样。
这幅样子,看得兵部的众人一个劲儿呲牙。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皇后。
皇帝当初刚开始御驾亲征的时候,所有的人心里都是虚的不行。
好在,皇帝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绝非是心血来潮之人。
可皇后呢?
所有人现在看皇后的眼神,这就是心血来潮啊!
也就在朝堂上的气氛陷入到了一种一个人的狂欢,一群人的沉默的时候。
忽然有一个宦官快从侧边走上大殿,对着蒙蕙耳语了两句话。
原本对此事,颇为觉得头疼的蒙蕙,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忽然之间目露喜色,朗声说道:“陛下从西域回来了,他在令书中说,自己会亲自奔赴东武城去,既然这楚国准备和我们大秦开战,那我大秦自然不能示弱了。
陛下还说,让白起将军留守在都城中,以此作为防备。
此外,便是白马之地,需要着重防守,不能因为白马之地南下的金牛道剑门关之地,是险峻之地,就掉以轻心!”
“此外,王离将军需要立刻启程,动身前往巨鹿郡长城军中!”
“臣等遵旨!”
众人纷纷拱手领命。
此一刻,许多人听到皇帝回来了以后,立刻就感觉有了主心骨。
不似之前那般,不是担心这样,就是担心那样。
蒙蕙对满朝文武的反应很满意:“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的话,那就传下命令,五千新军也准备启程,奔赴战场而去!”
感受着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蒙蕙不慌不忙,声音沉稳的说道:“此外,对于李皇后挂帅出征的事情,诸位爱卿可还有反对的呢?”
“臣等并无反对之心!”
众人这台词儿,都像是提前准备好了的一样。
李夭微微颔首:“既然是如此的话,今日的朝议,也就到此结束,关中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我大秦曲辕犁和耧车的推广,早就已经让许多荒山变成了良田,或许这一次迎战楚国,都不需要动用到关中的储粮,就可以与楚贼一战。”
“喏!”
退朝以后,王离没有立刻骑马回家,而是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了项声出来以后,便直接快步迎了上去。
因为项声妹妹项娥现在是王离的嫡妻,两人的关系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见到王离在等着自己,项声大致上也猜的出点什么来,可还不等他说话,王离就笑道:“明日我就要出征,今天在家中设下家宴,你就不要回去了,直接去我府邸上如何?”
项声点头道:“也好!”
两人一路上骑着马,虽然在闲聊,但是似乎却有意避开了迎战楚国的事情,眼看着都已经快要到了王离府邸外了,项声这才忍不住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我不太可能领军迎战楚国的。”
王离摇头道:“你都已经见过了火器的力量有多么强,如果真的打下去,工部那边势必会加快火绳枪的研发,等到那个时候,战斗打起来,可就不是挨上一刀子,还能继续挥舞兵刃杀敌的时代了。”
项声回想着自己在校场上看到的火绳枪威力,弹丸激发出去,声如巨雷,五十步开外,人马俱碎。
这东西只要被打中,人的身体都会炸开,而不是刀枪剑戟造成的那种伤害,只是一种单方面的伤害。
“你是楚人,小娥也是楚人,如果不想看到楚国的人死的太多,目前来说,你似乎没有什么更加合适的选择。”
第1864章 风云再起
王离在府邸前勒住战马,门前的侍卫们立刻迎上前来,为王离和项声两人牵马。
项声翻身下马以后,就听到府邸里边传来欢喜的女声:“快去禀报夫人,舅爷到了!”
这么片刻时间,项声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失落的可怕,但是却也不能在自己妹子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情感来。
王离道:“小娥有身孕了,我本来是想让你在咸阳城里边待着的,可是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你我就越是要做出正确的选择,以后才不会被人清算。”
说到这里,王离有意压慢了自己进门的脚步,抬起头来看着项声说道:“你要是去了别人的军中,别说小娥不放心,我都不放心,而且我们这次去东武城,或者是平原县,大概率会面对的人是齐国,总好过直接面对楚国?”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项声立刻做出决定, 优柔寡断,素来不是他这样的人会有的情绪。
“那就好!”王离松了一口气:“别说我逼你,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 如果我不逼你一把的话,等到别人来逼你,那个时候,才真的是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项声低着头,用脚踢了一下正门下的台阶,有些焦躁的说道:“这么说,朝堂上的一些人,已经不满足我在秦国修铁路了?”
“现在能修的地方,全部都修了,再继续往外边修,就已经不值当了。”
王离摇头道:“当初刚开始修的时候,户部就核算过,从咸阳城到河套这条铁路,需要五年才能回本,但是修筑起来以后,运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好,所以三年时间,就能回本。
从咸阳出武关到襄阳城,这一条路,没有打战的时候,自然是收益最多的,我关中和楚地做生意的人多不可数。
楚国那边的人,虽然已经见过甚至都已经做过了我大秦的火车,但是他们却没有办法仿造出来。
至于走三川郡,通往巨鹿那边的铁路,上个月才完工,现在自然不可能继续在什么地方修铁路。”
“我明白,人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然后生出一些不应该有的想法来。”
项声看着远处的项娥满脸喜色的走来,他倒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妹妹的小腹,果真已经微微隆起,他心中忽然露出些许暖意来。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皇帝真的要杀了自己,那至少自己的这一脉的血脉,还是可以流传下去的。
王离脸上也露出笑意来:“朝堂上的事情,不要在家里说,别让家里人担心,我们先过去!”
“夫君,大哥!”
项娥走上前来,已经没有行礼,只是点头示意。
王氏一族的血脉单薄,项娥现在有了身孕以后,自然格外小心。
甚至于,皇后亲自指派了药宫中的一个女医者,跟在项娥身边,以此作为保障。
这份殊荣,在大秦并不算是特有的。
许多如同王离这般的权贵人家,自然都是有的。
项声颔首道:“多多小心些许。”
“哥哥放心便是了……方才听这婢女说,哥哥来了,我就让人去把嫂子还有侄儿也一并请过来,若是我想的不错的话,大军可以是要出征了?”
听着项娥的话,王离和项声两人心里都是一惊。
王离道:“算也不算是……先去堂中坐下再说!”
落座以后,王离才道:“夫人怎么知道的?”
“城中新军调动的时候,我都看到从咋们家门口路过了,阿郎和大哥还没到家门口,我就猜出来了,只怕是要打战呢!”
项娥说着,倒是忍不住去看自己的大哥:“哥哥,不是说朝廷现在只求发展,不想要和别的国家开战,可是眼下为什么,却有忽然出兵了?”
项声神色有些不自然,但是却竭力控制着:“倒也是说不上出兵打战……嗯,是楚国打过来了,还有,小娥,我打算去妹夫军中,现在朝堂上能修铁路的地方, 基本上都已经修好了,其他的地方如果也修铁路的话,靡费就不是国库可以支撑的了。”
项娥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多说什么别的话,只是道:“哥哥放心便是,阿郎待我极好的,哥哥到了阿郎军中,也不会受人欺负的。”
“说笑了!”王离不想让家宴的气氛变得这么沉重,他摆摆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后,便接着说道:“大舅哥到了我军中,怎么都是副帅,谁敢欺负他?”
“哈哈……”项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心,到了军中,怎么都要立军功的,再说了,我本就是武人,如果一直都凭借着文官的政绩升迁,那岂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么?”
项娥看着夫君和哥哥都这样,心里也就不再担心什么,她反而觉得,这似乎是两人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的事情吧?
长城上的气候,已经变得很冷了。
可当嬴胡亥一路纵马飞奔,从河套坐着火车,赶到了巨鹿郡的时候,他才发现,之前有过异常气候,下过大雪的巨鹿郡,这个时候正是艳阳高照的天气。
皇帝先王离一步来到平原县。
嬴胡亥到了这里的第一时间,戍守在这里的嬴审,就已经把斥候们探查到的情况奏报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和韩谈、李由、涉间、嬴审等人凑一块分析了一会儿,觉得齐国可能会被楚国说动,从而出兵进攻平原。
这不是打不打的问题。
而是齐国的生存空间,现在已经被秦国压榨的非常狭窄。
“齐国内乱,现在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没有?”
嬴胡亥端起茶来,缓缓地抿了几口,方才讨论时候说话太多的燥热感,这才缓解了不少。
“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嬴审表情很古怪的说道:“按照常理来说,楚国意图占据齐国的朝堂,把齐国变成自己的傀儡之国,但是熬了这么久,那边也没有传出什么非常大的火并之事,我们留守在齐国那边的锦衣卫,和我们这边一直都有联系的。”
嬴胡亥把茶杯轻轻地磕在木桌上,搓了搓手:“这就奇怪了,按照当初那意思来看,田横带兵回去以后怎么都要血流成河的……咦?盖聂和鲁勾践的消息呢?”
“报!陛下,盖聂先生和鲁先生回来了!”
第1865章 永远不会失去勇战之心
这才真的是说盖聂,盖聂就到了。
嬴胡亥颔首道:“宣进来!”
“喏!”
锦衣卫退下片刻时间后,盖聂和鲁勾践两人便大步走了进来,
只是从两人身上带着的灰尘看,便知道两人之前一定是长途跋涉,这才回到了平原县的。
“拜见陛下!”
盖聂率先行礼,鲁勾践则只是微微拱手。
这让嬴胡亥觉得有些稀奇起来了。
毕竟以往的时候,可都是鲁勾践主动行礼,而盖聂却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这些。
“两位先生且落座!”
“谢陛下!”
待的两人安坐下来以后,嬴胡亥这才问道:“两位先生去往齐国临淄城多日,却不知可有什么满意的收获?”
“谈不上满意,也谈不上不满意。”盖聂道:“现在可以肯定一点,鬼谷一门的人,确实是已经和齐国王室交织在一起,但是他们究竟是不是帮助楚国,想要把齐国朝堂变成楚国的傀儡, 到目前来说,我们也还没有弄清楚。”
嬴胡亥微微颔首:“这个不急,眼下楚国进兵,声势浩大,在全国范围内征调粮秣,准备与我大秦国战,两位先生回来的也正是时候。”
“实不相瞒,我二人回来平原县,也是因为此事。”鲁勾践这才拱手说道:“不过,我等回来的时候,看着这边似乎已经有了准备,那自然也就无需我们再多说什么了。”
“这么说,齐国那边也是准备出兵了?”嬴胡亥脸上难忍的露出些些许笑意来。
在座的诸如辽王嬴审、苏角、涉间之流,目中也是立刻露出来了老虎看到猎物一样的笑容。
“楚国的密使,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齐国,找到了齐王,似乎是达成了什么盟约,楚国在临淄里边的好多明暗力量,很奇怪的撤走了。”
听着鲁勾践这么说,嬴胡亥也不免露出沉思之色来:“楚国这是觉得能吃定了我大秦么?所以才会把齐国这边的力量全部都撤走。”
“又或者是觉得,齐国一旦直面和我大秦开战的话,那齐国基本上是没有胜算的,等到了那个时候,楚国留在齐国的力量,也会全部就此覆灭?”
“不管是哪一种,都无所谓!”嬴审拱手道:“陛下,先发制人,后发而受制于人,臣请求主动出战,自平原发兵,一月时间,便可灭掉齐国,收复整个山东半岛。”
“尚且不着急。”
嬴胡亥淡淡道:“之前我们就和齐国有过约定,割让东武城,让出平原县来,我大秦数年之内,不对齐国用兵……但是,如果齐国主动来攻我大秦,那我们自然就可顺势回击。”
“更况且,齐国北部的南皮,南边我们脚下的平原县,都已经被我们所占据,齐国就算是反扑,不是进攻平原县,就是进攻南皮,中段他完全没地方可以打,所以我们就在平原县,等着齐国送上门来找死。”
左右思量一下,大家谁都能看得出来,皇帝还是不想让大秦的儿郎去和齐国的人野战肉搏。
有城池在外,凭借这手雷的威力,齐军真的是来多少死多少。
嬴审拱手道:“陛下仁慈治国,天下人都知道,但是打战哪有不死人的?更况且,要是一味的这样,臣担心将士们会失去勇战之心。”
不少人听得这话,纷纷转头看向嬴审。
嬴胡亥沉思片刻,而后道:“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朕并不相信,朕麾下的将士们会失去勇战之心,就比如说与猛兽搏斗,我们可以凭借地形优势的情况下,为什么要主动离开优势地形,去与猛兽赤手空拳的搏斗?
此其一也。
其二,手中有利刃,为什么要选择赤手空拳和猛虎拼命?”
看着脸上已经露出谨慎之色的嬴审来,嬴胡亥就清楚,他这样的人,是不会主动问这样的问题。
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这一定是下边的那些军卒们,心中已经开始有了这样的疑惑。
自己现在说出来了,那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疑惑不疑惑的问题。
“打战确实是要死人的,但是可以避免死更多的人,又能取得战争的胜利,这才是一个优秀统帅应该具备的素养。”
嬴胡亥的目光在在场所有的将军脸上缓缓地扫过,与众人一一对视着。
“你们在座的诸位,都是我大秦最为优秀的将领,你们的名字,会像是石头一样,千古不朽,朕会把你们的功业,刻录在丰碑上,竖立于高山之巅,深埋于泥土之下。
再过一千年,两千年!
你们的名字也一样会光辉万丈!
所以,你们还觉得战争只是眼下去的胜负时间快慢的问题吗?”
所有人肃穆,眼睛看皇帝的时候,那种狂热到极致的崇拜神情,是没有办法掩饰的。
各军的主将们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下边的士卒们,对皇帝的崇拜,到了何等疯狂的地步。
这,也是嬴胡亥带兵作战的时候,为什么几乎攻无不胜,从无战败的愿意所在。
大秦军中,从上到下,任何人都愿意为了皇帝随时随地去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嬴胡亥丝毫不担心,大秦的军队会怕死。
“把斥候放出去,齐国若是有胆和我大秦开战的话,来多少,就杀多少。”
“遵旨!”
诸将无不振奋。
待的众人纷纷退下以后,嬴胡亥这才看向了盖聂:“先生此去齐国,似乎是没什么收获吗?”
“杀了几个当年的罪魁祸首……”盖聂摇头道:“可惜了, 死了的人,永远都不会活过来,我二人有心重建纵横一门。”
嬴胡亥很惊讶:“那这岂不是说,鬼谷一门,已经在齐国临淄被杀光了?”
“剩下的人,不足为惧。”鲁勾践眯眼笑了起来:“都是一些小虾小鱼,留着他们也只是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并非是所有人都喜欢杀戮而已。”
“那却不知,两位先生将来的打算是?”嬴胡亥心里有些发虚,之前不是说好要弄死你师哥的吗?
为什么现在忽然就变化了?
莫不成,此去齐国,这师兄弟两人多年的心结,已经解开了吗?
第1866章 破楚
正在嬴胡亥迟疑之际,盖聂忽然又道:“天下要一统了, 有没有鬼谷一门,都无所谓,而且,我觉得鬼谷一门的理念也不算太好,这个世界应该需要和平。”
“不是应该需要和平,而是和平才是整个世界上九成九的人最需要的东西。”嬴胡亥语重心长的说道:“只有那些什么都没有的人,才会渴望战争,他们觉得自己可以在战争无视先有的法度,从而翻身。”
“这种人的想法才真的是令人想要发笑。”鲁勾践道:“在一个和平的环境下,都没有办法过上好日子,还指望战争?如果真的爆发战争了,这种人最多也就是在战争中多添加一具尸体罢了。”
“那……两位先生,究竟是想要重建鬼谷一门,还是不想重建呢?”
嬴胡亥又道:“如果两位先生想要重建鬼谷一门的话,其实也可以在大秦学宫之中开设学院的,诸子百家,唯纵横缺失,纵横一门的辩论,便是其他的流派拍马都追不上的。”
鲁勾践倒是有些意动起来。
嬴胡亥又道:“更况且,不管是朕,还是后妃们,都跟随过鲁先生学习武艺,锦衣卫之中,使用的也多是鬼谷剑术,不仅如此,就连锦衣卫之中发展线人,渗透到大秦各个角落的办法,也都是鬼谷一门的办法,两位先生虽然没有在大秦学宫中开坛讲学,但是本质上,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说完这些之后,嬴胡亥发现盖聂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是显得有些迟疑,他便笑道:“当然,究竟是怎么做,自然是两位先生的主张,朕不会强迫先生的。”
鲁勾践立刻道:“先灭齐国,灭掉齐国之后,再做定夺!”
“也好,就这么定下来!”盖聂也点头道。
嬴胡亥见两人如此纠结,便知道重建鬼谷门,似乎远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诸子百家之中,最为让神秘的,或许并非是阴阳家那些奇怪的术法,反而是鬼谷一门。
两人并没有在皇帝行辕这里停留太多的时间,就已经退下。
韩谈手里捧着一份令书,来到了皇帝面前,拱手道:“陛下,这是从咸阳城那边送过来的令书,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向着陛下禀报。”
嬴胡亥略显惊讶:“朕方才到了平原县不到一两日的时间,咸阳城里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向着朕禀报?”
一边说着,嬴胡亥一边展开了这书信,只是粗略看了几眼后,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桃子领兵过来了,朕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初在焉耆县的令书,居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李由和韩谈两人闻言,脸色都变得非常古怪。
李由急忙拱手道:“陛下,军国大师不是儿戏,皇后虽然聪慧,但是领兵作战这样的事情,还是只能交给军中武夫们去做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的,嬴胡亥就挥手打断了他:“莫慌,她领军往三元军那边去了,如果齐国这边打不起来的话,我们就去彭城。”
“为何?”
李由很是不解。
嬴胡亥笑道:“这应该是朝廷上给出来的决议,看这样子,他们是觉得,恶战之地应该在彭城。”
听到这句话以后,韩谈立刻走上前去,示意一边上的春梨,快点把彭城的地图找出来。
春梨倒也灵巧,只是随后一抓,就把彭城战区的地图翻找了出来。
众人细细看去,不消片刻时间,嬴胡亥第一个就看出问题所在了。
但是,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李由:“老大看出什么来了么?”
李由急忙道:“陛下,这楚国应该是觉得三元军的战斗力是我大秦之中最弱的,而且彭城四面无险可守,若是强攻,极为容易攻下来,一旦彭城失守,那也就意味着整个战区都彻底丢失了。
到了那个时候,楚军必定士气高涨……”
“嗯,至于襄阳站区,陈郡战区,臣倒是觉得,这陈郡是陈王亲自领兵镇守,估计没有人愿意去直面陈王兵锋,襄阳之地,本就是最难攻打的地方,因为襄阳一旦丢失,就可以直面我大秦武关。
武关是大秦关中的门户,如果楚军真的进攻襄阳城的话,那第一时间就会遭受我大秦最为可怕的反扑。”
“至于北地……”李由沉思片刻,随后才说道:“看这样子,楚国是真的放弃了齐国,但是齐国现在也不敢主动进攻我大秦,他们必定是要等到彭城之战开始之后,这才会进攻平原县,这样就可以拖延长城军南下救援。”
“如此一来,彭城失守的话,巨鹿郡就会岌岌可危,到时候齐国军和楚军联合在一块,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吃掉巨鹿郡,就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与此同时,彭城失守之后,长沙郡的楚军,就会立刻北上,不顾一切进攻陈王和襄阳。
这样的话,就让陈王和襄阳军没有办法北估……”
“不仅如此,蜀国这个时候也不会安分的。”李由分析的头头是道:“现在蜀国看这样子,是没有办法反攻白马之地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事情, 都是说不准的,蜀国没有办法进攻白马,但是蜀国却可以调动兵马,顺长江南下,与长沙郡的兵马合在一起,从而对襄阳,还有陈郡的我军造成非常大的威胁。”
说到了这里,李由眉头皱得更紧,嬴胡亥一点也不怀疑,他此刻皱起来的眉头,几乎能夹死落在上边的蚊子:“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长城军想要难调,也没有办法,只能争取灭掉齐国,可是灭掉齐国,就我们现在的情况上来说,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甚至齐国能看到战胜我大秦希望的话……一月时间,只怕是没有机会灭掉齐国的。”
嬴胡亥欣然点头:“很好,看样子你之前在大秦学宫里边,呆了那么久的时间之后,算是有所学了。”
“惭愧……”李由尴尬一笑:“臣算是跟着白起将军在一起那么久的时间,如果还不能有所学的话,那真的是对不住陛下的栽培了。”
“说栽培就太扯淡了。”嬴胡亥摆摆手:“情况已经确定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前往彭城去,桃子虽然打过咸阳保卫战,但是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只是拼命而已,说不上什么计谋和用兵之策,五千新军从头到脚都是宝贝疙瘩,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第1867章 消失了的楚军
行军打战一直都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李夭坐在马车里,现在已经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这样冲动了。
她也清楚,指挥新军最为合适的人选,自然是兵部那些官员。
自己虽然也学了不错的武功,可是……她也想不出来,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那一个国家的皇后,亲自领兵去打战的?
以前只是听着皇帝得胜归来之后,怎么样描述战争是什么样子的。
蒙蕙也去过战场上,李夭也听着蒙蕙说过,战争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自己亲自领兵过来以后,她才知道,单单是行军,她就已经有些受不住了,更不要说,到了彭城之后,还必须指挥大军作战。
周青臣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
他骑着马在车辇边上,示意赶车的宦官通报一声。
那宦官立刻传报。
片刻之后,马车在路上听了下来。
“皇后宣将行入内来!”
周青臣立刻舍去了战马,顺着车辇上扑下来的上车楼梯直接进了马车里边。
为了赶时间,周青臣进入马车以后,马车立刻又走了起来。
“娘娘,臣下这边得到了消息,说陛下已经到了平原县,但是听到说是娘娘领着新军去彭城,现在已经带着身边的人,动身前往彭城去了。”
李夭立刻露出喜色来:“可知道陛下到了什么地方?”
“从路程上来看,那自然是会先我们这一支队伍到的。”
周青臣似乎想出言提醒一下皇后,不能表现的太过了,否则的话军中的将士们会觉得娘娘不是一个合适的统帅的。
毕竟,之前有了林七杜那本小说的吹捧,在许多的人心中,李夭都已经变成了可以比肩白起韩信这等名将的人物。
足可见,天下之人,终究还是说道听途说的多,真正有见识的人,其实没有几个。
否则的话,一个小说家之言,为什么能传得神乎其神?
愣是把一个很平常的皇后,宣扬成为了能够纵横疆场,无敌天下的名将?
李夭感受到了周青臣的眼神,立刻轻咳一声:“既然陛下马上就要到彭城了,那我们也可以过去瞧瞧,不过,到了彭城以后,本宫依旧是这五千新军的最高指挥者……你出去告诉所有的人,本宫力压百官,这才为他们争取到了这个表现新军战力的机会。
民间的俗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此战,乃是热武扬名天下之战。
此战,也是本宫首次领军之战。
将士们要奖励功勋,本宫要扬名天下。
两者并不冲突,相反我们还有着同样的目的。”
周青臣憋着心里的笑意,他很明白,李夭这个时候是在学皇帝说话的口吻,可是李夭学的不太想, 自然也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起来了。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出去告诉将士们!”
“嗯!”
李夭摆摆手的动作,也像是有意学习皇帝,但是这个动作学得非常传神。
便是周青臣,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感觉,以为是皇帝在眼前一样。
退出马车后,看着浩荡的队伍在水泥路上行进着,周青臣抬起头,顺着远处看去,就能看到那铁轨安静的躺在水泥路边上。
原本铁路是直接修筑到了彭城的。
但是大军乘坐火车到了距离彭城两百里开外的萧县的时候,李夭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大军下车,走过这两百里路。
若非是如此的话,那只怕现在众人早就已经到了彭城了。
至于为什么?
周青臣自己也不知道,他也没有多问,因为李夭那个时候脸上露出非常神秘的笑容来。
周青臣也就只当做是皇后娘娘自有主张。
而此刻,彭城里边,葛婴正在看着彭城战区的沙盘图,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才是。
秦军现在和楚国的边境地带,则在泗水郡南端,也就是当初虞子期被葛婴带兵围住的那个地方,叫做僮县。
僮县经过那一战之后,彻底变成了面对楚军的前沿防线。
僮县以东,就是东海郡,东海郡北段为齐国占有,南端则是楚国占有。
可是,自从接到了朝廷那边的令书以后,葛婴就派遣出去打量的兵马探查南边的情况。
让他最为郁闷的是,南边并没有看到大军北调的样子。
而且,就是粮草也没有人看到往北边运送的。
可是,朝廷上说的是,楚军会以彭城为主要进攻地点,其他的地方,都不会是楚军主要进攻的敌方。
战略上,大家都认真交流过。
他们的出来的结论和朝廷上的出来的结论不一样。
朝廷上得出来的结论是,彭城战区是连接秦国巨鹿战区和陈郡战区的根本所在,一旦击破彭城,就可以把秦国连成一片的防御线打破,到时候齐国就会发兵进攻巨鹿郡,驻守在陈郡的蒙恬也会受到进攻。
这样的话,彭城就会处在一种无处求援的情况下,很容易被击破。
但是,现在经过战前分析,又看不到楚军北上调动的趋势,所以的人都觉得可能是有什么问题。
“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葛婴转过头来,向着从外边走进来的武臣问道。
武臣也是一脸愁绪:“没有任何变化,我准备先过去僮县那边看看……将军,你的意思呢?”
葛婴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沙盘愣愣出神,整个人都比往常的时候,疲惫了许多。
武臣觉得这样长时间下去,肯定是会出问题的。
葛婴几乎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压在自己的头上一样。
“兵部过来的意思,我们不可能说直接上书问他们那边是不是错了……”
葛婴眉头皱了一下,转头看着武臣说道:“僮县经过当年一战之后,又重新加固过,目的就是为了阻挡楚军北上,现在吴王殿下和虞子期两人都在那边,自然出不了什么乱子……你就在这里,密切盯着。
让斥候改变一下思路……”
葛婴的眼睛落到了淮水上:“查一查淮水边上的港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楚国人当初就已经建造出来了可以直接从大海上到达朝鲜半岛的大船,如果他们想要出其不意的进攻僮县,那走水路运送大军和粮秣,就可以起到这种效果。”
“走大海上来?”
第1868章 两个不同的世界
“是!”
葛婴盯着沙盘上东海之滨的位置,神色凝重的抬起头来:“楚军不可能从天上飞过来。”
他挥了一下手后说道:“风向不对,而且这边是平原之地,没有办法借助山川之中回旋大风,更不能遮蔽视野……不仅如此,锦衣卫渗透到了很多地方,但是却没有办法渗透到大海边上。”
“其主要的原因在于海盐是非常暴利的行业,一直都被楚国和齐国朝堂控制,尤其是楚国和齐国最为担心我大秦的细作渗透到了海边上。
故此对于这个查的特别严格,不是世代居住在这个地方的人,任何人都不能进去,违令者就地斩首……”
武臣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现在怎么办?”
“你想要主动出战?”
葛婴目中闪过一丝精芒。
“主动出战?”武臣显然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立刻就担心葛婴派遣自己主动出兵打过去。
葛婴看着武臣脸上露出退缩之色来,便不再说什么,他的妹妹武伯姬成为了皇帝的后妃,这样的人,只要混一混,保证自己活下来,注定是富贵显贵的。
这种情况下,自然就有人不愿意出去拼命。
当然,同样一类人,比如说虞子期,他同样是注定富贵的人,可是打起战来的时候,疯狗一样。
如果不是葛婴压着的话,虞子期早就已经带兵杀到了东海郡那边去了。
多番探查楚军北上势头无果之下,虞子期早就已经变得有些暴躁,在给葛婴的书信中,就已经多次提到了请求出战。
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对的话,虞子期只怕早就已经把东海郡打下来了。
“罢了,现在我朝并没有主动出战的意思。”葛婴摇头道:“而且,楚军再怎么凶悍,北上对敌的时候,总要攻城,僮县一座城,就已经可以挡住十万雄兵,我就不相信,楚国多线作战的情况下,究竟能分出多少兵马来进攻僮县。”
听着葛婴这话,武臣也立刻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自己领兵去攻打东海郡就成。
“那大帅,这个时候不如派遣出人手去淮河下游看看?如果楚军真的是用这种办法偷偷运送兵马粮草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转守为攻?”
葛婴摇头道:“朝廷那边不会同意的,下去吧,多多派遣人手出去探查消息就是,尤其是传令僮县,依据城池,不得出战!”
“再有,吴王安危全部托付给了虞子期,虞子期就算再怎么想出成去恶战,到时候也不能够的。”
武臣听着葛婴这话,觉得心里有些发凉。
吴王身份尊贵,却跑去坐镇僮县这样的必战之地。
到时候,虞子期一旦离开城池和楚军交战,吴王的安危势必成为问题。
这愣是把吴王变成了一条链子,把虞子期这样的猛将死死的栓在僮县了。
“喏!”
武臣立刻拱手退下,葛婴给他的感觉, 远远不像是以前那个在僮县外边带兵合围虞子期的大帅。
葛婴当然是看出了武臣内心中在想什么,可一军主帅,自然需要平衡自己军中的力量,什么能用的手段,都要用上。
如果只是一味地往前冲,十多万、几十万的军中兄弟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给你卖命。
总不能学赵括那样,让所有的人都变成冤死鬼吧?
“现在无什么事情,大帅该休息下了。”
武臣方才对下,楚王的声音就从房门外传了进来。
葛婴倒也没有见礼,只是无奈的摇摇头道:“兵部的命令下来了,皇后马上就要领兵到了……”
“大帅觉得有问题的话,直接上表就是了,何必委屈自己呢?”
楚王的话非常直白。
葛婴只是苦笑着摇头:“皇后带来的是新军,我怎么拒绝?而且听说新军装备了火器,威力超凡,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皇后人也没有到,臣怎么敢乱来?”
“尤其是,皇后曾经参与过咸阳保卫战,恶战之下,皇后也能岿然不退,单单是这一点,怎么也不会太差的。”
楚王看着葛婴脸上的为难之色,便知道他言不由衷。
他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沙盘后,便笑着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份令书,递到了葛婴面前去。
葛婴一惊,还以为是有了楚军的消息,急忙展开一看后,虽然不是有了楚军的消息,但是却也让葛婴整个人的精气神为之大振。
“如何?大帅现在可以去休息了吧?”
葛婴笑呵呵的放下了手中的书信:“陛下最快明天早上就到,那我自然是应该去好生休息,然后迎接陛下的,这……帅府这里,还请大王照看,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立刻叫醒微臣。”
“自然!”
楚王拍了拍葛婴的肩膀,两人一并在这驻守多日,感情上自然不错,此刻楚王坏笑道:“寡人知道你这段时间熬的辛苦,特意弄来了两个西域美人。”
不等脸上露出愕然神色的葛婴说话,楚王就大笑道:“大家都是兄弟,你自管去好生休息,明日陛下到了以后,你就是想要风流快活都没有可能了,咋们现在还能偷会懒,等陛下到了以后,所有的人都要给寡人变成大牲口!”
听到这话后,葛婴碍于脸面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快步向着门外走去。
楚王见状,又立刻喊道:“别操劳过度了,明个儿要出城去迎接陛下的。”
可这个时候,葛婴都已经走远了,也不知是否听到了楚王的打趣笑声。
嬴胡亥的速度很快,自从巨鹿郡完全变成了秦国的属地之后,南下的道路也已经修好了笔直的水泥路。
大军行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要避让,这是不用讲道理的道理。
九月末的天气,过了巨鹿郡那奇怪的艳阳天,方才到了彭城地界,就已经有寒意刺骨袭来。
嬴胡亥也没有立刻着急连夜行军到彭城去,便在刘邦的老家沛县安顿下来。
此处出过刘邦那样的乱国逆贼,也出过萧何曹参这样的朝堂高官。
故而,这个地方但凡是和刘邦沾亲带故的人,几乎都遭殃了。
而和萧何、曹参沾亲带故的人,几乎都飞黄腾达了。
嬴胡亥站在夜风中,俯瞰整个沛县的时候,心中的情感也觉得非常复杂。
如果不是自己的灵魂就这样来到了这个本该死在赵高手中的昏君身体里。
现在的沛县,应该已经成为最为光荣之地了吧?
“陛下,彭城那边有急奏传来!”
第1869章 看穿心思
嬴胡亥不敢迟疑,立刻让人呈上来给自己看。
须臾时间过后,嬴胡亥便说道:“葛婴等人得到了兵部的命令之后,就调兵到了僮县,可是并没有发现南边的楚军是否再调兵,甚至都没有发现楚军在这个时候调拨粮秣的情况。”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
一路上回到国内,不仅是六部那边商议的结果认为楚国会在这个时候发兵强攻彭城之地,就是嬴胡亥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现在,如果楚国不从这里进攻的话,那秦国所有的防备,岂不是都要立刻调转?
令人头疼的地方就在于,防御战不同于进攻战。
进攻战自然是自己确定了从什么地方,那就从什么地方打过去。
防御战一旦确定在什么地方防御,那主力自然就会倾斜向什么地方。
嬴胡亥镇定道:“莫慌,如果楚军并不是从这里进攻的话,我等乘坐火车,走铁路的话,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赶到苦战之地!”
“那现在的问题是,楚国已经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不可能不从彭城进攻……”李由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来一些不好的神色来。
因为,他不久之前,才认真的分析过了楚军的意图。
可是现在,葛婴的令书到了,那这不是直接打脸了?
嬴胡亥沉吟着道:“葛婴在奏报中说道,他们怀疑楚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迷惑我们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但实际上,楚军走的可能是水路!”
“水路?”
李由转过头去,看着那挂在墙壁上的地图,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乐浪郡那边的水军没有办法在冬天南下,这似乎反而给了楚国水军莫大的好处?”
韩谈道:“东海不会结冰……淮水入海口的位置,却整好成为了楚军登陆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和李由的目光,都同时落到了皇帝脸上。
嬴胡亥沉吟道:“你们的意思,是直接出兵,把淮水流域彻底变成我大秦的疆土?”
“陛下,只怕葛婴将军也是这个意思,但是碍于现在的情况,他没有办法直接明说……”李由思索着说道:“更况且,不管淮水下游这里,究竟是不是楚军暗中登陆的地方,一旦打起来,我们也是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占据淮水。
这样的话,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掐断楚军和齐军的联系!”
嬴胡亥沉思片刻,抬起头来看着李由道:“你来带兵的话,多长时间能打下淮水?”
“顺流而下,半月时间!”
李由有种强大无比的自信感觉:“淮水流域乘坐大船,载着我军将士,本就势不可挡,一路上的遇到水寨就烧掉,遇到楚军就杀掉,臣不认为楚军有什么能够抵挡我们的力量。”
嬴胡亥听闻这话后,却不知为何,再度露出来了沉思之色。
韩谈似乎看出来了皇帝在担心什么,他立刻道:“可如果我们出兵攻淮水的话,那是不是就要从彭城这边抽调兵力?”
“是!”
李由非常肯定的说道:“一旦我们进攻淮水,至少要抽掉输完兵马才够,而且……”
他迟疑了一下,看着皇帝道:“陛下,三元军的战力如何,我不太清楚的,但是虞子期当初数千人被三元军围在僮县,愣是被虞子期杀得无法攻破僮县。
所以,臣觉得,三元军被楚军盯上的更大可能在于楚军其实也觉得三元军的战斗力不怎么样。”
嬴胡亥转头看了一眼李由:“这样的话,以后不准再说!”
“喏!”
李由立刻正色。
韩谈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着皇帝眉头紧皱,便不说话。
李由眼珠一转,又说道:“从咸阳调禁军过来的话,两万人,甚至只需要一万人,臣就有把我把淮水流域彻底收复回来,可如果是用三元军的话,那至少需要五万人。
更况且,三元军是葛婴的兵马,他们到了我手里的话,可能用起来不是很顺手。”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未曾交战,就已经败了三分……”嬴胡亥摇头道:“征调禁军的话,关中所有的一切都要停下来了,这就是葛婴不明说,只是暗示朕的原因所在。
老大,朕不是才说过,不准再说三元军的战斗力不如人的话了吗?”
“臣没说。”李由一本正经的抱拳道:“臣只是在阐述臣自己心中的想法。”
嬴胡亥无趣的翻了个白眼,他心里也明白,三元军当初遇到了虞子期这头猛虎,被杀成那样子,别人看他不起,自己虽然身为皇帝,但是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陛下,何不直接差三元军自己的将领领兵呢?”
韩谈忽然问道。
不等嬴胡亥和李由说话,韩谈又道:“三元军自己的将领领兵,除此之外,再让都指挥使监军,这样的话,也就调和了这种兵马征调的弊端了。”
嬴胡亥转头看着李由:“说说看,葛婴手底下,你看得上谁?”
“陛下人都已经到了彭城,不如直接把葛婴掉出来去领兵攻淮水,他自己上书暗示陛下,难道这战功还要让别人捞走出了去?”
嬴胡亥再度无语起来,他瞪了一眼李由,李由立刻躬身抱拳,表示自己不敢乱说话了。
过了片刻,嬴胡亥的目光再度从那地图上收回来的时候,他却道:“如果从长城军那边征调人手过来,直接把整个东海郡合围的话,那岂不是说,楚国现在想要隐藏什么,也就完全隐藏不住了?”
“可齐国呢?”
李由摇头道:“陛下,只能从咸阳调禁军过来,当初留下的兵马,主要是防御,现在要进攻的话,人手就会捉襟见肘,更况且齐国现在就是困兽之斗,长城军挡不住的话,情况就会变得非常糟糕的。”
“你这是乌鸦嘴吗?”
嬴胡亥又忍不住瞪了一眼李由。
李由尴尬的笑了笑:“陛下,禁军将士和我熟悉,我和他们熟悉,打起仗来,用得顺手,葛婴这边的好多军卒们,都是吴楚之地的人,我说的关中话,他们都听不懂,你说让臣怎么带兵?
同样,他们说的话,臣也听不懂啊,臣也是没有办法带着这些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兵马去打仗的。”
第1870章 争相请战
嬴胡亥心里很清楚,这只不过是李由推辞不要三元军兵马的理由而已。
但是,这确实是有道理的。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语言天赋,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是他这样的,直接学会了说吴侬软语。
李由向着韩谈挤了挤眼睛,韩谈思考了一下,才说道:“陛下,臣没有记错的话,娘娘……可是带着六千新军,已经要到彭城了?”
嬴胡亥猛然想到了什么,却又摇头道:“奇怪了,葛婴在书信上没有说桃子已经到了……你的意思是说,可以让这六千新军顺着淮水南下?”
“这怎么能行?”李由第一个反对起来:“新军的战法还没有经历过战场,现在直接就去战场上的话,谁知道会折损多少?”
嬴胡亥看着李由眯眼笑道:“老大,你还是觉得,没有禁军用起来顺手吧?”
“那是一定的!”李由没有掩饰什么:“禁军一万人过来,也不会对关中造成什么影响,陛下慎思!”
嬴胡亥眯眼思索了一会儿:“先不急,如果真的要从关中调兵的话,直接坐火车就可以抵达彭城,可是……为什么桃子还没有到?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先我们一步到的?”
这话一出,众人又开始沉思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由忽然道:“陛下南下的事情,似乎应该很多人都知道了吧?”
嬴胡亥一听,顿时低声骂道:“混账东西,不知道怎么带兵打仗的话,为什么还要来战场上?这不是闹着玩的吗?”
李由对于出卖自己妹妹心里的那点小想法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半点负罪感。
“行了!传令下去,明天早上及早出发,争取先一步抵达彭城!”
韩谈和李由两人见状,也不敢停留,拱手退了出去。
但是,两人离开了皇帝的行辕之后,却没有立刻去睡觉。
“厂公觉得,陛下从关中调兵的可能有几成?”
李由率先忍耐不住,向着韩谈问道。
不得不说,揣摩人心思这一块儿,就是李由也觉得自己比不上韩谈。
没有了小老弟的人,自然就能沉下心思来,思考很多的事情。
韩谈笑了笑,问道:“那指挥使觉得,楚军攻破彭城的可能性有几成呢?”
“只怕两三成便是了不得了,除非项羽亲自领兵过来攻彭城。”
“项羽必定是亲自领兵去攻陈郡,又或者是襄阳……”韩谈笑道:“所以,楚国可能派遣一两位上将来进攻彭城,但是却没有可能让项羽亲自带兵来攻彭城。”
“换言之,如果彭城不破,陛下自然是不可能从关中调兵过来的。”
韩谈笑道:“大人还是安心想想,那火绳枪,究竟能不能真的去打下淮水流域,看这样子……”他的声音压低了三四分:“陛下亲自领兵的可能性更高。
须知,葛婴三元军在这里很久的时间了,但是兵锋所及之地,当年是僮县,现在还是僮县,长城军北边都已经把整个巨鹿郡打下来,平原县就是插在齐国咽喉上的一根鱼刺。
让齐国从上到下都不舒服。
陈郡那边,陈王镇压了多少次六国遗族的叛乱?
更况且,还在百忙之中,抽出兵力,在筑阳城外,把快要逃出生天的刘邦军一口气杀光,这是何等的功劳?
至于襄阳,那就更加不用说了,自从和楚军对峙以来。
大大小小,打了多少次?
楚军修筑的襄阳城,都是被征南军抢回来的。”
听到韩谈这么说以后,李由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在心里冒出来。
韩谈眯眼笑道:“这可不是我揣摩皇帝的意思得出来的,而是我自己思索出来的,你为什么觉得三元军的战力很低?为什么在我大秦所有的兵马中,禁军排第一?
然后是才是边军?”
边军就是长城军。
至于人屠军,那不再计算的横列中,客观点说,人屠军也是属于皇帝的禁军,只不过是赐下了别样的称号而已。
韩谈道:“自古以来,边军的战斗力本来是最强的,但是在我大秦,禁军的战斗里却是最强的,这主要是百战之师,从无败绩,所以禁军的战斗力,自然也就超越了边军。
征南军和陈县的兵马,本就是禁军组成的,战力自然不容小觑。
长城军是最能打苦战的军队,除此之外,就剩下了三元军。”
虽然皇帝说过,不准小看三元军的战斗力。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谁能不小看呢?
李由琢磨了一会儿:“那六千新军,也是从禁军之中挑选出来的高手……看情况吧,如果陛下真的不愿意掉禁军来参战的话,那我们确实是只能等着。”
“就看楚国怎么闹腾了。”韩谈对于彭城的战局似乎没有什么担忧可言:“如果楚贼真的把陛下惹恼了,全线征调大军作战,一鼓作气,数年之功,灭掉楚国,一统山河,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由翻了个白眼:“那样的话,我们这代人就没有办法走到陛下所说的什么罗马帝国了。”
韩谈笑而不语。
李由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人没有男根,自然也就说不上什么那一代人。
皇帝想要一代人把数代人的事情做完的念头,朝堂上很多人都清楚。
那自然,也就意味着这一代人要吃的苦头更多,要考虑的东西也更多。
“夜色已经深了,厂公也早去休息吧?”
李由的口吻不是很平和的说,是带着一种疑问的语气。
韩谈立刻听出来了他话里有话,只是道:“这么说,指挥使看出来我心中所想了么?”
李由思量片刻后,才说道:“厂公在咸阳的时候,一有空闲时间,就去兵家学院带着,也不知道是否熏陶出来了一些带兵的潜质……”
看着韩谈露出笑容,想要说话,李由立刻又道:“兵书什么的,厂公也看过不少,私底下与上将韩信也关系不浅,只不过,从古到今,似乎都没有听说过那位寺人可以带兵的。
这一点,也并非是我轻薄与厂公,厂公如果真的有为陛下带兵征战的心思,最好自己想透了,再和陛下表露心思吧。”
第1871章 会师彭城
“都指挥使认为,这是一个不好的风气吗?”
“不。” 李由的话出乎韩谈的预料:“客观点说,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不好的风气,我反而认为,这似乎比单純的武人带兵更为合
适。
“何解?” 韩谈觉得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李由一开始就会反对自己的。
毕竟自己是寺人,从地位上来说,等同于猪狗,完全就不是完整的人类。
可是,李由居然没有反对自己带兵。
“武人带兵,总会让朝堂上忌惮其手握兵权,但是寺人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李由的目光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韩谈胯下。
韩谈倒是不在意的爽朗一笑:“或许我开了一个好头,或许也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李由摇头道:“你自己三思,如果你真的在陛下面前说自己有领兵的念头,陛下自然不会反对,你也深知,你我二人星然是臣子,但是陛下却把我们当做知己。
此番恩情,某家唯有以死相报,世世代代忠于大秦。
韩谈深吸一口气,向着李由一揖倒地:“有李大人此言,一切足以!”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秦国的兵锋在这个时候,不是楚国军队能够抵挡住的。
换句话来说,想要立功,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关键就在于,皇帝同不同意出兵。
打战是一定要死人的。
但是嬴胡亥还在等着工部那边研究出来威力最为惊人的热武器。
这样的话,就可以减少死的人,并且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以绝对碾压的武力值,让整个天下都没有人敢反抗大秦。
这才是皇帝所需要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大军方才吃过早饭,便已经匆匆南下。
嬴胡亥随行的亲卫只有两千骑兵,故而行动起来,速度也是极快。
李夭这边,她只觉得别人都没有看出自己的想法来,所以行军的速度只是看起来快,实则很慢。
她之前虽然和周青臣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让马车停下来,但是却睡到了提上三竿才起床,慢慢的吃过早饭以后,才让大军出发。
军中六千新军对此,虽然说不上是心中不满,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能混到新军里边来的人,不说是人精,也差不多了。
尤其是在得知皇帝陛下会先自己等人一步到达彭城之后,不少人脸上的表情也都变得非常古怪了起来。
周青臣是第一个察觉军卒们有这种变化的人。
但是,他也不好明说,只是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军之中,人们揣摸出来了李夭的心思之后,一个个行军的时候,也就把速度有意压了下来。
否则的话,走得太快了,到了彭城的时候,那边的人问皇后,现在应该怎么打战,皇后总不能乱指挥一通吧?
这可不行。
战争乃是生死之地,国家存亡的关键所在。
这种一天行军几十里路,皇后觉得这边风景不错,可以带着将士们驻扎在这里养精蓄锐,等着到了彭城,才有精神作战的借口,自然没有人会反对。
直到彭城那边传来了消息,说皇帝已经在某天下午黄昏时候,抵达了彭城之后,皇后这才下令,大军的快速前行。
周青臣见状,虽然心中有些无奈,但是却也知道熬到头了……
在这样熬下去,他都有些担心会把军中将士们的勇战之心给熬空了。
锐气失去对于这样一支精锐中的精锐,可绝对不算是什么好事儿。
也就在嬴胡亥来到了彭城的第二天正午时分,李夭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抵达彭城。
新军队伍的装备嬴胡亥之前就见过,站在城楼上看着扛着火枪的方阵前行,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也在嬴胡亥心中油然生出。
韩谈眼神动了动,有意无意看向身边的李由。
李由正在向着最前列坐在战车上,身披戎装,拉风无比的小妹李夭看去,在感受到了韩谈那似有似无的眸光后,便微微的侧过脸去,随后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示意只要韩谈开口,自己就会声援他。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持续了足足五六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以后,韩谈却一直都没有说话。
李由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那逐渐走进彭城城中来的新军将士们。
新军在山呼万岁中,进入彭城。
李夭兴奋无比的从战车上跳了下来,提着战裙,一路上小跑着上了城楼,也不管站在皇帝身边的文武大臣们,便一头扎进了皇帝的怀里。
“陛下,臣妾好想你!”
嗅着李夭发丝间的香气,嬴胡亥心理一颤:“朕也好想你……不过!”
他一把拉起李夭来,眼神宠溺的看着她,随即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来:“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猜到了朕会亲自来准备按坐镇领军,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直接领着新军过来了?”
李夭狡黠的笑道:“自然是猜到了一点,可是却又猜的不怎么准确,楚国进攻我大秦,陛下肯定是没有办法在西域坐稳了的,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不早点把新军拉到战场上来呢?”
嬴胡亥无奈道:“新军现在人人都是宝贝疙瘩,没有办法真的上战场,你让他们填充弹药的速度和弓箭上弦的速度比,怎么能比得过?”
“可是火枪的威力,却远远不是弓箭比得了的。”李夭努嘴道:“弓箭没有办法射穿穿着甲胄的人,但是火枪可以,火枪的威力不容小觑!”
“行了,朕不与你争论这样没有什么意义的话题。”嬴胡亥转过身去,看着正在向着李夭行礼的众人,很是无奈的说道:“军中无需如此多礼,传令下去,设宴招待三军将士!”
“喏!”
众人纷纷领命。
李夭这时候才走到了李由面前,目中闪动着笑意:“大哥,你怎么都想不到,我会直接领着新军就过来了吧?”
李由现在立刻就体会到了皇帝方才的那种无奈感,他只是笑道:“确实是没有想到……不过你既然来了,那就一定要亲自上战场,鼓舞三军将士才是!”
第1872章 要兵权之人
李由的话才落下,嬴胡亥的声音就从前边传了过来:“大秦的男人都还没有死绝,怎么轮到女人上战场了?安心的在彭城带着,宴会过后休息一日,明天大军就出动!”
众人忍俊不禁,李夭赶忙走上前去,低声道:“陛下是在生气?”
嬴胡亥道:“没有……”
李夭也不再说话,只是跟在皇帝身边。
等到走下城楼,到了战场上以后,嬴胡亥这才对李夭说道:“不是朕说你,蒙蕙怎么会答应的?”
“她问政与我,觉得我是没有办法回答出来这个问题的, 结果我回答出来了……所以她只能遵守承诺,让我领兵过来。”
“你这样做,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嬴胡亥无奈的看着李夭道:“而且你所不知道的是,朕现在还没有进攻楚国的打算。”
“莫不是工部那边,对于火绳枪的研发,又有了什么新的紧张?”
嬴胡亥看了看战车左右,觉得这里不可能泄密,或者就算是泄密出去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们在研究炸弹的推进。”嬴胡亥解释道:“火药爆炸之后,会产生一种非常强大的推进力量,枪管子里边可以射出去弹珠,其实就是这个原理,所以有人想到了把精研火药切割成一定的比例,然后发射出去,这样的话就称之为炮弹。”
李夭抓起战车上的火枪来,比划着枪管,然后惊愕的看着嬴胡亥道:“也就是那种枪管子有人的小腿粗的那种枪管?”
“那种不叫做枪管,那种叫做炮!”
“这种东西不是已经研究出来了吗?”李夭转过头去,指着好几辆盖着绿布的战车,“那上边拉着的就是重炮。”
“我说的是一种比重炮更方便携带的东西,重炮太重,打起战来的时候,不是那么容易携带。”
嬴胡亥道:“我听着锦衣卫的人说,这种东西应该最迟半年之内,就可以研究出来,到时候就不用携带重炮打战,那样的话,我军之前面对敌军的机动性,就可以再度出现。”
李夭只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人在咸阳,工部弄出来的东西她却不知道,反而是皇帝本人方才从西域回到彭城来,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东西。
嬴胡亥忍不住伸手去捏李夭的下巴,可是想到现在这么多的人在看着,自己身为皇帝,也不能过分不在于威仪,也就只好作罢。
宴会酒过三巡后,便开始到了正题上。
李夭现在的身份是新军统帅,自然不会有人觉得她参与这样的军事会议是否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葛婴第一个发言:“我军现在的问题,本身上是说不出什么问题的,最为让人头疼的地方,就是楚军现在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这么说,之前散布出去的斥候和细作,还是没有找到楚军的痕迹?”
嬴胡亥也觉得这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
葛婴尴尬的看着嬴胡亥,点头道:“陛下,我军已经尽力向着淮水流域派遣斥候过去,但是完全没有办法渗透进入,淮水沿岸的水民颇多,有的人一辈子都在船上渡过,那边的人几乎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眼前的人是不是本地人。
楚国现在对户籍的把控非常严格,我军的斥候或者是锦衣卫没有办法渗透进去的主要原因,也在于此处。”
不等嬴胡亥说话,葛婴便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就是商贾也遭到了限制,不能直接进入一些地区,我们之前曾经假设过,这些地区可能都是楚军囤积兵马的地方,故而才会有这样的严格把控。
但实际上,在我们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渗透进去之后,才发现有的地方是楚军囤积的地方,有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显然是楚军知道我们用这种办法渗透。”
嬴胡亥转头看了一眼也在宴会上的盖聂和鲁勾践两人。
鲁勾践立刻道:“锦衣卫渗透的办法,学的都是鬼谷一门的办法,如果鬼谷余孽们想到了这一点,不藏私,把那些渗透的办法都拿出来上交给楚国的话,楚国确实是可以在最最短的时间之内,找到克制的办法。”
“这个,或许就是锦衣卫的人,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办法渗透淮河流域的原因了。”
众人听罢,眉头紧锁。
没有人否认鬼谷一门的渗透办法是非常好用的。
毕竟当年鬼谷子一个人枯坐家中,就能知道天下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他们想要调查一个人,立刻就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获得这个人所有的信息。
可是,现在的情况,真的是遇到了同门师兄弟,招数都是一样的,谁都没办法拆了谁的招。
于是,许多的人在脑子里,也是再度想到了出兵收复淮水流域的事情。
可是,还不等众人说话表态,嬴胡亥便已经大声说道:“无妨,防御好各处就行!”
攻城之战,必定要损伤的颇多的。
嬴胡亥觉得自己还年轻,大秦发展的势头猛地一比,用儿郎的的性命去换取城池,这是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皇帝的反应,大致在众人的预料之中,自然也没有人说什么。
葛婴便继续说道:“陛下,新军现在已经到了彭城,是南下僮县去,还是留守彭城,作为备用?”
“新军耗费重金打造,所持用的武器,也是我大秦最为先进的火枪,朕打算亲自率领新军,抵达僮县,与虞子等人一并领军镇守僮县。”
嬴胡亥沉吟道:“不管楚军是怎么想的,不攻僮县,就没有办法攻彭城,我大秦有铁路网覆盖,不管是粮秣还是兵员补充,都不是楚国比得了的。
眼下斥候虽然没有办法探查出来楚军究竟在什么地方。
但是,朕反而觉得,这是楚军对自己不自信,所以才会故弄玄虚,若是真的有实力,直接调兵过来,与我大秦决一死战便是了。”
众人听罢,不知为何, 居然非常心安。
李夭也听着皇帝说自己亲自领兵前往僮县,整个人也就立刻放松了下来。
“陛下,有急奏!”
这个时候,春梨忽然走到嬴胡亥身边,附耳说道:“辽王急奏,说王离让自己的妻兄项声领军为裨将,恐生大乱,故而暗奏陛下,他想要趁此机会完全执掌长城军!”
第1873章 权力的问题
辽王嬴审的权势,在天下绝大多数的人看来,早就已经达到了一为诸侯王能够达到的极致。
辽东、辽西二郡作为封地的人,整个秦国也照不出第二个来,甚至可以说,辽王的封号虽然是辽,但是就单说封底面积的话,也有当年燕国五分之二那么大了。
这种权势富贵,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可是,大秦的诸侯王,又不同于其他朝堂,推恩令是大秦所有人都知道的政令。
没有人能不生孩子,尤其是诸侯王,那就更加希望自己的子嗣更多。
一个诸侯王的俸禄,养活上千个子嗣也不是问题,这种情况下,所有的诸侯王们自然是能生多少就生多少。
但是唯独有一点不能触碰,那就是权!
这天下的权力,全部都是从皇帝这里分出去的。
皇帝愿意把自己的权利分给身边的人多少,全部都有他自己说了算。
春梨在向着皇帝禀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后背上的冷汗都在不停的冒出来。
哪怕问皇帝要兵权的人不是他,他只是听着这样的话,也觉得恐惧到了极点。
嬴胡亥没有在意春梨说的话,只是问道:“嬴审的奏表呢?”
春梨慌慌张张的从衣袖中摸出来了辽王嬴审的表奏,他这真的是吓得忘记了把表奏呈上。
宴会还在继续,并没有人察觉到上边发生了什么,大家吃吃喝喝,好不痛快。
皇帝的到来,对于任何地方的秦军都是最大的鼓舞。
嬴胡亥平静的翻开表奏,看了几眼后,嬴审所说的大致上和春梨方才说的差不多。
王离带着自己的妻兄项声到了军中去,且为王离裨将。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在兵部报备过的,兵部准许了,皇帝嬴胡亥自己这里也准许了。
他甚至记得,那是刚刚从塞上坐着火车到巨鹿城中的时候,令书就已经送到了他手中。
项声现在在楚国人眼中,早就已经是实打实的楚奸。
所以嬴胡亥并不觉得项声这个时候来军中有什么问题。
如果说,项声在眼下这种情况下, 还能把秦军的消息传递给楚国的话,那嬴胡亥也只能认栽了。
毕竟,秦国铁轨修筑的秘密,项声自己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
如果真的能舍去在秦国的一切,自己的妻儿,妹妹,这样重新返回到楚国去。
嬴胡亥也就只能认栽了。
当然,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也就意味着嬴胡亥想要用其他诸侯国的人去域外开疆扩土的计划,也就此注定失败。
嬴审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所以看到了项声到了军中,成为了长城军的裨将之后,立刻就上奏自己,请求成为长城军的主将,以王离和项声为裨将。
可却没曾想过,王离赌上的,也是王氏一族在大秦数代人建立起来的一切身家性命。
项声如果不是一个可以信赖大舅子,王离这般稳重之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嬴胡亥只是看了几眼之后,就把书信丢在一边上,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一边上眼神关切的李夭笑道:“一些小事而已,宴会过后再说!”
李夭挥挥手道:“退下吧,不可叨扰了陛下和诸位将军们的雅趣!”
吓个半死的春梨时候反而有些举止无措,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发怒在心中,还是别的什么愿意,他也不敢再说话,拱手退了下去,侍立在外边。
韩谈在的时候,春梨只能在门外侍奉。
韩谈有事不在皇帝跟前侍奉的时候,春梨这才有资格走进前来侍奉天子。
诸将看皇帝的反应,也只道是小事而已,并没有人放在心上,故而一群人依旧热情高涨,只不过说的都是一些怎么防御的事情,并没有提如何进攻的事情。
韩谈心中那点率领着新军进攻淮水流域的心思,也就此深埋心中。
倒是李由,心中越发惊愕起来,如果把他和韩谈的位置对调的话,他方才肯定已经忍不住请战了。
可是,韩谈却似乎能看穿皇帝内心所想的东西一样,且准确无比,故而韩谈就算是再怎么想要领军,也一直忍了下来。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皇帝从来不会认为韩谈这个人不行。
李由深吸一口气,暗自琢磨起来,这男人难道少了几两肉以后,真的就变成了他心通么?
正在这时候,嬴胡亥挥了挥手道:“时间不早了,诸位爱卿与朕都有重责在身,自然不可过度宴饮,待的击退楚贼后,我等庆功宴上痛饮一番!”
“遵旨!”
所有人纷纷起身,行礼之后,这才退了出去。
嬴胡亥随后拿起此前被自己丢在一边上的辽王奏表,一声不响的往自己下榻的房间走去。
韩谈急忙在前边领路,左右两侧的锦衣卫掌灯开道。
安坐下来后,嬴胡亥看着李夭把手炉拿到了自己面前来后,这才道:“嬴审想要什么,你也知道,你揣摩一下,嬴审现在究竟是有心还是无心的?”
“这那有什么有心无心的?”李夭并不在意太多,推恩令就足以让秦国的诸侯王们没有办法造反。
她把手炉塞进了嬴胡亥手里以后,喋喋道:“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陛下手上不能留下冻伤,否则春天来得时候,又痒又疼。”
嬴胡亥笑道:“药宫的药膏效果好的不行,无需这么小心!”
“效果是好,可是疼得是陛下还是他人?”
嬴胡亥听罢,只好把手炉拿在手里,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这件事情。
皇帝的生活当然美好,可是也有不美好的时候。
最大的不美好,就源自于权力的分配问题。
现在,嬴胡亥就面领着一个权力分配的问题。
如果说,他没有心思把秦族人生活的疆域扩张到整个地球,那现在他也就不需要这么头疼,甚至可以直接派遣使者前往军中,去斥责嬴审。
可是,一旦考虑到未来的百年大计,嬴胡亥不得不认真思考,自己的权力,究竟应该怎么分配出去,才可以既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又不会跳出自己的掌控之外?
第1874章 有准备的人
李夭并不清楚嬴胡亥在想什么,本来应该是小别胜新婚的晚上,她却因为行军过度劳累,直接倒在床上就睡了。
随行的宫娥伺候着嬴胡亥,只是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向着嬴胡亥躬身说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身体要紧。”
嬴胡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这个宫娥,又是一个生面孔,便忍不住问道:“皇后身边伺候着的人,又换了几批?”
女官不慌不忙的说道:“从陛下上一次离开咸阳城北上西域之后,换了两批。”
“怎么回事?”嬴胡亥自然清楚,李氏一族现在已经成为了大秦第一贵族,想要攀龙附凤的人,自然不少。
女官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闻娘娘在第一次见到奴婢等的时候,都说过以前的人不老实,现在只希望我们老实一点。”
嬴胡亥听罢,心思就更乱了,后宫里边很多的事情,他是完全就没有时间过问,一个人一旦真的想要做一些伟大的事情,那就自然会忽略自己身边的人。
“给朕沏一壶热茶来。”嬴胡亥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他内心里是非常相信嬴审的。
毕竟一个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头,现在终于站在高位上的人,是绝对不会冒昧的做出杀头的事情来。
嬴审此举,或许显得有些不妥,但是站在嬴审自己的角度上看,他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个帝国上将,哪怕是现在已经归顺了大秦。
但是,直接就让这个敌国上将,且身份还是楚国宗室的人来执掌大秦的精锐部队。
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横着看还是竖着看,都太冒险。
宫娥虽然不知道皇帝现在在为了什么样的事情伤神,但是也看得出来自己这个时候不能随意打扰皇帝。
她便欣然领命,出去给皇帝沏茶。
然而,让女官非常意外的是,厂公韩谈已经沏茶等候着,看到她走出房门外以后,就把热车递给了宫娥。
在女官还没回过身来的时候,韩谈便道:“陛下为国事操劳,你等不可发出声音影响了陛下的思虑,茶水过一会儿,就要换茶叶,还需要温热一下,温度要把控的刚刚好,不能过高了,也不能太低。”
女官眼帘低垂:“厂公放心,奴婢也是细心之人,否则的话,也做不到皇后女官的位置上来。”
韩谈点了点头,女官这才转过身来,提着热茶到了御案边上。
嬴胡亥捧着茶,忽然想到了什么,提笔飞快的记录了下来,女官不敢靠的太近,但是彭城这边的气候已经很冷,嬴胡亥看着忍不住要去搓手的女官,就把火炉往前推了推,手炉也放在了御案上。
四个轮值的宫娥还有这个为首的女官迟疑了一下,便躬身谢过皇帝的恩泽后,凑到了炉子边上。
皇帝素来都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这一点哪怕是咸阳宫中那些受过罚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伺候皇后或许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伺候皇帝,却一定是好差事。
宫娥们围着火炉,立刻就暖和了起来,嬴胡亥这个时候也停下了手中的毛笔。
他把秦国现在所有的诸侯王们,都写在纸张上,甚至于之前为了羞辱楚国,而册封项梁为蜀王的封号,也写到了上边。
稍作沉思之后,嬴胡亥觉得秦国现在最为有作为的,反而不是历史上名声不错的嬴子婴,而是这个原本不怎么受人待见的嬴审。
嬴审拼过命、屠过城,在其他叛国的人口中,简直被渲染成为了每一顿的都要生吃小孩的妖怪。
念及于此,嬴胡亥又觉得,如果说这样的一个人,心存造反之念的话……
可能吗?
似乎不是说可能,而是说完全就不会。
他提起笔来,准备下令把长城军所有的指挥权交给辽王赢审。
不管怎么说,辽王赢审从云中城带兵出发,去平乱开始,就已经有了执掌大军的资格。
在后边的战斗之中,他也表现出来了一个主帅应该有的素养。
但是,毛笔顿在纸张上以后,却有停顿了许久没有写出第一个字的第一个笔画来。
赢审是有统率全军之能。
但是王离呢?
不说什么厚此薄彼的话,那王离在自己即位之初,可是一直都忠心耿耿的为自己他统率长城军,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乱子的。
这个时候,因为项声的事情就撤了王离的军职,别说王离心中会不开心,就是其他的老臣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心里只怕也会不开心。
一时间,嬴胡亥觉得自己真的是站在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上。
心中除了大骂几声王离是个猪脑袋之外,也有些后悔起来自己当初在巨鹿郡点头同意项声为王离副帅的事情。
可皇帝就是这样,明明做了错事,却又没有办法密布,如果把这件事情吊着的话,也不是一个妥当的处置办法。
嬴胡亥心中这般想着的时候,猛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婆婆妈妈的。
于是,他提笔写道:“朕意如下,王离依旧为长城军统帅,项声有营建铁路之功,已为我大秦肱骨,朕深信爱之,辽王升监军,监督三军之事,事无巨细,朕不日着御前侍奉太监春梨北上,辅辽王行监军之权。”
这个处理,嬴胡亥勉强算是满意,最终还是把手里的权下方到了嬴审手中,但也不算伤了王离等老臣、项声等降臣的心。
“春梨何在?”
嬴胡亥抬起头来,淡淡的问了一句。
女官急忙应声道:“奴婢这就去传唤!”
她这边方才走出皇帝下榻的房间,就看到韩谈领着春梨,还有其他的宦官们,正在一边的屋檐下靠着火,喝着小酒吃着火锅烧烤?
如果不是他们虽然安静的像是空气,但是弥漫开来的烧烤香气儿,却一个劲儿的往宫娥的鼻子里边钻进去,她都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怎么可以这样安静无声?
“陛下传唤否?”春梨很机灵,看到有宫娥站起来以后,便立刻走上前去询问道。
韩谈看在眼中,只是笑笑,春梨是一个机灵的人,以前还把自己和李由都算计进去了,周青臣更是被算计得不轻。
但是,也就是因为春梨这份机灵劲儿,让人没法子对他出手。
宫娥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像是一直都在盯着房门的春梨,点头道:“陛下宣你……”她方才要转身离去,又想到了春梨私底下送自己的那些漂亮首饰,就多嘴提醒了一句:“皇后已经安寝,声音动静都小一些,就跟着一个屏风呢!”
“自然晓得!”春梨目中含笑,他明白,或许是自己出头的机会到了。
第1875章 心绪不宁的众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一直都是必然的事情。
嬴审上书表奏的皇帝,请为长城军主帅的事情,自然很快就在军中传开了。
项声自然知道自己来军中会受到很多人的白眼,心中也是做好了准备的。
可是,他这真的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会把事情捅到了辽王嬴审那里去,而且还撮合着嬴审上书皇帝,让他来执掌整个长城军,把王离也变成副将。
看着眼前吃喝都不香了的大舅子,王离颇为不在意的笑了笑后,说道:“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也不至于现在就这样,再说了,我以前在长城军中,本就是裨将,现在重新做回裨将,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更况且,辽王乃是皇帝的兄弟,他是真正经历过恶战的人,他来执掌长城军,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项声心中很无奈,却也什么都做不了:“你这还真的是宽心,可是这以后你怎么办?”
“立下功勋便是。”王离颇为不在意的说道:“我多年以前,就已经是我大秦的武城侯,现在也依旧是我大秦的武城侯,能有什么改变?”
王离越是表现的不在乎,项声心中就越是觉得愧疚。
过了一会儿,项声才说道:“如果不行的话,我就找给借口,回咸阳去,继续修路去,方正修路的时候,不管我怎么折腾,都没有人站出来说不好听的话。”
“你以为,朝堂上的那些人看不出来,你当初修路的时候,就是存了心思,想要把大秦的国力虚耗在修路上?”
项声听着王离的话,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当初那是当初,可是现在我已经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思和想法了。”
“我就是看出来了你没有这样的心思和想法,这才把你弄到了军中来,丈夫功名马上取的道理,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合适的……”
王离话说到了一半,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听到你成为了军中的裨将之后,立刻就去全部都去找辽王了吗?”
“为什么?”项声现在的心思很乱,很多简单的事情,一下子也想不明白了。
王离也没有继续掉口味,直接说道:“以前修路的时候,你是超量的修路,保证的是路基不会出任何问题,我们大秦多花点钱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是打战,他们可不信任你,认为你到了战场上的时候,如果下令让他们去送死的话,他们也不敢不去。
所以,为了防止你到了战场上以后,下令让他们送死,那就只能改别的办法。
整个长城军中,原本上将军韩信的威望是不低的,如果能让他来接替我成为长城军主帅的话,我自然是完全赞同的。”
“这么说,你对辽王接手长城军,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项声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王离摇头道:“说不上放心不放心,齐国现在的局势,是完全没有办法抵挡住我军东进的,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真的打起来的时候,谁来掌军,可以让军中的士兵少死一些。”
项声听了没说话,只是给自己上了酒水,仰头一饮而尽后才说道:“明个儿,我就启程回咸阳城去,铁路的修建虽然停了下来,但是具体的枝干还没有弄好,这事情,我回到咸阳城以后,去找地图来对着找,看什么地方合适修铁路,就去户部那边申请一下。”
“自暴自弃?”
王离笑了起来:“你不要忘记了,你成为我军中副将的事情,陛下可是点过头的,否则的话你又怎么,成为我军中的副将?”
“我等身为臣子,再怎么受陛下信任,又怎么能比得过宗室大臣呢?”
“你不懂皇帝。”王离摇了摇头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便是,皇帝如果不相信你的话,当初就不会让你去修筑铁路。”
项声皱了一下眉头:“这和相信我与否,本身就没有必然的联系……更况且,你说的也很对,修铁路和打战总归算是两码事情,如果真的让我领着秦军去和齐军厮杀,谁都会担心我把他们不当人的。”
王离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眯眼笑了起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项声忍不住摇头道:“难不成你还觉得皇帝会……这怎么可能呢?”
“可能不可能,有时候看得不是目下是什么样子,而是要看未来的。”王离道:“你现在还有造反的念头吗?”
“造反的念头……”项声摇头道:“我只求秦军攻破城池的时候,少杀一些人。”
“那你在咸阳城那边,把路修到天上去,就能阻止秦军少杀人了?”王离似笑非笑的看着项声。
项声迟疑着:“这是小娥和你说了什么, 你这才不顾一切的把我调到军中来?”
“我不是那种枕边风一吹就变了的人。”王离道:“小娥确实是和我说过,但是我也认真的思考过,这才把你弄到军中来,就是想要让你在灭齐之战中,能立下功勋来,你自己掂量掂量,是在灭齐之战中,立下功勋来,然后顺理成章的从工部转为兵部,在外将兵的好,还是继续去修路?”
项声很无奈:“这是我想就能做得到的事情吗?我现在早就已经没有回楚国的心思去了,可是人心隔肚皮,我就算是说真话,那也需要有人相信不是?”
“我相信!皇帝相信就够了。”王离摆摆手,大笑道:“你就无需担心什么了,最多再有数日时间,辽王的奏表,就会有消息了,你就安心熟悉一下军中的士兵,我现在拨给你的是一万军,你能把这一万军驯服到什么程度,让他们相信你不会让他们在战场上送死,才是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而不是担心军中那些流言,会让你被迫调回咸阳去。”
项楚目中露出一丝感激之色来,王离戳了戳桌面:“愣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一定要我亲自下令,军中不准议论你?那样的话,岂不是显得你项声太过于废物了?”
第1876章 值得信赖
几乎就在王离和项声两人谈话的时候,嬴审这边,似乎也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
孟春觉得辽王做得不对,辽王觉得自己做的很对,但是直接面对王离的时候,他心里要说不紧张,那怎么可能呢?
现在,可为真的是泼出去的水,没法收回。
”大王,如果实在是不行的话,臣就南下一趟,面圣言说北方军中的将士们,都不想要自己被楚国上将指挥作战。”孟春有些无奈的看向了嬴审,神色坚决的说道。
嬴审摇头道:“这些话,以后不要说,上书陛下,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做的事情……”
“报,大王,项声征调自己麾下的一万大军,开始在军营外操练!”
嬴审没有因为说话被打断后的不悦,反而是露出几分惊异之色来:“这么说,项声现在是不在意自己在军中士卒的身上的口碑,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走,出去看看!”
嬴审披上甲胄,领着一脸愤愤不平的孟春,带着卫队一路飞马而去,须臾时间就来到了校场上。
尚未接近校场边上,嬴审就已经听到了那震天动地的操练声。
孟春面上有些异色的看向了嬴审。
嬴审目中全是意外之色。
“有点意思……”嬴审说完这话后,又问道:“可是上将军下令,让军中士卒不得在议论项声的事情?”
“回禀大王,上将军未曾下过如此的军令。”
一个侍卫抱拳道。
嬴审左右看了看后,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是高地,上去看看,寡人倒是想看看,这项声用的是什么办法练兵,让军中士卒都这般认可他!”
“喏!”
众人又是一阵飞马,便直接来到了不远处的山头上,远远的看去,校场上军卒林立,喊杀声震天动地。
项声人在高台上,单手提着一口势大力沉的战戟,正在带头挥舞着。
孟春看了片刻后,便惊愕道:“之前听说过楚国的精锐之一,便是大戟士,莫不成项声这是打算把楚国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教授他麾下的这一万人?”
嬴审也露出奇色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似乎也说得过去,为什么这一万人现在会如此信任他了。”
众人默不作声,看了一会儿后,见大戟军阵杀气凛凛,人人又都是从死人堆里边摸爬滚打出来的。
把这军阵看在眼中,招式看在心里,大家也都明白出来,项声确实是未曾藏私。
“只是可惜,现在不到出征的时候。”嬴审拨转马头,不打算再看下去。
实则上,现在平原县这边,有头有脸的秦军将军们,都站在高处看项声练兵。
不少人在看到项声练兵的军容之后,都知道自己此前似乎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王,而今之计,似乎情况对项声有利?”孟春凑到了嬴审身侧,眼珠转了转,也不知道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对他有利乃是好事。”嬴审并不在意什么:“至少也说明了一点,陛下没有看错人,现在我回去写一封奏表,呈给陛下,收回此前说的话。”
“大王不可!”孟春急忙道:“若是如此做的话,那岂不是让大王颜面扫地?”
“何来之颜面扫地?”嬴审浑然不在意的笑道:“我心之中,唯有大秦,个人荣辱……如果这么计较个人荣辱的话,那当年我被其他的公子们欺负的时候,是不是就应该早点死去,免得受辱了了?”
孟春低下头,不敢应声说话。
嬴审却继续说道:“如果觉得自己现在身在高位,就把以前的耻辱全部都忘记,且一个人荣辱带入到整个国家层面去的话,那不管我崛起的有多快, 最终都会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里,你等都是跟着我吃过苦日子的人,现在好不容易显贵了,自然就更应该懂得克制自我才是。”
众人连声称是。
正在这个时候,迎面来了一对锦衣卫骑兵,为首一个人从衣着上来看, 似乎是一个宦官。
孟春驱马上前,手搭凉棚看了片刻后,便愕然的转头看着嬴审道:“大王,是陛下的御前侍奉宦官春梨,看这样子,似乎是从彭城那边过来的,莫不成是为了项声这件事情?”
“无妨,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嬴审神色平和的说道,他挥了一下手,左右两侧的侍卫们纷纷站在路边上,等着春梨过来。
春梨和锦衣卫北上,代表的是皇帝,他们自然不能这样贸然的站在路中间,那样便是无礼。
春梨也远远的看到辽王嬴审,飞马近前后,他便拱手道:“拜见辽王殿下,奴婢奉陛下圣喻,特此前来传旨!”
嬴审便道:“可是关于小王此前上书言说项声之事?”
“甚是!”
春梨急忙点头道:“却不知上将军王离与项声两人何在?”
“正在军营中。”嬴审笑道:“寡人领你去见王离……”正拨转马头的时候,嬴审忍不住转头问道:“却不知陛下对此事是如何安排的?”
春梨心思一动,觉得这事情对于嬴审,也实在是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便含笑着说道:
“陛下非常重视殿下所奏之事,可却也觉得项声自此前修筑铁路的时候,未曾将我大秦的铁路的核心技术泄露出去,足可见此人本就已经有了归顺我大秦之心。
这个时候,我们自当给予项声足够的信任,故而王离依旧为长城军中主帅,项声则依旧为王离裨将。”
春梨察言观色,见辽王听着自己说完这话后,脸上并没有任何不快之感,心中微微一动,这才继续说道:
“陛下也非常在意殿下的心思,所以就擢升殿下为长城军监军,着奴婢北上,协助殿下监军。”
嬴审听罢,颔首道:“此等安排,倒是让老臣子们没什么话可说,但是,陛下可曾授意,我军什么时候进攻齐国?”
春梨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陛下并无进攻的心思,如果齐国主动来攻的话,我朝还是需要做好防御,不让齐国越过平原县,便是底线。”
看着嬴审缓缓皱起来的眉头,春梨接着说道:“不仅平原县这边如此,就是在彭城僮县、陈郡,乃至于在襄阳城等地的命令,都是如此。”
第1877章 聪明与愚蠢
嬴审摇头道:“先去传旨吧……不过, 我还是想多嘴问一句,眼下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是叛军都已经这般嚣张了,陛下身边就没有什么人进言,说现在是反扑的好时机吗?”
“话是如此说,但是陛下的想法,又怎么会是我们这些人能够看得穿的呢?”
嬴审似乎还想说些别的什么,可是春梨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他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谁又知道这春梨在这边听到的话,会不会添油加醋的送到皇帝的耳朵里边去呢?
寺人本就无有脸皮,更多的程度上,也只是依赖于皇权的存在而存在。
春梨见嬴审不再问什么,自己也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会想着皇帝和自己说的话,他大致上可以肯定到了北边来以后,不会有人敢为难自己什么。
但是这想出来的,和真正面对的时候,那两种感觉,却又是天差地别的。
来到大帐中,说明了来意之后,王离便立刻让人去把正在练兵的项声叫了回来。
待的宣读过圣旨之后,大涨中的气氛也逐渐变得缓和下来。
王离设宴,项声饮酒过后,则继续去练兵。
嬴审也没有久作停留,便直接去巡视各军去了。
以前他就算是有这样的心思,也没有这样的权力,但是现在不一样,他直接变成了长城军的监军。
这种官职,以前也只有始皇帝还在的时候设置过,出任这个官职的人,就是之前的长公子扶苏,而今被追封为大秦的仁孝皇帝。
见得北地并没有想象中的问题,春梨也立刻修书一封,差遣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彭城,皇帝嬴胡亥处。
可此时,嬴胡亥人已经到了僮县。
虞子期和吴王两人轮流着披甲上城楼巡视,时间都已经熬了小半个月,却依旧没有看到从楚军露头。
这也让嬴胡亥心中有些犯嘀咕。
襄阳城那边,也没有看到楚军的动向。
陈郡那边,更是没有楚军入侵的迹象。
齐地这边,唯一知道的就是楚国撤走了自己分布在齐国的力量,真正把齐国交给了田氏一族。
至于是否真的和田氏一族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共识,那就无人可知了。
而来到了僮县以后,嬴胡亥也开始不规律的巡视起来城防。
但凡是能发动出去的斥候,早就已经发动了出去。
可所有回报的消息,却都没有众人想要的。
时间一晃,马上就要过年了。
很快,嬴胡亥就把自己怀疑楚国是否真的动了征战心思的念头,传递到了咸阳城。
咸阳城这边的人, 也立刻开始向着下边一层一层的核实下去。
最后,这一层一层的核实下去,自然也就到了发现问题的周玉和青梅这里来。
青梅和周玉,还有李和三人,此刻正坐在一块,看着院落中已经落了两寸厚的积雪,缓缓地讨论起来了这件事情。
“难道真的是我们看错了?楚国没有出兵的心思?”
第一个说话的人是周玉。
这种情况下,往往是第一个说话的人,最容易成为其他的人鄙视的对象。
哪怕这句话确实是在大家心里盘旋许久,可是第一个说出来的人,却依旧会遭受他人的鄙视。
周玉说完后,看着两人看着自己的眼神。
心里就已经开始觉得后悔了。
可是……
他还是反问道:“如果不是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已经做了一件错事?”
“可如果是呢?”青梅反问道。
“我们现在的问题,应该是去核实一下,究竟是还是不是的问题,而不是在考虑之前上报的消息,是否有问题。”
李和的心情烦躁。
从不久之前,周玉和青梅两人互相置气开始。
他的耳根子就没有清净过。
红药和云朵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外边跑。
两人说的话, 都是在外边搜集楚军北上的消息。
可是,非常让人郁闷的是,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紧张。
李和似乎在很早以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现在盘算起来,却觉得皇帝来问责的速度,似乎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如果楚军不是想要出兵的话,那为什么会收集那么多的药膏?”青梅反问道。
她的眼睛在两人脸上扫过,随后用很肯定的语气道:
“当初我大秦阴山之战的时候,虽然后备物资里边,弄出来了许多的手套,可此战过后,依旧有许多的军卒身上长出来了冻疮,这才促使药宫里边许多的高人坐在一起,做出来了我们手里这一款的冻疮膏……”
“也就是说,楚军其实还在准备之中,并没有直接就出战。”李和无礼的打断了青梅的话。
青梅也不计较,只是点头道:“若不是如此的话,还能做何种猜测?而且,明天就过年了,你想想看,我秦军将士们熬了这么久,没有看到楚军来攻,所有的人都提着精气神,一直熬到了过年。
这个时候,还不得直接庆祝一下。
可如果楚军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发兵的话,那你觉得是不是可以杀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李和瞅了一眼青梅:“这样的事情,你都能想的到,那为什么各地戍守的将军们会想不到呢?”
“这只是我的猜想。”青梅道:“而且,你也别存有这样的想法,有些时候,将军们想不到的东西就多了去了,未必是我等小妇人能想得到的,将军们就想到了。”
李和站起身来:“不管怎么说,只要是我们发现可能有了的东西,那就一定要把消息传回去才是……我甚至有一种怀疑。”
他的话说到了这里了,就没有再说。
至于他怀疑什么,也瞬间把青梅和周玉两人的心思勾了起来。
周玉脸皮厚,直接就追问着喊道:“李兄把话说完不迟?”
“自己想!”
房门关闭的时候,一阵寒风带着零碎的雪花,成为了这间房里的不速之客。
沉闷的关门声,忽然刺激的青梅一个哆嗦。
周玉急忙把火盆往青梅身边挪了挪,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第1878章 接受命运的馈赠
“你就不觉得,楚国王后,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吗?”
青梅并不冷,而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后,才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只是,周玉显然是没有听明白青梅说的是什么,还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要从青梅的面色上来判断,青梅是不是被冻到了。
青梅心烦意乱:“你当真是门主的一生之耻!”
“这和我是我爹的一生之耻有什么必然联系?”
周玉觉得这是真的委屈。
“你想想看,我们都上报了,说楚国准备攻打我秦国,可是现在秦国那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结果确发现楚国并没有进攻我秦国。
现在朝堂上都已经开始在向着我们确认真假了,你还不明白吗?”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这是楚国故意这样做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彻底失去了朝堂上的信任?”
周玉一下就明白了青梅现在担心的是什么。
“如果不是这样,那是什么?”青梅神色凝重道:“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楚王后会对我们这么好的原因,一开始的时候,她或许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我们,只是我们自己尚且不知道而已……”
“如果我们不被大秦信任的话,那我们就会变成秦国的项声!”
周玉脸色惨白的看着青梅:“而今之计若何?”
“等!”
青梅却忽然镇定了下来:“我们从头到尾, 都只是医者,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如果朝政的问题,非要牵涉到医者身上来的话,这本身就不是什么睿智的做法。”
“李和上书会怎么说?”周玉紧张地看着青梅。
青梅有些厌恶的看着他:“你是男人,我是个女人,你觉得什么样的事情都要问我?那我让你把自己的男根切了, 你切不切?”
周玉愤怒的站起身来:“我就知道,你越来越看不上我了,早些时候,就不应该对我好才是!”
“我只是把你当做同窗而已,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青梅脸上的冷意,宛若是寒霜一样。
周玉气得浑身发抖,转身重重的推开了们后,又重重的把门砸起来。
可到了这个时候,青梅却紧张的走到了船户边上,掀开了一个角落,看到周玉快步走进了李和的房间后,她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讷讷自语道:
“最好气一气你,你就回咸阳去吧,这里真不是你能待着的地方。”
周玉来到了李和的房间里,看着正在提笔书写着什么的李和,神色冷峻的质问道:“你是在上奏,认为我和青梅都已经背叛了大秦么?”
李和抬头瞥了一眼怒气汹汹的周玉,抬手就把自己手中正在写的纸张丢到了他脸上。
周玉抓起来一看后,顿时羞愧万分的把纸张恭恭敬敬,双手捧着还给了李和。
他自己则在一边上安静的跪坐了下来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李和把书信写好了以后,他这才有些遗憾地说道:“我这个人是不是特别蠢?”
“是。”李和没多余的话。
周玉又问道:“青梅是真的聪明,她这样的姑娘,看不上我的吧?”
李和眼中闪过一丝隐藏的愤怒之色:“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谁和你在这里说什么儿女私情?你知道你为什么让人看你不起?”
“为什么?”周玉压着怒火,却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李和冷冷道:“有的人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是锦衣玉食,这样的人任何时候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自己,可是出生凄苦的人,任何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身边的人,你喜欢青梅姑娘,可是人家真的未必喜欢你。
你就死缠烂打,还把原本不属于你的差使,强行揽到了自己身上来。
你以为锦衣卫的人不知道?
我实话与你说了,你父亲与你母亲每月敦伦几次,锦衣卫的人都记录在册。”
周玉的脸色变得非常可怕:“那为什么,你们还是让我来了?”
“为什么?”李和脸上带着一种阴险的笑容:“因为你父亲跪在一位贵人的脚下,不停地磕头,希望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成长起来,可惜啊,你现在的表现,不仅让我和青梅失望了,就是你父亲,现在也一定非常失望!”
周玉绝望的瘫坐在软塌上,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
李和鄙夷地看了一眼周玉,便推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李和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回来,周玉急忙探头问道:“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李和安坐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和才说道:“我让人留了个心眼儿,你要走的话,就走吧,青梅不可能看上你的。”
“我知道她看不上我,死缠烂打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也觉得自己是一个烂人。”
周玉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李和,目中有些意动之色,最终他说道:“李大哥,这段时间感谢……”
“不要说那些酸酸的话,老子听了浑身难受,你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怎么知道我们这些卑贱之人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李和打断了周玉的话:“你别觉得自己什么地方都不如人,你想想看,你劳资这辈子积攒下来的钱财,能让你几辈子都花不完,人有时候就得认命,不是么?”
周玉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李和接着说道:“其实,你这次走了,也是好事儿。”
“好事……”周玉叹息了一声,“或许吧,免得在你们面前碍眼。”
看着轻轻关闭起来的房门,李和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来:“多么让人羡慕的家世……做个二世祖有什么不好?非要来着里玩心跳呢?”
“或许,就是想要证明什么?”
房门又被人推开了,来的人是青梅。
青梅走上前来,看着李和:“这么说,想好了说辞?”
“想好了。”李和道:“田都和武涉两人一直都有别样的心思,他们准备去我秦国,既然是这样的话,就让周玉和他们一起回去,这样的话,有了这一层关系,他们到了我大秦以后,也好某个差事。
对楚王后的说辞,就说周玉是锦衣卫安插在我们这边的,这一点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我们发现了他以后,念在以往的情义,让他走了。”
他看着青梅的脸,似乎想看到一些别的感情波动,但是青梅从始至终,就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变化,这倒是让李和无比确定一点,青梅对周玉,确实是没有半点男女私情。
第1879章 吴中落幕
“楚王后还要仰仗我们,而且她也觉得我们之中可能会有锦衣卫的人在,周玉这么一走,反而可以作证她的想法,只要她认为周玉真的是锦衣卫的暗子,那接下来将会无比信任我们。”
李和点头说道。
青梅道:“或许吧……不过,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忘记,我自己只是一个医生。”
“你记住你是一个医生,我记住我是一个锦衣卫就好。”
李和的话,似乎有着别样的意味深长。
而这个时候,青梅或许是听出来,也当做是没有听出来。
或许是真的没有听出来。
从李和的房间走出来之后,青梅觉得舒服多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边,看着已经冻成坚冰的砚台,没多余的想法,只是加入了一些热水后,便继续开始提笔写字,把自己在这边遇到的疑难杂症,全部都记录下来。
就像是李和说的那样,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医者。
田都在风雪中没有等太久的时间,就看到了一辆马车从雪地里吃力地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心里一阵焦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坐着马车在雪地里走?
车轮压在雪地里,吃进去很深,马儿拉动马车需要的力量,也就更多,自然就导致马儿浑身上下都在冒热气,却依旧不能走得太快。
“受人之若忠人之事……”
武涉到镇定许多:“等马车过来以后,就让他下车骑马,否则的话这样的雪地里,是没有办法行走的。”
田都闻言,心中虽然有少许不快,但目前来说,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须臾时间,马车来到了近前,还不等两人说话,马车里就传出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快些走,别在这里愣着了!”
两人都听出来这是周玉的声音。
田都隐隐含怒,凑上前去,大声道:“下车骑马,这样的雪天坐马车,没有办法走快的。”
马车里没了声音,约莫过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后,周玉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护卫好我,到了关中以后,我给你一笔钱,让你们几辈子人都花不光。”
田都似乎要发怒,武涉却一把拦住了他,声音清楚地问道:“多少钱,怎么个给法?”
“一人一千两金子!”
周玉不带有多少感情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我思量着,我这条命,应该是值得这么多的钱的。”
田都冷笑起来:“你真的是有一个好老子。”
武涉则更冷静:“怎么给钱?你现在口空一说,等到了关中以后,却没有人给钱,岂非是让人看我二人的笑话不成?”
厚重的车帘子被人掀开,里边露出来了一双带着狐狸皮手套的手,手掌里边攥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物什。
在火光下看质地,似乎是有了一些年头的青铜物件。
田都很识货,一把接在手中,还不等他细细看,就听到周玉说:“这是医者一脉执牛耳者的信物,天下医者一家人,但是真正做到执牛耳的,便只有我爹一人。
这门主的信物,怎么都值得两千两金子的。”
田都稍作辨别,随后点头道:“好,立刻出发, 把我们的换着骑乘的马弄两匹过去拉车!”
于是,夜间风雪中,一支队伍就这样奇怪的北上了。
雪太大的时候,飞鸽传书也就不是那么好用了。
许多飞禽在这样的天气里边,都会面临着食物短缺的问题。
信鸽这种本身就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飞禽,自然就很容易变成那些强大飞禽口中的食物。
故而,吴中的消息到了僮县的时候,已经是太初四年的十月五号的清晨。
这一天,僮县落雪。
嬴胡亥亲自打开书信,认真看了三遍。
“楚国或许是存了这样一个心思,可是区区三个医者,并不仅仅是区区而已。”嬴胡亥看着南地茫茫一片无极之天地,不觉露出冷笑来。
“云朵和红药的事情,你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吧?”
韩谈忙道:“是不久前才知道,有人把她们弄入到了锦衣卫的暗子里边去的。”
“一群混账玩意儿!”
嬴胡亥虽在骂人,但是并没有多少怒意。
“本就是一群苦命的人了,还把人家当做大牲口来用?”嬴胡亥瞅了一眼韩谈。
韩谈嬉笑道:“陛下,今日还是说国事,楚国现在出兵与否,暧昧不清,我朝边境上的将士们,不能这样一直紧绷着,有道是可千日做贼,不可千日防贼的。”
“主动进攻这种暗示的话, 从朕来到了彭城,还有现在的僮县,每天都要听多少,你知道吗?”
嬴胡亥捏了一个雪球,放在手里掂量着,却没有丢出去。
韩谈也学着皇帝的样子捏了一个雪球拿在手里把玩着:“三军士气已成,不管怎么说,下边的将军们,还有军卒们,总希望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开战才是, 一旦打起来以后,就好了。”
“哪怕是楚国却是存了一点小心思,摆了我们一道,我们也可以趁机取几座城,以此作为补偿,更况且,新军的武器,远远不是任何人见过的,首战若是能得全歼敌军的话,那对于咸阳城那边,正在没日没夜研究武器的匠人们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宽慰。”
“等。”
嬴胡亥的预期没有任何善良余地:“朕不相信,项羽会为了三个医者,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传令下去,各军将士们如果实在是精神旺盛,就在校场练兵,看看谁的喊杀声,可以震碎浮云!”
“遵旨!”
韩谈领命而去。
他心理上说不上什么失望与否,反正这只是他日常请战的开始而已。
嬴胡亥站在陈楼上,回头看着那些被保存的很好的手雷,炸药包,心里就一真憋屈。
秦军的将士们,任何一个人都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他们的皇帝。
可,嬴胡亥想要的是,不仅要大胜战,还要他们全部都活下来!
有这些东西在手中,凭借着一座城池的险固,不吹不黑的说,就算是外边来百万楚军,也没有办法攻破僮县。
能降维打击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去和楚军肉搏呢?
第1880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由行行色色的人构成的。
并非是说,皇帝说是什么样子,这个世界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是皇帝的意志,在更大的程度上,可以扭转乾坤,决定一切方向性的东西。
可是,对于眼下这种情况,嬴胡亥愕然的发现自己居然都有一点乏力感。
这要是换成在别人身上,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
李由非常眼馋六千新军,看着皇帝现在依旧如此坚决,他还是忍不住拱手道:
“陛下,而今的情况如此,总应该打几场胜战才是,这样的天气里边, 也不方便大量兵马行军,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何不直接让新军上战场呢?”
“这些话,你在心里斟酌了多少遍了?”嬴胡亥扭头看了一眼李由。
李由只好道:“做梦的时候都在想!”
“那就别做梦了。”
嬴胡亥很无语的看了一眼李由,背负着手,缓缓地顺着城楼上走了下去。
李由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茫茫无际的白雪,只能无奈的笑了笑:“看这样子,陛下真的是铁了心……”
“守在僮县有什么不好?”虞子期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城楼上来,他说道:“我们现在城防坚固,楚军来多少就杀多少,简单点说,就是要让他们清楚,我大秦本身拥有着碾压楚国的力量。
现在不出兵,只是不想死太多的人而已。
天下是我大秦的,是陛下的。
战争过后,重建的事情,依旧是我大秦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还要用战争把整个大地都洗刷一边?”
李由摇头道:“道理是这样,可是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冲刷的人,总觉得自己可以在战争中发家,也就是因为这种人不少,所以各地叛乱的时候,一下子就会有那么多的城池响应。”
“那是以前。”虞子期道:“陈郡之前的叛乱经常会冒出来,虽然每次都被陈王镇压了下去,可是在我看来,这就是陈王的手段过于仁慈了,如果能够血腥残酷一些的话,那这样的叛乱,就会大大减少许多。”
李由不赞同虞子期的话,但是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争论。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一场大雪落下又化掉,天气依旧寒冷,每个人在呼吸的时候,鼻子上都会带着两条白雾。
一张嘴说话的时候,嘴巴里的热气,也在不停地往外冒。
各大战区对面,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嬴胡亥却在昨日夜间,收到了楚军北调的消息。
大队人马和数不清的物资,被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北边运输而来。
原本在僮县以南没有什么收获的锦衣卫和斥候军,到了第二天天明时分,奏报就已经多的像是雪花一样飞到嬴胡亥这里来了。
“尚不知谁人领军,只知楚军军阵绵延二十里!”
“人数目前不清!”
“楚军派遣出大量的斥候,像是要把我朝留在楚地的眼睛全部拔出,后续只怕必定还会增派更多的兵马来!”
“依照楚军目前的行军速度,两日后便可以抵达僮县城外!”
各种各样的消息被总结出来,上报到了嬴胡亥这里。
嬴胡亥对此并没有多少紧张感,反而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很熟悉。
“不管是谁人领军来,僮县是楚军进攻路上一定要拔除的钉子!”嬴胡亥看着地图,淡淡的说道:“传令下去,收回所有暗子和斥候,楚军既然已经掌握了鬼谷一门渗透暗子和细作的办法。
那我们如果还不把这些人撤回来的话,必定顿时惨重!”
“喏!”
韩谈领命,随即飞快地写令书。
嬴胡亥又看向虞子期:“保证僮县和彭城的联系,彭城四面无险可守,但是好在我军并不担心楚军来攻城,尽量把楚军都拖在僮县,消耗一下他们的锐气。”
“陛下放心,臣会放出斥候去,盯着楚军,他们要是不来僮县的话,臣就给他们领路来僮县!”
虞子期一副摩肩擦掌的样子,看得军中将士们一个个眼睛发热,恨不得自己替代虞子期的位置,领着骑兵出去侵扰楚军。
“放心,楚军一定会来僮县!”嬴胡亥笑道:“还有,朕必须和你强调一下,是侵扰,而不是正面冲锋,你要是领着骑兵过去,直接正面冲锋的话,朕可是要问罪与你的!”
“陛下放心便是!”虞子期满不在乎的说道:“需要让楚军重新认识我僮县,末将在此处领军,和那些贼寇对峙了那么久,也未曾安耐不住出兵。
现在大战就在眼前,如何会安耐不住呢?”
“嗯!”嬴胡亥很满意虞子期说的话:“如此甚好。”
他环视军中诸将一圈,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大秦现在有的是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只有蠢货才会在有优势条件下和楚军捉对厮杀,僮县之战,所有人听朕军令,任何人不能自私率部出城与楚军交战。”
“臣等遵旨!”
众人战意高昂,皇帝说的话,并没有对他们产生多少实质性的影响。
看着虞子期带着调兵的军令退下以后,嬴胡亥又道:“此前关于敌军攻城之战中,可能会导致我发火药、手雷被引燃的方案,诸位这些时日都研究出来一些。
此战,朕就坐在帅府中,看你们能不能好好利用这些热武的同时,又不会被这些热武反噬!”
“陛下放心,臣等早就已经演练过许多遍了。”李由兴奋的看着嬴胡亥,抱拳道:“陛下,既然是这样的话, 那新军……此战归属于谁人调遣呢?”
嬴胡亥眼睛一转,在李由、韩谈、子婴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这里边,枪能打准的,便只有李由和韩谈,子婴只知道有火枪,但是火枪究竟是怎么杀敌的他都不知道。
嬴胡亥沉吟道:“让韩谈领火枪兵杀敌,李由你在一边上盯着看是否有漏洞。”
李由脸上一愣,韩谈却已经俯身下去领命。
他也不敢迟疑,急忙拱手领命退了出去。
眨眼功夫,热闹的大帐中,就只剩下了嬴胡亥和嬴子婴两人。
“朕想以子婴你为南门守将,直面楚军,你意下如何?”
第1881章 羡慕嫉妒恨
“臣得陛下册封为我大秦吴王,这么些时日以来,愧无尺寸之功,又丢失了大片疆土,陛下有任何差遣之处,臣万死不辞!”
子婴立刻拱手说道。
神态之间,已经是非常激动。
似乎随时都控制不住自己,提刀南下,和那些楚国的逆贼们拼命去了。
嬴胡亥到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军中的士兵们,多会有如此求战之心了。
换成自己是军中的士兵,皇帝担心自己战死,所以弄来了手雷和炸药包,现在还弄出来了一队新军,据说手持铁棍子,能生发巨雷般的火光,就可杀敌于无形。
这军中将士得知此事,怎么可能不誓死效忠皇帝?
这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情。
一定程度上,所有的上位者都巴望不得自己麾下的人能够为了自己不顾生死。
嬴胡亥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但是,出于一些原因,嬴胡亥就很舍不得老秦人在战场上送命。
也就是他这种把自己军中士卒的生命看得很重的人,就越发能够得到军中士卒的爱戴,也就越发能够让这些将士们作战的时候,不顾个人生死。
嬴胡亥激动地拍了拍子婴的肩膀:“无需如此说,我大秦的一切,都是需要我们一起扛起来的……此战,僮县南门必定是楚军与我军决战之地,你素来沉稳,如果换成是其他的将军统军在此处,只怕听着城外楚军的污言秽语,刺激之下,就会冲出城池与之决战。
这样反而是放弃了我军所长……”
“当然,朕的意思并非是说,冲锋陷阵,不是我军所长,我军现在需要依靠火器消耗敌军,让天下人都害怕我大秦,所以,南门之地,重中之重,朕交给你来统帅。”
“臣定然不辜负陛下厚望!”
嬴子婴拱手下拜,随即拿起军令,神色动容的看了皇帝一眼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嬴胡亥安坐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全部都被派遣出去了。
左右一看,倒是看到了内侍嬴垵。
大家都不是傻子,眼睛都看得出来,之前很多人都想让嬴垵去做和尚的。
可是,嬴垵一直都假装自己没有看出来,做事情也是越发的谨慎小心。
就是对一些事情非常苛刻的韩谈,都没有办法在嬴垵做的事上挑出问题来。
感受到了皇帝那似有似无的目光后,嬴垵立刻凑上前来,拱手说道:“陛下,眼下天降大雪,城中一切秩序井然,并无什么疏漏,可要和皇后在院中赏雪?”
嬴胡亥一听,倒是好奇起来:“梅花开了?”
“开了!”嬴垵说道:“雪梅绽放,僮县本地的人都说这是祥瑞,也是陛下到了僮县以后,僮县的梅花这才开了的。”
哪怕知道这是阿谀之言,嬴胡亥也没什么责怪之心。
“也好!”嬴胡亥思量着,觉得自己现在的安排已经说不上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如果真的有?
那也是打起战来之后,才可能会暴露出来的。
“安排一下,朕和皇后就一边看梅花,赏雪,等着大军得胜的消息传回来!”
“喏!”
嬴垵满心欢喜的退下。
安排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得心应手的。
眼下东厂厂公韩谈和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两个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都被派遣出去领兵。
御前侍奉太监人已经到了北地长城军中,与辽王一并监军去了。
自己只要把皇帝伺候好了,这份恩情在这里,皇帝是怎么都舍不得把自己派遣去做和尚的。
哪怕是日后有人还有这样想法,但是自己和皇帝的感情放在这里,皇帝也一定不会勉强自己的。
嬴垵跟着皇帝的时间虽然不久,但是却看得出来,皇帝本身是一个非常看重感情的人。
从僮县领兵出城以后,韩谈抬手就打死了几只雪地上扑腾着找食吃的野鸡!
对于他的枪法,李由是羡慕的牙齿发痒。
最可恨的是,他都不知道韩谈什么时候练就的一手好枪法。
只是,被火枪打死了的野鸡,身上带着一股子硝烟味道,倒是比不得弓箭射死的好些。
“最先弄出来的,只不过是五十步有准头……”韩谈吹了吹还在冒烟的枪管子,转头对着李由说道:“现在好多了,认真训练过的人,八十开外,都有准头,一百五十步开外,杀人于无形……”
他比划了一下,随后看着李由惊叹道:
“这简直就是神器,五十步之内被打倒,人马俱碎,身上穿什么样的甲,都不起作用。”
李由端着火绳枪,盯着前边看了片刻后,摇头道:“陛下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填充弹药的问题……”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火枪手。
这些火枪军卒边上,每个人都配备了一个辅兵。
所以,明面上说的是六千新军,如果把辅兵也算上的话,那就是整整一万两千多人了。
“还是武器的问题。”
韩谈伸手摸了摸还再烫手的枪管子,转头看着李由道:“工部那边一直都在想流水线的大操作,但是枪管子没有办法这样做,倒是听说汉王妃研究的雷霆,如果能够真正被驯服的话,或许可以用雷霆作为动力,量产火枪。
那样的话,军中士卒手中的兵器,就可以直接换代了。”
“难啊……”李由的声音落下,他就看到前边的骑兵驱赶着一头梅花鹿,从蒿草里边跑了出来,他一抬手,“嘭”的一枪,那受惊了正在逃命的梅花鹿,顿时就应声倒地。
韩谈眯眼笑了笑:“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你我身后的这六千军卒们,人人都可以做到在马背上开枪,声出人倒!
虞将军那边的斥候,也不知摸索的情况怎么样了,等到我军和楚军交锋的第一战斗,就让他们感受下我大秦火枪队的厉害!”
李由看着倒在地上,鲜血喷油的梅花鹿,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没有了挣扎的迹象。
他心里有些郁闷,把火枪丢给一边上的人重新填充弹药,随后才用一种怨妇一样的口吻对韩谈说道:
“早知道,我就不在陛下身边多嘴说什么请战的话,否则的话,这火枪队主将的位置,肯定是我的,哪里能轮到你在我面前这般炫耀?”
第1882章 首战开始
韩谈一脸认真的看着李由:“说笑了说笑了!这哪里说什么炫耀不炫耀的话,这只是陛下觉得的咱家做事情能够沉住气。”
李由搓了搓手,看着韩谈那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只好道:“随便你怎么炫耀,反正这一次火枪队又不是直接正面和楚军交战,我就负责在边上看着你们的纰漏在什么地方。”
“都指挥使只管放心就是了。”
韩谈压着笑意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成精了的狐狸:“火枪队还没有从咸阳城走出来的之前,就已经历经过了多次训练。”
“平地,巷战、水战、火战但凡是可能面对的情况,兵家学院那边的人,早就已经想过了。”
李由不打算继续听韩谈在这里炫耀,他驱马完全飞奔着,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猛然看到前方来了一队秦军的斥候!
斥候军看到这边有大队的秦军后,立刻飞马而来,人还没有到军阵前头,就已经大声通报着自己的上峰是谁。
查验过军牌以后,为首的斥候队长来到了韩谈面前。
“前方三十里开外的林子里边,有一队楚军驻扎,我们摸过去还没看清楚有多少灶,就被发现了!”
韩谈琢磨道:“三十里……老林子……应该是楚军的先头部队!”
他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还不等他说话,李由就说道:“我们一路走出五十里,也就是说,再有三十里,我们就要和楚军交锋了。”
韩谈点了下头,继而看着那斥候队长问道:“虞将军带着人在什么地方?”
“东边!”
斥候大口喘着气儿说道:“那边是大道,上将军让我们过来这边说看看,他觉得楚军不会一下子直接就从大道上摸过来,肯定会派遣一些先头部队,从两翼这边摸过来的。”
“看样子,楚军打战的习惯,早就已经让虞将军摸透了……”李由笑了笑:“行了,下去吧!”
“喏!”
斥候队长拱手退了下去。
韩谈眉头皱了一下:“我们这次出来,就是想要从侧翼进攻楚军的,但是没有想到,楚军居然也用这种的办法……”
方才李由那话,是有意给韩谈保留颜面。
毕竟,他们这边才刚刚出城,楚军那边统率大军的人,就已经提前布置好人在树林里边等着他们。
“看这样子,来的可不是酒囊饭袋。”
李由笑呵呵的看着韩谈:“那而今之计,是进是退?”
“林子不方便战马冲刺,而且火枪射击的时候,在树林里边,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韩谈斟酌起来,他本想说的是:劳资就是想要去林子里边埋伏着打黑枪的,结果被人捷足先登了?
“刺啦”一声脆响。
韩谈抬头看去,却是李由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横刀,正面露笑容的看着自己:“不若,我带兵冲杀一顿,把躲在林子里边的楚军撵走?”
韩谈脸上立刻就露出来了几分尴尬之色。
李由笑道:“此乃是新军首次出战,虽然说是打一个漂亮的胜战,但是战争之胜利,并不在于某一种兵种的强大, 而在于各军兵种之后,可以相互配合,这才是战争取得胜利的关键所在。”
见韩谈还是没有办法拿定决定,李由又道:“不若我领兵去引林子中的楚军出战,你在路边上埋伏好了,等他们追过来的时候,火枪齐发,照样可以杀死许多?”
至此,韩谈还是没有说话。
李由只好把刀插回刀鞘,脸上带着一副考量的神色,看着韩谈。
韩谈这个时候才说道:“这是我们之前用得战法,现在战争的局势已经变了,就不能想出来一点别的战法?”
“这有什么好想的?”李由颇为不在意:“战争之道,万变不离其宗——干就完了!
老韩,我知道你想要这一战表现表现,可是别放着眼前的功勋不去取?
这样大雪天气里,火肯定烧不起来,但是直接杀进林子里边去,和楚军肉搏的话。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我军都是占据优势条件的。”
韩谈道:“闭上你的鸟嘴,陛下千叮万嘱,就是不准我们和楚军肉搏,这才出城五十里,你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这要是再走五十里,你是不是就要带着手底下的人夺权,把咱家给架空了不是?”
李由搓了搓手,扯着缰绳,驱马跟在韩谈身边:“想清楚了啊!距离我们就只有三十里,方才开的那几下枪响,指不定都已经有人听到了?”
“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什么样的枪声能够传到三十里开外?”韩谈抓起一块雪,想要丢李由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却又觉得自己身为督公,李由身为都指挥使,两人不该这样不在意身份。
他只好把手里的雪砸在了李由的坐骑上:“好不容易我有一次领兵的机会,你要是继续在这里捣乱的话,我就只能动用权力,让你回僮县去和陛下烤火去!”
李由哈哈大笑着:“那就来真的!直接发兵过去,分为三部,一部围住树林,出来几个射死几个!
一部防御后备。
还有一部分撒开来,防止我们在困住林子里设伏楚军的时候,被其他的楚军包围住了。”
韩谈斜着眼睛:“这注意似乎还不错,为什么不一开始说这个?”
“要我是主将的话,哪里还会在这里纠结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这个的问题?直接调动兵马,立刻打过去了!”
韩谈愣是被李由的无耻震惊的无话可说!
“就按照你说的来做!”韩谈也没有继续揪着李由的小辫子不放手。
李由再怎么说,也是经历过恶战的将领,眼光自然不是韩谈比得了的。
当下,大军迂回开来,在那一队斥候军的带领下,开始向着三十里开外的林子压了过去。
此番有意敲山震虎,故而大军奔走时候,战马擂动大地,声如战鼓齐敲!
尚未到林子边上,韩谈举起望远镜来,就看到前方雪白的大地上,一片林子前头,已经有人开始在集结军阵,准备迎战。
看到此番场景,韩谈转头就对身边的李由喝道:
“临战之前,军中一切听我号令!”
第1883章 无敌威风
李由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看着韩谈,寒风吹到他脸上,他也像是没有知觉一样,足足有五六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以后,他才喊道:
“我又不是那等从未上过战场的蠢货,与我说这些,难不成是看不起我么?”
“那有的话?”
韩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可是他很想说:方才你还在撮合着我直接出兵,和这边林子里的楚军白刃战呢,你怎么不说?
可李由完全就没有给他说话机会,直接拍马冲在最前头,迎着那正在组合军阵迎敌的楚军,一马当先的杀了过去。
汉唐一看,心中大呼不妙,这他么就是上头了啊!
看到楚军,就跟素了几年没有看到母猪的公猪一样,直接就要往上头扑。
“轰!”
楚军军阵前头,齐刷刷一排长达二十丈的箭矢,陡然射出,随后以飞快的速度扎雪地里。
白色的雪地,黑色的剑羽。
远远看去异常醒目!
这是楚军在临战之际,实地丈量箭矢的射程。
只要秦军的兵马冲过宽度足有二十丈的箭矢之后,迎接他们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策马冲在最前的李由眼看着要到了那一排齐刷刷的箭矢之前,却忽然放慢了战马的速度。
他随即振臂一呼,左右两翼跟着他纵马狂冲的秦军也纷纷止住脚步。
飞雪飘落的天地下,一面是人马奔得出汗冒热气,杀气凛冽的秦军。
一面是重盾在前,弓箭手箭在弦上的楚军。
这片天地都在这么一瞬间变得极度肃杀起来。
“反国之贼!安敢图我疆土!”
李由提气开声,洪钟般的声音,顿时朝着楚军席卷了过去。
楚军那边也不见谁人是领军将军,依旧一片肃杀无声。
李由抬起手中的火绳枪来,瞄准了前方的楚军军阵,边上的亲兵立刻给李由点了火绳枪外的引线。
对面的楚军尚且不知秦军这是何故的时候,猛然听闻一声闷雷传开,只看到那秦军将军人马都被一片黑烟笼罩的瞬间,自己军阵这边就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的惨叫。
“砰砰砰!”
紧接着,更多的秦军开始点射起来,能排在最前头的,本就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说是百发百中,却也差不多了。
刹那间,楚军这边只是看到秦军军阵前头烟火升腾,声如巨雷传来,顷刻时间,盾兵那边就有成片的人身体爆碎开来,死状恐怖!
举着重盾的楚军更是吓得缩在重盾后边。
一股又一股强烈的撞击力量冲击在重盾上。
就像是有看不到的“人”,正在提着战矛疯狂捅刺重盾一样。
“退兵!退兵!”
惊恐的情绪尚未在楚军军阵中蔓延开来,楚军后方就传来了大喝声。
从李由喊话到最前排的火枪兵混射,尚且不到三十个呼吸的时间,楚军就丢下了数百具尸体,仓促败退到了身后的那一片林子中去。
李由看了看冒烟的枪管,心里觉得这枪管比工部那边的人说的耐用一些,考虑到眼下气候酷寒。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硝烟味道浓烈的战场上,韩谈驱马走上前去,他挥了一下手,左右两翼这才有骑兵扛着火枪冲上前去,从而确认楚军是否退入到了林子深处,又或者是准备背负林子,等到自己等人上前之后,就一股脑的冲出来白刃战。
“寇入深林!”
一个百将挥舞着手中的火绳枪,大声喝道。
韩谈这才驱马上前去,看着楚军留下的那数百具尸体。
比较让他惊异的是,一个手臂被打碎了的楚军,居然还没有断气。
这人半边脸似乎被铁砂擦到,左边腮帮子外翻,露出狰狞的牙齿和口腔来,此刻看到韩谈驱马来到了自己身边,他挣扎着抓着洒落在一边上的战矛,想要反击。
可他完好的右手方才动了一下,就被一口陌刀撩飞了去。
这人伤成这样,几乎已经疼得感觉不到痛觉,只是用一双猩红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韩谈。
韩谈哑然失笑:“咱家见过的死人多的能堆成几座山了,你这点眼神,吓唬吓唬小姑娘还成,年纪大一点的妇人,你都吓唬不到,楚国都是些这样的孬种么?
吓唬人都拿不出点狠一点的眼神来?”
韩谈话音方才落下,那重伤的楚军,竟然是被他的话活活给气死了。
他轻蔑一笑,随即转头看向身边的李由问道:“方才看出什么来了吗?”
“楚军的箭只射了九十步,连一百步都不到。”
“正常吗?”
韩谈问道。
李由伸手从一个亲兵手中抓过来了一口雕弓,随即开弓一箭射出,箭矢破空而去,呼啸着插在不远处的雪地里。
一个军卒翻身下马,亲自买不走丈量,随后大声喝道:
“一百二十五步!”
李由再度扯开雕弓,奋力一拉,弓箭破空而去。
“噗”的一声,落于第一根箭矢前一段距离。
那军卒再度迈步丈量,随后大声喝道:
“一百三十六步!”
李由闻言,稀奇了片刻后,看着韩谈道:“平日里这些力气,怎么都有一百五十步了,今日是为何?”
韩谈也觉得奇怪,从李由手中拿过雕弓来,奋力一扯,弓弦如同满月,箭矢离弦而去,他射出去的箭矢落到了李由射出的那两根箭矢中间的位置。
丈量步数的军卒不慌不忙的退了几步,而后大声喊道:
“一百三十 步!”
听到这个数字以后,韩谈脸上也露出来了几分错愕之色。
“看这样子,是有些古怪!”韩谈伸手波动了一下手中的弓弦,随即道:“莫不是因为这天气的原因,导致弓弦变得疲软了,所以射出去的箭矢,距离自然也就变少了?”
李由眼睛一亮:“我倒是听说江南之地,空气潮湿,经常会长出梅樱,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下雪,弓弦又在人手中暖着,雪花落到了上边,自然就会受到影响……”
李由的话说到一半,眼睛里就露出寒芒来:“可是,火绳枪不会在雪天受到影响,老韩,干票大的?”
韩谈迟疑着:“干?”
第1884章 树林激战
李由振奋道:“干!”
韩谈还是有些迟疑:“可陛下说的是,我等新军不可以和楚军正面冲击的……”
“糊涂啊!”李由扯着韩谈,直接把手里的望远镜按在了他眼睛上:“你自己看看,楚军现在溃败得如此厉害,我们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有一万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千手提陌刀的锦衣卫,就算是真的和他们交锋打起来,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更况且,他们手里的弓箭可没有我们手里的火绳枪射的远,到了树林里边,就算是点射的话,我们也占有更大的优势。”
李由兴奋道:“我们只需要从这边压进去,火枪队往里边走一圈,就更撵狗一样,楚军完全就没有反抗之力!”
他手里的横刀一挑,就把地面上一个被火枪射的变形扭曲的重盾提了起来,放在韩谈面前:“老韩,你自己看,楚地的铁质地比不上我们关中的。
他们的重盾就算是能阻挡火绳枪,可是那么密集的子弹射在上边,效果不比重弩差多少。”
韩谈嘘嘘道:“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你就没想过,如果楚军知道我们的新军是什么样子的,现在放出来的这一些人,就是一个诱饵呢?”
“我们距离僮县才五十里!如果真的被围住了,不管是陛下,还是虞子期那边,立刻就会发兵来救援的。”
李由满不在乎。
韩谈摇头道:“我现在明白,似乎并不是你经常请战的原因,陛下才把主将的位置给了我,而是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你看到楚军被新军暴打之后,就会安耐不住,猛追猛打。”
李由脸上露出一阵窒息感,他坐下的黑马也有些不安的打着响鼻:“你去不去?”
“有这样和主将说话的?”
韩谈翻了一个白眼。
李由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下:“请将军出兵!”
韩谈吓了一跳,翻身下马把李由搀扶了起来:“你他么来真的啊!”
李由道:“此战乃是首战,首战关乎军心士气,新军首战自然需要立威,更况且眼下这一战,只不过是遭遇战而已。
楚军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提前就知道我军会这么快把新军放出来?”
韩谈还是难以思量抉择,毕竟皇帝说的话,和他们现在的情况,并不相符。
“也罢,左右两翼分开,分出一千斥候,其余人列阵前行!”
韩谈当即下令。
“得令!”
“得令!”
一时间,军中振奋的呼喊声到处都是。
李由手提陌刀,大声喝道:“锦衣卫前行一旦遭遇贼军,举盾护卫!”
“得令!”
一千锦衣卫纷纷振臂大喊,把挂在马鞍上的竹篾盾取了下来。
这种手盾非常轻便,携带方便,而且防御流矢效果绝佳。
韩谈心中还是有些发虚,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却也觉得李由说的很对,监军太监有时候容易误事,就是因为他们心里一直都在想着皇帝说的话。
战场上瞬息万变,不知道随机应变,那肯定是要完蛋的。
而武将作战,自然是需要根据战场的情况变化而做做出变化,有时候自然也就会显得大逆不道,不尊皇帝旨意办事情。
成列的火枪队开始驱马进入树林中去。
这样飞雪的天气里,到处都是积雪,自然不用担心被火烧的问题。
李由拍马走在最前头,立刻就看到了楚军后退时候留下的脚印。
秦军新军在手,大树上和巨石后边完全就没有办法藏人。
楚军尚不知手雷的厉害,李由驱马走在前头只要是看着可以藏人的地方,就是一个手雷丢过去。
只需安静的等待数个呼吸的时间过后,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传来。
林子里有被爆炸声吓坏,惊叫着四蹄飞奔的楚军战马,立刻就暴露了楚军的位置。
李由的本意是直接带着人冲杀过去,可韩谈为求稳妥,愣是压着火枪队往前推进。
韩谈抬起火枪来,对着一片看起来树叶浓密的大树上放了一枪,顿时就是成片的火枪一起射击出去。
躲在上边的楚军弓箭手,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声,就已经变成一片血污。
这完全不像是战争,更像是单方面的屠杀。
忽然!
前方传来了一阵雄壮的战吼!
密密麻麻的楚军举着盾,直接冲了出来。
“他们想要和我们近身肉搏!”韩谈担心李由脑子发热,直接领着锦衣卫挥舞陌刀冲上去肉搏,他当即甩出手雷,朝着人群最为秘籍的地方丢了出去。
一时间,朝着楚军军阵投掷出去的手雷,呜呜然然的,就像是漫天飞舞的蜜蜂一样!
“轰隆隆——”
沉闷的爆炸声让大地都在抖动。
黑色的硝烟尚未散去,又有密集的枪声回荡开来。
韩谈被呛得咳嗽,他的身体似乎要比其他的人差一点。
密集的手雷炸开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双耳一阵耳鸣,似乎有十多个呼吸的时间听不到声音。
等到他再度听到声音的时候,就看到胯下的战马,早就已经驮着他冲过一片翻卷冒热气的泥土层。
这边能看到盘根错节的树根,还有焦黑的楚军尸体,赤红的铠甲,正在冒着可怕的热光!
李由正在哈哈狂笑,他身边有两个填充弹药的亲兵,都跟不上他开枪的速度。
他甚至还能忙不迭,朝着楚军人群密集的地方丢出去几颗手雷。
终于,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以后。
楚军开始彻底崩溃了。
惊恐的喊叫声回荡在丛林里。
到处都是丢盔弃甲拼命奔逃的楚军。
有人口中大声喊叫着 “仙法!”“仙法!”
也有人大声喊叫着“鬼!”“鬼!”
更有成片的人直接吓得跪在地上,高举双手,满脸流泪,大声呼喊着“愿降!”“愿降!”
韩谈把战袍内衬干净的部分翻卷出来,擦了擦被硝烟熏得直流眼泪的眼睛,抬起手里的火枪,抵着一个楚军校尉的脑袋。
可,片刻时间后,他又飞快的挪开了火枪。
“嘭”的一声,火枪朝天射出,而那楚军校尉,却已经是活生生被吓死了。
第1885章 武人尴尬的未来
韩谈把热乎乎冒烟的枪管横竖在马前,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手中的不是陌刀。
李由奔马来到他身边,满脸泥垢乌黑烟子的他,露出来的笑容远远的看去就像是野鬼一样狰狞可怖。
“后军包抄过去以后,一个人都没有放走,我军无一战损,冲在前边的锦衣卫有五人中箭。”
看着稀碎了一地的楚军将士尸体,他嘘嘘不已道:“以前开战的时候,只需要统计人头,就可以知道战损多少了,现在这样子,只要问活着的俘虏,才知道杀掉多少贼兵了!”
韩谈指了指那跪倒在地上,被吓死的楚军校尉道:“我想留他活口,没想杀他的!”
“火枪不比陌刀,不想杀人家,就别用枪指着他。”李由翻身下马后,从亲兵手中接过水壶,开始漱口。
这也是军中许多人有的习惯。
韩谈翻身下马,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身边的亲随忽然惊叫道:“厂公,这人没死,只是被吓晕了过去!”
韩谈转过身去,看着那悠悠转醒过来的楚军校尉,便直接问道:“我问你答。”
楚军校尉愣住,惊恐的看了一眼韩谈,如果不是他这个时候被数口横刀压在脖颈上的话,只怕他必定是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还完好无损。
一言落下,韩谈也不等楚军校尉回应什么,便直接问道:
“你部属于楚国谁人麾下,楚军现在有多少兵马,准备攻我大秦僮县?”
楚军校尉只是惊恐,但是却不说话。
韩谈伸手一撩,腰间的横刀便已经出鞘,也不见他做什么动作,左右两边的锦衣卫就已经扑上前来,死死地按住楚军校尉的同时,又把他的两个手巴掌给狠狠地扒开。
再一看,这些人竟然是从一边翻卷朝天的泥巴里边,找到了一块石头,就那样把他的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按了出来。
韩谈手里的横刀刀尖儿,这会儿不着痕迹的落在他的食指指甲盖上。
“听他们对我的称呼,你应该就知道,咱家便是大秦东厂韩谈,什么样的硬汉我都见过了,你这样的也不折磨死了多少。”
话音落下, 韩谈手里的猛然用力,刀尖儿往下一戳,这人的食指指尖连带着指甲盖,顿时就被刀锋往中间戳开!
“啊——”
楚军校尉立刻发出瘆人的惨叫声来。
韩谈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的提起刀来,对准了楚军校尉的大拇指。
“我说!只求一个痛快!”
楚军校尉立刻惊悚的喊道。
韩谈抖了一下手里的横刀,“呛”的一声,长刀入鞘。
楚军校尉满脸痛苦,一边倒吸凉气,一边道:“我部共计四千人,归属于上将军桓楚调遣,我只知道桓楚部有三万兵马。
其余的还会有别的上将一起,但是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
韩谈面无表情的盯着说话的楚军校尉。
“这么说,楚军来攻我僮县的兵力,可能会在十万左右?”
李由并不觉得紧张,十万人,铺天盖地,且还都是楚国精锐。
韩谈点了点头后,挥了下手指着那楚军校尉:“言而有信,给他一个痛快!”
“呛!”
数口横刀瞬时刺出,那楚军校尉顷刻之间,前胸后背都被刀锋戳穿,瞬息毙命。
李由觉得有些可惜:“杀人不在多,这人什么话都说了,留他一条命,也未尝不可。”
韩谈看了一眼李由,没说话,只是拖着自己的瘸腿在硝烟弥漫、死尸遍地的战场上走了起来。
李由则转头看向了那些其他受降的楚军。
四千人,只要看看还活着多少人,不就知道杀死了多少人。
受降者,一共八百七十六人。
其余者,全部阵亡。
得到这个数字之后,李由抬起手中的火绳枪来,轻轻地抚摸着,那种样就像是他和公主的新婚之夜一样。
这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珍宝!
“我军无一战损!”
李由转过头去,想要和韩谈说话,却不知韩谈这个时候走到了什么地方去。
这真的是心中有万千喜悦,却一下子没办法分享出去。
“来人!立刻回报比下!”
李由大声喝道。
锦衣卫里边立刻就有人飞马回报。
他本想说让下边得人言辞委婉一些的,毕竟这一次怎么看都有像是主动出击,不过转念一想,却也不在意了。
这次是一个漂亮的胜战。
皇帝似乎从来都不缺少胜战的消息回报。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这次是新军火绳枪的威能。
军中士卒没有直接和楚军肉搏,就已经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秦军打扫战场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毕竟人数众多。
只是,不知道为何,李由发现韩谈似乎并不开心,甚至隐隐还有几分不悦的神色在其脸上显露了出来。
“老韩,你莫不是担心陛下会责罚你?”李由大方地说道:“你只管放心便是,若是陛下真的责罚,我自然会为你分担的!”
“不是这个……”韩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兵马,摇头道:“你发现没有,武功再高的人,在火枪面前,也脆弱的像是纸张一样。
那这岂不是说,以后武功对于军中的士兵来说,都是可有无可的了?”
“嗯?”李由还真是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话不能这么说吧?”李由道:“方才我领着往前全冲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一些问题,我们这六千新军,加上辅兵,那就是一万两千人,再加上我的锦衣卫卫队,那就一万三千人。
灭了一个四千人的队伍,似乎不值得吹嘘。
但是,这种力量完全是碾压的。
可,手雷爆炸的时候,天翻地覆的力量倾泻开来,如果没有过硬的身体素质,怎么支撑前行?”
“就比如说,楚军最后发现自己没有退路的时候,忽然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杀过来,如果真的让他们杀过来了,火绳枪怎么近战?”
“我们填充弹药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是如果近战的话,要和别人手中的刀枪比谁更快,那显然是刀枪的速度更快。”
韩谈道:“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兵部那边一直都在研究一种不需要填充弹药,就能发射的子弹,我北上之前就去看过了。
他们中间有许多智慧之人,双手十个手指头,都因为研究那些东西而被损坏,只剩下一两个。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他们就会研究出来那种不怕雨水,不需要填充,就可以发射的丹药。”
第1886章 未来之世界
李由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堪忧起来:“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或许这个世界也就真的不需要什么武功了?”
“这或许也是好事!”
韩谈自慰一笑:“等到了那个时候,人就可以腾出更多的心思去研究更多更厉害的东西,这些人叛乱的可能,也就更少了。”
“那样的话,我们还有什么可以效忠陛下?”
李由失言了。
韩谈也愣了一下,可随即,两人都露出笑意来。
他们还有忠诚可以效忠陛下!
一旦这种神乎其神的武器真的被制造出来。
天下就会进入到一个全所未有的全新时代。
而到了那个时候,这个世界的一切自然也都会随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唯独有一样东西,永远都不会变化。
那就是人心。
新军首战凯旋的消息,飞一般传回到僮县中去。
这个时候,嬴胡亥正在和李夭投壶。
这本是很无聊的游戏,但只要是看和什么人才一起玩。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玩,哪怕只是猜拳也会有无尽的快乐在其中。
新军得胜的消息,嬴胡亥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后,才说道:“那这么说,韩谈和李由两人是不打算回僮县来补充军需了?”
跪在前边的锦衣卫立刻道:“回禀陛下,我军所耗费的军需并不多,尚且有七八成!”
“朕知道了!”嬴胡亥挥挥手,很是不在意的说道:“怎么作战,朕不过问,但是新军之战,不能直接和敌军正面交锋。
此战,也算是依托了树林作为优势,让楚军的军阵没有办法直面冲击,回去告诉李由,有立功的心,自然是好的。
但是,这大秦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功勋,而是求稳之人!”
“小人谨记!”
锦衣卫快速退下。
李夭察言观色,立刻问道:“陛下,你是知道这新军有弊端?”
“最大的弊端就在于火药填充的速度太慢!”
嬴胡亥沉吟道:“朕为此,特意给每一个新军都配备了一个填充火药的辅兵,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的。
如果楚军依旧是悍不畏死,冲到了军阵中来以后,军中士卒就不得不拔刀迎战,这样一来,从士气上来说,也就是已经落了下乘!”
李由嘘嘘道:“可方才那个人不是说,楚军在树林里边的时候,也曾想过冲阵过来,然后和我军肉搏的么?”
“那是因为在树林里边,冲锋受到限制,如果是在平地上的话,情况就会非常不妙了。”
嬴胡亥自己很清楚处于这个阶段的热武器有什么弊端。
怕下雨是最大的弊端。
第二个弊端就是射速不快。
哪怕是采用三段射的原理,也依旧不能弥补射速太慢的问题。
除非是真的能弄出喷火的加特林来,那样的话,就真的无惧于天下任何文明国度了。
可惜,铅皮子弹的研制,嬴胡亥是帮不上半点忙,只能给这些专门研究的人员以封侯,世代罔替的作为优厚的条件。
谁能研究出来,谁就可以直接晋升为大秦的关中侯,且世袭罔替。
这种狂暴的刺激之下,直接就导致大量的人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日夜不停的研究,希望在这一方面做出突破来。
然而,实际上的进展,却显得微乎其微。
毕竟,科学技术的研究,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
这需要许多人智慧的积累和那一瞬间的融会贯通。
李夭见皇帝似乎是没有多少心思在继续投壶,便拉着皇帝去烤火,说起来一些咸阳的往事,让皇帝从眼前这种忧愁的情绪中走出来。
可是,嬴胡亥方才坐下来,便忍不住开始和李夭讨论起来僮县战况的问题。
“桓楚此人,闻说原本是楚地的一个水贼,但是后来为项梁所招募,这才成为楚军上将,当初逼得我大秦三王还有将士们投汨罗江的那楚将,便是此人!”
李夭肃容道:“必杀此人,祭奠我大秦战死的英灵!”
“桓楚此人统军三万,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只怕还会有其他的人一起来,极有可能会是钟离昧,又或者是项襄!”
“不过,朕最希望看到的统军之人,是项伯!”
“这是为何?”
李夭颇为好奇起来:“难不成是项伯统军之才不够?”
“项伯此人,虽然也是楚国项氏一族将门世家的人,但是此人却贪生怕死,见财忘义!对付他这样的人,远比对付钟离昧、龙且他们那样的人好对付。”
李夭见谈及军国大事,可以让皇帝处在一种很精神的状态,便继续问道:“那陛下觉得,楚王项羽可会统军作战么?”
“如果他知道朕在僮县的话,那必定会避开朕,去别的地方。”嬴胡亥稍作思索后,便如此说道。
“为何?”李夭又问道:“如果是项羽知道陛下在这里,那就应该来这里鼓舞军心士气才是?”
“持久战的问题。”
嬴胡亥笑道:“楚国打不了持久战,他们的细作看到了我大秦发展的速度有多快,所以他们现在发起这一次的战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项羽知道朕在这里,如果还往这边过来的话,那楚国所有的重心,就都要放在这里。
这样一来的话,楚国完全耗不起。”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项羽必定就在这进攻我僮县的楚军之中!”
嬴胡亥眼睛一亮:“为何?”
李夭立刻道:“之前,兵部的人商议之后,觉得楚军一定会以僮县,也就是彭城战区作为突破口打进来。
现在陛下又说,楚军不能持久战,只能追求速战速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楚军认定彭城薄弱,项羽则必定亲自率军攻彭城!”
“更况且,从之前那锦衣卫回报的消息中来看,楚军那统率四千人的校尉,居然也只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是桓楚,隐约知道还有其他的楚国上将统军。
却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如此一盘算的话,区区一个校尉,统军之数,不得超过三千,但是楚军的校尉,却统军达到了四千!
这般算下来,足可算作是先锋将军的统军数目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楚军究竟在隐瞒什么?”
李夭的媚眼,都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慧眼,她看着皇帝:
“真相!只有一个!”
第1887章 虞子期故旧
嬴胡亥看着李夭这么认真的样子,顿时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打破她。
于是,他便等着李夭的下文。
“项羽,就在这一路军中!”
“那按照你这样说的话,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把新军火枪队藏起来?”
嬴胡亥若有所思的说道。
“为什么要把新军火枪队藏起来?”
李夭反问道:“项羽又不知道我们只有在彭城战区才有新军参战,别的地方可是没有新军参战的。”
嬴胡亥闻言笑道:“也是,如果项羽就在彭城战区的话,那他一定会认为,我大秦现在很多地方都有了火枪队,这样的话,对于楚军而言,必定是一种莫大的心里威胁。
他们至少要经过很长的时间之后,才会知道火枪的种种弊端。”
“这可未必。”李夭狡黠的笑道:“陛下可不要小觑了天下的聪明人。”
“哦?”嬴胡亥兴趣大增:“何意?”
李夭比划道:“火枪发射的时候,常常有烟火伴随,火的克星,那自然是水,敌军或许可以尝试在雨天的时候进攻看看。
到时候他们自然就知道,克制火枪的就是水。”
嬴胡亥哑然失笑:“可就算是这样的话,那也无需太过惧怕,炸药包可不怕雨,丢出去照样能爆炸。”
“而且,雨天攻城的情况,本质上也是很少的。”
瓢泼大雨之下,雨点儿打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对于攻城的一方来说,这种情况下还继续不顾一切攻城的话,十之八九是会引发军中哗变的。
天空中的飞雪逐渐变小。
虞子期听着军中送来的战报,桓楚以前是水贼,和他虞子期以前还 颇有交流,一起干过不少的大买卖。
他当即派遣自己身边的老人,去到了僮县之中,把八百多的俘虏中,找一找又没有以前的熟人。
如果有的话,那必定是可以做做文章的。
虞子期扯掉手套,搓了搓手,对着身边的部将们笑道:“想当初,老子和桓楚也是出了名的,让楚军知道,是我虞子期在僮县打先锋。
到时候, 我就不相信项羽这厮,不心生疑惑!”
部将雍齿凑上前来,灌了一口烈酒驱寒后,才说道:“将军,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何不差人送一些无足轻重的酒水到桓楚军中去。
就说纪念一下故人之情云云。
这桓楚收不收,到时候都必定在楚军中引起风言风语。”
“好,这办法不错,不痛不痒,但是却可以让桓楚有嘴说不清楚!”
虞子期一听,立刻就挥手让人去做。
众人在一处结了冰的小河流边上停歇,这里已经距离僮县七十里左右,已经可以看到漫天雪地中,楚军的斥候。
楚军的斥候和秦军的斥候,在这个时候就处于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中。
大家都互相远远地看着,并没有互相追逐厮杀。
楚军手中没有望远镜,但是秦军手中有。
秦军可以通过望远镜,把楚军斥候的衣着等等,全部看在眼中,从而推断楚军军容如何。
眼看着天色就要转黑,虞子期也不敢在雪地中过夜,直接下令大军返回僮县而去。
没曾想,他这边刚刚准备出发,立刻就有人来报,说是发现了楚军北上的车队,只有十人,三匹马车,拉的全部都是犒军的酒水。
为首那人,点名了自己是桓楚的部众,奉命前来给自己的老朋友虞子期送酒水。
声称两人现在虽然一个在楚国,一个在秦国。
但是,当年的情谊却并不虚假,还请上将军虞子期莫要拒绝才是。
虞子期听罢,气的牙根发痒。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桓楚居然预判了自己的预判。
雍齿驱马上前来,看了看脸色铁青的虞子期,便抱拳道:
“将军暂且莫要发怒,桓楚此举,乃先发制人,可陛下就在僮县,又对将军无比信任,自然无需担忧什么。”
虞子期听着雍齿这么一说,倒是立刻眼睛一亮:“桓楚此人素来没什么智谋可言,当年在大泽中称雄的时候,也是凭借着一股子勇力而已。
而今怎么……忽然这么聪明了呢?”
雍齿立刻道:“只怕是有人暗中相助他!”
“必定是如此!”
虞子期大笑道:“传令下去收了酒水,让他们转告桓楚,多谢他的美意,我亦有厚礼回赠他!”
“喏!”
前来通报的军卒就此退下。
不多时候,众人回到了僮县。
虞子期见皇帝院落中的灯火还在亮着,便直接走了过去,求见皇帝。
嬴胡亥听着虞子期说了自己和桓楚的关系,还有桓楚送酒的事情之后,倒是也动了心思。
“这么说,是有可能招降一下桓楚的么?”
“回禀陛下,不管成不成,末将觉得都可以试试看!”
嬴胡亥沉吟道:“尚可!不过,你如果是想要招降桓楚,又或者是让项羽对桓楚生出猜忌之心的话,单单送点酒水还是不够的。”
“那陛下之意……”虞子期隐约有些猜测。
嬴胡亥大笑道:“今天韩谈抓到了几百个战俘,你过去挑挑选选,如果其中有桓楚旧部的话,那便直接送还回去。
毕竟,现在可是没有人知道朕在这里的,诺大的僮县,全然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桓楚闻言,有些迟疑着:“可如果这样做的话,那火绳枪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
“这是两回事儿。”嬴胡亥倒也不在意的挥挥手:“火绳枪迟早要暴露的,而且楚军又不知道,我们只有僮县才有火绳枪。
现在就是要给楚军一种错觉,我军在什么地方都有火绳枪。
如此一来,楚军不管是做什么,都会有些忌惮,等到他们发现只有僮县一处地方有火绳枪的时候,我们却早就已经把便宜都占完了。”
虞子期点点头,遂而起身抱拳道:“既然是这样,那末将就先行告退!”
“嗯!”
嬴胡亥挥了挥手,虞子期就此退下。
须臾时间之后,李由和韩谈两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看到两人之后,嬴胡亥眯起眼睛来,也没说话。
李由“噔”的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嬴胡亥一看,立刻道:“哟!老大这是咋地了?老寒腿犯了?”
第1888章 有高人相助
李由羞愧不已,低头道:“臣身体好得很,有劳陛下挂念。”
“那你跪着做什么?”嬴胡亥明知故问。
“臣今天撮合韩谈出兵攻打盘踞在树林中的楚军,故而前来请罪!”
嬴胡亥似笑非笑道:“你不是杀得非常痛快的吗?为什么要来请罪呢?”
“陛下有令,我军不得主动出击,臣……臣看楚军完全不堪一击,便直接忍不住打过去了。”
嬴胡亥这才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朕的命令是什么?”
“陛下,臣是看准了那里边没有人的,这才带着人冲进去……”
李由的话说到一般,就被嬴胡亥给打断了:“你是看准了没有人的?朕问问你,怎么个看法?你是长了透视眼了,还是咋地?”
李由立刻不说话了。
韩谈急忙道:“陛下,这件事情臣也有责……”
“住口!”嬴胡亥不给韩谈说话的机会:“是什么样子,朕不多说,日后不可再犯!火绳枪乃是我大秦 现在最大的秘密。
朕让你们出去,那是为了让火绳枪见见血,而不是让你们出去直接和楚军拼命的。”
“明日里,换成武臣与韩谈一并出战,李由你呆在僮县里边,巡视城防!”
李由急忙膝行而前,焦急的看着皇帝道:“别别别啊!陛下,臣知错了,您这直接就让臣留在了僮县里边,那什么武臣?
武臣他懂个锤子?
他有没有接触过新军,他怎么和老韩做搭档?”
韩谈似乎想要帮腔,可是又被皇帝瞪了一眼,立刻不敢说话。
看这样子,皇帝是有意把武臣拿出去溜溜了。
“懂不懂,没有关系,老韩懂就行了,而且,朕倒是觉得,武臣更听话!”
李由苦笑不已:“臣也听话!”
“起来吧!”
嬴胡亥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多说什么。
李由闻言,也知道自己没可能继续跟着韩谈出去巡守,便只好搓搓手站起来,凑到了皇帝身边烤火。
韩谈面露几分尴尬的笑容:“陛下,新军的威力果真强悍,打完战以后,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感觉交战的那一片树林,都直接被炸毁了。”
“火炮的力量有多强,你们也是见过的。”嬴胡亥淡淡道:“以前需要挖地道攻城,但是现在不需要,火炮轰击之下,什么样的城门都要在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李由忽然眼睛发亮:“陛下,那现在负责南门的是谁啊,臣下倒是觉得……”
“都指挥使,负责南门的正是区区小王!”
房门外,嬴子婴含笑着走了进来,先是向着皇帝行礼,随后才冲着李由笑了笑。
“见过吴王殿下!”
韩谈和李由两人也急忙站起身来行礼。
李由笑道:“既然是吴王负责戍守,那自然是不会出任何问题。”
嬴胡亥看向嬴子婴:“深夜过来,有什么事情?”
“回禀陛下,臣放在在南门上得到了奏报,说楚军忽然出现在距离僮县不到五十里外的古坪沟扎营!”
“这么快?”
在场众人,都有异色。
“古坪沟?”
嬴胡亥却道是露出奇怪之色来:“那不是今天虞子期刚刚领着大军巡守过的地方,他这几乎是前脚刚走,后脚楚军就到了啊?”
“等下,斥候可曾探查清楚,是那一支楚军?”
李由当真有捕风捉影之能,立刻眼睛一眯的询问起来。
嬴子婴也觉得有些不妙,他立刻说道:“不是别人,正是虞子期故旧,桓楚部楚军!”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嬴胡亥看着沙盘上的地理位置,露出笑意来:“桓楚这才送了几车美酒给虞子期,虞子期这边刚刚撤兵回来。
他的部众立刻就占领了古坪沟这地方。
你们看看,这桓楚身边,是不是有高人相助呢?”
“何须在意他那么多?”
嬴子婴倒是很相信虞子期:“我等只要固守僮县便是,楚军没有办法攻破僮县,就没有办法北上彭城。
就算是桓楚身边那人智谋通天,难不成还能飞进僮县城来么?”
嬴胡亥听着嬴子婴这么一说,倒是忽然动了心思:“现在吹的风是什么风?”
“北风!”
嬴子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北风……”嬴胡亥眼睛眯了起来:“朕有一策,等到那楚军真的到了城门外以后,我等便以天灯悬挂火药,投掷于楚军营地中去。
若是能炸毁他们的粮仓,自然是最好,就算是不能炸毁他们的粮仓,也可以把楚军搞得鸡犬不宁,精神不振!”
“良策啊!”
李由立刻道:“这事情,就交给臣下去做吧?”
“嗯!”嬴胡亥颔首道:“时辰不早了,诸位爱卿也回去休息,至于虞子期,朕深信任之,你等不能胡乱猜忌之!”
“臣等遵旨!”
虞子期这边,辞别了皇帝以后,便直接来到了看押俘虏这里。
此前他已经派人回来找过,这边才过来,就有人迎了上来:“主公,确实是有以前的故旧之人,而且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虞子期边走边道:“我就知道,这些贼,到了战场之后,是最机灵的,老兵油子死了,他们都不会死!”
“提出来了吗?”
“没提出来,但是属下把他们弄到了另外的监狱里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人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
“其中有几个人,以前还跟着主公您干过买卖,现在他们那心思,似乎是想要重新跟着主公。”
虞子期听罢,便冷笑道:“当初老子被抓走的时候,可不见这些狗日的站出来救我,一个个的,不都跟着项氏一族跑了吗?
现在落难了,就知道和老子讲以前的感情!”
说罢,虞子期压住盛怒,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部下:“咋们现在干的事儿,和以前可不一样,没有和我们一起经过僮县之战的兄弟,任何人都不能信任!”
“属下明白!”
虞子期满意的点了下头后以后,就快步的向着那特殊看押的监狱走了去。
伴随着他的步伐起落,心中也立刻有了对策。
第1889章 给你们机会
皇帝的想法,不是单纯的要这些其他国家的人去死。
相反,皇帝要这些其他国家的人活着,然后去为大秦,为华族人在海外开疆扩土。
虽然虞子期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这么放心让这些逆贼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对于这种皇帝喜欢的事情,虞子期自然不会持有反对态度。
这也是秦国现在许多臣子们都有的一种态度。
皇帝锐意进取,国力蒸蒸日上。
那在这个时候,不去开疆扩土,在家里划拳喝酒么?
而且,这还不是用秦人自己的命去开疆扩土。
这就更加让这些想要名留青史的文臣武将们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于是,所有的人都在思索着,怎么才可以让这些原本反对大秦的逆贼们,心甘情愿的去为大秦卖命呢?
封王笼络,允许他们在海外建国,自然也就成为了一种流行的说法。
大家都对这些诸侯王们给予足够的信任。
他们去作恶杀人,大秦随后就去充当天使角色,去救死扶伤。
这样一来,就非常容易让那些被肆虐过的人民接受大秦的统治。
虞子期现在一边走,脑子里也一边在活络着,怎么样才可以让桓楚变成秦军的将军呢?
而且最好的是,能带着楚军的士卒们一起来投降。
这样的话,桓楚的投降才能变得更有意义。
眨眼功夫,虞子期就已经来到了看押那二十个战俘的监狱外边,这里和自己身边的老人说的一样。
确实是特殊待遇,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虞将军来了!”
监狱里边,立刻就有人凑了过来,一脸谄媚的看着虞子期。
其他正在吃肉喝酒的降卒们,也纷纷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虞子期,齐齐抱拳后,异口同声的振奋喊道:
“拜见将军!”
虞子期面上没什么别样的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以后,挥了一下手。
跟在他身边的军卒立刻走上前去,把牢门打开。
虞子期也看到了自己做水贼时候,曾经跟着自己杀人越货的几人。
这几人明显较之于其他的人,更加充满精气神。
似乎是觉得虞子期立刻就会留下他们,让他们变成秦军一样。
虞子期环视众人一圈后,这才开口说道:“大家都是老熟人……只是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再见面……多的不说,我明确地告诉你们,我确实是有能力把你们放回去……”
众人脸上的喜色方才露出,虞子期的话锋就再度一转:“可同样,我也可以不把你们放出去。”
众人立刻遏制住心中的喜色,一个个神色紧张的看着虞子期。
虞子期淡淡一笑,这才接着说道:“树林一战,你们都已经看到了秦军手中装备的是什么样的武器吧?”
这个时候,众人脸上的紧张瞬间变成了惊恐。
“简直和传说中的神明武器一样,直接无法抵挡!”
“重盾都没有办法抵挡住那种会喷火的武器!”
“战马被击中以后,半个脑袋直接炸开了!”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说起来火绳枪的威力,虞子期多少也有些心驰神往起来。
他缓缓的抬起手来,所有的人都顺势噤声。
“武器的威力有多大,你们都是亲眼见过的,所以你们想想看,就算是本将把你们放回去,到了桓楚面前以后,你们和桓楚说着武器的威力有多大,桓楚会相信吗?”
看着有人脸上出现迷茫的神情。
虞子期便立刻继续说道:“很显然,桓楚不会相信你们说的,桓楚甚至会觉得,你们明明就是战败了,故意把秦军的武力夸耀的更大,所以你们掉脑袋的可能性更大!”
“我等愿意追随虞将军,出生入死,绝无怨言!”
有机灵的人,立刻意识到虞子期这可能是有意在招揽他们为自己所用,立刻就振奋的喝道。
顿时,二十个人几乎都这样如法炮制起来。
虞子期淡淡一笑,并没有立刻接受这些人的忠诚,只是道:“秦军现在这么多的人愿意为我出生入死,说句自傲好点的话,这个世界上想要为我虞子期出生入死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们几个不多,少你们几个不少。
故而,你们要让我看到你们的价值在哪里!
否则的话,凭你们喊两句话,就想要为我虞子期出生入死?
那这个为我虞子期出生入死的门槛,是不是太低了?”
“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在吴中城了。”
“以前的战场只不过是在大泽中而已,现在的战场,可是整个天下!”
众人闻言,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身份的尊卑贵贱,让他们不会因为虞子期说的这一番话而导致心中有什么不快的。
至少,虞子期说的很对,想要为他出生入死的人多了去了。
那,凭什么他要接受这些人为他出生入死呢?
“还请虞将军指条明路!”
任何时候,都不缺乏聪明人,这一下就有人站了出来。
虞子期眼睛眯了起来,这个人是他以前的水贼部下。
“看这样子,还是跟过我的人,更加懂得我想要什么!”
虞子期眯眼笑了起来。
“路子当然有,你们中间谁有胆量,去向着另外一个和桓楚一起发兵北上的楚军上将告发,就说桓楚故意把楚军先锋的行军路线告诉秦军?这才导致那四千人的先锋军全军覆没的?”
“这……”
不少人面露迟疑之色。
虞子期立刻道:“当初在水上讨生活的时候,入伙之前,都需要杀人头来表决心,怎么今日过上了刀口舔血,有今天没有明天的日子,你们反而迟疑起来了?”
“实不相瞒,我等并不知道另外一个和桓楚一起北征的上将军究竟是谁?”
一个人面露难堪之色:“更加不知道这个人行军到了什么地方,所以……”
“这是我的问题吗?”
虞子期很不在意的说道:“这是你们的问题, 你们想要活命,想要成为秦军,想要让我重视你们,那就需要表现出来足够多的价值,只有这样,我才会正眼看你们一下。”
“自己慢慢想,想好了以后,和这边的人说话,自然会有人安排你们如何离开!”
第1890章 机会来了
说完这话,虞子期不在这里做任何停留。
这些人现在原本看到希望,忽然又断了他们的希望,在他们认为自己没有希望的时候,又给他们希望。
这点玩弄人心的小手段,虞子期早就已经玩得炉火纯青。
待得虞子期走了以后,人群里边骤然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足足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之后, 这种诡异的沉默这才被人打破了。
有人看向彼此,开始讨论着是否要按照虞子期说的去做。
有人觉得,秦军手中的武器或许就是传说中那位大仙人林七杜赐予的。
也有人说,林七杜其实不是大仙人云云。
还有人觉得,如果自己回到了桓楚麾下,就算是桓楚不杀自己,等到将来,照样是要面对秦军的。
平地交战,都已经如此困难。
如果到了攻打僮县的时候,只怕会更加困难。
到时候,也一样是要丢了性命的。
既然横竖都是一个死的话, 那还不如去碰碰运气。只要能找到另外一位楚国上将军,就可以把虞子期说的话说给那个上将军听。
至于那个上将军是会把自己等人杀掉,或者是留下来,这都不好说。
于是,人群里分出两个派别,有人觉得就这样留下来做大秦的奴隶,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楚军这边似乎都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
一旦被秦军俘虏之后,并不会被杀掉,而是会被秦军当做奴隶来使用。
可,秦军使用奴隶,也不是往死里用。
总会给奴隶一些活着能看到的希望。
三代人之后,就可以成为秦国的普通户籍。
有人却觉得,如果现在不去搏一搏,未来的奴隶生活也是暗无天日。
而且,这还是牵涉到了三代人的问题。
不能把未来子孙三代人,都压在奴隶上。
想到自己的孩子将来一出生就是奴隶,很多人心里都接受不了。
也有人说,大家上战场,不就是想要在战场上玩命搏一个未来吗?
眼下就有这么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为什么不去争取?
找到另外一个楚国上将军虽然困难,但是他们清楚桓楚会在什么地方扎营,只要饶过桓楚的军营,不就可以找到另外一个上将军了吗?
推己及人,他们觉得,自己向着那个上将军禀报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个上将军势必不会把自己等人杀掉。
毕竟这件事情不管是真假,都值得上报楚国朝堂。
四千先锋精锐,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没了,一个人都没有逃走的事情,本身就值得怀疑。
听到这个人分析之后,所有的人立刻都有了心思。
一个人说话,或许不好使,但是他们这边可是有二十个人。
二十个人都说桓楚叛国。
那个时候,桓楚就算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且, 桓楚和虞子期以前本就是水泽中的巨寇,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心中有了计较以后,这些人没有贸然把人叫来。
而是凑在一起,开始合计自己等人应该怎么绕开桓楚军营等等的问题。
第二天清晨,虞子期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窗外的鹅毛大雪。
侍女小心翼翼的关山了窗子,但是却被虞子期嚷着打开。
他在等一个消息。
不一会儿,亲兵就来向着虞子期禀报:“主公,那些人都答应去找另外一个上将军,而且有人许诺,说找到了另外一个上将军是谁人之后,立刻就会想办法回报我们这边!”
虞子期立刻坐立起来,思索片刻后,说道:“锦衣卫出城了没有?”
“未曾。”亲兵应道:“今日雪太大,新军没有出城,锦衣卫都指挥使因为此前过于激进,没有和东厂厂公一起领新军。”
“哦?”虞子期闻言好奇不已:“那现在是谁人和厂公一起领新军的?”
“是从彭城那边征调过来的将军武臣!”
“武臣?”虞子期一脸索然无味起来:“这小子做什么都是贪生怕死的,他来领新军……”
他本想说不合适的,但是想到新军又不用和别的军队那样直接冲上去和楚军肉搏战,便只好道:“挺合适!”
“主公,那我们今日是否出城?”
虞子期站起身来, 走到窗户边上,看着天上簌簌的落雪,便道:“不急,我军在城中,楚军在城外,派遣出去一千人的斥候军,百人为一队,绕着僮县边上巡视,不要让楚军趁着大雪摸过来就行。”
“此外,一个时辰换一批人,临战之前,我军需要保证所有人的体能处在巅峰!”
“喏!”
亲兵退去以后。
虞子期便立刻动身去拜见皇帝。
他来到的时候,皇帝正在和李由、武臣、韩谈、嬴子婴等人坐在一块一边烤火,一边商量着楚国未来的规划。
虞子期加入之后,忽然听到皇帝提及,项羽极有可能就是桓楚身后的统军之人。
他立刻把自己昨天晚上做的事情,说给了嬴胡亥听。
嬴胡亥听罢,眼里露出窃喜的笑意来:“没想到,将军你居然都已经开始发动自己的脑袋了?”
“陛下,您说这事儿成不成呢?”虞子期听不出来皇帝这话究竟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嬴胡亥点头道:“成,或许也不成!”
“为啥啊?”虞子期忙问道。
嬴胡亥道:“如果桓楚身后,是另外一个楚军上将的话,那只怕情况自然不一样,这个人肯定会心生怀疑,立刻让人会回报楚国朝堂的。”
“可是,如果这个人是项羽的话,那项羽完全不用迟疑,直接下令让桓楚来见自己,桓楚如果去了,那就没事,可如果桓楚没有去的话,不就有事了么?”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现在何不派兵出去,在桓楚军营外游荡,做出一个假象,让桓楚认为我们立刻就要派兵进攻他?”
李由兴奋道:“如此一来的话,桓楚就算是接到了项羽的调令,碍于我军随时可能出城与之鏖战的缘故,必定会上书项羽,说自己无法脱身!”
“好!”嬴胡亥赞道:“就这么做!不过……谁人领军合适呢?”
第1891章 古坪沟对峙
众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是谁都又说话了。
这个节骨眼上,谁不想领军出去?
就算不是真的和桓楚恶战。
但是引诱桓楚军出战,至少也是可以有所斩获的。
这份功劳,谁舍得让出去?
感受着武将们脸上那种炙热的眸光落在自己脸上。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韩谈、武臣,你二人携带新军,虞子期,你携带之前的一万铁骑,互相配合,务必让桓楚认为我军不是被动的躲在城中,而是主动迎战出击,要在僮县城外和楚军决一死战!”
“喏!”
三人立刻拱手领命而去。
剩下的几人,虽然心中痒痒的,但是皇帝没有点到自己的名字,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除此之外,子婴你以自己吴王的身份,写一份战书到桓楚军营去!”
嬴子婴拱手笑道:“臣下正有此意!”
“嗯!”
嬴胡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先有楚国宗室大臣项他归顺我大秦,后有项声,现在桓楚此人,也极有可能出问题,朕就不相信,这项羽不心生怀疑!”
风雪满僮县!
虞子期和韩谈两军,并没有冒着风雪直接出征。
他们一直等到了正午时候,风雪减弱了些许,这才各自领着大军,宛若长龙一般,漫卷风雪而去。
秦军几乎人人骑马。
马背上落了薄雪后,当真有种大雪龙骑下江南的感觉。
城中秦军出动。
桓楚军营几乎就在第一时间得到了奏报。
先是前军先锋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不见了。
桓楚此刻正有焦头烂额之感,听得斥候将军奏报,秦军大队人马出城,直奔我军营地杀来后,顿时神色凌然一变。
“可曾看清楚是谁人领军?是虞子期还是吴王子婴?”
斥候将军面露难色:“风雪太大,我们也不敢凑太近了,所以看不清楚是谁领军,只是看到秦军铁骑铺天盖地,无法统计人数多少!”
“看这样子,秦军应该不可能直接就把大队人马全部都调出来进攻我军才是……”
桓楚和虞子期一样的水贼出身。
有着谨小慎微的一幕,也有胆大心细的一点。
他立刻道:“征调前军两万,在古坪沟外一字排开,准备迎敌!”
斥候将军脸色微微变了:“将军三思,古坪沟外地势开阔,如果我军一字排开迎敌,这不是正好给了秦军冲阵的机会?”
“你懂什么?”
桓楚冷讪道:“古坪沟外是一个斜坡,现在天降大雪,古坪沟中的落雪,都被本将着令军卒铲到了古坪沟外的山坡下,此刻山坡下,早就已经形成了一片冰雪墙。
只要把进出的通道封闭起来,秦军难不成还能飞进来么?”
“即使如此,倒是末将失察,还请将军勿怪!”
斥候将军面露尴尬之色。
桓楚笑道:“你一直都领兵在外风藏露宿,不知道军中变化也是正常,无需如此挂碍,快些去传令!”
“喏!”
斥候将军便快速退了下去。
可,就算是如此,桓楚心中还在想自己那四千先锋军,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军中亲兵来报,两万前军已经全部到了古坪沟外集结待命!
桓楚只有把自己心中的疑虑全部压下去,披上甲胄,带上鳄鱼皮手套,抓取兵器架上那一口飞龙槊,走出军帐,翻身上马后,便快速往古坪沟寨门外赶了过去。
天地苍茫一片素白,放眼看去,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笼罩在视线接头。
桓楚来到战场上的时候,山坡下的位置,已经被军中士卒用白雪挡住,看起来快有两丈多高!
秦军的战马会飞也飞不进来。
这般厚度的雪堆在一起,战马奔走过来,立刻就会陷落其中。
只需要数轮箭雨下去,人马皆死。
桓楚有些浮躁的内心, 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天空中依旧在飘落飞雪。
两万大军就这样一字排开,军中时不时传来几声战马嘶鸣的声音。
士兵拍打身上落雪的声音。
除此之外,天地之间充满了一种沉闷压郁肃杀之气。
仿若是这天穹都在不自觉地向着人间降落下来,压得这片天地之间的人和动物,都不自觉地紧绷了神经!
“报——秦军!”
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
瞭望台上的斥候军,忽然发出一阵急促冗长的嘶吼声!
军中所有人紧绷的神经骤然一震,纷纷向着远处看去。
天地尽头蔼蔼雾气,漫天飞雪中。
一群黑衣黑甲的骑士,手持陌刀,宛若索命的地狱修罗般,驱马缓缓地出现在了楚军将士们的视线中!
桓楚凝神看去,哪怕是隔着很远,他都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一只大军,似乎是秦国的精锐。
三元军……
真的像是人们说的那样不堪一击的么……
可,为什么,隔着足足数里地,看着那些黑衣黑甲的秦军铁骑,宛若黑暗潮流般,涌动在洁白的雪地上,他内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惧之感?
秦军的速度忽然加快!
万马奔腾!
大地隆隆作响。
站在山坡上的楚军有人开始勾动弓弦,以此来让自己冻僵的手指头灵活起来。
好在,戴着厚厚的手套,并没有影响他们勾动弓弦的手感。
也有人抬起手臂来,手中持着那投掷杀敌的短矛。
开始活动手臂,等秦军冲杀到了雪墙边上受阻的时候。
便施加杀手!
可是!
所有人预想的一幕都没有出现。
秦军忽然放慢了速度。
铺天盖地的秦军,数不清有多少铁骑奔涌的时候,说停就停。
这说明这些兵马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良之军。
否则的话,这种急速奔走之中停下的时候。
极有可能导致前军停下了,中军和后军来不及停下,人马就会互相撞击挤压在一起。
桓楚鼻尖上忽然间了冷汗。
他怀疑朝堂上的人都是猪脑壳。
这样的兵马,你和老子说是秦军中战斗力最弱的一支?
秦军止住,徐徐如林,威势迫人肝胆生寒。
很快,秦军最前头的军阵分开一条两尺宽度的道路。
一手提翻江倒海戟的悍将飞马上前,高声喝道:
“我乃大秦上将虞子期也,听闻楚军带兵的是我故旧好友桓楚,可否现身一见?”
第1892章 有嘴也说不清楚
桓楚并无多余想法,看到虞子期露面之后,便拍马往前走了走,高声喝道:
“虞兄,桓楚在此!”
他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两军阵前。
虞子期哈哈大笑着:“你的美酒我已经收到,颇为感谢!而今你我再相逢,已经物是人非了啊!”
桓楚摸不准虞子期这话是什么意思,也只是含糊着回应道:
“而今我大楚兵强马壮,虞兄何必固执于秦国?”
“兵强马壮?”虞子期点指前边堆积起来的雪墙,哈哈大笑道:“若当真是兵强马壮,为何不赶下来与我军厮杀一番,手底下见真章呢?”
桓楚并不恼怒,同样以哈哈大笑回应:“虞兄难道不曾听闻,兵者!诡道也!
而今天降大雪,我军便以雪墙为先锋,且看虞兄如何破我军先锋!”
此言似有所指那四千先锋军神不知鬼不觉的被灭杀。
也指的是目前这雪墙,便可阻秦军攻势。
虞子期嗤笑一声,驱马走到了雪墙边上。
楚军左右两侧的弓箭手似乎想要开弓射箭。
桓楚并不着急,挥手示意众人稳住。
片刻时间之后,虞子期仰天大笑道:“我观你军中弓箭射程,无外乎便是这一堵雪墙而已,我人在雪墙之外,你便怎么都射不到我,可你可曾晓得,我军得天助之,破开你这雪墙,无外乎眨眼时间而已!”
“虞兄!当年在大泽中打劫的时候,你便是吹嘘最狠之人,而今坐了秦国的上将军,却依旧没有多少改变!”
“看样子,这秦国似乎也有吹牛皮之风,否则的话,怎么……虞兄怎么做上这上将军之位的?”
“哈哈哈……”
一时间,楚军之中,哄笑声成片回荡开来。
虞子期并不恼怒,只是挥动掌中翻江倒海戟,自他身后,立刻就有上百骑冲出,这些人就在楚军的眼皮子底下,开始用手中的陌刀凿挖雪墙。
山坡上的楚军开始有神箭手点射起来。
但是,秦军这边盾兵也随即上前, 愣是让楚军这边一下子就有些陷入到了被动之中。
片刻时间,雪墙上就出现了上百个凿出来的雪洞。
紧接着,这些秦军直接把点着的火药包丢了进去,转身拍马就跑!
虞子期也不做迟疑,火药的威力如何,他自己可是非常清楚的。
正在心中疑惑不解,想着是否要派遣兵马下去阻挡秦军的桓楚,忽然看到这一幕后,目中更是疑惑不解。
眼看着秦军都已经跑到了快两百步开外,桓楚正要讥笑秦军无有谋略的时候。
平地一声闷雷轰然爆开!
足足有二十多丈的的雪墙,顷刻时间崩飞上天。
与此同时,还有无比炫目的火光冲天而起。
楚军这边,不少将校胯下的战马,都在这一瞬间被吓得两腿发软,跪趴在地上,屎尿齐流!
一时间,各种奇怪难闻的味道,在楚军军阵中弥漫开来。
浓密的烟尘尚未散去。
桓楚担心秦军会忽然趁着楚军遭逢大变的时候杀上来。
可也很是奇怪。
明明秦军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杀上来。
可是,秦军却没有杀上来。
寒风吹过中之后,视线逐渐变得透彻起来。
桓楚看到之前发生爆鸣的地方,原本被楚军士兵拍打得坚实的雪墙,居然开始……融化了……
出现了一大片的空白地带。
哪怕从下边上来,是一片山坡,可秦军铁骑冲锋之势,并不惧怕这样弧度的山坡。
只需要一口气,便可以直接冲杀过来。
可……诡异的是,秦军没有动作!
虞子期驱马上前来,站在楚军箭弩的射程范围之内,脸上带着一种轻蔑的笑容,看着山坡上的桓楚。
“现在,你知道我大秦先要灭你楚国,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了吧?”
虞子期吐气开声。
桓楚鼻尖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更不要说左右两边的将校军卒了。
难不成……是他来了?
桓楚鼓足勇气,大声喝道:“你秦国大仙人林七杜到了的话,何必藏头露尾?我大楚有百万热血儿郎,林七杜就算是神仙,难道还能把我大楚儿郎杀光了不成?”
“哈哈哈……”
虞子期仰天大笑,火药的秘密,一直都是秦国最高级的秘密。
楚国现在尚且不知秦国火药之威,此刻从主将桓楚到普通军卒,人人都心生恐惧。
只是,向着秦军军阵中巡视一圈之后,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仙人的影子。
虞子期笑罢,随后大声喝道:“我只需要一声令下,便可攻破你寨门,杀退你!念在你我以前曾经是好友的份儿上!
我给你一晚上的思考时间!
明日正午!
我会再度率军前来!
等到那个时候,你若是不降,到时候天威隆隆,可就不是今日这等讲究情面的说法了!”
说完,虞子期把掌中的翻江倒海戟往地上一朔,从内甲中抓出一份书信来,置于皑皑白雪上头,大声喝道:
“此处,有我大秦吴王给你的亲笔书信!”
他抓起翻江倒海戟来,远远地看着桓楚,冰冷的声音,也带着一抹温情,喊话说道:
“桓楚,你我相识一场,我终于不忍心看你死于我手,这封书信,乃是吴王肺腑之言,你权且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虞子期直接退兵!
片刻时间之后,斥候顺着被火药爆炸出来的巨坑走了过去,把虞子期留下来的书信捡了起来,呈给桓楚。
桓楚左右思量一下,便交给了一边的亲兵,随即说道:“念!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大声念出来!”
他此举,本是为了证明自己大公无私,虽然和虞子期曾经是至交好友,但是此刻却心向大楚,绝无半点私人情义在其中。
可,谁能想得到,吴王嬴子婴开篇第一句,就是:
“将军桓楚万安:四千先锋军已经为我军所全歼,此将军之功也,先虞子期携大军前往,有神雷相助,你引兵士前来,入我埋伏中……”
亲兵这一句话还没念完,脸色就已经大变,不敢再说继续念下去,浑身颤抖着看向了桓楚。
第1893章 谁人的妙策?
桓楚看着眼前这亲兵下意识的动作,只觉得心中怒火如山洪般爆发!
他当即怒骂道:“狗娘养的东西!你看老子做什么!老子让你念出来!念出来!”
“你停下来做什么!”
亲兵挨了骂,却不敢不听桓楚的。
桓楚让亲兵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儿,把吴王的书信念出来,其本质目的,就是想要告诉全军将士们,自己和那该死的吴王没有半点瓜葛。
现在倒好了,俨然是有一种掉进黄河都洗不清楚的感觉了。
桓楚牛一样的眼睛,瞪着亲兵。
亲兵只好继续念了起来。
这封书信,出自于 秦国吴王嬴子婴之手。
大致的意思是说,上一次多亏了桓楚你把那四千军的行军路线告知于寡人,这才全歼这四千人。
明天你带着你手底下的人,往那边那边过来,我们在这边设置了一个埋伏圈。
到时候,就一口气把你手底下的人都吃掉。
这份功劳到了我大秦之后,足以封侯云云。
到时候,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亲兵鼓起勇气念完了。
可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
不说是这个时候没有人相信桓楚,但至少这个时候,很多人都是带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碍于主将之威,也没有人敢表露出不满来。
桓楚只是厉声喝道:“此乃秦贼离间之计也!天下人谁不知道,我大楚的使臣到了秦国之后,就被扣留在秦国,先有项声,后有范韧!
这些人都是不得已,才留在秦国的!”
“而今,秦国又在这里玩弄这等操纵人心的小伎俩,本将岂会为其所惑?”
“简直可笑!可笑至极!”
桓楚随即振臂喝道:“收兵回营!派遣斥候,密切探查秦军动向,尤其是派遣斥候去嬴子婴所说的地方,看看是否真的有秦军活动的迹象!”
“得令!”
军中将校们们应喏的声音,还是和以往那样,充满了精神。
可是,桓楚自己却隐约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拍马回营。
卸下甲胄,坐在军营中。
桓楚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心理的作用。
自己军中的人,虽然不能说是多么聪明。
可是, 秦军如此明显的离间之计,谁还看不出来呢?
想到这里,桓楚倒也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虞子期领着大军后撤,和韩谈等人凑在一块。
“楚军中的人,这个时候虽然对桓楚有些怀疑,但是也应该看得出来这个就是我军的离间之计。”虞子期大笑道:“而且,我相信桓楚这厮,必定会派遣斥候,前去查看。”
“放心便是,六千新军, 可都是用钱喂养出来的,现在早就已经埋伏好了。”
韩谈眼里透露着一丝快意:“现在楚军的斥候过去,只怕都还没有摸清楚是什么状况,立刻就会被黑枪打死!”
“等到这些斥候军死掉以后,桓楚或许就能察觉到自己可能被盯上作文章了!”
武臣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主要是为了逼迫项羽现身!”
虞子期知道武臣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多说与他说话,只是道:“天色不早,我等直接退兵回城修养去,厂公与将军多多谨慎些许才是!”
“请了!”
韩谈和武臣两人闻言,急忙抱拳行礼!
虞子期微微行了一礼,便拍马离去。
看着虞子期大队兵马离去,武臣心中多少有些紧张起来, 但是却也不好意思在韩谈面前表露出来,便问道:
“这意思是,今天晚上我们是要在僮县外边过夜?”
韩谈很清楚武臣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却也没有因为知道武臣是什么样的人,就轻视武臣。
“过夜说不上,为了防止桓楚发现问题之后,忽然直接偷袭我军,虞子期在外边留下了五千骑兵作为策应!”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就在那边!”
“我们在约定的地方,留下了四千军,两千人找地方埋伏好了,两千人分散开来,就是为了防止那些斥候之中,有机灵的人能逃走!”
他进一步解释道:“只要没有人回去,桓楚就会增派人过来这边查看,他一旦真的增派人过这边查看,明日里就会有第二封书信送到,言说我军已经按照约定的办法,把楚军的斥候一一杀掉!”
武臣惊讶万分的说道:“斥候乃是大军的耳目,如果我们今天晚上可以用这个办法,把楚军的斥候杀掉大部的话,那岂不是说,桓楚真的就是黄泥巴掉裤裆里边,不是屎也是屎了?”
“自然!”
韩谈眯眼笑道:“兵法谋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很多人都是觉得,这是吹牛逼的,两国对峙,怎么可能不用交锋,就可以取得胜利?”
“现在看来,其实是可以的!”
武臣急忙道:“受教了受教了!跟着厂某事,虽然只有短短一天的时间,可是比我一年学到的东西都多啊!”
这种赞誉之词,韩谈只当做是虎狼之词来听,并不在意。
武臣察言观色,非常有一个混子的本质潜能,立刻就发现韩谈不喜欢听这个,当即话锋一转的说道:“厂公此谋,再加上此前虞子期将军放出去的那些人,找到了楚军另外一个上将军之后,必定可以让桓楚百口莫辩自己清白!”
“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注意。”韩谈并不在意武臣这样子,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为人处世的习惯。
武臣以前是商贾出身,自然会有一些让大丈夫所鄙夷的陋习。
一听这话,武臣更是惊讶的追问起来:“那却不知,究竟是我大秦那一位高才想出来的?啊?莫不成是陛下?”
“也不是陛下。”韩谈笑道:“我与你直说,这是皇后娘娘想出来的办法!”
“皇后当真是陛下的贤内助,堪称我大秦妇德之典范!”
虽然不喜武臣言谈举止,但是韩谈自己却清楚,武臣这样的人,在大秦朝堂上,就算是不讨人喜欢,但是却绝对能吃得开。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武臣的姐姐又是皇帝的后妃,也就只有虞子期那种人,才会不把武臣放在眼里。
第1894章 斥候的窒息操作
夜半时分,睡得很不安稳的桓楚,立刻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他方才坐立起来,就听到大帐外边传来了非常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斥候将军的声音从大帐外传了进来!
“将军!将军!”
声音慌张,仿若是秦军夜袭来了一样。
桓楚镇定的喝道:“慌什么!”
他没有听到喊杀声,自然不认为是秦军夜袭来了。
而且,秦军白天方才在古坪沟外逞凶离去,却没有进攻,所以桓楚也不认为秦军这个时候会来夜袭。
斥候将军听到了桓楚的声音之后,便快步走了进来,转过屏风一看,就看到桓楚正坐在榻上,睁大眼睛的看着他。
“将军,从秦军退走以后,末将已经派遣出的斥候军,一直都没有回来的!”
桓楚听着,觉得就是一点小事儿,忍不住蹙眉道:“没有回来?你派遣出去的斥候,都去了什么地方?”
“除了探查秦军动向的斥候之外,便是去了秦军在书信中,约定明天设伏的地方!”
“约定明天设伏的地方!”桓楚自语了一句,随即脸色一变,大声道:“不妙!要出事了!”
他这边猛然站起身来,却立刻凝神看着斥候将军问道:“你前前后后,派遣出去多少人?”
“三千多……我这手底下一共有五千斥候军 ,几乎全部都派遣出了!”
“你呀你!”桓楚气得发抖,抬起手来,就要给这斥候将军嘴巴子,却又想到现在是在军中,不是以前在大泽里边,便生生忍住,可却还是恶狠狠地骂道:
“你他娘的是猪脑壳么?派遣出去的人都不见了,那肯定是让秦军暗中截住了!”
“你他娘的!你倒好,弄出去三千多斥候军了,到现在才来向着我禀报?”
“他娘的!秦军在对劳资玩离间计,老子现在反而觉得,你他娘的才是秦军在我楚军中的内应细作呢!”
“啊?将军我不是啊!”斥候将军吓了一跳:“末将对将军可是忠心耿耿,从大泽里边,就已经跟在将军身边了啊!”
桓楚气的肾疼:“你要不是从那个时候跟着我,我直接就把你砍了!”
“他娘的!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脑子啊!”
“斥候乃是大军的眼睛,你现在把所有的斥候军都这样消耗掉了,到时候军中的人会怎么看我?
这不是正好就坐实了,我通敌卖国的想嫌疑吗?”
斥候将军心中稍微不服气:“将军,话是这样说,可是秦军说的是明天你领着兄弟们去包围圈里边, 你人不都在这里呢?怎么就坐实了你是通敌卖国之贼?”
桓楚气的大骂道:“猪脑壳!猪脑壳啊!你他娘的长脑子想想看,这究竟是说什么的?”
“秦军这话虽然是假的,但是我军出现折损了吗?”
斥候将军开始不解:“打战怎么可能会没有折损?”
桓楚肺都要气炸了:“滚!”
斥候将军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也不认为那派遣出去的三千多斥候就这样没了。
他作势要退下,却又开始忍不住问道:“那……将军,需要再派遣斥候出去吗?”
桓楚心中绝望到了极点,骂道:“派你娘去!”
斥候将军:“我娘去年就死了……”
“那派个鬼啊去啊!”桓楚是 真的气急败坏,乱骂了。
斥候将军道:“将军,那你这意思还是派我娘去……我娘都死了!”
“我没有羞辱先人的意思……”桓楚只好冷静下来:“维持我军营地外为的巡视就可以了,除此之外,不再派遣人和斥候出去,现在,我亲自修书一份,你给老子亲自送到那里去!把这边的情况说清楚!”
斥候将军正要应喏,桓楚立刻道:“算了,你就在这边盯着吧,别乱派军斥候出去,现在就剩下这么多点,要是从其他的军营中抽调的话,又不太合适……把消息压下去,不准随意散布出去。
有人问起来,就说在外边巡视,防止秦军偷袭!”
“喏!”斥候将军拱手退下。
桓楚稍作思索之后,立刻修书一封,把自己现在遇到的情况记录了下来,并且表示自己对于楚国的忠心,天日可表!
大楚不计较自己是一个水贼出身之人,对自己委以重任,册封为大楚上将,光耀门楣!
可,桓楚怎么都想不到。
此刻,已经有二十个冒着风雪,寒霜的靓仔,悄无声息的赶到了楚军另外一处军营!
此处,距离桓楚军营尚且有五十里开外!
换言之,也就是距离僮县百里开外的地方。
很快,二十个冒着风雪骑马前行的楚军,靠近了军营之后,立刻就被人发现。
“止步!”
军寨上,大喝的声音猛然传来。
这二十人也不敢乱走,直接勒住战马,大声喊道:“我等是前军桓楚将军麾下,有急事求见此处此处主将!”
约莫过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紧闭的寨门打开。
里边宠出来了一队铁骑,为首一人手提长矛,来到了众人身边,伸手指了指,又听着这些人说话的声音, 确实是楚地吴中的口音,边大声道:“桓楚军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桓楚军出了什么事情,是我等有紧急的事情,求见此处主将,若是不得见主将,我等自然是什么都不能说的!”
一个人紧张兮兮的看着这人说道。
这人冷笑一声:“想要见主将……劳资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刺客?”
“我等愿意被绑起来!这样可以带着我们去见诸将了吧!
前边的兄弟们尚未开战之前,就已经死了好多人。
如果我们不能立刻见到此处主将的话,只怕明天就要死更多的人了!”
说话之人言辞恳切。
这手持长矛的武夫闻言,倒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道:“需按你们说的那样,捆绑起来,再去见主将,进去以后,不得喧哗,违令者斩!”
“好!”
“自然可以,若是我等中间有人大声喧哗,不尊命令,你直接斩了便是!”
这武夫见状,倒也看不出什么地方有问题来,便挥手喝道:“左右上前,绑好了在这里等着,我去上报!”
第1895章 本将又不是没长脑子
“报!将军!发现一群自称是桓楚军中的军卒,说是要求见将军,且言说有生死存亡之大事禀报将军!”
大帐中,正在秉烛观看地图的龙且,忽然听到了大帐外亲兵有些急促的声音。
“怎么回事?”
龙且自语了一句,随即转头向着大帐外道:“把人带进来!”
“喏!”
亲兵应喏了一声离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二十个手被捆起来的楚军,就来到了龙且的军营之中。
他们中间,有人人的龙且,便直接跪了下去,口称上将军。
龙且定定地看了面前跪着的众人,便问道:“你们来自语桓楚军中,说是有生死存亡之大事,不得不求见与本将?”
“现在,你们都已经看到了本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姑且说说?”
“禀将军,我等本是上将军桓楚军中前军校尉麾下的兵马……”
桓楚一听,脸色陡然一变:“不是说,桓楚先锋军四千兵马, 都已经全军覆没?消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的吗?”
一人惨声道:“我等为秦军所俘,秦军已经提前从桓楚这狗贼那里获得了我先锋军的行军路线……”
“我等拼的一死,逃出来,就是为了把桓楚这个逆贼忤逆之心,告知天下人啊!”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
龙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大帐中的亲兵见状,立刻喝道:“肃静!你们以为这里是菜市场的吗?”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可一个个却都把眼睛看向了龙且。
龙且稍作沉思后,便道:“此事真假,尚且不知,你等口音虽然也是楚地人,但是这关系重大,不可能凭你们一面之词,就断定我大楚上将,通敌卖国。”
听到龙且这话,立刻就有数人激进的喊道:“我等愿以死自证!”
“以死自证?”龙且忍不住冷笑道:“不是我说话难听,你们算什么东西?凭借你们三言两语,就想要让我大楚帝国的上将军完蛋不成?”
“再说了,你们算什么东西?以死自证,又能如何?你们死则死了,谁会在意?”
“将军莫不成,也是那桓楚之流?”
“若是如此的话,只管杀了我等便是,随后在去找那桓楚请功便是!”
有人这般嚷道。
龙且只是冷笑:“拖下去,严加看管,在事情没有真正弄清楚之前,别让这些人走脱了!”
“喏!”
军中亲兵立刻上前来, 把这些人给拖了出去。
待的这些人被拖走了以后,龙且这才看向屏风后边,面上也浮现出来了几分无奈之色:“王上……您看这……”
“情况有变啊!”
屏风后,走出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目生重瞳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项羽。
项羽转身坐了下来,沉思道:“桓楚此人背叛我大楚,加入秦国,能获得何种好处?”
龙且心惊:“大王认为,桓楚当真有背叛我大楚之心?”
“前有项氏一族之人,背叛我大楚,今日再多一个上将军背叛我大楚,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项羽随口说道。
龙且却放松了下来,因为项羽这话带着几分自嘲的口吻,说明他似乎并不相信桓楚会在这个时候背叛楚国。
至少,龙且就不太相信,桓楚会选择背叛楚国。
项羽说道:“现在不管是什么情况,寡人觉得,先去桓楚军中就行,否则的话,这边的消息传过去以后,桓楚心中生出恐惧,到时候,就算是他本无背叛寡人之心。
却也会因为恐惧寡人不信任他,而选择投效秦国去了。”
“大王圣明!”
龙且抱拳道,可随即迟疑了片刻后,便开口道:“大王,僮县之战的进展,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难。
非是臣下妄自尊大,认为自己的判断,胜过了朝堂上大王和诸多臣子商议的事情。”
“你是想说,僮县这边的秦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弱,或许我们这个时候,换个地方作为主战场,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项羽看穿了龙且的心思,含笑着说道。
龙且忙抱拳道:“臣惶恐,可臣心中确实是如此想的。”
“哈哈哈……”
项羽大笑道:“三元军乃葛婴统领,但是,僮县乃是三元军之虎,虞子期亲自统军镇守。
如果说我们到了僮县这边,就轻轻松松地打过去了,那才是真的有鬼呢!
而现在,我军遇到了秦军的顽强抵抗,也看到了确实是虞子期本人领军。
这有什么不正常?”
“消失的那四千先锋军……”龙且神情闪动:“别的人不知道,可是臣下的很清楚,那四千军都是当初在吴中举事的老军,人人都是身经百战的。
甚至其中有两千多人,是当年在关中咸阳保卫战之中,活下来的老卒!”
“如果说,消失的人是新军的话,臣下不会觉得过分意外。”
项羽看着面色凝重的龙且,却依旧只是淡淡的笑道:“如果你觉得有问题的话,那二十个人,就是你破开疑惑的钥匙。”
龙且本想说,若是这二十人说的是真的。
那……
这样做似乎不合适吧?
毕竟,这二十个人,怎么看都像是九死一生。
这才来到这里见到自己。
如果在这个时候,对这二十个人严刑拷打。
以此来逼问真假。
那……
恐怕真的会引发更多不好的问题。
可,现在项羽又这样说了。
龙且顿时有些拿不准。
项羽并没有继续在说什么,只是道:“事情紧急,寡人现在就动身,前往桓楚军营中去。”
“喏!”
龙且立刻抱拳恭送项羽。
待的项羽离开之后,龙且便把麾下的亲兵叫来,询问起来了那二十个人。
“那二十人被安顿下去以后,一会都在叫骂不止,很是难听,说主公也是和桓楚一样的卖国之贼。”
亲兵面色难看。
龙且眉头皱了一下,便道:“将这二十个人分开看管,等到把这二十个人分开以后,就隐隐约约的向着他们透露消息,说本将已经知道了真相是什么。”
亲兵也不多问,立刻抱拳领命而去。
第1896章 意外出现的真相
时间不早。
这般安排了之后,龙且便直接躺在了床榻上睡了。
有项羽亲自出马。
那真的是不管什么问题, 都可以迎刃而解。
桓楚是真的叛乱。
杀!
桓楚是假的叛乱。
自然无事。
正所谓一觉睡到自然醒。
就是龙且现在在外将兵的真实写照。
“将军!将军!”
可,龙且并没有睡到自然醒 。
就被大帐外边亲兵急促的呼喊声惊醒。
“进来!”
此次将兵在外。
虽有楚王项羽在身边。
但是龙且依旧披甲睡觉。
亲兵兴奋无比的走了进来,抱拳禀报道:
“将军,昨天夜里按照您的说法,把这些人分开以后,这才没多久的时间,就有人熬不住,直接招供了!”
“招供了?”
龙且是真吃了一惊。
他问道:“什么意思?”
“有人承认,自己是被秦军活捉的!”
亲兵的眼睛都在冒着绿光。
“可是,他们又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龙且站起身来,示意亲兵把火盆里边的柴火弄一弄,天气似乎变得更冷了。
“他们说,什么……秦军可以召唤天雷,把他们大军之前囤积的树林都给炸没了!”
“还说什么,秦人手中拿着一种会喷火的铁棍子,百步开外,都能把重盾轰得变形,如果打到了人的身上,一下就是一个血窟窿,人一下就没了。”
“尤其是说道他们最后率军冲锋,想要近距离和秦军拼命的时候,才注意到秦军手中的东西就像是秦军的强弩一样,完全没有办法从正面冲击。”
“他们那四千人,从开战到结束,都没有坚持半个时辰就没了!”
龙且眉头皱了一下:“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除了他们是被秦军活捉之后,遇到了虞子期,虞子期让他们来找我楚军另外一位上将军泼脏水的话是真的。
别的话,小人估计都是假的!”
龙且却摇摇头说道:“这话不好说……你还记得,当初镇北关是怎么没了的吗?”
这亲兵闻言,露出了片刻惊容后,摇头道:“不能够吧?当初不是说是假的吗?而且秦国不是还传闻说。
秦国皇帝已经拜入了大仙人林七杜的门下。
准备和林七杜一起成仙去了。
可是,现在秦国皇帝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话是这样说……”龙且面露难色,目中也带着几分担忧之情,看向了大帐外的纷纷落雪:
“可如果那林七杜是真的懂得仙术呢?”
亲兵坏笑道:“若我是那林七杜,懂得仙术的话,怎么可能还安安分分的在秦国做一个臣子呢?”
“哦?你这话什么意思?”龙且听出来了一些别样意思。
亲兵哈哈笑道:“听说那秦国第一美人,就是秦国的李皇后,若是小人有仙法在身,肯定杀了皇帝,抢占了秦国的皇位。
然后整日里与李皇后快活!
否则的话,都有了这仙法在身,却还要屈居于人下,听人号令去奔波。
这算哪门子仙人?”
“你这话说的倒也对……”龙且沉吟道:“把人带过来,本将亲自问问,这秦国士兵手中,难道真的有什么可以召唤天雷,发出雷火的神物不成?”
“喏!”
亲兵立刻领命而去。
片刻时间之后,亲兵就将那二十人尽数带了过来。
这一次。
二十人看到了龙且之后,便全部跪在地上,唉声讨饶。
龙且冷笑一声:“你等此前不是说,桓楚是逆贼的么?此刻这般求饶,不觉得可笑吗?”
众人连忙磕头道:“我等此前为虞子期所要挟,不得已而为之!”
“那本将问你们,可想活命?”
“想!”
这次的回答,堪称是异常响亮!
且速度极快!
龙且冷笑道:“想活命简单,我且问你们,你们此前说,秦军手中有什么可以召唤天雷,喷出雷火的铁棍子,是真是假?”
不等众人说话,龙且又厉声道:“你等本身就已经战败了, 如果还故意把秦军形容成这等不可战胜的模样,诓骗一下普通军卒也就罢了。
难道以为可以欺骗本将吗?”
众人顿时面有难色,不敢说话。
龙且眉头皱了起来:“不说话,是在等死吗?”
“小人说!小人说!”立刻就有一人磕头道:“秦军确实是有一种可以召唤雷电的东西,小人现在还记得我军此前驻守的地方,应当在东侧,走四五十里就到!
将军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去那边看。
那边的树林为秦军召唤雷霆轰击,泥土翻卷,大树倒塌。
严重的地方,地面上都有数丈的巨坑!”
“嘿嘿!”
龙且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这人吓得脸上都是冷汗,急忙看向身边的人求助。
立刻就有人磕头道:“将军,小人等说的都是真的!
此去四五十里路程,有一片树林,很好辨认。
只要人过去以后看看,便知道小人等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将军过去找了,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到时候,是杀是剐。
小人等绝无怨言!”
“好!”龙且面如霜雪:“为防止你们说本将不讲情面,就让你们中间推举出人来,带着本将麾下一队骑兵过去瞧瞧!
此去,今天晚上天黑之前,就可以回来。
到时候,真假自然分辨!”
“谢将军恩泽!”
众人纷纷应喏着。
随后,有一人道:“将军!小人地理方位熟悉,就让小人领着将军麾下的雄兵们去找树林!”
“去吧!”
龙且挥了一下手,看着那亲兵说道:“分拨出一百骑斥候,让这人领路过去查看!”
说完这话后,龙且给了麾下这亲兵一个有味道的眼神。
亲兵立刻会意,抱拳道:“将军放心,属下自会小心!”
“嗯!”
龙且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众人也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退了下去。
此刻!
桓楚大帐中。
项羽坐在火盆边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委屈的就像是一个小媳妇儿一样的桓楚,真的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么说,你军中原本五千多斥候军,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千多人?”
“昨天晚上出去,又没有回来,恐必定是遭遇不测了……”桓楚面色难堪到了极点:“王上,臣下绝无二心啊!”
“报!将军,营寨外忽然射进来了一支箭,上边卷着一份书信,我等不敢擅自打开,特此送来,交由将军!”
此时,大帐外,忽然传来了军卒禀报的声音。
第1897章 桓楚的猜想
项羽看了一眼桓楚。
桓楚也表情古怪的看了一眼项羽,随后高声道:“送进来!”
“喏!”
亲兵快步走了进来,留下那带着雪花的箭矢之后,便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桓楚也没任何迟疑的地方,直接把箭矢上挂着的书信取了下来,粗略看了几眼后,便立刻跪在项羽面前,双手呈给项羽的同时,面露苦涩:
“大王,这书信上说的,简直就是诽谤我啊!”
“他诽谤我啊!大王!”
项羽看了看,随后道:“这书信上说,昨天晚上合作的非常愉快,已经把楚军大量的斥候军设伏杀掉。
并且还明言感谢桓楚将军。
这份功劳,秦军可是会记在心中的!”
“他诽谤我啊!诽谤我啊!他诽谤我啊!大王!”
桓楚全力辩解。
项羽神色平淡,端起来一遍上的温酒,缓缓地喝了几小口后,这才看着地上,一脸委屈又愤怒的桓楚道:
“寡人知道这是秦军的毒计,这才亲自来到你军中,便是防止你继续被秦军牵着鼻子走。”
“谢大王信任!”桓楚立刻振奋精神。
项羽笑道:“起来吧!”
“喏!”
桓楚站起身来,侍奉在一边上,听着项羽说话。
“和秦军在僮县这边遭遇了这么久,可曾注意到秦军那边除了虞子期领军之外,还有谁人呢?”
“秦国的吴王嬴子婴!”桓楚立刻道:“除此之外,臣下等还发现了秦国锦衣卫的影子,按照常理来说,秦国的锦衣卫应该是不会出现在战场的。”
“可是,他们却还是出现了,臣倒是有些担心,这秦国皇帝会不会忽然冒出来?”
项羽沉吟道:“不太可能。”
“从位置上来说,我军只要攻破襄阳城,便可兵临武关。
武关一破,秦国关中之地便唾手可得。
秦军发现我朝兵马调动,必定以武关为第一防守之地。
就算是秦国皇帝真的从西域之地回来了,那也必定是坐镇襄阳城才是。
怎么可能来僮县呢?”
桓楚坚持道:“末将这些天自从先锋军消失不见之后,就一直都心绪不宁,臣下怀疑,秦国皇帝极有可能真的已经来到了僮县。”
“而且,从此前秦国皇帝领兵作战的情况来看,此人从不按照常理出牌,眼下秦军之中,尚且有白起、韩信之流坐镇关中。
若襄阳战事爆发,不出三两日时间,则关中援军必定抵达襄阳城。”
“所以,依照臣的看法,秦国皇帝不太可能会坐镇襄阳城。”
桓楚说完这话,额头上都见了汗珠。
本事九尺男儿,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此刻。
在项羽面前说出自己不同于项羽想法的时候,竟却也如此紧张。
项羽倒是并不在意,只是道:“继续说?”
桓楚便接着说道:“陈郡之地,乃是秦国陈王蒙恬亲自统军镇守,我朝此前在陈郡谋划多次起义,不管怎么精心策划,最后都被蒙恬一力镇压。
所以,秦国之中蒙恬此人,不管是统帅大军,还是处理内政,都堪称一流。
那秦国皇帝肯定不会担心蒙恬镇守的陈郡。
就是我朝在朝议的时候,也是有意避开了蒙恬这头猛虎镇守的陈郡。
这么算下来以后,我朝才选择了三元军镇守的彭城泗水郡之地作为进攻之首选。
末将……末将那个时候,也觉得三元军乃是首选的进攻之地。
可是,昨天亲自面对虞子期之后。
末将就发现问题所在,远远不是我们之前想的那样。
后来,又发现了秦国锦衣卫的痕迹。
末将这才觉得,只怕是秦国皇帝,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僮县。”
项羽听罢,也是面露沉思之色:“如果是秦国皇帝真的来到了僮县,那你说,秦国皇帝是否已经猜到了,寡人可能亲自统帅大军进攻此处?”
“这个……这个臣下哪里晓得啊!”
桓楚面露难色,尴尬的看着项羽。
项羽笑道:“你说,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这么聪明呢?”
“大王说笑了, 臣下以前如果不聪明的话,怎么可能在秦国那么多的官吏追捕之下,依旧在大泽中逍遥快活呢?”
“听着你这么说,寡人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项羽目中露出思索之色来。
桓楚立刻道:“大王说的,可是那虞子期?”
“不错。”项羽颔首道:“虞子期当年与你一般,却又与你不一样,他在吴中有自己的家业,盐铁大户。
但是,却同样和你一般,在大泽中为寇王。
更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虞子期黑白两路通吃。”
桓楚面露难色:“臣下似乎是有些不如虞子期的。”
“你只能做明面上的贼寇,而不能做行走于阳光下的大户。”项羽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很直白的看着桓楚说道:
“这固然有家室的原因,但是我并不觉得,你比虞子期弱多少!”
项羽看着桓楚,目中露出强烈的自信来:“虞子期出生之前,他的家中就是吴中数一数二的大户。
可是你呢?
你桓楚出生之前,家中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但是,你却做到了很多人都不能做到的事情,做到了很多人都不能做到的高位上。
所以,寡人并不觉得,你比虞子期弱多少。
相反,寡人还觉得,你比虞子期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桓楚惊愕的抬起头来,似乎是不敢相信般。
他看到了楚王项羽非常自信的脸庞:“寡人说话,素来直说真话,若非是如此的话,寡人当年又何须寻你,一并与寡人举事呢?”
“大王放心便是,虞子期虽然与末将曾经是至交好友。
可现在,末将与鱼子期两人皆在不同的阵营,临阵对敌,末将绝对不会有任何手软的地方!”
“嗯!”
项羽站起身来:“寡人此来,一则是为了安你之心,二则是为了让军中将士安心,说什么你与秦国吴王暗中有勾连,准备谋害三军将士性命的话。
乃是秦国故意构陷!
眼下,你已经安心,三军将士也知道这本身就是秦国玩弄人心的阴谋诡计。
现在,寡人准备重新回到龙且军中。”
桓楚闻言,立刻抱拳道:“大王,那臣下方才所言……”
第1898章 地雷?
“你之前所言之事,关系重大!”
项羽直接说道:“寡人不可能会直接就下令,改变我军此前的布局,但是却会让人去把这个问题重新私底下讨论一下。”
“当然,秦国皇帝如果真的在僮县的话,那我军此处之战,便是与秦国之决战。”
桓楚面色动容:“决战?”
“不错!就是决战!”项羽果断道:“秦国皇帝自从即位以来,北征匈奴和月氏,到现在,经历大小战斗,数十场次。
但是,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样的战斗,最终都会取得胜利。
这本身就是非常大的问题。”
项羽面上不知何时露出几分寒意来:“换言之,秦国皇帝在秦军将士心中,俨然已经有了不败之名。
欲要灭秦国,首要一战,便是击败秦国皇帝。
此前寡人未曾想过这么多。
但是现在,你既然已经觉得秦国皇帝可能就在僮县之中。
那么, 我军只要攻下僮县,便是击败了秦国皇帝。
对于秦国全军上下的士气而言,那是一种莫大的打压。”
“大王圣明!”
桓楚闻言,急忙抱拳道。
项羽含笑道:“无需紧张,一切按照寡人与将军约定好的用兵路数便是,斥候军虽然折损颇多。
但是我军前锋现在距离僮县并不远。
你可下令下去,兵锋继续往前推进。
用不了数日时间,僮县便就是一座孤城了。”
“遵旨!”
桓楚抱拳领命,正要送项羽出军帐去。
项羽却挥了挥手道:“无需相送,你乃此处主将,任何时候,都需要谨小慎微才是!”
“遵旨!”
桓楚止步,目送项羽骑马离去。
且说僮县之中。
诸军归来。
嬴胡亥自然也知道李夭此前的计谋有了奇效。
于是,他便直接和李夭两人一边刷火锅,一边说起来了虞子期的奇谋。
李夭未曾多想,只是喝了些许烈酒之后,面上已经不自觉地有了几分媚态,看得嬴胡亥是如痴如醉。
“陛下……”李夭搂着嬴胡亥的脖颈,忽然打了一个酒嗝,味道不甚酸爽。
嬴胡亥只是哈哈大笑,李夭却酒醒了大半,很是不快的摆摆手道:“以后别用这等烈酒,烈酒伤身!”
一边上原本都已经准备轻手轻脚退下去的宫娥,立刻躬身领诺。
嬴胡亥发笑道:“好了,朕又不会嫌弃你……是香香的呢!”
李夭红了脸,立刻岔开话题:“陛下不觉得虞子期安排的事情,过于急功近利了?”
“哦?我的小桃子,现在又变得更加聪明,都能知道虞子期的事情急功近利呢?”
李夭压下脸上的羞红,心中也是觉得很郁闷。
自己和皇帝少相识于幼年。
虽然成为夫妻也才几年。
可小时候假扮夫妻过家家的时候,就已经算是夫妻到现在。
可不知道为什么,遇到一些事情,总还是会觉得羞涩脸红。
她说道:“陛下,虞子期如果只是派遣两个人回去的话是,那自然是可以给桓楚泼洒脏水的。
可是,他现在是让二十个人回去给桓楚泼脏水。
虽有一句俗话说得好的:众人拾柴火焰高!
但是泼脏水这种事情,就像是密谋造反一样。
知道的人越多,成事的可能性就越低!”
嬴胡亥听着李夭这么一番话,倒也忍不住沉思起来,可方才与李夭谈笑之间,喝下了大量的烈酒。
此刻不管是想什么,都觉得头脑混沌。
而且,嬴胡亥发现自己此刻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要搂着皇后亲吻几口……
“想不了这么多……”嬴胡亥挥挥手道:“桓楚能够像是项声一样归顺我大秦,朕并未放在心上……时辰不早了,朕乏了!”
李夭忙道:“暖炕也修好了,陛下上床歇息,臣妾将韩谈传唤过来,有别的事情要吩咐他去做。”
嬴胡亥也不好意思说想睡你这样的话,只好道:“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
李夭方才露出丑态来,惊了一身冷汗,自然酒醒不少,可心里想的,全然都是破敌之策,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皇帝看自己的眼神里边,此刻带着很浓的爱意。
她摇头道:“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必定能让楚军继续往僮县这边行军的时候,心生恐惧,裹足不前!”
“臣妾倒是看到上奏上来的战报,说的是楚军现在于冰天雪地中扎营。”
她脸上露出坏笑来:“别的不说,臣妾这个办法,绝对可以成为楚军挥之不去的梦魇。”
嬴胡亥看李夭说的自信,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办法?”
“陛下只知道,这炸药点燃以后会炸,但是陛下可曾知晓,这炸药按照火柴点火的方式,留下了一根引线。
只要用力往外一拉,自然就能点燃白磷,让炸药顷刻之间爆炸呢?”
不等嬴胡亥说话,李夭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其他没有引线的火药,只要边上有火药包炸开,自然也会爆炸。
其中道理,工部的人说的是什么 ……
火药爆炸的时候,附近温度的空气会瞬间提高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步。
如此高温之下,自然也就把其他的火药点燃了。”
嬴胡亥立刻想到了什么,惊愕的看着李夭问道:“你的意思是,是要在雪地里买下地雷?”
“埋地雷?”
李夭听着嬴胡亥这话,也是瞬间两眼发光:“这个词儿不错!臣妾的想法,就是把炸药包埋在雪地里。
但是故意留下一些引线,可以被楚军人马走过的时候踩到。
从而拉动拔出引线。
瞬间就可以引爆了成片成片的炸药!”
李夭兴奋的脸红,抬起双臂来欢呼道:“送他们上天!”
嬴胡亥听罢,倒也觉得此计可行,但是却也有一定的风险,会让秦国的火药被楚国人发现。
这种两相对比之下,这般设伏,也就显得没什么用处。
最多炸死百十来个楚军而已。
但是却有着暴露火药的风险。
嬴胡亥一把拉住李夭:“这样不行,很容易让火药暴露出来,让楚军上天不算本事,来来,让朕上天,才是你的本事!”
第1899章 僮县之战开启
李夭的地雷,最终还是授意到了韩谈那里去。
可。
韩谈也觉得这样做有着很大的风险。
人之所以会恐惧,那就是因为未知。
楚军现在就处于这样的一种恐惧未知的情况下。
对于自己周身发生了什么,却全然不知。
那恐惧的情绪就会在人群中滋生。
如此一来。
兵败的时候,就会更快到来。
秦军全军上下,这个时候,都有意隐瞒了火药的事情。
楚军心中也里面觉得这是仙法。
但是他们却觉得,就算林七杜是仙人,也不可能直接一下就把所有的人杀光。
任何人在面对这种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事情上。
却总会抱有侥幸心理。
翌日清晨。
风雪停了。
苍茫无尽的大地上,银装素裹。
也就在这个时候,楚军的先锋部队抵达了僮县外边。
虞子期本意率军出战。
可,皇帝嬴胡亥却觉得,自己等人就在城楼上看着楚军如何在冰天雪地里边攻城。
虽说护城河结冰的问题,导致楚军完全不用耗费什么人力物力,去修筑架在护城河上的濠桥,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越过护城河。
但是。
秦军对此,却也有着自己另外的看法。
等到部分楚军越过护城河之后。
炮击护城河上的坚冰。
便可以让困顿与此的楚军前后分割。
韩谈的想法非常好。
虞子期也颇为赞同。
临战之际,嬴胡亥换上了一个秦军普通武将的甲胄,身披重凯,登上城楼,脸上又带着面甲,只有亲近他的人,才知道他就是大秦皇帝。
更多的人,却并不知道。
皇帝已经等上城楼。
就在他们身边。
嬴胡亥手里提着一把火绳枪。
春梨就跟在他身边,同样身披铠甲。
作用是充当填充火药和弹珠的辅兵。
他的背上还背着三根填充好了弹药的火绳枪。
嬴胡亥嗅着空气里弥漫的硝味儿。
看着城楼上一个城墙垛子后边,两个秦军火绳枪军卒的站位。
倒也觉得这样没什么问题。
城墙垛子上的口子,并非是士兵直接就站在这个垛子的口子这里向着外边射击。
那样的话,瞬间就会被外边的弓箭手射杀。
正确的做法,是站在垛子口的左右两边。
箭矢以一个斜角度擦着垛子口射出去。
时间久了以后。
垛子口的边上,就会被箭矢摩擦出来一道非常明显的箭痕(不信的可以自己去古代战场遗留下的墙垛子边上看看)。
让嬴胡亥很意外的是。
火绳枪兵虽然用的热武器,可却依旧遵循了这个保命的做法。
城外。
密密麻麻的楚军一字排开。
攻城的井阑和云梯、冲车这些重型武器,已经被推到了最前头来。
有胆子非常大的楚军,已经翻身下马。
开始亲自走在冰面上。
以此来试验护城河坚冰的厚度。
很快。
密密麻麻的像是蚂蚁一样的楚军。
蜂拥而至。
“陛下!”
虞子期凑了过来,向着嬴胡亥禀报道:
“我军的火炮可以精准的轰击到楚军上将桓楚的大纛,是否射击?”
嬴胡亥拿起火绳枪来瞄准了一下,随后道:“一炮射不死桓楚,桓楚以后就有防备之心。
先等着楚军大队越过护城河以后,桓楚露头后,再轰杀!”
“喏!”
虞子期有些沉不住气的向着外边看去。
嬴胡亥却一脸沉着。
韩谈抬起手里的火绳枪来,瞄准了一个领兵冲锋的楚军校尉。
趁着城外鼓声震天的时候,放了一下冷枪。
那正在挥舞战戟,大声呼喝往前冲杀秦贼的楚军校尉,只是身子一歪,便倒在地上断了气。
周围的楚军立刻像是避开瘟神一样,向着左右两侧挪开。
那楚军校尉倒在地上的尸体,在蜂拥往前冲的楚军阵列里,看起来异常刺眼。
韩谈扭头看着嬴胡亥坏笑了一下,把手里的还在冒烟的火绳枪丢给了一边上目露惊愕之色的春梨。
从他背上那走填充好弹药的火绳枪,又在人群里寻找起来了下一个楚军武将。
嬴胡亥还真没想到,韩谈的枪法,居然这么好?
他也顶住了一个扛着军旗往前冲的莽夫。
可一枪过去以后,那扛旗的楚军校尉,依旧还在生龙活虎的呼喊着。
韩谈眯眼笑了笑,一抬手。
那校尉的半个脑袋,便直接炸开!
“他娘的!桓楚这个狗鈤的,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肯露头!”
虞子期急吼吼的跑了过来,看到韩谈一枪爆头的手法后,顿时竖起大拇指来。
嬴胡亥知道,这家伙又来请战来。
“别着急,等着井阑冲车云梯过了护城河以后,再炮击护城河上的坚冰。”嬴胡亥立刻道。
虞子期忙道:“臣等打算用投石机,把炸药投掷出去,火炮留作后手!”
“有些想法……”
嬴胡亥放下火绳枪,看着虞子期问道:“这样做,要把握好了火药爆炸的速度,否则的话炸药还没有投掷出去,就在投石机的兜里炸了,就有点弄巧成拙了。”
“陛下放心就是了!”
虞子期大笑道:“这点小事,臣都做不好的话,还怎么为陛下领兵打战么?
嬴胡亥颔首道:“看准了,楚军这一次推的投石机、冲车、云梯过了护城河以后,直接擂鼓还击,不要给他们任何机会!”
“喏!”
虞子期拱手退下。
李由从远处带着一队锦衣卫快步走了过来,向着嬴胡亥禀报道:“陛下,主攻的地方就是南门。
其他城门外,并没有看到楚军的影子。”
“有点意思……”嬴胡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态来:“这桓楚,究竟是来攻城的,还是来送命的?”
李由不解其意,只是道:“陛下的意思是……”
“总觉得这桓楚就像是一夜之间膨胀了许多一样,忽然就率军来攻僮县!”
嬴胡亥说话的功夫,看到韩谈手里的火绳枪,又放倒了数个楚军的中级将官。
随后,韩谈放下手里的火绳枪,抬起望远镜来,在人群中寻找起来是那些楚军的将官。
“陛下!桓楚似乎上前来了!”
韩谈放下望远镜,转头兴奋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也拿起望远镜来,向着楚军大纛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桓楚手里提着马鞭,正在指着南门正城楼的方向,大声对着身边的人呼喝着什么。
“有把握一枪撂倒吗?”
第1900章 未曾开始,便已落幕
韩谈比划了一下道:“太远了,弹道偏离的厉害,没有办法射那么远,如果是军中有能开五石弓的人,或许能够一箭射杀桓楚。”
“哪有那么容易?”
嬴胡亥笑道:“桓楚当初和虞子期两人并称吴中大王,都是功夫了得人,除非是打黑枪,能够一下干掉他们。
用弓箭的话,恐怕是没这个机会的。”
韩谈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城楼上,立刻就看到了密密麻麻喷着火星子的炸药包满天飞了过去。
混杂在其中的, 还有数不清的手雷。
这在楚军的视觉中来看,就像是下了满天的石头雨一样。
嬴胡亥看着还在发愣的韩谈和李由两人,一只手扯住一个,三人急忙躲在了城墙后边。
约莫过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后,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城楼外回荡开来。
嬴胡亥双耳之间,顿时一阵“嗡——”的耳鸣。
他抬起头来,只看到韩谈和李由两人满脸兴奋的呼喊着。
可是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巴动,却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这种“嗡”的耳鸣,持续了足足十多个呼吸的时间之后。
嬴胡亥这才听到李由在大声的骂虞子期是个王八蛋……
显然,他的耳鸣持续的时间比嬴胡亥和韩谈的更长。
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朝着城外看去的时候,嬴胡亥自己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个城外完全变成了一片燃烧着火焰的黑色焦土世界。
楚军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少有完整的。
更多的是一些碎掉的铁甲,裹着还在冒黑烟的焦黑尸体。
巨大的井阑早就已经变成了火楼,噗噗噗冒着火光。
劫后余生的楚军士兵发出惊恐的嚎叫声来。
想要顺着来路折返回去的时候。
才绝望的发现,原本结了一层坚硬冰块的护城河。
那里边的坚冰早就已经碎掉了!
“噗通噗通——”
城楼上,嬴胡亥看着那些惊恐逃命,掉落到冰水中的楚军,脸上露出来了一抹不忍之色。
他转头看着韩谈道:“朕想让他们活,可是为什么他们自己总想要死呢?”
韩谈低头不敢答话。
嬴胡亥道:“朕想要让天下的人过上好日子,可是他们似乎并不愿意领情,反而愿意跟着这些逆贼造反,丢掉自己的性命, 也不知悔改!”
“因为他们该死!”
李由冷笑道:“只有把这些该死的人杀掉杀干净,大秦的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臣跟着陛下身边,就是为了把这些该死的人,全部杀光!”
“让虞子期在来一轮抛掷炸药!”
李由杀心大起,转头向着身边的锦衣卫大声吼道。
那锦衣卫不敢过去下令,只是向着皇帝躬身抱拳。
嬴胡亥冷声道:“下令去,今天第一波攻城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遵旨!”
那锦衣卫千户这才匆匆忙忙去传令。
韩谈转身看着那些跳进冰水里,很快就没力气挣扎,被冻死了的楚军将士。
心中倒是有些不忍。
他觉得这些人可以抓回来奴隶使用。
可,皇帝这会儿和李由两人杀心大起,必定是听不进这样的话,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嬴胡亥打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后,递给了韩谈。
韩谈急忙谢恩,也仰头灌了一大口,随后递给了李由。
李由就比较厉害了,喝了几大口以后,就把皇帝的酒壶挂在自己腰上,当做自己的酒壶了。
嬴胡亥抬起望远镜来,看着大纛下怒火冲天的桓楚,随即便听到了嗡嗡的破空声下来。
虞子期的第二轮炸药抛射到了!
这一次,嬴胡亥张大了嘴巴,看着城外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整个僮县南城楼上,也是剧烈的抖动了好几下。
李由也在用望远镜观察着楚军大纛下的桓楚,他立刻狞笑道从:“桓楚这逆贼已经气急败坏,准备强攻!”
“嘿!”
嬴胡亥忍不住笑出声来:“现在就看虞子期的大炮准不准了!”
君臣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望远镜里边,他们可以看到桓楚现在气急败坏。
正在挥手调度大军,准备强攻僮县。
这让嬴胡亥觉得非常意外。
现在谁都看得出来,秦军的防守,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力量在阻挡着。
而且,那种“天雷”简直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落下。
在这种情况下,还不顾一切的率军进攻。
真的是不把军卒的老命看作一回事儿。
更让嬴胡亥觉得意外的是,楚军居然是准备好了濠桥的。
濠桥是一种用来架在护城河上木船,下边又有轮子,可以方便士兵推着前行,然后推进护城河里边。
如此一来,士兵便可以踩踏着濠桥,直接穿过护城河。
“看这样子,楚军为了攻取僮县,是真的要下血本了!”
嬴胡亥脸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冷笑。
李由道:“桓楚这人,就算是把手底下所有的兵马全部都损耗在这里,也休想摸到了僮县的城门!”
“轰——”
正在楚军把濠桥推进护城河里边的时候,忽然一阵闷雷似得声音炸开。
嬴胡亥只看到一串火光冲天从城楼上冲天而起。
下一刻,楚军大纛下,顿时被成片的火光笼罩!
韩谈一直都在用望远镜看着,火光骤起的瞬间,他便大声呼喊道:
“中了!桓楚一下就被火焰吞了!”
他兴奋地转头看着嬴胡亥,眼睛猩红的厉害:“陛下,可是现在出兵?”
嬴胡亥看着瞬间乱成一团的楚军,很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没这个必要,朕说过,我军现在只是防守。
楚军的人,现在来多少杀多少。
出城与楚军鏖战的话,完全就没有这个必要。”
“噔噔蹬……”
嬴胡亥的声音方才落下,急促的脚步声就从不远处袭来。
韩谈按耐住心中的杀意,强笑道:“陛下,看这样子,想要出城去先杀敌的人,也不只微臣一个人!”
嬴胡亥转过身去,虞子期已经来到了他身边,抱拳兴奋地嚷道:
”陛下,楚军主将桓楚已死,是否现在出城追击?“
嬴胡亥笑道:“外边冰天雪地,如何追击?休要多言,三军将士布置照旧,再说了,杀掉这些楚军溃兵没有什么意义。
我们要让他们活着,让他们回去告诉楚军的那些士兵们,我大秦现在的军武之强,究竟已经达到了何种程度!”
第1901章 这不是耻辱
虞子期看着溃兵远去,讷讷地说道:“那也就是说,这僮县之战,目前来说……就这样了?”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
嬴胡亥几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朕虽然想过,热武出现在战场上,会对战争的格局产生非常大的影响。
可是朕怎么都没有想到。
居然拿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局面。”
李由道:“陛下,如果是在平地上交战的话,我军还能依旧保持这样的优势吗?”
“不好说。”嬴胡亥沉吟道:“火绳枪的射速目前来说,还没有那么快,如果让楚军突破,杀到了军阵中来以后,遭殃的便是我军。
这也是朕为什么一直都觉得, 我们现在应该防守的原因所在。”
他大有感慨的说道:“这天下,自从周代分封制以来,就乱了几百年,先帝一统山河,不过是十数年岁月而已,天下又乱了起来。
朕觉得。
一统天下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宿命。
可是,我们都还在年轻,没有必要把事情做得太仓促。
一统天下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当做一定要做的事情来看待。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虞子期忙道:“陛下,现在是出兵的好时机!”
“现在是你出去领着大军追杀溃军的好时机而已。”
嬴胡亥笑道:“但是,现在却还不是我大秦出兵的好时机而已,等着吧,这些逃回去的人,如果和楚军别的人说,这里有天雷做法的事情。
不会有人相信的。
自然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攻打僮县。”
虞子期指了指外边的满目疮痍的战场:“那臣领着兵马出去打扫下战场,这总归是可以的吧?”
“去吧!”
嬴胡亥笑道:“如果是打扫战场这样的事情,朕都不让你们去做的话,未免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喏!”
虞子期兴奋无比的拱手退下。
战场之战,缴获的东西,米粮这些东西,肯定是上缴朝廷的。
但是,这可不包括那些战死敌军身上的东西。
甲胄,没有人敢私藏。
这东西,私藏一副甲,就是杀头的罪过。
但是,楚军士兵身上的衣服这些东西,拔下来就是自己的。
如果换成是普通人的话,或许对这个会充满了忌讳。
可是,对于这些上战场杀人立功的军卒来说。
这就完全没什么忌讳可言了。
跟着上将军打了胜战,去把敌军的东西缴获。
如果吃了败战的话,敌人从自己的尸体上拔下东西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迟疑。
有些持续了很久的东西。
嬴胡亥自己也不想去改变什么。
那样并不会让自己麾下军队的战斗力提升多少。
韩谈沉吟了片刻后说道:“陛下,此一战,新军完全就没有露脸的机会,是否再度外出,寻找战机?”
“不用。”嬴胡亥道:“楚军吃过一次亏,未必会吃第二次亏,桓楚死于僮县城下,如果项羽真的在这一支楚军之中。
那用不了多久的时间,项羽自己就会亲自领军过来。”
“恐有了桓楚被炸死的例子在前,我军还想要对项羽下黑手的话,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无妨!”
嬴胡亥道:“项羽如果不愿意归顺我大秦,迟早有机会干掉他。”
李由则道:“那我军现在,便安然的等着楚军来袭?”
“等!”
嬴胡亥转身走去,丢下了一句话:“但是在这之前,犒赏三军!”
“遵旨!”
众人急忙拱手领诺!
首战告捷,让所有的人都对火药进入军中战斗产生了莫大的底气。
楚军!
桓楚阵亡的消息,以飞一般的速度,传到了龙且军中来。
项羽以为这是谣传。
他昨天这才见到了桓楚,桓楚怎么可能一下就死了呢?
而且,听着前来报信的军卒们说道,秦军是如何用天雷防守城池的时候。
项羽直接嗤笑出声。
因为他完全就不相信这一套说辞。
他一直都觉得,如果秦国人真的可以掌控天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以雷霆之力,轰杀自己呢?
可是,自己依旧活得好好的。
这就说明,秦人完全不可能掌控什么传说中的天雷之力。
只是……
他亲自走了一遭后,脸上便露出来了前所未有的浓重之色。
龙且想到了那二十个降卒说的话,便凑到了项羽耳朵边上,耳语了几句。
“这怎么可能?”
项羽愕然的看着龙且。
龙且摇头道:“去查看的人,都是末将麾下的亲兵,那一片树林里边,确实像是天翻地覆了一样。
哪怕被白雪覆盖,但是却依旧看得出来,那一片树林之中,爆发了异常匪夷所思的战斗。”
龙且抱拳道:“大王,这情况有些不太妙,末将是否亲自领军去僮县城外一看究竟呢?”
“寡人与你一并过去。”项羽沉思道:“目前来说,我们弄不清楚秦军是否真的有这种可以操控雷电的力量。
这一次不要大行军大纛,让城楼上的秦军没有办法弄清楚,我等究竟在什么地方。”
“大王言之有理!”龙且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立刻就安排人手,前去僮县城外查看,是否真的有那种可以被人为操控的雷霆之力。
等到他们来到了僮县城外的时候,原本满目疮痍的战场,已经被秦军打扫的差不多了。
他们一路上过来的时候,看到了秦军把楚军士兵的尸体全部运送到了一处沟谷的位置,直接丢了进去以后,又覆盖上了一层生石灰。
随后才以一层土覆盖在上边。
让项羽很意外的是,这些秦军居然还给楚军阵亡的将士们立了一个碑!
上书“大秦太初三年一月八日,楚贼侵我疆土。
我军阵斩楚贼一万五千之众,击毙楚贼头目桓楚,其余大小贼寇不计!”
龙且看得目中寒芒闪动,挥刀就要把这石碑砸断。
项羽却挥手打断了他:“无需如此愤怒,这分明就是做给我们看的,今日乃是秦军得胜,自然称我大楚为楚贼。
明日,若是我大楚得胜,自然便可称呼秦军为秦贼。”
项羽转过头去,看着目露愤懑之色的将士们,高声喝道:
“如果你们觉得这是耻辱,那就应该用秦军的血来洗刷这种耻辱!”
第1902章 亲眼目的
龙且听着项羽的话,再看着身后已经变得战意高昂的将士们,顿时发现大王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如果是在以往的时候,大王肯定不会留下这种带有侮辱性质的石碑。
可是。
现在……
僮县就在眼前。
城楼下那些焦黑的泥土,诉说着这里曾经爆发了一场什么样的战斗。
桓楚军中残余下来的部将们,正在向着项羽诉说这攻城战中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
“漫天都是喷着火光的东西,掉落到了人群中还不等人看清楚是什么的时候。
就有雷霆一样的声音爆炸开来。
成片成片的军卒,直接就被火焰吞没了。”
“我军踩踏着护城河上的坚冰,直接就走了过去。”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秦军的天雷轰碎了坚冰,我们想要回撤的时候,濠桥还没来得及压上去。
第一波过去,准备抢攻僮县南门的军卒,几乎就是全军覆没!”
那武将面无血色的说着这番话。
项羽驱马走到了护城河边上,看了一眼那已经重新冻结起来的坚冰,目中居然也露出来了几分不忍之色。
“桓楚将军的尸骨可曾找到?”他漠然的问道。
“没……没有!”
武将面露凄惨:“只是火光冲天之间,桓楚将军人和大纛,都在瞬息化为灰烬,方圆五六丈之内,皆为齑粉!”
项羽驱马回到了军阵中去。
武将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巨坑。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那个巨坑,就是那天攻城之战的时候,所谓的天雷毁灭。
他驱马来到了巨坑边上, 依稀能看到这边有秦军打扫战场留下来的痕迹。
如果不是自己等人来得突然,秦军或许都已经把这个吃人的巨坑给填了起来。
“简直见鬼了!”龙且低语了一句。
项羽转头看着龙且,沉吟道:“传令下去,明日攻城,这一次攻城,从军中挑选自愿参与攻城之战的军卒。
不强迫任何人来攻城!”
龙且眉头一挑,随即露出愕然之色:“大王,这……”
这说明什么?
说明项羽似乎已经不对攻下僮县抱有任何目标了。
甚至于,他恐怕是想要亲眼看一看,这所谓的天雷毁灭,究竟是什么样子。
“马上去传令!”
项羽声音带着几分威严。
虞子期急忙拱手道:“喏!”
僮县城中。
李由立刻就把城外出现一支楚军的事情,上报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听罢,好奇的问道:“可曾用望远镜看过,是项羽否?”
项羽长什么样子,大家都很清楚。
李由摇头道:“带着面甲,但末将认为,就算不是项羽的话,那也必定是楚军另外一位上将军。
陛下,看这样子,楚军经历了上次的惨败之后,立刻就又要来攻城了?”
“上一次,楚军惨败,且一切都看起来稀里糊涂的,他们都还没有弄清楚自己那边的人是怎么死的。”
嬴胡亥冷笑道:“现在就这么着急着来送死么……传令下去,我军依旧按兵不动,固守城池。
楚贼只要敢来攻城,来多少杀多少!”
“喏!”李由拱手退了下去。
李夭本想拉着李由说回话的,可是想到李由现在领着锦衣卫在城中巡视督战,也就不好说什么。
“陛下,臣妾都看出老大那意思,肯定是军中将士们想要出城去和楚军交战。”
李夭只好对嬴胡亥说道。
嬴胡亥笑道:“朕自从来了僮县以后,每一天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谁谁想要出城鏖战逆贼。
可是,你就没有想过。
眼下这等情况,出城去又和好处?
将士们必须保持着热烈的求战之心。
但是,朕却不能不从整个局面来思考,现在是否是出战的好时机!”
李夭见嬴胡亥说的认真,便只好道:“罢了罢了,国家大事,妇人不可多言,陛下还是继续考虑下,臣妾那个地雷,是否可以用在战场上?”
“还有很久时间呢!”嬴胡亥笑道:“目前一切可能暴露火药秘密的事情,都不能做,除非是等到以后楚军知道了我们手中有这样的东西之后,才可能用作战场上去。”
“嗯,除此之外,朕倒是非常好奇。”
李夭笑道:“陛下好奇什么呢?”
嬴胡亥道:“你且想想看,楚军现在的情况可是非常不妙,数日之间,方才为我军惨败。
如果是那楚军的统军将军,选择在这个时候再度进攻僮县的话。
军中士兵又会有几人跟随呢?”
“这可说不准……”李夭笑道:“若是项羽亲自统军的话,明知是死,楚军只怕也不会有任何畏惧的地方。”
嬴胡亥笑道:“有几分道理,可是啊,如果真的因为项羽的一念之差,导致很多的楚军将士埋骨疆场的话。
到时候,对于项羽个人的威信,也是一种不小的折损。”
李夭乐道:“这不是好事么?”
“哈哈哈……”嬴胡亥大笑道:“当然算是好事!”
楚军军营。
军营传达下去以后。
龙且便从各个将军手中收集到了主动参与明日攻城之战军卒的数目。
他稍作合计之后,到是松了一口气。
经历了汉中之战后,再加上今日所见所闻。
他已经开始有些相信秦军手中确实是有一种可以召唤天雷轰碎城池的手段。
可是,人本身就是很奇怪的。
有些事情,哪怕是放在眼前,却依旧难以选择相信。
龙且很不愿意把这些誓死效忠项羽的勇士们,就这样去僮县城下送了命。
桓楚已经送命证明了攻城之战,现在已经不是楚军可以和秦军交锋的地方。
那就应该换一个思路,和秦军平地交战。
如此一来,或许就可以找到突破秦军这种雷霆轰击的奇怪手段。
毕竟,一旦到了平地上,人群分散的时候,那种打击效果,似乎就会减弱许多?
可……
龙且站在大帐外边,看着在大帐里边来回踱步的项羽。
心中虽然犹豫迟疑,却还是迈步走了进去,把名册呈给了项羽:
“大王,我军中士卒,无一人迟疑,全是满名额上报!”
“所有的人,都愿意为大王死战僮县!”
第1903章 试探开始了
眼下这种情况,多半也是在项羽的预料之中。
项羽抬起头来,看了看龙且之后,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便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寡人一定要在僮县开战么?”
“末将不敢!大王这样安排,那就一定是有着大王的想法!”
龙且抱拳道。
项羽摇头道:“寡人此前,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并非是秦国这个大仙人的事情,反而是魏国和赵国。”
“魏国和赵国?”
龙且不解。
项羽说道:“魏国和赵国,与我楚国一般无二,都是和秦国时代血仇的,可是现在你都看到了。
魏国和赵国已经全然成为了秦国的臣子。
甚至于是为了秦国到外边去开疆扩土。”
他自嘲一笑:“这种数典忘祖的行为,在寻常人来说,都是非常痛苦的,更不要说是放在一个国家的位置上来看了。
但是!
魏国和赵国,都这样做了。
寡人很不明白。
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让他们绝望到了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么?”
龙且沉吟道:“魏国此前的形势也是一片大好,魏定国攻占了南皮,平原县之后,齐国的田横和李左车,基本上就已经困死在东武城了。”
“是这样!”
项羽点头道:“赵国方面,扶柳城一战,李左车全军溃败,退到了漳水侧畔扎营。
赵国的形势也是一路走好。
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
赵王投降了秦国。”
“这么些时间以来,寡人一直都在想,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绝望的事情?
否则的话,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成为秦国的臣属?”
听着项羽这一番话,龙且脸色变了又变,他拱手拜道:“大王,莫不会就是……”
“是与不是,要真正亲眼见到了过了以后才知道。”
项羽把一卷的名册轻轻地放在地上,沉思道:“更况且,都说秦国那位大仙人有仙人助阵。
可是,若是不亲眼见到是什么样子,谁会相信呢?”
龙且拱手拜道:“明日攻城,末将愿意以为先登死士!”
项羽站起身来,拍了拍龙且的肩膀,大笑道:“还没有到这一地步!明日之战,挑选一万精锐,分批次战斗,两千人一阵。
大楚没有所谓的仙人。
那我们就只能依靠自己的眼睛,找到这所谓的仙法的破绽在什么地方!”
“喏!”
龙且拱手退下!
大帐中,项羽虽然看起来自信满满。
可……
在面对这种无法直接用武力值威胁到的东西面前。
他发现自己竟然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翌日清晨,微风吹得天穹上撒落下来淅淅沥沥的碎米雪。
嬴胡亥依旧披上秦军普通将军的甲胄,和李由、韩谈两人等上城楼。
他们站在远处的角楼。
依旧是虞子期和吴王嬴子婴坐镇城楼上头。
城楼外,楚军的军阵一字排开。
君臣三人抬起望远镜来,向着楚军军阵中看去。
左右寻找之下,却依旧都没有看到楚军的行军大纛在什么地方。
这倒是让三人暗笑不已。
“看这样子,桓楚之死,确实是惊动了不少人……”
韩谈放下了望远镜,表情有些奇怪的说道:“这一只大军,就军阵的纵深和宽度来说,远远不是桓楚之前统率的那一支大军可以比得了的。”
“这也就是说,桓楚此人死了以后,另外一个楚国上将军,以非常快的速度接手了桓楚的大军?”
李由沉思道:“会不会是项羽亲自到了?”
“想要知道是不是项羽亲自到了,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领军出城,与楚军公平一战。”
嬴胡亥满不在乎的说道:“可公平啊,这个世界上哪里能有公平可言呢?”
“哈哈哈……”
言罢,众人都纷纷大笑了起来。
“这一次,楚军还是如同之前那般悍不畏死的话,恐怕就是存了试探的意思了。”
嬴胡亥心思急转,立刻道:“让人假扮在城楼上做法,这一次不要遮掩什么, 让外边的楚军看个真切!”
李由和韩谈听闻后,两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眉头一皱:“愣着做什么!既然楚军觉得我大秦有仙法助威,那我们就误导他们一下。”
“臣这就去!”李由憋着笑意,大步跑了起来。
周边的锦衣卫不明就里,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一个个的纷纷簇拥着李由身边,跟着他一起跑了起来。
李由左右一看,立刻止住脚步,拍了拍墙垛子后,看着身边跟着自己止住脚步的锦衣卫们,脸上露出来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在这边生活,煮酒!”
“你们几个,披散长发,去弄巫师做法的华彩衣服穿在身上!”
“把这边的落雪清理一下,免得到时候跳起来滑倒了。”
“还有……”
“……”
上百锦衣卫在李由的吩咐下,有条不紊的搞起来了请神仪式。
可李由以前完全就没有见过什么请神是怎么玩的,只能胡乱的按照自己听到的一些说法来做。
让锦衣卫们穿了颜色和款式奇奇怪怪的衣服。
还征调了十来个吹鼓手,让他们在一边上拢火堆,吹吹打打。
喝酒鬼叫,披头散发!
远远一看,就不像是正紧玩意儿。
可!
楚军阵列中,正在密切关注着战场的项羽和龙且两人。
立刻就看到了城楼上头,秦军这极度不正经的一幕。
项羽和龙且两人惊愕的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目中,都看到了极度不可思议的神色。
“上一次你们攻城的时候,可曾看到类似的场景?”
心中虽然震惊。
可项羽却还能保持一定的冷静。
身边上的楚军将领听到项羽问话后,立刻 面露沉思之色,可随即却面露难色,目中闪过一丝畏惧神情的看着项羽。
项羽见状,也不需这人多说什么,便知道这厮之前开战的时候,未曾注意到秦军的城楼上是否有这样奇怪的一模。
龙且凑到了项羽身边,低声询问起来项羽的意思:
“大王,情况有些不妙,我军是否现在暂且后撤?”
“没发后撤。”
项羽目中全是果决:“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局面!”
他的目光向着周身的楚军看了去,说不出悲喜:
“传令下去,第一列进攻!”
第1904章 永远占据上风
龙且闻言,不再多说什么。
他当即转过身去,大声喝道:“第一列队,分散位置,进攻!”
“第一列队!分散位置,进攻!”
“第一列队!分散位置,进攻!”
“……”
楚军阵列中,大喝的声音此起彼伏。
城楼上,不仅仅是嬴胡亥在抬着望远镜寻找声音的源头。
就是吴王嬴子婴和虞子期两人,也在抬着望远镜,寻找声音起伏的地方。
可,这一支楚军明显是精锐。
声音方才扩散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兵卒齐齐发声。
整齐向量的战吼声顿时回荡在战场上。
也不等城楼上的众人发现什么,便看到楚军前列的军阵蜂拥而前。
可,他们却又不是毫无章法的蜂拥而前。
这些人人人举盾。
行进的过程中,非常看重阵法的变化。
而且,彼此之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样做的目的,就在于让秦军投掷出去的炸药,没有办法一下炸死一片。
之前针对楚军的问题,项羽和龙且两人认真讨论过。
而且,进攻城池最常用的阵法,是鱼鳞阵!
鱼鳞阵。
顾名思义。
军阵宛若鱼鳞一样,一层有一层,密密麻麻,按照规律排列起来。
这种阵法最大的好处,就是防御力惊人。
尤其是面对居高临下的守城一方射出来的箭矢,有着奇效。
可,他们那一次面对的是遮天蔽日,完全不要钱从城楼上丢下来的炸药包。
情况自然就不一样了。
炸药包爆炸时候震荡开来的气浪,都能震死一大片人。
更不用说炸药包爆炸时候,猛然产生的剧烈高温!
这个时候,项羽的呼吸几乎都是屏住了。
他发现自己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说:“退兵吧!退兵吧!”
这些大好的儿郎,不应该就这样死在战场上。
可同样。
他脑海里也有另外一个声音。
让他坚持下来!
秦国并非不可战胜!
这个世界,绝对没有什么人是强大到了不可战胜的。
只要对方还是人的范畴,就一定能被战胜!
楚军顺着重新冻起来的护城河河面,踩踏着坚硬的冰面,越过护城河。
但是这一次,楚军似乎也学乖了。
濠桥这东西,已经被人推移到了军阵前列。
只要有需求,第一时间就能架在护城河上。
到时候不管是进攻还是后退,都可以瞬间做到。
嬴胡亥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倒是颇为惊讶。
“对面领兵的人,不管是不是项羽,都是一个劲敌啊!”
韩谈也感叹道:“这般安排,几乎是把我们前一次对桓楚做的,都弥补了起来!”
“而且,楚军这一次的军阵没有像是之前那般密集,恐怕炸药包就不可能像是之前那次一样立威了。”
嬴胡亥并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无妨,无非就是数量的问题而已,自从火药问世以后,又经过了多次的改进。
我大秦的火药储量,已经成为了一种重要的物资储备,僮县这边的储量,更是多的可怕。”
韩谈听的皇帝如此说,便不再说什么,也是安心的盯着看了起来。
楚军这一次越过护城河后,没有着急向着城楼上射箭,也没有运投石机来压制城楼上的秦军。
他们更像是一种试探性的炮灰进攻。
位置分散的非常开。
嬴胡亥估摸着看了一下,现在渡过冰河的先头部队,不到一千人。
韩谈这边已经有些忍不住,开始瞄准下边小心翼翼,举着盾往前走的楚军放枪。
情况对于秦军说不上好坏。
反正嬴胡亥比谁都清楚。
秦军现在怎么做,都是占据了上风的。
他想要的是让项羽绝望,让这些楚国的死忠子民们知道。
秦国是永远都不可能战胜的!
只要这一点,深入人心之后。
大秦的统治,才能持久长远。
否则的话,死掉数十万秦军精锐,把项羽麾下的百万楚国军卒耗死以后。
持续个十多年以后,再度爆发叛乱。
这显然不是嬴胡亥想要的长治久安。
而且,一旦火药被楚地的人知道怎么制作以后。
到时候的叛乱战争,大秦要镇压,就会付出更多!
所以,水磨工夫,成为了嬴胡亥现在最为推崇的办法。
他还年轻!
他还有足够多的时间,把楚国人的信仰彻底按在地上摩擦。
杀人已经不是他想要的立威方式。
相反。
诛心!
才是嬴胡亥现在最想要对楚国人做的事情。
眨眼功夫,韩谈这边就已经放倒了五个楚军。
其中一人看起来,似乎应该是楚军的千夫长。
嬴胡亥盯住了一个楚军的百将,连续两次之后,那楚军百将这才倒在了地上。
这让他心情很是郁闷。
明明是自己弄出来的火绳枪。
可是,现在秦国枪法最好的一批人里边,却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楚军军阵中。
项羽和龙且两人听着那时不时响起来的奇怪声音。
几乎声音响起来的同时,就能看到正在往前推进的楚军军阵中,有人会应声倒地,就此毙命!
“邪祟诅咒?”
龙且也是楚地人。
楚地多淫祀,自然也就有了所谓的咒死某人的说法。
比如说的扎小人,然后再小人身上写上某个人的生辰八字,随后在小人身上扎针,就能让这个人日渐衰弱,最后死掉的说法。
便是咒死一种最为常见的做法。
可……
龙且这样领兵出生入死的猛将,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荒诞的说法?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早就把秦国皇帝咒死了。
项羽沉住气,想要看得更仔细些,但是却也没有办法。
因为楚军手中是没有望远镜的。
他们现在担心自己等人的位置会被秦军发现,然后和桓楚一样,直接死于“天雷之下”。
所以,他们没有走到军阵最前列。
又没有望远镜的情况下,当然看不到太细致的情况。
换言之。
他们只能听到时不时回荡起来的枪声。
注意力,反而被李由带着那一群披头散发,穿衣稀奇古怪,在吹鼓手们集体奏乐下,肢体动作夸张变态的锦衣卫们吸引了去。
项羽一双重瞳几乎要瞪出血来!
他还对着龙且道:“仔细看那群做法的人!问题一定出在哪里!”
第1905章 屈辱退兵
龙且听着项羽说话,自然没有迟疑。
因为他也觉得,问题可能出在那群做法的人身上。
可是……
龙且这个时候更加细心,,立刻就发现了一些异常的地方。
“大王,如果上一次桓楚攻城之战的时候,城楼上就有人做法的话,他不可能不会看到的吧?”
项羽眉头紧皱:“如果上一次,秦军有意遮掩做法的人呢?”
龙且明白项羽的意思。
他是说,如果秦人现在这样做,是为了故意迷惑自己的等人的话,这似乎是说不通的。
他们一直认定,这就是仙法。
如果不是仙法的话。
那楚军的将士们,是怎么倒下的?
龙且眉头紧蹙,很想请求项羽退兵。
这样打下去实在是没有任何实在的意义。
可……
项羽一双重瞳死死地盯着前方战场,就是不肯下达退兵的命令!
“轰轰轰——”
密密麻麻的炸药包从城楼上投掷了下来。
就像是遮天蔽日的石头雨一样。
眨眼时间,前方战场上就被剧烈爆炸的炸药包爆炸时候,升腾起来的火光和硝烟遮蔽!
更为恐怖的是!
龙且发现自己都没有听到前方战场上,传回来楚军士兵的惨叫声。
这说明……
在爆炸响起的那一瞬间。
战场上就已经没有一个人活着。
他的心瞬间凉了!
一阵一阵的寒意袭来,刺激得他头皮发麻!
龙且猛然转头,看向了项羽。
项羽目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只是问龙且:
“看清楚是什么了吗?”
龙且痛苦道:“末将无能,实在是没有看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不是仙法!”
项羽语气凝重的吐字。
龙且双目圆睁,惊恐的看着项羽:“大王说……这不是仙法?”
“不是!”
项羽指着前方的城楼:“寡人看得真切,是秦军将士把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点燃以后丢下城楼。
这种东西就会在人群中爆炸开来,发出像是雷霆一样的声音来。”
“其威力,堪称绝伦,比肩天雷!”
“寡人现在甚至都觉得,当初的镇北关,似乎就是被这样炸毁的,而不是那个林七杜有什么仙法!”
“这……”
龙且深吸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秦军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碎米雪下,消散在寒风中散去。
战场上满目疮痍,焦土遍地。
甚至,有的焦黑泥土上,还在冒着火光。
而楚军的尸体……
几乎找不到一句尸体是完整的。
甚至可以说,遍地都是楚军的尸骸碎片。
项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龙且问道:“我军的投石机,可以压制到城楼上的秦军吗?”
龙且立刻抱拳道:“可以!”
“上投石机,压制秦军,令其不能投掷那种奇怪的武器,我军则趁机攻城!”
“得令!”
龙且大声喝道:“投石机上前!准备攻城!”
虽然首战以一种极端惨烈的方式失败。
可是,这并没有影响项羽在楚军将士心目中的地位。
城楼上,嬴胡亥看得咂舌。
“这真的是悍不畏死啊!”
他喝了一口温酒,随后想要递给李由和韩谈,才想起来自己的酒壶已经不知道被李由顺走了多少次以后,也就不再把酒壶递给这两人。
自顾自的又喝了一口后,才接着说道:“楚军想要用投石机压制我军,城楼上的火炮准备好了吗?”
“陛下放心便是!”
李由砸吧砸吧嘴巴,嬴胡亥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李由道:“僮县这边作为和楚国战斗的前沿地带,南城上的火炮就已经汇聚了足足二十架!
那天送走桓楚的时候,也只是五架大炮齐射而已。
楚军的投石机一字排开,投掷石弹也有一个过程的。
他们投掷石弹的过程,就已经足够我们好几轮齐射了!”
嬴胡亥沉思片刻,倒也放下心来。
嬴子婴在历史上的名声可不差,绝对不是那等滥竽充数之辈。
他这边和李由的谈话方才落下,就听到十多声沉闷的炮声,回荡在城楼上。
这一瞬间,嬴胡亥觉得僮县的城墙都抖动了几下。
几乎是瞬息时间过后。
楚军前沿阵地上那些方才被推上前来的投石机,瞬间就被一片火海笼罩。
还有一些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楚军士兵。
瞬间就葬身在炮火之下。
看着眨眼时间,就变成了了一片火海的楚军前沿阵地,还有那些不是变成了碎片,就是正在燃烧着大火的投石机。
龙且张大了嘴巴,木讷的转头看着项羽,痴痴地问道:
“大王,我们还进攻吗?”
左右两列的楚军将士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朝着项羽看了过来。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项羽表态。
可项羽却沉默了好长的时间后,才不甘,却又只能认命一般的吐出两个字来:
“退兵。”
而今之计,不退兵,又能如何?
让楚军的将士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去送死吗?
秦军使用的究竟是什么武器。
楚军这边都无人可知。
人们怀疑那就是传说中神仙使用的仙道雷法法器。
可是……
眼下楚军的这种情况。
就算是人们心中有了猜测的想法,却也不敢说出口来。
城楼上。
嬴胡亥看着只是两轮炮击,就已经选择退去的楚军,大感索然无味。
李由立刻捕捉到了皇帝的情绪变化,急忙笑嘻嘻的抱拳道:
“陛下,楚军就这样退兵而去,也实在是没有把我大秦放在眼中了,臣下心中有一计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嬴胡亥瞥了一眼李由:“有屁就放。”
李由立刻道:“楚军来打,我们迎战,楚军走了,我们自然不能不送送他们吧?”
“这想法真够馊的!”韩谈一点也不留情面的嘲笑起来李由。
李由摸了摸鼻尖,随即道:“话不能这样说,楚军现在已经是无心再战,出城与之鏖战一番,未尝不可?”
听着李由这话,嬴胡亥忽然露出冷笑来:“你们说,楚军现在是不是担心,我军追出去,以同样的手段震杀他们?”
“那是必然!”
李由立刻迎合道。
嬴胡亥冷笑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立刻差人去楚军营地中,问他们索要战争赔款。
若是不给!
嘿嘿!
到时候大军压境,便继续以今日这般雷霆手段,轰杀楚贼!”
第1906章 敲诈一笔项羽
“战争赔款?”
嬴胡亥这话,不管是对于李由。
还是对于韩谈来说,都真的是太过于新鲜了。
嬴胡亥点头确认道:“朕说得很清楚,让楚国做出战争赔款,否则的话,他们今日在僮县攻城之战中遭受的一切。
明日就会在阵地战中遭受这一切。”
韩谈有些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后,这才道:“陛下,火炮的力量虽然不差,但是如果没有城池作为依托的话。
威力也就大大折扣了。
我军现在也算是占据了地利,这才能让楚军如此铩羽而归……”
嬴胡亥却仰天大笑道:“老韩啊老韩,你还真的是一个老实人呢,楚军知道我们的大炮没有办法在平地上对他们造成方才那种可怕的威胁吗?”
“此其一也,其二!”
“火绳枪可不是吃素的,树林之战,?我军是怎么用火绳枪,一口气吃掉那四千桓楚军先锋的?”
“这……”韩谈微微看了一眼李由。
李由也拱手道:“陛下,你的意思是说,我军现在可以趁着新胜之际,狠狠地敲楚国一笔?”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这事情你们可以挑选一个合适的人去。
但不管是你,还是老韩,又或者是虞子期,嬴子婴等人,都不能去。”
“陛下是担心楚国会效仿我朝之前做的事情,也把人扣留下来,然后对外宣称说是已经背叛秦国,归顺楚国。”
李由沉吟道:“若是如此的话,那却还是需要找一个有胆略的人,才能在楚国那边狮子大开口。”
“挑选什么人去,你们自己斟酌,最大的可能会在楚国的军帐中遇到项羽。”
嬴胡亥提着火绳枪,戳了戳城墙垛子上堆积起来的白雪,“这么冷的天,楚军也没有办法在外边待多久的时间。
这些过去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立刻服毒自尽,否则的话,一旦被楚军摸准了我军的虚实,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李由立刻道:“陛下,如果此事事关重大的话,何不来一个会盟?”
“会盟?”嬴胡亥立刻明白了李由的意思,咧嘴笑道:“你是说,朕直接在僮县城外,修筑高台,然后问项羽索要战争赔款?”
李由点头道:“臣不能去,厂公也不能去,吴王不能去,上将军也不能去的情况下,?如果换成其他人去的话,就算是本人能够不为楚国的威逼利诱所动。
可是,招架不住随行的人里边,可能会有人动摇。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确实是得不偿失。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何不在僮县城外,邀项羽会盟呢?”
“甚至于,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在会盟的时候,向着项羽展示一下我大秦的威力,如此一来,必定可以震慑项羽。
这样的话,对于谈判上,让项羽同意我军提出来的战争赔款的要求,项羽恐怕担忧之下,也不敢随意拒绝。”
韩谈沉吟道:“若是有机会的,说不定还能放冷枪,一枪击毙项羽!”
嬴胡亥还真的是有些心动,面露沉思之色。
这时候,吴王嬴子婴正在往这边快步赶过来,行礼过后,便看到君臣三人一脸沉思之色,就好奇的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棘手之事?
嬴胡亥便把李由说的说给了嬴子婴听。
嬴子婴一听,脸色大变,肃容道:“陛下万乘之躯,怎么可以轻易和项羽那贼人会面?”
他厉声道:“都指挥和督公之言,难不成是要陛下以身涉险不成?”
“臣等不敢!”
李由和韩谈两人急忙俯身下拜。
“哼!”
嬴子婴走上前去,拉着嬴胡亥的衣袖:“陛下且听臣一言,我大秦而今兵强马壮,火药之威力,便足矣横扫天下!
如何能让陛下以身涉险?
若陛下今日不熄灭了此念头,臣立刻从这里跳下去,以死觐见!”
此言一出,慌得嬴胡亥一把拉住了嬴子婴:“别犯傻,朕哪能不多多思量?就去与项羽会面?”
嬴子婴郑重道:“陛下亲冒矢石,于僮县坐镇,振奋我军心士气,便已经是冒着莫大的风险,若是再让陛下去和项羽暴贼会面,岂非是羞杀臣等无能了?”
嬴胡亥看着嬴子婴越发向着女墙边上挣扎,便立刻道:“朕不去,你别这样吓唬朕。”
嬴子婴这才松开手来,整理了一下战裙,珍重的向着嬴胡亥跪了下去,磕头道:
“臣方才并非是有意冒犯陛下天威,实乃陛下一人之安危,身系天下千千万万人的安危。
但臣僭越无礼与陛下的举动,理当受罚,还请陛下降罪,臣绝无怨言!”
嬴胡亥表情发苦,飞快的向着李由使了一个眼色。
李由立刻会意,急忙抱拳道:“启奏陛下,吴王虽然有僭越之处,但是其本意在于考虑陛下安危。
臣下认为,可扣除吴王半年俸禄,以此作为惩罚!”
嬴胡亥瞪了一眼李由,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说的什么王八蛋话?
韩谈立刻拱手上前救场:“启奏陛下,臣下反而以为,吴王虽然有僭越无礼之处,但是其本质上是为了我大秦。
都指挥使所言有些过了。
吴王此前指挥大军,拒敌于国门之外,战功赫赫,岂能轻易责罚,若当真要责罚的话。
可暂且记下,从他的战功里扣除便是!”
嬴胡亥狠狠地瞪了一眼李由,那意思简直就是在说:老大,听到了吗?什么叫做水平?
亏得你还是李斯的儿子!
嬴胡亥当即俯身下去,把跪自己跟前的嬴子婴搀扶了起来:“吴王快些起来,就依照韩谈所言,权且记下。
眼下你立下天功在身,朕若是责罚,不仅朕自己于心不忍,就是三军将士也会难受的!”
嬴子婴见状,便立刻道:“臣请功过相抵!还请陛下恩准!”
嬴胡亥:……
沉默了片刻,他只有点头答应下来。
嬴子婴立刻欣喜若狂,那种高兴,完全不是作假装出来的。
而是真正实实在在的高兴。
下了城楼后,嬴胡亥心情有些郁闷的回头看着李由和韩谈两人问道:
“朕看起来很像是那种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王八蛋皇帝吗?”
第1907章 自然有合适的人
韩谈和李由两人听着皇帝这话,只能苦笑。
“陛下有宽厚仁慈之心,可是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知道陛下有这样的一颗心。”
韩谈忙宽慰道:“而且,臣下更加觉得,天下的臣子们,?其实对陛下,都像是方才吴王对待陛下那样。”
李由也道:“我爹对待陛下,也是如此,陈王对待陛下,也是如此。”
嬴胡亥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态,随即露出一种古怪的笑声来:
“也对,朕不能强求天下人都如你们这般。”
李由嘿嘿笑道:“我们这般,归根到底,也是那种不怕死的,才跟和陛下掏心掏肺。”
嬴胡亥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不再说话,只是伸手拍了下坐骑的额头,伸手撸了几下战马的鬃毛。
李由看得出皇帝的心情不是很好,也就不好在说什么。
韩谈自己心里有自己的事儿藏着,也没有说话。
回到下榻处以后,李由向着李夭使了使眼色。
李夭便知道皇帝心情不妙。
拉着皇帝坐在了火炉边上后,李由便非常识趣的退了下去。
韩谈因为自己内侍的身份,自然不能退去。
他小心翼翼的在一边上为皇帝温酒。
李夭就问道:“臣妾听说,我军大胜,陛下为何看起来,似乎是有些闷闷不乐?”
嬴胡亥道:“朕打算裹挟而今大胜之威,狠狠地敲诈项羽一笔,可是在选人的时候出了问题。”
“选人的时候出了问题?”
李夭把沸腾的温酒,递到了嬴胡亥手里去。
嬴胡亥点头道:“朕担心人过去以后,会被扣下来,或者是问出来了火药,而不是仙法.
这样的话我军就不能继续在楚君面前保持神秘感。
那对于以后作战,自然也就显得非常不利。”
李夭沉吟道:“那何不直接和项羽会盟呢?
如此一来,直接通过陛下之口,言说战争赔款,岂非更为具有威慑力?”
“娘娘有所不知,陛下在城楼上的时候,也是有这般想法的。”
韩谈眼看皇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便急忙出声说话。
免得皇帝心中越想越郁闷。
李夭好笑道:“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吴王殿下以死觐见,不准陛下以身涉险!”
“还说什么,若是陛下真的冒险去和项羽会面的话。
他就从城楼上跳下去,以死觐见之言!”
“放肆!”
李夭闻言,勃然动怒,杏目含火:“他嬴子婴算什么东西,也敢以此威胁陛下!”
“当真是恃宠而骄不成?”
见得李夭罕见的发怒。
左右两列侍奉着的宫娥,房屋里轮值的锦衣卫们,纷纷吓得跪在地上。
“来人!去把嬴子婴宣来,本宫倒是想问问他,有几个脑袋够本宫砍的,竟然敢如此忤逆陛下!”
左右两列锦衣卫闻言,立刻领诺,就要退下。
嬴胡亥却抬了一下手:“罢了!”
“喏!”
众锦衣卫还是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拱手领命。
他看了一眼跪在一边上的韩谈,无奈道:“那你怎么不说,子婴此战功过相抵呢?”
李夭干咳一声,瞪了一眼韩谈:“废话你倒是挺会说,关键的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韩谈苦笑道:“奴婢的话尚未说完,娘娘便已经动怒……”
“行了,下去休息吧。”
嬴胡亥挥了挥手:“今日城楼一战,你也辛苦,无需为琐事烦心。子婴之事,日后不得重提。”
“遵旨!”
韩谈拱手领命退下。
李夭挥了挥手,让一边上的宫娥也退了下去。
护卫的锦衣卫们,也一并退了出去。
这房间里边,倒是只剩下嬴胡亥和李夭两人。
李夭这才道:“陛下,您就是过于仁慈了,这些诸侯王们,前不久,有辽王来要求掌兵二十万长城军的。
现在又冒出一个敢用死来威胁你的。
那以后呢?
在遇到什么事情,这些诸侯王们,又以这样的借口来威胁陛下,陛下如何自处?”
“朕……”
嬴胡亥只知道历史上的嬴胡亥乱杀亲族,这才导致人心背离,也是秦国灭亡的根本原因之一。
“陛下!”李夭拖长声音:“您素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可为什么到了诸侯王的事情上,你就变得犹豫再三?
依照臣妾来看。
当初辽王请求掌兵的时候,就应该重重的斥责才是,何须给他监长城军之权责?”
“你这算不算妇人干预朝政?”
嬴胡亥无奈笑道。
李夭点头道:“算!但我是你老婆,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诸侯王将兵发生叛乱篡国的事情,古今皆有,臣妾可不想对着别的人自称臣妾。”
换句话来说,李夭担心诸侯王得了兵权,叛乱秦国,把她抢了去做老婆。
这等事情,本就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嬴胡亥沉吟道:“放心吧,吴王这次的事情,或许有些过激了,但辽王那边,他确实不敢有什么谋逆之心。
长城军自阴山之战后,朕一呼百应。
无人会背离朕的。”
李夭娥眉微皱:“若再有诸侯王如此?陛下又当如何?”
“严惩不贷!”
嬴胡亥目中闪过一丝厉色。
李夭哼道:“就怕某些人到时候又在念及兄弟情谊……”
“朕是皇帝。”嬴胡亥无奈道:“吩咐下去,弄个火锅,多放点辣椒和花椒,把老大叫来,凑一块儿说说话。”
李夭又道:“我军此战得胜,陛下应该去参加军中宴席,而不是在臣妾这里设私宴。”
“朕没这个心思。”
嬴胡亥摆手道:“就这样安排。”
“臣妾是皇后,理当劝陛下圣明。”李夭笑道:“陛下若是不去的话,吴王只怕内心惶恐,不可终日。
还是去的好!”
嬴胡亥无奈:“合适的人,朕现在还想不出来。”
“那何不让吴王去呢?”李夭脸上闪过一丝坏笑:“吴王说陛下亲自去的话,是以身涉险。
他还做什么死谏这样混账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那他对我大秦赤胆忠心,何不由他代替陛下去?
而陛下不就可以继续在僮县隐藏自己的行踪了?”
嬴胡亥顿时来了精神,稍作思索之后,吸了吸鼻子:
“你这该不会是有意报复子婴吧?”
第1908章 军营中的琴声
“陛下这话可是给臣妾区区一弱女子乱戴帽子。”
李夭眯眼笑了起来:“他不是觉得自己是忠臣么?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让他代替陛下去冒险,有何不可呢?”
“当然,如果这一次,他还是能找到借口不去的话,臣妾觉得,是时候该做点别的什么事情了。”
“你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嬴胡亥哈哈大笑道:“朕只要表露这么一丁点儿意思。
子婴绝对不会有分毫迟疑的。”
历史的先知先觉,让嬴胡亥一直都觉得嬴子婴是一个绝对忠于大秦的人。
可是,他却没法和李夭说清楚,嬴子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李夭眉宇间闪过一丝狡黠:“是与不是,这还需要看嬴子婴是如何反应的……”
她转头看向房门外,高声道:“宣将行来!”
须臾时间过后。
将行周青臣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道:“奴婢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李夭笑道:“免礼!今日我军大胜,稍后宴会安排的如何了?”
“回禀娘娘,一切都安排妥当,诸将也已经通知到了,稍后就等着陛下过去,就开宴了。”
周青臣不慌不忙的说道。
李夭微微颔首:“本宫想想,关于吴王劝谏陛下的事情,大家都应该知道了吧?”
“几乎全军上下,都知道了。”周青臣颔首道。
李夭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本宫倒是觉得,可以在僮县之中挑选另外一个身份地位,都不低的人,去与项羽会盟。”
周青臣微微惊愕的看了一眼李夭,见李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便道:“娘娘所言不差,僮县之中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身份地位高之人了。”
“嗯!”李夭微微颔首:“退下吧,本宫与陛下稍后就到宴会上去。”
“遵旨!”
周青臣拱手退了出去。
嬴胡亥这才用一种好笑的眼神看着李夭。
李夭扬起下巴来:“怎么样?”
“周青臣本来就不是一个笨蛋,你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他还会不知道怎么做吗?”
嬴胡亥沉吟道:“仔细想想,就算是和项羽会盟的话,那却依旧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去楚军营地之中送信才是。”
“陛下如果担心的话,直接派遣大军出城。
届时,楚军则必定派遣军阵外出。
随后,在两军阵前宣布这件事情不就成了么?”
李夭含笑道。
嬴胡亥摇头道:“这办法听着不错,可大秦必须展现出大气度来。
说白了。
就是我们完全不担心楚军会杀了我们去的人。
所以,一定要把书信送到楚王项羽的大帐之中去。”
“若是这样的话,臣妾忽然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李夭目中闪过一丝坏笑。
嬴胡亥看着她脸上的这种情绪变化,倒是好奇起来:“谁人?”
“陛下只管相信臣妾便是,至于是什么人,臣妾暂且不说,只是问陛下,此去生死当头,若是能够活着回来,会是何等赏赐呢?”
“能活着回来的话,怎么算都可以官升三级!”
嬴胡亥沉吟道:“若是军中普通士卒,便可以直接擢升为屯长。”
“但这人要是你身边的臣属,给什么封赏你自己看着办。”
李夭明眸皓齿的笑容,充满了魅力:“既然是这样的话,那陛下只管放心,约见楚王会盟与僮县城外的令书,自然有悍不畏死之人,会送了去。”
“会盟之人,就写子婴便是。”嬴胡亥笑道:“朕料定,他对大秦,死且不避,又如何会惧怕和项羽会盟于僮县城外。”
“如此最好!”
李夭似乎依旧担心诸侯王们越来越没有分寸。
可是,她与皇帝有言在前。
若是再有诸侯王敢于如此大胆。
到时候,自然就有了杀一儆百的例子。
嬴胡亥动身前往宴会而去。
李夭则稍微落后,待的皇帝离去以后,李夭便立刻换来女官,在这女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
那女官面色微微一变:“娘娘三思!那件事情几乎已经变成了陛下不愿提起的……”
“你放心便是了,陛下若是当真动怒的话,自然有本宫担着。”
女官不敢再说什么,快速退了出去。
点了两个锦衣卫后道:“娘娘有令,你二人随我去军中走一趟。”
都是追随在皇帝和皇后身边的人,彼此之间自然眼熟的多。
这两个锦衣卫也知道这仪态端庄的宫娥,乃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自然不敢怠慢。
“姑奶奶若是需要找什么人,小人等便可以代劳,何须姑奶奶亲自去军营之中劳顿?”
两个锦衣卫中,立刻就有一个机灵的锦衣卫躬身抱拳道。
女官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这事情可不是谁人能够代劳的,乃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下来的,你二人吩咐随行的宦官备好车马后,便来找我。
天气寒冷,比不得在行辕这边。
稍后在吩咐这边的小宦官,给你二人一人一壶好酒暖身。”
“多谢姑奶奶!”
这时候,两锦衣卫纷纷拱手抱拳。
三元军的兵马,是经过调配的。
否则的话,有些东西,真的是葛婴再怎么训练死了,不经历恶战,也是训练不出来的。
比如说,五千从长城军中征调过来的兵卒。
这些人过来以后,虽然出任的都只是三元军中的低级将官。
但是,却把三元军底层的兵油子训练的服服帖帖的。
其中最为让许多三元军军卒们觉得稀奇的是。
这些长城军过来的猛人里边,居然还有一个人会弹琴!
这个人手里拿着非常简陋的琴,平铺在一张带着些许油渍的大木桌上。
十指稍微勾动起来。
顿时就有非常悦耳的音乐传开。
这院落中驻扎的百人队,在这个时候,都会显得非常安静。
甚至于,挨近这百人队的其他几个百人队。
在这个从长城军中过来,会弹琴的军卒弹琴的时候,也会异常安静。
都是双手血腥的汉子。
平常时候,都是呜呜嚷嚷的吵闹着。
可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像是变成了最为高雅的文士了一般。
飞雪更大。
简直堪称鹅毛大雪。
到了大军驻扎的这片营地里。
两个锦衣卫回头看了一眼落满了白雪的马车,其中一人驱马来到了马车边上,拱手道:“姑奶奶,我们去那一营里?”
马车里,没说那一营,只是道:
“寻着声音去,哪里有琴声,哪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第1909章 做一个有种的人
两锦衣卫领路走在前头,心中很疑惑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却也不敢多问什么。
便领着队伍在军营中缓缓地走了起来。
两人正在疑惑这话是不是有问题的时候。
隐隐约约之间,就听到了断断续续,似有似无的琴声。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其中一人侧耳听了一会儿,伸手指示了一个方向。
两人当即拍马小跑起来。
马车也在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的军营里边,小跑了起来。
也亏的是马车的轮子经过了特殊处理,否则的话。
这样大的雪地里,当真是没有办法持续跑多久的时间。
短暂的停留之后,两人再度确定方向。
因为琴声已经很清晰了。
马车里边,女官听着这悦耳的琴声,脸上却不知不觉的浮现了一抹寒霜。
谁能想到。
当初就是这悦耳动听的琴声,?引发了那么大的祸事儿?
不知为何。
哪怕是时隔多日。
她现在听到这琴音,也觉得像是夺命鬼音般。
不知不觉间,浑身上下都已经在冒冷汗了。
马车缓缓停住的时候。
女官内心上下忽然涌现出来一股说不出怒意。
可偏生这个时候。
她却还只能死死地忍住心中的怒火。
轮值戍守的军卒们不知道锦衣卫们来这里做什么。
但是看到这宫娥模样的女官之后,倒是多了一些旖旎的猜想。
不过,也没有人会一只盯着这个女官看。
哪怕是女官走进了军营里,也没有人上前去盘问什么。
在秦国。
锦衣卫更多的时候,其实代表的就是皇帝本人的意志。
没有人会自己闲着没事找事,去找锦衣卫的麻烦。
两个锦衣卫左右两边开道,走进军营里。
这边的百夫长立刻就迎了出来,拱手抱拳道:“某家乃此处百夫长,不知道两位上差来此处有何吩咐?”
两个锦衣卫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女官。
女官冷着脸道:“弹琴的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百夫长迟疑了一下后,拱手道:“请!”
女官跟着百夫长走到了一边的房间里,其他的军卒们立刻就在百夫长的示意之下,来到了雪地里操练。
两个锦衣卫和女官随行的宫娥们,一起坐在屋檐底下靠着火。
大家随意的闲聊着僮县之战得胜的事情。
但是,所有的人都非常识趣。
没有人贸然的发问任何与琴师有关的话题。
房间里。
女官在大火炉边上坐了下来。
披着板甲的琴师惊恐的看了一眼女官,似乎有什么话到了嘴边上,却又说不出口,立刻咽了下去。
女官盯着熊熊燃烧的炭火。
脸颊不一会儿,就被炙烤得有些发烫。
“娘娘为你争取了一件事情。”
琴师紧张的搓着手,他说道:“死且不避!”
女官怒道:“你本就该死!”
琴师的呼吸一窒,脸色也变得很是苍白。
女官咬咬牙,再次把心中的怒意压下去后,才继续说道:
“眼下,要派遣一个不怕死的人,去楚军大帐中送信,我秦国要和楚国的统帅会盟在僮县城外。”
“我可以去!”
琴师立刻道:“我不怕死,就算是楚人把我抓起来,任由他们怎么严刑拷打,不该说的话,我也一个字都不会说!”
女官看着他冷笑,眼中也全部都是鄙视的神色:“你有这个种?”
琴师被女官阴冷的眼神看得后退了一两步,可似乎想到了什么后。
他立刻挺起胸膛来,沉声道:“我有种!”
女官叹息了一口气:“这是你的机会,我虽然恨你,因为你的事情,我的好多姐妹都已经身首异处.
可是,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活过来的。
这是你的机会,如果你真的不怕死的话,那现在就跟我走,到时候娘娘会安排你去做这些事情。”
琴师咬着牙,立刻就要表态说话。
女官却抢先一步说道:“你慎重的考虑下,这是真的会死,而且还会被楚人抓起来,用最残酷的刑罚逼问你一些事情……”
“不用多说了,这是我应该为大秦做的!”
琴师咬着牙,身体在轻微的颤抖着,他的情绪非常激动,一张原本苍白的脸。
这个时候也变得有些狰狞感。
琴师的眼睛看着女官,虽然依旧还是带着畏惧和愧疚,可是却已经显得有些平静。
没有之前那种,看都不敢看一眼的畏惧在其中。
女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既然你想好了,那就赌一把吧,如果你真的能平安活着回来,总归来说还是功勋。
我虽然恨你恨的要死,可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清楚。
我也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公主的日子已经很苦了。
她跪在皇后面前,哀求了很久的时间,皇后这才点头答应,给你立功的机会。”
琴师踟蹰着,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他发现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不能弥补对女官曾经的伤害。
他选择安静的站在这里。
女官无奈的摇了摇头,拂袖往外边走了出去。
她一边走,一边叹息着说道:“真不知道公主究竟看上了你什么?”
“你这样的男子,在我大秦关中儿郎里,别说是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就是比之于常人,尚且不如!”
这般羞辱人的话,琴师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低着头,跟在女官身后。
走出去以后,这一幕让许多的军汉都惊掉了下吧。
可是,看着两个锦衣卫为这个女官开道以后。
不少人心中那些邪恶的想法瞬间就变得堂堂正正起来。
百将迟疑了一下,心里想着琴师虽然不咋地,但总归是自己手底下的人,便快步走上前去,抱拳道:
“这是我的人。”
女官娥眉皱了一下:“难道要我出示皇后的调令给你?”
百夫长心里有些惧怕,但腰板挺直,说道:“任何人调兵都要手令,这是规矩,您是贵人,请不要和我一个粗陋的武夫为难。”
女官脸上的不悦缓和了几分,从衣袖中摸出来一枚皇后内臣女官的令牌,交给了这百夫长查验。
武将认真检查过后,双手递还回去。
女官却对他露出笑容来,点头含笑道:
“不错,像个男人!”
第1910章 楚军大帐
“像个男人”应该是对这些底层军卒最高的评价了。
百夫长虽然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被带走了。
但是心里却很暖和。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只知道这个人是自己手底下的兵。
但是,只要被带走了,那也就意味着它的生活从此以后,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想象得到了。
总而言之。
这绝对算是好事。
女官离开军营的时候,就看到了大队大队的补给队,运送着烈酒和肉食到了军营中去。
天降大雪的天气。
草原上的牛羊,有很多都走铁路,运送到了关中,乃至于大军镇守的地方。
这些地方,也是肉食消耗最多的地方。
草原上,如果在冬天到来的时候。
不能把多余的牛羊运送出来贩卖掉。
冬季里也没有足够多的草料挨过漫长的冬天。
女官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铁路的修建,已经让大秦的后勤补给,达到了一种极度夸张的地步。
鹅毛大雪下,僮县之战的庆功宴就这样开始了。
楚军大帐。
项羽正在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堆火愣愣的出神。
他心中的无力感,此刻真的无法和人言说。
秦军那种可怕的武器攻击。
让他真的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这一瞬间。
项羽甚至想到了自己年幼时候,亲眼目睹着族人被屠杀。
而自己却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的那一幕
可……
那个时候。
他至少还有希望。
自己长大以后,可以为族人们报仇雪恨。
可现在……
项羽沉默又沉默。
龙且进入大帐中来。
向着项羽拱手拜道:“大王!”
项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龙且后,便问道:“秦军可曾出城?”
“未曾,不过秦军那边来了一个使者。”
“秦军来了使者?”
项羽愣住,随即冷笑道:“莫不成想要像是招降赵王和魏王那样,对我大楚进行招降吗?”
“臣尚且不知。”龙且道:“那使者只是说,不见到大王,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项羽沉思了片刻,随后道:“把人带进来!”
“喏!”
龙且退下,无有多长时间,便把秦军的使者领来。
这使者,不是别人,正是那琴师。
任何人都有名字,琴师不是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原本叫做刘青。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琴师。
偶然的一次,成为了宫廷琴师。
又是偶然的一次宫廷演奏,他遇到了一个酒醉迷路的姑娘。
他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宫娥而已。
可谁能想得到,这个被他细心照顾了一番的宫娥。
竟然是公主!
也是从那个时候,?公主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他。
他也发现自己不可收拾的爱上了公主。
再后来……
很多很多的人,都因为这件事情脑袋落地。
“大秦使者刘青,拜见楚国王上!”
刘青躬身施礼,但没有跪下。
项羽也不计较这些虚礼,他现在心乱如麻,但好在依旧可以在外人面前保持相对的镇定。
他开门见山的问道:“秦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刘青面无表情的说道:“问责!”
“哈——”项羽直接笑出声来,随即更是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问责?”
项羽笑完了以后,脸上露出一抹森然之色来:“使者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很清楚。”
刘青继续说道:“我大秦在城楼上是如何击退楚军的,想必尊上都已经知道。”
项羽面色铁青了下来。
刘青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一样,继续说道:“这一次,楚国对我大秦不宣而战,便已经是一种冒犯。
这里有一份清单。
是我大秦皇帝陛下,亲自列举出来,需要楚国作为战争赔款的数额。
还请尊上过目!”
“战争赔款?”
项羽目光冷冽的可怕:“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回禀尊上,作为一个使臣,我非常清楚我自己在说什么。”
刘青的模样不卑不吭。
甚至还带着点不屑的感觉。
项羽嗤笑出声,挥了下手:“呈上来!”
怒发冲冠的龙且只好走上前去,从刘青手中拿过文书来,随后双手呈给项羽。
项羽看了几眼后,便冷笑道:“若是寡人不给的话,吴王就要率军来攻我楚国?”
“是你楚国无礼在前,对我秦国不宣而战。”
刘青道:“我大秦有仙法在手,但是也没有恃强凌弱,就算是想要开疆扩土,那也是去西域之地开疆扩土,未曾与楚国为难。
这其中有几分缘由!
第一,贵国的宗亲项声、项他都在我大秦做官。
我家陛下,并不愿意看到两国的臣子为难,所以不愿意和楚国开战。
第二点。
我大秦的武城侯,嫡妻便是楚国的宗室之女。
两家本就是姻亲之好。
可,尊上忽然直接发兵来攻僮县。
这等举动,若是没有战争赔款的话。
只怕是没有办法堵住悠悠众口。
更加没有办法,让我大秦的猛士们息怒!”
一口气说完这话后,刘青拱了拱手道:“请就汤镬!”
这话的意思实说:请把我煮了,或者是把我杀了!
项羽听到刘青这话,倒也有些佩服起来刘青的胆量。
他随手把这文册丢在一边上,目露审视之色,看着刘青道:“你倒是很有胆识。”
“谢楚王夸奖。”
刘青依旧不卑不吭。
项羽笑道:“秦国当真有仙法?”
“僮县之战,是不是仙法,相信楚王尊上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刘青道:“如果这不是仙法的话,那又是什么?”
龙且似乎想说话,但是被项羽用眼神制止了 。
项羽接着说道:“秦国既然有讲和之心,寡人也不愿意看到两国再起兵戈,但是这文册上所说的东西,我楚国一下子拿不出来这么多。”
刘青抱拳道:“这不是我区区一个使者可以决定的事情,我只知道,把我家大王说的话,全部告知楚王便是。
如果楚王认为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尊上的话,可以直接处死我。
如果楚王怜惜两国将士的性命,不愿意开战,又觉得这上边的东西多了的话。
我家大王将会在三日后,于僮县外边修筑一个高台。
到时候和楚王亲自会面,于此谈论战争赔款的事情。”
项羽眼睛一凝:“三日后,商议战争赔款的事情?”
“我家大王是这样说的。”
刘青眼睛一瞬不瞬的说道:“但是,文册上写的,和商议的,究竟能改变多少,就不是我这样的人能知道的事情了。”
项羽又看了一眼那文册,沉思片刻事件之后,他点头道:
“甚好,三日之后,寡人自然会和吴王在僮县外会盟!”
说完这话,项羽又伸手指着刘青道:
“这是一位有胆略的人,带下去,款待之后,送他回僮县去!”
第1911章 项羽:我该怎么办?
刘青急忙拱手下拜:“多谢楚王!”
龙且心中愤愤不平,认为就不应该这样对待这秦国的狂徒。
可是,项羽命令都已经下达下来了。
龙且自然不好在有外人的时候,站出来反对项羽说的话。
他挥了一下手,左右两边的军卒们走上前来,领着刘青退了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龙且才拱手道:“大王,我们何必在意秦军在想什么?他们如果真的有这个能力,直接出城与我军交战便是了。”
“那厉害还需要派遣人手出城,与我们这般虚与委蛇?”
项羽摇头道:“今日攻城的时候,你可曾看出那防守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更况且,如果真的是到了平地上,与我军野战的时候,你觉得我军面对秦军的时候,能占到几分便宜?”
“占有几分便宜?”龙且沉吟了片刻,而后道:“大王,两军作战,都是看谁能够不顾生死。
秦军手中就算是有仙人的仙法在手。
但我军将士照样是不顾生死的往前冲,只要和秦军接触到一起之后,胜负未可知呢!”
“胜负未可知么……”
项羽摇了摇头:“这不存在什么胜负未可知的情况,如果秦军真的用我们之前看到的那种武器来进攻我们的话。
你觉得我们能拿什么抵挡?”
“血肉之躯?”
“又或者是重盾,你也看到了,重盾也抵挡不住。”
“我们的盾牌,在秦军的攻击之下,脆弱的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项羽说完这话后,整个人都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中去。
龙且也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但是。
君臣两人心中都有一个想法,未必就要向着秦军低头。
过了一会儿。
龙且忽然道:“那岂不是说,他们如果率军进攻的时候,?也一样可以使用这种奇怪的东西来进攻我们?”
“可以!”
项羽眉头紧锁:“镇北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初很多人都认为镇北关是大仙人林七杜做法掀翻的。
现在看来,我们可以确定的是秦军应该掌握了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厉害武器。
这种武器,被秦军故意渲染成为了仙法。”
龙且面色有些发白:“大王……如果真的是仙法呢?”
项羽抓着一边上的火钳,挑了挑火盆里边燃烧的煤炭,沉吟道:“你忘记了,秦国皇帝写的科普一书上头。
虽然没有明确的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这么一回事儿。
可是他都认真的解释了刮风下雨打雷,乃至于地震,山洪这些东西,都是自然现象。
并非是有我们凡人看不见的神明在推动这一切轮转。”
龙且自然看过科普一书。
他也很清楚其中讲述的一些自然现象。
不过……
龙且自己却又觉得,有些东西他是没有办法去验证真假的。
如果不是范增真的制作出来了巨型天灯,飞跃秦岭的话。
估计整个天下,都不会有人把这本书当做一回事儿。
项羽看着龙且脸上露出来的沉思之色,便继续说道:“所以,这个世界其实没有什么神仙的。
用秦国皇帝科普一文中的话来说。
那就是——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而现在,秦国就是掌握了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生产力。”
龙且还是沉默着,如果大王都已经这样想了的话。
那下边的人还怎么活?
还怎么办?
“把心放宽了。”
项羽笑道:“秦国现在不想一鼓作气灭掉我们,就给了我们机会,虽然不知道他们手中究竟掌握了什么。
但是,时间久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龙且目中闪过一丝奇色,随后道:“大王,那岂不是说,秦国人手中的这种仙法……也不是仙法,而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这种武器,可能会存在什么致命的缺陷?
否则的话,秦国为什么不现在,就直接发兵灭了我们?”
“依照城楼上下的情况来看,我们对于这种我们所不知道的武器,完全就没有抵抗力的。”
项羽听闻这话,脸上露出笑容来看了看龙且:“你就没有想过别的情况?”
“别的情况?”
龙且不解其意。
项羽笑道:“别的情况,就是说,你猜猜看,为什么秦国当初在巨鹿郡的时候,没有直接出兵灭掉赵国和魏国?”
“就依照当时的情况来看,赵国和魏国,只需要秦国随便派遣出去一个将军领兵,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灭掉赵国和魏国。
可是,秦国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巨鹿城,随后又向着东边横推五百里,占据了东武城呢?”
“现在,赵国要为秦国去征战西戎王之地。”
“魏国也去了西域之地。”
“就连困扰了我华夏一族,上千年的匈奴人,东胡人,也被秦国人撵走,通过那个什么传说中的长生天桥,抵达了另外一个广阔的世界去了。”
项羽看着龙且,目中闪过一丝英雄迟暮般的无奈之色:“现在,你知道秦国为什么明明占据了优势,却一直都没有对我楚国出手的原因了吗?”
龙且面色凝重的看着项羽:“大王是说,秦国皇帝想要我们臣服于他们?”
“你觉得除了这个,还能有别的原因?”
项羽目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寡人听人说,樊哙虽然忠心于刘邦,但是现在却已经成为了秦国皇帝的看门狗。
如果真的是攻城野战,樊哙就可以再现当年跟着刘邦时候的凶猛。
可就算是这样,我军之中,能够抵挡樊哙的人,尚且是有的。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拿什么来抵挡?”
龙且沉默了,他也盯着火盆愣愣的发呆,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项羽道:“秦国皇帝的想法非常高超,他让赵国赵王在故赵之地征兵,让魏国魏王在故魏之地征兵。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依旧心怀故国的人,全部都死在对外征战之中。
这样的话,剩下来的人,都是愿意接受秦国统治的人。
这样,也就让秦国的通知变得更加牢固不可破。
而对外征战的人,因为一直都在对外征战,想要活下来,想要不停的获得秦国给的补给。
就只有完全对秦国忠心。”
龙且虽然在烤火,可是听着项羽这一番话后,遍体生寒的抬起头来,看着项羽,轻轻地唤了一声:
“大王……”
第1912章 最后的办法
项羽微微颔首:“我明白,秦国皇帝的意思,肯定也是想要让我们楚国这样做。
只是,我们楚国能从什么地方打过去?”
“向着那边走,按照秦国皇帝科普一书的说法,是一个叫做天南之地的地方,他把那个地方称之为中南半岛。
按照他的说法。
中南半岛上都是一些落后的原始部族。
和当年秦国面对的百越人,完全就没有可比性。”
说到了这里,项羽忽然站起身来,他走到了自己的床榻边上,从枕木里边抽出来了一卷很长很大的地图。
龙且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和项羽两人一人伸手拉住一边。
看到上边的图画后,龙且很震惊!
项羽伸手指着一个位置说道:“这是黄河,这是长江,我楚国的疆域,都在长江南部,其他的诸侯国,诸如越国、韩国、燕国等等,其实不足为据。
这些人不敢不听寡人的命令。
可是,继续往那边走,这里就是中南半岛。
从中南半岛这里坐船,就可以到达一个叫做孔雀王朝的国家。
我曾经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真的战败了,我们或许可以去这个地方!”
“这么大一片疆域的一个国家……”龙且目露沉思之色,“我们打得过吗?”
“总好比面对秦军。”
项羽脸上露出几分说不清究竟是什么神情的笑容来。
“还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和叔父说,学习文字,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够了,要学就学武功!”
“叔父就教授我剑术,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和叔父说,要学就学习万人敌的本事,剑术修炼的再好,也只不过是能抵得过三五人而已。”
“叔父就教授我兵法,学习了一段时间兵法以后,我就认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不想在学。”
“可是……”
项羽盯着手中的地图,沉默了又沉默。
“西域之地过后,是一个叫做贵霜的国家。”
“贵霜这个国家往西边走以后,是更多的国家,那边有一个文明,他们信仰的神明和我们都不一样。”
“我们信仰太一神,也有人信仰昊天,也有人信仰天帝,他们那边的人,信仰的是什么十二个神什么的。”
项羽自嘲一笑:“如果不是匈奴人真的抵达了另外一个世界的话,很少有人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多的国家和文明。”
龙且表情很不自然的点点头:“贵霜国也是真的,我们在咸阳城那边的细作,已经探查到了秦人的捕奴团,已经接触到贵霜的人。
他们说的话,生活习惯,甚至于容貌,都已经和我们华族人区别非常大了。”
项羽沉思道:“有些道理,你还记得周易里边怎么定位的吗?”
“东为青龙,被为玄武,西为白虎,南为朱雀……”
龙且轻轻地说道,脸上全是沉思。
这是军中最常用的一种标记军队的办法。
项羽颔首道:“白虎主杀伐,如果我们华族人的祖先,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和西边的文明交战过的话,那把白虎这种图腾主宰西边,视作杀伐的话。
其实证明,华族人的祖先,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和西边的文明交战过了。
只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这些后代人忘记了而已。”
“大王,臣有些听不懂您的意思……”
龙且心里生出一种恐惧来。
这恐惧无边无际无涯。
项羽自嘲一笑:“没什么多余的意思,如果我们真的不能战胜秦军的话,总应该想一个个法子活着不是?
与其等到秦军撵狗一样,把我们撵到孔雀国去的话,还不如我们自己现在趁着兵强马壮的时候,去把贵霜国打下来!”
“华夏祖地,让给秦人,我们去孔雀国繁衍生息。”
龙且觉得自己心中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项王经历了僮县一战,已经知道楚军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战胜秦军的。
否则的话,依照项王以前的脾性。
今天这个趾高气昂的秦国使者,早就已经被丢进大锅里边煮了。
“大王,真的要放弃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能跟着我们走的人,只怕也不多。”
龙且无奈地说到。
项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在说的,是最为糟糕的结果,放心吧,秦国人不管是因为处于何种原因。
现在没有立刻发兵灭掉我楚国,我们总归是有希望的。”
说完这话后,项羽忽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来:“以前经常听到有人说,读书人没什么骨气。
可是,现在细细想来,寡人读了那么多的书以后,并非是把自己一一身上下的男儿血性给读没了。
人只是读了太多的书以后。
面对一个问题的时候,考虑自然就会太多。
因为对同一个事务,理解的层面不一样了,更加知道人命才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他自嘲一笑:“这点,秦国皇帝在写科普这本书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想到了。
寡人是在读了他的科普,又看了许多的书以后,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龙且叩首道:“臣更喜欢以前的大王!”
“以前的大王和现在的大王,本就是一个人。”项羽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龙且:“准备好三日后的会盟。
寡人想听听,吴王究竟有多少底气,所以才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从始至终。
项羽都没有让龙且去触碰那一张令书。
龙且无需多想,只是单纯的看着项羽现在的样子。
也就能知道,这令书上写的东西,只怕价值不菲。
刘青没有在楚军营地中饮酒吃肉,他说自己要赶回去复命,楚军这边的人,自然也不会强留刘青在军营中。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很多时候还是能起到几分作用。
华族人的战争史,在很大的程度上,都是一种阴谋诡计蜕变为足智多谋的诡辩战争史。
但更多的时候,很多人都力求能够在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击败敌人,从而获取天下。
只有这样,那个登上至尊位置的人,才会从内到外的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无上荣光。
刘青走出楚军军营的时候,打了一个哆嗦,人虽然坐在了马背上。
但是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何,很是想撒尿。
甚至于,他还发现自己很想出恭。
完全是那种憋都憋不住,大小便忽然就要出来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是被吓倒了。
可很快,他又憋住了。
这是劫后余生!
他抬起头来,看着无尽白雪覆盖的大地,脸上露出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风雪中,他似乎看到了公主的容颜。
“等着我,我不会死在战场上,我会凯旋回到咸阳。”
第1913章 远远不够,继续努力
“回来了?”
李夭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皇帝,小心翼翼的挪开了皇帝的大手后。
从龙榻上起了身,转头看着跪在台阶下的女官。
女官低声道:“回来了,人已经到了堂下。”
李夭没说话,只是在宫娥的服侍下,快速的穿好了御寒的裘衣,便轻手轻脚的走了下去。
女官也急忙跟了上去。
须臾时间便来到了女官口中的堂下。
李夭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刘青。
俏丽的脸蛋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笑意:
“很好,很不错,楚王可曾有什么话让你带回来的?”
“未曾。”刘青跪伏在地上,都不敢抬头。
李夭想了想,又问道:“你与项羽说话的时候,他可曾有过什么别的异常之处?”
刘青道:“也不曾,小人反而觉得,项羽就像是提前预料到了一样。”
“提前预料到了?”
李夭稍显意外,随即挥了挥手:
“你现在的官职是什么?”
刘青心头火热,急忙说道:“回禀皇后!小人现在的官职是军中什长!”
“什长?”
李夭琢磨了片刻后,问道:
“本宫倒是挺好奇,你是怎么做到什长的位置上去的?”
“在长城军中练兵的时候,小人半月时间,从一个无法披甲,提兵刃杀敌的人,成为了一个能够披甲奔走自如的人。
成为了伍长。
后来,我军拿下平原县的时候。
小人跟随斥候军外出,活捉了一个齐军的斥候,故而得擢升为军中什长!”
“这倒也算是靠本事成为什长的。”
李夭含笑道:“按照规矩,活着回来,就擢升三级。
你现在是什长,擢升三级。
越过屯长,百将,现在你便是五百人主!”
“小人拜谢娘娘天恩!”
刘青心中激动万分。
一下子就从一个小小的屯长,擢升为五百人主!
这俨然有了平步青云之感。
李夭似乎是看出来了刘青心中的喜悦。
她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你和公主的事情,天下人都知道。
可是,天下人并不知道,你就是那个该死的人。”
刘青跪伏在地上,内心瞬间忐忑不安起来。
“区区一个五百人主,只是开始而已。
本宫也不愿意看到公主孤苦度日。
但是,你如果想要迎娶公主。
就算是做不到上将军。
至少也要成为我大秦的一位将军。
至少也要在一次关键性的战斗之中,让天下人记住你的名字。
否则的话,公主会在宫中幽闭到死。
而你!
倘若是觉得自己做不到的话。
那就早些断了这个念想,也断了公主的念想。”
“小人尚且有一条命还在,就不会断了这个念想!”
刘青的声音像是在发誓。
李夭并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她只是道:“那就做给天下人看,做给公主看。
而不是现在说给本宫听!”
“遵旨!”
刘青只能如此说道。
李夭摆了摆手道:“退下吧,升迁的令书,明日就会传达下去。
至于你以后怎么立功,就看你自己的了。”
“喏!”
刘青缓缓地站起身来,倒退着走出这房间。
李夭折返回去,却发现这里边已经掌灯。
皇帝坐在床榻边上,一个宫娥正在为皇帝奉茶。
李夭看到皇帝这样子以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她大致上明白过来,自己方才起身的时候,皇帝就已经醒过来了。
“亏得臣妾不是去偷情,否则的话,岂非还真的是让陛下抓了一个正着?”
嬴胡亥呲溜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后,只是问道:
“怎么样?项羽如何说的?”
“三日后,在僮县城外,与吴王会盟。”
“其实,朕去的话,更为合适。”
嬴胡亥放下茶杯,有些烦闷的摆摆手,示意宫娥退下。
李夭笑道:“可,天下的安危都在陛下一人身上。
臣妾后来想了想,觉得吴王的做法虽然过于激烈。
可是,他的初衷总归是好的。”
嬴胡亥轻咳一声:“大家都是老狐狸,你就别绕着弯儿说话了。
要不是吴王一口应承下来自己去和项羽会盟的话,你会这样帮他说话?”
李夭咯咯的笑了起来,带着得意:
“他敢不去,我敢立刻削了他的王爵!”
嬴胡亥道:“但是,朕自己去的话,更合适。”
“陛下觉得自己可以劝降项羽不成?”
李夭眉宇间带着挑逗。
嬴胡亥摇头道:“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你也应该清楚,项羽现在这个时候……
对自己彻底失去了信心。
他从没有见过这是什么强大的武器。
就算是他能猜测的出来,这不是仙法。
可是, 他又知道这是什么?
人之所以会恐惧会畏惧。
那只是因为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而已。
一旦他弄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以后。
恐惧这种情绪,也就将不复存在。”
李夭沉思片刻,随后道:“吴王也可以代替陛下做这件事情。
臣妾倒是清楚得很。
诸侯王之中,最肯花心思去钻研科普二这本书的人,除了嬴高和嬴田以外,就是吴王。
其他的诸侯王们,虽然也都在看,但是似乎都没有吴王研究的更加深入彻底。
大秦学宫那边,吴王还经常写信过去。
把自己研究的一些心得体会,告知于墨家那些人。
希望他们可以在实验中印证自己心中所想。”
嬴胡亥到底也觉得有些稀奇起来。
“这事儿,朕可是未曾听说……那吴王知道朕在想的是什么吗?”
“若是不知的话,又怎么可能被葛婴派遣来坐镇僮县,以此牵制虞子期呢?”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桃子,你现在总归是有点皇后劝谏的风范了?”
“只要某些人不说臣妾是在吹枕边风就好!”
李夭白了一眼嬴胡亥,自个儿侧躺在了床上,思索片刻后,又道:
“若是项羽不愿意归降,陛下可想过发兵南下?”
“现在南下攻占土地没什么意思。”
嬴胡亥摇头道:“大军一旦出动,粮秣就是最大的问题。
等到西域和西戎王那边的战事结束以后。
我军的火绳枪部队,也会更多。
朕现在就在等他们能够制造出更加精密的子弹。
青铜浇筑的大炮,其实不算是最佳选择。
我们还需要更加精密的科技,来制造出更加强大的武器。”
李夭不解:“难道现在的武器不强大吗?”
嬴胡亥心里觉得自己虽然搞不出来蘑菇云那种级别的东西。
但至少,火绳枪过度到更加先进,无惧于雨水的子弹,却是一定可以奢望的!
“不,不够强大!”
第1914章 天问
僮县楚军溃败的消息。
就像是自己长了脚一样,一瞬间就传遍了天下。
这速度之快,就是嬴胡亥本人都觉得很吃惊。
三日时间未到。
齐国那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历经了乱政宫廷流血之后的齐国。
此刻处于一种惊魂未定的状态中。
齐王田儋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非常仰仗自己的小老弟田横。
田横得到了消息以后,并没有立刻去见田儋。
而是找来了李左车,两人坐在马车上,要进宫去见田儋。
同样,坐在马车上这段时间,也就足够他们把眼下的局势分析清楚了。
“按照当初和楚国的约定,楚国撤走所有在我大齐的力量和眼线。
等到他们进攻僮县的时候,我军进攻平原县。”
田横面上露出几分迷茫之色。
“可……楚国这次吃了败战,我等该如何才好?”
“眼下来看,楚国可有北上进攻我齐国之力?”
李左车的问话,切中要害。
田横沉吟片刻后,摇头道:
“楚军现在确实是没有能力北上,可是保不准就怕他们秋后算账。”
“当初在临淄城内外,宫廷流血的时候,柱国也未曾畏惧,现在又有何畏惧可言?”
李左车淡淡笑道:“朝堂上没有那些牵制的手。
如果真的和楚军开战的话,未必就会输了。”
田横看着车窗外,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其实,有时候我反而觉得……魏豹、赵随安他们投降秦国,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左车听得这话,寒毛倒竖,惊悚的看了一眼田横:
“柱国身居高位,任何人都可以说这句话。
可柱国却是万万不能说这句话的。”
“朝堂上,早就已经有人开始这样想了。
我与你说这句话,又有谁人能治罪于我?”
李左车无奈的笑了笑,现在齐国的兵马,全部都在田横一人手中掌控。
不管是眼下。
还是在不久之前,齐国都出在一种生死存亡之地的。
不管是齐王田儋,又或者是田横的兄长田荣,都不足与当重任。
若是足以担重任的话。
也不至于让齐国都城沦落到为楚国恶徒所占据的地步。
“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以来,我们这里算是安静了下来,也没有在听说那神出鬼没的刺客……”
田横感叹道:“现在真的是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本来还指望楚国挥师北伐,能够打出一场漂亮的战斗呢。
现在,恐怕天下人都对楚国失望了。”
“那有什么办法……”李左车也是自嘲一笑:
“秦军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完全就没有办法摸清楚。”
“等会见到了大王,柱国还是说上书与秦国修好的事情吧。”
“大王是否同意和秦国修好,这都不是我们可以计较的事情了。”
田横说完这话后,整个人似乎非常疲惫。
甚至于别的什么话,他都不想再说了一样。
李左车明白。
不管齐王愿不愿意和秦国修好,都只有和秦国修好。
甚至,还要挑选齐国也就是处子之身的美人。
送到平原县去。
以此表示齐国并没有触怒秦国之心。
国中男儿无能,便叫女人出去挡住灾祸。
这是齐国所有披甲之士的耻辱。
可,偏生没有办法抹除这样的耻辱。
李左车想到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被送到秦国去,任人凌辱的时候。
他就觉得自己脸上臊的发烫。
可……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齐国是真的打不过秦国啊!
完全没有半点打得过的可能!
也难怪田横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赵随安——魏豹——魏定国……
他们的选择错了吗?
李左车不知道错了还是对了。
但至少不会让那些苦苦追随着自己的子民们继续流血又受辱。
这乱世中。
还真的是没有谁比谁更加高贵的说法啊!
李左车觉得自己每一次见到齐王田儋的第一个念头。
就是觉得齐王,似乎又老了许多。
治理这这样一个风雨飘摇,宛若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覆灭的国家。
真正爱国的人。
会觉得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那些卑鄙龌龊的高位者。
会开启自己最后的晚餐时光。
他们会把越发变的疯狂。
疯狂的搜刮民脂民膏。
这,就是齐国的现状。
李左车无法想象。
如果是自己坐在齐王田儋的位置上。
究竟能坚持几天。
虽然,他心里有时候也很鄙视齐王田儋是个废物。
可是,这个时候,他心里既在同情田儋,又在佩服他。
人心任何时候都是充满矛盾的。
田横只是随意说了两句话。
田儋就已经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写好了令书。
派遣使臣,带着礼物和美姬,去出使秦国云云。
最后一句话,田儋问的是:
“楚国败了,我齐国又当如何?”
兄弟两人一个坐在王座上。
一个站在大殿中。
王座上的王抬着头,干枯深陷的眼窝里,带着希翼的明光,看着宽阔大殿中那既是臣子,又是弟弟的人。
田横低着头。
从齐王问出这句话后。
他一个字都没说。
李左车发现这位曾经叱咤天下,意气风发的齐国大柱国。
此刻,就连后背,都有些佝偻了。
可,他而今的年岁,正是男人一生中,最为风华正茂的那几年。
齐王眼中的光辉黯淡了下去。
他挥了挥手,一边上的宫人将他连通王辇一并抬走。
空旷的大殿中。
只是剩下了田横和李左车。
此刻已经不是空旷,而是空荡。
那种看了去能叫人心中发慌的空荡。
从大殿中出来,李左车看到了寺人们正在给挑选好的娇俏宫娥们发安家钱。
他走了过去以后,听到的说法是:
一袋白面,就是一个十五岁漂亮小娘的身价。
这让他感到了一阵深深地恶寒!
他依稀记得,始皇帝嬴政治理天下的时候。
一个十五岁小村姑的身价,也值得二十袋白面的。
若是他面前这般脸蛋漂亮、身材又婀娜的小娘,少说也得数百袋精白面才够的。
“打了这么些年的战,我们想要的日子,真的来了吗?”
李左车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朝会大殿殿门口的田横。
田横不语。
他仰头看天去。
苍天亦不语。
唯有零星的雪花,随着风,零落人间,融化在污垢的泥土间去。
第1915章 你此去的任务
文化、信仰、风俗的分歧,一直都是嬴胡亥认为最难统一的部分。
楚国这边似乎完全没有做好什么准备。
就已经匆匆来和秦国会盟。
吴王嬴子婴做在城楼上,听着皇帝的教诲。
当然,这所谓的教诲。
其实更大意义上。
是嬴胡亥在和嬴子婴说,怎么让楚国屈服的问题。
本质上。
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却别。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究竟怎么让项羽心甘情愿的臣服。
这才是嬴胡亥和嬴子婴两人都觉得头疼的事情。
“陛下,臣下觉得,就目前战争赔款,项羽接受起来,尚且有些困难……”
“如果说,谈到臣服的问题,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嬴子婴干笑一声。
觉得皇帝可能是受到了皇后的撮合。
这才会在自己出发之前。
来和自己谈论怎么让西楚项羽归顺的事情。
至少,在他看来。
目前这是无论如何。
也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嬴胡亥不知道子婴在想什么,只是道:
“战争赔款,只是让楚国臣服我们的一种手段而已。”
“我们更多时候需要做的,就是让楚国知道我们的强大。”
“继续和我大秦作对,还是整合楚国内部,准备接受我大秦的招降,才是你此去应该能做到的事情,如果你觉得这个做起来很困难的话。”
嬴胡亥脸上露出笑容:“朕这个时候代替你去,也并非是不可以的。”
嬴子婴立刻道:“不困难,怎么会困难呢?”
“陛下交给臣下做的事情,臣下一直都是力求超标完成的!”
嬴胡亥心中骂了一句:二逼!
“那行,朕就在城楼上等着你的好消息!”
嬴胡亥抬起望远镜来,已经可以看到楚军那边,果真是项羽领头。
大纛此刻也不在隐藏。
寒风吹过去的时候,大旗在猎猎作响。
李由也在用望远镜观望,看到楚军项羽的大纛以后,立刻就道:“陛下,如果这个时候用大炮,能不能轰死项羽?”
嬴胡亥斜视了他一眼:“把项羽轰死了,现在原本一个完整的楚国,到时候就会四分五裂。
我们去剿灭的时候,也要浪费更多的精力物力。
值得吗?”
“如果项羽不归顺的话,那我们岂不是所有的想法都落空了?”
李由问道。
嬴胡亥自信一笑:“他们不归顺?然后等死吗?”
“时间不早了,吴王出城去!”
“遵旨!”
嬴子婴拱手一拜,随即转身下了城楼。
李由急忙用眼神是看韩谈。
他觉得眼下真的是最好的机会。
韩谈感受到了李由的眼神之后,给了他一个白眼。
随后就全然不在意李由究竟是什么眼神了。
嬴胡亥安坐在城楼上,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只是围着一个火炉坐着。
过了一会儿后,他把城楼上巡视的军卒们叫了过来。
就这样开始和普通的军卒们闲聊了起来。
韩谈和李由两人见状,非常识趣的走开。
李由走了几步后,看着韩谈有意向着和自己相反的方向在城楼上巡逻。
便转身快步追了上去。
“厂公方才为何一言不发?”
李由迫问道。
韩谈只好道:“我大秦只有在弱小的时候,才会用一些为人不齿的阴谋诡计。
可是现在,我大秦已经很强大了。
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用阴谋诡计取胜呢?”
“换言之,如果我们今天能用大炮轰杀项羽,那来日的时候,谁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和我大秦会盟呢?”
“天下尚未稳定。
如果给天下诸侯们一个感觉,和我大秦会盟,就会被大炮轰死的话。
那以后谁还会和我们交流?”
“不仅如此,如果没有把项羽轰杀的话。
那项羽这一次死里逃生的话。
日后肯定宁愿战死到最后一兵一卒,他也不会选择归顺我大秦。
这不就是和我大秦现在想要做的事情相互违背了?”
李由无奈的看着韩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说的这一番话很有道理?”
“不是你不聪慧,而是你现在眼睛里边只想看到胜利,自然,有些东西你就看不到了。”
李由苦笑道:“你这话,还不如直接说我现在是被功利之心蒙住了眼睛的好?”
韩谈稍作思索后,点头道:“其实,你说的也不错……指挥使,你自己明明就知道是这样的,为什么还有这样的想法呢?”
“人有些时候,就算明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明智的,但是却也一定要说出来。”
李由脸上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厂公,你我都已经位极人臣,我相信,有些道理,你应该懂。”
韩谈道:“就像是你说的话一样,有些道理,我们都懂,但是有些话,我一定不会说。”
末了,他原本想转身离去的。
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韩谈转过身来,看着李由笑了笑:“陛下引你我二人为知己,乃是我这个寺人此生最大的荣幸。
便是来生来世,我也愿意依旧侍奉陛下。”
说完这话后,韩谈这才转身离去,去继续自己的巡视。
李由看着韩谈一瘸一拐的走路动作。
脸上却露出来了一抹很是开心的笑意。
“蠢货,老子说的,可不是那个意思啊!”
僮县城外,子婴的马队徐徐前行。
两百斥候军已经和楚军的斥候军互相远远地看着对方。
那种感觉,似乎像是一言不合,立刻就会直接开战一样。
虞子期手提翻江倒海戟,跨列在最前头。
楚军不少将士看到了虞子期以后,脸上都露出来了非常复杂的神情。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吴中城的一场意外的话。
虞子期现在应该是和他们在一起并肩作战的。
可惜!
造化弄人。
天意弄人。
曾经的至交好友。
现在,却已经成为了敌对的统帅。
“虞子期,多日不见,可曾安好?”
龙且驱马上前来,人在马背上,距离鱼子尚且有十丈距离,便抱拳笑道。
虞子期转手把翻江倒海戟挂在马鞍上,也抱拳朗声笑道:
“有劳挂念,一切安好,眼下,我家吴王已经到了,却不知项王何在?”
“这么说,你还是很挂念寡人?”
第1916章 宿敌会面
虞子期的声音方才落下。
便有一人驱马上前,此人身长过丈,宛若人熊般。
且目生重瞳。
自带一股无边霸气!
虞子期只是看了此人一眼,便觉得心生惊惧之感。
他心中那种曾经被项羽所震慑的久违阴影感,也是再度浮现心头。
“项王!”
虞子期抱拳。
项羽微微颔首:“多日不见,你的风采依旧,只是现在马上相逢,故人已经不再是故人。”
虞子期似乎想说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到了嘴边上,他愣是说不出口。
项羽却已经看向了一边上:“吴王嬴子婴何在?”
“寡人在此。”
嬴子婴驱马上前去,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他说道:
“项王果真霸气绝伦!”
“吴王素有贤能之名,今日一见,果真雅望非常!”
项羽也能说出一番文绉绉的话来。
吴王翻身下马,看着一边上方才被清理过积雪的高台,挥手道:“请!”
项羽也随即翻身下马,看着嬴子婴,做出同样的动作来:“请!”
两人各自顺着属于自己的那条石道,走上高台去。
此时未曾落雪,高台上已经有人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上边还有炉火升起。
虽然处于高处,但是却并不显得寒冷。
嬴子婴和项羽两人各自跪坐在矮几的南北两边。
“我朝索要的战争赔款的等条目,项王已经看过了,不知什么时候,可以筹措起来,送到僮县呢?”
项羽淡淡一笑:“二十万石粮食,三十万套棉衣,还有白银五十万两……吴王觉得,楚国能拿出这么多的东西来吗?”
嬴子婴和项羽对视着,不见半点畏惧之色在其目中生出。
“这并非是我的问题,这是项王你的问题。”
他看着项羽目中闪过一丝愠色,只是笑着反问道:“不是么?”
项羽点头道:“说也不错,这确实是我的问题……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要向着你求证一下。”
“但说无妨!”
嬴子婴面色平静以对,越发让项羽吃不准,眼前这个人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可,谁又能知道。
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诡计来说。
眼前的嬴子婴,应该是被项羽腰斩于咸阳城中的。
可现在。
嬴子婴却能和项羽同席而坐,口出威胁之言。
项羽凝视着嬴子婴,随即发出一声轻笑来:“僮县之战,我军落败的时候,秦军原本可以率军出击的。
可是在那个时候,秦军为什么没有出城追击我们?”
嬴子婴笑道:“你是觉得,我军那可怕的火力,只能用来防御,而不能用来进攻的吗?”
项羽没说话,但似乎这也已经应证了他心中所想。
“我记得,桓楚有一个先锋军,一共四千人,我军派遣出去了两千人。”
“然后,桓楚军的先锋队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件事情,项王应该知道的吧?”
项羽显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他现在听这嬴子婴说完这话后,表情立刻就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嬴子婴笑道:“有些时候,并非是我们要斩尽杀绝,科普这本书流传开来的目的,只是在于告诉我们华夏族这片大地上生活的人。
这个世界非常大!
大到了终一个人的一生,都未必能够走完一圈。
既然是这样,我们华族人,为什么还要在这片土地上分一个你死我活?
我们可以把华族的文化,传遍整个世界。
我们华族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聪明,最为辛劳的人。
可是,项王自己看看,那些普通的民众的生活,真的好吗?”
项羽沉默。
嬴子婴又道:“有些时候,陛下的话,我不怎么赞同。
就比如说,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大秦已经掌握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力量。
我们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其他的诸侯国灭掉,甚至于屠杀他们的勇士和子民。
让他们永远畏惧与我们,臣服于我们。
不敢在对我大秦生出叛乱之心来。
可是,陛下一直都反对这样做。
他觉得,杀戮虽然是解决问题最为直接的办法。
可是,杀戮虽然是最为直接简单的办法。
可却并不一定是有效的办法。”
项羽点头表示认可:“杀了一个人的心,才是最好的办法,赵随安和魏咎两人,就是让你们秦国把心杀了的人。”
“项王如果有这样的想法,或许就错了。”
项羽笑道:“我错了?”
“错了。”
嬴子婴的口吻非常肯定。
“魏咎愿意归顺,那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臣民死的太多。”
“赵随安愿意归顺,是他看到了战争,对于普通百姓的伤害有多大。”
嬴子婴道:“陛下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兵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 我们华夏族的男儿,死在为族人开疆扩土的战场上,是非常值得的。
但是,如果实在了内耗这件事情上。
这时候就不算是光荣,反而显得有些让人不齿了。”
项羽眉头皱了皱,凝视着嬴子婴道:“这也就是你们就一直都没有派兵进攻我们的原因?”
“我们现在做的事情,西戎王的地界,打下来,就变成了我们华族人世代繁衍生息的地方。”
“西域之地,有人说那是不毛之地,可实际上,并非是如此。
西域之地有我们中原之地所没有的物产和矿场。
现在打下来,也一样变成了我华族人世代繁衍的地方。”
“有人说,我大秦的主力都已经外调,去参与西域之战。”
嬴子婴是如何得知这种想法的,项羽并不觉得稀奇。
毕竟,都到了这个位置上。
不说身边有多少智谋之士辅佐。
其本身也不会过得浑浑噩噩。
自然也能猜得到楚国在这个时候动兵的原因是什么了。
“可实际上啊,真正和我大秦交锋之后,自然也就知道真假如何了。”
嬴子婴看着项羽的眼睛:“我只是好奇,范增对于科普一书已经有了很深的研究。
只是不知道,项王对于此书,是否也有研究呢?”
项羽道:“有研究又如何,没有研究,则又如何?”
“若是项王当真对于科普一书有研究的话,所有的战争赔款,可以减弱三分之一。”
嬴子婴逼视项羽:“可,如果没有研究的话,那所有的战争赔款分文不少。”
他的面色陡然一冷:“如果项王不愿意的话,那就请回去做好灭国的准备。”
“皇帝虽然不让我出兵,可是现在皇帝人在西域,大雪封路,他是没有办法回来的。
等到皇帝回来以后,我已经率军灭掉了楚国大半山河。
皇帝要杀我,我也束手就擒便是了。”
“反正到了那个时候,楚国的江山,已经归属于我大秦,死我嬴子婴一个,又有何妨?”
第1917章 睁开眼吧,看看秦国
项羽凝视着嬴子婴的眼神。
“我其实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怕死的人。”
“你自己很怕死吗?”
嬴子婴忽然的一句反问。
让项羽有些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牙尖嘴利。
不管说什么话,似乎都已经提前想好了一样。
他这才意识到。
对方完全不是来找自己何谈解决战事的。
眼下这种情况,其实更像是来让自己乖乖低头,成为秦国的顺民的。
只不过,项羽还不想就这样变成秦国的顺民。
嬴子婴道:“不管什么样的话,其实最终目的,无外乎利益这两个字而已。
项王也是这个世界上顶尖的聪明人,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占据如此大的领土。“
嬴子婴也不想这一次的会盟变成宣战之地。
他看着项羽笑道:“有些事情,我觉得项王应该是认真思考过的。”
“比如说,子民的未来。”
“又比如说,某些看不到尽头的坚持,是否真的有意义?”
“到头来,你究竟感动的是楚人,还是你自己?”
“又或者说,只是你自己心有不甘而已。”
“仅仅是因为自己心有不甘,就让那么多的人和自己陪葬。
这种想法不仅是可鄙的, 甚至是可笑的。”
项羽听着嬴子婴的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真的,我觉得秦国皇帝把你放在你现在的这个位置上,真的不太合适。”
嬴子婴笑道:“那,项王觉得我应该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最所为合适?
莫不成,是成为皇帝吗?”
“哈哈哈……”项羽大笑不止:“离间之计,用在别的人身上,或许会有作用。
但是用在你我身上,似乎就没什么真正的作用了。”
“我觉得,你这样的人,更应该做的位置是宰辅的位置, 而不是区区一个诸侯王的。”
“在我大秦,诸侯王可不能用区区两字来形容的。”
嬴子婴摇头道:“陛下知人善用,我之所以能成为吴王。
那是因为我的才能,足够让我治理一个国家。
大王很清楚。
但是,为什么不启用我成为宰辅?
那是因为,现在有比我更好更合适的人,成为我大秦的宰辅。
自然,我就成为了大秦的一个诸侯王。”
项羽挥了一下手,龙且双时候捧着项羽划出来的那一份地图, 走到了高台上。
虞子期这边,也不甘示弱,大步走上了高台,站在嬴子婴身后。
图穷匕见这种事情,有人搞过了一次之后。
往后的人,都会格外小心。
嬴子婴的眼睛在盯着地图看。
虞子期的眼睛在盯着项羽的手看。
好在。
地图展开以后,里边除了上边的疆域图看起来花花绿绿之外。
并没有夺命的匕首。
项羽道:“吴王看看这个,这个是我感觉科普这本书画出来的世界地图。”
他伸手按着一片区域说道:“长江黄河,这里是我们华夏族世代繁衍生息的地方。
这里是匈奴人和东胡人已经到了的地方。
至于匈奴人和东胡人到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
我只能用一个圆圈代替。
按照科普上说的,往那边走,穿过百越人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叫做中南半岛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汪洋大海,越过这片海域之后,就可以到达一个叫做孔雀王朝的国家。
孔雀王朝往北边,就是你们秦国准备图谋的贵霜帝国,是否?”
“不错!”
嬴子婴没有任何好反驳的。
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
更况且,项羽这幅地图,虽然看起来不论不类。
但是,很多重要的地方,几乎都已经标注上了。
项羽沉吟道:“我有几个疑问。”
“请讲。”
嬴子婴拱手道。
项羽比划了一下:“秦军从关中运送粮食北上,到长城边上,就已经很辛苦了。
那秦军又是怎么越过沙漠,把粮食运送到西域之地的呢?”
“如果说,就食于敌的话,寡人觉得,西域那个地方,可能没有那么多的粮食能够养活秦军那么多的人。”
“如果秦军把补给线拉的更长一些,到了贵霜国的话。
秦军最后又依靠什么?”
嬴子婴眯了眯眼睛:“项王难道不曾听说,项声在我秦国做的是什么吗?”
“你说的是火车?”
项羽沉吟片刻,随后摇头道:“火车应该没有办法在沙漠中行走吧?”
听着这话。
嬴子婴又得出一个结论,项羽似乎并不知道火车长什么样子。
更加不知道火车本身是依靠什么提供动力的。
“说真的,如果 可以的话,我很想请你去我大秦关中走一圈,让你看看关中,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嬴子婴的声音真诚。
项羽摇头道:“当初你们是怎么对待楚怀王的,以为天下人都忘记了吗?”
嬴子婴无奈摇头:“当初是当初,可现在是现在,大秦已经无需囚禁什么人,就可以获取天下了。”
“更况且,就算是当年囚禁了楚怀王,可是楚国也一样重新拥立了新的君王。
这一点,我反而觉得你们楚国占了便宜?”
“哦?是么?”项羽在冷笑。
嬴子婴认真的点头:“楚怀王本身就不是什么聪明的君王。
如果是聪明一点的君王,也会听从臣子的劝谏,不要来秦国。
可是,那个时候的楚怀王,任由臣子们怎么劝说,也没有能改变他固执的想法。
这样算来,楚国失去了一位昏庸的君王,但是却能根据大臣们的意思,拥立一位相对圣明一些的君王。
不是么?”
项羽冷笑:“很好,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无论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可事实就是这样。”
嬴子婴耸耸肩:“项王,赔款的事情,你还没点头呢!”
不等项羽数话,嬴子婴又道:“按照我之前说的。
项王熟读科普这本书,所有的赔款项目,都减少三分之一。”
项羽一双重瞳看着嬴子婴,充满了威势。
可嬴子婴却仿若未觉,甚至还对这项羽轻佻的眨了一下眼睛。
“项王想知道,我秦国是打算怎么安顿你们楚国的吗?”
项羽本想起身离去,看了他看了一眼孔雀王朝之后,又坐直了身子,朗声道:
“愿闻其详!”
第1918章 君若不与,秦军可自取
嬴子婴本以为项羽会拒绝的。
可是,项羽现在这般模样,倒是让他认为项羽在僮县面对这不可能战胜的秦军。
心中的豪气,似乎也在这个时候空虚了下去。
嬴子婴也不在这个时候卖关子,他立刻说道:“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来说,是让楚国去 攻占孔雀王朝的。”
他在项羽自己制作的地图上,用手比划了一下。
“如果继续开战的话,楚国会是尸横遍野,我大秦就算是有损伤的话,也不会太多。”
嬴子婴笑盈盈的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项羽。
项羽道:“这么说,秦人是准备将我们撵出楚国?”
“说撵走的话,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嬴子婴笑道:“我们的想法是,楚国可以像是魏国、赵国那样,归顺我大秦,成为我大秦的藩国。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为楚国提供武器和军械。
你们去进攻孔雀王朝,魏国去进攻贵霜帝国。
如此一来,你们就可以在这个地方碰面!”
他只是的地方是中亚。
项羽的眼睛也落到了中亚的位置上。
“但是,这里的气候比不上我们华夏之地,可这边的气候很不错。”
嬴子婴伸手继续指着一个位置。
“这里的人,也饱受着游牧民族的困扰,但是那些游牧部落,远远没有匈奴人强大。
也没有可能和匈奴人比。
我们敢于肯定,这个地方的人,金属冶炼不如我们华族人。
他们也说不上什么战阵变化。
他们那边的人, 只是占领区区一座城池而已,就敢自称为国王。
项王,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加可笑的事情吗?”
“我中原大地上,一个郡的兵力,都远不是那个地方一个国家能够比得了的。”
“这样落后的地方,还等着我们去征服。”
“你们打下来这一块地方之后,这里就可以变成你们在海建立国家的地方。
但是,你们必须传扬的是我华族人的文字和语言。
只需要一两代人过去后。
那个地方,就会彻底变得和我们华族人一样。”
“等到那个时候,大秦学宫会源源不断的向着那边派遣满腹经纶的学着、合适的官员过去治理。
久而久之下来。
我们眼睛看得到看不到的地方。
我们脑海,想得到和想不到的地方。
都会变成一个国家!”
项羽隐约有那么一丝丝的憧憬。
他发现楚军是真的打不过秦军。
面对秦军的时候,真的就像是小孩子在面对大人一样。
这种情况,还能怎么打?
秦军不出来斩尽杀绝的事情。
当然不是秦军什么时候变的仁慈了。
相反,是秦军觉得这样做不值得。
人!
任何时候都能为这个社会带来好处。
项羽是怎么都没有想到。
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变成秦国皇帝的先驱,去和异族人交战?
项羽抬起手来,指了指不远处的僮县城楼。
“如果楚国成为了秦国的藩国,是否也可以获得这些强大的武器?”
“你指的是……你们攻城时候所面对的武器?”
“是!”
项羽的声音很肯定。
嬴子婴笑了:“如果,我们前手给了你们武器,你们后手转过来就来进攻我们?
我们岂不是自己挖坑自己挑?”
项羽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
嬴子婴接着说道:“有些东西可以给你们,但是有些东西,你们不要妄想。
而且,所谓的成为我大秦的藩国,可不是嘴上一句话就能成的事情。”
“愿闻其详。”项羽点头道。
嬴子婴道:“成为我大秦的藩国,第一点,我们要派遣官员,更换你们现在的官员。
不管是好的好是坏的,都要更换下来。”
“那这些人,会去什么地方?”
项羽笑道:“是杀了?”
“不会杀了。”
嬴子婴道:“如果是真正有才能的人,会进入大秦学宫中去。
他们可以在那里,为这个世界培养出来更多的优秀官员,然后让整个天下大治!”
“如果是鱼肉百姓之人,一旦锦衣卫或者是东厂核查清楚之后。
就会当众处死!”
项羽笑道:“我楚国地域广阔,人口众多,秦国从什么地方抽调那么多的官员过来?”
嬴子婴笑道:“这个就无须项王操心了,项王只需要知道一点!
大秦学宫中每年投入的东西,不管是钱财,还是米粮,都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
甚至有的时候,远超过军队的投入!
我这么一说,项王也就应该清楚,现在的大秦后备人才,远远不是任何一个诸侯国能比得了的。”
“唉——”
项羽第一次在嬴子婴面前露出叹息的表情来:
“这真的是上天不与我楚啊!”
“上天任何时候,都会网开生路。”
嬴子婴笑道:“天无绝人之路,项王也一定听说过这句话。”
“话,我当然是听说过,可你让我带着楚国的将士们,去为秦国打疆土。”
项羽冷讪:“你真的不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可笑吗?”
“不觉得。”嬴子婴敲了敲桌面:“我们只是给项王一个选择怎么活的办法。
是楚国灭国?
我带着大秦的虎狼,把楚地肆虐的不像样子,杀光那些敢于反抗大秦的人。
又或者是,项王带着那些誓死效忠你的人,出去搏一搏谋一条生路?
这些,只是我们给你做的选择。”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嬴子婴再度敲了敲桌子,看着项羽逼问道:
“项王,什么时候交出那三分之二的战争赔款?
若是项王不愿意双手奉上的话。
秦军自会来取。”
所谓的“自会来取”便是挥师南下,攻占楚国的城池、杀戮楚国的男儿,占有楚国的女人。
一旦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可就完全不是任由项羽控制了。
项羽恨不得立刻把眼前的嬴子婴撕成碎片。
他也明白自己有这个力量。
哪怕虞子期就在身边护着,可项羽也有把握在瞬间把嬴子婴杀死一百次。
奈何……
弱国无外交!
项羽这般勇武天下冠绝的人,却也只能感叹英雄无用武之地。
“项王难道真要逼我出兵自取?”
嬴子婴咄咄逼人的盯着项羽,身子前倾,威胁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第1919章 打铁趁热
项羽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嬴子婴。
这般压郁的气氛持续了数个呼吸的时间后。
被项羽的声音打破。
“天降大雪,楚国没有火车,运送各种物资的速度,自然也是比不了秦国的。”
“十日时间,看不到这些东西,大军挥师南下,你自己掂量!”
说完这话后,嬴子婴便站起身来。
他原本走已经转身准备离去了。
可是却忽然侧过脸来,斜视了项羽一眼,随后背负着双手,缓慢的走下了高台。
”简直气煞我也!大王下令吧,臣就是战死在僮县外边,也不想如此受辱!”
龙且直接翻身跪下。
项羽凝视着嬴子婴远去的背影,最后看了一眼那跟在嬴子婴身边的虞子期。
却发现自己这个时候。
愣是没有办法下达什么命令。
“大王啊!”
龙且哀痛的呼喊了一声。
项羽转过头去,看着龙且道:“传令下去,退兵。”
“大王!”
龙且又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的呼喊了一声。
项羽站起身来,凝视着僮县的城池,幽幽的说了一句:“难不成,真的是上天不愿意看到秦国灭亡吗?”
“大王!”
龙且沉痛的呼喊道。
项羽摇摇头:“寡人当然没有失去自信。
秦国今日能有的这一切,楚国未来未必不能有。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
寡人难道就做不到了吗?
更况且,寡人还不需要像是勾践那样卧薪尝胆!”
龙且闻言,立刻松了一口气说道:“大王有自己的想法最好……那,这吴王所说的战争赔款?”
“给他们!”
项羽道:“我看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如果我们真的不给他的话,秦军极有可能真的会立刻挥师南下。”
“不能为大王在战场上取得胜利,这是末将毕生的耻辱!”
龙且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
项羽转身拍了拍龙且的肩膀,朗声笑道:“打不过人,不丢人,丢人的是失去了自信之心!
站起来!”
“喏!”
龙且大喝了一声,随即快速站了起来。
项羽转过身去,再度看了一眼僮县城池:“把今日的耻辱刻录在我们的骨血中,来日终究是要用秦人的血,来洗刷我们的仇恨!”
“末将铭记于心!”
龙且大声喝道!
项羽缓缓地走向了高台。
此一刻。
他看起来充满了斗志,甚至于都已经表现得像是没有失去自信心一样。
可……
面对秦国这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强大武器。
项羽的内心,一直都在涌现出来一种深深的绝望感。
楚国完了!
这天下……是秦国的了!
回到大帐中,项羽立刻下令,各处兵马全部回调,不再进攻秦国。
否则的话。
他担心其他的地方,也会上演今天的一幕。
秦国现在所要的东西,楚国还能拿出来。
可是。
如果各路大军,都这样被秦军索要战争赔款的话。
楚国怎么可能拿的出这么多的东西来呢?
所以,项羽病倒前的
第一道命令。
就是让各路大军撤兵。
至于他自己……
龙且严密封锁了项羽病倒的消息。
如果这个时候,消息传了出去的话。
那秦军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就算是不会派遣兵马出来追杀楚军。
可一定会增加战争赔款的数目的。
整个谈判的过程,在一顿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火锅中,全部都到了嬴胡亥的耳朵里边。
“臣本来都以为,项羽会不顾一切的暴起发难,可是没有想到啊!”
嬴子婴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自傲之色来。
嬴胡亥大笑道:“僮县之战发生的一切,早就已经把项羽引以为傲的自信击溃!
他现在纵便是真的有拔山之力。
可是,在面对我军的热武面前,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嬴子婴沉吟道:“陛下,那这岂不是说,以后伴随着热武的发展,武功也将会显得越来越不重要了?”
嬴胡亥感受着身边众人的目光,沉思片刻后,点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是这样,你的拳头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我们常说,一个人浑身是铁,在浩荡无边际的战场上,又可以碾碎几根钉子?”
“但是——热武不一样!”
嬴胡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有些凝重的说道:“热武在一个小孩子手中,只要这个小孩子知道怎么使用热武,一样可以杀人。
它和刀剑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沉重的剑,不是小孩子可以挥舞的起来的。
可,火绳枪……可以!”
“而且,你们都看到了,伴随着热武出现在战场上以后,铠甲的用处也会来越小了。
我们现在需要找到另外一种可以代替铁甲的东西。”
李由苦笑道:“陛下,这更新换代也太快了,我们之前还在用片甲,这才更换成为板甲几年的时间啊?
这马上又要换成其他的甲?”
“棉甲!”
嬴胡亥沉吟片刻,发现自己这话还真的是有些不好说。
可是,防弹衣的前身,就是棉甲。
很多人听到用棉花做的甲胄,只怕会嗤之以鼻,可是棉甲确实是能够防御子弹。
而且,棉甲本身就是一种更加先进的甲。
相对于沉重的铁甲来说,棉甲穿在身上,不仅保暖,而且非常轻便。
在华夏漫长的历史上。
甚至还出现过许多匪夷所思的甲。
比如说藤甲、纸甲!
藤甲最为出名的便是火烧藤甲兵的事情。
纸甲,听起来像是不伦不类。
可实际上,纸甲是使用特殊纤维的植物制作而成 。
一旦染了水打湿了以后。
防御力比铁甲都惊人,真正的刀枪不入。
未来的战争,秦国会是主宰者。
嬴胡亥只能指明方向。
好在,在场的诸位,都没有一个杠精,没有人反驳皇帝用棉甲的想法,是否可行。
在这一点上,就算是秦国最为厉害的大秦学宫里边。
都没有人可以反驳皇帝的言论。
酒过三巡,嬴子婴有了些许醉意,他向着皇帝道:
“陛下,楚军现在已经不成气候,齐国又因为风雪天气的缘故,困守在山东半岛上,我军不如就在这个冬天,让齐国归顺了吧?”
第1920章 我知道陛下要什么
“怎么个办法让齐国归顺?”
嬴胡亥还没有喝醉。
甚至于他就算是喝醉了。
只要有人提到了和国事相关的事情,他立刻就能清醒过来。
嬴子婴道:“齐国内乱虽然停了下来,但是齐国现在是看着楚国做事的。
楚国已经在僮县全面溃败,还给我了大秦战争赔款。
在这种前提基础之下。
我们如果差遣人送招降表到齐国去,让齐国投降的话。
齐国肯定不敢不投降。”
“更况且,我们的投降,并非是让他们全部人都死在齐国。
也不是将来把他们幽闭在关中。
而是让他们去域外之地。”
已经很醉了的嬴子婴大着舌头笑道:“现在是冬天,趁着北边的坚冰还没有融化,他们可以渡过长生天桥,就让他们去那边找匈奴人去!”
嬴胡亥乐了:“子婴啊子婴,你这究竟是跟着谁学的啊?”
“臣自己想的!”
嬴子婴哈哈笑道:“匈奴人原本以为逃过了长生天桥,就完全到达了另外一个世界。
可现在,我们把齐国的人放过去。
他们不是互相厮杀,就是联合在一起,等到将来反对我大秦。
可……方才陛下说到了棉甲的问题。
臣倒是忽然想起来了。
这棉花,不就是从匈奴人现在盘踞的那片地方传过来的吗?”
“如果我大秦的手,可以延伸到那个地方的话,那不就可以直接在那边采摘到棉花了?”
嬴胡亥沉思片刻:“如果真是这样盘算下来的话,其实有更好的办法抵达那个地方。”
“更好的办法?”
这一下,不仅是嬴子婴好奇起来。
就是一边上跟着皇帝的李由和韩谈两人,也露出来了好奇之色。
嬴胡亥说道:“走水路,横穿大洋,便可以抵达匈奴人现在盘踞的那一片土地。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
那片大地上,确实是非常适合栽种棉花,而且那里本身就是棉花的原厂地!”
“陛下,这横穿大洋,需要多大的船只啊?”
韩谈惊叹的问道。
嬴胡亥哈哈笑道:“很大!”
“至少,我们现在的造船技术,远远没有办法支撑我们制造出来如此大的巨型轮船。
不过,子婴的话,倒是提醒了朕!”
“我们秦国没有造船技术,但是齐国有,楚国也有!”
“传令下去,勒令王离、嬴审等人,派遣使者前往齐国,让齐王田儋献出国土,可免一死!”
“遵旨!”
众人完全就没有想到,皇帝答应下来的速度,竟然会如此之快。
风雪挡不住皇帝的诏令。
所谓之急急如律令,其实一开始,说的本身就是皇帝的诏令。
平原县中!
嬴审和王离接到了令书以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两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找到了对方。
然后,四目相对之下。
两人没都沉默着没说话。
足足过了十多个呼吸的时间之后。
嬴审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沉默。
“僮县虽然大胜,可是现在就直接勒令齐王田儋投降的话,恐说不过去吧?”
“而且,前不久我们占领了平原县,东武城的时候说过,数年之内,不会对齐国用兵的。
现在要是直接勒令齐国举国投降的话。
那岂不是……自食其言?”
王离则摇头道:“我虽然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可是!
陛下的诏令都已经到了这里来。
那就说不上有什么大的问题。
相反!
则一定是有什么更加重要的目的在其中!”
“更加重要的目的?”
嬴审完全想不到现在有什么重要的目的可言。
“齐国现在早就已经是瓮中之鳖,楚国又新战败……”
他说道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心中灵光一闪:“会不会就会是因为楚国最新战败的事情,所以陛下才想到了可以直接威逼齐国归顺我大秦呢?”
“必定是如此了!”
王离点头道:“那,大王觉得, 现在派遣谁人为使者,出使齐国好一些呢?”
他说完这话后,看着嬴审。
几乎是和嬴审同时露出笑容来。
眼下。
整个平原县里边,只有一个人最合适出使齐国。
嬴审杀气太甚,他没有办法去出使齐国。
王离也不行。
他是一军之主帅。
那么,自然也就剩下来了另外一个很有分量的人——项声!
项声听着嬴审把皇帝的想法说完了以后,立刻就点头道:“此事我可以去!”
“危险虽然说是有,但是我相信,齐国不管怎么样,都没有胆子杀掉你!”
王离目中露出一抹凝重之色来。
项声却笑道:“齐国确实没有这个胆子,不过……”
“齐国归顺我大秦之后,没有人会去针对他们,也没有人想要把他们囚禁在咸阳城等死。”
“换言之,今日之魏国和赵国,就是明日之齐国?”
项声反问道。
王离颔首:“不错,不过现在西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打的,有人想要让他们去匈奴人和东胡人之前去过的地方。”
“走长生天桥?”项声倒是吃了一惊。
“不走长生天桥。”王离沉思片刻后,解释道:“科普一书,你也看过,我们的东海顺着东边走,就能抵达另外一个大陆。
那一片大陆,其实就是匈奴人和东胡人往北边穿过无尽冰雪沙源之后,抵达的那一个世界。”
项声稍作沉思:“我有些明白陛下的想法。”
“何解?”王离发现项声想的,居然和自己还有嬴审猜测的有很大的出入。
“陛下想要齐国弄出很好的大船,能够远洋航行的,而不是我们现在这种只能在浅海区域航行的船只。”
“一旦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从大洋上,就可以横渡到匈奴人和东胡人现在盘踞的那个世界。”
“真正到了那个时候,那个世界的物资……”
项声说到了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将军可曾见过那种叫做辣椒、马铃薯的作物?”
“未曾见过,只是听说过。”王离惊叹道:“陛下是为了这个?”
“哈哈……”项声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军,你口中的区区一言,陛下是为了这个?那你可知,这作物亩产惊人!
若是我大秦能够占据那片出厂这种神奇作物的大地。
到时候,养活千千万万人,亿兆生灵都有吃有穿的有书念的情况下。
谁还会站出来反对陛下的统治?造反呢?”
王离惊叹不已:“大兄,那依照你来看,齐国有造出这种大船的能力吗?”
项声忽然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来,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妹夫!齐国人有没有这种能力,我不知道!”
“但是!”
“我有!”
第1921章 我真的可以呀
“你知道怎么造出那种远洋巨舰?”
王离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就是一边上的辽王嬴审,此刻也是用一种极为震惊的眼神看着项声。
项声之前修建铁路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看在眼中。
没有人敢说项声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
几乎看到了他修建的铁路,都要竖起大拇指来。
不管是多苛刻的人,验收成果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
项声摸了摸下巴,看着两人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建造远洋巨舰,真的很难吗?”
“难?这难道不难吗?”王离觉得自己捡到宝贝了:“好大哥,你真的懂得?”
“你们应该都还记得,当初楚军曾经走大海远洋北上,从朝鲜之地进攻辽东辽西郡的?”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王离随即目中发光,盯着项声:“难道,这件事情和你有关?”
“不才!”项声嘿嘿笑答:“所有的巨舰,都是我修的,如果不是楚国那个时候给我的预算不多的话。
我还可以修造出来更多更大的!”
“现在不一样的是,我秦国国力雄厚,自然可以修造出来更大的深海航舰……”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点,我反而觉得,齐国有点可有可无的样子。”
项声目中闪过一丝杀气,似笑非笑的看着嬴审。
嬴审摇头道:“如果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齐国,那自然是最好。
拿不下来,就只能派遣兵马攻打。
大军压境,兵戈相向,任何时候都是下策!”
“行了,如果需要我出使齐国的话,我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项声摆了摆手,随后道:“当然,如果齐国归顺以后,需要用我的造船技术远洋的话,我是反对的。”
“我可以把我自己的才学贡献给大秦,但是我不能把我自己的才学 ,用来给齐国人用。”
“这不是两码事儿?”
王离摇头道:“到了那个时候,齐国都已经是我们秦国的了?”
“不一样。”项声摇头道:“齐国别的不行,搞内讧,一只都是一把好手,如果让那个叫做田横的做到了齐王的位置上。
我们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受到掣肘,你们同意,但是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嬴审稍作沉思,而后说道:“这样如何,你先去出使齐国,等到你回来以后,再做商议?”
项声立刻摇头道:“有些事情,还是现在就说清楚的好,齐国那群混账玩意儿,当初我就看不上眼。
如果说现在,让他们坐享我的成果。
此方出使齐国,只怕难以成功。”
这话的另外一层意思。
就是现在不说清楚了。
项声到了齐国,自己也会想办法让齐国归顺失败。
到时候,他要真的是从中作梗的话。
别人也还真的是拿他没辙。
嬴审稍作思索后道:“远洋航海,虽然说起来简单,也有你的造船技术作为支撑。
可是。
大海对于我们来说,现在一直都处在一个陌生的认知中。
第一批出海的人,极有可能是九死一生的。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齐国的人有什么恩怨。
可是,你现在也算是身居高位。
如果想要齐国灭亡的话,那利用齐国去帮着我们探查大海,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这也就是所谓的废物利用。”
王离说的更加直白。
项声稍作沉思后,看了看嬴审,又看了看王离,这才道:
“不行,这办法说不透,到时候齐国虽然会九死一生,可是那些我所鄙视的人,却因为我的航海大船立下了功劳。
这显然不是我想要的。”
嬴审一阵无语,摆了摆手,看着王离道:“你们算是一家人,你自己劝吧!”
随后,嬴审便直接离去了。
王离一脸尴尬的看着项声笑了笑:“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不知道,齐国那一票人,如果不死光的话,到时候他们只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们自己就会以非常快的速度发展起来。
这一点,你自己想想看,先帝朝的时候,是不是这样?”
王离稍作思索:“田氏一族在齐鲁大地上,确实是第一大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眼下也是你立功的机会,如果让辽王找到了别的人去出使齐国,那这完全轻而易举就到手的功劳,不就让别的人占有了?”
项声并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素来知道辽王对我有看法,如果这一次辽王若是不答应的话,那就让功劳给别人去。
我听说,当初两辽之战过后,大秦已经在北边的沿海地区开始设置船厂了。
只不过是因为技术方面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而已。
所以这一次才想到了齐国吧?”
王离苦笑道:“你这样恃才傲物,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并非是恃才傲物。”项声摇头道:“当初在楚国的时候,我也未曾得到重用。
相对于其他项氏子弟而言,项王更加相信别的人。
如果辽王真的派遣其他的人去劝降齐国。
那到时候,我就想办法申请去北方的造船厂坐镇。
这样一来,齐国人的远洋战舰都还没有研究出来,我的远洋战舰就已经下水,开始航行了!”
王离目中闪过一丝快意之色,他拍了拍项声的肩膀:“好!你既然有这种想法,那作为一家人,我自然不能不支持你!
你就这样做,齐国也好好的劝降。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
辽王入主齐地的可能性很大。
等到冬天开冰以后,如果辽王还是固持己见,一定要让齐国人远洋出海的话。
我自会想办法,让你去北边的船舶厂房中坐镇去。”
项声眯眼笑了起来:“此言当真?”
“我与你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与辽王共事许久。
可是,上一次他上书陛下,要夺我兵权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何种想法?”
“今日,不争馒头争口气!”
“辽王自诩战功卓著,很不把我们这些统军的将帅放在眼中,能杀一杀他的威风,我自然乐的这样做!”
第1922章 争取做最后一件对的事情
几乎和王离预料的一样。
嬴审俨然就在外边等着他出去。
甚至于,看到他走出去之后,还急切的走上前来问话。
王离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高位,自然不是什么老实人。
他立刻就苦涩道:“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劝说下来的,王爷您看……”
“还是说齐国的事情吗?”
嬴审眉头皱了皱。
“寡人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用这些本该死掉的人去送死探路,难道有什么不好?
非要用我们自己人的命去探路才好?”
“有些仇恨,会一直被记在心中的。”
王离摇头道:“先安排使者团的事情,大舅哥已经答应下来,到了齐国之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尽心尽力,绝对不会从中作梗的 。”
“也罢!”
嬴审摆了摆手,吩咐道:“传令下去,征调五百精锐骑兵,跟随项声一并出使齐国。
出使之前,递交国书,给齐国一个准备!”
“喏!”
一边上等候着的秦军士卒立刻大声应喏,领命而去。
齐国!
秦国的国书飞一般抵达了临淄。
田儋看完秦国言辞犀利的国书以后,就已经知道秦国现在是什么想法了。
他已经无力在说什么。
只是吩咐身边的人,把这一份国书交给田横。
内侍有些紧张的问道:“大王,可要询问上柱国是何等心思?”
“不用询问,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做就好,告诉他,寡人很累了,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喏!”
内侍不敢迟疑,立刻就带着这一份秦国的国书来到了田横府邸。
田横也不敢迟疑,认真翻看了起来。
须臾时间过后,他便抬头看了看还站在一边上的内侍。
内侍不等田横说话,立刻就把齐王说的那番话说给了田横听。
田横沉吟片刻后:“秦国现在是看着秋风起,好打草谷,准备一口气吞并我齐国了。”
“啊?”内侍吓了一跳,两腿发软,看着田横,惊恐的说道:
“大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田横摇了摇头:“楚国,项王亲自带军北上,都在僮县吃了败战。
现在又有消息传到了这边来。
说秦国之所以不派兵继续追击项王。
是存了威逼项王举国投降的心思。
而且,楚国还给了秦国非常丰厚的战争赔款……”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我齐国已经是秦国的瓮中之鳖……大王,大王真的说什么事情都让我处置?”
“小臣这样的话,是不会听错的。”内侍急忙抱拳,随即面露难堪之色:“大人,我们就没有办法抵挡一二吗?”
“没有。”田横摇头:“秦国的军武之强,已经超越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僮县之战究竟是怎么打起来的。
可是,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已经表明,秦军手中有一种类似于可以借助雷霆力量的东西。
楚军到了城门底下,都还没有摸到城门,就已经是尸横遍野。
如果是进攻的话。
估计我们的城池在秦人的这种力量之前,也会瞬间被摧毁……”
他深深地无力感,完全写在脸上:“就像是当初汉国的镇北关一样,顷刻之间就化为灰烬!
我很清楚项羽这个人,但凡是还能打的话。
还有希望的话,他就不会向着秦国低头。
可是现在,项羽都已经低头了,我们齐国还怎么抵挡秦国?”
内侍已经直接跪在田横脚边上发出痛苦的抽泣声。
田横拍了拍内侍的头:“放心吧,秦国人不会杀掉我们,他们会把我们变成魏国和赵国那样的藩国。
替他们去探寻那些所不知道的地域。
好生服侍大王,说不定我们有朝一日,依旧可以在海外建国的!”
内侍的哽咽声,逐渐难以控制,变成了痛苦的嚎啕大哭。
田横非常平静,等着内侍嚎啕大哭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以后,这才道:
“放心回去吧,大王还需要我,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杀的!”
内侍的心思被田横戳破,只是恭恭敬敬的向着田横磕了头以后,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有人通报,说是大司马李左车求见。
田横只是叹息一声:“没想到,消息传递的这么快……看这样子,畏惧于秦国虎狼的人,早就已经有了投降秦国的心思罢了。”
“请进来!”
“喏!”
侍卫不敢多说什么话,拱手抱拳退出去以后,李左车便缓步走了进来。
他手中提着两个酒壶。
一个丢给了田横,一个留给了自己。
两人谁都没说话,自顾自的喝着。
眼看着酒都快喝完了以后。
李左车这才说话。
“有什么想法?力战亡国,还是直接选择归顺了?”
“两者都没什么好果子吃,唯一的区别在于,选择后者,我们可能会成为魏国、赵国那样的国家。
至少,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和秦国人打?”
田横摇摇头,目中全是可怜的怜悯之色:
“怎么打?现在士兵们听到楚国战败的消息以后,只要说是和秦国人打战,他们的腿都在发抖。”
李左车地下眼帘,痛苦的用手捂着自己的脸。
“时不我待!”
“现在这样痛苦,还不如想想看,秦国会让我们去什么地方开拓才是。”
田横脸上带着浓浓的自嘲:“谁知道,秦国怎么回忽然之间变得那么强大?
就算是当初,齐国的兵器和甲胄没有秦国人的那么好。
可是,至少在战场上打起来的时候,我们还是有很大优势的啊!”
李左车放下了手,眼睛血红血红的看了一眼田横:
“真要投降?”
田横苦笑一声:“不投降,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得选。”李左车涩声道:“当初和秦国皇帝交战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战胜秦国。
就算是我们后来在东武城溃败的时候,我也觉得我们还有机会战胜秦国。
这才过去多久?
不到半年的时间吧?”
田横不想再继续谈理想。
理想现在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他拍了拍李左车的肩膀:“好兄弟,你这样的人本该名留千史的,可现在却跟着我变成了败军之将,一败又一败。
我们现在已经败的一塌糊涂。
为了让我们脸上好看点,我准备和秦国的使臣说,齐国可以投降,但是要秦国皇帝亲自来受降。”
李左车本想说,这实际上没什么区别,都是投降了。
可,田横却坚持:“我想为齐国争取最后一点脸面,投降秦国的诸侯王和投降秦国的皇帝。
后者听起来,总归能让我们,多保留几分本就不多的颜面。”
第1923章 齐国临淄
李左车没有问秦国会不会给我们这样的台阶下。
有些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他也相信。
只要齐国真的愿意放弃抵抗,成为和赵国、魏国那样的存在。
秦国一定非常乐意让秦国皇帝前来接受齐国的投降。
虽然都是投降。
可。
这样至少可以让田横心中好受一些。
“如果你还想试试的话,现在还是可以到楚国的。”
田横忽然说了一番很奇怪的话。
李左车眯起眼睛来看着田横。
随即,他摇了摇头:“楚国已经开始低头,现在不是作战的问题,而是秦国人已经掌握了一种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掌握,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强大武器。
面对这种情况,我们拿什么和秦国人打?”
田横苦笑一声 :“虽然我放弃了希望,可是有时候,我觉得你或许还会坚持一下的。”
“没意义的坚持。”
李左车从自己宽大的衣袖中,摸出来了一本书。
这本书不是别的书,正是秦国皇帝自己亲手编写的科普一书。
他把这本书平铺在一边上,稍作沉思之后,翻开到了全球地理认知基础这里来。
他看着田横说道:“抛弃一些对于秦国皇帝的成见来说,我是非常好奇,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这个世界上,本就有许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
李左车沉吟道:“这本身是正常的……可是,你难道就不觉得,秦国皇帝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似乎已经超越太多了吗?”
“那能有什么办法?”田横无奈的笑笑:“就算是这些事情上我们都觉得有问题。
但是,秦国人从不觉得有问题。
而且,秦国皇帝现在所说的一切,都在一件一件的被证实。
在秦国人的心中,皇帝就已经等同与神明的存在。”
田横摇了摇空荡荡的酒壶。
他觉得自己内心就跟着酒壶一样空荡。
“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齐国很大程度上是不可能战胜秦国的。
我们原本追求的东西,也只不过是希望能够在这片祖地上保留一下自己的宗庙而已。”
“其实,换个地方保留自己的宗庙……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李左车看着田横:“不是么?”
田横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说别的东西。
李左车仰头叹息了一声后,便起身提着两个空瘪的酒壶离开了。
项声在五天之后抵达了齐国的都城临淄。
这种速度来得很快。
完全像是秦国的国书方才送出以后,他人就已经出发了。
许多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这一点。
可是,很多人却又选择沉默,只当做自己未曾看出来这一点。
这看起来更像是秦国对齐国的一种无声蔑视。
我已经吃定了你不敢不投降。
我来,只是告诉你该怎么投降而已。
并非是告诉你,我准备让你投降。
田儋果真病了。
来的非常突然。
就像是生了重病的项羽一样。
他此刻整个人躺在床榻上,浑浑噩噩的说这一些奇怪的话。
甚至连发音都已经没有办法连贯在一起。
项声亲自来探望田儋。
说好听点是探望。
实际上,就是来确认一下,田儋是不是真的病了。
还是在这个时候,和自己玩弄什么小心眼儿。
随行的秦军中,自然也有精通歧黄之术的人。
自从药宫在稳定地向着大秦军中输送人才之后。
这也几乎变成了秦军的标配。
军医诊脉之后,微微看了一眼项声,随即浅浅的点了点头后道:
“心脉大乱,乃忧虑过甚所致 。”
田横在一边上焦急地问道:“能否出手诊治一二?我等感激不尽!”
“可以!”
医者说完这话后,却又迟疑了片刻,他看着项声,用眼神询问起来项声的意思。
同时,心中也开始有些责怪自己方才的话,似乎说的太满了。
应该先征求过项声的意思之后,再说自己的看法才是。
项声倒不在乎,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后说道:“如果可以诊治救活的话,那自然不能不救……”
他的话忽然停顿了一下,看向了田横:“齐王是什么时候病倒的?”
“三日之前。”
田横没什么隐瞒。
项声便道:“那却不知,齐国归顺为大秦的事情,齐王是否也知道呢?”
“自然……自然知道。”田横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项声立刻说道:“在齐国之中,我家陛下最为看好的,还是你。”
田横惶恐的拱手道:“能为皇帝陛下所看重,实乃是我的荣幸,眼下我兄长恶疾在身。
天使能否先让医者为我兄长诊治?”
“可以!”
项声点了点头后,转身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我在外边等着你,有些话想与你说。”
田横心中焦灼万分。
他哪里不知道项声心中想的是什么?
可,自己能不出去?
当然不能。
田横走出宫门后,看到项声站在不远处。
他急忙走了过去,抱拳道:“项将军!”
“知道齐国归顺了我大秦以后,要做什么吗?”
“自然是为陛下开疆扩土!”
田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项声道:“知道匈奴人和东胡人现在都去了什么地方吗?”
田横心里一沉,只好道:“知道,听说是从北边的冰原上,涉足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嗯,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另外一片大陆才是。”
“不错。”项声点头道:“齐国的使命,就是去往匈奴和东胡人现在所在的那片大地上。
那片大地上的人,完全就没有办法抵挡匈奴人又或者是东胡人。
他们在那边早就已经杀疯了。
一日时间开拓千里疆土,都不是开玩笑的话。”
他盯着田横的眼睛说道 :“这些,都是那边的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
田横摸摸不清楚,自己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归顺秦国。
项声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样绝密的事情?
想要拉山头?
项声完全就没有必要这样做。
他是秦国蔡王二王子的结拜兄长。
自己的妹妹又嫁给了秦国上将军武城侯王离。
何等尊贵之身份?
拉拢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好处可言。
还会让皇帝身边的人注意到他这个异常的动作。
难道……是为了……
第1924章 求你了
田横抬起头来,看着项声,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可此时, 他依旧是目露疑惑之色的看着项声。
不要表现的太聪明。
是眼下最合适田横身份的选择。
项声笑道:“你们的任务是修建可以远涉重洋的战舰,穿过东海之后,就能低到另外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就是匈奴人和东胡人现在占据的地方。
你们这些非秦国的人,可以看到的科普书,只是第一本。
还有一个更加详尽描述这个世界的科普书。
这科普书,在大秦被称作科普二。
我们这个世界是一个球形的天体,形状宛若是放大了无数倍的鸡蛋。
从齐国边上的港口出发,一路向东,就可以抵达匈奴人和东胡人现在占据的大地。”
田横目中露出惊愕之色来,心中却道:果真是如此!
“齐国恐怕数年之内,都没有办法修造出这样的大船来。”
“齐鲁大地上,你们田氏一族的人太多。”项声似笑非笑的看着田横:“有些话,不需要我说的太细。
如果你这个时候想不出别的好办法来的话。
那恐怕到时候,这些人都会成为航海的敢死队,究竟要死掉多少人,才能让朝堂上的人相信你们田氏一族绝对没有叛国之心。
这可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
田横无奈道:“现在的天下,谁还能反抗皇帝的意志。
谁还能反对皇帝?”
“田氏一族的人,虽然占据了齐鲁大地上的田地、商业贸易等等,可是真正面对皇帝的时候。
我们手中的这点钱财,只会变成索命的恶鬼而已。”
“你是在说,我大秦皇帝鱼肉百姓?不把你齐地的百姓当做人看?”
项声似笑非笑的看着田横。
田横苦笑:“尊使也是聪慧之人,我这话完全就没有这样的意思。
田氏一族的人虽然人数众多,可是却各自为政,若非是如此的话。
当初楚国乱政的时候,我们也不至于在外边带兵打战的时候,处处受到掣肘。”
“是与不是,都不是关键。”
项声摇头道:“最为关键的地方在哪里,我相信你自己很清楚。”
“在于我们具备了造反的能力。”
田横很清楚这一点。
“齐地上的物价,完全是我们田氏一族的人说了算,甚至于地价房租这些东西,也都是我们田氏一族的人说了算……”
“我无法证明自己这一次归顺了秦国之后,是否还会继续造反。”
这个“我”,指的不是田横自己。
而是,田氏一族。
项声道:“我在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几个办法,可是到了临淄城以后。
我才发现,我所谓的想好了办法。
其实并不一定就能适用于你们田氏一族。”
“所以,我想的是让你自己想办法,这样也不算欺负人吧?”
项声脸上露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冷笑来:“至少,给了你们活命的机会,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大军压过来的时候。
可就是无差别的杀戮了。
田氏一族的人虽然比较能生。
可是,养活一个人,怎么都要十五年,才能让他自己去谋生。
你觉得究竟是你们生的快。
还是我大秦的屠刀杀得快?”
田横脸色发灰:“我会尽量想出几个适用于我田氏一族的办法,到时候交给将军。”
“至少,你们可以活下来。”
项声道:“从天下作乱开始到现在,已经死了很多的人,可是最奇怪的事, 关中的人都一直都在保持着一个非常快的增长速度。
街道上随处可见一些异族人,也已经融入了我大秦的生活之中。
你们如果动作迟了的话,只怕就会被人遗忘了。”
田横抱拳低头躬身,行礼:“多谢将军提点!”
他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就变了许多。
项声拍了拍田横的肩膀:“你以为投降秦国是耻辱的事情,可是你不要忘记了,你也是十多岁的时候,齐国灭亡,然后在秦国长大的人。
如果当初始皇帝真的要不顾一切的杀掉齐国的这些王公贵族的话,你觉得你能活?”
田横心中一颤。
项声笑道:“包括我楚国也是如此,如果当初秦军真的发疯,要把我们楚国的王公贵族全部杀光的话,我们肯定是没有办法活下来的。
可是,始皇帝并没有这样做。”
“唯独有一个燕国,燕太子丹刺杀始皇帝的事情,惹怒了始皇帝,燕国王公贵族全部被杀光。
就算是到了现在,天下六国遗族站出来造反的时候。
赵国、魏国、韩国、齐国、楚国的人都齐了。
唯独就是没有这个燕国的人站出来。”
“秦军相对于当年的秦军来说,已经改变了许多。”
“可是,秦军的刀,却变得比以前更加锋利,如果有人想要反对皇帝的话。
那不管这个人是谁,秦军的将士们都会一往无前的冲杀而前。”
田横深吸一口气,看着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去的项声。
他思量片刻,追上了项声的脚步:“可否请皇帝陛下亲自来临淄受降?”
“我齐国举国归顺大秦,只求这一点!其余者,能否保存,我等都不在意的。”
项声看着追着自己脚步的田横。
“田氏一族到了这个时候,还追求什么脸面?”
田横不语,只是跟着项声身边,拿眼睛看着项声。
项声摇头道:“你们田氏一族的老祖宗篡夺姜尚留下来的齐国那时候,也未曾见过你们要什么脸面。
为什么这个时候,却还这么在意?”
羞辱祖先的事情,肯定是要出人命的。
可。
田横没有办法否认项声说的不对。
这是先祖谋国之举。
后代子孙自然不好说什么非议。
但是却没有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现在我这些兄弟们,也就靠这点东西活着了,如果这点东西都没有的话。
齐国会出现大批大批的人自戕殉国的。”
田横为难的看着项声:“我们只求这个,齐国的国号,能否保住,我们并不强求。”
“辽王只怕不会点头的。”
项声摇头道。
田横知道项声因为之前齐国和楚国联盟的事情,心中记恨楚国,他只好道:
“将军难道真的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项声闻言,止住脚步,看着双膝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要当着齐国王宫侍卫、朝臣、族人们的面儿,跪在自己面前的田横。
他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个坏人,一直都不是。”
第1925章 诸侯之危
远在僮县的秦国皇帝嬴胡亥,方才收到了楚国送来的战争赔款之后。
就收到了从北边来的令书。
“齐国请求皇帝亲临临淄城,接受齐国君臣的归顺!”
李由似笑非笑道:“齐国真的是爱面子啊,都到了这地步上了,还这般在意自己的脸面。
臣觉得,完全不要惯着他们。
爱投降就投降。
不爱投降,他就在那里等着。
看看熬到最后,谁先撑不住气。”
嬴胡亥没表态,转头看向嬴子婴:“子婴意下如何?”
“臣倒是觉得,给齐国最后一点脸面,倒也不难,眼下齐国既然有了归顺之心,我等自然无需再做逼迫,以免生出事端来。”
嬴子婴沉吟片刻后,说出来了这样的一番话。
李由眼神微微闪烁了片刻,但是却没有去看嬴子婴。
“韩谈意下如何?”
嬴胡亥又问道。
韩谈拱手道:“陛下,齐国归顺之后,若是对我大秦重要,则可以去。
如果是对我大秦不重要,那自然可以去。
不过,臣下倒是有一句肺腑之言。”
“你还在这里玩花花肠子?有什么话就说!”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谈便说道:“若是陛下不去,那就是辽王去接受齐国归顺 ,齐国是向着辽王,而不是向着陛下纳土称臣。”
嬴子婴猛然看了一眼韩谈,心中似乎有莫大的怒火,想要发出来。
可是,却又看到了皇帝嬴胡亥人在这里,故而不敢发怒。
嬴胡亥抿了一口茶,随即笑道:“楚地的茶,比我们秦地的茶好喝的多。
在追加一个条目过去,让楚国给我大秦上供一批好茶,以后年年都如此!”
“喏!”
春梨立刻记下。
他虽然知道在场的诸位大臣们,都是忠心于皇帝的。
可是,是人就会有私心。
一旦有了私心,自然就会站在一起胡乱争斗。
这是任何时候,都没有办法避免的。
以前秦国外患太大。
这种外部来的压力,自然而然就让秦国内部的矛盾一致对外。
可是现在不一样。
谁都看得出来,秦国早就已经对天下有了席卷之势。
这个时候,因为外部忧患的排出,内部的忧患自然而然就会显露出来。
这个问题,嬴胡亥以前也考虑过。
但是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
过了片刻,他才说道:“传令下去,犒赏三军将士,传诏令回咸阳城去,所有参与了火绳枪研发、火药研发,以及若干高新技术参研的人员,皆有重赏。
如何封赏,则着李斯与六部官员一并商讨,拿出一个章程来,与蒙皇后商议之后,尽快把赏赐发下去。”
“遵旨!”
嬴胡亥又道:“一个月后,找一个良辰吉日,朕前往临淄城受降,让六部那边商议一下,齐国是否保留王爵。
这事儿,也让他们那一个章程出来。
朕要是没有记错的话。
齐国现在怎么都还能拉出一二十万大军来吧?”
“回禀陛下,应当是可以拉出来的。”韩谈拱手道:“齐地人口富庶,人数众多,虽然此前有战争为祸,但是人口总数依旧保持在一定数目。”
“是啊,这些人如何处置,也是个大问题。”
嬴胡亥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先帝朝的时候,这些俘虏,都就地解散,希望他们回家去好好种地。
结果没想到,一眨眼时间过去,这些人又跟着齐地的齐王后人造反,他们老了打不动了,就让自己的子侄来参战。
闹得天下熙熙攘攘,沸沸腾腾,不安生!”
“需要想个好办法。”
嬴子婴不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为什么不按照之前对待赵国和魏国的办法去呢?
他拱手道:“陛下,何不遵行魏国和赵国的先例?”
“齐国人不同于赵国人和魏国人。”嬴子婴的话方才落下,韩谈立刻又站出来抬杠:
“田氏齐国,人口众多,且控制着齐鲁大地上的大部分财源土地,一旦给他们繁衍生息的机会。
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他们就会从逆境中重新死灰复燃。
这才是最为棘手的问题。”
并非是韩谈自己高瞻远瞩。
而是跟在皇帝身边处理政务的时候,咸阳那边,已经开始有臣子们表奏齐国归顺以后的问题了。
这方面 ,他自然知道的比嬴子婴多一点。
嬴子婴心中已经很不爽韩谈方才说的那一番诛心之言。
如果皇帝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辽王可就危险了。
天下诸侯王是一家。
如果皇帝对手握兵权的辽王产生了怀疑。
那下一步,自然也就是他们这些带兵打战的诸侯王要遭殃。
嬴胡亥沉吟道:“此事,已经有许多人在议了,你们自己私底下也可以想想对策。
一旦有了,就与朕明说便是。
成与不成,那是两码事。
可是,如果连设想都不敢有的话,那才是让朕失望的!”
韩谈奏请道:“陛下,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北上?”
嬴胡亥沉吟片刻后道:“五日之后。”
“遵旨!”
韩谈领诺以后,众人也都纷纷拱手告退。
嬴胡亥却独独留下了嬴子婴。
韩谈见状,便有意无意的退了出去。
让皇帝和嬴子婴单独说话。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嬴子婴意气风发的走了出来。
他一抬眼,就看到韩谈人在不远处,目中当即闪过一丝不屑之色,随即背负双手,缓缓离去。
看到嬴子婴眼中那一丝不屑之色。
韩谈不仅没有半点怒意,反而面露喜色。
他走进房屋后,就听到皇帝对他说:“老韩啊,你胆子还真的是肥到家了,竟然敢说那样的诛心之言?
也亏得是子婴沉稳,要换成是其他人的话,只怕当场就要怒斥你了。”
韩谈低眉笑道:“奴婢说话,只知道和陛下说真心话,至于那些话,是否会得罪了权贵,可不再奴婢的考虑范围之内。”
“得了!”
嬴胡亥摆摆手道:“齐国归顺的速度,比朕想的都快,朕还以为,他们再怎么说,也可以坚持一两个月的时间。
话又说回来了,你觉得齐国直接航海而去,究竟合适,还是不合适?”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合适还是不合适的事情呢?”
韩谈眯眼笑道:“陛下可还记得武城侯的秘奏?”
第1926章 悲喜不同
嬴胡亥忍不住笑道:“若不是武城侯的秘奏到了,朕现在又何须如此纠结?”
“项声此人目下已经表露自己精通于航海大船制作一道,奴婢倒是认为,可以重用!”
韩谈稍作沉思后,继续说道:“况且,此前修筑铁路的时候,也未曾出过任何差错。
足可见项声此人不仅有忠心,更有能力。”
“那齐国如何处置?”
嬴胡亥沉思道:“朕倒是有心让他们去另外一片大陆上和匈奴人、东胡人角逐。
可是,如果真的让他们去了,却又在那一片大地上发展起来的话,到时候不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嬴胡亥颇为有一种,这个时代田氏一族的人,俨然成为了类似于后世犹太人的存在一样。
只要给他们一点机会,立刻就能发展壮大,控制某一个地方的经济。
韩谈笑道:“陛下若是有此担心的话,何不把田氏一族的人都贬斥为奴隶?
如此一来,户籍困扰着他们。
他们就算是真的是有再多的手段,也无有回天之术了。”
嬴胡亥沉思片刻,随即摇头道:“此事容后再议,六部那边商议之后,朕再做定夺。”
“喏!”韩谈拱手道。
秦帝国凭借着新式武器,取得了战场上绝对的控制权。
不过,皇帝初次拟定五日后北上的事情,被推迟了。
因为。
西宫皇后李夭,在冬日里,有了身孕。
秦国瞬间举国欢庆!
有人欢庆,自然有人悲伤担忧。
若李夭所出,是一个男儿。
只怕对于太子嬴元的地位,将会有着莫大的威胁。
若是公主。
那则必定成为大秦最为有权势的公主。
没有之一。
项羽在退守寿春以后,大病初愈。
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许多。
楚国王后景少玉,带着医术最为精湛的神医青梅,亲自奔赴寿春,为楚王项羽诊断身体。
青梅也是第一次见到项羽。
和传闻中的一样。
高大威猛。
一眼看过去,便叫人心生畏惧。
便是此刻项羽大病初愈,神情憔悴。
可,青梅挨近了以后,却依旧难以遏制自己心中对于项羽这个人的恐惧感。
不过,伸手为项羽诊脉的时候。
她整个人就已经平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于医生的职业素养。
一旦进入到了诊病状态中,她就会进入到一个很奇怪的心境中去。
须臾时间过后。
青梅让项羽左右转动眼珠,开始了“望”。
又让项羽伸出舌头来。
项羽眉头皱了一下。
一边上的景少玉用力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背,他便有些不情愿的伸出舌头来让青梅查看。
青梅看后,微微颔首道:“大王无碍,只是忧虑过甚,需要静养些许时日。”
“国事堪忧,寡人如何清心静养?”
项羽眉头皱了又皱。
青梅摇头笑道:“小人虽然不懂国事,可常言说,治国如同治病,江山社稷就像是人的身体一样。
什么地方出了什么问题,就需要开相应的方子。
不管国事如何,大王才是开出方子的那个人。
若是大王的身体有恙,那万里景秀山河,又岂能风景诱人?”
“哈哈哈……”
项羽听了青梅的话,心情大悦,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说的到有几分道理。
只是可惜啊。
有些事情,寡人真的是觉得无力回天。”
“听人说,你是从秦国过来的?”
青梅目光没有丝毫闪避,点头说道:“小人确实是从秦国过来的。”
“秦国咸阳,是什么样子?”
项羽目中忽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情来。
似乎是想知道,又似乎是不想知道。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对暗恋的情人告白。
既想要知道对方对自己是否有意。
又担心对方并不爱自己,会无情的拒绝自己一样。
青梅沉思片刻,而后道:“若是说,秦国咸阳是什么样子,小人觉得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的。
不过,相对来说,小人觉得咸阳城给小人的感觉,除了不堪回首的记忆之外,那就是很干净。”
“干净?”
项羽很奇怪。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富饶、强盛、威严这一类的夸耀词语。
可是,没曾想,青梅居然会说是干净?
“确实是干净。”
青梅道:“咸阳城中规划的道路非常严格,而且全部都是水泥材质的,马儿入城之后,都需要在屁股后边挂一个粪兜。
如果有战马在街道上排便的话,立刻就有人站出来清扫干净。
他们在水泥道路下边,修建了一种叫做下水道的排水排污系统。
至于污水排到什么地方去,我就不知道了。
以前只是听着有人说过。
在咸阳城外,似乎是修建了一个什么污水处理厂这一类的东西。
那里边还栽种了大量的蔬菜,长得比咸阳城外 其他地方栽种的蔬菜都好得多。”
项羽眉头紧锁,因为他发现青梅说的所有话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
可是,这些文字变成了话语串联在一起之后。
他竟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意思?
景少玉也没有办法理解,更没有办法为项羽解释这个是什么意思。
项羽凭着直觉,觉得这里边应该没有牵涉到秦国军卒在战场上使用的那种奇怪武器。
于是 ,他重新询问道:“那先生可曾了解过,秦军使用的武器,为什么能发出天雷一样的声音来?”
“这些在大秦学宫中都是绝密。”青梅苦涩一笑:“挨近了,都会受到锦衣卫的盘问,不是真正的核心人物,谁都没有办法接触到。
我还听过一种说法。
在大秦,还有一本比科普更加精细的书,被上层的人称作科普二。
按照以前流传开来的说法,看过科普二这本书的人,在大秦也不过是一双手就数的过来的。
足可见,秦国对于这些东西的防护,极端严密。”
项羽也清楚,隔行如隔山。
他也没有奢望眼前这个俏丽的姑娘,能把秦军使用的武器给自己搞出来。
“下去领赏吧!”
项羽疲惫的挥了下手。
青梅行礼过后,站起身来,方才准备退下的时候,忽然看到上将军龙且大步奔走了进来,冲着楚王项羽喊道:
“大王!大事不妙啊!
齐国!
齐国那墙头草!
竟然选择举国纳土投降秦国了!”
第1927章 楚国最后的希望
项羽听闻这话,并未曾动怒,反而是很平静的看着大为失色的龙且:
“寡人知道了,齐国那地方,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觉得稀奇。”
青梅见有国事,便急忙起身拱手告退。
项羽微微颔首。
景少玉立刻让一边上的女官带着青梅退了下去。
项羽这才看着龙且道:“别说是齐国,就是我楚国现在,都已经没有办法抵挡秦国。
投降了便投降了,你也是我大楚上将军,莫要如此失态。”
“喏!”
龙且抱拳道:“大王,可眼下齐国投降了楚国,现在北方我们可就没有再能牵制秦国的力量了。
早知道,我们当初就不要把人手撤回来。
谁知道齐国竟然会玩这一手?”
“撤回来还算是好的。”项羽似笑非笑道:“如果这些人都没有撤回来,你想想看,现在齐国那边会发生什么?”
“大王,那我们日后怎么办?”龙且面露苦涩。
“日后?”
项羽深吸一口气:“回朝再做商议,秦国人学究天人,可以研究出来这种强大的武器,我相信我们楚国人之中,也会有聪明之人。”
龙且听着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在多的话,听起来也像是废话。
他便拱手道:“遵旨!”
楚王不能自己表现出来自己已经失去信心的样子。
否则的话,臣民们还怎么活?
可,别的人没看出来。
景少玉却已经看出来了。
她轻轻地握着项羽宽大的手掌,柔声说道:“大王,秦国当真已经不可战胜了吗?”
项羽没说话,可是脸上那种表情,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景少玉无奈道:“若是如此的话,我等未来又该如何?”
“你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看到过秦人那种可怕的武器,究竟是怎么收割人命的。”
项羽摇头道:“我原本以为,战场上是凭武力取胜的,可是历经了僮县之战以后,我才发现,我以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不,在臣妾眼中,大王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
景少玉目光坚:“臣妾相信,大王终有一日,是可以战胜秦国的,哪怕现在秦国强大到看似不可战胜。
可是,大王终有一日,可以战胜秦国!”
项羽怜爱的伸手抚摸着景少玉的脸颊,随即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我纵便有拔山之力,而今也已力到尽头。”
“先回去看,秦国现在不选择灭掉我们,反而是想要给我们自己思考的时间……”
“那秦人究竟想要什么?”
“战争赔款……已经送到了秦军手中,但是秦军随即又派遣人来说,楚地的茶叶,滋味远胜于秦地的茶叶。
让我楚国每年上贡三万斤茶叶到秦国去……”
项羽冷讪道:“秦人这已经是把我们看做了自己的藩国……他们想要的,就是我给你看过的那一幅图,你还记得吗?”
“那一幅图?”
景少玉面露惊讶之色:“世界地图?”
“是啊!”项羽沉思道:“秦人想要我们变成赵国和魏国那样的国家,为他们在外边开疆扩土。
我甚至觉得,僮县之战过去以后。
秦人之所不在这个时候乘胜追击,其实就是想要让我们自己回来研究那种强大的武器。
等到我们耗尽所有,都没有办法研究出来那种强大的武器之后。
秦人认为我们就会任命。
到时候,我们自然只有乖乖的为秦人去海外开疆扩土了。”
景少玉白净的额头上缓缓地出现了疙瘩:“大王,你也觉得,我们不可能研究出来秦军手中那种强大的武器吗?”
“能研究出来吗?”
项羽自问了一句,他摇头道:“说着的呢,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研究出来这种东西。
至少,这对于我来说,对于楚国来说,真的是从未听闻……
你还记得,汉国镇北关,大仙人林七杜做法,毁灭镇北关的事情吗?”
“这件事情?”
景少玉檀口微张,显得很吃惊:“臣妾自然是记得的,不是后边又传出流言来说……
说什么秦国皇帝已经准备和大仙人林七杜飞升到另外一世界去了?
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秦国皇帝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倒是那个大仙人林七杜,从秦国西宫皇后的内臣,变成了东皇皇后蒙蕙的内臣。
若说,这个人真的是什么大仙人的话,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屈居人下呢?”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项羽目中也露出无奈之色来。
“我都想不明白, 秦国这些东西,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秦国皇帝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景少玉也是认真钻研过科普一书的人。
所以,他非常能理解项羽这个时候的内心感受。
“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神仙鬼怪的说法?”
项羽眉头紧锁。
景少玉摇头道:“陛下,可如果真的是有神仙鬼怪的说法,那秦国皇帝在科普这本书中写的那些东西,又做何解释?”
“而且,我楚国也曾经一段时间征发各种传说中有道行的仙人,来王宫中,可实际上,这哪里有什么仙人?
全部都还是一些招摇撞骗之人罢了。”
“臣妾觉得,我们应该相信科学。”
“相信科学……”项羽苦涩一笑:“这科学,只是肯帮秦国,却不肯帮助我楚国。”
景少玉道:“臣妾虽然不知道秦国是怎么研究出来这些东西的,可是臣妾认为,我们只需要按照科普这本书中所写的那样。
去探寻这个世界所有万事万物的规律,未必就不能把秦国那种强大的武器制作出来。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大王!
我楚国之中,任何人都可以失去自信,可是唯独大王您不可以失去自信。”
项羽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景少玉的手背:“放心吧,我任何时候都相信你。
如果我们真的制作不出来秦国人手中那种可怕的武器。
那就说明,楚国或许真的没有那个资格居于华夏中央。
我们就挥师南下,去攻占中南半岛,随后越过大洋,去占领那个叫做孔雀的国家!”
“把那里,变成我楚国时代繁衍生息的地方!”
第1928章 皇后的试探
僮县的雪,开始融化了。
天气变的更冷。
李夭亲自问过了施粥的事情。
她所言之施粥的事情,并非是很单纯的一个地方的施粥,一个城池,一个郡的施粥。
乃是整个大秦所有疆域上,所有大秦人占领的地方,都在施粥。
这就是李夭的底气。
她才是大秦的正宫皇后。
她希望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怀有龙嗣的事情。
这种高调的事情做得,就算是当初蒙蕙的儿子嬴元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都未曾有过。
嬴胡亥看得出来。
李夭很希望自己能够生一个儿子,然后继承大秦的帝位。
女人翻脸的时候,远比男人更加果决和干脆。
李夭每次看着嬴胡亥的时候,眼神里都已经多出来了一些别样的情绪在其中。
嬴胡亥自然不能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老婆是自己的。
儿子也是自己的。
可。
这孩子没有出生的时候,谁又能知道究竟是男儿还是女儿?
医者可以诊脉出来。
但是医者不敢说。
而且万一说不准的情况下,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秦国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
锦衣卫尤其是为李夭保驾护航。
嬴胡亥甚至看到锦衣卫把李夭下榻那地方没睁眼的小耗子都抓走了好几窝……
李由本人更是已经到了一种有点疯魔的状态中。
好在,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出什么问题。
嬴胡亥原本想着,自己可以等一些时日北上的。
可是,现在李夭这样子,他愣是不敢北上,生怕自己不在李夭身边,又会冒出什么别的乱子来。
也有人建议,现在可以就近去沙丘宫,或者是稍微近一点的彭城。
毕竟,僮县怎么都比不得沙丘宫的。
不过,李夭什么地方都不想去。
嬴胡亥甚至都看出来了她那意思。
就想要在僮县熬着,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
这倒也并非是不可以。
不过,嬴胡亥也不想李夭怀了孩子以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神经质,总担心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悍不畏死的宫娥,又或者是宦官。
拼命的冲撞过来,把孩子给弄没了。
持续到了第十天的时候,嬴胡亥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他轻轻地握着李夭依旧细嫩的小手:“要不跟着朕去沙丘宫?齐国那边还在等着朕受降呢?
僮县的气候,也不是很好,到了沙丘宫后,我们等到春天到了,再会咸阳去?”
李夭下意识的转头向着外边看去。
发现李由不在。
嬴胡亥无奈的笑道:“老大又去调兵去了,你就说,是不是担心有人谋害孩子?”
李夭眨巴眨巴眼睛:“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万一走起来的时候,马车忽然断了车轴,轮子忽然滚走了。
又或者是战马忽然受惊了。
这些都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
到时候真的发生了,陛下也没有办法的。”
“怎么可能?”
嬴胡亥哑然失笑。
“朕还没有昏聩,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夭摇头,羞涩的笑了笑:“陛下去齐地受降便是,臣妾觉得和大哥在这里 ,也是挺好的。”
“僮县的气候虽然不好,可现在是冬天,臣妾也不想着出门。”
嬴胡亥无奈的拍了拍额头:“桃子,有心里话,也不愿意和朕说了?”
“那里是有心里话不和陛下说?”
李夭嘟嘴。
嬴胡亥道:“是因为天泽已经是太子,而你担心自己生出皇儿若是男孩,到时候无法面对是吗?”
“陛下都已经确立了太子是谁,臣妾会教育皇儿从小做一个安分守己的皇子。
更况且,臣妾也相信,陛下一定会给皇儿册封一个很好的王爵。
不管做不做皇帝,富贵一世,肯定是怎么都少不了的。”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朕本以为,后宫能够一直和谐下去,看这样子,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是你们在做做样子,骗一骗朕罢了?”
“哪能?”
李夭立刻摇头道:“真的!大家伙和和睦睦的相处,本身就是最好的,谁会没了事儿,天天找事儿?”
“那你现在究竟在想什么?难不成想要朕收回册封天泽的太子之位?”
看着皇帝脸上的无奈之色,李夭也只好露出一丝苦笑:“陛下,您总要给我一些时间适应吧?
大哥现在只是担心有人会来谋害我和腹中的孩儿。
臣妾说一句贴心体己的话。
蒙氏一族在军中的分量很足。
这天下的高手,都在军中。
如果真的有人自作主张,想要来为蒙氏建功立业的话。
天下那么多的人,陛下又不能看到一个人的心究竟是长什么样子的?”
“以前的人,都认为我李夭是一个不会下蛋的鸡,可是到了现在,臣妾这个不会下蛋的鸡,也算是下蛋了。
那以前那些看起来的挚友,是否还会继续保持着挚友的关系,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他们敢!”嬴胡亥目中闪过一丝杀意:“谁敢动你,朕就从头往下杀一遍,杀到天下人都胆寒为止!”
李夭苦涩的看着嬴胡亥:“这才是臣妾最担心的地方,如果真的是这样从头杀到尾巴的话,谁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放心吧!”
嬴胡亥双手捧着李夭的脸颊:“你在朕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
任何时候,你都是朕最重要最珍贵的!”
“从现在起,朕到什么地方,都带着你。”
“如果马车出问题了,就把所有负责马车的人全砍了。”
“如果饮食出问题了,朕就把所有的厨师全砍了。”
嬴胡亥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韩谈:“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
“遵旨!”
韩谈觉得这是昏聩的宠溺。
可……
皇帝现在,又能听得进去什么话呢?
他很清楚。
在恩宠这一方面。
真的是两个、十个蒙皇后捆一块,也不是一个李皇后的对手。
韩谈甚至都有些担心,皇帝会在这个时候心软,做出什么让大秦未来乱政的事情。
也就在韩谈方才走出房门后。
春梨后脚就追了出来,叫住了韩谈,凑到了韩谈耳朵边上,低声说道:
“厂公,陛下下令,立刻启程北上!”
“那皇后呢?”
韩谈微微一愣。
春梨笑道:“皇后已经让陛下摆平了,此刻正喜笑颜开,说去了齐地之后,就回咸阳去呢!”
韩谈听得眼睛一亮,转头看向那房门,由衷地感叹道:
“陛下始终是陛下,从未曾叫人担忧过。”
第1929章 不知进退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皇帝的行辕一路北上。
整个北地,都在飘雪。
便是到了齐地以后,这种情况几乎也没有多少改变。
嬴胡亥这才知道。
李夭以自己怀有身孕为李由,施粥天下,此举会让多少人活下去。
皇帝方才抵达平原县的时候。
这边就已经消息传来,秦军大部分都已经驻扎到了齐国的各个地方。
齐国大小城池郡县,现在几乎已经处于一种完全为秦军管控的局面。
嬴审在这里恭候皇帝的到来。
王离已经率先一步,率军抵达齐国都城临淄去了。
嬴胡亥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朕本来以为,齐国怎么都要经历一场殊死之战,方才可能归顺我大秦的。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
楚军溃败之后,齐国竟然很是识趣。”
嬴审道:“齐国以为楚国进攻我大秦的时候,他们或许可以从中获得好处,从而派遣兵马,攻占平原县,收复东武城。
可是,楚国的惨败,让他们意识到了我大秦完全就是不可战胜的。
更不用说,他齐国了。”
“朕在北上的时候,听说齐王田儋病了,现在他的病好了吗?”
嬴审嘿嘿笑道:“陛下有所不知,齐王田儋的病,在听到王离将军帅军入住到了临淄以后,就已经不药而愈了。”
嬴胡亥听得脸上露出一抹冷意来。
“这么说,此人是有意把投降我大秦的罪名,强加在臣子身上?”
“其实就是强加在他弟弟田横身上。”
“哦?”嬴胡亥眼里含着着笑意:“当初在厝县的时候,齐国内乱,难道还没有平息下去?”
“虽然表面上平息下去了,可是实际上,很多人都在观望之中。”
嬴审目中闪过一丝狞笑:“有的人觉得,田儋不足以为齐王,其不管是德行,还是威望,都远远
比不上田横。
这种事儿,也不是一两个人这样觉得的。
就是臣下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这一次田儋这一手弄的漂亮。
整个齐国的人,陡觉得是他弟弟田横趁着田儋病重的时候,伙同大司马李左车,举国投降我大秦的。
现在,锦衣卫已经收集到了一些消息。
说是齐国不明就里的老百姓们,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在辱骂田横为卖国贼了。”
“哈哈哈……”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么说起来,这田儋,似乎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这一手内斗弄起来,就真的可以杀人于无形了。”
嬴审又道:“此前,赵军和齐军在漳水流域,南北两岸对峙的时候。
就传来了消息,说是田横一家上下,都为人控制。
他的长子,是从茅厕里边钻污物,这才逃了出来,来军中向着田横报信的。
可是后来,田横和李左车率军回去临淄以后。
田儋就把所有的事情,推给了楚国人。
没奈何的是,田横对自己的这位老大哥,是非常相信的。
完全就没有在意自己的老婆和儿子说了什么。”
“此人也算是忠义,可是偏偏遇上了这么样的一哥哥……”
嬴胡亥沉吟道:“看来,田儋似乎对于自己的王位是非常在意的?”
“陛下,臣下却有另外一种看法。”
“另外一种看法?”
嬴胡亥颔首道:“不妨说来。”
嬴审说道:“田横与田儋兄弟两人的事情,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有问题的那个人,表面上是田儋。
可,田横许多次,都差点因为田儋的操作而命陨,甚至全家上下,都被 田儋所控制。
这般情况下,田横怎么可能不心生怨恨?”
“可,田横却还是没有心生怨恨,臣下就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蹊跷。”
“哦?”嬴胡亥看着嬴审,目中闪过一丝惊讶。
嬴审继续说道 :“所以,臣下认为,田横是故意给我们一种感觉,让我们觉得他非常听他哥哥的话。
如此一来,到时候我们大秦如果用对待赵国和魏国的方法,来对待齐国的话。
我们岂不是会把田儋留在手里作为人质。
然后放田横出去探寻那些未知之地?”
嬴胡亥深吸一口:“若当真是如此的话,那这田横也算是有了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遗风。”
嬴审则接着说道:“到时候,田横一旦在海外站稳了脚跟,只怕立刻就会宣布反叛大秦。
等到那个时候,陛下盛怒之下,则必定杀田儋泄愤。
田横自己则在海外逍遥,也报了田儋此前对他的仇怨。”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这话 ,可不像是你嘴里说出来的,谁给你说的?”
嬴审嘿嘿一笑:“吾皇圣明,这是远在咸阳的蒯彻先生说的,臣与他私交甚好。
故而去书信问他,说到了齐国的事情。
他倒是没说齐国该如何处置,只是和臣下分析了一下,齐国田儋和田横的事情。”
“田横恐忠厚之人,做不出这等事情来。”
嬴胡亥很清楚历史上的田横是什么样的人。
蒯彻身为谋士,把人想的坏一点,那无可厚非。
嬴审听皇帝这么说,便立刻道:“陛下所言甚是,但蒯彻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未来在处理齐国的事情上,臣斗胆请求陛下三思而行。”
嬴审的话,听得皇帝左右两遍的臣子,都觉得非常刺耳。
你这是在告诉皇帝,该怎么做事吗?
可。
嬴审偏生没有这样的觉悟。
以往那个胆小谨慎的他,现在似乎早就已经伴随着他领军征战四方的功勋,变成了过往云烟。
嬴胡亥也微微看了一眼嬴审,淡淡的说道:“朕知道了,传令下去,明日大军出发,前往齐国临淄而去。”
“喏!”
左右臣子,纷纷拱手领命。
嬴审却又道:“陛下,那如何处置齐国?”
“是保存王爵,为我大秦藩国,效仿此前的赵国和魏国行事,还是直接废止王爵,分裂齐国为我大秦郡县?”
嬴胡亥琢磨片刻:“六部的朝议尚未到,等到了再说,此外,朕也想见一见田横此人。”
“田横乃齐国之智谋之士,陛下若是见其,臣请求与陛下一同见此人。”
嬴审拱手请命。
嬴胡亥本想拒绝的,可是忽然想到嬴审在齐国人的心中, 等同于人屠般的存在。
别人不敢屠的城,他屠了。
故而,齐人畏惧嬴审,远甚于自己这个皇帝。
念及于此,嬴胡亥颔首道:“准了。”
说完这话,嬴胡亥就准备转身离去。
可,嬴审忽然又道:“陛下,臣还有事……”
第1930章 最后的机会
“王爷,陛下一路上舟车劳顿,该歇息去了!”
韩谈上前一步,挡住了话痨嬴审。
嬴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样子就像是在驱赶苍蝇一样:
“我说的是国事,都是一些很紧要的事情,憋在我心里许久了,我现在不和陛下说,难道让我憋着?”
李由眉头一皱,正要上前的时候,就看到皇帝挥了挥手,笑道:“无妨,你说了遍是。”
“陛下圣明!”
嬴审拱手道:“陛下,除了前几件事,憋在臣的心里,还有一件事情,便是关于远洋战舰的事情。”
“哦?”
嬴胡亥立刻来了兴趣。
这还真的是他最为关心的事情。
嬴审便道:“项声说自己精通于造船,可以制作出来非常大的海船,足以远涉重洋。
但是,他又和齐国的人仇怨颇深,不愿意自己的远洋航海战舰,为齐国人所驱驰。
故而,此事该如何处置,臣等一直都没有办法商议出来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
嬴胡亥沉思道:“这么说,项声是不想在齐国这边开设港口,督造战船?”
“是这样。”嬴审点头道:“不仅如此,之前为了让项声出使齐国,臣与武城侯王离,都答应过他,不会让他的造船术为齐人所用。
臣两人有言在前,不想失信于人,故而臣此刻只能厚着脸皮和陛下禀报了。”
嬴胡亥沉思道:“这倒是一个问题……暂且不用着急,先等到冬日过去,看看北部造船厂的情况,目前如何了。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在齐地和辽西郡、乐浪郡等地,都增设造船厂。
如此一来,也算是三个地方互相竞争,看谁能够造出更多更大更好的大船来。”
“陛下圣明!”
嬴审这才请求告退。
看着嬴审退出去以后,李由眉头微微皱了皱,拱手道:“陛下,这辽王似乎有些骄横之气,在陛下面前,也不知道收敛,臣想敲打敲打他。”
嬴胡亥挥手道:“不得胡言乱语,朕与辽王本是亲兄弟,日后不得再说这等胡言。
辽王在朕面前,表现的是真性情。
一家人,自然无需说两家话。”
李由迟疑了片刻,只好拱手道:“遵旨。”
嬴胡亥道:“去传令吧,明日前往临淄去,老大你和桃子留在这里,齐地此去道路颠簸,可没有我大秦境内的水泥路走着舒服。”
“臣还是想跟着陛下去齐地。”李由拱手道:“皇后虽然一人在此,但是安全却还是无需多虑的。”
“齐国大局已定,现在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人心中愤愤不平,也不能卷动什么浪花起来。”
嬴胡亥自信满满地说道:“更况且,王离都已经率先一步率领大军进入到了临淄城中去了。”
“眼下更是无需多做担忧。”
李由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拱手道:“臣遵旨!”
“嗯!”
嬴胡亥颔首道:“桃子虽然这段时间显得有些神经质,不过朕倒是觉得她有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李由无需多想,也知道皇帝这句“有的话是有道理的”,指的是什么。
蒙氏一族的权势,都在军中。
而天下武功超凡之人,都在军中。
这是任何时候都不会错的。
如果是军中的人乔装打扮成为刺客,想要来刺杀李夭的话。
那恐怕是非常棘手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别说别的人摸不准会不会有人这么做。
就是李由自己,他都摸不准,会不会有人这么做。
临淄城!
皇帝即将到来。
王离现在已经调度大军,开始加紧巡逻。
街道上的人,但凡是秦军看着像是坏人的人,就一并抓走。
这等高压的局势之下,并没有引发出什么叛乱来。
反而让整个临淄城的治安状况变得极好。
这让原本准备抓抓几个不开眼的豪族开刀祭旗的王离,有种一拳打在空气里的憋屈感。
除此之外。
齐国所有的官吏们,都被集中到了王宫中去。
田横和李左车虽然觉得秦军进入临淄之后,会有一些疯狂的举动。
但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王离居然会这么疯狂……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王离只是对齐国的这些官员们非常严苛。
但是却非常约束手下的军队,不准任何人扰民。
便是李左车不怎么喜欢王离这个人。
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
王离之前那看起来像是坏人,就抓起来的政策。
确实是把临淄城这边许多的混账玩意儿给抓起来了。
毕竟,相由心生。
一个模样俊朗的人,在阳光的外表之下,很少会藏匿着一颗卑鄙龌龊的内心。
当然,也并不排除一些少有的极端例子。
有的人就是长得好看的皮囊,干的却全部都是些禽兽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王离径直穿过齐国王宫的大殿,看到了坐在窗口边上赏雪的田儋,随即转头看了一眼田横,淡淡的问道:
“项声之前与你说的事情,你可有眉目了?”
田儋就像是没有听到王离的声音一样,继续赏雪。
那种感觉,就像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田横无奈的叹息一声:“有了一些办法,上将军且坐下,我慢慢说给上将军听,可否。”
王离在一边上坐了下来。
田横看了一眼田儋,这才说道:“我们想的办法,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那就是分家!”
“分家?”
王离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来,看着田横:“怎么个分家?”
“田氏一族的人很多,占据了齐鲁大地上的土地田产这些东西,换言之,就是占据了齐鲁大地上的生活生产资料。”
“不错,生产生活资料这个词儿用得好。”
王离点头表示赞同。
田横苦涩一笑:“那既然是这样的话,田氏一族就现在开始分家,改掉姓氏。”
“改掉姓氏?”
王离还真的是没想到,田横居然这么恨!
一上来就放大招?
“不错!改掉姓氏!”
田横苦笑道:“我也发现问题的根源,似乎就在这个上了,等到陛下来到了临淄以后。
田氏一族的人,自然会有人上书陛下,请求前往关中定居,放弃我们在齐鲁大地上的产业和田产,前部交由朝廷所有。
除此之外,我们田氏一族的人,跟齐鲁大地上的豪族富户,分批次迁移前往关中去。
第一批去的人,统一改姓氏为第一。
第二批去的人,统一改姓氏为第二。
第三批去的人,统一该姓氏为第三。
第四批、第五批、乃至于第六批的人,也全部都按照这个办法改姓。”
第1931章关中天下翘楚
“如此而已?”
王离心中忍住震惊。
这个办法不管从哪方面看,似乎都很不错。
但是,他面上却又以做出来那“就这”的表情来。
田横无奈苦笑:“就目前来说,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我也实在是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
财富是从土地和交易上出来的。
田氏一族的人之所以可以在齐地富饶起来。
那就是因为田氏一族的人, 本身在齐地有着各种关系人脉,还占据了田产,商业交易。
如果把这边所有的人,强行迁移到关中去。
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
“到时候,他们原本所有的社会关系,都会从零开始。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这些人在进入关中的时候,也会携带自己所有的财务前往。
这样的话,也能把齐地的财富,携带到关中去。
对于天下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王离道:“那只是以前,现在关中人口都有六七百万,早就已经不缺少人和财富。
我大秦的人,都以能在关中定居下来为荣耀。
你们这边倒是好了,什么都不用做,直接就变成了关中的户籍?”
“说到底,你可知道现在一个关中偏僻一些的户籍,需要向着朝廷交纳多少钱,才能获得?”
田横从未想过,要去关中获得户籍,居然还需要交纳钱?
出钱买关中户籍?
他尴尬一笑:“还真是不知道,请大人赐教。”
王离似有不屑之色的抿了抿嘴唇,伸出双手来,十指叉开:
“看清楚了,现在想要成为关中偏僻地方的户籍,都需要这个数!”
看着王离的十根手指头,田横下意识的愕然道:“一百两银子?”
“小家子气!”
王离抿了下嘴道:“那是前年的价格了,今年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
田横惊愕的愣在原地。
就是那一边上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田儋,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转过头来,侧目而视。
王离道:“不仅如此,某个人想要入籍关中,第一个是钱到位,第二个是本身没有犯罪记录。
这一点需要从原本户籍去查。
核查清楚这个人的人品,确认没有问题之后。
才能办理入籍关中的各项事宜。
这还不算,你们可知,现在想要从一个关外之人,获得咸阳城,又或者是长安城的户籍,需要多少钱?”
看着王离脸上露出的坏笑,田横下意识的问道:“莫不成需要上万两银子?”
“原本以为你们齐国是富庶之地,总应该能大口说话,可现在听着你说话,也不过尔尔!”
王离嗤笑一声:“实话与你说了,十万两!”
“十万两?”
田横苦涩一笑:“关中都已经富饶到了这种地步吗?”
“关中是不是富饶到了这种地步,老子也不是很清楚,可是现在想要直接获得关中户籍,就要这么多的钱才行。”
王离嘿嘿笑道:“同样,这个人如果是有什么功勋在身的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军中兵卒,如果立下大功,就可以直接获得关中户籍。
所以,你想想看,你觉得可能一下子就给田氏一族那么多的户籍落户关中吗?”
田横忽然回过神来:“若是田氏一族愿意出资购入入籍关中的资格,是否可以……”
王离斜着眼睛看了看田横:“你以为我故意在和你狮子大开口?诓骗你的钱财?”
“我诚绝无此想法。”
田横苦笑道:“上将军而今之地位,自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我也是诚心实意的。”
“你们人口基数太大了,这不是我说了算的。”王离摇头道:“想要入籍关中,估计是没戏。
陛下不日就到。
等陛下到了,你自己与陛下禀明情况。
能入籍关中,陛下自然会同意,不能入籍关中,到时候你就算是把田氏一族所有的钱财都拿出来献给陛下,也不能改变陛下的想法。”
说完这些话后,王离似有深意的说道:“可不要忘记了,这天下,本身就是陛下的。”
田横听得这话,脸色一变,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秦国皇帝嬴胡亥来到临淄的速度很快。
他这一路上走来,并没有发现任何自己喜欢的地方。
齐国的百姓,和他想象中的穷苦,几乎一摸一样。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皇帝行辕所到之处,依旧有富户大户们,杀猪宰羊前来犒军。
并且捐赠出大量的粮食,以此作为军资,说什么王师东进,早就已经翘首期盼许久时间的空虚假话。
并且,这些富户大户们,也会在这个时候开设赈灾的粥厂。
可这个时候,谁又会在意,这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富户大户们并不在意这片土地上的主人是谁。
他们只在意,新来的主人和以前的主人。
究竟谁人会从自己这里取走的更多。
自己又应该怎么去从哪些租地的佃农身上,取走更多。
剥削。
一直都是一层又一层的。
直到最底层的百姓们发现自己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婆娘生下孩子来以后,一直都没奶水奶活孩子。
不到开春的时候,老娘饿死了。
开春的时候,女人饿死了。
眼看着能收获了,唯一的儿子或者是女儿也饿死了。
愤怒会像是野兽吞噬这些平日里任劳任怨,嘴巴抽在脸上也笑脸相迎的庄稼汉。
到了那个时候,天下所有的人都会站出来造反!
这是嬴胡亥说给韩谈听的道理。
嬴胡亥希望,韩谈能把自己说的话整理一下,汇编成为一份册子。
任何有读书人的地方,这个道理都应该传开去。
只有畏惧,才会让人不敢做出太过分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嬴胡亥甚至觉得,鬼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更多的时候,恐怕就是古代的智者,为了约束这些统治者们而创造出来的东西。
大秦的科学,现在已经发展的不错。
鬼神之说,会在未来被很多人质疑。
那么,就需要一种新的东西。
来让大秦帝国的统治者们心生畏惧。
嬴胡亥把这种东西,简单地称之为——人民的力量!
韩谈听得浑身发抖。
如果这话不是皇帝说出来,而是其他的臣子嘴里说出来。
那这个臣子就该立刻推出去斩首。
可,偏生这是皇帝说的……
我自己反对我自己?
这种悖论出现后,韩谈再怎么聪敏机灵,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皇帝的话了。
第1932章 皇帝那胆大的想法
嬴胡亥看着自己面前的韩谈正在发呆,便伸手敲了一下韩谈的脑袋。
韩谈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嬴胡亥道:“蠢货!朕和你说的,乃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金玉良言中的金玉良言,你却在想什么?”
“臣驽钝……谁在是没有办法体悟陛下所言!”
韩谈苦笑。
嬴胡亥佯怒道:“是真的没有办法体悟朕所言,还是假的?”
“假的……”韩谈苦笑道:“陛下,这些言语听起来,怎么都像是逆言……”
“忠言逆耳,这话,你听说过没有?”
嬴胡亥斜视了一眼韩谈,伸手指着道路两边跪着的百姓们道:“朕当初思考过一个问题。
天下的百姓为什么愿意跟着这些六国余孽造反?”
韩谈眼珠一转,但有什么话语到了最边上,却又立刻止住。
嬴胡亥瞪了他一眼后,自己说道:“那是因为,朕看到的天下百姓的富足,是关中百姓的富足。
是老秦人的富足。
这于天下而言,只是我秦人富庶。
但是,在其他地方的百姓……你自己看看,我们一路上走过来。
巨鹿作为三战之地。
那个地方穷苦到了什么地步?
今年户部给出来的赈灾款项中,巨鹿郡就是最多的。
甚至于草原上的雪灾,都没有巨鹿郡的靡费多。
为什么?”
“朕甚至都能看到,马上户部那边就要调动物资来这边赈灾了!”
嬴胡亥脸上忽然露出冷笑:“不过……”
他看着那些前来犒军的富户大户们,嘴角露出一丝冷意来:“老韩,你知道朕为什么不让锦衣卫跟着来,而是让东厂跟着来齐地吗?”
韩谈感受到了皇帝身上似有似无的杀意,立刻惊喜道:“臣明白!”
“大秦新入主齐地,该杀一批人,打到一批人,扶持一批人作为我们自己的代表。
这个道理,朕原本觉得不和你说,你也会明白。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必须与你细说。
除此之外。
普通百姓们,才是最根本的。”
嬴胡亥看着韩谈,笑眯眯地问道:“老韩,你知道这些普通百姓们要的是什么吗?”
韩谈翻身下马,把遮住泥土的雪扫开,捧着泥土!
“臣跟着陛下这么久的时间,如果这都想不到的话,那才真的是白活了!”
嬴胡亥赞道:“说的不错,这天下大多的百姓,其实想要的就是土地。
只要能活得下去,就没有人会跟着别人造反。
可是。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是最好被骗的那一片人。”
“在他们还有一口吃的时候,逆贼们和他们说,会给他们鸡腿,可是现在他们才发现,打战持续的时间越久,他们的日子也就越难过。”
嬴胡亥脸上带着一种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怒意。
“可他们自己,却完全没有这种觉悟。”
“为什么?”
韩谈听得皇帝发问,只是说了四个字:“民智未开!”
“很对!”
嬴胡亥随即却又摇头道:“也不对。”
“嗯?”韩谈面露疑惑之色:“难道不是民智未开?”
“不全是,也不全不是。”
嬴胡亥回想起来,自己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
国民的普遍教育,可是傻逼依旧很多。
若非是如此的话,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依旧那么愚蠢被骗?
可他仔细想来,却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也不对。
能成为骗子的人,不管放在哪个世界背景下。
都是非常聪明的人。
他摇头道:“就目前来说,大部分的问题,可以归结为是民智未开,大秦学宫的教育路线,已经在向着我大秦整体大范围的推广开来。
现在的问题,就等着时间来改变一切了。”
韩谈道:“先帝的国策,是焚书令,以此来令天下百姓愚钝,这样的话,他们才会听话。”
“陛下的国策,是大兴教育,令天下百姓开智,其本质目的,都是为了天下的人生活得更好。”
他微微摇头道:“臣站在陛下身边的位置上,看的比寻常人看的更多,也说不上来,究竟是那一种办法更好。”
“想那么多做什么?”嬴胡亥摇头道:“前一种办法,相对来说自然更加简单,成本也更低。
可是,他不能让我们整个国家变得更强!”
韩谈顿悟而笑:“是了,谁能想得到,区区数年时间而已,臣这样一个跟在皇帝身边的寺人,都已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那完全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现在,咸阳宫中的宫娥宦官,侍卫们,几乎人人都识文断字。
这就是我大秦真正改变的开始啊!”
“人一旦识文断字之后,就会变得聪明起来。”
嬴胡亥对韩谈的话表示赞同,秦国的改变是有目共睹的。
齐国的衰败,他们也是有目共睹的。
这里的贫富差距太大了。
真的像是某一位诗人写的那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如果不是秦军占据了齐地,
这些富户大户,又怎么会立刻开仓赈灾?
这些,虽然是做样子给自己这个皇帝看的。
可是,却也在无形中救活了许多的人。
嬴胡亥沉思起来:“齐地的情况需要改变,或者是说整个天下的情况都需要改变。
老韩,朕有一个胆大的想法!”
韩谈有些惊悚的看了看皇帝:
“陛下,臣下虽然是陛下的近臣,但是陛下如果真的有什么大胆的想法,还是应该回到咸阳朝廷之后。
和六部官员们一起商议才是。”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朕自然懂。”
嬴胡亥迟疑着:“可……朕这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发现有一处非常适合的土地。”
韩谈看着皇帝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飘忽起来,向着远处那些道路两边,在大雪天,几乎都是破衣烂衫,却被某些人所强迫来欢迎皇帝到来的穷苦人们。
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感觉。
韩谈连忙拱手道:“陛下,还是回咸阳朝议之后,再做决断,眼下可不敢啊!”
“有什么不敢?”嬴胡亥眯眼笑了笑:“朕是皇帝,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怎么能不爱惜?
加快速度,到了临淄城以后,朕要让田横自己亲手来推动这件事情的完成!”
韩谈惊愕的看着忽然一扫心中阴霾的皇帝,嘎声问道:“臣斗胆一问,陛下说的是什么?”
“均分土地!朕要改革天下的土地制度,从齐地开始!”
皇帝的声音里,透露着无边的骄傲和自信。
第1933章 举国投降
皇帝的一番话。
令韩谈惊恐的浑身发抖。
均分天下土地?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这样?
怎么可能啊!
韩谈的心中,宛若是惊雷滚滚,从宇宙中庭炸到六合八荒,久久不能停歇。
从齐地开始?
韩谈看着那些堆满笑脸,欢迎秦军到来,“收复山河”的齐地富户大户们。
他们怎么可能想得到。
未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皇帝心中想的事情。
韩谈觉得已经远远不是自己可以理解的了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韩谈自己私底下慢慢地揣摩猜测皇帝在想什么。
东厂的人已经分散了出去。
开始调查齐地所有的地方豪族大户。
平日里是否有什么欺男霸女、为祸乡里的可恶行径。
结果。
这么一问,立刻就又堆积的像是小山一样的文牍,堆满了韩谈的办公马车。
他随手翻开看了看,便已经眉头紧皱。
田氏一族。
又是田氏一族。
再翻开一本书,还是一个姓田的。
随手从最底下抽出一本来。
终于不是一个姓田的。
哟!
原来是田氏的小舅子……
韩谈自己也觉得,田氏一族的人,真的是这片大地上的祸害。
再翻看一些呈报上来的案件后。
他发现田氏一族真的是一些王八蛋。
田横和李左车领着大军在前边打战的时候。
好多人都在后边搞小动作。
有拿军饷去娶了第三十一房小妾的。
还有人,居然趁机以大军征战为借口,吞并了许多农户的田地。
其理由更为精辟!
如果不把土地和自己这个豪族大户的合并在一起。
这些农户就会被抓走,当做壮丁直接上战场。
更为让韩谈发指的是。
这些百姓居然欣然同意了!
并且,有了这个喜欢动脑子的豪族大户带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边上、附近的城池,立刻就有人效仿。
其中,依附于齐国朝廷的田氏一族族人。
趁机吞并了其他商户的商铺、客栈、水产湖泊。
东厂的人只是走了一圈而已,都没有细细的去查,就已经能得到非常具体的数目了。
如果具体去核实。
韩谈也觉得不会有多大的错误。
三日之后。
因为要接受这些地方豪族大户们犒军的大秦皇帝行辕,终于抵达了齐国的都城临淄城外。
这一日,大雪飘飞。
嬴胡亥坐在帝辇中,微微掀开一个角落,就能看到外边跪满了齐国大军。
抬起望远镜来,还能看到更远处。
有数不清的百姓,也同样跪在风雪中。
嬴胡亥目中闪过一丝冷意,挥了一下手,韩谈立刻示意皇帝行辕的御者停下。
马车在雪地中停下,嬴胡亥站起身来,韩谈赶紧帮着皇帝披上了黑色的熊皮裘衣。
随即前边的两个御者掀开了车帘子。
寒气扑面而来,嬴胡亥的脸也越发的阴沉。
“王离呢?”
听着皇帝的话。
韩谈立刻高声喧道:“陛下宣武城侯!”
一起快马自远处奔走而来。
王离人马眨眼功夫,就已经到了皇帝行辕前头。
“臣王离,参见陛下!”
王离马背上拱手道。
嬴胡亥把望远镜丢给了王离。
王离立刻伸手接住,面露疑惑之色的看着皇帝。
嬴胡亥指了指远处:“看看,谁出的注意?”
王离脸上带着疑惑,抬起望远镜来向着远处看去,片刻时间之后,就放下了望远镜。
他一脸无奈:“臣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臣只是让齐国文武百官,所有兵士外出跪迎陛下!”
“有点意思,问问是谁让这些百姓来跪在雪地中的。”
嬴胡亥脸上带着笑意,随即挥了下手,自己下了车辇,翻身到了马背上。
“遵旨!”
王离立刻去办。
停顿了片刻的队伍,继续向着眼睛可见,已经变成了一座雪城的临淄城而去。
临淄城最前头。
跪在雪地中的人,正是那齐王田儋。
嬴胡亥很不喜欢此人。
倒是在人群中看了看,随即发现了李左车。
只不过,此刻的李左车和当日在巨鹿战场上的李左车比起来,判若两人。
自嬴胡亥率军与他交战到现在。
不到数年时间未见。
嬴胡亥发现李左车居然都有了白发。
可见,环境对一个人,真的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在其身边的人,恐便是田横。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露难受之色,如丧考妣的人,无需多想,便也知道,这个人是田横的兄长——田荣!
嬴胡亥驱马走上前去。
就看到田儋高举着齐国国玺,颤巍巍的膝行而前。
两条膝盖在雪地上留下了非常明显的膝行痕迹。
“请陛下宽恕臣的罪过,臣愿意举国归顺大秦!”
嬴胡亥眯着眼看了看那眼角不停流泪的田儋,微微抬了一下手。
一边上的韩谈立刻翻身下马。
将田儋手中捧着的齐国国玺一把抓了过来,微微看了一眼后,这才呈给嬴胡亥。
嬴胡亥单手拿着,看了看后,便很不在意的交给了韩谈。
韩谈捧了齐国国玺,侍奉在马前。
嬴胡亥这才伸手指了一下田儋:“你,站起来,给朕牵马入城。”
田儋立刻擦掉脸上的泪水,大声说道:
“这是臣的荣幸!”
田横抬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田荣整个人都已经跪伏在了雪地里。
这时候,王离忽然驱马上前来,凑到了皇帝身边耳语了几句。
嬴胡亥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伸手指着田儋:“你继续在这里跪着,跪到城外所有的百姓都入城之后,你再入城!”
田儋吓得一屁股瘫软在地上,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惹得皇帝震怒。
一下子,竟然面无血色,浑身战栗,宛若是筛糠般颤抖着。
韩谈眯眼笑了笑:“来人呀,把田儋扶好了,陛下可是让他跪着的!”
左右两边,立刻走出来了两个面无表情的番子,腰间挎着横刀,一人按住田儋的一只肩膀,微微发力,就把面无血色的田儋提了起来。
随即重重的按着跪在了雪地里。
齐国公卿百官看到这一幕,愣是无一人敢站出来反对。
“陛下!陛下!”
正在嬴胡亥觉得齐国人的骨气,都已经在大秦的兵锋之下,彻底磨灭了的时候。
一个声音。
忽然在前方跪着的人群中响起。
嬴胡亥颇感意外的看去。
那个人。
是田横。
第1934章 重拾人生
嬴胡亥人在马背上,目光里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看着田横。
无需皇帝自己问话,一边上就已经有人大声叱问道:
“有何事!”
田横膝行而前,在皑皑白雪中磕头。
脑门上也沾染了不少的白雪。
“罪臣兄长田儋,不知道什么地方触怒了陛下。
但是罪臣兄长年事已高!
眼下天寒地冻。
罪臣愿意代替兄长受罚,还请陛下恩准!”
“孝心可嘉!”
嬴胡亥在马背上前倾了片刻身子,随即道:“按照常理来说,此事有关孝道。
朕自无不许的道理。
可是,你可知道,朕为何迁怒于你兄长?”
田横再度磕头道:“罪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嬴胡亥道:“朕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看到齐国军卒,全部都跪在道路两边。
可是,远处的人,全是一些衣裳褴褛的百姓。
这些人,跪在雪地中瑟瑟发抖。
朕觉得, 这么大的雪天里,说不定都已经有人被冻死了。
朕就问,这是谁的主意,让百姓们也在雪地里跪迎?”
田横面色苍白了几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帝刚刚到达齐地,就开始用这种事情笼络民心。
田横无奈:“是家兄的愚见,因此而导致百姓受苦,罪臣愿意代替家兄受罚,还请陛下恩准。”
嬴胡亥挥了挥手:“这种惩罚,谁都没有办法取代……除非,你是齐王。”
最后一句话出口的时候,嬴胡亥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田横。
田横颓然跪坐在雪地里。
可,嬴胡亥却抬起手来,指了指田横:“来,给朕牵马。”
田横不敢有丝毫迟疑的地方,立刻挣扎着从雪地里走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皇帝的战马前头,深深一揖,随后才从为皇帝牵马的禁军手中接过了缰绳,就此牵着战马,缓缓的走过跪在地上的田儋等众人身边。
嬴胡亥仰着头,看着城楼上清一色的秦军轰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来:
“大秦万岁!吾皇万岁!”
“大秦万岁!吾皇万岁!”
“大秦万岁!吾皇万岁!”
疯狂的欢呼声。
持续到皇帝入城,都没有停歇下来。
可。
皇帝却没有进入齐王宫中安歇,反而是选择王离之前设置帅府的地方作为自己的行辕所在之处。
至于为什么, 没有人敢问。
或许,这种很有意的安排,也无需多问什么。
田横心忧不已。
可,皇帝现在发了狠,就是要用这件事情开刀。
他也没有办法。
直到皇帝用完膳以后,他才得到消息,双腿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田儋,被人抬走医治去了。
可,要命的是,皇帝似乎对这件事情浑然不在意一般。
甚至……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受到责难的。
可是,皇帝却让人好酒好肉的招待自己。
田横看着眼前诱人的美食,和那味道纯正的秦地烈酒。
心中忽然有些失落,甚至感到了难以掩饰的伤悲。
他大致上想得到,这应该是自己人生中最后一顿饭食了。
也好……
自己现在活成这样。
齐国没了……
兄长那样……
自己也没有办法施救。
死了就死了吧。
田横端起青金酒樽来,两行泪水,在也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一边上负责田横饮食的春梨看到田横这样子,急忙询问道:
“可是饮食不喜?”
田横未曾抬头,只是默然流泪,直到春梨问了三遍以后。
他才道:“不是。”
春梨心生疑惑,随即立刻想到了什么。
他笑哈哈的走上前去,端起酒壶来,朝着自己嘴里猛灌了一口。
又拿起一边上的筷子来,挑着所有的菜品,全部都吃了一嘴。
看到这一幕的田横,猛然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
此一刻,便是傻子也知道,皇帝没有要杀自己的心思。
否则的话,这个太监这怎么可能这么不惜命?
田横羞愧的低下头,秦帝要杀他的话,似乎不需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而是自己一开始,就已经陷入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思维中去了。
春梨看着田横的模样,脸上露出笑容来:“田公无需担忧田氏一族人未来的问题,更加无需担忧自己的安危。”
田横听得这话,立刻像是明悟了什么一样,急忙看向了春梨,拱手道:“还请赐教,田横感激不尽!”
“岂敢!”春梨拱手还了一礼,这才说道:“我只能说,我家陛下有心重用阁下。
至于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却不能说,我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田横深吸一口气,本想问春梨:
皇帝可是想要把齐国变成魏国和赵国那样的藩国。
可……
春梨这般神秘的笑容,似乎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不是!
如果真的单纯是这样的话。
那完全不需要对自己这样好。
难不成……
田横开始品着美酒,吃着美食,思考着皇帝入城时候说的话。
“你不是齐王……”
自己成为齐王……
田横的心跳忽然加快了许多。
他心中再度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如果自己成为齐王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两个哥哥都死掉。
那自己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齐王了。
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皇帝想要做什么?
春梨看着忽然有陷入到了沉思中,美酒美食一点也不入味的田横,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开口说道:“田公无需多想,如果田公不能为陛下所重视的话,我又何须亲自为田公准备膳食?”
听着春梨这么说以后,田横忽然露出惊容来:“尚未请教……您是……”
春梨眯眼笑了笑:“岂敢,在下区区大秦御前侍奉太监。”
“失敬了!失敬了!”
田横急忙起身行礼。
春梨又是还了一礼。
田横重新做了下来。
整个人已经完全放下心来,他开始享受美酒美食所带来的愉悦感。
如果秦国皇帝想要杀掉他的话。
怎么可能让春梨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来看着自己用膳?
大秦御前侍奉太监,除了春梨自己能用区区二字形容之外。
天下之间,又有谁敢说区区二字呢?
眼下虽然是“阶下囚”。
可是,田横发现自己心中忽然生出来了一种极度奇怪的感觉。
他竟然觉得自己……未来可期?
第1935章 田横的高觉悟思想
这种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诞。
可是,田横也是饱读诗书之人。
自然知道历史上有许多的人,自己的国家还在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作为。
可是。
等到自己的国家灭亡了以后。
却整个人大放光彩,成为了彪炳史册的杰出人才。
美酒下肚。
田横很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兄长现在怎么样了。
但是,春梨说,皇帝召见。
田横只好按耐住心中的焦急,面上也露出来了沉稳之色,跟着春梨去见皇帝。
皇帝嬴胡亥此刻正坐在火炉边上,少了几分白日里的威严,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让人看起来不再是那高坐九重天上的帝王。
田横行礼之后,便得到了嬴胡亥的恩准,可以近前说话。
“朕虽然未曾与你真正会面过,但是却也知道,你心中藏有丘壑,只不过是一直都没有一个施展的机会罢了。”
嬴胡亥笑盈盈的说道。
田横忙道:“臣惭愧,今日方才知陛下乃臣之知己也。”
“这种敌国之间的知己,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却真真实实的存在。”
嬴胡亥端起酒樽来,一边上的春梨也急忙给田横斟酒。
“朕一路走来,看到的场景,想必你也知道?”
田横方才抿了一口美酒,听着皇帝这样说以后,便立刻放下酒樽, 拱手说道:
“田氏一族仰仗自己是王族之人,把齐地视作自己收割的猎场,这一幕,臣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发现了。”
嬴胡亥颔首道:“你能有这种自我批判的精神,朕觉得你就已经远胜于其他人,看这样子,朕似乎也没有看错你。”
田横不明就里,只是等着皇帝的下文。
嬴胡亥便继续说道:“你既然已经发现了这种问题,那可曾有想过解决的办法?”
田横心中稍作思量,觉得自己恐怕不能直接把和王离说的说给皇帝。
毕竟,这是面对两个不同的人。
而且,皇帝现在的口吻,有意把自己当做自己人看待。
如果自己还那样说的话,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了。
“陛下问策,臣自然不敢说没有,臣以前也是想过一些办法,希望可以改变目前的现状。
左思右想之下,臣倒是觉得,想要改变目前这种现状,非酷吏不可。
只是,那个时候,齐国内乱方才停歇下来。
就算是想要任用酷吏,自我割掉烂肉,以求长存,也是不可能的。”
至于为什么不可能。
田横没说,嬴胡亥也不用细问就知道了。
如果齐国大王田儋可以稍微约束一下田氏一族的王族族人,齐国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贫富差距如此巨大的地步。
“这办法也是常规办法。”
嬴胡亥颔首,知道田横没有在一些事情上随意忽悠自己。
“除此之外,你可知,齐地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
嬴胡亥脸上露出一抹大有深意的笑容来。
田横直言不讳:“王族之人,凌驾于规矩和律法之上,才是一切兼并的开始。
不仅如此,除了土地之外,就连商业,也出现了非常大的兼并问题。”
“这种兼并,很容易让整个国家的物资,都被少数人控制。”嬴胡亥沉思道:“朕将之称为垄断,一旦某一个行业被人垄断之后,立刻就会出现大问题。
除此之外,朝廷这边想要入手控制一些东西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竟然失去了某一个方面、甚至于数个方面的控制力。”
“朕相信,你应该很清楚这种失控的可怕局面。”
田横苦涩道:“当初在和赵军开战的时候,臣下就体会过这种痛苦了。”
“战场上,赵军如狼似虎。”
“臣身后,却是一群眼睛都在冒着绿光的族人,不管是谁,都恨不得扑到大军身上来,从大军身上撕扯下来血肉满足自己的私欲。”
嬴胡亥哈哈笑道:“看这样子,你对此也颇有怨言?”
田横苦笑道:“说不上怨言,只是觉得心凉,大家都是田氏子孙,老祖宗谋取姜氏齐国的时候,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东西。
这才获得了整个天下。
可是,我们这些后世子孙,一个个的都只为了自己考虑。
没有站出来为我们这个国家考虑。
长此以往下去,就是败亡的开始。”
嬴胡亥沉思道:“除了任用酷吏这个老办法之外,你可还有别的办法,既可以保证齐地的商业不会出问题。
也可以保证齐地的土地问题得到解决的?”
田横面露苦笑,思索许久后,这才摇头道:“陛下,臣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
之前上将军询问臣下的时候,臣下想过,可以把齐地的豪族富户,全部都迁移到关中去。
可是,上将军说,现在关中贫瘠一些地方的户籍,都需要万两银子,才可以作为上户籍之资。
若是到了帝都咸阳,又或者是长安城那样的地方。
所需靡费,乃是以十万计数,简直不是我等可以思量的。”
“王离所言倒也不差。”嬴胡亥笑道:“别听他说关中贫瘠一些的地方,你就以为是真的贫瘠之地。
关中的人口,已经膨胀到了六七百万的地步。
要养活这么多的人,关中的任何一项行业,都已经被疯狂推动起来。
朕在咸阳城的时候,听到下边的锦衣卫们禀报说。
本地的咸阳人,只要熟悉路线,给外地来的商贾带路,每日都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收入。
甚至,有的人来关中游玩的,只要有一个人带着他们游玩一下关中。
收入都堪称不菲。
能被锦衣卫的人称之为不菲的收入,是多少,你自己可以斟酌一二。”
田横嘘嘘不已:“陛下,臣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如果当初天下没有作乱的话……
是否现在眼睛所及的地方,基本上都可以达到关中贫瘠地方的发展程度了?”
嬴胡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田横这个古人,居然能有这么高的觉悟!
“朕没有看错你!”
这句话,在嬴胡亥心中酝酿了片刻后,嬴胡亥改了改口吻道:“不错!”
此一刻。
嬴胡亥觉得,自己想要把田横变成自己土地政策的坚实执行者。
第一步,就是要让田横在理念上,完全认同自己。
并且,自己需要用后世的经济学思想武装田横,才更加方便他去战斗!
毕竟,田氏一族的人虽然足够混蛋。
可是,这些人,个个都是商业天才!
第1936章 皇帝的觉悟决定一切
一个人是否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不在于智商多高。
也不在于这个人有多聪明。
又或者是目前的身份地位如何。
而在于一个人是否可以真正的做到站在第三视觉的位置上,反思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
嬴胡亥发现,田横似乎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 第一个真正可以站在第三者视觉审视自己之前做的事情的人。
换言之。
他觉得自己在叛军中捡到宝贝了。
田横不知道皇帝心中在想什么,只是有些忐忑于自己完全想不出什么办法,即可以保留齐地本身活跃度非常高的商业活动。
又可以搞定土地兼并这个大问题。
嬴胡亥装模做样的沉思片刻,随后道:“朕过来的路上,听到一个人说,如果可以均分土地,齐地的百姓们就可以种地。
喜欢走商贾的人,就可以继续去做商贾。
爱卿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田横脸色微微变了变:“天下之地,不患寡而患不均,可……怎么可能做得到均分?”
“往下走到了乡里之间,一个村长说的话,都比县官说的话好使。”
“这就是问题的根结所在。”
嬴胡亥眯眼笑道:“那你可知,为什么村长说的话,比县官说的话都好使?”
田横稍作沉思,眼睛发亮道:“土地吗?”
“朕把这个东西称作为生产资料和成产工具,还有生产力之间的构成所属关系……”
看着田横逐渐混沌的眼神,嬴胡亥笑了笑,觉得自己和一个没有接受过九年义务交易的人谈这个。
真的是有点欺负人了。
他稍作整理之后,就说道:“村长手中,又或者是族长手中,掌握着土地,农具、耕牛。
他可以决定,一个村里边,谁可以种地,谁不能种地。
甚至,有的时候。
一个本来没有罪过的人,也可以在村长的暗中授意下,让全村的人,都作证这个人曾经犯罪过。
如此一来,村长自然就在村子里边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
嬴胡亥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头,笑吟吟的看了一眼田横:“朕觉得,这权力,应该是朕与生俱来的,而不是一个村长与生俱来的。”
“所以,朕就觉得,如果根源上解决问题,那自然就是土地的问题。”
“按照人头来分土地,你觉得如何?”
田横深吸一口气,随即身体有些轻微的发抖:“陛下,臣尚且不知,关中究竟是如何分配土地的?”
“关中的人……一个女人可以获得四十亩地,一个男人可以获得六十亩地。
如果耕种的不好,会受到责罚,连续三年,对种地都没有什么上进心的话。
刑部、锦衣卫、东厂、还有内侍,就是宦官,分为四部分人去核查。
核查清楚了以后,就会剥夺这个人的土地。
此其一也。
其二,如果把土地荒废下来,超过两年的时间,朝廷就会把地收回去。”
“你或许担心,会有人暗中操纵这一切,但是朕给下边的规定是,谁敢徇私枉法,擅自贪墨土地,所有参与核查这件事情的官员,都要斩首。”
田横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帝对于土地,竟然如此看重!
嬴胡亥又道:“关中占有土地最大的,乃是王氏一族,蒙氏一族,李氏一族三家。
其中,李氏一族,占有土地,就足有上百万亩,乃是三家之中最多者。
耕种李氏一族土地的佃农,更是多不可数。
佃农每年都需要上交耕种所得给李氏一族,还有朝廷,剩下的,才是他们自己的。”
李氏一族,便是李皇后的娘家。
田横听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很谨慎。
皇帝最为宠爱的女人,也就是李皇后了。
可接下来,田横却听到嬴胡亥用一种自问的口吻问他:
“一个家族,占有上百万亩的土地?”
“你觉得这样好吗?”
田横瞳孔微缩。
嬴胡亥又道:“李氏一族,除了蔡王李斯,就只有他的两个儿子,李由和李鼎。
再加上一个女儿,也就是朕的皇后。
这些刨除之后,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亲族,乃至于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亲戚。
这些凑在一块儿,勉强有个一两千人。
朕给李氏一族满打满算下来。
有才能为朕分忧的人,顶了天,十个人就已经顶天。
在朝廷中出任一些上得了台面官职的人,不过一两百就顶天。
除此之外,一两千的人里边,还能有数百个,安插在一些不重要的位置,成为了李氏一族的耳目。
朝堂上但凡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会传到李斯的耳朵里边去。”
嬴胡亥眯眼笑了笑:“你觉得朕的推论是否有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田横立刻点头道:“陛下说的非常中肯,并没有因为关系的亲疏,而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嬴胡亥笑道:“朕一直都有考虑过土地的问题,土地兼并,会导致一个强盛的帝国彻底衰落。
关中的问题,现在没有办法一下子改变,但是朕想要从齐地做一个改变开始。”
“改变……”田横思量道:“就是陛下所说的,均分土地?”
“这只是朕目前的一个想法,毕竟齐国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你比朕更加清楚。
不管什么样的政策,一定都要符合实际情况,才能做出好的效果来。
否则的话,不管什么样的政策和地域,一律拿来就用。
那肯定是要吃亏的。”
田横对此深以为然。
他忙道:“臣下会用最快的速度,为陛下统计齐地的人口,田产……”
“你的人口和土地统计的时候,让东厂的番子配合着你去查一查看看,锦衣卫的人虽然没有过来。
但是东厂的番子,都有宦官跟着去查验,出不了错。”
看着田横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来,嬴胡亥便解释道:“宦官只能依附于皇族存在。
朕给宦官权势,让他们在人前显贵,不再等同于猪狗。
除了想让他们为朕真心实意的做事情之外。
那边是因为,朕一直都觉得宦官,依旧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他们有血有肉,有感情。
在生而为人这一方面,他们和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第1937章 主动接受贿赂
田横走出皇帝行辕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守在大殿外的这些宦官们,全部都泪流满面!
他微微一愣,暗自心惊。
却又觉得,皇帝这不是单纯的拉拢这些可怜人的心。
皇帝没必要这样做。
这些人本就是属于皇帝的会说话的猪狗而已。
可,皇帝这样说。
那就说明,皇帝是真的把这些人当做和自己一样的人看待的。
“或许,这就是我齐国为什么失败的原因吧?”
田横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皇帝都已经开始怀疑齐国府库中摆放着的户籍土地,都是做假的……
想到了这个,田横心中更加无奈。
齐国,是田氏一族的齐国。
可,为什么族人们,从没有真正的把这个国家,当做自己的家呢?
想到这里,田横悲从心地起,泪从眼中流。
有些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他没有办法改变。
有些事情,却还可以期待。
可,田横怎么都想不到,他离开皇帝行辕出的时候。
却有一双眼睛,远远地注视着他远去。
嬴胡亥眯了眯眼睛,伸手抓了一把雪,放在手里捏成了一个圆球,转手就朝着远处走来的嬴审丢了出去。
嬴审反应不慢,一把就抓在了手里。
随即笑呵呵的跑到了嬴胡亥身边。
“这就是陛下所说的那个可以改变未来天下格局之人?”
“未来天下之格局,确实是可以从这里开始改变。”
嬴胡亥沉思道:“朕准备让他做的一些事情,恐他一个人没有办法完成,只怕还是需要你相助才行。”
嬴审略显无奈:“东厂的番子几乎已经全部都派出去了,陛下难不成是想要……
用臣下的坏名声,去吓唬那些不听话的人?”
“这难道不是个好办法?”
“再说了,你的名声可不坏。”
嬴胡亥哈哈笑道:“田横再怎么说,也是田氏一族的人,朕总是担心,在面对一些原则性问题的时候,他下不去手。
又或者是下去手了以后。
也会有别的人拉住他的手,不让他下手。”
嬴申目中露出沉思之色来:“陛下说的是……田儋这些人,可能会有拉住田横的后腿?”
“不是可能,是一定会。”
嬴胡亥目中闪过一丝果决之色:“朕原本以为,这么冷的天气,让田儋跪在雪地里,说不定就能把他冻死了?”
“可是啊,没有想到,这老杂毛命还挺硬!”
嬴审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陛下想弄死这家伙的话,可以交给微臣去,微臣能有不少的办法,让这家伙死于正常。”
“死于正常?”
嬴胡亥稍作琢磨,随即道:“六部那边的决议出来了,大部分的人,都觉得不应该保留齐国的王爵,你怎么看?”
嬴审道:“臣也持赞同意见。”
“理由呢?”
嬴胡亥转头看着嬴审。
嬴审沉思了片刻后,看着嬴胡亥笑道:“用陛下的话来说,田氏一族就像是小强一样……
臣还特意查了查,田儋这些人,当初在先帝灭了齐国之后,居然没有受到半点牵连,就那样继续堂而皇之的过起来了自己的富贵生活。
相反的是,那个叫做陈余和张耳的人。
这两人素有贤能之名,所以就有人建议先帝抓捕这两人。
可是,却对这田氏一族的人视若未见。”
“这么看来,钞能力,还真的是强大啊!”
嬴胡亥也没有想到,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十多年前,还发生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嬴审凑到了皇帝身边,朝着左右的内侍和禁军挥了挥手。
众人纷纷退开。
看这样子,谁都知道。
王爷是准备向着皇帝告状了。
留在这里听的人,才真的是嫌命长了。
嬴垵也立刻退了下去,本来他作为皇帝的内臣,应该和皇帝保持着寸步不离的。
待的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以后。
嬴审这才凑到了嬴胡亥耳朵边上说道:
“臣下这边了解到,来到了临淄城以后,许多的人,都得到了田氏一族送的钱。
就是东厂番子那边,基本上也没有例外。
臣这里就得到了白银二十万两,足足拉了三百张马车。
还有十车金子。
臣只是粗略瞄了几眼,就知道成色极好,至于究竟有多重,还没有称量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珍宝,就有上百车。
这些东西加起来,抵得上臣辽东辽西二郡封地中两年的税收总额,是臣三十年的俸禄。”
嬴胡亥咬了咬牙:“这群狗日的,就没见有谁给老子送钱送女人的!”
嬴审干咳一声:“臣还没说完……”
嬴胡亥竖起眼睛:“还有?”
“有!”
嬴审道:“这人还给臣送了两百个美人……嘿嘿,这些傻逼玩意儿,是觉得老子是种马不成?
种马这样子也要累死了!”
嬴胡亥哈哈大笑起来,原本郁闷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许多。
“老哥啊,除了你,就是东厂那边,都没有人和朕说这个……这大秦的天下,还是咋们亲兄弟才能坐得稳……”
“你说,你这辽王是这个价码,那换成上将军,又是多少加码?”
“减掉三分之一。”
嬴审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来:“臣都问清楚了,那小子一开始还不说,臣提着刀压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全部都乖乖的说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准备超过臣一倍的礼物,去赠与皇后,庆祝皇后有了身孕的事儿。”
“这事儿,臣大致摸清楚了,他们觉得,在大秦这边,一定要找一个绝对能靠得住的靠山。
皇后的秦家庄,在齐地还没有完全归属于我大秦之前,就已经在这边和田氏一族的人有过商业往来。
我大秦的秦纸和白糖的出售,也是被田氏一族的人垄断的。”
“所以,他们觉得,只要礼物足够丰厚,就可以打动皇后。”
“韩谈是什么价码?”
“臣三分之一的加码。”
嬴胡亥眯起眼睛来:“齐地应该不止如此,你回去和人说,要一千万两银子,为他们摆平路障。
如果不给的话,就把事情捅到朕这里来。”
嬴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道:“陛下,那些东西总价值,就算是没有一千万两银子,也差不多了……”
“就这么说!”
嬴胡亥眼睛眯了起来:“齐地的富饶,超乎你我的想象,第一次就能给出这么多的钱来,那你说第二次能给出多少钱来?
还有,让军中的士卒去盯着。
齐地大户豪族施粥的事情不能停下来,谁敢停下来。
大军就直接以叛乱罪杀进去。”
嬴审心头一震:“这样会不会滋生叛乱?”
嬴胡亥脸上露出花一般的笑容看着嬴审。
“叛乱?朕求之不得……”
第1938章 做一个被唾骂之人
嬴审带着满脸的杀气离去。
看得在场的侍卫们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韩谈这边也觉得有些奇怪,他兀自与身边的春梨对视了一眼。
春梨也忍不住微微地摇了摇头。
韩谈道:“小心些侍奉陛下,王爷带着这么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离去,只怕齐地会掀起腥风血雨来。”
春梨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韩谈:“难不成是……”
“不要乱猜。”
韩谈笑了笑,便往远处走了去。
春梨捉摸不透,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嬴胡亥回到了下榻处,韩谈端着热茶送到了皇帝面前来。
“东厂这边,摸清楚了齐国的国库中,有多少钱粮了吗?”
“摸清楚了,不到二十万两银子,粮秣这方面,最多的是粟米,尚且有一百万石。
也是秋天刚刚收缴上来的粮食。”
嬴胡亥听着,就觉得奇怪。
“齐地沃野千里,物阜民丰,水利通畅。
堂堂齐国的国库里边,居然只有一百万石的粮草?”
嬴胡亥已经笑出声音来了。
“摸清楚这些本该放在国库里边的东西,都去了什么地方了吗?”
“王族成员手里。”
韩谈眯眼笑道:“臣查清楚,齐国的公卿百官,有七八成,都是田氏一族的人。
其余的人,就算是有才能,在朝廷上也只有被迫站队成为田氏一族的门徒。
否则的话,就会受到各种莫名其妙的排挤。
臣等摸清楚了,单单是田荣一家手里,用来储存粮秣的粮仓,在临淄这片地方,就自己营建了一个占地上百亩的庄园。
里边究竟挖了多少地窖储存粮食,臣等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核算清楚。”
“其余的,便是齐国的齐国治粟内史田假家中堪称巨富。
单独是田假这个人,就有十个纯金的便桶。
他的便桶外,镶嵌了珠宝美玉,平常出恭的时候,都抽签决定使用那一个便桶。
除此之外,这个田假还有三十房美娇娘。
从月初到月末,他整好每一个人,轮流一夜。”
“番子们摸到了田假的书房中,发现田假整个书房内里,完全使用美玉铺就而成。
其奢靡……”
韩谈尴尬地笑了笑:“回报的人说,他们去过章台宫中轮值,觉得陛下的章台宫,都有点比不了田假的书房。”
“他妈的!”
嬴胡亥骂了一句脏话。
韩谈轻咳一声:“还没完……陛下还要继续听吗?”
嬴胡亥冷笑道:“朕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土狗一样……田假他娘的可真会啊!”
“治粟内史乃是肥缺,田假做在这个位置上,田儋的目的,必定是为了让田假这位德高望重的人,来做一个表率的。”
韩谈颇为无语的说道:“可是,谁能想得到,田假这个原本身份地位都很高的人,却带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想而知,田氏的子子孙孙们,自然也就效仿这位老祖宗了。”
“田假的身份地位很高?”
嬴胡亥颇有些意外。
“臣核查之后,此人乃是齐襄王的儿子,齐王建的弟弟,对于田横这些人说起来,身份地位自然不低。”
“而且,此人最善于言辞煽动他人,臣下觉得,齐国有大半的税收,应该都进了这个人的肚子里。”
“番子们看到他把上千车的金银财宝装车,其目的,必定是向着我大秦臣子行贿,意图可以保留自己现在的富贵。”
嬴胡亥笑了笑:“有人说过了,行贿已经开始了,不同身份的官员,有着不同的加码。”
韩谈露出一阵尴尬之色来:“东厂的人这才第一天来到临淄,有些东西还来不及分拨人手出去……”
“行了,朕没有怪你。”
嬴胡亥摇头道:“放心的睡个好觉,朕让辽王去传军令,监督地方豪族大户施粥的事情。
一旦停下来,就杀入这大户豪族家中去,宣布他们叛国。”
韩谈也露出惊容:“陛下,这样……恐生乱子。”
“齐国这块地,现在就是太平稳了。”
嬴胡亥满不在乎的说道:“朕就是希望他乱得流脓生蛆,才好重新肃清本源。
可,就这么保持下去,什么地方都不乱,朕有时候就算是想给田横创造个机会,也找不到由头。
如果强行给田横创造机会的话,那田横在田氏一族里边,就会被人孤立起来。
自然,一些属于田氏一族的秘密。
田横就没有办法继续参与了。”
韩谈憋着笑,但最后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
嬴胡亥看了看他:“你是想说,朕这是又要给田横立拯救田氏一族于苦难中的贞节牌坊,又要让他暗地里做婊子吧?”
“陛下圣明!”
嬴胡亥挥了下手:“这事情,还必须要让田横做好了婊子,也做好贞洁烈妇!”
田横没有回家,而是立刻去见了自己的兄长。
齐王田横在没有被确定削掉王爵之前,却已经是戴罪之身,只能安顿在驿站之中。
田横看到了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田儋。
两个医者正在往他的已经红肿可怕,有人头大小的膝盖上涂抹一种药膏。
田横看了一眼,便跪在塌边上,忍住心中的痛苦,低低地喊了一身:“大哥!”
“回……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皇帝打算怎么安顿我们?是按照赵国和魏国那样做吗?”
“没有说……”
田横苦涩一笑,泪水顺着眼睛往下掉。
一边上同样跪着的田荣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
“三弟,能回来就好了,我们现在已经是有了今天不一定有明天……我和大哥,都已经和家中的妇人说了。
让他们带着鸩毒在身上,命运来的时候,谁都挡不住的。”
换一句话来说,让田横也回去和自己的妻女说,准备服毒自尽,以免受辱。
“再等等!”
田横咬咬牙,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这个时候, 他欺骗了自己的两个哥哥。
“等……”
田荣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如果我们不能像是赵国又或者是魏国那样,为秦国开疆扩土。
许诺我们在海外给我们建国的话,那就是秦国已经宣布了我们的死亡!”
“三弟,都已经到了这份儿上,我们追求的脸面,都有了。”
“要真的是就这样到地下去见老祖宗的话,也就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了。”
“二哥!”田横看了一眼田荣,随即又立刻看了一眼田儋:“大哥,我们等一等,算我求你们了,我们等一等看看!
好吗?
在希望没有完全破灭的时候,再等一等!”
第1939章 伟大的创举,就此开始
田横就像是往常一样,到官邸中上值。
只不过,他听说李左车让皇帝宣走,似乎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三日的时候,某地传来消息,地方大族不遵朝廷命令施粥,被官军冲杀进去。
歼灭全族上下五百余口。
缴获粮秣一共三百六十五万石!
其中包括了大量的陈年老粮。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都已经涨了虫子的陈年老粮。
这一族中,缴获的铺面,居然分布在二十三个城池中。
一共拥有一千零九个铺子!
东厂查货白银一千两百万两,金子两百万两!
除此之外,还有田产。
水田是八万七千六十五亩。
旱地是,二十一万亩。
山林有四百万亩。
果林零零总总的加起来,就有一百万亩!
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包括各处的房产,还在统计中,没有完全计算清楚。
当天晚上, 田横没有翻来覆去的没有睡着。
怀着忐忑心情的夫人发现身边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的夫君后,便开始拉着田横说话。
可是田夫人发现自己说了好几句话以后。
田横依旧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田夫人便说道:“阿郎放心就是了,我已经和府邸上的女眷做好了准备。
如果真的会被冲入教坊司的话,我们会自己服毒自尽的。”
田横心情沉重异常,伸手搂着身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从相逢到而今,已经和自己历经了数十年风霜血雨的女人。
“为什么不选择悬梁自尽呢?”
田横带着调笑的口吻问道。
田夫人笑道:“万一挂上去没死成,被人救下来了,以后还想再死一次,可就不一定能提起勇气来了。”
田横笑了笑:“放心活着吧,死不了的,皇帝到现在没有想过杀我们,以后也不会想着杀掉我们。”
“那皇帝肯定在想着用什么办法折磨我们。”
田夫人警醒着:“我们还是要小心才是。”
田横无奈的笑了起来:“夫人,你在想什么呢?”
“哪里是想什么?”
田夫人道:“现在所有的人都担心,下一刻就是我们了。
阿郎又不是没有听到,有几个在外边的田氏族人,已经被当做叛逆抓起来了。”
“那不是他们自找的?”
田横心痛的厉害:“我田氏一族占据了整个齐国的所有一切。
现在天寒地冻,本就应该施粥才是。
他们就算是用陈粮施粥,也未必会招惹的朝廷动怒……”
“算了,不说了,睡觉吧!”
“阿郎已经好几个月都没碰过我了。”
田夫人忽然斜着靠在田横肩膀上:“万一明天就死了……”
……
废掉齐王,已经被许多人提到了日程上来。
可是,皇帝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凭借自己的威严,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
许多人都已经悄悄地来找皇帝,上报自己从齐国这边得到了多少的贿赂。
然后,皇帝也会暗示这些人,索要更多的贿赂。
嬴审索要的上千万两银子到账了,让嬴胡亥知道,齐地诺大一个国家的财富。
可能只有十分之一。
甚至十分之一都不到的财富,进入到了国库里边。
其他的钱财,或许真的已经被田氏一族的人贪墨了。
皇帝现在做的,就是我不杀你。
但是我要钱,我要粮!
少一样,我就要你的命!
东厂的番子不停地从咸阳城那边抽调过来,人数越来越多。
几乎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番子们,正在核查一些东西。
不配合的话。
那很好。
东厂做事情,素来不需要人配合。
全抓了就是。
工部现在计划从平原县那边修一条水泥路,直通临淄城。
以此保证临淄的物资可以大范围的运送到关中去。
只是……
一件让嬴胡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东厂番子上报,开始有人把大量的钱财,运送到墓里去,又或者是弄到什么地方悄悄地埋起来。
这让嬴胡亥想到了李由当初在秦岭盗墓的事儿。
于是,在平原县陪着李夭的李由,收到了皇帝的令书,让发丘一脉的人火速赶过来。
这些专业的人。
别说对于那些才刚刚动过土没多久的山形地貌,能看一眼就分辨出来。
就算是过了数百年,乃至于上千年的古墓。
他们都只需要看一眼山形地势,就可以分辨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嬴胡亥才意识到。
自己当初开设大秦学宫,接纳天下诸子百家的决定,真的是太英明了!
秦国现在真的是什么样奇奇怪怪的人才都有,而且从不缺少!
“现在开始,让齐国各地方所有的人,开始上报自己的财产!”
嬴胡亥下达了命令。
嬴垵觉得这个做法不妥:“陛下,自古以来,人们都说财不露白,朝廷就算是下达这样的命令。
也未必会有人真的把自己多余那一部分的财富,全部都上报出来。”
嬴胡亥眯了眯眼睛说道:“在我大秦,所有官吏的俸禄,都要上税。
齐地是刚刚收复的,不同意就全部屠杀一遍。
朕自己去梳理,齐地这些富足大户,究竟有多少钱财。”
“会生乱子”这样的话,嬴胡亥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嬴垵却还不知道,皇帝已经开始讨厌起来他。
“咸阳城那边,废止齐王王爵的呼声非常高,朕这段时间,天天都能收到那边的大臣们送来的文书。”
嬴胡亥沉思片刻后道:“你现在过去,为皇后领路,回咸阳城去安心养胎。
朕在这里,至少还需要待到春耕以后,才会回去。
如果事情不顺利的话,可能就要等到明年过年前,才会回咸阳城去。”
“你就过去,把那些大臣们的意思汇总一下,别总是零零散散的给朕上书。”
嬴垵哪里知道皇帝现在是讨厌他讨厌的要死,动不动就说什么齐地大乱的话,来危言耸听。
嬴胡亥现在更看重,是怎么在齐地这个随便怎么乱,都可以抬手镇压下来的地方,创造出来,自己真正想要看到的世界。
关中非常富饶。
经不起他这样的折腾。
秦国上下的朝臣们,也不可能让他这样的折腾关中。
他自己也舍不得。
可,齐地无所谓咯。
只要百姓不被饿死,明年开春以后,能够继续种地,齐地上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
那,都不算大事。
第1940章 田横的机会
可惜的是。
嬴垵不懂皇帝的想法。
嬴垵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大事。
太初四年二月初。
齐地被镇守地方秦军拿下的所有豪族大户的人,全部加在一起已经有了八千多人。
各个地方的府库,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充盈程度。
不信邪的傻逼,比嬴胡亥估计都还要多。
嬴审的杀名,可以在战场上震慑住很多人。
但是却没有办法震慑住这些地方豪族。
太初三年秋闱春风得意,走马章台宫的科举考生们,也陆续来到了各个地方上任。
只不过,没有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动作来。
所有的人都按照皇帝的命令,执行着“赈灾”的命令。
实则上,二月中旬的时候,大雪基本上都已经融化了。
民众里边,也开始出现大量的人,嚷嚷着口号,跟着皇帝走,吃大户,喝大户,睡大户。
这显然不是朝廷想要的。
皇帝只是在利用这群世代为这些大户豪族欺压的普通百姓们,测试齐地大户们,手里究竟贪墨了原本属于齐国的钱粮有多少。
后来的官员们都清楚。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皇帝的命令。
只要命令下达下去以后, 整个齐地,就会按照皇帝的想法重塑。
嬴胡亥看完奏折以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着一边上的韩谈笑道:
“新过来的官员,好处就在于这些人有热血,有干劲,脑子聪敏,眼睛灵光。
知道什么样的事儿可以提。
什么样的事情不可以提!”
“大家都在等着陛下下令。”
韩谈笑道:“现在的情况不比以往的时候,大家伙儿都知道陛下想要在齐地做一个谁都不知道的事儿。
既然大家伙都不知道,那么所有的人就等着陛下下令便是了。”
嬴胡亥沉吟片刻,随即道:“把田横叫来,田儋王爵的去与留,从今天开始!”
“遵旨!”
韩谈立刻去宣田横来。
田横等这一天,也算是等了许久的时间了。
温暖的阳光,给他一种春天到来、凛冬已经过去的错觉。
见到皇帝后,田横急忙跪拜行礼。
嬴胡亥却只是淡淡一笑,示意一边上的侍卫给田横赐座。
“这么些时儿,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朝堂上的风云卷动,你也都看在眼中了。
朕想问问你,你觉得田儋的王爵是保留,还是废止?”
田横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
皇帝就这样问自己了。
他稍作沉思后道:“臣下觉得,家兄如果可以做一个普通人,那才真的是福气。”
“做一个普通人?”
嬴胡亥道:“那这么说,你是帮你兄长坐了选择?”
“这也说不上是臣下帮着兄长做选择,也算是臣下兄长自己做的选择。”
田横摇头道:“臣下已经核算过了,臣兄长全家上下,可以分为十户人家。
家兄与家嫂,尚且可以耕种五十亩田,需要二十两纹银作为安家费。
临淄城外二十里的水塘村,就是一个好去处,如果能把家安置在哪里的话。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嬴胡亥稍作沉思:“水塘村……此处全是水田,税收丰富,此前一只虽然明面上是为齐国朝堂的官田。
但是,实际上却是田假的私人田产。”
“陛下圣明!”
田横急忙道:“微臣大哥一共十户人家,算起来也只是五百亩田而已,并不算过分。”
“不过分。”
嬴胡亥颔首道:“寻常人家,同一个姓氏为一个村落者,最为多。
一个小小的村落,占地五百亩水田,也不算多,甚至少了点。”
还有一句话,嬴胡亥没有说。
离开临淄只不过是二十里的路程。
也非常方便监视!
想要做点什么别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也非常方便。
“可以恩准。”
嬴胡亥道:“但是,在这个之前,朕想问问你,想好了怎么变革整个齐地的田地了吗?”
“天下间许多的人,依旧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财富,都是从土壤里边长出来的。”
“所以,根源依旧还是在土地上。”
“丈量齐地所有的田地,按照人头均分田地,剩下的则作为官田。”
田横沉思道:“让那些富户商贾们,就算是有权有势,也不能占据大量的土地。
这样一来,才是真正的惠民之举。”
“除此之外,富户商贾们手中没有了土地以后,他们就只能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商业经营上。
臣认为,这样的做法,并没有违背陛下所要求的,保证商业繁荣的同时,完成土地改革的问题。”
换言之,田横认为自己这个鱼与熊掌兼得的办法。
一定能得到皇帝的喜欢。
见嬴胡亥不说话。
田横便继续说道:“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以来,各地的官府,都已经把那些不尊朝廷的律法的人,变成了奴隶。
现在完全可以用这些人来修筑一条从平原县到临淄的水泥路。
一旦新的建筑材料道路出现之后。
臣下相信。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得到了土地的百姓,会保证今年秋收,绝对丰收!”
嬴胡亥伸手提起笔来,思量片刻,随后在一张明黄色的帛上写下了一个字:
“准!”
韩谈捧着交给了心怀忐忑的田横。
田横看后,立刻离席跪拜,口称万岁!
“陛下……可需要给田横加派一两个人手协助呢?”
田横方才退下,韩谈就已经拱手请求道。
“让春梨带人去。”
嬴胡亥沉吟道:“有些事情,田横做起来确实是不方便,但是如果一边上有一个春梨的话。
这一下子,田横不管是做什么事情,就都会方便许多了。”
春梨立刻上前拜道:“陛下放心,臣下一定会协助好田横,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
春梨心思很多。
嬴胡亥自然不担心春梨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而且,他的心够狠。
就这一条,就让嬴胡亥很喜欢。
一个心够狠的太监,必定能够得到皇帝的重用。
嬴胡亥道:“齐地虽然归属于我大秦,但是朕一直都没有设置过各地方的郡守。
现在传诏下去,废除齐国原本所有人的官职。
韩谈去挑选一个地方,把这些人关起来。
等什么时候,田横的事情做得好了,再把这些人放出去种地。”
“对了,从咸阳城那边征调几个学生过来,教一教这些田氏一族养尊处优的贵人们,怎么种地!”
“种地的地方,就选择齐国王宫的后花园。”
“明日起,改齐国王宫为朕的行宫!”
“朕想在哪里看看,这些田氏一族的人,是怎么种地的!”
第1941章 皇帝的故事
田氏一族的人,是不是真的能种地。
许多的人都相信,皇帝看中的并不是这个。
可,皇帝说的是让田儋、田荣、田横的家人们去种地,就不会有人怀疑这个决议正确义否。
秦帝国咸阳宫的后花园,早就已经被栽种上了各种珍贵的农作物。
田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他以为自己等人耕种的农作物,可能会是其中之一。
可是,等到他看到兄长们完全像是开荒一样。
把宫廷里边的那些奇花异草铲除,开垦出阡陌沟渠后。
田横才意识到,自己此前对着皇帝说的话,可能对自己的两位兄长以后的生活,已经造成无法改变的严重后果。
可是,对皇帝说出去的话,就真的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
完全没有收回来的可能。
朝廷的政令方才传达下去,分地也就这样开启了。
至于下边的人会做成什么样,做得如何。
田横目前也不敢做太多的美好预期。
一看有没有人继续站出来造反。
二看,有没有人阳奉阴违。
表面上听朝廷政令。
实则下边却自作聪明的搞一些小动作。
田横以前就想杀这样的人。
可是却苦于各种原因,他就算是想杀掉这样的人, 却也没有办法下手。
而现在,他就无需如此纠结。
因为,有一口更加锋利的刀。
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春梨就跟在田横身后不远处。
他看着田横站在高处,看着自己全家上下,所有的人在天地里边劳作的样子。
田横整个人这会儿不管是有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办法逃过春梨的眼睛。
当田横转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脸上带着微笑,看着自己的春梨。
他一声不响的走到春梨身边,指着远处一个手里提着锄头,笨手笨脚挖着枯草,粗略看去,风韵犹存。
仔细看去,徐娘半老的美妇人说道:
“那是我的发妻,跟着我几十年了,没吃过什么苦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她确实不是做农活的料。
你看能不能让她做点什么别的?”
春梨笑了笑:“大人说笑了,你现在负责所有的事情,想要照顾一下自己的发妻这样人之常情的事情,如果也被算作徇私枉法的话,那这个世界未免太没有人情了。”
田横急忙连声道谢,随即又拱手请问道:“倒是不知,这里有什么适合妇人做的事情?”
“这天气还没有回暖,干活的人,流汗以后,就容易口渴,一旦喝多了水,发汗之后,又容易感冒。
倒是不知,简单的熬煮一下姜汤这样的事情,尊夫人是否可以做的好呢?”
田横立刻道:“山妻虽然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切碎姜丝,熬煮姜汤这样的事情,却还是熟悉的。”
“那就让她做这个吧,春天到了,大地回暖以后,大人到时候有了功绩在身,想要庇护自己的妻子,不干粗活累活。
想必那个时候,也没有人敢乱嚼舌头!”
田横深深一揖。
虽然以前打心眼里看不起宦官这种人。
可是现在,秦国的宦官,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田横对于宦官的看法。
“依照大人来看,土地新法,财产自报上去以后,多长时间,会出结果?”
春梨开始和田横上一起来国事。
他觉得田横现在过于谨慎小心了。
生怕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就让自己的家人丢掉脑袋。
所以,他决定拉着田横说一些田横在行的事情。
田横立刻道:“齐地经过此前的清洗以后,剩下来的人,总归还是认可朝廷的命令。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会汇总到临淄这里来。
这个过程中,就算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反抗,也一样掀不起什么浪花。”
“自报财产,确实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规定,可是在我大秦,所有的一切都要上税。
就是所有官员的月俸,都要上税。”
春梨笑道:“这听起来像是一种盘剥的手段,可大人想想看,这天下占据了绝大多数财富的人,究竟是谁呢?”
“自然是官家。”
田横明确无比的说道。
春梨又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官家如果想要弄钱的话,就比普通人有了太多的办法。
随便让家中的家仆出去开设商铺,有了官家这层身份在,自然日进斗金。
这种做法,在我大秦并没有被禁止,我们只需要核查清楚, 是否有漏税偷税的情况。
至于你能做多大,我们都不在话。
如果你做的好了,朝廷还有恩赏。
可是,如果这些官家,凭借着自己手中的职权,开始欺行霸市的话,不管是锦衣卫,又或者是东厂,还是御史台,只要有人参奏,那所有的一切,都会从头往下查。
任何包庇这件事情的人,都要掉脑袋。”
“这也是为什么,长安城修建起来,并没有经过多少时间的积淀,却可以瞬间成为我大秦最为繁华富裕的地方。”
春梨道:“齐地的田氏一族之人,占据了诺大的好处,同样也长了一颗聪明的脑袋。
皇帝陛下不把这些脑袋切下来,就是觉得,这些人其实还可以改造一下。”
田横立刻道:“把原本就属于天下人的土地,归还给天下人,这本身就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是不是能做好,还是只是做做表面工作的话,那才是陛下更为关心的问题。”
春梨似笑非笑道:“我大秦六部大殿中,有这样一个笑话,我需要说给大人听!”
“洗耳恭听!”田横道,他心中已经完全认定,春梨现在说的话,必定是皇帝暗中收益的。
所以,每一句话都值得拆开来认真思索和应对。
春梨说道:“这个笑话,其实是陛下那边说出来的。”
“哦?”田横露出好奇之色来:“那就更应该认真听才是。”
春梨说道:“陛下说的这个笑话是,他对蔡王说,今天他在桃夭宫的水池里边,看到一条小水蛇咬死了一条鱼。
蔡王对蔡太子李由说,陛下在你妹妹宫里看到了一条小水蛇。
蔡太子对弟弟李鼎说:陛下看到了一条小水蛇。
李鼎第二天遇到了萧何,对萧何说,陛下被小水蛇咬了。
萧何中午在六部大殿中休息的时候,和娄敬说陛下中毒了。
娄敬到了昏时下班的时候,和家仆说:陛下身体不适。
家仆回到家中后,对自己的老婆说,陛下要死了。
第二天,整个咸阳城都传言说:皇帝驾崩了。”
第1942章 一切都从微末开始
田横愣住,觉得自己有些没有体悟这个故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春梨也没有指望这个奇怪的笑话的蕴意,田横一下就能明白过来。
“大人莫急,陛下这个故事还没完。”
田横立刻点头,脸上也露出非常浓厚的好奇之色来。
春梨就继续说道:“陛下对蔡王说,自己在李皇后宫中,看到了一条小水蛇。
蔡王就对蔡太子说,让他吩咐锦衣卫的人,去桃宫中抓蛇。
蔡太子就对副都指挥使陈胜说:带人去桃宫清理蛇虫鼠蚁。
副都指挥使陈胜就对镇抚使说:皇后被蛇虫鼠疫侵扰,是我们分忧的时候到了。
镇抚使对锦衣卫千户说:报国报恩的时候到了。
千户们对锦衣卫成员们说:回去告诉你们老婆,我们马上就要和敌国开战了。
锦衣卫们回去后,对老婆说:老子马上要上战场了。
锦衣卫们的老婆对自己的娘家人说:自己马上就要做寡妇了。
锦衣卫老婆的娘家人对媒婆说:我家的女儿年纪还轻,还能生养,帮着找几户好人家看看,前夫留下了不少的财物,都可以带着嫁过去。
媒婆对有求亲需求的人说:屁股大好生养,嫁妆多,还白得一儿子。”
春梨哈哈笑了起来:“大人听懂小人的意思了吗?”
田横表情怪异的看着春梨道:“陛下只是随口和蔡王提了一句,说他在皇后宫中看到一条小水蛇,原话的意思,就是看到一条小水蛇。
然后从上到下的传递之后,原话的意思,都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和最初的意思,风马牛不相及!”
春梨含笑道:“大人所言不错,这是六部大殿中贴在墙上的两个小故事。
除此之外,我大秦所有的科举考生,一旦被录取,要成为官员之前,就都会通读这两个故事。
其目的,就是想要让这些马上要成为官员的人们知道。
朝廷的政令,在从上往下传递的时候,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所以,朝廷的文册写的是什么,就必须把原稿传递到县官手中。
而不是经过了六部大殿,六部官员,郡守、郡尉、县令、县丞、差役,最后传递到百姓手里。”
田横心中猛然惊觉:“我现在就去走访各处。”
“还不到时候。”春梨含笑道:“大人能够体悟这两个笑话中蕴含的意思,便已经足够了。
只不过现在确实是不到时候。”
“那且不知……”田横显露疑惑之色:“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
“第一次清算个人财务上来的时候。”
春梨眯眼笑道:“个税制度为什么要建立起来?这样的话,你的非法收入,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杜绝我大秦官吏贪墨的情况出现。
所以,朝廷差的不是在每个官吏的月俸上克扣那么一点儿作为意思意思。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时时刻刻都记清楚了,朝堂之上,一直都悬挂有一口屠刀。
这一口屠刀是否会落下,完全取决于他们自己是否贪墨民脂民膏。”
田横有些惊悚的看了一眼春梨:“也就是说,如果锦衣卫和东厂核查清楚的数目,与齐地这些富户大户们自己申报的数目不一样。
多出来的那一部分……”
“多出来的部分,自然是战争中的无主之物,是要充公国有的。”
“我们已经给他们自己把握自己财富的机会,如果他们自己不选择相信我大秦的话,那我们也不会选择相信他们。”
春梨似笑非笑的看着田横:“而申报上来的财产,有多少算多少,一旦在官府确认无误,登记在册之后,便永久属于个人。”
“此法,听起来不厚道,可是按照原本的规矩来,齐地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被我大秦清扫的。”
春梨目中闪动寒芒:“总有人不听话,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精神和他们解释什么。
那自然就会选择是用最简单实用的办法。”
田横很清楚,春梨不经意之间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其实就是在考验他而已。
一旦他向着田氏一族的人泄露了财产申报这个问题。
下一刻,更为恐怖的屠刀,会无情的降落在田氏一族的人身上。
田横也很清楚,以后自己面临的这种类似的选择,只会更多。
田氏一族的人,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田横心中开始思索着这个问题。
姜汤的香味飘了过来。
田横走了过去,田夫人看到田横以后,立刻就给他找了一个大海碗,舀了满满一碗的姜汤。
让田横意外的是,自己的碗里,居然还有肉丝?
田夫人向着他了一下眼睛,就继续去忙碌着。
一边上的田氏族人们,似乎也已经任命一样,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田横觉得,或许只是以为远处的宫殿中,有人的眼睛能看到这边来。
他已经了解到,秦帝国有一种可以看得很远的工具,辅助人的眼睛。
他也见识过了秦帝国那种可以轰碎人马的火绳枪。
看到了秦军装备的那种可以轻而易举炸碎城楼的大炮!
这些东西。
这个世界上无人能够阻挡。
田横也明白,为什么强大的楚国,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项羽,为什么会选择低头了。
嬴胡亥放下望远镜来,抿了抿嘴唇笑道:“有点意思,田横知道朕正在看着他所有的族人。”
“田氏一族现在看起来很乖巧,就像是乖宝宝一样,可这些人一旦放出去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臣下觉得这还是一个有待商榷的问题。”
李由也放下了望远镜,随即说道:“陛下,有老二的消息了。”
“曼蒂珥婳让他糟蹋了没?”
嬴胡亥随口问道。
李由尴尬的笑了笑:“没……但是他把楼兰国的王后给睡了!”
“草了!”
嬴胡亥骂了一句脏话:“这王八蛋是几辈子没见过女人的吗?
令书呢?
在哪里!
拿来让朕看看,这个王八蛋放着年轻漂亮的楼兰公主不喜欢,去折腾那年老色衰的王后干什么?”
李由面色难看的把一份用油漆封口的令书,呈给了皇帝。
嬴胡亥拿着油漆封口的令书,狐疑的看了一眼李由:
“你都没撕开油漆,怎么知道老二在西域干了啥?”
李由表情极度不自然:“送令书过来的人说的,臣听到这个,就知道出事了,赶紧来见陛下……”
第1943章 李鼎:有人诽谤我呀陛下
嬴胡亥真的是听的心情极度郁闷。
撕开油漆封面的文书后,粗略看了几眼,便也就知道李由所言不假。
李鼎这混账玩意儿,真的是把楼兰国的王后睡了……
具体要从嬴胡亥离开海子之后说起。
嬴狐入驻西域之后,便直接在海子边上,按照之前的规划,修筑起来了只有大秦咸阳城才有的标志性建筑——钢筋水泥房屋!
并且下令,让整个西域地区,所有的国家,在三个月之内,必须来海子边上,参拜自己这一位西域王。
如果谁人不来的话,那就视作敌人。
前前后后到了近乎三十六个所谓的西域国家,小心翼翼的朝拜嬴狐,并且都向着嬴狐表达了自己臣服的意思。
甚至于,还收到了更远处的贵霜国送来的礼物。
这显然超乎嬴狐他们的预料。
可……
就在这个时候,问题也随之发生了。
李鼎和楼兰公主曼蒂珥婳越过沙漠,抵达了楼兰国的时候,完全没有遭遇过什么像样的抵抗。
或者说,那个时候的楼兰国,几乎也非常清楚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自然,也就不可能发生什么所谓的反抗。
消失许久,甚至都已经被楼兰国国人们认定已经死掉了的公主曼蒂珥婳,忽然带领大秦的雄兵猛将出现在楼兰国。
不到数日的时间,楼兰王就宣布让公主代替他执政。
但是,却没有像是李鼎预料的那样,传位给曼蒂珥婳。
李鼎本就裹挟天威而去。
到了现在,又怎么会把楼兰王这点小心思放在眼中?
他直接就带兵闯入王宫中去。
可奇怪的是。
楼兰王就像是提前遇到了会发生什么一样。
竟然已经摆好了酒宴。
这样子,就像是提前预料到了这个秦国将军会冲进来一样。
还不等李由说话,听到消息的曼蒂珥婳,也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进来。
看到没有打起来以后,曼蒂珥婳也是松了一口气。
正要劝说李鼎退兵的时候。
楼兰王忽然拉着李鼎入席。
言谈之间,颇为亲切。
那种样子,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
李鼎的戒心未曾散去。
但是也不怕楼兰王敢在酒水中下毒。
曼蒂珥婳见状,也就只有陪着李鼎在宴会上。
如果出了什么预料之外的情况。
她还能在场帮着周旋一二。
也就在这个时候,楼兰王忽然说自己的王后已经死了很多年。
但是今天晚上,他准备册封楼兰第一美人做自己的王后云云……
嬴胡亥看到这里,也是觉得没道理的啊!
他很清楚,李鼎虽然和自己一样是一个老色笔。
可是,断然是做不出来强占一国王后这等卑劣行径的。
把脑袋凑在一边上,和皇帝一同看令书的李由见皇帝停了下来,也不好意思催促皇帝翻页,便把脑袋直了起来。
嬴胡亥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后,干脆大方的把令书铺在桌子上。
君臣两人大大方方的看了起来。
宴会到了这里,一切都正常,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
问题也是出在这里。
楼兰王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安什么好心。
所谓的楼兰第一美人册封为自己的王后。
只不过是为了引起李鼎的注意而已。
李鼎也不算是那种未曾涉世之人。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
这楼兰王竟然还敢搞什么小动作。
李鼎不敢完全喝醉,只是喝了个七七八八,就已经表示自己喝不下了。
这一份警惕自然还是有的。
楼兰王就以天色太黑,不如就留宿宫中为借口。
让李由带队在宫中过夜。
李由大军宫内宫外都有。
自然不用担心被合围,也不用担心被分散而击溃的问题。
可是,谁知道第二天,李由刚刚起床的时候。
就发现自己身边躺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楼兰王新册封的楼兰王妃……
嬴胡亥快速扫了几眼后边的文字,轻咳一声看着李由道:
“这么说,楼兰王妃并非真的让老二睡了?”
李由摸了摸鼻子,看着皇帝道:
“不好说……可是,我也不知道,老二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
“更况且,那时候……真的是黄泥巴掉裤裆里边里边,不是屎也是屎,完全没法说清楚的啊!”
“什么意思?”嬴胡亥问道。
李由轻咳一声:“陛下,你发没发现老二的审美观,似乎从小姑娘变成了人妻?”
“王八蛋!”
嬴胡亥低声骂了一句,然后继续翻到了下一页。
这里笔记变了。
之前是嬴狐的笔迹。
现在的笔迹是李鼎的。
嬴胡亥自己和李由都很清楚这两人的笔记。
简单而言。
就是一个写的好,一个写的非常好!
虽然李由李鼎兄弟两人都没有遗传父亲李斯鬼神都能算计的聪明才智。
但是,书法这方面,随便拉出来,却也算是大秦中能打的那种级别。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部分,都是老二的自我陈情?”
嬴胡亥表情奇怪的看了一眼李由后,君臣两人便继续往下看了。
这有人算计我啊!
这楼兰人什么时候玩守宫砂了?
这都不用脑子想,就知道是一群王八蛋商贾们,悄悄地把什么是守宫砂告知了楼兰王。
也不知道哪个狗鈤的把江小寒和老子的事情传到了西域。
就变成了老子喜欢人妻。
楼兰王这个老王八蛋,老乌龟,生儿子没屁眼儿的王八蛋!
就有意找了一个什么楼兰第一美人,册封为自己的王后之后,送到了我床上来。
天可怜见啊!
我都喝醉了,能做个啥?
但凡是有喝醉经历的人,都知道我那会儿就算是想做什么,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啊!
这就是千古奇冤!
万古冤啊!
……
嬴胡亥看了一眼李由:“……”
李由看了一眼嬴胡亥:“……”
过了一会儿,嬴胡亥才说道:
“那看这样子,是老二第二天起来以后,发现身边的人还是完璧之身?”
李由不假思索的说道:“那算是那门子的人妻?”
感受到了皇帝那杀人的眼光后。
李由立刻改口道:“不是……臣的意思是说,老二这确实是被人算计了。
可是有了这一茬,楼兰国那边,反而有些不好弄了。”
“就算是番邦外族,也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视作不共戴天之仇怨。
可楼兰王却这样反其道而行之……恐其另有所图!”
第1944章 教唆田横放错
“另有所图?”
嬴胡亥斜着眼睛看了看李由后,讥笑道:
“还真的是另有所图,就是图一顶原谅帽?”
李由嘿嘿笑道:“肯定是怕死,想要投其所好,获得活命的机会!”
“知道就行!”
嬴胡亥稍作思索后:“那就下令,让嬴狐把这所谓的楼兰国第一美人处死便是。”
“陛下,岂不浪费?”
李由忙道:“不管怎么说,现在天下人都觉得老二和这个女人有一夜风情。
就这样处死了这个女人,恐惹得天下人非议,说老二是负心贼。”
嬴胡亥磨了磨牙:“难道不是?”
李由立刻道:“绝对不是!”
“那就让他娶了这个人?”嬴胡亥冷笑道。
李由无奈道:“最多也就是作为小妾而已。
臣总归来说还是私心的。
老二一个人在西域,臣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很担心的。
如果这个女人能够在老二身边,好好的照顾老二,给她一个名分,自然不是不可的。”
嬴胡亥很是无奈的看了一眼李由:
“老大啊老大,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嘿嘿!”
李由笑道:“陛下,如果这成为了一种西域之地的风尚,未免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可以让他们知道,我们并没有把西域人斩尽杀绝的心思。
再说了,我们本身就是存了开发西域的心思啊!”
嬴胡亥只是道:“都是混账东西!
这个头开了,那以后,岂非都是这样?”
“再说了,让所有人知道去西域的官员,都能得到西域人送上来的美人?
那这些混账玩意儿,不直接挤破头往西域去了?”
李由只是嘿嘿笑道:“西域之地,比不得中原之地。
如果真的有这个好处,能吸引这些人过去的话,也是极好的。
臣下还是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罢,李由拱手道:“请陛下三思!这也是一个往西域引流人才的好办法!”
“什么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朕要是不点头答应的话。
未免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了……”
“不过,说清楚了,谁要是到了西域就觉得自己可以鱼肉百姓,左拥右抱,那趁早绝了这种心思。
否则的话,朕担心朕的屠刀,终有一天是会落到这些混账玩意儿身上的!”
李由急忙拱手道:“陛下放心,大秦吏治还没有到如此混乱的地步!”
嬴胡亥挥了挥手:“行了,该怎么做就去怎么做吧!
北方冰雪融化以后,就开始着手防沙林的事情。
僮县之战过后,天下人都不会怀疑我大秦一统天下的能力。
那些叛乱国中,真正有智慧的墙头草。
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开始在思量着,是不是该偷偷的给朕上降表。
大秦的一切,都再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我们却不能因为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就自己放松警惕。”
听着皇帝这一番兄弟之间的肺腑之言。
李由甚为感动。
转头就走出去和王离谈论起来自己二弟不爱萝莉爱人妻的取向变化去了。
春梨听了一会儿,便默不作声的走开,去向着皇帝禀报田横的情况去了。
“臣按照陛下的意思,把财产申报的目的说给了田横。
臣下也看出来了,田横一开始就弄明白了臣想要表达的意思。”
嬴胡亥抿了一口茶,随即道:“那也就是说,田横现在很清楚我们要对齐地的这些人做什么?”
“回禀陛下,确实是如此。”
春梨笑道:“不仅如此。
田横现在正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故而显得忧心忡忡。”
“哈哈哈……”
嬴胡亥大笑道:“田横没有站在最高决策上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大哥过于偏向自己的族人了。
可是,现在朕给他机会,让他站在最高的决策位置上。
来裁决自己族人命运的时候,他却也开始犯错……
嗯,直接就说田横放错的话,未免不合适。
应该说,现在的田横,正在纠结于自己是否要放错!”
春梨含笑,随即又道:“陛下,那臣等是否要稍作提示呢?”
“提示?”
嬴胡亥看着春梨脸上的笑意:“怎么个提示?”
“提示田横,悄悄地和几个自己亲近的族人泄露一点消息,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大问题。”
春梨脸上的带着一抹贱人的坏笑。
嬴胡亥放下茶杯,思量片刻:
“要是田横真的这样做了?”
春梨趁机道:
“臣下认为,田横要是真的这样做了。
那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都说明他不足以委以重任!”
“换言之,这个人就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那就照着你说的去做,但是别做的太明显了。”
嬴胡亥道:“田横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你如果做的太明显的话。
田横自己就察觉出来这是你故意在给他设套。
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明显。
反而要有点水磨功夫的味道在其中。
才真的能让田横钻你的圈套。”
“奴婢定然不负陛下厚望!”
春梨一脸感激零涕的退下。
对于宦官而言,皇帝的信任才是最大的奖励。
可是,看着春梨远去的身影后。
嬴胡亥却忍不住沉思起来,难怪人们都说死太监阴阳人。
春梨这一手阴人的本事,真的是让他又爱又恨。
当初就在不经意之间,把周青臣坑了一把。
自己就成为了东厂的二把手。
哪怕韩谈再怎么看他不顺眼。
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嬴胡亥很清楚,自己大秦的朝堂上,只需要一种人。
忠诚于自己的人!
至于这些人是小人还是君子。
嬴胡亥不会苛求。
也不可能苛求所有人都是孔丘那种谦谦君子。
这完全不可能。
而且,在这大秦的朝堂上。
小人有时候远比君子做事情,更加能让自己满意。
这是因为。
君子做事情,任何时候都会有看不见的道德拉扯着他。
让他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是可以做的。
什么样的事情是不可以做的。
可小人不会。
小人不会有任何礼义廉耻,道德尊严拉扯着他们。
他们只知道怎么去想皇帝所想,急皇帝所着急的事儿。
所以,时间久了。
很多所谓的君子们就发现。
原本不怎么样的小人,却升官爬到了自己的前头去,而且更能得到皇帝的青睐和宠信。
嬴胡亥沉思片刻,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刻意纵容。
对于秦帝国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至少,目前对于齐地、对于田横、对于嬴胡亥来说,都是好事。
否则,真的杀到人头滚滚堆积如山的时候。
对于这天下,才真的是最不好的时候。
“启禀陛下!
蒙皇后、仁贵妃携太子和安邑王,不日就将抵达临淄!”
第1945章 齐地的微服出巡开始了
“皇后和仁贵妃要来这里,她们过来做什么?”
嬴胡亥觉得有些奇怪。
一边上的韩谈闻言,只是笑道:“臣下隐约听说了一些事情,可能是因为李皇后的事情。
“因为桃子?”
嬴胡亥眉头皱了起来:“桃子怎么了?”
“奴婢又如何能知道?”韩谈苦笑道:“只是隐约听着来人这样说过而已。
可,具体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事情,还是需要陛下亲自过问的。”
嬴胡亥沉思着:“桃子应该不至于……回到咸阳城以后,觉得蕙儿会对她做什么。
她对天泽的喜爱,朕一直都看在眼中的。”
韩谈点头道:“莫说是陛下知道此事,就是臣下等,也是非常清楚的啊!”
“不管这个,等人到了再说。”
嬴胡亥挥了下手:“密切看着,朕现在要把齐地按照朕的想法去做。
所有的事情,事无大小,全部都要记录在册。
朕这一次不管是成功又或者是失败,对于后世之人,都将会是一次非常宝贵的经验。”
“遵旨!”
韩谈立刻拱手领命道。
嬴胡亥沉思片刻,随后又摇头笑了笑:“如果朕现在亲自在这里盯着,都不能成功的话。
那基本上也是没有可能奢望后世人,有人把这件事情做成功了。”
韩谈立刻道:“陛下一定会成功的!”
嬴胡亥站在窗口边上,拍了拍栏杆,转过头来,看着一脸果决之色的韩谈。
他迟疑了片刻后,也果决的点点头道:
“你说得对,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不管做什么事情。
到了嬴胡亥现在的地步。
本质上来说,就已经不允许失败。
这和他自己想的也一样。
如果他这一个穿越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还想交给后世子孙们去做。
这还可能吗?
基本上不管从什么地方看,也都不太可能了。
“楚地现在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嬴胡亥随口问道。
项羽在僮县遭逢大败。
整个人不管是肉体上,还是心灵上,都遭受重创。
嬴胡亥确信,项羽回去以后,必定会重病不起。
韩谈立刻道:“南边有消息传回来。
项羽到了寿春就忽然病重了。
不过,臣等都认为。
项羽应该是退兵的当天,就已经病倒了。
只不过这件事情一直都被人压下来了而已。
到了寿春以后,基本上已经完全压不住。
也没有必要再继续压着了。
这才直接公布开来的。”
“病了……”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好了吗?”
韩谈很意外,他看的出来,皇帝竟然是有点发自于内心的看重在意项羽?
这又是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只是道:“只知道青梅过去了,不过料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毕竟,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项羽都健壮的像是一头牛!”
“朕看你似乎很奇怪,朕为什么这么在意项羽?”
“臣驽钝,项羽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死了最好吗?”
韩谈也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是啊……如果我们只是想要占据楚地的话,那说真的,项羽真的是死了的好。”
“可是,项羽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才。”
嬴胡亥看着韩谈脸上的疑惑更加深了一层,便笑道:
“朕的看法是,这个天下没有什么人是不可以为朕所用的。”
“陛下之心,装着天下,装着苍生万民!”
韩谈只能如此说道。
嬴胡亥却摇头说道:“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懂,甚至于以后也不明白。
可是,有些事情,朕知道该怎么做。
两位先生呢?”
“两位先生到了王宫中以后,似乎是想要查什么东西。”
韩谈不慌不忙的说道:“就让齐国之前的太史令领着他们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让人去找他们回来,朕准备微服出巡一下,看看齐地现在的情况如何。”
韩谈闻言,拱手道:“陛下三思,现在齐地尚未完全稳定下来……”
“朕知道皇后和仁贵妃是在咸阳城有什么不舒心的时候,这才会来这里的。
先出去散散心,等到她们到了以后,才好堵心。”
韩谈只能拱手领命。
不一会儿,盖聂和勾践两人就被找了回来。
与此同时,还有李由,也重新折了回来。
众人乔装成为普通客商的身份,混入临淄城。
粗略看去,嬴胡亥觉得临淄城和以往的时候,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客栈、酒肆、茶楼里边,都是人满为患。
街道上也是车水马龙。
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并没有多少对于自己前途的担忧。
也没有那种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忧虑。
换言之,齐国临淄的一切,似乎都还是不错的。
可是,至于究竟会不会是假象,嬴胡亥自己也说不清楚。
穿过一条繁华的街道之后,韩谈提议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
但是,嬴胡亥执意要出城,去乡下看看。
众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走出临淄城以后,画面一下子就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
首先是街道的道路上,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泥坑,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接着一个。
嬴胡亥坐在马车上看了看后,有些稀奇的发现,这里边的土坑,就像是有人故意从平坦的道路上挖出来的一样。
李由忙道:“田氏一族的旁系中有一族,是这道路的主人。
那人听说田氏一族失去了权势,这道路的所有权,马上就要归属于我大秦之后。
那一个家族的人连夜发动人手,在道路上挖出来了很多的坑,其目的就是为了毁坏道路。”
“那这群人现在呢?”
“全部都已经变成奴隶。”李由咧嘴笑了笑:“他们以前在齐国的时候,有齐国的王族罩着,做事情已经蛮横习惯了。
变成奴隶以后,还觉得自己是奴隶中的人上人,砍了几十颗脑袋以后,所有的人一下就变得非常听话了。”
“哈哈哈……”
听着李由这不动声色的话,嬴胡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老韩,东厂的人是最先过来的,这边的村落现在情况如何?”
韩谈笑道:“差不多也是最早完成分地,上报财产情况的村落……
嗯,只是这些村落之中,大多都是同一个姓氏,很多事情处理起来,都有些麻烦。”
“哦?不妨说说?”嬴胡亥随意道:“反正今日也是外出看看政策落实的情况,有任何问题,现在都可以拿出来说说!”
第1946章 艰难的土地改革
韩谈立刻说道:“其实就是村落的问题。
当初一开始分地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很好的。
但是,后来刚刚分了土地之后没多久。
我们的人下去核查的时候,就发现村子里边会出现一个普遍的情况。”
“就是,儿子多的人家,占有的地很多,甚至直接抢占别人的土地。”
“哦?村霸?”嬴胡亥哑然笑道:“朕还真的是没有想到,在朕大秦的治下。
朕人都还在临淄城里边的时候,村霸就出现了啊?”
韩谈略显无奈的笑道:“最关键的是这种人通常都不怎么怕死。
经常出现的情况是。
初一的时候,我们去核查之后,抓了王家的几个儿子。
等我们十五的时候去核查,却发现李家的几个儿子,又变成了村里新的村霸。”
“地方上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嬴胡亥眉头紧锁起来:“亭长不可能不知道吧?地方上的地保村长也是纵容这样的事情发生?”
“都是蛇鼠一窝。”
韩谈苦笑道:“陛下,改革的制度永远都是好的,可是下边的人,总能变着法,变着花样的玩出新的手段来应付我们的检查。
这些村霸的情况,还是我们番子和锦衣卫的人,乔装打扮摸进去以后,才知道的。”
李由也深有感触的说道:“齐地这个地方的人,排外性很强。
我们想要编入一些户口进去这些村子里边,作为锦衣卫或者是东厂的暗子。
这些人往往会被整个村的人孤立起来。”
嬴胡亥眯了眯眼睛:“也就是说,现在一直都在这样耗下去?”
“你们几个,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改革吏治。”
韩谈沉吟道:“把亭长、乃至于村长,全部都换下来。”
“你这说的就像是做梦一样。”李由无奈的耸耸肩道:“那么多的人,怎么换?”
“而且,你要搞清楚,我们就算是可以把这些人换掉,但是我们换上去的人,又怎么和这些刁民耗下去?
他们人多,敲闷棍,背地里放火,到时候谁都不站出来承认。
你还能把一个村的人都杀掉不成。”
说到这里,李由眉头紧锁起来,看了一眼皇帝:“陛下,其实土地归属于少数人手中,也是有一个很大好处的。”
“很大好处?”
嬴胡亥转过头看着李由:“你这才是发烧了说的话啊!”
“陛下,臣觉得李太子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在一边上一只听着几人说话的盖聂,忽然也加入到了嬴胡亥君臣几人的谈话中来。
嬴胡亥道:“先生也是这么认为的?”
盖聂点头道:“不是这么认为,是只能这么认为,这个天下底下,真正聪明人本就不多。
所以,才需要朝廷和官府约束人们的行为。23
而很多的人都认为,官府约束人们的行为,是非常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但实际上,规则的制定和执行,在更大程度上,其实是为了保护大多数的人的安全。
只是遗憾的是,真正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也不多。”
嬴胡亥斜视了一眼盖聂:“你们想表达的意思是说,如果临淄城附近这些村落的土地,依旧被那么少数几个人把持的话。
那么,那些所谓的刁民,不管他们是有几个儿子,他们都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都会乖乖的耕种土地,期盼着来年风调雨顺?”
“陛下圣明!”
盖聂含笑道:“臣下想说的,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而现在不一样。
陛下把土地分到了这些民众手中,有的人就觉得,陛下似乎软弱可欺。
否则的话,为什么拿到了手中的土地,又分了出去呢?”
李由也立刻点头:“陛下,确实是这样!
所以,臣下才会觉得,并非一定真的要把土地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就是现在的这些百姓们,他们自己的思想还没有转变过来。
他们觉得,地主和豪族没有了。
那他们自己就可以变成新的地主和豪族。
只要自己手里边有几个能挑事儿的族人,自己就可以成为新的地主豪族!”
嬴胡亥眯了眯眼睛:“一群既得利益者的丑恶嘴脸,就在你们身上表现的酣畅淋漓。
如果土地改革的过程中,不出现问题,那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进村子去。
既然你们觉得自己现在找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去听听那些百姓们是怎么说的!”
“土地的政策,一旦决定下来,朕不会轻易改变。”
李由却没有退缩,他说道:“陛下,春天马上就要到来,春耕也要开始。
如果依旧因为土地的问题,耽搁了春耕,今年秋天只怕齐地就要出大问题了。”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上一个经常在朕耳朵边上说齐地要出大问题的人呢?”
众人不敢再说话。
嬴胡亥却觉得心里憋着一股火,他本来还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整天接触的都是自己这些超长的思想。
不能要求他们可以跳出这个世界束缚看待这个世界的问题。
可是,至少也可以探出半个身子来看这个世界吧。
结果,所有的人依旧还是屋子里的人,未曾真正走出这个屋子外看屋子内。
“韩谈,朕问你,那些仗着家里儿子多的人,横行乡里,霸占土地之后。
他们的最后得到了什么惩罚?”
韩谈急忙拱手道:“回禀陛下,这些人一般都是关上几天,然后就放回去了,本身也不是什么大罪……”
“呵呵!本身不是大罪!”
“如果把这些人都抓到奴隶团里边,去干上几年呢?”
“这……”
韩谈迟疑着。
李由张嘴要说话,可想到方才话,已经让皇帝不悦,这个时候要再度张嘴,却也忍不住自己琢磨起来了。
“说话呀!”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现在齐地对于这方面的免费劳力非常紧缺。
这些人就只会在自己的村里蛮横。
他们觉得自己牛逼了不起,那就全部抓起来修桥铺路去,干上几年之后,让他们知道大秦的律法,可不是那么好触犯的!”
李由吸了吸鼻子:“陛下,真要这么干?”
“有什么问题?”
嬴胡亥不解:“这样的话,齐地空闲下来的土地也可以耕种出来。
主干道修好了,就去修辅路。
辅路修好了,就去村里修路。
开山挖矿,总有一个合适这些人做的。”
“偌大的齐国,朕都打下来了,如果这些人想继续搞什么起义的话。
那朕实在是太欢迎了。”
韩谈看着皇帝现在都一副准备下令的样子,便抢先一步道:
“陛下,这事情田横做起来,应该更加合适!”
该推举某人背锅的时候,众人的反应惊人的一致。
李由也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就是盖聂和鲁勾践两人,似乎也觉得这个时候踩一脚田横,是非常君子的做法。
嬴胡亥嫌弃的看了一眼众人:“田横是一定要做这件事,他怎么都跑不了的。
不过,在这之前,朕希望一切从实际出发!
就前边那个村子了,别转悠了!
驾车进去!”
第1947章 令人意外的小村子
此处村落中的人,多以贩卖各种物资进入城中作为主要营生。
不管是新鲜的时蔬,又或者是各种建筑材料,乃至于鸡鸭鱼肉。
甚至与人口劳力,也是这个村最主要的东西之一。
简单而言,城中需要什么人做工。
也是到附近村落一开口,立刻就有工人带着工具,呼朋唤友前去做工。
这个,也就是临淄城附近这些大小村落人们生活的方式之一。
嬴胡亥他们的马车方才走进去以后,立刻就有村里的人围了上来,询问需要什么帮助。
“几位爷,不管是你们要的是领路走街串巷找地方做生意的!
又或者是看皮货、山货、海鱼的!
还是找工人,找伢子,找喝茶听曲儿,小的这儿,都能给你领路上前去!”
嬴胡亥听着这市侩的声音之后,正要说话,就看到又有其他的马车走进了村子里来。
一边上立刻就有别的人迎了上去。
而给自己说话的这人,眼睛都不带多看一下的。
他就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应该是轮着来的。
不是说,有人进来以后,一拥而上。
而是按照顺序来。
这样,也算是民间百姓们自己自发组成的一种相对公平的拉客行为。
难怪他那个时代的人,常说人心不古。
给他最大的影响,就是上学的时候,每次从火车站下来,就一堆人围着嚷嚷叽叽的,有时候都没听懂那些人说的是什么。
胳膊手就已经被这些人拖着走了。
知道的自然知道是拉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人的人贩子。
就连找妹子,现在这个时代都说的非常含蓄:喝茶听曲儿!
然而,嬴胡亥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
“小伙子要小姑娘吗?”
小伙子不语。
“小伙子要大姑娘吗?”
小伙子还是不言不语
“小伙子要老姑娘吗?”
小伙子不语。
“小伙子要老阿姨吗?”
小伙子不语。
“小伙子,我们这也有小伙子呀!”
小伙子:滚!
皮条客:好勒!
(以上属于作者有一个盆友的亲身经历)
“我们是外地的客商,听说临淄这边已经完成了土地改革,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李由率先问道,同时手里边,已经递了一把铜钱过去。
得了铜钱的小厮眉开眼笑起来:“诸位爷,不瞒你们说,打听这个消息的人,每天都有不少。”
“哦?”嬴胡亥笑道:“这么说,很多人都关心这个问题?”
“那是自然,尤其是诸位爷这样有钱的人,自然就更加关心这个问题了。”
小厮也没有吊人口味,立刻就说道:“现在的土地改制下来了,不管一家人口有多少,最多耕种的土地不能超过一千亩,违令者斩!”
“按照咱们新朝廷的规矩来说,分给百姓的土地,一年无缘由没有耕种,会受到斥责。
两年没有耕种,朝廷会收回百分之二十五。
三年没有耕种,朝廷会收回一半。
如果到了第四年还没有耕种的话,土地会全部被收回,而土地的所有者,也会被朝廷强制带走,强制耕地劳作!”
“有点意思……”李由笑道:“那你们这边这些村落的土改都是什么情况了?”
“嘿!说起来还真的是有些头疼。”
小厮苦笑道:“我家本来是兄弟五个,都分了家以后,一家按照人头,差不多都有一百五十亩到两百亩不等的土地。
倒是把之前大地主家的土地给分了个两三成,剩下的呢,都是官家的土地。
可是呀,小人兄弟几个,又不是靠着种地活命的。
可也没办法啊!
官家规定我们必须这样做,我们要是不去种地的话,那官家知道了,肯定不许。
收回土地也就算了,到时候还要把我们这些人弄去强制学种地,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听着这话,李由和韩谈两人都不经意之间看了一眼嬴胡亥。
嬴胡亥颇为好气的问道:“按照这么说,你们兄弟几个,都是走商业的啊!”
“嘿!大爷说的夸张了些许,走商业可不敢担,就是做作领路的小厮,每个月的收入,不仅足以养家,还有剩余下来的钱粮!”
“那既然你们没有时间种地,为什么不雇人来种地呢?”
嬴胡亥反问道:“有人善于经营买卖,有人善于种地。
只要钱到位了,不都挺好说的吗?”
“这位大爷一听您的口气,可就是做大事的人。”
小厮左右看了看后,低声道:“几位大爷可能不知道,上头说了,不准佃农出现!”
“什么?”
嬴胡亥差点蹦起来:“官家说的?”
“嘘!这位爷,声音小一点,这附近都有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
要是说不好听了,可要被抓走,到了府衙中,就是杀威棒!
挨了杀威棒,个把月都没有办法站起身来呢!”
嬴胡亥听了这话,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小厮察言观色,苦笑道:“现在,弄得很多人都有话不敢说。
官家分给大伙儿土地,自然是好事儿。
可是,这有的人就喜欢到处跑,不喜欢坐在家里种地。
一个地方想要富起来,单独依靠种地,完全不行的。
还是需要商贾才行!”
嬴胡亥听着这番话,好奇的问道:“你居然还有这样的见识?”
“大爷说笑了,小人哪里有这样的见识,是前边来了一位大爷说的。
小人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官家微服出巡的人。”
这小厮嘿嘿笑道:“喏!这位大爷就在前边下脚,诸位大爷要是有兴趣的话,小人这就领着诸位大爷过去喝茶吃酒,休息片刻!”
嬴胡亥看了一眼李由,李由立刻从衣袖中摸出一把铜钱来,交给了这小厮:
“行了,忙你的去吧,剩下的我们自己过去。”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小厮得了两把钱,甭提多开心,这会儿脸上的笑容完全停不下来。
嬴胡亥侧了侧身子,看着李由道:“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微服出巡,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还叫微服出巡?”
“也不知道,是谁先我们一步到了?”
李由可捕风捉影,立刻问道:“陛下,会不会是我们微服出巡的事情,让人知道?”
“所以,就有人忽然先我们一步到了?”
第1948章 简直太令人惊喜了
“无须如此。”
嬴胡亥摇头道:“那小厮既然说他是微服出巡,万一是认得这官吏长什么样子?
这么一想,那不就是说的过去的事情。
再说了。
朕下令微服出巡,本身就是临时起意而已。
如果因为这样,就迁怒与别人,心生怀疑。
这在很大的程度上,就已经违背了朕创立锦衣卫的初衷了。”
“陛下圣明!”
李由翻身下了马,左右看了看以后,就听到了酒肆二楼上传来了声音。
韩谈忍不住感叹道:“齐地富饶,便是这村落中,看起来几乎都已经和城池内里没有什么区别了。
寻常村落中,怎么可能有这么气派的酒楼?”
这话,正好被迎面走出来的小厮停在耳朵里。
这小厮急忙走上前来,拱手行礼,笑道:
“多谢这位爷夸赞,小店得了这位爷的话,自有酒水奉上!”
“会做生意!”韩谈扬了下下巴:“上座准备好了,好酒好菜端上来!”
“喏了,诸位爷,快里边请进来!”
到了二层楼上,嬴胡亥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田横。
韩谈低声道:“方才那小厮说的,不会就是他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
李由指了指一边上的位置,示意可以坐那边去。
田横坐在一个靠窗口边的位置。
只不过,他的那个窗口下边远眺是万亩良田,并非是靠近外边街道的位置。
否则的话,方才嬴胡亥等人过来的时候,他只怕早就已经看到了。
在其身边,只有一个身材魁梧的随从,腰间挎着一把长剑。
这般模样,让人看了就知道。
这人是官家的官吏,微服出巡而来。
嬴胡亥示意不要惊动田横,他们就在田横那个座位死角的位置坐了下来。
田横不认识盖聂和鲁勾践。
这两人都不用皇帝授意,就已经挨着田横边上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位先生远眺良田许久,可是家中便是遭逢分地之人?”
鲁勾践淡淡笑道,吸引了田横的注意力。
田横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鲁勾践,又注意到了鲁勾践身边的盖聂。
见这两人都气宇轩昂,举止不凡,便微微拱手道:
“见笑了……不过,这也并非我家中田产。
这些时日,朝廷在分地。
但是分地过程中,自然而然会遇到许多的问题。”
“问题?倒是不知有什么问题。”
盖聂端着茶水,也做出远眺窗外的模样来。
只是惊叹道:“秦国皇帝给了天下百姓自己的土地,这难道不是好事儿吗?”
嬴胡亥在后边听着,觉得盖聂有的时候,也挺抠门的。
这明摆着是在和田横说话。
实际上,却是有意在那里挤兑自己。
谁不知道,他是站在反对分地那一边的?
田横摇头笑道:“我本以为,把朝廷的政令一字不动的往下发下来。
下边的人,就会照做。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从朝廷到了田间地头的时候,还是出了问题。”
盖聂和鲁勾践两人故作惊叹。
“失敬了,原来先生是官家之人!”
“取笑了……”田横拱手,微微摇头道:
“只是侥幸能为朝廷做事,为皇帝分忧罢了。
可是,在下还是小觑了这田间地头的力量。
今日进来后,方才知道政令通达,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任何政令,本身就是水磨功夫,哪有这么快可以完成的呢?”
鲁勾践笑道:“我听人说,皇帝万寿节的时候,每个人要出一文钱为皇帝祝寿。
到了郡守这里,就变成了十文钱文。
而到了收钱的县令手中,就变成了三十文。
等到了去收税的税吏手中,就变成了五十文。
不知道这位大人可曾听说过这种说法?”
“自然是有的。”田横眼神闪动了片刻,摇摇头,叹息一声:
“我也是普通话人出身……”
李由轻轻的呸了一口,给嬴胡亥端着酒,轻声骂道:
“真他么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他家里有多少钱?
他自己没点逼数?
齐国以前为先帝所灭的时候,他们田氏一族也没有受到过多少冲击的!
这个王八蛋,可真他娘会装逼!”
“都指挥使这话就不对了,你要在客栈中遇到一个人感叹政令难以通达。
然后对方就和你说,摊牌了,我家是齐国首富?
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嬴胡亥琢磨道:“老韩这话有几分道理。
不过,我也觉得田横恁会装逼了!”
这个时候,田横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不过,这些小困难,也并不算是大问题,只需要抓住一批人杀掉,剩下的人就会乖乖听话。”
说到这里,田横像是又犯难了一样:
“只是,有的时候,我们也领教过了照步就搬的困难。”
“哦?这又是何意?”
嬴胡亥悄悄看了一眼后,发现盖聂和鲁勾践两人已经搬着凳子,和田横做一张桌子上去了。
此刻的鲁勾践伸长了脖子,去看田横桌子上那一壶陈年老酒。
等到嬴胡亥缩回头来后,君臣三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丢脸!”
“不过,看他这样子,似乎是想到了一些办法?”
“老大你还挺会想?你没听到他说的是什么吗?”
“爷,也不能这样说,安部就班在东厂里边做起来就很舒服。
我说什么,下边的人照着做就是了。”
“厂公,也不是我多嘴说你那东厂怎么地!
方正比我这边,肯定是比不过。”
“指挥使就喜欢吹牛逼,和外边那姓田的一样。”
嬴胡亥揉了下额头:“你两现在就真的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按部就班到底好不好?”
“如果政策在制定的时候,可以把所有遇到的情况全部都弄清楚的话。
那让下边的人按部就班,本身没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按部就班的问题,而是下边的人自由发挥得太厉害了。”
“这一点,指挥使说的对。
谁都没有说,自己的地必须自己耕种。
难道爷您的土地,您也亲自去耕种?
这天下那么多的地,爷您怎么能种的过来?”
嬴胡亥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觉得你两个不是好东西!”
“嘿!也说笑了,厂公虽然少了点玩意儿,可我们都是人啊,我们怎么会是东西呢?”
“也绝对不是南北!”
另外一边,田横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站起身来,向着盖聂和鲁勾践两人拱了拱手,便快步走了下去。
嬴胡亥这边还不等他问话,盖聂就快步走了过来,低声笑道:
“地里有人在抢地打架。”
“看起来,我们遇到了之前你们说的那村霸的事儿了!”
嬴胡亥搓了搓手,转头看向韩谈和李由:
“知道老子心里在想什么吗?”
李由认真的说道:
“那么,爹啊,你在想什么呢?”
韩谈鄙视的看了一眼李由:
“王八犊子,你做陛下的孙子,都福分了,可真会占便宜?”
嬴胡亥轻咳一声。
李由和韩谈两人立刻拱手领命:
“臣等知道该怎么做!”
嬴胡亥点头道,背负着双手,目中杀机一闪而逝!
李由和韩谈两人各自走到了窗户边上,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类似于竹筒一样的玩意儿来。
取出火柴点燃之后,高高的朝着天空举了起来。
“老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韩谈忽然急促的问道。
李由嚷道: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嘭!”
青天白日里,炫目耀眼的礼花瞬间冲天而起!
第1949章 自己人审自己人
正在田间地头吵架的人,显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甚至都没有人刻意的停留看一看,为什么酒肆的顶上,会出现一幕非常好看的绚烂奇景。
这个时候,抢夺土地,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别说绚烂的奇景,就算是有成群结队的美人光着身子从这边走过。
这些人也不会多看一眼。
可!
大队大队的锦衣卫、东厂番子、在各处分散开来的秦军小队们。
却朝着烟花冲天而起的地方蜂拥而来!
田横回头看了一眼,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是看着田间地头两家人都已经快要打起来了,他还是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快步走了过去。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里争夺土地!”
田横义正词严的大喝。
本以为两家人会停下手来。
可是却发现,完全没人鸟他……
这非常尴尬的一幕,让田横自己都觉得有些郁闷。
眼看着吵得面红耳赤的两家人已经开始互相推搡。
马上就要从互相问候对方双亲和祖宗变成了互殴,田横脸色都有些发白。
他身边的护卫猛然大吼一声,提着剑冲了过去。
连带着剑鞘就朝着一个最为凶狠,看样子要带头打架的猛汉小腿窝砸了下去!
那人哼了一声后,立刻半跪在地上惨叫着。
知道这个时候,周围的人这才停下了手,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忽然提着剑出现在两家人中间的人。
“汝是何人?竟然敢伤我家的人!”
一个面色赤红,须发皆张,精神十足的老头大声吼道。
“官家的人!”
田横的侍从持剑怒吼道:“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大秦律法禁止私斗!
违令者斩!
你们可是把律法当作儿戏!”
“可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斗殴了?”
另外一家的人狞笑着叱问道。
这持剑的侍从气得浑身发抖,他大吼道:
“如果不是我方才冲上前来阻止你们的话,只怕你们现在就已经打起来了!
真以为官家的眼睛都瞎了吗?”
“哈哈哈……”
田横侍卫这一番义正词严的发话,却只是引来了众人很是不屑的讥笑声而已。
他们甚至完全就没有把眼前这个忽然冒出来、所谓的官家的人看在眼中。
侍卫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的田横。
他立刻心思一动,知道这是田横给自己的考验,便大声喝道:
“所有人,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蹲在地上,抱着头,本官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
否则的话……”
“哟!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可不是么!
这才吃了几天饱饭,就忘记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大秦皇帝陛下赐予的!”
“现在就要开始鱼肉百姓,耍威风了啊!”
“……”
“一派胡言!”
侍卫大声怒斥道:“本官在楼上看的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你们两家在这里争夺土地,想要互相动手而已!
现在!
本官命令你们所有人,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这是你们最后救赎自我的机会!
本官问什么,你们全部最好老实一点!
否则的话……”
“哟!否则什么?
否则的话,大人可就要杀人了吗?
我等只不过是两家人在一起说着玩闹而已!
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一个人来,自称是大人!
现在都还不知道你说的身份是真是假呢!”
酒肆二楼上,嬴胡亥看着这一幕,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来了几分玩味儿的笑容:
“真的是奇怪了,自古都说民怕官,可是这些齐地的百姓们,怎么像是很不把这些人放在眼中?”
韩谈闻言,思索片刻后说道:“臣下方才听着那些人说的是,大秦皇帝云云。
看这样子,很多的人都只是把这些吃了败仗,归顺我大秦的原本官吏看得很轻。
而且,这些人……”
“你想说的是,这些人也不敢随意杀人立威?”
李由露出讥笑之色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田横做事情,那也只能说一般般而已……我们的人快到了。”
他转身看向了嬴胡亥。
嬴胡亥眯了眯眼睛:“等着看看,两位先生出去拦住人!”
“好!”
盖聂点了一下头,一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鲁勾践却露出几分思索之色,随即看着嬴胡亥询问道:“陛下是想……”
“看看田横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嬴胡亥沉思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临淄城外,这些敢于乱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和田氏一族有些关系的人。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说不定,田横就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嚣张,明明知道对方是官家的人……”
看着皇帝嘴角边上露出来的一抹冷意。
鲁勾践隐约感觉整个屋子里边,似乎都浮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冷意。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也转身离开了酒肆。
这些不知死活的人,如果不死掉一些的话,秦国的政令,确实是没有办法在这片本就富饶的不像话的土地上完全推行的。
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侍卫,竟然就要和这些不讲理的村民直接打起来了以后。
田横这才大步走上前去,大声喊道:“住手!”
这一次!
没有出现方才那尴尬的一幕。
所有的人听到声音之后,都安静了下来。
可下一刻,还不等田横说话,立刻就有人露出嘲讽的声音来:
“哟!这不知道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一位大官了呢!”
“冒出来”三个字的发音,这个人各位强调。
至于“一位大官”这四个字,他的口吻中,则多了几分嘲弄之意。
田横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直接快步走上前去,背负着双手,平静的看向了这两家人,淡淡的问道:
“田帚这个人……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结果,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立刻变了脸色。
“田帚!你居然敢直接呼喊田大人的名字?你找死吗?”
下一刻,左边这家的人,立刻愤怒无比的看着田横。
在他身后的十多个男丁,也立刻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那种样子,就像是自己的祖坟被人刨了一样。
田横却像是看不见这些人的愤怒一样,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另外一家人,带着一种怜悯的笑容问道:
“他们家的人,背后站着的是田帚……那么让我来猜猜看,你们背后站着的人,应该就是田屐……”
两家人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
此刻,两家的领头人都各自面色凝重的站了出来,看着田横,稍作迟疑之后,两人拱手道:
“这位先生,尚未请教,你究竟是谁?”
田横面无悲喜:“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可知道,这田屐和田帚两个人名字的由来么?”
第1950章 给你机会,你要中用呀
常言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大家都不是傻子的情况下。
听着田横只是三言两语,就已经可以说出自己的靠山是谁。
一下子!
很多人都觉得来人不对劲。
而且,甚至于就连自己的靠山是什么背景都能说出来。
那就更加显得不寻常了。
田横见这些人忽然冷静了下来以后,只是微微笑了笑后,才说道:“与你们直接说了。
田帚之所以会叫做田帚,是因为他母亲生下他的时候,手里还在攥着一把扫帚。
他母亲只是田氏一族很低等的一个仆从而已。
所以,生下他的前一刻,还在挺着大肚子扫地。”
“而田屐……他母亲生下他之前,他的父亲正在为家主制作鞋子。
听到妻子生产的消息之后,赶回家后,孩子已经生了下来。
而他的手中,还捏着没有完成的鞋子。
于是,这个孩子的名字,就叫做田屐。”
无视了两家人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田横平淡的说道:
“不管是田帚,还是田屐,在田氏一族里边,都算是身份低贱之人,都没有进入田氏一族的核心嫡系族人之中。
可是,你们这些人,就因为自己和这两个并非是田氏一族嫡系之人,有了那么一点亲属关系。
就敢这样为非作歹……
齐国的天,真的变了吗?”
田横面无表情,周身弥漫着一种让人不敢小觑的可怕气场,幽幽说道:
“但是,你们认为,秦国来了,并不会对我们以前固有的社会关系和属性,产生任何改变?”
“所谓的土地改革,只不过是秦人到了这里以后,随便弄的收买人心的举动而已。
该属于田氏一族的东西,还是属于田氏一族。
不该属于田氏一族的东西,不在齐地?”
田横说到了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嘿嘿!”
他冷笑了两声。
“现在,我给你们自我申辩的时间和机会!”
他的声音落下以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非常安静。
侍卫也趁机站在了田横身前。
他担心这些人在这个时候,可能会做出什么对田横不利的事情来。
没曾想,其中一家的家主,微微的向着田横拱了拱手,语气之间,也已经出现了几分尊敬的感觉:
“这位先生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那想必也是田氏一族的人了。”
“现在,不是套近乎的时候!”侍卫大声叱喝道:“不要忘记了,我家主人说的是什么!”
两家家主脸上闪过一丝极度不自然的神色,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人这才缓缓地说道:
“实不相瞒,我们都认为,如果秦国皇帝并没有想要动我们田氏一族。”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田横觉得很心痛。
“如果真的要动我们的话,早就已经像是以往那样,直接把我们田氏一族的人迁徙到关中去了。”
田横面露苦色,无奈一笑:“你们真的了解过秦国的国策吗?”
另外一家家主面露奇怪之色:“我们要了解秦国的国策做什么?”
“那你们可知道,秦国关中已经富饶到了什么程度?齐地能比得上关中吗?”
田横痛心疾首。
“你这话说的,我们齐地为什么比不上关中?”
“如果齐地比不上关中的话,秦国大军为什么要推进过来?”
“秦国皇帝为什么又要做出各种各样的政策改变呢?”
“这分明就是想要让我们齐地的百姓们感念他们的恩德罢了,我说的没错吧?”
“你可知道,如果皇帝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全部人都会变成戴罪之身!”
田横咬咬牙,心中有一股冲天难忍的杀意!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这么多的人不怕死?
或者是觉得自己不会死?
为什么总会有这么多的人……觉得皇帝的威严可以随意挑衅?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真的会让田氏一族死绝吗?
田横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平静地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吗?”
“还有的多了去了!”
一个家主说道:“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原本属于我们的土地,直接就到了那些贱民手中去了?
这样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原本是属于我们的财富,结果现在却变成了贱民的。”
“就是啊……”
酒肆上头,嬴胡亥端着酒樽,都不用刻意去听,就能听到这些人争吵的声音很多。
远处,已经有不少分到了土地的百姓,这个时候远远的观望着。
他们不敢走上前来。
这更加让田横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来。
一旦这样下去,所有和田氏一族有关系的人,到了最后都会完蛋!
他无论怎么做,也不可能再度获得皇帝的信任……
“苍天啊……”
田横心中默默的呼喊着。
这或许,就是田氏一族灭亡的根源吧?
皇帝的土地,照应了天下的人心。
照应到了齐地上这些人的人心。
“可,皇帝拿走了土地,却平息了你们口中这些贱民的怒火,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些你们所谓的贱民,就可以撕裂你们,杀掉你们!”
一个人的声音从田横身后传来。
田横猛然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东厂的人……到了。
那也就意味着,方才那奇怪的景象,必定也是一种传递信号的办法。
就像是最为古老的烽火传讯一样。
更多的东厂番子骑着马出现在这边。
田横看到一个县官模样的人,被困在一辆囚车上。
这县官身后,还有数十辆囚车,是这个地方整个府衙之中所有的官吏。
从上到下!
从县令到府衙外边看门的游徼,甚至于……
田横居然看到了府衙看门的黄狗,都被人牵了过来。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东厂的人,早就已经盯着这边许久时间了。
他们需要抓一个典型,把这边所有的人的人头,变成齐地土地改革的贯彻力!
或许,别的城池外,别的地方的村落中,也在上演着这样的事情。
任何改革,都需要流血!
有的需要少的,有的需要多的。
田横内心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齐地的改革,核心就是田氏一族的人。
而他,却是那个不得不提起屠刀杀向自家人的人!
春梨笑眯眯的走上前来,看着面无血色的田横笑了笑:
“您动手呢,还是我动手?”
田横苦笑一声:“有区别吗?”
“不仅有,而且很大。”
春梨看了一眼那些已经吓得瘫软,倒在地上的田氏一族旁系的人:
“我动手的话,他们会死的很惨很惨。
你动手的话,他们会死的舒服点。
但唯一不变的是。”
他回过头来,看着田横,脸上露出一个像是在看初恋般甜蜜蜜的笑容:
“他们都得死!”
第1951章 午夜噩梦
春梨的谈话没有任何避开任何人的意思。
自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有人脸上露出怒容来,想要大声呼喊着。
可……
到了现在,没有任何人还敢像是之前面对田横那样嚣张。
他们所有的勇气,都已经在之前全部耗空了。
春梨脸上露出来了一种似有似无的笑容。
田横非常清楚,如果自己这个时候不做决定的话。
春梨就会立刻帮着自己做决定。
他眉头皱了几下,最后还是道:“我来吧,至少,可以让他们轻松点。”
“大人真的是一个仁慈的人,可是更多的时候,仁慈的人,只会害了自己而已。”
田横没说话。
春梨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手腕说道:“今年年初的时候,小人手腕上长出来了一个瘤子。
医者说,想要根除,只有把这一块肉连着瘤子一起挖下来,这样的话,才可以保证整条手臂完好无损。
否则的话,整条手臂都会烂掉。
大人觉得,一个人真的可以因为害怕疼痛,而不敢提起刀子来,把自己受伤坏掉的肌肉,连带着瘤子一起割下来吗?”
田横眼睛里忽然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想要跪下去,却被一边上的人挡住了。
皇帝背负着双手,出现在酒肆的窗口边上,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笑意,注视着自己和春梨。
这一刻,田横真的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甚至觉得,自己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已经伴随着皇帝的笑容被抽走了!
皇帝……皇帝!
竟然能把自己的空气都剥夺走么……
田横心中除了恐惧,还是只有恐惧。
他猛然转过身去,从侍卫腰间抽出长剑来,抬手一剑落下,一颗人头就横飞而起。
淋漓的鲜血泼洒了田横满脸满头。
让他整个人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狰狞感。
周围的人惊恐的喊叫着,认为自己见到了鬼。
可,一边上东厂的番子们就围在一边上,怎么可能让他们逃走。
这些人手中提着陌刀,挥舞的时候,却用的是刀背,磕在这些人的膝盖上,打得这些想要站起身来逃走的人只能跪在地上痛苦惨叫。
紧随其后而来的田横手起剑落,砍掉了一颗又一颗的脑袋。
二楼上,嬴胡亥放下了酒樽,似笑非笑的闻道:“春梨怎么进来的?朕不是说,让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在外边等着,看看田横会怎么做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们逼着田横去做。”
李由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韩谈,随后说道:“陛下,臣下觉得,继匈奴人之后,田横将会是又一个把陛下当作午夜噩梦的人。”
嬴胡亥很不在意:“朕早就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的午夜噩梦……让店家烧水,田横这样子,看起来太不雅了。”
“身份地位都已经到了他这种程度,还自己动手杀人……吓坏了……”
“让春梨去发布安民榜,告知齐地百姓,这就是自视甚高的下场。
任何人,想要曲解我大秦的土地政令,这就是下场!”
韩谈看着下边那身体站得笔直的春梨,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是却立刻拱手请示道:
“陛下,这些人的家属……”
“朕很看重这个世界的人命,所以在进入齐地的时候,一直都尽量控制着不杀人,方才这些人说的话,你也算是听到了。”
韩谈脚底寒气直冒,他抱拳低首道:“臣知道了!”
看着即将匆匆离去的韩谈,嬴胡亥背负着手下了楼。
李由急忙跟了上去,可还不等他说话,嬴胡亥便说道:
“让田横洗好了来见朕!”
“遵旨!”
田横站在一地的尸骸中,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春梨笑吟吟地走上前去,拱手深深一拜,口中贺喜道:
“恭喜大人,壮士断腕!成就不世功业!”
田横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春梨,他脸上的血珠正在往下掉。
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觉。
可,春梨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甚至还有意把自己的脖子伸长了许多。
下一刻……田横看到春梨整个人横飞了出去。
被人一脚踢飞的……
“陛下说,让你去洗漱,穿戴好了以后,去见陛下!”
田横看着面上杀气冲天的韩谈,僵硬的拱了一下手。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却没有看到皇帝的影子。
韩谈面无表情的说道:“先去洗漱,等会自然有人领你去!”
“喏!”
田横“噗”的一下,把手里血糊糊,都已经卷刃了的长剑戳在血水染红的稀泥巴地里。
韩谈看着就像是行尸走肉离开的田横,又忍不住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啃了一嘴泥巴的春梨。
春梨脸上依旧看不到半点不悦之色,甚至笑嘻嘻的站在一边上,那样子就像是有意等着韩谈的第二脚踢出来一样。
韩谈冷声道:“陛下的旨意,是让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在外边等着,锦衣卫的人没有人进来,你好大的胆子,直接就带着人冲进来了?”
“盖聂先生可没有这么多的讲究。”春梨笑吟吟的说道:“我说,乱世用重典。
现在齐地看似稳定,但是如果不以雷霆之势斩杀一些人。
我大秦的土地政令,便没有办法完全推行下去。
然后盖聂先生就这样让路了。”
韩谈的脸黑的厉害:“你想升官,没有人会阻止你,可是不要总是在死的边缘试探。
否则的话,你真以为自己头上的脑袋没有人能砍掉吗?”
“这个和我无关,个人的生死荣辱,奴婢早就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春梨做了一个很古怪的动作,他向着韩谈深深一拜,一揖到地!
“只要我东厂在陛下的心中,可以超过锦衣卫。
奴婢死了,那也是值得的!”
韩谈听到这句话后,第二脚就再也忍不住飞了出去。
这一次,春梨再也没有站起来,他嘴里正在想着外边冒血。
左右两边东厂的人,都没有人敢上前去把他扶起来。
直到韩谈冷着脸喝了一声“抬走”之后,这才有人战战栗栗的走上前去,把昏迷前脸上还带着笑容的春梨抬走。
看着地上那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韩谈忽然发现自己心中简直有十万八千丈怒火,没地方发泄出去。
“啪啪啪……”
可却在这个时候,韩谈身后传来了拍手的声音。
第1952章 思想决定天下万物
韩谈以为是李由,可回过头去后,却看到是鲁勾践。
他眼角跳了下,却从极度愤怒中,发出了一阵无奈至极的笑声:
“先生有什么好高兴的?”
“任何人手底下有这样一个能为了自己不怕死的手下,都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
鲁勾践摇头,带着深深的疑惑看着韩谈:
“你这里似乎看起来,不仅不开心,反而还恨不得把这家伙打死了一样?”
韩谈脸上露出一抹悲痛之色来:“有这样的心思,为什么不用来对外?而要对内?
先生自然清楚,锦衣卫和东厂如果内讧的话,对于我大秦,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锦衣卫和东厂内讧是什么局面,老夫当然清楚,但是这肯定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鲁勾践理所当然的说道。
韩谈目中闪过一丝无奈:“是啊,这两个陛下手中的王牌,终有一日会走到对立面上,这也是皇权的要求……
只不过,我只希望我的有生之年,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而已。”
“但是,你和李由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并不代表你们手底下的人不会这样做。”
鲁勾践脸上露出一抹寒意:“远处的锦衣卫看在眼中,只会觉得你们东厂人自己在作秀而已。”
韩谈目中闪过一丝怒意:“我那一脚,足可以让他在床上躺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么……你觉得锦衣卫那边会相信吗?人家只会觉得,在田横的这件事情上,东厂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是东厂做了皇帝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是东厂的忽然强势介入,改变了慢吞吞就像是蜗牛一样往前推进的土地政令……
至于在床上躺一个月的时间?”
鲁勾践冷笑了起来:“这个代价,和皇帝心中的地位提升比起来,是不是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韩谈道:“我清楚我自己现在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鲁勾践笑了笑:“不要忘记善后的事情,现在是你代替春梨在做。
俗话说得好,开弓没有回头箭。
但是,你们东厂最好弄清楚一件事情。”
“愿听赐教!”
“只要李皇后还能得到皇帝的宠爱一天,那么,任何人都不可能取代锦衣卫都指挥使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除非!”
鲁勾践的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来说:“安邑王可以成为大秦的太子,仁贵妃可以成为大秦的皇后,那样的话,东厂的地位,将会远远高于锦衣卫!”
看着韩谈已经气得彻底扭曲变形的脸,鲁勾践哈哈大笑着离去。
远处,盖聂的身形露了出来,他背负着双手,看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师弟,淡淡的说道:
“没必要,鬼谷一门到了现在,做这些没什么意义。”
“东厂的人把你都算计了进去,你不知道?”
鲁勾践冷讪道:“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古人已经印证了很多次了,难道你还想自己以身试法?”
“现在大秦一统天下的趋势,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皇帝和古代所有的君王都不一样。”
盖聂道:“哪怕是他手底下的人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皇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些人就没有办法蹦哒得起来。”
“天下……眼睛看得到看不到的地方,都会变成一个国家。”
“意念之中可以想得到的地方,无尽的山川河流、平原盆地、大山峡谷,甚至于苍茫无尽的海洋,都会变成一个国家。”
盖聂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来:“师弟,你难道不想活着看看,这一切是否可以看得到的?”
“我?”
鲁勾践忽然诡异的沉默了起来:“师哥,你的剑法,似乎又强了不少了?”
“以天下理解剑法,心中有天下,剑法就是天下。”
盖聂没有任何隐藏:“秦国的臣子们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将来却一定会明白皇帝现在这样做,会让这个强大的族群,变得多么了可怕!”
“行了行了,别吹了,过去看看,皇帝已经和那边的百姓们扎堆凑一块聊天去了。”
鲁勾践心里又气又恼。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比不过盖聂。
可是。
这种情绪就很奇怪。
他每一次发现自己比不过盖聂的时候,心中都会生出一种无名业火。
时间久了,自然就会越发觉得自己比不上盖聂。
就算是某一天,他真的超越了盖聂,却依旧还是会觉得自己比不上盖聂。
……
嬴胡亥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只是说自己是一个外来的客商云云。
脸上全是担忧之色地向着身边的人询问,这样的事情在临淄城边上,是不是经常发生云云……
然后,话题就这样开始了。
现在这个村落,是临淄城外的村落。
皇帝嬴胡亥人就在临淄城中。
换句话来说。
临淄城外,就是天子之地。
而在天子之地能发生的问题,在别的地方,就会更加严重。
于是,土地改革的得失,就这样非常清楚地出现在了嬴胡亥心中。
出乎嬴胡亥自己的预料。
他直接和这个地方的百姓们吹牛吹到了黄昏时分。
到了最后,似乎有人察觉出来了这个人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于是,很多人都把自己心里的苦倾诉了出来。
嬴胡亥得到了许多坐在皇宫里边永远都得不到的信息。
于是,见田横的时间,就变成了晚上回到行宫中再说。
夕阳斜挂天穹之上。
苍茫大地无尽神光笼罩下,显得异常美丽。
于是,嬴胡亥随口吟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坐在马车上的韩谈还没有从白天的愧疚中回过神来。
李由杵着下巴,很有心事。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后,一人给了一脚后,大声斥问起来:
“不知道说好诗好诗吗?”
被踹的有些懵逼的两人赶忙道:“好诗好诗……”
过了一会儿后,李由才问道:“陛下,今天问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了吗?”
“有意思的事情……”
嬴胡亥仰面靠在马车上,看着绚烂美丽,彩霞成渠的天穹,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来:
“这个村的谁谁,和隔壁的谁谁谁偷情被逮到了的事儿,想听吗?”
“不够刺激!”李由摇头道:“想要看刺激的,让林七杜写就行了,那小子写的东西,要多刺激有多刺激,第一次看的时候,我都流鼻血了。”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后,才说道:“土地改制的问题,和之前那些变成了田横刀下鬼的人想的差不多。
甚至于,有的百姓也觉得,自己生来就是粗鄙卑贱的人,不应该占有土地为自己所用。
土地就应该是老爷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了老爷怎么能行呢?”
这就像是,皇帝制度结束之前。
任何人都认为,这天下必定是要有一个皇帝的。
没有皇帝的天下,怎么可以称之为天下?
听到这句话后,李由下意识的和韩谈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和恐惧感。
第1953章 安抚田横之心
嬴胡亥瞅着眼前这两个二逼:“你们是觉得,朕会把全天下的地主都杀掉不成?”
李由摇头道:“臣下没有这样想过,因为陛下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地主。”
换句话来说,皇帝总不能自己杀自己吧?
韩谈则不然:“现在的地主们尚且没有那种觉悟,臣下忽然觉得,战争应该是改变社会的最好办法。
齐地的人尚且不知战事为何。
也没有见过刀锋下的人命有多么的脆弱。
所以,政令传达下去的时候,就显得非常不堪。
如果有必要的话,将来往南边走,进攻楚国的时候,还是很有必要死掉一些人,让他们经历战火。
这样的话,将来在楚国改制的时候,这些人才会乖乖的听话!”
“想的很远了!”
嬴胡亥惬意笑道:“齐地就是因为舍不得这个地方发展的很不错的商业体系,如果舍得的话,十来天时间,这个地方就可以翻天覆地……
行了,暂且不说这个,先等到回去以后,听一听田横怎么狡辩再说吧!”
“喏!”
两人纷纷拱手领命,嬴胡亥很不想看到,自己手底下最信任的两人,因为某些事情出现了猜忌。
可是,有的时候,有些话真的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
哪怕他是皇帝。
可以凭借自己皇帝的威严,把所有的问题压下去。
但是,这个世界上唯独有一件事情,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这件事情就是人心!
人心自古最难捉摸。
所以才有了各种各样的制度和规矩约束人心。
可就算是这样,历朝历代也照样因为人心而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夜幕降临的时候,嬴胡亥和田横坐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白天发生的事情。
皇帝表示自己很相信田横。
这个世界上,任何时候都会那么一两颗老鼠屎,把一锅好好的汤水弄脏了。
这一番话,就直接给田横吃了一颗定心丸!
端着酒樽的时候,手也不抖,气也不喘,坐的直,说话也能不带着颤音。
人有时候,并非单纯的怕死。
而是身边有许多的还要仰仗自己而活的人。
这东西叫做牵挂。
一旦这种牵挂产生以后,会比生命都难以割舍。
田横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死了,那面对自己妻女儿子的将会是什么。
姑且不说,两位兄长肯定是活不成的。
而自己的妻女,就会进入教坊司,成为任人玩弄的婊子。
自己的儿子,会变成奴隶,劳作到死,是他最好的归宿。
最大的可能在于,直接一刀切了脑袋,然后变成了秦人炫耀武功的资本。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所以,不管现在活下去多那么难。
田横都要争取活下去。
而且还要尽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妻子儿女都活的好好的。
嬴胡亥说到了白天的事情:“基层的一些思想没有彻底发生转变的时候,我们不管做什么,都是非常困难的。”
嬴胡亥笑道:“就像是前几年的时候,朕和天下的人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球形天体。
很多人都认为,如果不是因为朕的身份是皇帝的话,那朕早就已经被人绑在木头上烧死了。
但是现在,这个道理已经被天下很多人都接受了。”
“可是,他们接受了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球形天体之后,却并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
田横大有感慨:“基层百姓,如果是开民智,也没有办法真的开起来,最好的办法反而还是愚民手段。
这样的话,我们说什么他们照做就是了。
最可恨的就是那些半瓶水,什么都不知道的,却总喜欢在一边上指手画脚,显得自己很有见识一样。”
“这就是我们需要慢慢磨磨的事情了。”
嬴胡亥笑道:“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朕对你是非常信任的,如果可以掏出心来给你看。
朕很愿意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朕是想要整个天下的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的。”
嬴胡亥觉得自己这话真的是恶心到家了……
可是,这话显然是非常有效果的。
田横离席,郑重的整理衣冠,跪在皇帝面前,止不住哭腔,声音几度哽咽:
“得陛下如此看重,臣下岂敢怀有二心?”
“爱卿速速平身吧!”
嬴胡亥再度笑道:“朕看你妻在御花园中熬煮姜汤,也是一个辛苦的伙计,过几日皇后就要到了。
在齐地也没什么可以解闷的东西。
就赏赐你妻临淄夫人封爵,位等同于一千石官,让她陪着皇后还有仁贵妃说话解闷可否?”
“这是莫大的恩宠,臣下代为谢过吾皇天恩!”
嬴胡亥又笑道:“爱卿为我大秦的土地改革制度,背负了不少的骂名,朕决意册封你为临淄君,位同上卿,比肩六部尚书。
如此一来,不管你接下来做什么事情,都可去了那牵手扯脚的束缚感。
至于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问题,你也可以提前解决一些,免得到时候总是觉得自己身处一种无力之中。”
田横再度跪拜道:“臣下拜谢吾皇天恩!”
“免礼了,朕既然选择相信你,就没有怀疑你的时候!”
田横听了这话,又是大为感动。
能获得皇帝的信任,任何时候,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无上的底气和荣耀。
当天晚上的宴会,嬴胡亥又拉着田横说了许多贴心体贴的话。
什么,他的子女们,从小都是锦衣玉食。
这个时候不能心疼他们。
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一饭一食来之不易。
现在,该让他们在御花园里边开荒种地,就要让他们在御花园里边开荒种地。
田横自己不是傻子。
知道皇帝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在田氏族人面前有一个交代。
否则的话。
田氏一族的人怎么看待自己?
你和你老婆都得了皇帝的封爵,子女也跟着一起离开了御花园,就我们还在这里吃苦受罪?
那样的话,田横以后就会彻底变成田氏一族的公敌。
皇帝这样安排,也是勉强为了照顾田横在田氏一族中的口碑和声誉。
这样,就算是有人质疑田横的时候,只要看到田横的儿子和女儿们,还在和他们一样吃苦受累的开荒种地。
这些人心里就会觉得平衡。
人就是这种奇怪的动物。
第1954章 真相了
田横夫妻俩人都已经获得封爵,但是他们的子女却依旧在吃苦。
那么,这个所谓的封爵,在更多的人看来,就是一种明摆着的羞辱。
就算是有人心中怨恨田横什么。
这种情况下,也不敢说出什么过于激愤的话语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
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说什么过于刺激人的话,那只会掉脑袋。
一边上看着田氏一族这些嫡系子孙们种地的秦军,可不会在意你是谁的儿子、或者是谁的爹。
敢不好好劳作,就是一刀下去。
有胆量的人如果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那一边上的秦军会贴心的为其准备好自挂东南枝的绳索。
只要你有胆量,就算是你够不着挂上去。
秦军也会帮着你,安心地送你上路。
一开始的时候。
很多田氏一族自称有骨气的人,都想去尝试秦军这个送你上路的一条龙服务。
可是,当这些人真的看到人是怎么挂死在上吊绳上的时候,他们的勇气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嬴胡亥放下酒樽,看着自己面前温顺平和的田横,开始在心里猜测田横有没有在他心中问候自己的祖宗十八代这个问题?
想来,大致是没有的。
但凡是有那么一丝丝的表现,田氏一族的人就全部要掉脑袋。
嬴胡亥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
觉得弱者只会欺凌比自己更弱的。
对于真正让他们感到窒息的至强者。
这些人真的是连痛恨的勇气都没有办法提起来。
宴会到了这个时候,就可以结束了。
田横带着宽心和自信离去。
嬴胡亥也带着放松惬意沉沉睡去。
但,屠杀,却已经在这一刻完全放开了。
齐地的天气远比关中更好。
这是嬴胡亥到了临淄城之后的最大发现。
但是,这边的地形,过于开阔,让嬴胡亥又觉得,这里不是帝都之选择。
可随即,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热武器出现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已经不存在所谓的险隘关口了。
无论什么样的道路,都会在热武器之下,变成通天大道。
于是,嬴胡亥忽然想到了在齐地设置一个陪都的想法。
他一边坐在宫殿的高台上看着远处那些田氏一族的人打理着已经有了几分良田模样的御花园。
一边把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说给了辽王嬴审听。
嬴审听完后,很是吃惊:“陛下的意思,可是说在都城之外,设置几个陪都?”
“你觉得这样如何?”
嬴胡亥带着询问的口吻。
嬴审思量了片刻以后,惊叹道:“为什么先帝那会,没有人提出这个想法?”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嬴胡亥很清楚嬴审早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嬴审。
他属于始皇帝子嗣应该有的聪明才智,伴随着他身份地位的提高,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嬴审道:“当年先帝巡游天下,本身就是为了震慑宵小之辈,威慑不臣之人。
结果不管是走到什么地方,都弄的那个地方供应大军所需非常困难,靡费也不低。
只不过那个时候,无人敢多嘴说话而已。
可是,陛下忽然提到了这个陪都的问题。
臣下猛然觉得,如果我们觉得什么地方不稳定,那就在陪都呆上几年的时间。
这样一来,任何不稳定的地方,都会因为帝都在这个地方,而彻底变得稳定下来。”
“朕也是忽然有了这种想法。”
嬴胡亥沉思道:“可,这办法如果说出来以后,朝廷上的那些人,只怕立刻就要站出来反对了。”
嬴审对此只是嘿嘿一笑,并没有再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
嬴胡亥见状也不再多说,但是心中有了设置陪都这个年头之后,真的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散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未来秦国就会多出许多个都城来。
咸阳是老秦人之居所,大秦根本所在。
关中人自从周天子册封以来,就已经变成了秦人。
未来再过两千年,他们都是秦人。
哪怕按照原本的历史上来看,秦国灭亡了,可是秦人还在。
地域划分的烙印,就像是人身体中流淌的血液基因一样,永远都不会消失。
所以,嬴胡亥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不坐在关中,关中会出什么乱子。
齐国临淄四面八方的交通线非常通达。
如果自己在临淄城这边呆上几年的时间。
那齐地虽然不说是能够变成第二个关中,但是却可以出现一些嬴胡亥想要看到的东西。
既然是这样的话……
嬴胡亥忽然意识到了皇后和仁贵妃,为什么会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来到临淄城来。
这分明就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极有可能发现某种潜在的规则之后,就会把临淄城当作大秦的陪都!
皇后有这样的脑子吗?
嬴胡亥左右想了想,觉得太有了!
蒙蕙不是李夭。
这两个人本身就完全不一样的。
李夭虽然没有聪明的脑子,但是她有一个智谋堪称举世无敌的老爹。
还有两个忠心耿耿于自己的哥哥,这就足够了。
蒙蕙在发现齐地的土地改革政策之后,就已经先皇帝一步,预料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嬴胡亥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觉得有一个聪明的老婆最大的好处。
无非就是这能够时刻提醒着自己,自己是一个傻逼……
嬴审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对于设置陪都,非常上心的皇帝。
现在会忽然变得沉默,甚至还有几分郁闷?
“陛下,那边的水渠已经开了,眼看着就可以引流进来,是让这些人栽种关中汉王研究出来的水稻。
还是栽种粟米?”
韩谈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向着皇帝请示起来。
嬴胡亥道:“此地水质也比关中好些,就把水稻在这里栽种着看看,至于是否推广,暂且看效果再说。”
他虽然清楚,大米饭是后世人的主食。
但是,在这个世界中,人们的主食不是大米,而是粟子。
粟子的产量最终还是要被水稻所取代。
现在的北方和嬴胡亥所处那个世界的北方不一样。
现在的人口和财富,都主要集中在北方。
北方的气候也比南方好得多。
尤其是水!
随处可见的河流湖泊,成为了北方经济优胜南方的强大保证。
本来按照历史的发展,还需要数百乃至上千年的战争、自然气候变化,导致北方的湖泊人口大量减少之后。
这片大地上的经济重心才会南移。
韩谈拱手而去。
正在这个时候,嬴胡亥看到李由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像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一样。
第1955章 勇往直前李老二
“怎么回事?”
李由方才走进了,嬴胡亥就已经淡笑着问道:“难不成,又出现了什么问题?”
听着皇帝这么说以后,李由的表情也是再度变得不自然起来。
“陛下,老二,老二他……”
嬴胡亥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老二又把谁家的王后祸害了?”
“这倒是没有……”
李由赶紧摆手说道。
嬴胡亥松了一口气:“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老二在西域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老二……老二……”李由声音迟疑着,眼神也有些躲闪:“他成为了楼兰国的国王?”
“噗——”
嬴胡亥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这才几天不见,这混账玩意儿,就成为了楼兰国的国王了?”
“是之前那个和他睡觉的美人,联合和楼兰国的王公贵族,以楼兰公主曼蒂珥婳为主要执行者,刺杀了原本的国王之后。
剩下的人并没有拥立曼蒂珥婳成为新的国王,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直接就拥立老二做了楼兰国的国王。”
“这他么……”嬴胡亥呲了呲牙:“老二真的是牛逼啊,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陛下!那您看这……”李由满脸担忧之色。
嬴胡亥摇头笑道:“小事儿……区区一弹丸之地的国王,比不上我内地的一个郡守而已……
那就传令下去,册封老二成为楼兰国的国王。”
“陛下,不可啊!此事过于儿戏了!”李由急忙拱手反对道:“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你将来继承的是蔡国,老二就给他一个楼兰国,朕觉得不过分,更况且,现在西域的局势,本就不稳定。
如果能有西域人自己拥立的一位拥有我华夏人血脉的人,成为西域的某一位君王,这样的事情,朕还真的是求之不得!”
李由苦笑道:“可陛下,家父已经是蔡王,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一门两王的说法啊?
臣下斗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老二成为了楼兰王,本就是儿戏之举而已,不足以上台面的。”
嬴胡亥抬起手来,指了指韩谈:“老韩,你怎么看?”
“臣下觉得,这并无不可!”韩谈抱拳道:“如果楼兰王的事情传出去以后,能够给其他的西域诸王们一个错觉。
就是只要我华夏人成为了他们的王,那么他们的国家就可以保存,人民就可以过上好日子的话。
那么,臣下觉得,这些人必定都会效仿。
且不管他们的这种效仿,究竟是好是坏,但都非常有利于我大秦在西域推广自己的文化和制度。”
“而且,如果这些怕死的人真的效仿了楼兰国的事情之后,我们就可以趁机名正言顺的接管整个西域之地。
到时候,就算是在历史上,也是美谈!”
韩谈没有去看李由的脸色,只是再度拱手说道:“陛下,臣下相信,二爷虽然看起来胡闹。
可是,西域的事情,关乎的是国家社稷的事情,二爷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胡闹。
尤其是,西域王也在那边,还有冯劫大人也在,这些人总不可能都看着二爷胡闹的。”
“听听……听听!”
嬴胡亥指了指韩谈:“老大,别总想着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的狗屁事儿,朕要做的事情,不是古代任何一位帝王做得了的事情。
睁开眼,多多看看这个世界。
朕和你说,一门两王怎么了?
以后可能一门多王,三王,四王!
乃至于五王都是可能的!
在我们大秦,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我们手中掌握着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武器,我们做什么,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的。
那么,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争取从这个时候开始,就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臣愚钝!”
李由抱拳低首。
嬴胡亥摇头道:“你可不是愚钝,而是你心中完全不敢去想更多的事情。
这一次的土改,谁能想得到?
别说是你们,就算是田横这个土改的真正执行者,到了现在,他恐怕都没有弄清楚,朕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把这些土地,分到穷苦百姓手中去!”
“朕已经下诏,从京城那边征调一批小说家和戏子过来,让林七杜领着,让他们来这边唱戏说书!”
李由更加不懂:“陛下,这唱戏说书的,怎么也可以和国家大事牵扯到一起了?”
嬴胡亥气恼地伸手捶了一下李由:“你说你这脑子怎么就是不开窍不开窍!”
李由挨了锤头,韩谈在一边上看着想发笑。
没曾想笑纹都还没有露出来,也挨了一锤头!
“朕真的是恨不得捶死你两个王八蛋,都跟着朕这么久的时间了,为什么还是不开窍?”
这次,轮到了韩谈和李由两人一起发愣。
可……两人还是想不明白,那些最善于胡编乱造的小说家,还有唱戏的,和国家大事有什么关系?
嬴胡亥气恼不过,只好自己解释:“朕和你们说说为什么,你们还记得,民间的传言,都说天泽儿是怎么出生的?”
李由立刻道:“都是这些混账玩意儿瞎编乱造的小说话本,说天泽太子乃是皇后在战场上生下来的……
还说桃子是天下无敌的战将,手持两把西瓜刀,杀遍了整个战场无敌手云云!”
韩谈也表情怪异的轻咳了一声:“
臣下也了解过一些关于太子出生的小说版本,其中最离谱的一个,说的是李皇后手持两把西瓜刀,从咸阳东路一直砍到了长安西路。
来回杀了三天三天,就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就这样砍了三天三夜。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嬴胡亥没好气地问道:“三天三夜不眨眼,眼睛不会干的吗?”
韩谈愣住,李由接着话说道:“陛下,这句话的重点应该是桃子从咸阳东路,砍到长安西路啊……”
“那么三天三夜,眼睛都不会干一下的吗?”
嬴胡亥又问道。
李由道:“可是重点显然不是这个啊……”
“得了!”嬴胡亥摆摆手说道:“现在,我们君臣都在讨论这个问题,甚至可以为了桃子砍了三天三夜,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问题争论。
那么,你们两个蠢货还没有看出来,文学究竟有多么大的力量吗?”
李由不假思索的说道:“林七杜写的小说很容易让人肾亏啊!”
韩谈颇有认可的点头道:“他一直肾亏!”
为了保证自己说的话有权威,韩谈还补充了一句:“东厂这边的人调查发现的,他天天吃猪腰子,都没补起来。”
“难怪他最近写小说都这么慢!”李由毫无遮拦的补充了一句。
第1956章 根源在这里
坐在椅子上的嬴胡亥无奈的抬起手来,给了自己一锤!
自己身边这两个人,都什么奇葩啊!
现在是讨论肾亏还是不肾亏的问题吗?
有江小寒那样的老婆,不肾亏才怪了呢!
这和写小说有什么关系?
啊呸!
两个混账玩意儿,把朕的思路都带歪了。
嬴胡亥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行了,快闭嘴吧!”
“现在你们都知道,文学本身是充满了可怕的力量!”
“那么,文学作用于更加直观的地方,在于人的思想!”
嬴胡亥沉思道:“朕之前和田横商谈的时候,就发现齐地的百姓,思想完全就没有转变过来。
甚至认为,土地就应该是地主老爷的,不可能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
那么,我们就让那些唱戏的人站在戏台子上,唱一处白毛女和黄世仁那罪恶滔天的戏码!”
李由尴尬一笑:“陛下,这不都是你之前在咸阳城里边写出来的戏码,还有那个什么中状元?
臣都会唱几句!”
嬴胡亥脸有些发黑:“朕真不知道,蔡王那么聪明绝顶的人,为什么生出你这个儿子,会这么笨?”
李由毫不在乎的摆摆手说道:“这可不关我的事,这要问我娘去!”
“你还真敢说!”嬴胡亥觉得,有时候和韩谈还有李由斗嘴,自己居然有些斗不过这两人?
“行了,把事情安排下去,齐地老百姓识字的人不多,但是这听戏,听说书的,又不需要他们识字,只要带着耳朵来就行了。”
嬴胡亥挥了挥手:“至于你两人,滚远点去,别碍了朕的眼睛!”
“遵旨!”
韩谈和李由两人笑嘻嘻的退下。
偌大的高台上,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嬴胡亥一人。
这个时候,他倒是想叫人上来陪着自己说话。
可……能和自己说心里话的人,就是方才的两个傻逼玩意儿。
其他的人,面对自己任何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脑袋就会搬家了。
岂是,皇帝没这么恐怖。
相反,皇帝还很孤独……
嬴胡亥抬起望远镜来,向着远处那些正在劳作的田氏一族族人看了过去。
可没多大一会儿,便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时间匆匆而过,六日之后,皇后、仁贵妃,还有嬴胡亥的两个儿子到了。
许久时间不见,两个小家伙对嬴胡亥却并没有半点陌生感,一人抱住嬴胡亥的一只大腿,嘴里奶声奶气地叫着“父皇父皇”,听得嬴胡亥的心都快融化了。
然后,很自然的。
嬴胡亥一只手里抱着一个儿子,在行宫中闲逛了起来。
可是,不到三天时间之后,嬴胡亥非常尴尬的发现,自己居然也肾亏了……
不能让老公肾亏的老婆,不是好老婆。
嬴胡亥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蒙蕙开始说起来了自己此次前来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李夭怎么了,而是她和李斯详谈过齐地现在面临的情况。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齐地设置一个大秦的陪都。
这样的话,对于齐地,对于大秦,对于天下人来说,都是一种开创之举。
嬴胡亥很惊讶:“李斯提出来的?”
“是他提出来的。”蒙蕙把炖好的猪腰子放在了嬴胡亥面前,一脸坏笑地看着嬴胡亥:
“蔡王还说,当初他和先帝提出过类似的设想,但是被先帝否决了。
先帝更像巡游天下,看一看自己治下的疆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嬴胡亥沉思道:“如果当初先帝肯听李斯的,说不定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叛乱发生了!”
“哪里有这么简单?”蒙蕙看着嬴胡亥三两口就把猪腰子吃光后,脸上露出一抹期待得笑容来:
“陛下,那些六国余孽没有死光的话,天下是不会安宁的。
不过,现在陛下既然也有了建立陪都的想法,那是否下诏,让关中朝堂上的百官朝议呢?”
嬴胡亥摇头道:“无须朝议,如果什么事情都需要朝议的话,那还要朕这个皇帝做什么?
直接下诏,让李斯留守关中,其他的官员们,分拨一般地人手来临淄城。
我大秦就以临淄城为陪都,过个三五年的时间,再重新回去。”
“话是如此说,但是陛下不能直接表露要多少时间回去。”蒙蕙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神采。
她说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越是这样让人摸不清楚,那么齐地的这些乡绅们,才会乖乖的把手里的土地心甘情愿地叫出来。”
嬴胡亥抓起一边上的一卷令书来,这是田横的表奏,稍微看了几眼,嬴胡亥就没多少心思了。
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百姓思想未曾开化云云。
太初四年三月,这已经是田横第五次上表,请求把齐地的富户商贾地主迁移到别的地方去。
就算不是关中,那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这些人留在这里,无形之中,就已经控制了人们的思想。
让改革的力度,变得非常没有穿透感。
“为什么会这样?”
嬴胡亥真的觉得很无力,自己明明想要让这些人过上好的日子,可是这些人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土地呢?
蒙蕙抓起一边的表奏看了看后,握着皇帝的手,柔声道:“陛下,任何事情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就那臣妾以前来说,可没想过自己能成为皇后的。
臣妾的父亲,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成为国王的。
这就像是以前的蒙恬和李斯,只想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好臣子。
这些齐地的百姓们,他们的想法其实也是这样,他们就只想着做一个安安分分的佃农,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成为土地的主人。”
“那也就是说,你也赞同把这些该死的混账玩意儿迁移到别的地方去?”
嬴胡亥转过头,看了一眼蒙蕙后,又把眼睛落在了那田横的表奏上去。
蒙蕙嫣然笑道:“其实,臣妾过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嬴胡亥觉得自己心中有一股无名业火,很容易变成一股杀气,让齐地整个富饶的地方变得尸骨成山。
这个地方的人,总喜欢挑战皇帝的权威。
蒙蕙狡黠的笑了起来:“那就是,齐地的百姓认定了陛下不想破坏这个地方繁华的经济。
那么,不管他们闹腾出来了多么大的事情,陛下都不会处置他们。
就像是天泽儿和阳儿一样,知道臣妾舍不得打他们,他们就会肆无忌惮的捣蛋,这个道理是互通的!”
“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嬴胡亥脸上的冷意陡然生出,帝王心中的无名业火,此刻已经变成了可屠戮十万里的横空剑气。
第1957章 皇后炸出来的王炸
“哗啦”一声响!
整个大秦的地图,完全展开放在一边上。
关中,这些人是没有可能去了。
那么,他们自然也就只能去别的地方。
嬴胡亥左右看了看,如果现在楚国已经统一的话,那去南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现在不能去南边。
那么,去北边!
长城内外。
现在早就已经谈不上游牧部落为祸一方。
别说大秦的火枪队没有出动,就是大秦的陌刀队出动之后,也不是北方现在那些人可以抵挡的。
齐地的人到现在都自觉高人一等。
嬴胡亥当然不可能挑选什么好的地方,安置这些人繁衍生息。
本来最好的做法,是让这些人全部都变成大秦的阶下囚。
蒙蕙看着皇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以后,便忍不住笑道:“陛下何须为了这样的事情伤神?”
“难道皇后有更好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
嬴胡亥揉了下自己有些发胀的额头:“这些人,实在是太不知死活了。”
“让锦衣卫的人去抓人不就行了。”蒙蕙的想法非常直接:“管他什么地方的地主乡绅,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那就该掉脑袋!
那些地主乡绅所在的地方,如果百姓们依旧觉得地主乡绅们才可以拥有土地,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的百姓不配拥有土地。
那么,就把这个地方的地主乡绅全部抓走,变成我大秦的奴隶。
反正现在齐地重新开始建设。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原本的社会结构重新打乱重组。
在这个过程中,臣妾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去和什么人商量,也没有这个必要。
我们只需要让他们听话,如果他们选择听话,那自然一切都好说,而且大秦的政策之下,也不会让他们这些失去了土地的人过上苦日子。
相反,他们只要愿意去继续经商,那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他们还是会很快就富裕起来的。”
嬴胡亥看着蒙蕙:“这主意谁想出来的?”
“林七杜!”蒙蕙嫣然笑道:“这个人可不是单纯会写小说的,陛下的很多政策,这个人都吃的很透彻。
臣妾有时候,甚至都觉得,这个人如果只是来做臣妾的内臣,那么,真的是太浪费人才了。”
“他?”嬴胡亥显得很意外:“我还以为是陈王说的。”
“父亲哪里有这么多的心思,现在火枪队在僮县立功之后,天下各处的大军之中,都在向着朝堂上询问火绳枪的事情。”
嬴胡亥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情都在这个时候变好了许多,不过却还是摆手说道:
“火绳枪在未来很长的时间之内,都只能是朕这边拥有,别的人不能拥有这一支队伍。”
蒙蕙笑道:“陛下,你到现在,总归是有那么一点君王的样子了。”
“帝王难道就应该是随时防备着手底下的人吗?”
嬴胡亥翻了个白眼,随即重新在地图上寻找了起来。
他觉得林七杜这个想法过于理想化了。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人,就是奸诈狡猾之徒。
这些人一旦觉得朝廷的政令有空子可以钻,立刻就会不顾礼义廉耻。
所以,嬴胡亥最后还是动了迁移的念头。
蒙蕙看着自己的话,并没有让皇帝改变想法,便笑道:“陛下,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不如直接把这些人彻底分散开来。
在全国各地之下,这些人就算是有心做什么事情,那也完全没有这种可能了呀?”
嬴胡亥沉思片刻后,摇头道:“全部贬斥为奴隶怎么样?”
“这……”
蒙蕙略显无奈的说道:“这不就和陛下你最开始的初衷不一样?”
“最开始,只是想要保全齐地的商业,但是现在发现,这些狗才实在是不值得朕为他们这样做。”
“上书的人是田横,那陛下为何不把田横叫来,问问田横的意思呢?”
嬴胡亥沉思片刻,随即转头看向韩谈:“宣田横、春梨前来!”
“遵旨!”
韩谈快速退下。
嬴胡亥和蒙蕙等了不到小半个时辰之后,一脸火急火燎之色的田横和春梨两人,这才来到了皇帝跟前。
行过君臣大礼之后,嬴胡亥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田横听。
只不过,他说的更严重。
直接就说,所有和田氏一族有关系的人,全部都贬斥为奴隶,如果是这样做的话,是否可把土地政策推行下去。
田横听着皇帝这样说以后,立刻就知道皇帝已经对齐地的这些富户大族们失去了耐性。
额头上也瞬间就看到了冷汗!
“没听到朕在说什么吗?”
嬴胡亥看着发愣的田横,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田横急忙抱拳道:“陛下,可否宽容些许?”
“朕已经给过所有人机会了,可是这些人之中,没有一个人愿意珍惜朕给他们的机会!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觉得,这个机会,还有必要再给这些人吗?”
下一刻!
田横直接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三思,齐地虽然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在其中。
可是,整体上来说,所有的改革都在推进之中,还请陛下三思,三思啊!”
“朕已经五思过了!”
嬴胡亥脸上带着怒容:“这也是你这边所有人最后的机会了,马上去拿一个章程出来,朕马上就要看到!”
“臣……”
田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劝说皇帝收回成命。
一边上的韩谈方才可是把皇帝和皇后两人的话,全部听在耳朵里边的人。
看到这样子后,他立刻就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临淄君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土地政令、财产政令的颁布,本身就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了。
如果现在因为某一些人的捣乱,那我们之前所作的努力,岂非是全部都已经白费了?”
“可笑!”
嬴胡亥拂袖怒道:“朕现在已经没有耐心!
齐地这些人不知死活,不值得朕这么对待他们的!
那以后我们收复了其他的国家,是不是也一样要和朕慢慢的磨来磨去?”
韩谈假装吓到了,急忙跪在地上:“奴婢不敢,但是还是请求陛下三思!
齐地政令的事情,都已经耗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如果现在就全部收回的话,那真的实在是太可惜了!”
“放肆!”
嬴胡亥大怒道:“韩谈,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田横见状,立刻咬牙,再度高声道:“陛下,臣下请求陛下,最后给臣下一个机会!
如果还是不能有所改变的话,到时候臣下心甘情愿成为陛下的奴隶!”
第1958章 皇帝的美好愿望
嬴胡亥眉头皱了起来:“你心甘情愿成为朕的奴隶?可笑!
朕给你机会,相信你,把你当做自己作为信任的人来对待!
可是现在!
你给了朕什么?
朕要你做奴隶的吗?
你什么都没有做出来,只是不停地给朕上书!
说没有办法改变现在齐地的情况,迁移百姓中的富户,到别的地方去,才是最好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可笑至极!”
嬴胡亥越说越气:“朕此前给了你多少机会?给了你多少信任?
可是!
你用什么回报朕?”
韩谈立刻看向田横,焦急的说道:“临淄君,到现在为止,你应该说一下你自己对于局势的看法啊!
你总不能就是一句,自己会把事情做好。
你这还把陛下放在眼中吗?”
田横知道,韩谈这是有心帮助自己,便抬起衣袖来,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后,这才急忙说道:
“臣下现在有办法……有办法……”
他一边说着“有办法”一边在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应对之策,这么一想!
哟!
还真的是让田横想到了一个办法,他立刻说道:
“陛下,臣下可以亲自带着人去,再度颁发命令!
如果还是有人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占据土地的话, 就把这些人抓走,让他们变成奴隶如何?”
“嗯?”
嬴胡亥还真的是没有想到,田横竟然在同一个问题上,能够和自己反其道行之?
“为什么要抓这些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占有土地的人?而不是去抓那些富户大户?”
韩谈好奇的问道,实则是在帮着皇帝发问。
田横继续擦了擦脸上像是泼水一样的汗珠,继续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臣认为,这些人本身就已经习惯了自己是天生就要被人欺凌的。
这些人完全就没有任何反抗精神,不管是做什么,这些人都会觉得,这是应该的。
这是上天注定的。
既然是这样,那也就是说明这些人身上奴根深种,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救活了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意义?
等到我们的政令稍微疏忽的时候,这些人手中的土地就会被那些原本的富户抢走。
这样一来,我们就算是呕心沥血,把自己累死了,也不一定可以让这些人过上好日子。
因为,他们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反抗不公的命运!”
“甚至于,皇帝陛下都已经给他们反抗这个不公命运的权力,他们依旧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这样的人,要来何用?”
看着皇帝脸上露出来了思索之色后,田横再度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后,继续说道:
“相反,那些接受了我们土地,认为自己以后可以过上好日子的人。
他们的想法就是不一样的。
他们觉得,自己依靠自己的双手辛辛苦苦的劳作,交了税收给皇帝以后,这些土地就是他们的。
如果有人想要非法占有他们的土地,他们就会报官,会反抗。
而不是和其他人的想的那样!
认为自己天生就是一个贱种,天生就只能看着地主们占有土地!
看着地主们姬妾成群,自己却连个老婆都找不到!”
嬴胡亥听着田横这焦急时候想出来的办法,忽然陷入到了沉默中去。
不知道为什么。
此一刻,他发现自己脑子里边,居然想到了某位伟大文学家说的一句话: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是啊!
自己身为皇帝,都已经给这些人反抗的权力了。
不管是锦衣卫的人,还是东厂的人,都已经大范围的分不到了齐地之上。
任何地方的地主富户们,只要有人敢乱来,做出什么威胁他人的事情来。
下一刻,秦军直接就冲进去抄家问斩了。
都已经到了这一个地步。
那些曾经被压迫剥削的齐地百姓,竟然都依旧不敢站出来反抗!
这样的人……
奴根深种!
真的像是田横说的这样,奴根深种!
这样的人要来做什么?
培养下一代不知道反抗的奴隶吗?
如果自己只是想要做一个守成之君,灭掉楚国,还有其他的那些诸侯国后。
就安安分分的弄死这些能臣武将。
把自己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过上个几十年酒池肉林的日子后,把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
那样的话,这样的人就非常符合自己的统治需求。
可,嬴胡亥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他现在的感觉。
就像是在嬴胡亥以前的那个世界之中一样。
很多人都叫嚣着自己很穷很穷。
可是,某一天,这个世界的规则制定者,忽然洒下了大量的钱财,到了这些穷人手中。
给他们的解释是平衡这个世界财富。
结果,有一批人拿到了钱以后,却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吃苦的命。
不应该忽然占有这些钱财。
只有有钱人老板才能过好日子,自己就应该过吃苦受累、做牛做马的日子!
这是什么?
嬴胡亥既觉得无语好笑,又觉得可悲可叹。
这就是奴性!
有些事情,嬴胡亥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想法,直接从自己的脑子里边抠出来,然后按在别人的脑袋里边。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做,嬴胡亥似乎真的会这样做。
他觉得自己很孤独。
在对于社会进化的道路上,这些改革之上,所有的人都是傻逼!
田横看着皇帝忽然不说话,整个人紧张得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嬴胡亥这才深吸一口气,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道:
“爱卿先去统计一下,这种人,在所有分到土地的人手里,占据了几成。
但是,先不要说直接就把这些人变成奴隶的话!”
田横松了一口气,可随机却还是露出不解之色来:“陛下,可……”
“有人认为自己天生的大牲口,这与我们无关,我们的社会,应该是一个充满包容性的社会。
他们觉得自己是大牲口,那就让他们自己觉得。
而且只能是他们自己觉得。
朕觉得,我们可以用教育,有知识来让一个人知道,自己生而平等。
或许,贵族人家的孩子,和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两人的未来是天差地别的。
但是,这并不会影响一个人生而为人,对于美好,对于权势富贵,对于让自己过上舒坦的日子,对于流芳百世的追求!
这才是朕真正需要的。
而不是看到某一些人实在是愚不可及之后,就彻底对齐地所有的百姓们失去了耐性和信任!”
第1959章 陷阱还是机会?
田横激动的直接流泪了。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此前的想法,究竟是多么的卑鄙龌龊!
真正执掌帝国的人,要做的事情,就是如此。
我知道百姓不好,我知道他们非常混蛋,甚至非常可恶该杀!
但是,我却没有放弃让他们向着更好的道路上去发展。
至于他们是不是都能发展到那条更好的道路上去。
帝王不会强求,也不会一定要苛求。
因为,任何时候,这都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却能让那一批对生活充满希望,在黑暗中永不放弃的人,真正的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
而这个!
就是嬴胡亥想要的,是古代那些圣君贤能帝王们,一直都在追求的事情。
最后,田横哽咽着,用一种近乎是发誓一样的口吻,向着皇帝保证道:
“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直到田横退下去以后,蒙蕙这才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
韩谈也立在一边上,只当作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样。
这默契的配合,让嬴胡亥觉得非常舒服。
田横一路上直奔回家,自己的夫人正在领着齐地的一些女子,讨论着该怎么安排皇后饮食的问题。
一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夫君,就像是丢了魂一样,火急火燎的往后院走了去。
田夫人便挥了一下手,让这些女庖厨们自己商量着,她自己则快速跟着往后院。
她这边方才进门,就看到田横气喘吁吁地坐在书桌边上,正在快速提笔写这些什么。
田夫人担心自己忽然走进去以后,会吓到田横,便故意发出一点声音,引起了田横的注意之后,这才走了进去。
“哎呀!夫人啊夫人啊!”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吓到了田横。
田夫人觉得奇怪极了:“阿郎,怎么回事啊?你这怎么看起来就像是丢魂了一样?”
“宫里差点就出大事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实行了许久的政令……算了,不和你说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和你说太多朝政上的事情,对你不好。”
田夫人在一边上坐了下来,看着奋笔疾书的田横,也不作声。
直到田横一口气把自己想要写的东西写完了以后,抬起头来,居然才注意到自己的夫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上。
“唉……”
田横又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些自己找死的人,差点导致整个齐地出现大灾难。”
“阿郎,要是实在做不下去的话,那就不要做了,直接向着皇帝表明自己做不下去了。
依照你的才能,皇帝总不能真的赐死你?
到时候,咱们一家子去关中有什么不好?
我可是听着皇后说,关中比我们齐地好多的呢!”
“夫人,你又来了!”田横叹了一口气:“这关中之地,哪里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再说了,陛下都让我做这件事情做了这么久,我做到一半以上没有成了,你觉得陛下以后还会对我委以重任吗?”
“阿郎,你做官做的糊涂了,我现在还要你飞黄腾达不成吗?”
田夫人摇头道:“一家人就应该有一家人的样子,可是现在,你的官倒是高了。
我们这个家又是什么样子?”
“夫人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和我说起怨言来了?”田横不好再继续说自己朝政上的问题。
田夫人说道:“做得了就做,做不了,你非要被自己累死、憋屈死,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再试试再试试!”田横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最后再试一次,如果还是行不通的话,那就去过像是夫人说的那样生活。
我田横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是治理好一个郡的本事,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田夫人贼兮兮的看了一眼田横:“皇后娘娘非常好说话,比咋们家的那个嫂子,都好说话。”
这里的嫂子,指的是以前齐国的王后。
“夫人……”田横面上有些不悦之色显露出来。
田夫人却满不在意:“阿郎你自己看着,如果真的事情到了做不下去的时候,你悄悄的和我说。
但是记清楚了!
一定要提前说,只要你提前和我说,我就可以悄悄的提前和皇后说。
到时候,咋们家的人,都可以从这个泥淖中拔出脚来。
至于其他的人,阿郎,我们真的能管得了那么多的人吗?”
田横听着自己夫人的话,心中还真的是有些意动。
如果……
真的可以通过自己夫人和皇后的关系,把自己一家人从现在的这个泥淖中拔出来的话。
那……
自己确实是会比现在过得轻松许多。
如果真的可以到咸阳做官的话。
那就算是以后,一家人也一样可以很轻松了。
哪里像是现在,整天都在外边到处跑。
结果,政令的效果,依旧不是非常好。
谁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田横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却又觉得,如果自己的夫人悄悄地和皇后说了这件事情的话。
那以后……
皇帝那边会怎么看待自己?
自己一家人,真的可以过得非常舒服吗?
“夫人,以后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田横忽然觉得,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只不过自己的这个傻蛋老婆并不知道。
田夫人却坚持自己的想法:“你是没有看到,皇后她……”
“夫人,以后不说这个了!”
田横的声音忽然带着几分严肃的口吻:“你要相信我,以前我们从最底层做起,都让齐国复国了。
现在齐国虽然没了,可是我们的日子还没有到过了早上没有晚上的地步。
陛下对我非常信任。
给了我足够多的权柄在手上。
如果我这个时候,遇到了困难,就甩甩手走了。
那将陛下置于何地?
这难道不是伤了陛下的心吗?”
田夫人努了努嘴:“行了行了!你回到家中每天都是陛下陛下的,都不知道把我这个枕边人放在什么地方了呢!”
田横忙道:“自然是将夫人永远放在心上了!”
田夫人听到这话后,心中的不快似乎都已经瞬间消失不见。
她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撒娇口吻的哼了一声:
“不与你多话了,我要去宫中,皇后那边还等着品尝我给她做的齐国菜品呢!”
田横看着夫人一脸惬意的离去,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大人,项声求见!”
第1960章 不给脸的项声
可是,侍卫的禀报,立刻又让田横整个人紧张了起来。
“他可曾说什么别的话?”
田横竟然没有立刻让人把项声请进来,而是问了这样的一个奇怪问题。
侍卫抱拳道:“大人,项声什么都没说!”
“人还在外边等着呢!”
后一句话,侍卫的声音,显然是有意压低了。
田横沉思了片刻后,点头道:“请进来吧,有些事情,怎么都要面对的!”
“喏!”侍卫退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就已经领着一脸面无表情的项声快步走了进来。
两人微微见礼之后,便分主宾安坐了下来。
田横见项声脸上的神情,此刻隐约有些奇怪,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手道:“传令下去,立刻去设宴!”
“不用了!”
项声立刻挥手打断了田横:“我之所以现在可以坐下来和你心平气和的说话,并非我已经接受了修建大海船的建议。
如果我修建的话,那所有的人都是我自己挑选的。
我自己可以培养出来一批人,但是我绝对不会用你们田氏一族的任何一个人!”
田横面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土地的改革,将军也是看在眼中的,现在这边完全就没有什么推进可言。
有道是,东边不开花,西边能开花。
至少也要有什么能够让陛下值得欣慰的事情吧?
将军还是三思三思?”
“不一样。”项声的语气,给田横一种完全就没有商量的可能。
他冷声说道:“如果陛下需要大海船,我自己也一样可以为陛下制作,但是如果是以你的名义为陛下制作大海船……”
他忽然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还需要再做什么事情证明自己吗?”
“你是不需要……”田横无奈的摇头:“可是我需要,齐地的百姓需要,将军三思!你想想看,当初你投效秦国,不就是为了天下的百姓吗?”
“你想多了,我当初投效秦国,本身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哪里有这么多的说词。”
项声冷笑。
一个人只要表明清楚我没有道德。
你就没办法道德绑架我。
田横只能无奈的笑道:“我还以为,将军在说话的时候,怎么都会顾及一下自己的脸面啊?”
“顾及自己的脸面?”项声摇头:“你我都已经到了这个地位上,早就已经知道脸面这种东西,有时候完全没什么用处,反而还会让人浑身难受。
所以啊,很早以前,我项声就已经不要脸了。”
“你差人送来的十万两银子,我已经让人拉回来了……
嗯!
顺带着和你说一句,我要是喜欢钱的话,上千万两的银子,我都能以一个合理的方式搞到手,完全没必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说完这话,项声便直接站起身来,向着田横拱了拱手道:“告辞!”
田横有意挽留,可……项声都已经这样说了,说再多的好话,又能起什么作用?
他一时间心思乱飞,以前都是他拒绝人。
可是现在,终于轮到他体会一下被人直接拒绝是什么滋味了。
“大人,御前侍奉太监求见,看样子很召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田横听到这个,忽然眼睛一亮:“快些请进来!”
不一会儿,春梨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看到田横后,便直接问道: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在宫里触怒陛下了?
我那边事情还没处理,听到消息就直接跑过来了!”
“先不说这个!”田横招手,拉着春梨坐了下来。
春梨被田横这个奇怪的动作弄得有些奇怪起来。
两人坐下以后,田横这才问道:“你和项声的关系怎么样?”
“他?”
春梨摇头道:“你看我像是那种和朝臣们关系不好的人吗?”
“我怎么知道?”田横无奈道:“我之前让人送了十万两白银给项声,希望他可以站出来,挑起船厂的重任。
可是,他刚刚就把十万两白银给送了回来,还说自己要是喜欢钱的话,千万银子都可以唾手可得!”
“他这还真没有夸海口……”春梨思索片刻后说道:“大秦所有的水泥路,铁路都是他这边领着人去做的。
尤其是铁路这一块,利润之大,简直堪称可怕。
项声自己亲手斩了那些贪墨铁路营建钱财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所以,这个人真的不爱财。”
田横脸上露出奇怪之色来:“还真的有人不爱财……那他爱美人吗?”
“不是特别爱。”春梨也摇头道:“而且,他还不爱权!”
田横更加觉得意外了,不爱钱不爱权,连女人都不爱?
那这样的男人活着,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春梨鄙视的看了一眼田横后,这才幽幽说道:“就我所知道的,项声似乎非常在意自己手底下做出来的东西!”
“非常在意自己手底下做出来的东西?”
田横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却又像是抓不到重点。
春梨非常肯定的点点头:“就是这个,我刚刚不才说,他手底下那些修建铁路的人,没有被他亲手杀掉一千,也被他砍掉了八百。
他特别在意自己手中做出来的东西,不管是水泥路,又或者是铁路。
他都追求完美,基本上是不可能找到破绽的!”
田横忽然怪异的说道:“那也就是说,项声这个人追求的是物?”
“物?”
春梨想了想后,点头说道:“也有几分道理,也可以说他追求的是物。
或者是流芳百世。
你送钱给他,确实是没有找到点子上了。”
“那造船厂一旦开启之后,追求的也是物,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大海船,可是项声为什么还是拒绝了?”
春梨轻咳一声:“有些话我本不想说的,但是你问我了,我就和你说了,不过说了之后,你可不能怪我不够朋友。”
“你说吧,什么话我都能听的。”
田横不怎么在意的摆摆手。
春梨便说道:“我所知道的,大致上的愿意是因为项声一直都非常鄙视你们田氏一族的人。”
“你是我们田氏一族的人,为什么啊?”
春梨嘿嘿笑道:“你难不成忘记了项声是什么出身?”
“楚国贵族?和这个有关系吗?”
田横反问道。
“关系大了去了,再加上后来,楚国和你们一起联盟进攻秦国的时候,你们内部总是搞出来各种莫民奇妙的小动作。
导致整个战局的崩坏,所以,项声的鄙视就更加加重一层。”
“咳咳……好像这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你们家老祖宗做那点事儿,项声真的很鄙视……”
春梨说完这话后,立刻站起身来退开,和田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田横略显尴尬:“那又不是我做的事情……”
“可那是你们祖宗做的事情,就等同于是你做的……”
春梨见田横没有暴打自己后,这才重新挨着田横坐了下来:
“你想东边不开花,西边开花的想法破产了,想想看吧,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总觉得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熬下去,春耕开始以后,我们可能就真的要失败了!”
田横闻言,站起身来,从一边上把自己方才写的东西拿了过来,轻轻的铺开在春梨面前:
“照着这个去做,该杀的人杀,该抓的人抓!
一些天生就觉得自己是奴隶的人,留在这个世界,也只会把米吃贵了!”
第1961章 荣获新生的齐地
秦国说不上狂暴,也说不上残酷的政令,就这样直接在齐地开始实行起来。
嬴胡亥现在每天看到奏折,和以前看到的奏折都有些不一样。
这让他心里舒服了许多。
之前被那些自诩为掌控了人们思想的地方富户大族地主们,所折磨了那么久的郁闷情绪。
也是在这短短十来日里边,就已经完全得到了疏解和放松。
春天来了。
万物复苏。
这就意味着齐地归顺大秦之后,第一次春耕开始了。
得到了土地的人,真的是恨不得整天睡在地里才好。
嬴胡亥自己微服出巡的时候,就亲眼看到过那些追求自由的百姓们,是怎么对待土地的。
有的人,竟然直接用簸箕把田地里边的泥土直接筛了一遍!
其目的,就是为了将里边草根过滤出来。
也为了让土地松软,便于作物生长。
今年冬天的大雪,所有的人都历历在目。
如果不是皇帝的政令下达下去以后,让那些平日里都是铁石心肠的大户们担心自己会成为皇帝屠刀下的死鬼后。
这才拿出大量的陈年旧粮来赈灾。
那说不定,很多的人,都熬不到春天,看不到万物复苏的场景出现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
(这里听起来可能会有些别扭,但是这个时候的日历和说法就是这样的,十月作为一年的开始,于是就可以在春天的时候说今年冬天怎么怎么的,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汉朝孝武皇帝重新让人编纂了历法之后,岁首才是从一月份开始的)
蒙蕙也是没有想到,这片大地上的人,对于到了自己手中的土地,竟然会有如此近乎疯狂的痴迷程度。
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
一开始的时候,应该是皇帝自己人为的放大了那一部分奴性的百姓。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自己把自己气个半死。
“从这些人的反应来看,那也就能说明,陛下的政令,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嬴胡亥点头赞道:“是啊,有时候,真的是要出宫来走来,才知道自己的政令究竟是有没有偏差……”
他怀抱着怀里的天泽太子:“我儿,你可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些田间地头的人,才是我大秦的根本所在。
如果我们大秦朝廷,连这些人的根本所需,都没有办法满足的话。
那我们朝廷未来灭亡了,也不足为奇!”
蒙蕙忍不住笑了起来:“陛下,他现在能听懂什么?再说了,哪有一个皇帝,整天把大秦灭亡挂在嘴上的?”
“没有什么不可以有的。”嬴胡亥非常认真地说道:“如果我们不能正视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
那这些问题,就会逐渐日积月累起来。
到了最后,所有的问题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再怎么贤能的君王,也不会有办法改变灭国的命运。
所以,那句话怎么说的?”
嬴胡亥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天泽太子的额头:“小洞不补,大洞吃苦……文学一点的说法,那就是莫以善小而不为!
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公平的!”
嬴元似乎真的听不懂嬴胡亥说的这些大道理究竟是什么,只是咿咿呀呀的指着远处才修建起来的水力风车。
巨大的水力风车可以把低处的水运送到高处。
满足大量生产所需。
这也是秦国的匠人们进入齐地之后修建起来的。
而齐地素来是不缺水的,这和嬴胡亥以前所了解的那个世界,完全有着天壤之别。
这片土地距离他以前的那个世界,尚且有两千年之久的时间。
所有,这片土地的潜能依旧还非常强大,足可以养育无数代人。
“陛下,春耕开始……那边的人就是曾经的富户大户了。”
韩谈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向着嬴胡亥禀报道。
嬴胡亥举目看去,果真看到了一大群不怎么热爱土地的人在这边耕种。
他目中闪过一丝奇怪之色。
“朕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从来没有政令说,土地一定要亲力亲为耕种的?
这些大户们手里有的是钱,为什么不雇人来耕种?
朕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够种地的人啊!”
“陛下,他们出钱了,但是没有人看得起他们手中的钱。”
韩谈憋着坏笑道:“以前这些地方的农民,都是饱受大户的欺凌。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些地方上的农户,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土地,自然就不用再看这些大户的脸色行事。
不用求人,自然就不用看人脸色行事。
这些大户们的思想都还没有转变过来,还觉得像是以前,自己只要拿出钱财来,就会有一大批的人,依旧愿意听话。”
“这算是一个进步!”蒙蕙惊喜万分的说道:“之前天下那么多的人,之所以直接就站出来跟着别人造反。
其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无恒产者无恒心,不说是这些人个个都可以家大业大。
只要有女人,有孩子要自己养活,这些人就不会想着去造反。”
“是啊……”
嬴胡亥看着一望无际的大地上,全部都是为了春耕忙活的身影,心中若是说没有自豪感,怎么可能呢?
秦国对于齐地的治理,从皇帝对着田横发火开始,从而奠定下来。
嬴胡亥也觉得,人有的时候,不逼迫一把的话,真的是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什么地方。
韩谈见皇帝的心情不错,哪怕是看到那些富户大户们,在田间地头,做什么都是笨手笨脚的样子,也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便乘机说道:
“陛下,眼下齐地所有的一切都发展的不错,但是就目前来说,都还是不错的。
可是唯独有一件事情,尚且没有进展。”
嬴胡亥点头道:“造船厂的时候,项声还是没有答应下来?”
“要是陛下亲自出面的,那项声自然不敢不答应。”
蒙蕙忍不住笑着说道。
嬴胡亥摇头道:“朕亲自出面,项声确实是不能不答应。
可是之前朕就已经许诺过了项声,如果现在又直接无视了前言,让项声站出来主持造船厂的话,未免有小人之嫌疑。”
稍作思索之后,嬴胡亥问道:“那就把造船厂所有的人换下来,有何不可?”
“陛下,齐地的人除了很多的钱在造船厂里边,如果直接就把人换下来的话,恐怕惹得非议……”
韩谈沉吟道:“从商业的角度上来看,这也不算是一个良性发展的样子。”
第1962章 皇帝说服人的手段
听着韩谈这话,嬴胡亥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良性并不良性的问题。
而是朝廷上的许多的人,都想压一压心高气傲的项声。
朝廷让你做什么,你就应该做什么。
朝廷不准你做的,那你就不要想。
这话合适吗?
嬴胡亥觉得,这要看人吧。
不能因为自己是整个帝国的掌权人,就忽略了人性的存在,而一味地只会从百姓手中索取。
“前边是一个水库,朕就在水库边上等着,宣项声来见朕,记住不要说是什么事情,就说朕今天心情不错,想要找他聊会天!”
“遵旨!”
韩谈立刻安排人去宣项声。
他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皇帝在外,他自然只有随行圣驾,圣驾在什么地方,他韩谈人就在什么地方。
蒙蕙很懂得皇帝在想什么,直接就让人在水库边上清理出来了一片地方,摆设上了炉灶,开始准备野外烧烤的东西。
这一点,嬴胡亥完全是受到了自己前一世的影响。
在以前那个世界中,九九六福报让人快乐的欲罢不能。
所以,但凡是有时间,很多人都喜欢在野外烧烤,嬴胡亥的习惯也是这样养成的。
做了皇帝之后……嗯,也没什么改变。
就是没有人再敢给他九九六福报。
唯一的不同在于,他只能主动的选择九九六福报。
以前是被动的选择,那是没得选。
现在是选择太多。
做皇帝,掌握天下权柄,只能自己愉快的选择九九六福报。
其本质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改变。
项声来的时候,手持雕弓,身穿劲装,胯下骑着黑骏马。
看这样子,完全就是一副春日狩猎的样子。
可是到了水库边上后,他就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带一副渔网过来,而不是骑着马,手提雕弓过来。
“臣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嬴胡亥把手里的粟米向着水库里边洒了出去。
顿时,就有成群结队的鱼儿露头。
他转过头看着跪在身边的项声笑道:“爱卿射鱼否?”
射鱼也是古代一项非常有意思的运动。
项声嘿嘿一笑,开弓就是数箭破空而去。
立刻就有几条三四斤重的野生大草鱼被射穿了肚子,直接泛着鱼肚白在水面上露了出来。
“好!”
嬴胡亥抚掌大笑,让韩谈给项声斟酒。
项声连声谢恩。
嬴胡亥自己也从项声手中拿过弓箭。
看着要下水去捞鱼的护卫,他挥了挥手道:“春风料峭,不要下水,在箭矢上拴上细绳子递给朕!”
在场的所有人莫不感动,便是项声本人,听了皇帝的话以后,也非常感动。
皇帝是残暴的,却又是仁慈的。
“咻!”
连续数箭过去之后,连带着一根细小绳子的箭矢,再度把项声之前射中的鱼儿射中。
站在水边上的侍卫们,立刻拉着绳子往回扯。
其他的人则直接开始在水边上找了几块碎瓦片,动手去刮掉鱼鳞,取出内脏,然后穿在木棍上给皇帝烤炙。
看着眨眼工夫,自己这里就多出来了十多条大肥鱼,嬴胡亥挥了挥手,让侍卫们自己取酒作乐。
齐地这边,百姓安定下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发生。
侍卫们自然欢呼,疯狂的射鱼开始了!
远处负责看守水库的小吏看着也不敢上前来说话。
原来,这是春耕之后才捕捞起来预祝今年丰收的鱼。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是看这个排场,就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大官儿。
项声隐约觉得皇帝宣自己来,可能是为了造船厂的事情。
但是,君臣两人酒过三巡之后,皇帝和皇后说的都是一些家常话。
完全就没有非常刻意的去提,或者是暗示造船厂的事情。
这反而让过来时候,心里憋着一股气,认为皇帝不遵守诺言的项声,心中有些羞愧起来。
“楚地现在收复起来,也只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情,所以朕打算给项王最后一点点挣扎的时间。”
终于听到皇帝说到了点干货,项声顿时来了精神。
“陛下,春耕之后,倒是一个出兵的好时机,可唯独不好的,就是楚地那边的气候潮湿多雨,恐怕不利于大军征战。
若是陛下想要征战收复楚地的话,还需要等到秋收以后,才是最佳时机。”
“楚地再怎么说也是你的老家。”
嬴胡亥提起酒壶来,给项声满上,笑吟吟的道:“能不打就不要打,一旦打起来,大军入城,总是难以避免死伤。
朕可不想你在楚地的口碑,一直都是一个卖国贼。”
项声心头一酸,随即抱拳道:“区区百姓,本就不知道大事是什么,他们之所以会觉得臣下是卖国贼,那也只是他们鼠目寸光罢了!”
“楚地的百姓是不是鼠目寸光,朕并不在意,朕只在意你!”
嬴胡亥笑道:“朕决定派遣使者,出巡天下列国,爱卿可有心思接下来这一份差事?”
“臣?”
项声大感意外。
“这不是礼部的事情?”蒙蕙也觉得有些意外。
嬴胡亥颔首道:“礼部那是礼部,但是朕有时候,就想做点和别人想法不一样的事情。
更何况,礼部的人在有的时候,实在是太讲道理了,反而还没有武人做事情干脆。”
他看着蒙蕙笑道:“朕也算是个武夫,自然喜欢武夫做事情的办法,简单干脆。”
正在项声迟疑的时候,嬴胡亥又道:“此番出使列国,恐怕需要的时间也不少。
朕粗略估算了一下,从现在开始,你一路南下折返回来,怎么都要到明年了。
既然是这样,那何不将你妻儿带上,这样一路上也可以免除相思之苦。”
对于这种安排,还有另外一个比较实在的名词解释。
它叫做:公款吃喝公款全家旅游……
而本来这种安排,让原本就出自于楚国的项声,去出使楚国。
这就非常容易造成项声会滞留楚国的情况出现。
可是,却又因为项声的妻儿人都在咸阳城中。
那么,这样一看,反而会有人觉得嬴胡亥这是小人之举。
你扣留人家的妻儿,作为人质,无可厚非,但对于项声而言,出使母国,就显得有些卑鄙龌龊了。
但是现在,嬴胡亥直接大手一挥,让你全家去公款吃喝公款旅游,快乐无边!
项声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可……这么一来,那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约束项声了。
只不过……
这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似乎真的是没有什么可以约束项声。
第1963章 威慑天下
当然不是!
楚国已经完全处于下风。
项声真的到了楚国,项羽也不能把项声怎么样。
一来,项声当初被扣留在秦国做官,本身就是无奈之举。
还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有了孩子之后,那就更加没办法重新回到楚国去了。
二来。
项声也不知道火绳枪和火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之前在大秦学宫中的时候,以他的官职和身份。
原本是有权限接触到这些东西的。
但是,碍于自己妻儿的安全问题,项声有意避开这些东西。
所以,他现在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那铁棍子会喷火杀人……
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东西不是神仙仙法,而是科学!
除此之外。
他最多只知道一些关于火车铁轨的专业知识而已。
可是,这东西在楚国完全没法修造出来。
因为,楚国没有一批人专门负责制作蒸汽机车的人……
那个东西,项声也是狗屁不通。
楚国的国力也比不上秦国,更不要说其他地方。
秦国有火药开山开矿……楚国完全靠着人挖山……
两者差别,犹如云泥,完全就像是两个不同社会的生产力,被强行压制在同一个社会背景下一样。
秦国的铁矿产量多余且富足,所以可以用来修铁路。
楚国……军中依旧是铁矿大量需求的地方,尚且不能满足人人披甲。
秦国的战甲都已经淘汰过几次了……
这就是国力的差别。
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
监造的大官,还真不一定就明白下边那些机械运转的真正原理是什么。
但是,他们优越的地方在于眼光可以看到未来数年,乃至于未来十年。
所以,项声就可以在并不知道铁路运转原理究竟是什么的情况之下,却成为负责营造铁路的最大官员。
嬴胡亥并不担心项声能够摸出什么铁路营造的根本来。
就算是项声真的可以摸出什么铁路营造的根本来,他也完全不担心。
楚国是否可以造出这种东西来。
差了点的,终究是差了点。
这些在后世看起来非常寻常的科学常识。
却已经是经过了成百上千年的经验总结。
秦国现在有这样的高度,完全是因为自己“作弊”得到的。
楚国怎么作弊?
项声的感动溢于言表。
蒙蕙心里有些紧张,但是现在这么多的人都在,而且皇帝……
难道是想用这种办法,让项声清楚,列国天下。
不管是他的母国楚国,又或者是其他的韩国、辽东国、越国等等。
除了秦国尚且有希望可言之外。
其他的诸侯国,变宛若是朝花夕落般?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之后。
蒙蕙也微微颔首笑道:“陛下此举,只是为了让天下列国都清楚,这天下,完全笼罩在我大秦的掌控之中。
爱卿此去,无需可以宣扬国威之言。
将齐地的土地改制政令带一份过去,每到一个国家,都可以把我大秦现在在齐地实行的土地政令颁布下去。
让这些地方的臣子和智谋之士,都认真的参详一下。
如果他们中间有人愿意来齐地参观土地成果的话,我大秦热烈欢迎。
当然,如果有人对于这土地政令,还能提出自己的建议。
我大秦同样热烈欢迎。”
项声稍作思索后,沉吟着说道:“臣下斗胆进言,觉得天下列国得知看到了我大秦在齐地实行的土地政令之后。
只怕都会全力反对。”
“朕也没有指望这些人能够看懂朕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嬴胡亥心里还有更加大胆的做法。
只不过。
‘他觉得自己现在要是说出来的话,只怕会把一大群人活活吓死。
“但是,这些土地政令,你只要带过去,让这些人知道这些都是我大秦在齐地实行的。
就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的人来查看翻阅。”
“除此之外,朕觉得,应该没有人敢用这些政令来作为攻击你本人的借口吧?”
项声闻言笑了笑:“臣下半点畏惧都没有,再说了,我大秦现在如此强大,谁还敢用这个来攻击微臣,那岂不是自己不想活了?”
“弱国无外交这个道理,朕希望天下人都能记在心中,不仅仅是对于我们这个民族内部来说是这样的。”
嬴胡亥意味深长的说道:“哪怕是对于整个民族来说,我们这个民族如果弱小了,将来我们就会遭受千百倍的欺凌!”
没有人知道,皇帝为什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忧患意识。
为什么就一直都认为,华族人在未来会遭遇不测?
会被世界上的其他民族欺凌?
嬴胡亥也没有办法和他们说,依照他现在的个人威严来说。
哪怕他对所有的人都说,自己是个穿越者,来自于未来。
自己的灵狐占据了原本皇帝嬴胡亥的灵魂,也不会有人相信他。
更不会有人质疑他的威严和决策。
项声举起酒樽敬酒,虽然不懂皇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忧。
但是,他觉得身为一个帝王,却是应该需要一些忧患意识才行。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
项声本人也是忠实的拥护者。
水库边上开不起很大的宴会。
皇帝的巡视并没有结束。
王离在傍晚时分,找到了捧着诏书,准备回咸阳城去的项声。
项声看着王离脸上露出来了几分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可现在,别说我没有的选了,就是这天下人都没得选了。
他们都只有选择成为大秦的子民。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担心我会做错什么事情吗?
“这是我担心不担心的问题吗?”
王离表情有些为难的看着项声,最后无奈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你懂个锤子!”
项声疑惑不解,似乎想问什么意思?
可是,王离却挥了挥手道:“好了,回咸阳城也好,出去走走,随时和我书信联系!”
“放心就好了,难不成我到了别的国家,还有人敢对我心怀不轨不成?”
“我手下有三十万大军,你是我的大舅哥,你这天下自然不会有谁这么不开眼!”
王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安心上路,回来以后,说不定一切都变了!”
第1964章 痛定思痛的项羽
“不知道为什么,你说安心上路的时候,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项声哈哈大笑道。
王离没心思和项声玩闹,他已经看出来了另外一层意思,但是项声自己还没有看出来。
还真的傻乎乎的去列国出巡去了。
这人就是这样。
有的时候,聪明得像是猴子一样。
有的时候,却又蠢又笨!
王离心思烦乱,也没说什么别的话,只是亲自领着人送项声出城。
远远地看着项声的队伍消失在了西边的官道上,却依旧不曾折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王离觉得项声离开了临淄城以后,天地都变得安宁了下去。
“这样做,我们能够经略到大洋彼岸那片土地的时间,可是又不知道要推迟多久了啊!”
王离心中默默地叹息了一声。
楚国!
大病初愈的项羽整个人似乎已经放弃了很多东西。
这种完全从内到外的改变,景少玉的感受最为清楚真切。
好在。
一位从北地来的先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吴中城,求见楚王项羽。
项羽本不想见,可忽然听到禀报的侍卫说,这人叫做张良后。
消沉了多日的项羽,忽然就来了精气神,猛然坐立了起来,他看着侍卫问道:
“你说那人叫什么?”
“回禀大王,那人说他叫张良,通行的还有一位好友,叫做陈平!”
“张良和陈平?”
项羽多少有些动容之色。
可随即,他忽然会想到了在僮县城下战场上的一幕后。
整个人就再度露出失落的表情来。
“这个时候,就算是他们来了,又能怎么样?”
“他们手中,也没有秦军手中哪种武器的制作办法……”
项羽无奈地挥了下手:“不见!”
侍卫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大王对着两位先生,会如此。
但是这侍卫也不敢迟疑,拱手拜了拜,就要退下。
却在这个时候,景少玉到了。
“拜见王后!”
侍卫拱手下拜。
景少玉道:“你去宣两位先生上殿,再吩咐下去准备宴会招待这两位先生!”
“喏!”
侍卫不敢迟疑,快速退了下去。
项羽摇头道:“没什么用,这两人以前如果愿意相助于我,秦国也未必能够发展到如此程度。
尤其是那个张良,一心只想重建自己的韩国,完全就没有把其他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现在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秦国不可战胜之后,心里慌了,来找我?
呵呵……”
景少玉走上前来,安抚着项羽:“大王,不管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这两位先生既然都已经到了,那您总应该接见一二!”
项羽摇头道:“没可能了,玉儿你要是看过战场上的一幕,你就知道,没希望了。
秦人手中使用的究竟是什么武器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拿什么和秦军对抗?”
“但不管怎么说,待客之道总不能少了吧?”
项羽这才勉为其难的挥了下手:“行了,一切都按照你说的便是!”
景少玉含笑着挥了下手,让一边上的宫娥们走上前来换上王袍。
项羽看着自己平日里上朝才穿的盛装,便有些不快之色:“区区陈平、张良二贼,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如此礼遇?”
“大王,且不可如此说!”
景少玉含笑道:“如果我等真的没有办法,只能去那传说中数万里之外的孔雀王国定居下来的话。
大王怎么可能少了这陈平和张良两人相助呢?”
“这两人心思古怪得很!”
项羽冷哼了一声:“当初我楚国强盛,进兵关中,都打到了咸阳城下的时候,还不是只有我楚国一家硬抗秦国?
但凡是他们在那个时候,愿意出手相助,秦国现在早就已经被灭了!
你我本是夫妻,没什么话不能说的!”
项羽站起身来,看着面前娇柔美貌的景少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我们真的要去往那孔雀王朝,把那里变成我们子子孙孙繁衍生息的地方。
第一个要杀的人,不是秦国人,也不是别的人,就是这个张良和陈平!”
景少玉面露不解之色:“大王,这是为何?这两人不正好可以作为万里迁徙道路上的问策之人?”
“问策之人?”
项羽冷讪的笑了一声:“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问策之人,我觉得秦国皇帝一定会非常乐意告诉我一些真话。
相反!
这个张良陈平,本是聪明。
可是,经历此前种种,我早就已经看清楚,他们的心,不在我楚国这里。
如果我们真的去了孔雀王国,我总觉得,到了最后,死的人是我们楚国的。
占了莫大便宜的人,却一定是这个陈平张良鼠辈!”
景少玉耐心劝说着:“大王,陈平张良两位先生也算是名噪一时的名士,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来呢?”
“可能!而且非常可能!”
项羽面露严肃之色:“自从僮县归来之后,我一直都在想,我们楚国究竟在什么地方,落后于秦国?
思前想后,我发现我们落后于秦国的地方,不仅仅是秦国创办了大秦学宫,把天下诸子百家的读书人,都弄到了咸阳城去。
虽然我楚国后边也开始有了类似的建设,但是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远远比不上秦国。”
“战争之上,咸阳之战,刘邦背信弃义之举,你可知究竟是为何?”
“为何?”
景少玉的脸色有些苍白。
项羽握住她的手,才发现的她的手冰凉。
他拍了拍景少玉的手背:“那个时候,天下人都觉得,我们楚军一家人就能攻破秦国的都城。
但是,秦人咸阳城自从建都以来,从未被攻破。
一旦我们真的把咸阳城攻破以后。
秦人必定和我们死战,那我楚军必定损失惨重。
你说到了那个时候,忽然在战场上跑路的刘邦,岂不是就可以趁着我们和秦人厮杀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忽然调转兵锋杀回来。
那个时候,我们拿什么抵挡刘邦?”
“一旦我们没有办法抵挡刘邦之后,天下各处就会彻底乱作一团。
其他的那些诸侯王们,也会趁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项羽目中带着深深的恶寒:“陈平和张良两人,便是其中最为下作之人!”
景少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内心剧烈的情绪波动:
“大王,那我们……现在动手杀掉这两人吗?”
第1965章 陈平张良现身楚国
”杀了他们么……”项羽深思了一会儿后,才说道: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们如果真的去了孔雀王朝,到时候,这个张良和陈平,只怕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现在和秦国交锋,输了,尚且可以有一线生机。
但是,如果去和外族人交战。
一旦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
“所以……杀?”
景少玉有些紧张的看着项羽。
项羽沉思片刻后,摇头道:“不着急,他们人都已经到了王宫里边来,我们杀还是不杀,都在我们的一念之间。
姑且听一听他们说的是什么。
如果是去孔雀王朝的诸多事宜,那就可以杀。
如果说的不是去往孔雀王朝,那我们就不用杀,而且可以听一听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我楚国这个时候,绝对不出一兵一卒。”
景少玉听了,也是立刻松了一口气:“那大王在正殿接见这两人,臣妾就在屏风后边听着如何?”
“我正有此意!”
项羽颔首道。
不多时候,项羽便来到了正殿。
那多日不见的陈平和张良两人,此刻脸上也带着几分憔悴之色。
很显然。
他们也是知道了秦国有那种可怕的战争武器,可以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事情。
“拜见大王!”
两人纷纷施礼。
项羽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两位先生都免礼落座吧,楚国遭逢新败,战场上已经无力对抗秦军,两位先生可是有良策献与寡人?”
陈平和张良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苦涩的神情。
张良率先拱手道:“王上,秦国那种可以爆发出巨大威力的武器,可是王上亲眼所见?”
“是寡人亲眼所见。”
项羽沉吟道:“我大楚的上将军桓楚,可就是在秦军那种强大武器之下,瞬间化为齑粉的!
这一点,莫说是寡人可以作证,就是我大楚那千千万万的儿郎们,都可以作证!”
“我等岂敢怀疑大王说的话?”
“只是民间留言四起,我等听了不少,也不知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这才有此一问。”
张良忙拱手道:“我等只是觉得,秦国出现了这等匪夷所思的强大武器,实在是超乎了我等的认知。”
“当初镇北关为秦国大仙人林七杜,召唤天雷轰碎城池的时候,天下人都认为秦国真的有什么大仙人坐镇。
可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必定就是秦国人已经掌握了这种强大的武器。”
陈平作出推测来。
项羽微微颔首,因为这个他之前也已经想到了。
秦国本身是没有什么大仙人的。
秦国有的,只是一种他们完全不知道的强大武器而已。
“那两位先生而今,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项羽这句话发自肺腑:“若是我等现在想不出来什么可以应对秦军武器的东西。
等到秦军南下的时候,我们真的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陈平变色道:“当真到了如此夸张的地步?”
项羽面色凝重的点头道:“可能比寡人说的更加夸张……桓楚有一四千人的先锋军。
这四千人在靠近了僮县的时候,在一片树林之中和秦军的队伍遭遇。
交战之地,天翻地覆!
整个树林满目疮痍,宛若是天降神力,撕裂大地,摧毁巨木。
寡人看得真切,秦人手中有一种类似于短矛的铁棍,可以生发巨雷,百步之外,清晰可闻。
声出人立刻倒地。
被击中之人,身上多半都会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便是铁甲都无法抵抗这种奇怪的武器。
如果说,非要找什么威力能够与之匹敌的东西,寡人觉得只有秦军的重弩可以与之匹敌。
可是,秦军的三弓床弩,本就笨重,难以携带。
但是,那种可以生发巨雷的铁棍,却携带轻巧。
其上更是配置有一口雪亮的白刃。
虽然没有与之近距离交锋,但大致上也能猜得出来。
那铁棍前端的白刃,应该是准备近距离交战用的。”
“除了这些外,秦军还有一种如同举木圆滚般的铜浇筑武器。
一旦发力,天崩地裂,火光划过天际,落入人群之中,方圆五六丈,皆为齑粉!”
项羽目光中闪过一丝难忍的惊惧之色:“若非是亲眼在战场上看到这一切,谁能相信?”
陈平和张良并没有怀疑项羽对于秦军战力的事情有什么夸大其词的成分在其中。
这天下,如果非要找一个真正勇敢不怕死的人。
他们两人都首推项羽!
既然项羽都这么说,那也就说明传闻之中的一些事情,是真的了。
项羽抬起头来,看向了陈平和张良,再度问道:
“对于秦军这等强大的火力来说,两位先生可有什么破敌之策?”
“破敌之策?”
两人再度沉默。
这能怎么破敌?
就算是期待着秦国皇帝暴毙了,秦军往前推进的脚步也不会有任何迟疑的地方。
秦国一统天下的趋势,不会因为换一个帝王而有什么改变。
这就像是当年的始皇帝嬴政一样。
他的祖父只不过是做了三天的秦王,就轮到了他的老爹。
他的老爹也没干多久,就撒手人寰去了。
年少为王的嬴政,就算是没有把持大权。
秦国灭六国一统天下的趋势,也没有丝毫改变。
这是所有老秦人都在干的一件事情。
祖祖辈辈们,都已经把这个事情当作了一定要完成的事业。
项羽看着陈平和张良两人的沉默,便知道自己所问非人。
或者,也不是所问非人。
而是这个世界上,完全就没有人可以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
“王上,秦军兵锋能如此之强,多半都是依靠大秦学宫之能。
我们能否……”
“来不及。”
项羽摇头道:“时间上,我们怎么都来不及,我们就连秦国用的那种东西叫什么都不知道,如何与秦国争锋?
更况且,一旦秦国真的发现我们在研究这些,秦国人也不会给我们时间。”
“那秦国现在迟迟不出兵南下的原因……”
张良面露愕然之色,看着项羽。
项羽冷笑道:“你等都看过科普一这本书,自然清楚,这个世界并非是只有我们华夏一族繁衍生息的这片大地。
不管是越过大洋往东走,还是翻越崇山峻岭往西边走。
都会有不同的人族文明。
秦国皇帝已经出兵拿下了西域之地。
那秦国皇帝现在的意图,你们还不明显吗?”
第1966章 扑朔迷离的选择
张良无奈的喟叹一声:“这么说,秦国皇帝想要我们其他的天下列国,也学着魏国和赵国,去为他在海外征战吗?”
项羽目中闪过一丝不甘之色:“就目前来说,除了这种可能,寡人也已经想不到第二种可能了。
赵国和魏国非常听话。
现在就连齐国也是如此,完全不抵抗,就已经归顺了秦国。”
“我想不明白,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陈平忽然开口道:“秦国皇帝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是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华夏民族之外,还会有其他的民族存在?
姑且不说西域之地,就是那越过西域之地,叫做贵霜的国家。(之前写成安息了,安息这个时候还没出生了,属于笔误,我对外国历史真的了解不多,很多地方都是一边翻书百度,一边写的,出错的地方,大家见谅)
还会知道在我们南边的南边,有一个叫做中南半岛的地方?
更为夸张的是,顺着中南半岛的西边过去,就能抵达了那个叫做孔雀的国家?
更为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他甚至都知道,我们这个世界整体是什么样子的!”
他看着项羽:“王上,这符合常理吗?我们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多么聪明的人,都不可能知道这些的啊?”
项羽面无表情的看着陈平:“说这些有什么用处?就算是我们对这天下人说,秦皇是妖邪另类,又有谁会相信?”
陈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秦国还有火车,可以昼夜不停的奔走,不管是运送兵员还是运送物资,远远都不是我们比得上的。”
“所以,现在看起来,我们似乎真的除了变成秦国的顺民之外,就已经没有第二条选择了!”
张良摇头道:“或许还会有另外的办法,总会有秦国铁路没办法到达的地方,我就不相信了,秦国的钢铁产量,难道已经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吗?”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忽然有侍卫走了进来,向着项羽禀报道:
“启奏大王,秦国派遣项声为使者,出使我国,不日就将抵达吴中城!”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变色。
“此处有国书呈给大王!”
项羽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伸手示意那侍卫把国书呈上。
项羽随意翻看了几眼国书后,便将其放在一边上:“秦国决定对外休战,派遣上卿项声出使天下列国。”
“这么做的目的何在?难不成是想要就此劝降天下列国不成?”
张良眉头紧皱。
陈平摇头道:“没必要劝降的……”
他苦楚的看了一眼项羽:“而今秦国之强,当真下令,要哪一国举国投降,谁敢不从么?”
项羽听着陈平这话,心中再度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是啊……
谁敢不从啊?
秦国现在不这样做,只不过是给了众人最后一块遮羞布而已。
没有谁会觉得,秦国上卿项声这次出使天下列国,是真的带着和平共处原则来的。
“王上,而今之计,我们该如何?”
张良拱手问道。
项羽略显讥讽的看了一眼张良,很想说:你不是自诩智谋遮天的吗?
这样的话怎么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了?
可……
现在嘲讽自己身边的人,并不能给项羽带来多少愉悦感。
他摇头道:“且等项声到了再说吧,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和当初面临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还有一句话,项羽没说。
那边是项声是他的族弟。
不管怎么说。
哪怕项声现在都已经成为了秦国的上卿。
可是,项羽依旧不相信,自己这位族弟,真的背叛了自己。
陈平拱手道:“王上,或许可以从项声嘴里摸清楚,秦国手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觉得你能想得到的问题,秦国皇帝会想不到吗?”
项羽真的是忍不住用一种讥讽的口吻和陈平说话了。
“这倒也是……”陈平自嘲一笑:“秦国皇帝既然选中了项声将军为使者出使天下列国,那就已经料定了项声将军是不可能知道秦国绝密的。”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难道忘记了,秦国的火车铁轨,都是谁人营造的?”
张良反问道。
项羽挥了下手:“说这些没什么用处,项声本就精通于这些东西,他明面上是武将。
可实际上,不管是内政还是军事,他都是一把好手。
尤其是修造远洋战船,他更是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早些年的时候,我就看过他修建的模型。
楚地多洪灾,项声根据各个地方的水道情况,修筑了许多行之有效的模型。
只是可惜了,我楚国一直都未能平定下来。
如果秦国真的愿意罢兵言和,寡人不敢说一定能够研究出来秦国人现在使用的武器。
但是,绝对可以把楚地各处的洪涝灾害治理好了。”
这一点,张良和陈平两人都大感意外,未曾想过,项氏一族之中,竟然还有这等全才之人?
项羽颇为不屑的看了一眼两人:“寡人王族之中,内政首推者,乃项他。
兵甲首推者,项声也。
可惜啊。
这两人都不能为寡人所用。”
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项他和项声两人,可以完美掌握汉国,也不是瞎吹的。
可惜的是……
众人心中苦涩的同时,忽然想到了四个字“天不与楚!”
就连老天爷,似乎也真的是完全站在了秦国那边。
“姑且等项声真的回到了我楚国以后再说吧!”
项羽挥了下手:“两位先生既然来到了我楚国,那不知可否愿意在我楚国出仕?”
“我等愿意在楚国出仕!”
两人齐齐拱手说道。
项羽颔首道:“寡人欲授陈平先生为司徒,张良先生为司空之职权!”
“臣等拜谢大王!”
两人纷纷离席行礼。
项羽故作喜悦,挥手请两人入座。
“天下大势所迫,列国都为秦国所逼迫,无法不低头。”
陈平拱手道:“不过,大王爷无需如此灰心散气,这天下本来就无有长定之格局。
昔年一国被灭,不过寥寥数人,却依旧还能复国的情况,尚且有过。
我大楚现在并非真的达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总归还是有希望可言的。”
张良也道:“秦国现在强横不可阻挡,但秦国皇帝却自视甚高,既然他没有想着一鼓作气,灭掉我等。
那我们就可以寻找机会,臣建议,我们现在可以发动在关中的细作,全力破解秦国强大武器的秘密。
一旦让我们寻到了,那就是反败为胜的契机所在!”
第1967章 逆境中觉悟的项羽
项羽在很早以前,觉得张良出的主意,都还是不错的。
至少,也是帮着他度过了数次危机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着张良的主意,就只觉得一个比一个馊。
依照项声的身份来看,如果他在咸阳城里边,可以打听到秦军所使用的武器是什么。
那项声肯定早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很明显。
秦国人不可能让项声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最多也就是让项声知道,这玩意儿叫什么名字罢了。
既然项声都不能知道的。
你张良凭什么觉得,自己随便派几个人到关中去,就能打听到秦国最为核心的绝密呢?
只不过,这种吐槽,项羽只是在心中说一说而已。
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让张良脸上挂不住。
更况且,项羽自己也很清楚,吴中城这边,一定是有不少秦国细作的。
这些细作们也不是瞎子。
一旦楚国这边得到了秦国的绝密之后。
楚国将不可能有任何发展的机会,直接就会被秦国一举推平!
这也是他觉得张良这主意越发馊味浓烈的原因之一。
“寡人觉得,现在派遣细作前往秦国去,已经不能起到任何作用了。
秦国人不管是锦衣卫,又或者是东厂,都已经对关中形成了一种强大的统御力。
我们派遣出去的细作,如果不做什么还好,一旦他们真的决定做点什么的时候,立刻就会被发现。”
陈平拱手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是等着项声到了楚国以后,再做打算,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项羽颔首道:“目下来看,便也是只能如此了。
两位爱卿,寡人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宴会,特此为两位爱卿接风洗尘,也算作是你二人的拜官之宴席!”
张良和陈平两人闻言,又是急忙站起身来,躬身谢过,便在宫人的带领下,直接退了出去。
项羽则站起身来,大步走到了屏风后边去。
景少玉看着项羽脸上满是不悦之色,便嫣然笑道:“大王,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这个时候,也是意识到了依附于其他的国家,都是没有活路的。
现在唯独是依附我大楚,尚且有一线生机!”
项羽挨着景少玉坐了下来,忍不住喟叹道:“玉儿,话是如此说,可是,就算是我楚国在面对秦国的时候,尚且感觉不到生机……”
“大王,臣妾觉得,这项声出使的时间,似乎是别有深意!”
景少玉打断了项羽自怨自哀的话。
项羽听的眼睛发亮:“玉儿,你的意思莫不是说……”
“大王,臣妾总觉得,秦国皇帝这个时候,让项声故意来出使天下列国,总归是带着一些不寻常的心思……“
“不寻常的心思!”
项羽眼睛一亮,稍做思索之后,猛然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看着景少玉说道:
“难不成,其实主要的出使对象,就是我楚国?”
“难道不是?”
景少玉反问道:“现在谁人不知,我楚国已经是天下列国之中,除了秦国之外的第一强国?”
可是,唯一尴尬的事情是。
楚国这个第二,和大秦这个第一的差距,实在是大的有些可怕。
项羽沉默了一会儿:“玉儿,如果项声过来,真的是代表着秦国皇帝,劝降我们楚国,我们以后该何去何从?”
景少玉伸手挽着项羽粗壮的手腕,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项羽的眼睛,她说道:
“臣妾在新婚之夜和大王说过,大王是大王的时候,臣妾是你的王后!
大王是逆贼的时候,臣妾是你的贼婆娘!
大王是乞丐的时候,臣妾是你的乞丐婆娘!
大王是阶下囚的时候,臣妾是你的监狱里边的丑婆娘!
任何时候,任由这天下怎么改变,大王是什么人,臣妾就是什么人!
大王要做什么事情,臣妾就做什么事情!”
项羽心中暖意一股一股升起,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景少玉光洁如玉的脸颊,怜爱万分的说道:
“玉儿,你放心吧,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变成乞丐婆娘的!”
“秦国皇帝心中有雄图霸业,我项羽心中未曾没有!
他可以为了这华夏民族的未来,忍下那么多的事情。
我项羽未尝不可!”
“霸王的心胸,应该像是天与地那么广阔,我们的未来,自然也就像是这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充满了无尽的可能!”
景少玉从项羽怀中挣脱出来,向着项羽深深一拜:
“臣妾恭迎霸王归来!”
项羽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我这段时间,是不是太过于颓废了?”
“何止是颓废?简直就像是忘记了自己是这天下无敌的霸王!”
景少玉嫣然笑道。
项羽摇头道:“老婆说的话,我自然爱听,但是这天下无敌,我现在怎么也算不上了。
倒是这秦国皇帝,比拳脚功夫,我就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可是,这要是比起别的地方来,为夫自然是比不上他的!”
景少玉摇头,她笑道:“不一样的,秦国皇帝占据天下的优势,身边方才有了那么一批愿意为他誓死效忠的臣子。
但是,大王不一样。
楚国既灭,大王崛起于微末,手提三尺剑,开创不世功业!
这份成就,臣妾相信,就算是秦国皇帝,也一样会觉得羞愧的!”
项羽感叹道:“玉儿,你真是一个好妻子,我以前都只是操心于国事,整天想的就是怎么灭掉秦国,而忽略了我身边的人。”
“大王,你是楚国的君王,是楚国千千万万人的父亲,为国事操心,本就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更况且,臣妾从来没有觉得,大王有什么地方冷落了臣妾的!”
项羽深吸一口气:“我想去出使秦国……”
景少玉道:“秦国的使者项声,不日就要来到我们楚国了。”
项羽纠正了一下自己说的话:“我说的是,我亲自出使秦国去!”
景少玉想了一会儿,点头道:“臣妾愿意带上孩儿,和大王一起出使秦国!”
“我们的孩儿,算起来,似乎和秦国的天泽太子同岁!”
“他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玩伴!”
项羽心头一酸:“玉儿,我亏欠你太多了。”
景少玉嫣然笑道:“那就用余生来偿还!”
第1968章 项羽亲自出使秦国
听到项羽要亲自出使秦国的消息之后。
陈平和张良都觉得项王可能是疯了!
秦国是虎狼之国。
昔年楚怀王前往秦国,被幽禁到死的事情,难道还不足以警惕项羽吗?
项羽看着面露惊恐之色的陈平和张良,面上闪过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来:
“两位先生,是觉得寡人疯了?”
“臣下岂敢如此妄自揣测天威?”
陈平急忙拱手,苦劝项羽:“大王三思,此去秦国,则必定为秦国所幽闭,古之怀王……”
“怀王是怀王。”项羽挥手打断了陈平的劝谏:“寡人是寡人,我项羽并非是怀王,怀王也不是我项羽。
更况且,当年的楚国和现在的楚国,还有现在的秦国和当年的秦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正如同寡人和两位先生之前说的那样,如果秦国的兵锋南下,我们用什么抵挡秦国?
甚至于,秦国皇帝只需要下一道诏令,勒令我等投降秦国,我们可以不投降吗?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觉得,秦国皇帝幽闭寡人与否,对于整个楚国而言,是否还有什么区别可言?”
“或者换个说法,秦国皇帝幽闭寡人与否,对于寡人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
在楚国都城中,也一样是秦国皇帝的俘虏,这一点从本质上来说,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
所有的人一下子都陷入到了极端的沉默中去。
这是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
所以只能用沉默,而且还是非常极端的沉默来应对。
项羽摇头笑了笑:“两位爱卿,寡人有意请你们跟随寡人一并北上,前往齐地,当然,现在已经变成了秦地。
临淄城中,是秦国皇帝现在的行辕所在之地。
可能这里未来会变成秦国的陪都……不知两位先生,可有意跟随寡人一并北上?”
陈平和张良两人齐齐变色。
不敢说话,也不敢抬起头来去看项羽。
项羽微微含笑:“畏惧死亡之心,人皆有之,而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有的人可以坦然的面对死亡。
有的人却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掩盖自己对于死亡的恐惧!”
“也罢,三日之后,寡人会与王后亲自启程北上,前往秦国临淄城,拜访秦国皇帝!”
“国中大小事宜,在寡人回来之前,不做任何更改!
违令者斩!”
“臣等铭记于心!”
陈平和张良两人急忙拱手下拜应诺道。
他们心中本来还是有些担心楚王项羽会强制要求他们跟随其北上,前去拜访秦国皇帝的。
可是,现在到好。
心中准备了许许多多的说辞,结果反而是被项羽最后那一番话给无情的抽了耳光。
酒宴自然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结束。
项羽回到寝宫后,便忍不住对着景少玉说了起来:
“寡人以前都觉得,陈平张良两位先生,都是智谋之辈,可是今天看来,这两人也不过尔尔了。”
景少玉忍不住笑了起来:“人对于未知的东西,自然而然都带着一种恐惧。
再说了,他们又不是大王的臣妾,自然不可能心甘情愿的跟着大王北上去冒险。”
项羽靠在榻上,摇头道:“这可不算是冒险。”
“不算是?”景少玉把温热的茶水递给了项羽。
项羽喝了一口后,啧啧品味了片刻:“楚地的茶,永远比秦地的茶叶好……我之所以说,这并不算是冒险,并非是空穴来风,瞎说的!
秦国皇帝如果想杀我们,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办法躲避。
我项羽不过是一介武夫,都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那,玉儿,你说陈平和张良两人,都以智谋闻名天下,为什么他们两人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景少玉完全愣住,她想过自己的夫君读完了楚国府库中的所有的藏书之后,是会有很大的改变的。
可是,景少玉怎么都没有想到。
项羽的改变,竟然会这么大?
甚至于……看待问题的时候,全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少,就目前这件事情来说,如果放在以往的话,我肯定是会强迫他们两人跟随我北上前去拜见秦国皇帝的。
但是现在,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聪明的人,有时候看起来,并非是聪明的人。
愚蠢的人,有时候看起来,还真的不是愚蠢的人!”
景少玉无奈的摇头:“大王,我们按照规矩来说,是不是应该先给秦国递交国书?”
“按照规矩来,应该是提前一年就给秦国递交国书的,不过现在么,时间上真的很来不及。”
项羽沉吟片刻,随后说道:“我方才就已经让人去给秦国递交国书,国书上的东西,还是我自己亲手写的!”
景少玉笑道:“不知道为什么……臣妾看大王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去拜见敌国的君主,反而像是去拜见自己的至交好友一样。”
“只是一下子想明白了……”项羽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原本我心中都是郁闷的要死的,可是忽然现在一下就想明白了,整个人都变得非常通透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
景少玉急忙摇头:“别夸大其辞,臣妾哪里有什么功劳在身?”
“这分明是大王曾经把所有的书本都看完了,前人的智慧已经凝结在大王的心中。
只不过平常的时候,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
但是。
到了关键的时候,这些智慧就会瞬间迸发!”
“就凭你能说出这么样的一番话来,我就觉得,这所有的功劳,都是你的!”
说着,项羽把茶杯放下,伸手把景少玉捞入怀中,一双瞪一下,就能杀人的眼睛里,此刻全然都是对于景少玉的爱怜。
“大王……”
景少玉感觉到了项羽对自己的浓浓爱意,顿时宛若一滩软泥一样,瘫软在了项羽怀中。
项羽凑到了景少玉耳朵边上,低声呢喃着:“叫我项郎,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叫我的称呼……”
“项……项郎……”
项羽充满野心的声音,回荡在景少玉耳朵边上:“今天晚上,你的项郎要挑战十次!”
“……”(此时省略十万字)
齐地。
临淄城!
嬴胡亥这天正在逗弄嬴元和嬴阳兄弟两人玩闹,韩谈忽然带着一种狂喜之色冲到了皇帝面前,双手捧着一份国书!
“陛下!天大的事情!
项羽!
项羽竟然上表,说自己要携带楚国王后,楚国太子,前来临淄城,拜访陛下!”
第1969章 为项羽修建一栋楼
嬴胡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让韩谈说了一遍。
韩谈便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嗓音,沉稳地说道:“禀报陛下,楚国项羽上表国书。
表示自己要带着自己的王后景少玉,还有自己的儿子项楚,在一个月之后,前来临淄城拜见陛下!”
“真的假的?”
嬴胡亥真的是有些不敢相信,项羽竟然这么快就选择向着自己低头了。
韩谈面上喜色难忍:“陛下,这总归算是天大的好事,也就意味着楚国这个所有诸侯国们都在翘首眺望的大国,已经选择臣服于我大秦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是,我大秦一统天下的时间!
远远比我们自己所预期的,要缩短了许多!”
“只是……具体怎么说的,还是要等到项羽本人到了临淄城以后,才知道!”
嬴胡亥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忍不住道:“老韩,项羽那个儿子有多大了?”
“这奴婢哪里能知道啊!”
韩谈苦笑了一声,急忙蹲下身去。
嬴阳的胆子显然比太子嬴元的要大许多。
他这会儿又蹲在地上抓小虫虫玩了。
太子嬴元则在一边上奶声奶气的重复着一个字:“丢”。
那意思很明显,让嬴阳丢了。
嬴胡亥才发现,韩谈就已经伸手把嬴阳手里的小虫打飞了出去。
嬴胡亥无奈地说道:“这齐地的毛辣子,显然比关中多得多,你看这小混蛋的手,都已经肿起来了,每次还是不长记性!”
韩谈忙取出一块手帕来,小心翼翼的给嬴阳擦手。
“小孩子哪里懂这些……”
嬴胡亥摸了摸嬴元的大脑袋:“天泽就很乖,被蜇了一次后,就再也不碰这玩意儿,偏生嬴阳就是喜欢抓这些小虫子玩!”
韩谈嘿嘿笑道:“陛下,您和皇后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太子自然比王爷聪明!”
“得了!快别吹了!”
嬴胡亥道:“让仁贵妃弄药来擦一擦,实在是不管用的话,就问问田横夫人,这边的小孩子让毛辣子蜇了,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遵旨!”
韩谈急忙抱起眼泪一个接着一个往下掉的嬴阳离去。
嬴元不知为什么,忽然扯着嬴胡亥的衣袍,显得有些委屈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一把将儿子抱起来:“爹爹可没有说你呢,以后长大了也不能像是弟弟那么蠢蛋。
明知道会蛰到手,还要去捏小虫子!”
嬴元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父亲的话,只是委屈巴巴地点了点点头。
“陛下,你又在和天泽说什么?”
蒙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边走了过来,从嬴胡亥手中抱走了委屈巴巴的儿子。
嬴胡亥忍不住道:“朕还能说什么,还不是阳儿,又去抓毛辣子,朕这才和韩谈说了两句话,他就蹲下去……”
“陛下,这分明就是你没有看好了孩子,还找别的说辞?”
蒙蕙一边说着,一边把嬴元的小手拉开,翻看起来里边有没有被嬴胡亥口中“毛辣子”蛰到了。
看到小手里边除了一些泥巴外,没有什么别的,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嬴胡亥只好到:“算是朕没有带好了……不过,有一个重磅消息,蕙儿听说了吗?”
“陛下说的可是项羽准备带着他的王后,还有儿子,一起来拜访陛下?”
“是啊!”
嬴胡亥几乎有些手舞足蹈了:“朕真的是没有想到,项羽竟然会这么快就低头服输!”
“那陛下是打算怎么做的?是直接让项羽效仿齐地,举国归顺,还是……”
蒙蕙似有所指的说道。
嬴胡亥沉思道:“朕准备让人在这边起一座宫殿,到时候项羽到了,就让项羽住在这里!”
“这么说……”蒙蕙脸上闪过一丝坏笑:“陛下是打算将项羽幽闭在这里?”
“幽闭?”
嬴胡亥摇头道:“朕没这个想法,朕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想的,是怎么重新册封齐王……
项羽这样的人,幽闭起来,关在这里让他慢慢等死,那就真的太浪费了。
而且,朕也看得出来,项羽这次北上,来拜访朕,一定是下足了很大的决心。
甚至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所以,朕这一次,也一定要做足了功课!”
“只不过……时间上只有一个月而已,一月的时间,能够盖起来一座宫殿的吗?”
嬴胡亥眯着眼睛,看着蒙蕙笑了笑:“以前不可以,但是蕙儿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用的是钢筋水泥!
起一座另类的宫殿在齐地,足可以展现出来朕对于项羽的重视!”
“在齐地重新起一座只有我们关中才有的楼?”
蒙蕙显然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这么看中项羽。
“我们现在的人手全部派遣出去,也没有办法把整个地球打下来!”
嬴胡亥说了一番匪夷所思的话:“但是,我们可以让这些其他的诸侯国的认为我么去打下来!”
蒙蕙哑然失笑:“陛下,您的想法……”
“朕的想法,就是把整个地球打下来!”
嬴胡亥嘴角边上露出一抹笑容来:“蕙儿,眼睛看得到和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最终都会变成一个国家。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的话,那朕就觉得,我大秦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完全已经显得没有什么意义了。”
“臣妾……臣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蒙蕙抱紧了怀中的儿子。
“你要是想说,国虽大好战必亡……”嬴胡亥笑了起来:“那确实是没必要这样说,朕一直都不是什么好战的人。”
“项羽来了,如果觉得这里住的舒服,那就可以在这里住下去。
等到他什么时候愿意为朕去冲锋陷阵,那他什么时候,就可以带着楚国的虎狼之师,去奔赴海外战场。”
蒙蕙忽然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皇帝……或者说是自己的夫君,竟然给了他一种很强烈的陌生感。
也不知道为什么。
以前总听着皇帝说,要统一地球。
那个时候,完全就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感觉。
可是现在……
她已经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嬴胡亥伸手将蒙蕙耳垂边上的发丝往后轻轻归拢,温柔的笑道:
“怎么?担心朕?”
“不是担心……”
“不是担心,那想那么多做什么?
不管我嬴胡亥做了什么事情,真的做成了什么了不得超越三皇五帝的成就,但是我依旧是你的男人。
这一点,任何时候都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第1970章巅峰才自信
蒙蕙杂乱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或许以前听着皇帝说,都只是觉得,这只不过是一种夸张之言罢了。
可是,现在项羽真的来低头了。
真的来变成了皇帝的臣子……这种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
“陛下以后不可以把这两个孩子区别对待。”
嬴胡亥本来以为自己的老婆,在这个时候,会说一点惊天动地的称赞的话。
可是,却没有想到说的竟然是这个……
“我什么时候把这两个孩子区别对待了?”
嬴胡亥有些委屈的反问道。
“你觉得天泽比阳儿聪明,被毛辣子蜇了一次后,就已经学乖了,知道远离这东西,看到阳儿抓起毛辣子以后。
天泽还知道说话。
所以,你自己都已经在无形中觉得天泽更应该继承帝位。
那也就会无形中远离阳儿,甚至觉得阳儿是个笨蛋!”
“天大的冤枉,我绝对没有这样想过!”
“你怎么不自称为朕了?”
蒙蕙瞅了瞅嬴胡亥,那模样像是一个委屈的小媳妇儿。
嬴胡亥摇头道:“我其实一直都想自称为我,但是先帝留下来的政治体制,都已经让我变更了那么多。
如果把这最后一点的称谓都改变了,我担心将来到了地底下以后,遇到了老爷子说不清楚。”
蒙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把儿子放在地上。
嬴元看到了远处草地上的毛辣子以后,果真立刻非常乖巧的站在父母身边。
嬴胡亥和蒙蕙都睁大了眼睛看这个乖巧聪明伶俐的孩子。
有小毛虫爬过来,到了嬴元脚边上的时候,嬴胡亥正要说话指挥嬴元怎么做的时候。
嬴元自己就已经提起小短腿儿来,把这一只意图行刺太子的毛辣子踩得粉身碎骨!
嬴胡亥和蒙蕙看到这一幕之后,夫妻俩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彼此。
“从咸阳城到临淄城的水泥路已经修筑好了,桃子准备坐着牛车,慢悠悠的走过来,差不多二十天之后,应该能抵达临淄城了!”
嬴胡亥好奇地问道:“十来天就差不多了,怎么要二十多天?”
“因为你那个老婆谨慎又小心,务必一切都保证不会出意外,所以不管是走到了什么地方,都会小心谨慎……”
“也就是说,朝廷上边,已经有人认为,我准备把陪都提上日程了?”
“这样总归是好事……”蒙蕙摇头道:“也有人建议,把项声的行程取消,让他修建一条从巨鹿那边过来的火车。
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关中的物资运送到临淄来。
商贾那边的人们觉得,这笔钱,不用朝廷出,他们就能出了。”
看着皇帝脸上露出来的得意笑容。
蒙蕙就继续说道:“陛下别高兴的太早,我关中的老秦人商贾以飞快的速度占据了齐地这些原本的市场之后。
齐地这些商贾们现在已经有不少的人家全家全家的上吊了。”
嬴胡亥冷笑道:“当初给他们机会的时候,自己不争气,现在死了也活该!只要齐地的普通百姓是真切的得到了土地就行。”
“还有,我们国内的商贾,现在似乎只相信项声修的路,别的官员负责督造的道路。
他们总担心这些后来补上的人,会吃了修路的钱。”
嬴胡亥揉了下有些发胀的额头,看着又连续踩死了好几只毛辣子的儿子,顿时有些心疼起来:
“你说,以后让天泽来面对这些王八蛋,到底好还是不好?”
“陛下是对自己没自信,还是对自己的儿子没自信?”
蒙蕙说话的工夫,又看到儿子踩死了好几只越界的毛辣子。
嬴胡亥沉思到:“那行吧,把项声叫回来,就说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天下民心所向……还有一点!
我觉得,项羽忽然在这个时候,递交国书,表示自己愿意携带王后和子嗣,北上来临淄城这里。
恐怕也和这一次项声出使天下列国的事情有关系吧?”
“项羽是一个体面人,自己主动来,和被人驱赶着过来臣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
蒙蕙说道:“既然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其实现在就过来归顺陛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孩子一共踩死了多少个?”
嬴胡亥看着满地憋掉,恶心的毛毛虫,挥了下手,让一边上的春梨把嬴元抱走到了远处。
一群宫娥们,就开始围上前来,给嬴元换掉鞋子。
“这孩子以后长大了,不会变成暴君吗?”
嬴胡亥数了一下,快二十多只毛毛虫了……
蒙蕙翻了一个白眼:“桃子就快来了,你自己顶着吧,她的身体不比我,到时候肯定是哼哼唧唧,像头猪一样!”
丢下这句话后,蒙蕙就已经抱着儿子走了。
嬴胡亥坐在水渠边上,看着田氏一族耕种的庄稼都已经冒了头,忍不住回头看着春梨问道:
“老子方才说的话不对劲?”
“陛下,这……这奴婢哪里能说的上来?”
“方才朕和皇后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传诏下去,在那边没有耕种的土地上,修筑一座楼,从工部那边抽调一批人过来。
二十天时间,把这栋楼修起来!”
春梨小心翼翼的请示道:“陛下,这栋楼修建几层?”
“楚地最高的楼,能有几层?”
“不过两三层而已。”春梨很有自信地说道。
“那就修建六层,不用太过于奢靡,但是却要让项羽感受到我大秦的力量,顺带着吩咐下去,让王离给朕准备点礼花。
火枪队的人要到位,火炮这东西也要到位。”
“等项羽到了以后,我们就在城外找一片荒山无人之地,给项羽演示一下我们的军武。
然后,朕相信,项羽那个时候,就会觉得的带兵往外打,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愉快选择了。”
春梨又拱手请示:“陛下,那是否把项声大人召回来呢?”
“召回……”
嬴胡亥思索了片刻,盯着水渠里边游过的一群鲫鱼,随即冷哼道:
“项声叫回来的同时,也把项他叫来,这些人都是项羽的亲族,朕相信到时候,有什么话说起来,自然也会更加方便。
除此之外,项声出使天下列国的原定计划不变,但是需要在接待项羽之后,才继续。”
问清楚了所有的事情之后,春梨便小心翼翼的拱手退下。
一时间,诺大的宫廷后花园……嗯,准确的说,应该是田野上。
除了远处站岗的执戟郎中外,便只有嬴胡亥一个人。
他迫切的想要把项羽带头臣服的功业,刻录在高山之巅的巨石上,昭告天下,传告后世所有的子子孙孙!
第1971章 嬴垵与项羽的谈话
这件事情,就叫做封禅!
始皇帝干过这样的事情,历朝历代的有为君主都干过这样的事情。
直到宋朝某些垃圾皇帝,也沉迷于封禅大典之后。
瞬间就把封禅大典的逼格拉得太低,就再也没人喜欢搞这个了。
嬴胡亥许久才把自己内心的震惊压了下去。
钢筋水泥房屋的浇筑,以非常快的速度开始。
青砖的烧纸,自从秦军全面接手了齐地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水泥厂,也是这样飞快的修筑起来的。
临淄城是首先被改造成为水泥道路的城池。
然后,齐地其他大一点的城池里边,都已经开始出现水泥道路。
齐地的各级官吏们,都觉得这似乎是皇帝的某种喜好。
在看到了光洁平整的水泥道路之后,很多人都迫不及待的去做这件事情。
自然,齐地的建设也就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这个时代,还谈不上什么所谓的古建筑古风格道路保持的观念。
因为,这本来就是古代。
道路变得平整之后,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排水系统可以轻而易举把城池中的污垢带走。
自然。
许多临淄城的原住民们,也就感受到了一种叫做干净的氛围,萦绕着整个临淄城内外。
僮县曾经是秦国和楚国的交界地。
但是伴随着热武器出现在秦军军队之中,楚军溃败之后。
齐国举国上下,归顺秦国之后。
秦国和楚国的交界地,就从僮县,变成了僮县东边的另外一座大城池——淮阴!
这里也算是韩信的老家。
原本还以为会是打下来的。
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是齐地的人拱手相让的。
于是,一条从淮阴北上,直达临淄,用来迎接项羽的水泥道路,就这样动工了。
让嬴胡亥很不爽的嬴垵,前脚刚刚抵达临淄城,后脚便又火急火燎的奔赴楚国都城吴中城去了。
但是,嬴垵并不知道,皇帝不喜欢他。
反而还觉得,自己身为内臣,能够去迎接楚国君主项羽来临淄城参拜皇帝陛下。
简直就是无上荣光。
比较有意思的是,嬴胡亥也发现,貌似除了自己不喜欢嬴垵之外。
好像所有的人都很喜欢嬴垵……
蒙蕙认为,嬴垵识大体,知荣辱。
本身又是皇族,是秦国的宗室大臣。
他亲自前往楚地去,那也足可以体现出来,嬴胡亥对于项羽的重视。
换句话来说。
可以让项羽这个明面上的失败者脸上,更加好看一些。
项羽也一定会感念皇帝对他所做的一切。
甚至于,蒙蕙还说,自己身为皇帝的皇后,都没有过项羽这般待遇。
嬴胡亥差点就说自己的性取向是正常的……
除此之外,嬴垵还带来了咸阳城那边,六部文武大臣们,对于齐地各项改革的建议汇总。
这上边,涉及了齐地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吏治到普通百姓,条理清晰。
也全部都是嬴垵自己亲手整理出来的。
看完这些之后,时间都已经过了七八日。
嬴胡亥也开始反思起来,自己此前是不是对于嬴垵的要求过于高了?
嬴垵作为一个这个世界中土生土长的皇族,能被自己看中,那自然是因为其一开始在栎阳城的考核中,被他看中。
可是,嬴胡亥发现自己对于身边人的要求,也是过于高了。
他也发现自己一直都觉得韩谈和李由两人都跟不上自己的思想。
那为什么就会觉得,身为皇族的嬴垵,就一定可以跟得上自己的思想呢?
也就在皇帝自我内心审视的时候。
嬴垵已经到了楚国数日时间。
得知秦国皇帝为自己做的一切之后,项羽也是有些发懵的。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自己此去临淄城,可能会受辱的准备。
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
皇帝竟然弄出这么大的声势来欢迎自己!
“水泥道路也已经修筑好了,还有我大秦的四轮马车,规格是诸侯王级别!”
“我等从吴中城出发,一路北上,到了淮阴之后,便可以看得见所有一切为大王准备的东西!”
项羽听着嬴垵的话,真的是好几次沉默。
“上国……上国的臣子们,是怎么看待寡人的?”
嬴垵发自内心地说道:“天下之英雄人物也!”
项羽有些不自然,他一直都觉得,在秦国人的眼中看来,自己不应该是一个篡国逆贼的么?
“天下人,都是英雄重英雄!大王无需任何担忧,陛下已经下诏,着项他和项声两位大人,一并来陪同大王。
此去到了临淄城后,又新为大王修筑的宫殿。
此意并非是要将大王囚禁在临淄城中,而是为了表达我家陛下对于大王的尊重,故而新起一座宫殿。”
项羽微微点头:“皇帝不是这样的人,我虽然没有见过几面,但是却也知道,他是真正心怀天下的人。”
嬴垵心中舒坦了不少:“此前市井之中,就已经有流言,说陛下修筑新宫殿,意图在于将大王囚禁,实乃污蔑!
除此之外,臣下还带了一份在齐地实行的土地改革政令,请大王过目!”
项羽微微颔首:“便是不看,寡人也知道具体是些什么项目。
只不过,寡人好奇的是,齐地真的都已经完全按照这个标准制定下去了?”
“不错!”
嬴垵非常有底气的点头:“从今以后,就算是王侯之家,所能占据的土地,也不能超过一千亩。
任何以钻空子,以变相挂名土地在他人名下的事情,一旦查出,便绝不轻饶!”
项羽深吸一口气:“齐地能完成这个土地改革,只不过是寥寥数月时间而已。
足可见陛下是真的下足了工夫……
不过,我也有一个疑问。”
嬴垵听着项羽一会儿以“寡人”自称,一会儿以“我”自称,便知道他这会儿心思乱到了极点。
心中虽然已经接受臣服于皇帝陛下。
但是,真正开始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一样的。
嬴垵颔首笑道:“大王请讲!现在我们已经是一家人,自然任何东西都不会对大王有所隐瞒。”
项羽不太相信嬴垵说的这句话,但是,他想问的,却是另外的东西:
“这个土地改革的政令,是准备在大秦境内,所有的地方推行?
还是只是在关中以外的地方推行?”
第1972章 项羽:我不如嬴胡亥啊
嬴垵以为项羽要问的,会是火药、火绳枪的问题。
他怎么都没想到,项羽居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一时间,他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有些没有办法回答上来这个问题。
不过……
从皇帝做事的方法方式来看,嬴垵大致上是可以推测出来一二的。
“齐地作为一个试验点,就可以看出政令的得失来。”
嬴垵拱手道:“臣下虽然不清楚,是否会在关中推行土地改革的政令。
但是,只要是有利于天下百姓的事情,我相信陛下一定会去做。”
“陛下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天下,乃是无数百姓组成的,如果没有了家,这国,也就不会有人去爱!
只有每个人的小家,都得到了照顾,所有的人才会感受到国的力量。
等到了那个时候,爱国自然也就不会成为了一件只是在嘴上说的事情。”
项羽沉吟道:“那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嬴垵点头:“不错,从陛下在齐地做的事情,做臣子的大致上也可以猜测出来一二便是。”
项羽挥了挥手:“也罢,陛下连到手的钱财和土地,都可以真的分给这齐地的百姓。
项籍自问,自己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的。”
“天下是陛下的,那天下的财富方才什么地方,都是陛下的。”
嬴垵大有深意的说道:“放在少数人手中,天下多数的人就会感觉到不平衡,这就是作乱的开始。
所以,陛下觉得,把天下大多数的财富,放在民众手中,才是最智慧的做法。
百姓们最爱土地,那是因为他们思想受到局限,也或者是因为自身的经历,导致他们认为土地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稍微聪明一点的人,就知道经商可以让自己脱离辛苦的农业生产。
于是,一批商贾就出现了。
商贾角逐之中,更为聪明的那些商贾们,就会比其他一般的商贾们创造出来更多的财富。”
项羽颔首道:“商贾之道,确实是可以提供更多的税收,我听人说,你们秦国已经开始清算所有的财物?”
“还是只是局限于齐地。”这一点,嬴垵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隐瞒的。
“一个人如果想要隐藏私财,那真的是没有办法的。”嬴垵说道:“但是,我们借助着这次收复齐地的机会,开始清点齐地所有的财富之后。
就可以对整个齐地所有人的大致财产情况有一个具体的掌握。
这样的话,再配合我大秦的税收制度,以后谁要是贪了钱财,我们只需要从他上税记录来看,就知道了。”
项羽沉思片刻后:“包括官员?”
“在关中,这条办法已经实行下去了,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用起来非常方便。”
嬴垵颔首道:“就比如说,臣下每个月的月俸,是一千石,扣除税后,就是九百石。
按照这个标准来,我家中的仆从,我妻女的穿戴,我儿子的衣着玩闹。
一旦超过这个额度之后,就会被锦衣卫的人盯上。
具体是怎么查询的,我就不清楚了。
所有的支出,用陛下的话来说,那就是透明。
这样的话,谁该拿多少钱,花多少钱,都明确之后,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约束贪污的事情发生。”
“而在商贾这一块……”嬴垵喝了一口茶,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嗓子,继续说道:
“也是一样的,商贾的货物,按照多少税收来,就是多少。
一旦有谁敢于因为自己身居关键位置,就想要中饱私囊,一旦查出,全族都要受罚。”
“这样一来,商贾获得利润,远远比以前多的多,因为没有官吏敢私自收取额外的钱。”
项羽有些吃惊:“这都能?”
“陛下说,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大,我们的疆域,也会越来越辽阔,如果只是学习周朝,用血缘关系来维持社会制度。
或许可以维持几百年的富贵权势。
但是到了最后,依旧会陷入到战乱之中。
所以,就需要确定法律这个东西。
一旦法律真的确定下来之后,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代人不行,那就两代人!
两代人不行,那就三代人!”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能为了我们这个民族而不顾个人生死的。”
“说得好!”
项羽抚掌道:“就希望我到了秦国之后,看到的,也是你今日所说的!”
嬴垵正色道:“大王若是到了秦国,看到的和嬴垵所说的不一样,大王可直接斩嬴垵之头,嬴垵死无怨言!”
宴会结束。
项羽回到后宫,便开始把自己从嬴垵这里听取到的东西,说给了景少玉听。
景少玉听完之后,面上倒是露出不少的思索之色来,良久之后,她才对着项羽道:
“大王,皇帝做的这些事情,臣妾也说不上是对是错,但如果一个君主可以把天下大多数百姓想要的东西满足了,那这个君主就是一个好皇帝!
“是啊!”
项羽沉思道:“从我们起兵反抗秦国到现在,楚人的日子,似乎是变好了,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变,甚至变得更差了……”
“大王,我们已经很努力了!”
景少玉温柔的说道:“楚人想要自己的国家,那就需要付出自己的努力,甚至是生命,才能重建自己的国家。
大王已经努力,不曾亏对于自己身上流淌着楚人的血。”
“但说到底,我也是华夏人。”项羽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思维循环之中。
“我是楚人,但我先是华夏人,然后我才是楚人。”
但是,他自己居然又非常快的绕了出来。
没有陷入到我究竟是楚人,还是华夏人的奇怪思维循环。
景少玉温和的笑道:“自然是有了我们华夏部落,才有了楚国……所以,大王去拜访皇帝,臣妾是非常支持的。”
“唉——”
项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已经觉得自己很努力了啊!就算是秦国强大,但是只要没有那种奇怪的雷火武器。
我们楚国还是有机会战胜秦国的。”
“大王说这些做什么?”
景少玉摇头道:“究竟是自己的野心,还是真的想要楚地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项羽没得说了。
景少玉道:“秦国皇帝有魄力,有勇气和决心,能够在齐地把整个天下的财富和土地,分到百姓手中。
真正做到了均分天下。”
第1973章 项羽北上
项羽略显无奈的看着景少玉:“你就这样在你男人面前称赞别的男人,合适吗?”
“当然合适!”景少玉怀笑道:“项郎有项郎的好,皇帝是天下之主,他再怎么好,那也是他的,与我区区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关系?”
“你呀……”项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但是有些事情,却依旧可以做到。”
景少玉认真的看着项羽:“大王的低头,为楚地百姓带来了幸福,可以让千千万万的人免去死于战火的命运。
一旦皇帝失去了耐性,挥军南下。
繁华的楚地,富饶的江都,就会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项羽似乎看到了那一幕,他深吸一口气:“放心吧,不会的,皇帝认为天下都是他的,没有人会自己破坏自己家里的东西。”
“更况且,现在整个楚地都已经是他的了,只有那些愚蠢的人,还在做着自找死路的无用防抗。”
“最关键的是……”景少玉摇着头笑道:“皇帝真的没有想要奴役天下人,他是真的想要给我们这个部族所有的人带来幸福。”
“他妈的!”项羽骂了一句:“就这一点,我怎么发现自己怎么都比不过他?”
“我还一直觉得自己比不过项郎心中的某个人妻呢!”
景少玉似有所指。
项羽很是无奈的苦笑一声:“玉儿。我们都有孩子了,你怎么还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么?
更况且,那都是以前的事情,总不能一直都用过去的眼光,来看待现在的我吧?”
“这可不好说。”
景少玉把嘴一嘟,一国之女主人,此刻竟然也有了几分小女人的姿态。
项羽哈哈大笑着说道:“玉儿,我真的对其再也没有半点念想了。”
“真的没有了?”
“真的!”
项羽一脸严肃:“我项羽岂会是哪等窥视他人妇人之下做小人?
更况且,玉儿你与我同生共死,荣辱与共多时。
你才是我项羽今生今世,都不能辜负的人。”
听了这话,景少玉脸上方才露出笑容来。
女人便是如此,素来都是耳根子发软,听不得男人的甜言蜜语。
时光匆匆。
临淄城中的王宫中,嬴胡亥需要的楼,基本上已经完工。
从开始修建到一栋六层大的高楼耸立在大地上,这才花了十天的时间而已!
这放在后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甚至不值得拿到台面上来说一下。
可是。
这是在秦朝!
接下要来做的事情,便是内部的装修。
这一点,速度更是快得令人发指。
只是三天的时间,所有的装修就已经完成了。
技术精湛的匠人们,正在整个大楼的外部边缘上作画。
画的东西也非常考究。
全部都是整个天下具有代表性质的山川河流。
嬴胡亥亲自往里边走了一圈。
现在整个现代气息浓烈的建筑里边,唯一差的东西,就是电流来。
如果能在这里边接进来电流的话,那真的就已经和后市他眼睛看到的那些建筑,真的是没有多大区别来。
琉璃地砖散发着一种华贵的气息。
往上走的那些格局,也透露着一种自下而上的威严大气之感。
嬴胡亥相信,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建筑,都会露出满意之色来。
好在,这个时代没有所谓的甲醛物质,自然不用担心新修筑出来的房屋,不能直接入住的问题。
楼顶上,嬴胡亥看到了巨大的蓄水池。
这个蓄水池可以保证这栋楼里边,一直保持着水流畅通。
除此之外,倒也是看不到什么别的新奇的地方。
唯独能说一说的,就是秦人的玻璃制品,似乎已经被墨家那群追求真理的人,烧制到了一个很精良的地步。
这就是大秦的现状。
很多东西的发展,超乎了嬴胡亥预料的快。
可是,有的东西,在嬴胡亥看来,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却又发展的不快。
比如说,他看到了齐地小孩子手中,已经开始出现玻璃弹珠了……
这东西真的有点无师自通的感觉。
街头巷尾的小孩子们,已经开始趴在地上弹珠子。
大秦太初四年五月初一。
楚王项羽动身北上。
楚国朝堂上下,群臣恭送。
但是,却也有一个非常奇怪的事情同时发生着。
那就是,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有分量的臣子,跟随楚王夫妇一起北上,前往临淄去拜见秦国皇帝。
嬴垵觉得这一幕真的是非常怪异。
可是,楚王项羽却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一样。
嬴垵心中忽然有些紧张,这难道是说:楚王项羽早就已经失去了对于整个楚国的掌控不成?
可……
嬴垵骑在马背上,走出吴中城的时候,却又发现,楚国军中的大将们,早就已经在外边跪了一片。
放眼看过去,宽敞的街道两边上,全部都是黑压压一大片看不到尽头的楚军将士。
嬴垵立刻就把自己心中关于楚国大王项羽失去了权柄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国之君最强大的地方不在于他本人,而在于他是否将整个朝堂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才是一国之君的强大与否。
其具体表现,只在于军权,是否完全掌握在皇帝手中。
只要军权完全掌握在皇帝手中,甚至于不说是完全,只要是大半都掌握在皇帝手中。
那朝廷上的人,自然而然就会对皇帝尊敬无比。
项羽坐在马车上,伸手掀起来了车帘子,脸上带着一抹很惬意的笑容,向着马车前跪着的大将龙且、钟离昧等人看了去。
“寡人不在都城的这段时间,一切兵马调动,全部交给你二人。”
“大王,我等请求能跟随大王北上!”
黑压压一片跪着的武将们,就像是提前就已经想好了怎么说一样。
项羽笑道:“寡人此去,又不是送死,而是给我们子子孙孙谋一个福祉!
现在,你们就在这里盯好了,不要让任何人对我楚国做出什么不该做的小动作来!”
诸多死忠项羽的武将们,听着项羽这句话以后,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一抹令人心惊胆颤的杀意!
龙且和钟离昧、季布等大将,更是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向着某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第1974章 新仇旧恨
这种不加任何掩饰的杀意,只针对某一两个人。
看到这一幕之后,项羽就非常满意的挥了一下手:“行了,都起来吧,别整的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喏!”
大军从中间让开。
楚国皇帝出行的队伍,这才缓缓地穿过人群,往北而去。
直到队伍都看不到了的时候。
陈平和张良两人这才登上城楼,向着北方远眺而去。
“怎么办,现在就连楚王都已经失去了和秦军再战的自信。
这天下,难不成真的都已经变成了秦国人的天下?”
张良无奈的叹息道。
陈平凝视着那些带兵将军们对自己两人不怀好意的笑容,过了许久这才到:
“不仅如此,这边的人甚至都怀疑我们准备在这里做什么对不起楚国的事情。”
他看着张良问道:“你难道没注意到?这些人的样子,就像是恨不得立刻冲过来,将我们乱刀砍死一样?”
“我们有打算做什么不利于楚国的事情吗?”张良反问道。
陈平摇头:“做不做都一样,所以我没有打算做什么对楚国不利的事情。”
“我也没打算做什么对楚国不利的事情。”
张良苦笑道:“所以,你管他们怎么看我们的,眼睛又不能杀人。
只要我们不打算做什么对不起楚国的事情,那随他们怎么看我们,都无所谓。”
“啊,这就是无力回天的感觉吗?”
“这不是无力回天的感觉。”陈平苦笑道:“这是只能臣服于秦国皇帝。
说来也奇怪了,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绝对自己不能臣服于秦国皇帝呢?”
“你觉得,秦国皇帝不会杀掉我们?”
“他连项羽都可以宽恕,连田儋那种人,都可以宽恕,为什么不能宽恕我们?”
张良反问道。
“因为,他似乎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的。”陈平带着一种奇怪的冷笑。
张良有些惊恐地向着北方看了一眼,随后摇头:“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至少对于这个世界,还是有一些用处的。
秦国皇帝不至于真的会杀掉我们!”
“用处?”
陈平讥讽的笑了一声:“你觉得自己对于这个天下有什么用处?
秦国的大秦学宫之中,源源不断地培养出来人才。
我们那点阴谋诡计,在秦人那会喷射雷火的强大武器面前,完全沾不到半点优势!”
“一力降十慧!一力破万法!我们用什么,让秦国皇帝觉得我们还是用点用处的?”
张良很陈平两人都陷入到了很深的沉思之中。
这个时候,龙且、钟离昧、季布,带着一大群武将走了过来。
不用眼睛去看。
张良很陈平都知道,这几人是过来找茬的。
不过,总躲着也不是办法。
他可不相信,这些武夫敢直接把自己砍死在城楼上。
“张大人!陈大人!”
以龙且为首的诸多武将纷纷向着两人拱手行礼。
张良和陈平两人微微拱手行礼。
“大王次去北地,不知道两位大人觉得大王的吉凶祸福如何?”
陈平没说话。
张良只是道:“大吉!”
“大王走的时候,我们本想送上一些贺礼,让大王带着去见秦国皇帝的。
但是大王说,秦国什么都有,难道还会少了我们这点贺礼不成?”
龙且说道:“所有,大王次去,完全是空着两手去的,但是我们这些武夫都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生。
担心到了北地之后, 秦国皇帝会说,这是无礼的表现。
那样的话,大王反而有些难以面对秦国皇帝。
两位都是天下的智谋之士,可知道大王次去,应该给秦国皇帝送什么合适的礼物呢?”
“送什么合适的礼物?”
张良大笑,眼睛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随后又是笑着说道:
“你等所言,天大的贺礼,莫过于我二人项上人头,可是否?”
龙且露出一抹令人心悸的狰狞笑容来:
“大人不愧是天下的智谋之士,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大人是自己选择鸩毒,还是选择……”
“哗啦”一声!
龙且将自己要见悬挂着的大夏龙雀直接抽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张良,说出了张良的第二个选择:
“又或者,我帮大人!
这大夏龙雀自从大王赐给我以后,跟随我南征北战,大小恶战数十场!
杀过英雄!
砍过匹夫!
但就还是没有饮过这等天下一等一谋士的血。
倒是希望大人今日可以让我这大夏龙雀功德圆满,可否?”
张良竟然还能镇定的看着龙且。
他看了一眼龙且后,又看了一眼钟离昧、季布等楚国上将,含笑道:
“这么说,用我二人人头给秦国皇帝做贺礼的想法,都是你们自己自作主张?”
“秦国皇帝恨你,但是秦国皇帝不好说……”钟离昧黑着脸:“所以,有些事情,自然只能让他人代劳。
如果我们没记错的话,你的老师,当初就是在秦国咸阳城作乱,最后被杀掉的吧?”
张良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改变。
黄石公的事情,是他无法回避的。
“不仅如此,我还听说,秦国皇帝的宠妃许莫负,还是他张良的小师妹!
真的不服不行!
张良大人在秦国竟然还有身份这么高的亲戚!哈哈哈!”
最后一声“哈哈哈”简直就是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陈平眼看着众人不是开玩笑,便急忙上前一步,抬起手来,向着诸多武将拱手说道:
“诸位三思,这一刀下来,虽然快意,但是我二人的脑袋,可就真的接不回去了!”
“不用试探了,这就是我们自己的意思!”龙且把手里的大夏龙雀轻轻的压在陈平的肩膀上。
也没有看他怎么用力。
那单手提着的大夏龙雀,竟然就直接把陈平压得快要跪坐在地上。
“你们这是在叛国!”
陈平吃力地怒吼道。
可是,下一刻,他直接就被龙且单手掐着脖子抓了起来。
那种样子,就像是在抓着一只小鸡仔一样!
直接单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陈平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来,眼睛也开始翻白,双脚不停的蹬空着,却无力做出任何改变。
龙且手上都还没用力,任由他双手怎么扣抓撕挠,也没有半点可能,让龙且那无情的铁手松开他。
张良惊恐的看了一眼龙且:“楚国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楚国也不可能变成第二个齐国。
楚国就算没有百万雄师,也差不多了。
真么多誓死效忠楚王的人,只能去外边征战,攻打孔雀王朝!
我们可以为大王出谋划策!”
第1975章 这不是该有的结局
“吧嗒!”
龙且松开了手,看着像是一只小鸡仔一样沉沉掉在地上的陈平。
然后,所有的武将都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哄笑声来。
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陈平,整个人宛若是抽风箱子一样,疯狂的大口大口吸着气。
嘴角边上的白色的唾沫都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他也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样。
张良感觉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样。
他已经意识到,这些武夫们,在故意戏弄自己两人。
可……自己似乎对此完全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季布冷讪一声:“你觉得,我们楚国建立到现在,占有这么多的土地和人口,是凭借你张良的智慧,还是凭借你陈平的智慧?”
他手里的长剑抽了出来,在张良的脸上“啪”的拍了一下:“小杂种,你不是看不起老子是个游侠儿出身?
你这小杂种,你祖上是几代的韩国丞相,就牛逼了?
来来来,今天我想听听你有什么牛逼的话,能阻止我们杀了你?”
张良看了一眼城楼:“再这样羞辱我,我就直接跳下去。”
季布手里的剑,又在张良的脸上拍了一下。
这次,季布用的力气很大,发出了“啪”的声音:“快点跳,你他娘的要是不跳下去,老子现在就看不起你!”
张良的脸上被剑身拍中的地方,立刻就红肿了起来。
这会儿,陈平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扶着城墙一阵咳嗽:“我乃是朝廷命官,你们就算是想要杀我二人。
也需要大王的手令!
你们这是在叛国!”
“哈哈哈哈……”
可是,迎接陈平的,却是这些武夫们疯狂的哄笑声而已。
谁会把他们当作一回事儿?
楚国朝堂上下,恨他们两人,都恨的磨牙。
以前觉得自己老牛逼,操纵天下局势。
凑巧的是,这些武夫们,最为痛恨的人,就是这些玩阴的。
在此之前。
不管是陈平,又或者是张良,都有自己效忠的对象,但都不是楚国。
以前楚国不知道被这两人算计了多少次。
可最后,碍于各种原因,所有的一切都只有咬牙忍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楚国已经完全认命了。
和秦国开战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此之外。
既然已经不需要和秦国大战。
那楚国就已经是最强!
谁还会把他们两人当作一回事儿?
“有点意思,不是平日里边都听着说什么你二人的智慧就像是大海里的海水一样,完全就看不到尽头,更加没有办法预测?
今天我倒是想看看,你们两人怎么说服我们不要对你二人动手!”
说话的人是钟离昧,他脸上的杀意更加浓烈,看的人是心惊胆战。
张良看了一眼陈平,目中的无奈之色更重了几分:“看这样子,你我今日真的是没有办法逃离此处。
既然是这样……”
他看着钟离昧、龙且等楚国上将军:“不管我们以前做了什么事情,也不说是好的还是坏的。
但只是对于楚国也是有所帮助的吧?”
“说什么有所帮助的话,就太可笑了。”龙且讪笑:“我倒是更加愿意称之为互相利用。”
“我家大王利用了你的智慧,而你利用了我家大王的勇武,互相成就,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张良啊张良!
你可曾想过,当初如果你不是非要固执于韩国一国之见,非要看着我大楚和秦国两头猛虎互相厮杀。
肯真心实意,全力相助我们的话,说不定现在秦国真的都已经被灭掉了。
我们早就已经坐稳了天下。
不仅我楚国现在可以得以保存,你韩国也是一样可以得以保存的。”
张良没有顺着龙且的话说,只是笑道:“不管之前是互相利用也罢,又或者是互相成就的心照不宣。
但你们今天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杀了我二人。
临死之前,为自己求一口好棺材,也不算为过吧?”
“求得一口好的棺材?”
龙且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觉得从我们的交情来看,向着我们求一口棺材,真的合适吗?”
“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声,再度回荡在城楼上。
陈平看着张良摇了下头,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既然已经不可求,那再继续说下去,就只会让自己受辱。
明知道是死的话。
又何必让自己在临死之前多受辱呢?
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就已经包括了这么多的东西。
张良读懂了陈平眼里所有的意思。
陈平也知道张良读懂了自己眼睛的里的东西。
只不过,张良还是继续看着凶神恶煞的诸多武将,没有任何退避的可能。
龙且大笑了起来:“可以,这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只不过有些事情,我希望你们也应该清楚。”
“我二人愿闻其详。”
张良不卑不亢的说道。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佩服张良和陈平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依旧可以保持镇定的人,不管怎么说,都已经算得上是英雄了。
“我们将你二人的人头砍下来,用生石灰保证不要腐烂,送到秦国皇帝面前之后。
你们两人觉得,秦国皇帝会怎么想?”
“皇帝或许会觉得,这两颗人头是假的。”
张良看着众人说道:“我懂你们的意思了,你们不是现在就想要把我们杀掉,而是想要把我们送到秦国皇帝那里以后,让秦国皇帝把我们杀掉?”
“是这个意思么……”
陈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至少,我觉得你们都是很有骨气的英雄,就算是真的归顺了秦国。
那在你们身上的骨气,就应该一直保持下去才是。”
张良漠然地叹了一口气:“他们早就已经看穿我们心中在想什么。
现在激怒他们,把我们杀掉的话,显然是没有直接把我们送到秦国皇帝跟前。
等着秦国皇帝处罚我们,更加能让我们感到恐惧和绝望……”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以前开始造反……嗯,其实,如果造反这个词儿,我自己用在我自己身上,不管怎么算起来,都是有些不合适的。
可是,自从我开始做这件事情一开始。
比如说,当年刺杀秦始皇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死无葬身之地。
只不过……”
张良抬起头来,看着所有的人,脸上忽然露出来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第1976章 楚国的尽头
“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秦国皇帝的面前,等候着命运的裁决。”
陈平补充了一句张良没有说的话。
龙且脸上的轻蔑和冷笑,此刻都已经消失了。
他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竟然向着张良和陈平拱手一拜。
“哗啦!”
紧接着,所有的人都向着两人做了这个动作。
不管是陈平还是张良,都不觉得意外。
“没有人想过要做今天这样的事情。”
龙且大有感慨的说道:“至少,从我们刚开始做这件事情的时候。
我们都没有想过要互相针对。
我们的想法很简单,灭掉秦国。
至于自己是否会死在这灭掉秦国的道路上,真的没想过啊!”
“身边不知道有多少熟悉的人,都已经死在了这条路上。”
龙且忽然惨笑了一声,声音里怪异的带着几分哽咽笑了笑:“两位大人,现在就上路吧!”
“是囚车,还是快马?”
陈平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看向西方,故乡的方向,忽然摇了下头:“真不知道,我这一生追求的究竟是什么,到头来……我自己却觉得好迷茫。
本想在这乱世之中,立足天地间,传万世之名……
将军?”
他看着龙且。
龙且也在看着他。
其实,有一段时间。
龙且和陈平的关系不错。
只不过,终究是站在不同的阵营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龙且对陈平的情感很复杂。
我把你当兄弟,最后你却把我当作傻逼忽悠了一顿?
可是……
武人就是这样。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龙且笑了笑,脸上尽是沧桑:“说吧,可以满足你的,我会满足你。”
“对不起!”
陈平潇洒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向着城楼下走了去。
张良走上前去,垫着脚,这才拍到了龙且的肩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你们选择效忠于项王,但又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选择效忠项王。
你们现在都认为,项王得了天下,会给其他的诸侯王一条活路。
那是因为,你们是项王的人,所以才会这样想,也不用担心项王会怎么对待你们。”
见丢下这句话,张良追着陈平的脚步而去。
季布看了一眼龙且和钟离昧两人忽然陷入到了一种姑娘奇怪的沉迷中,忍不住摇头道:
“说得像是我们做错了一样?”
“是我们做错了。”龙且道:“但是,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可以分出一个对错的?”
“错了就是错了,对就是对!”
季布坚持。
钟离昧却心酸的嗤笑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向着城楼外狠狠的掷了出去。
“大王,钟离昧或许以后也不提剑了。”
季布默然了片刻后说:“其实,我更合适看押这两人北上的。”
“你觉得,他们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吗?”
“不能。”季布看了一眼也要转身离去的龙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龙且转过头看着钟离昧:“什么叫做,我们现在怎么办?”
季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什么……或许,我不该问这个。”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龙且道:“大王北上前说了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今天晚上,你嫂子烧了一手好菜,听说是从秦地传过来的,来喝点?”
“没这个心思,我想回去和季心说一门婚事……”季布伸手指着场外带兵的一个武将道:
“那是我弟弟,季心。”
龙且笑了起来,本想说:老子又不是不知道……
可奇怪的是,话到了嘴边上后,龙且却又像是第一次看到季心一样,说了句:
“好小伙子……想好了说那里的姑娘了吗?”
“我们楚地姑娘的腰太要命了……”季布笑了起来:“我成婚以后,经常直不起腰来……”
龙且也露出笑纹来:“其实……我和你差不多……我夫人也是这样……”
“说个秦女吧,听说秦女不仅会持家,也会疼男人。”
季布眼里露出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来,随后,他忽然紧紧的抿着嘴唇,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老哥哥,我们亡国了吗?”
龙且拍打着栏杆,坐在城楼上,默默地看着自己为之洒下热血的万里山河。
实际上,他的眼睛只不过是看到了吴中城内外繁华的街市而已。
只是他陷入到了自己的记忆里。
在他的记忆里。
有万里山河啊!
龙且拍着栏杆,没人懂大将军究竟是怎么了。
也没人懂,大将军为什么在夕阳斜照里,把大夏龙雀认真凝视了去。
等到龙且想起来季布问自己的问题,转过身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城楼上过了一天。
但是,他自己的感觉却像是刹那间一样。
只是一转头。
一眼霎那!
俗人做不到千年一眼,但却能有千年一眼的感觉。
“多好的吴中城啊!”
龙且感叹了一声。
十万里灯火辉煌,无人可见楼头孤影,常看腰间龙雀宝刀。
尤自长叹,十万里豪情、空负了君王雄心,随城外千古江涌,散尽一泓碎光黄昏里。
浮生九千梦,空散去。
三尺吴钩寒,血犹腥。
谁言英雄不流泪?
君不见,楚都城外、英雄气概女儿态,泪卷天光去,独挂明月暗垂。
休说,百万楚郎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
寂寥的夜空下。
龙且回答了季布的那个问题:
“是啊,我们亡国了。”
……
临淄城。
嬴胡亥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奏报,眉头皱了又皱。
自己想要的人没来。
自己不想要的人,却来了。
李夭真的像是蒙蕙说的那样,挺着大肚子叫唤得令人心惊。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动了胎气,还是假的动了胎气。
嬴胡亥真的开始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生活。
可是,李夭看到皇帝暗自盯着表奏皱眉的时候,却还是非常乖巧的走开。
这个时候,她身上就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简直像是一个能打十个的样子。
嬴胡亥抬起头来,看着身边的李由问道:“项羽北上之后,龙且、钟离昧、季布等楚国上将,带兵把陈平和张良两人抓了。”
“只是抓了没杀掉?”
李由急忙追问道。
“没杀。”
嬴胡亥觉得额头有些发晕:“朕也不知道,这些武夫们从什么时候,做事情都变得这么奸诈。
人最迟明天晚上就到了,你说说看,杀不杀?”
李由表情愣住:“陛下,楚人摸不准这个问题,就想要让我们来决定,我们难道就可以摸清楚这个问题?”
嬴胡亥只是看着李由。
李由立刻道:“那就等项羽到了以后,把这件事情和项羽说,让项羽自己决定杀不杀!”
嬴胡亥瞥了一眼李由:“朕说的果真不错,你们这些武人,越来越奸诈了!”
第1977章 天下之事,陛下裁决
“陛下,你这不是在冤枉人呢?”
李由一脸苦笑:“您说该怎么做的,臣下就想了这办法……”
“龙且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朕还是很清楚的。”
嬴胡亥立刻就把话题绕开。
李由只当作自己没有发现这一点一样:“龙且等人或许也是觉得,这个时候把张良和陈平两人的人头送来。
我们可能会觉得是假的。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把这活人送到陛下这里来,到时候杀不杀,依旧是陛下说了算。”
“项羽的行程,还有五天才能抵达临淄,而且这些事情,他们做的项羽肯定是不知道的。”
李由似有所指,嬴胡亥却只是当作自己未曾听出来这话一样。
“那你说,是杀还是不杀?”
李由尴尬的笑了一声:“陛下,真的是我说了决定这件事情?”
嬴胡亥只是抬起头来看着李由。
李由赶紧道:“如果陛下有杀掉他们两人的想法,不妨听一听臣想的如何?”
“你想的?”嬴胡亥没好气道:“那就快说,朕就知道,你和齐地的这些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说话都已经完全变了味儿。”
李由也不在意皇帝这样说自己,只是嬉笑道:“陛下,杀掉张良和陈平两人。
本质上来说,对于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嬴胡亥嗤笑了一声:“你觉得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臣下觉得,除了出一口气的好处之外,也就看不到别的好处了。”
李由摇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是说,陈平和张良两人,其实就是可杀可不杀的。”
“可杀可不杀?”
嬴胡亥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李由点头道:“不错!但是另外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自然是杀掉之后,对于楚国而言,可有什么好处?
如果不杀掉的话,对于楚国可有什么坏处!”
嬴胡亥还真的是忍不住沉思了起来,他随即说道:“如果是直接杀掉的话,最多也就只是能出一口恶气罢了。
但是留下这两个人的话。
却又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让项羽受到牵制。”
“否则的话,项羽真的领兵打出去以后,我们还想要控制项羽的话,就有些不怎么方便了。”
李由嘿嘿笑道:“当初如果这个张良和陈平愿意全力相助项羽的话,而今这天下,我大秦就算是依旧可以保持着对于天下列国的蔑视。
但是却不一定能够真正以如此姿态俯瞰天下列国。”
嬴胡亥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儿:“张良祖上五代人,都是韩国的丞相。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自然不能指望他们能够轻而易举的放弃复国的想法。”
李由忍不住摇头道:“陛下,如果这个张良不能放弃复国的想法,那还是杀了了事的好!”
“哦?”
嬴胡亥摇头道:“你方才不是还在劝说朕,留下这两个人,给项羽制作一些麻烦的吗?
为什么现在却又这样说?”
“刚开始,那确实只是刚开始,臣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如果张良不愿意放弃复国的想法。
那不管我们现在占据什么样的有利条件。
只要我们现在不杀掉这人。
臣下都觉得。
这人有一日,迟早是会让人后悔的。”
嬴胡亥开始陷入到沉思之中去。
历史上的张良,最后是选择成为了西汉帝国的开国名臣。
其实本质上也是看到了韩国王孙是没有可能重新建立起来那个名震天下的韩国。
既然是这样……
嬴胡亥还真的是立刻就动了点别的心思。
原本的历史上,不管是张良还是陈平,这两人最后都成功被改造成功。
成为了汉帝国的名臣。
为什么。
现在这两人就不能被自己改造一下,成为自己手中的王牌?
嬴胡亥已经干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自然,他也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一个自信心爆棚的人。
就连西楚霸王项羽,都已经被自己征服了。
难道这张良、陈平两人,自己还会征服不了吗?
思想催发行动。
嬴胡亥立刻下令:“明天张良和陈平两人被送到这里之后,立刻带来见朕。”
李由对于皇帝想法忽然的改变,没有任何意外。
“那陛下,可要礼遇这两人?”
李由询问着。
嬴胡亥想了一下:“你竟然还有礼遇这两人的心思……也罢,到了以后,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那都满足他们。
我大秦现在不缺什么人才,更加不缺少能把整个天下按照朕想法去治理的人。
如果能多出那么一两个人来支持朕,自然是好的。
可没有了这么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值得遗憾的事情。”
“臣明白该怎么做了!”
李由一脸惊喜的退下。
皇帝能有这种改变,说明皇帝的心里,装有的确实是天下。
李由能为自己有这样的一位君主而感到无比庆幸。
如果只是那种小肚鸡肠,嫉贤妒能的君主。
真的是任何时候,这种人都不值得被作为效忠的对象。
翌日,太阳方才缓缓升起来的时候。
李由就已经迎接到了钟离昧亲自看押着到了临淄城外的张良和陈平两人。
钟离昧看到李由之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躬身下拜:“拜见李大人!”
“将军也是一时英雄,何须如此?”
李由还了一礼,随后看着面上表情十分复杂的钟离昧笑道:“将军现在是准备悄悄的回到吴中城,还是在这里等着项王到来以后呢?”
“我可以选择吗?”
钟离昧问了一个有些苦楚的问题。
李由眯眼笑着:“将军当然可以选择,将军这样的英雄,如果都不能选择的话。
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可以做出选择呢?”
钟离昧感激地拱了拱手:“送陈平和张良两人来临淄城邀功的事情,是我们自己做的。
大王尚且不知道,我实在是没有脸去见大王。”
“那这么说,将军是想要会吴中城?”李由问道。
钟离昧叹息了一声:“若是不可的话,就请把我的一腔热血,泼在这里吧,我无颜面见大王!”
“言重了!”李由笑道:“我问将军,是想要让将军自己做出选择,而不是威逼的意思。”
第1978章 朕是个伟大的人
钟离昧惊愕的看了一眼李由:“真的是这样的吗?”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将军觉得,项王为什么会选择出使我大秦?”
李由露出笑意来:“如果将军现在愿意的话,就可以直接去见到皇帝陛下……
嗯,如果将军不愿意的话,那将军现在就可以折返回去,没有任何人会阻挡将军的。”
钟离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陛下是真英雄也,我钟离昧才是真小人。”
李由笑了笑:“只要是事关生死的事情,不管怎么小心谨慎,都是没有问题的。”
“是么……”
钟离昧羞愧的向着李由抱拳道:“我还是觉得自己无颜面见我家大王,还请大人代替罪人,向着陛下请罪。
不管陛下下的是什么罪,罪人都绝无半句怨言。”
李由听着这话,基本上也猜的出来,钟离昧是准备离开,不想也不敢去见皇帝。
只不过,这显然和皇帝现在要的不一样。
楚国的臣子,可以变成皇帝的臣子。
皇帝要的是楚国臣子的忠心,也是可以效忠自己的忠心。
现在这人都已经到了临淄城外了,李由怎么可能会真的让他走开?
“将军远道而来,总应该吃点东西,休息下一下,再走。”
李由道:“非是我强行留下将军,这样做也没什么意义,项王还有五天的时间,才会抵达……”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
钟离昧当然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权倾朝野的人,是真的没有任何与自己作难的意思。
否则的话,又何须与自己说这么多的废话?
“也罢,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厚颜在这天上人间一般的临淄城中逗留一两日时间。”
李由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一人。
陈胜快步走上前来,拱手笑道:“在下乃是锦衣卫副指挥使陈胜,见过将军!”
钟离昧忙道:“岂敢,岂敢!”
李由则笑道:“我尚且有琐事在身,就有陈胜陪着将军!”
陈胜含笑道:“放心吧,这事儿我在行!”
钟离昧则忙着道:“大人还是去忙正紧事才是!”
“嗯!”李由笑道:“日后我们自然会有更多的时候一起喝酒玩乐!”
说完这话后,李由便已经转身离去。
钟离昧看着李由离去的背影,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上,却又没有说出口,而是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陈胜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一样,含笑着道:“将军多日奔波劳累。
稍后我就带着将军去这边的教坊司走走。
这小曲儿一听。
教坊司姑娘们的小手一摸,保管将军这一路走来的烦闷,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钟离昧哈哈笑了笑,对于这事儿,倒也说不上抵触。
但是,却也是他们这些武人最能放松的地方了。
张良和陈平两人就这样被带去见皇帝。
两人也不多问李由,迎接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李由自然也不会主动和这两人说什么。
不多时候,就已经来到了这原本的齐王宫。
再度看到这记忆中熟悉不过的齐王宫后。
不管是张良,又或者是陈平,两人的内心也是都是相当复杂。
李由故意放慢了脚步,似乎是想要给这两人一些自我缅怀的时间一样。
可是。
这两人却像是已经看透了李由心中在想什么一样。
看着李由有意放慢了脚步后,两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李由大致上感觉出来,这两人都带着一种求死的精神。
不大一会儿工夫,张良和陈平两人都看到了坐在台阶之上,帝座上头,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笑意的皇帝。
两人木讷了片刻之后,还是拱手向着嬴胡亥行礼。
此刻,不管他们心中原本是怎么想的。
至少。
嬴胡亥现在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天下之主。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嬴胡亥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朕想听听,你们两人接下来的打算。”
“我二人接下来的打算?”
张良摇头看着嬴胡亥道:“陛下,我二人早就已经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说什么打算,都显得太过于多余了。”
“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嬴胡亥听着张良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位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这次到了临淄城以后,真的是一心求死吗?”
“蝼蚁尚且偷生,我二人又怎么会真的一心求死?”
陈平抢着说道。
很显然,他不想死。
嬴胡亥把眼睛看向了张良。
张良也神色凝重的点头:“陛下,没有人想死,我二人也不例外。”
“两位也都应该看出来,朕把你们弄到这里来,自然不是为了将你们千刀万剐。
两位睁眼看世界。
自然也能了解到我们华夏人,都已经走到了哪一步。”
“陛下是想让我们……”
陈平抬起头来,看着嬴胡亥问道:“约束项羽?又或者是,制衡项羽?”
“制衡?约束?”
嬴胡亥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们真的了解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的话,也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不是制衡也不是约束……”
陈平和张良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都看到了对方的脸色都已经彻底改变了。
嬴胡亥目光肯定的看着两人:“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约束项羽,项羽能走的距离就是局限的。
而你们如果不是约束项羽,是权利支持项羽的话。
那不管是你们两人,又或者是项羽本人,能走的距离就会更远!”
两人深吸了一口气。
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皇帝竟然……竟然能有如此开阔的胸襟?
“朕不是在与你们说什么拉拢之言,有了你们,项羽能厉害些。
但是,没有你们,项羽也依旧可以走很远。”
“如果项羽真的倒在了这条道路上,却依旧会有更强的人来代替他!”
“你们——”
嬴胡亥用手指着两人,满不在意的笑道:“也一样!”
眼看着张良想说话。
嬴胡亥却立刻出声打断了张良,颇不在意地说道:“先不要急着答应,你们两人回去想想看,究竟能不能做到朕想要的。
朕也知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当然知道朕说的是什么!”
“还有!”
嬴胡亥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很是不屑的看着两人:
“如果你们不愿意为我大秦效力,朕可以给你们两个咸阳城的户籍,让你们居住在咸阳城中。
用你们的双眼,亲眼看着我大秦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1979章 陛下,臣带你去采花
“就这样就完了?”
李由看着退下的张良和陈平,脸上全然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嬴胡亥无奈的看着李由:“那你说说,应该是怎么样才算是完事了的?”
“这两人至少也应该痛哭流涕,对着陛下纳头就拜,山呼万岁,并且痛苦的陈述着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是多么多么的混账云云……”
嬴胡亥忍不住伸手捶了捶桌子:“齐地的这些人都是这么和你说话的吧?”
“嘿嘿!”
李由笑了起来:“比这个严重的时候都有,只不过啊,臣下都把这些人当作猴子看待。”
“行了,别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
嬴胡亥有些恼怒地看着李由:“朕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什么人的酒宴你都去?
朕这里缺了你的好酒不成?”
李由心中很是感动,不过脸上却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模样:“陛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做家花不如野花香?”
“你说什么?”嬴胡亥差点就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丢过来了。
李由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陛下,你就说野花香不香吧?”
嬴胡亥本想否认的,可是……否认的话到了嘴边上,却又立刻忍住。
“桃子现在去哪里了?”
“去蒙皇后那边去了。”李由贼笑道:“她知道陛下为了陈平和张良的事情,现在正在烦心呢,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嬴胡亥眼珠转了转:“齐地的野花怎么样?”
“嘿!这能说怎么样?”
李由一脸老嫖客的笑容:“当然只有陛下自己去体验下,不就知道了?”
“你换了便装?”
嬴胡亥瞅着李由。
李由嘿嘿笑道:“换不换都一样,反正现在整个齐地知道我的人挺多的……不过,知道陛下长什么样子的人倒是不多。
陛下还是很有必要换一下便装的。”
“朕是这样的人?”
嬴胡亥义正词严,充分表达了自己对于李由的鄙视。
小半个时辰之后。
嬴胡亥换好了李由为他准备的便装,直奔城内最大的教坊司而去。
嬴胡亥一脸嫌弃:“这些地方的女人都是挑了剩下的,这才会冲入教坊司里边,你说说你,朕还以为你带着朕去找什么更刺激的东西呢!”
李由轻哼了一声:“要说别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强过的人太多了,但是说到这个事情,陛下,臣估计十个你,也比不了一个臣!”
“前边进去以后,该怎么称呼我?”
“妹夫!”
李由嘿嘿笑了笑。
嬴胡亥一阵无语,李由原本真的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
可是,到了齐地,这才没几个月的时间。
也不知究竟是和谁,或者是被谁带着,放飞了一次自我后。
李由就在齐地开始不断的放飞自我。
以至于现在……嬴胡亥甚至觉得,自己都能在李由身上看到了老三李弃的影子。
如果李弃还活着的话,嬴胡亥觉得,这一位资深老嫖客,绝对能带着自己到处放飞自我。
不多时候,两人便背着手,轻车熟路的走进了这教坊司里边去。
这边的人显然是和李由已经非常熟悉了。
李由这边才走进来,立刻就有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走上前来,风骚至极的搂着李由的手腕,开始了限制级的谈话。
渐渐的,嬴胡亥发现自己从不喜欢,开始变得很是能接受……甚至隐隐想要参与其中。
“这位是刚刚从咸阳城过来的好朋友,把这里边的状元郎叫出来!”
嬴胡亥听着这话“状元郎?”
可还不等他细细的想着,那风韵犹存的美妇人,便走上前来,搂着嬴胡亥的手腕,开始了限制级的调笑谈话之后,才非常遗憾地表示:
“状元郎都让隔壁的人叫了去了,听说是什么楚国来了的大官……”
李由很是不快得冷哼道:“楚国来的大官?再怎么大的官,能有我大?”
“那自然是比不了的!”美妇人见李由要发飙,立刻就贴了上去,几乎是整个人都要挂在了李由身上一样。
“太子可是息怒,状元郎已经出场了,自然没有强行叫回来的道理。
不过太子放心就是了,我自会给你重新安排更好的!”
“更好的?”
李由不满的说道:“这里最好的就是状元郎了,难道还有比状元郎更好的?”
“刚刚调教好的,之前都是齐地的富贵大户人家的女眷,原本一开始,都还是宁死不从的呢,现在个个都是温顺可人的小妮!”
李由哈哈笑道:“那还等什么!安排上!”
美妇人领着李由和嬴胡亥来到了一个装修的很是华丽的房间里,方才坐下来。
立刻就有五六个美貌的女子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一边上也有姿色过人的女琴师,开始抚琴。
嬴胡亥看着李由上下其手的哈哈大笑着,心中鄙视的要死。
然后,他自己也愉快的加入了其中。
“这个状元郎,究竟是什么意思?”
嬴胡亥也顺势问道。
李由没立刻回答,只是搂着美人哈哈笑道:“怎么样,我现在和你说野花比家花香了吧?”
“你要我问第二遍?”
李由立刻道:“就是这教坊司里边自己闲着无聊弄出来的。
我大秦科举制度开始之后,第一号称魁首,也就是状元郎。
那么,这教坊司中的美人,自然也就有了这所谓的魁首之争,百姓们也把这个东西称之为一品红。
可是区区一个状元郎算个叼毛?”
嬴胡亥眯了眯眼睛,轻轻的靠在身边美人的怀里,品味着李由说的这番话。
区区一个状元郎算个叼毛?
对于嬴胡亥而言,叼毛也算不上。
大秦的文治武功,早就已经到了这个世界最强的地步。
皇帝的意志,可以在最快的速度之内变成政令,并且颁布施行下去。
只不过……这样好吗?
美人不知道怀里这个俊俏无比,气质超凡的男子,就是当今天下的主人。
只是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让人着迷。
“那把状元郎们都叫走的人,就是陈胜和钟离昧?”
嬴胡亥随口问道。
李由立刻道:“不错,就是这两人……嗯?要去见见吗?钟离昧应该不认得你,就算是认得你,也没关系。
我和你说,有一个状元郎,我最喜欢。
那句话怎么说的?
有容乃大!
对对对!
她就是靠这个斩获了魁首的。”
嬴胡亥闭上了眼睛,想到了远在咸阳城的老许。
第1980章 拿下钟离昧
不过,嬴胡亥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一见李由口中的有容乃大……哦不是,去见一见钟离昧。
面对着皇帝和指挥使忽然闯入,陈胜脸上看不到丝毫怒容。
这并非是因为他和李由提前算计好了什么。
而是因为他知道,别人如果知道自己坐在里边,还敢直接推门进来的。
眼下整个临淄城里边,敢这样做的人,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所以,一旦有人这样做了,那也就意味着那一手之数中的人来了。
嬴胡亥没说话,只是跟在李由身后。
然后他找到了李由用有容乃大这个成语来形容的人。
钟离昧只是认出来了李由,但是并没有把跟在李由身边那个进门就找有容状元,然后一头迈进了状元博大胸怀中的人认出来。
于是,他的注意力,也就完全落到了李由身上。
“将军在这里,一切可都还好?”
李由端着酒樽,眯眼笑着,眼角的余光正在看皇帝。
陈胜认出来了皇帝,但是李由不说,他就只当作自己没有认出皇帝来。
钟离昧显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此刻整个人也早就已经完全放松下来。
“有劳大人款待,一切都很好……”
李由笑道:“想必,将军也一定对陛下是怎么处置陈平和张良两人充满了好奇吧?”
“好奇……”
钟离昧摇头道:“这两人心眼儿太多,便是不用问,也知道这两人会被皇帝陛下如何处置了。”
“哦?”李由笑道:“那将军猜猜看,这两人究竟是让陛下凌迟处死了,还是乱刀砍碎了?”
“不管是哪一个,都非常解恨!”
钟离昧稍作思索后,便说道:“定然是要千刀万剐!这才是对付乱臣贼子的不二选择!”
“哈哈哈……”
李由大笑起来,陈胜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难道我说错了?”
钟离昧不解。
“我问将军,如果当初陈平和张良两人肯以智谋相助项王,那项王将会有多强?”
钟离昧闻言,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里边,他的脸色就已经止不住的改变了数次。
足可见,李由的这个猜测,对他造成了多么大的心理压力。
“无须如此担忧。”李由摇头道:“在大秦的朝廷上,忠言逆耳,都可说的。”
钟离昧只好说道:“如果当初陈平和张良,愿意真心实意的相助项王,不敢说一定能够攻灭大秦。
但是,大秦也绝对不好过。
长江以北的土地,乃至于黄河以北的入地,只怕都要被我们彻底纳入手中!”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闷闷的声音从某个位置传来。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异样。
李由轻咳一声,指着某人道:“我家亲戚,没见过世面,第一次见到,将军别见怪。”
“怎么会!”
钟离昧看了一眼某人后,心中立刻觉得这人小时候肯定没吃饱过。
“这也是我们普遍都这么认为的。”
李由点头道:“那也就是说,从另外一个层面上来看,张良和陈平两人,并不是很差。”
钟离昧摇着头,叹息了一声后,眉头也很自然地皱了起来:“没有人能说这两个人不是顶尖的谋士……
只是,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说不清楚的。”
“说不清楚么……”李由含笑道:“如果陈平和张良两人选择效忠项王的话,你觉得可能吗?”
“效忠我家大王?”
钟离昧吃了一惊,似乎是想要确认一下李由这话的真假一样。
李由忍不住笑了起来:“骗你又有什么意义?”
“你应该知道,楚国这么多的人,依旧选择誓死效忠项王,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按照原本的办法来看,杀掉这些誓死效忠项王的人,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啊。
不管是我,还是陛下,又或者是满朝文武的人,都觉得这样杀戮人才,不是什么划算的做法。”
钟离昧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后:“也就是说,我们最终的目的会是那个叫做孔雀的国家?”
“不错。”
李由点头:“但是孔雀,并非是一个国家,而是一种很好看的动物。
这个国家之所以会叫做孔雀,是因为这个国家的开国君主曾经是一个饲养孔雀的匠人。
后来机缘聚会,此人开创了偌大的一个帝国之后,便用孔雀来作为这个帝国的国号。”
“原来还有这般缘由在其中……”
钟离昧举起酒樽来,向着两人敬酒,至于那一边上没吃饱的孩子,他便直接无视了。
“这么说,从现在算起来,我们都已经是一个国家的人……”
钟离昧说话还是小心翼翼的。
李由笑道:“你是想问我们那种会喷火的铁棍子叫什么吧?”
“惭愧……”钟离昧苦笑一声:“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们依旧对此没有半点了解。”
“这种东西呢,叫做火绳枪。”
李由笑眯眯地说道:“不仅如此,等到项王到了临淄城之后,我们会在城外演武。
我大秦所有的火器,都会在城外演示一遍。
将军要是有心观看的话,自然可以留下来。”
“当然,将军如果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的话,也可以在暗中观看,没有人会向着项王说起将军的。”
“这……”
钟离昧显然没有想到,秦国竟然都已经对自己等人这么坦诚?
“那……那陈平和张良两人选择效忠我家大王的事情……”
“还不是定局。”
李由含笑道:“陛下说,让他们两人选择,效忠项王,是真正的效忠项王,而非是三心两意,故意算计项王。
如果这两人不选择效忠项王,从此以后他们就只能改变自己的名字和姓氏。
成为咸阳城中的一个普通民众。”
“他们只是失去了自己的姓氏而已,可这天下,却又太多的人,因为他们而失去了更多更加重要的东西。”
钟离昧叹息了一声:“这何其不公平!”
“大秦已经到了新时代,任何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李由嘿嘿笑道:“不过,我相信,陈平和张良两人,都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钟离昧又是惊讶的看了一眼李由。
这会儿,那个没吃饱的孩子头都没有抬起来的问了一句:
“床在哪里?”
第1981章 朕是正人君子
李由尴尬的笑了一声:“这样不好吧?”
嬴胡亥背对着众人,轻蔑的笑了笑:“陈平和张良这两人,早就已经坏到了骨子里。
你觉得他们会顺从,那真的是只能在床上做做梦!”
“还有!你他么的想什么呢?堂堂正正之人,岂会想那等卑鄙龌龊之事?”
李由轻咳了一声:“大家都在教坊司里边,你让我不这样想,我能怎么想啊?”
嬴胡亥非常鄙视的冷笑了一声:“下作之人,自然只会有这种下作的想法!”
“张良和陈平两人,如果真的是这么容易就想着别人屈服的人。这两人又怎么可能卷起这么大的风浪来?
所以呀,有的时候,你做事情,真的是动动自己的猪脑子,多多的想想看才是!”
钟离昧本来就很吃惊,眼前这人究竟是谁?
竟然敢用这样的口吻和蔡国太子这般说话!
可是现在,听到最后,这人完全就是用一种训斥的口吻和蔡国太子说话。
他一下子还真的是想不出来,秦国咸阳那边,有什么人能够用这种口吻和蔡国太子说话的。
感受到了钟离昧脸上露出来的震惊之色后。
李由轻咳一声,只当作自己完全不要面子就行了……
“那对于陈平和张良而言,不知道这位兄弟有什么高见?”
钟离昧顺着拱手道。
这真的是打死他,也不想到,大秦帝国堂堂的皇帝陛下,竟然会出现在这教坊司里边。
这一点,就真的和嬴胡亥自己说的差不多。
齐地这些不听话的豪族大户们被抄家问斩之后。
家中的女眷,但凡是漂亮一点,姿色好一点的,也轮不到冲入教坊司之中。
因为,高质量的,在第一步筛选的时候,就已经被挑选到别的地方去了。
比如说,成为一些中低级军官们家中的小妾。
姿色绝品的人,会成为一些高级军官们家中的小妾。
甚至于,最为顶级的,会成为皇帝身边的人也说不定。
只是,如同有容状元这种漏网之鱼,不说是不会出现,但也是少数。
毕竟,这教坊司不管怎么算起来,都属于是嬴胡亥自己的产业……
嗯。
全国上下所有的教坊司,都是嬴胡亥自己的产业。
换言之,嬴胡亥就是整个天下最大的那啥……
听着钟离昧发问,嬴胡亥便说道:“具体还是要看这两人自己怎么想的……倒是你,傻大个儿,想好了以后怎么活了吗?”
“以后怎么活?”钟离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傻大个……
“难道你觉得自己不应该思考一下以后怎么活这个问题么?”
钟离昧表情肃穆的看着嬴胡亥的背影,沉吟着说道:“也不怕先生笑话,我还真的是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那现在思考也不迟。”嬴胡亥抬起手来,指着李由说道:“看到了吧?
我大秦帝国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现在的太子,未来的蔡王爷!
我要是你的话,直接就抱好了他的大腿,等到将来,就算是出了什么变化,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妻女来教坊司里边遭受凌辱!”
“这……这是我能改变的吗?”钟离昧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是不是你能改变的?”嬴胡亥冷笑出声音来:“你觉得你自己要向东走,向西走,自己不清楚吗?”
“这傻逼,说得这么明显干什么?”李由为了配合嬴胡亥演出,立刻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随即看着钟离昧:
“这人刚刚从大秦学宫里边出来,是这一届的魁首,年轻气盛,所以说话完全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什么的……”
“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嬴胡亥心里觉得李由还是依旧机智,在钟离昧开始对自己的身份有猜测的时候。
李由立刻就抛出一个身份迷惑钟离昧,这种做法,就让嬴胡亥很喜欢。
钟离昧果真下意识的觉得眼前这人,就是大秦学宫出来的新学生,否则的话,面对自己等人的时候,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傲气?
也就只有这种刚刚出山门的学子,才会如此。
但凡是在官场混了几年之后,都会变成那种水泼不进的老油条。
“给你指明路呢!”
嬴胡亥继续道:“难不成,你还觉得,投靠了李由之后,李由会害死你不成?”
钟离昧觉得,你就算是想要拉拢我,也不应该说得这么直白吧?
至少含蓄的表达一下也是可以的……
可你这个……
“怎么?难道觉得我说不对?”
嬴胡亥依旧背对着钟离昧,大声说道:“你所知道的龙且、季布这些人。
都已经悄悄的给秦帝国这些高官们写书信,表示自己愿意归顺的心。”
“这怎么可能?”钟离昧失声道。
李由摸了摸鼻子,觉得跟着皇帝在一起最大的不好的一点,就是随时都要做好和皇帝一起撒谎忽悠人的准备。
“是真的。”李由摸了摸鼻子之后,便说道:“从之前到现在,锦衣卫这边已经查到了不少的人……
所以,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未来要继承一个国,那是不是就应该为自己所有的事情早做准备呢?”
随后,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只不过,我虽然有这样的心思,但是却没有想要让他说的那么直接……”
“直接一些不好吗?”
嬴胡亥一把搂着有容状元,很是不屑的笑了一声:“直白一些有什么不好?
就跟眼前这状元郎一样,我说我喜欢她,想要为她赎身,那就是真的!
难道我还为了省下那点区区的钱,故意说了骗她不成?”
有容状元听着嬴胡亥的话,立刻激动地跪了下来,低声抽泣着。
李由吃了一惊:“卧槽,你来真的啊?”
“起来,陪着我出去走走,答应太子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至于这个傻大个自己是否长脑子,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有容状元立刻搀扶着嬴胡亥小心翼翼,就跟侍候着大爷一样。
李由脸上的惊愕难以散去,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
钟离昧这边,正好抬起头来,看着李由,只不过这眼神很是复杂。
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究竟该说什么才是。
第1982章 以小见大
李由思量片刻,只好道:“具体是什么样,你也都看在眼中了……”
“俗话说得好,板荡识忠臣,楚国现在已经成为了大秦的附庸藩国,所有的官员们都会被裁撤。
可是……”
钟离昧一脸为难之色。
李由淡淡笑道:“无妨,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嗯,虽然解渴,可是我李由并不在意多一个人少一个人。”
钟离昧拱手请罪:“还请太子降罪!”
“你何罪之有?”李由笑道:“识时务之俊杰,固然让人喜欢,但是忠烈之士,也素来是生而为人的最高标准!
来!
我敬你一杯!”
钟离昧鼻头一酸,高高举起酒樽来:“请!”
“请!”
陈胜也举起酒樽来。
只不过。
三人这个时候也是各怀心思。
有容状元领着嬴胡亥上了一处观景台,在这里远远地可以看到整个临淄城中最具有标志性的建筑。
这并非是皇帝的行宫。
而是皇帝为了迎接楚王项羽,而下令修筑的六层高楼。
有容状元的喜悦,几乎是完全写在脸上的。
嬴胡亥更为惊讶的是,她手腕上居然还有守宫砂?
“你家里原来是做什么的?”
“回禀主人,奴奴家中原来是和关中做纸张生意的,家父当年也是临淄城中首屈一指的纸张大户。”
嬴胡亥好奇不已:“你父亲只是一个买纸的,为什么也会牵扯到家破人亡?”
有容状元面露苦涩的笑容:“关中的商贾过来之后,情况就完全变了。
临淄城的市场一共就只有这么大。
但是一天之内,就涌进来了六位秦帝过来的大商贾。
而且做的都是纸张生意,如果不把我父亲这个完全把持着临淄之地纸张生意的头目打下来,他们从什么地方占有市场份额?”
嬴胡亥听着,总觉得这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味儿来。
“这么说,你父亲其实是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有容状元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怎么可能知道父亲做了什么?
本来,今天晚上是听着教坊司里的女官说,准备将我送给那个楚国来的将军的。
若非是得先生解救的话,只怕真的要跟随那个粗鄙的武夫下楚国去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那这么说,也就是你的父亲可能是干过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所以才会家破人亡的。”
有容状元不知道眼前这位先生,为什么会一直盯着这件事情不放。
心里有些害怕这位先生会反悔,不把自己赎身,立刻摇头道:
“奴奴真的是待字闺中,未曾知道这些有多么险恶,家父究竟是否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当真不知!”
“罢了!”
嬴胡亥挥了下手:“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以前看过的一些政令,发现齐地里边手持资源的商贾们,一直都不把皇帝的话当作一回事。
所以,到了最后只能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悲惨境遇。”
有容状元心里恐惧,不敢再接话。
可,嬴胡亥并不在意:“我说过为你赎身,那就一定会为你赎身,这话任何时候都有效果,难不成,堂堂太子,在教坊司里边,想要为一个人赎身还做不到?”
“先生之恩情,宛若是奴奴的再生父母!”
嬴胡亥瞟了一眼有容:“你要感谢的是你的父母给你生了一个好皮囊……”
有容立刻红着脸道:“先生是第一个触碰过奴奴……的人!”
嬴胡亥惊愕了片刻:“李由这王八蛋以前……”
有容状元赶紧道:“李太子人以前有来过,但他最喜欢的,却是另外一位状元。
奴奴这些所谓的状元,其实都是准备好了送给那些达官贵人们的。
所以,不仅会保持着完璧之身,一旦有达官贵人喜欢上了,这里的女官也会安排好了,不会和其他的人有什么接触。
最多也只是如同今天晚上这般,弹奏丝竹之音罢了。”
嬴胡亥一愣,他是真的没想到过,这教坊司里边,竟然还有这样的规定。
可,有容状元却被吓了一跳,以为嬴胡亥不相信她说的话,她立刻紧张的说道:
“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询问李太子……”
嬴胡亥被有容状元的话逗笑了:“没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我身边的很多人,都经常骗我。”
“所以!”
他看着有容状元说道:“其实很多时候,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对于这些,自然也已经不是过于计较。”
“很多人都骗你?”
有容状元睁大了眼睛看着嬴胡亥:“主人您这样的人,都已经是太子的座上宾,怎么还有人敢骗你?”
“多了去了。”嬴胡亥远眺行宫,随后忍不住摇了摇头:“其实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位置越高,被欺骗的次数也就越多。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你是否能够接受这些欺骗忍耐这些欺骗……说说你的打算吧,给你赎身之后,你自然是不可能跟着我的。”
“主人要抛弃我?”
有容状元脸色大变。
“抛弃?说不上!”嬴胡亥摇头道:“只是想给你一个自由之身而已……”
“如果主人不愿意要我的话,那就不用给我赎身了。”
有容状元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我这样的人,五体不勤,并非是赎身之后,就能自己做工养活自己的。”
“也不怕主人鄙夷,我都能想象的出来,一旦我真的离开了教坊司之后,迎接我的会是什么……”
嬴胡亥叹息一声:“你说的是养活你自己的问题吧……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养活自己?”
“我……”有容状元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奴奴从小家境优渥,就算是得到了一块地,也不知道该怎么耕种。
到最后,还不是一样只能选择下贱的营生养活自己。”
“那不知道你可曾听闻过,在秦国关中,女人能顶半边天?”
“自然是听说过的……只不过那是在秦国,秦国终究是秦国,关中更是天下富饶的翘楚之地。
齐地现在因为关中那些商贾们过来的原因,早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嬴胡亥沉吟道:“你出自于大户人家,那想必应该非常通晓关于女子这一方面的礼仪?”
“这个我自幼便学,自然是深谙其道!”
“关中的大秦学宫里边,专门有传授贵族小姐礼仪的学院,我可以为你写一份举荐书。
如此一来,你便可以前往关中任教,这远远比你跟着我做一个小妾,更有前途!”
第1983章 楚地官员的安置
“前往关中大秦学宫任教?”
有容状元真的是被嬴胡亥的话吓了一跳。
嬴胡亥点头道:“这一方面的人,关中很缺少的……你不要忘记了,我就是从大秦学宫中出来的人!”
“为什么?”
有容状元下意识地问道,可立刻又意识到了自己这样问话,显然是不对的,急忙低下头要请罪。
嬴胡亥笑了笑说道:“理由很简单,关中很多女子都想学习好礼仪。
但是,能够去大秦学宫中教授礼仪的女子很少。
原因在于,通晓礼仪的女子,在关中一直都是抢手货。
几乎是各大家族和官僚氏族之中,都会聘请这些人来教授礼仪。”
“并非是奴奴不相信主人说的,只是……这不管是官僚大族,还是关中世家,基本上都是有知晓礼仪的人。
为什么还要从外边聘请一些人回到自己家中教授礼仪?”
嬴胡亥点头笑道:“你倒是聪明,总能抓住一些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就像是,为什么有身份的人出门,从来不走路步行一样,一定要乘坐马车,又或者是骑马。
你来说说,这是为什么?”
有容状元有些惊讶的看着嬴胡亥,随即面上露出喜色,笑着说道:“是为了颜面!
这家官宦人家能请得起礼仪教师来家中教授族人礼仪,如果我们也是官宦人家,但是我们却请不起礼仪教师来家中的话。
那岂不是说,我们不如人?”
“哈哈……不错!”嬴胡亥点头道:“其实就是这么个道理,所以通晓礼仪的女子,在关中一直都是抢手货。
但是,世家大族之中通晓礼仪的女子又不可能为了生计,去大秦学宫中任教。
所以,我才说你去大秦学宫是一个好出路。”
“这样的话,不管你是在大秦学宫中任教,又或者就是去做别的事情,都能养活自己,甚至于将来自己组建自己的家庭,也是完全可以的。”
“若是可以自食其力,奴奴自然愿意!”
有容状元几乎要喜极而涕,脸上全然是激动之色,眼泪都在眼眶里边转圈。
嬴胡亥感叹道:“以后到了关中,你就自食其力,大秦女子也能顶起一片天来。”
“敢问恩主尊姓大名!”
嬴胡亥笑道:“我叫什么名字,你就不用问了,会有人安排你去大秦学宫……嗯,也算是朕……真的好日子开始了。”
这种流畅自如转运的停顿,有容状元并没有听出什么地方有异常来。
就算是听出什么异常的来,那她也绝对猜不到。
眼前这个人,会和当今的皇帝陛下有什么联系。
毕竟,这不管怎么说,都是两个完全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
有容状元的事情,就这样结局了。
嬴胡亥漫不经心回到了之前的房间里。
李由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嬴胡亥只是看了一眼后,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有点意思啊……这个钟离昧竟然能够拒绝你?”
“哪里能知道……爷,您是来真的,真的想要为这个有容状元赎身?”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嬴胡亥反问了一句。
“哪能啊……”
李由苦笑道:“君无戏言……只是,这人你打算怎么安顿?”
“赎身之后,给她一封介绍信,让她去咸阳城,大秦学宫里边出任女子礼仪的教员,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李由啧啧说道:“这么说下来,确实是有一些浪费了,臣可是那种碗底里边一粒米都不会浪费的人……”
“钟离昧有什么打算?”
嬴胡亥直接都不想听李由在这里废话。
“这人打算留下来,等到项羽到了北边之后,他就和项羽一起留在这边……”
李由回忆着钟离昧说话时候的神情,直接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人的样子,就像是准备留在这里为项羽殉国一样。”
“忠臣啊!这就是忠臣!”
嬴胡亥感叹道:“楚国有这样的忠臣,那真的是项羽自己的造化了……”
“陛下,那我们什么时候让项羽出发,前往孔雀王朝去?”
李由面上露出沉思之色来:“除此之外,我们是否向着楚军提供火器?”
“朝堂上有什么说法?”
嬴胡亥下意识的问道。
李由只是苦笑道:“朝堂上现在还能有什么说法?大部分的人,都支持陛下这个时候直接把项羽幽闭在这里等死。
大秦学宫的人才,一年比一年多。
科举制度刚刚出来的时候,一个状元郎,直接就可以留在六部任职了。
但是现在,状元郎都已经开始外调到地方任职了。
臣下等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科举制度选拔官员的办法,在某些程度上,会造成冗官。”
“冗官便是亡国之兆。”
嬴胡亥说了一句很重的话。
李由脸色发青:“陛下,但是这科举制度……”
“科举制度就是朕想出来的,朕难道还会不知道它的弊端么?”
嬴胡亥斜靠在软塌上,思索了一会儿后道:“冗官的弊端,在未来几十年之内都不会出现,现在说这个未免太过于假大空了。
让六部那边准备好,楚地归顺以后,一下就要抽调大量的人手前往楚地,去替换下来那些楚地原本的官僚。”
“可陛下,楚地那些被替换下来的官僚们,又如何安顿?”
李由蹙眉道:“这些人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更加懂得一个国家的整体运转,如果直接弃置不用的话,实在是可惜了。”
“可惜……”
嬴胡亥摇头道:“那你能看得出来,这些人之中,哪些人是真正能为民做主的人?那些人又是套着一个官皮儿,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老大,国家到了我们手里,该怎么治理好,那都是要讲究事实依据的。
你总不能凭空觉得,楚地的这些官员们,都是可以劝说他们做好人的。”
“如果真的用嘴巴劝说一下,就可以让这个世界上的人都选择做好人的话,那你说,还要律法做什么?”
李由无奈道:“可是陛下,怎么安顿这些人,总应该想个好办法吧?”
“你有什么法子,说来朕听听?”
嬴胡亥打了一个哈欠。
李由见转:“要不我们回宫去吧,明个儿在商议?
或者直接让六部的官员们,都过来这边,当然,如果让他们自己草拟一下各自的意见。
最后汇总一下,送到陛下这里来,也是可以的。”
“你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吧?”
嬴胡亥斜视了一眼李由。
第1984章 将一切看清楚
李由无奈的笑了起来:“陛下,臣的想法是把这些人都送到边疆去,边境之地,本就无需注入太多的人才。”
“也就是说,守内虚外?”
嬴胡亥看了一眼李由。
李由点头道:“边境之地,现在已经没有强敌环伺,所以,臣下认为,现在应该把我们大秦的中心放在朝廷上。
放在我们自己身上。
参天大树不会因为狂风而折断。
但凡是因为狂风而折断了的,都是因为其内部出现了蛀虫,让这棵参天大树的根茎腐烂了以后,这才会被狂风吹断的。”
“这个比喻用的不错。”
嬴胡亥点头,随后却又摇头:“不过总体听来,却还是觉得像放屁。”
“哈哈……”李由忍不住笑了起来:“那陛下的想法是……”
“边境之地,现在对于我大秦来说,那就是一片刚刚开发起来的地方。
如果在这个时候,就把这些到了什么地方,就能祸祸什么地方的贪官污吏们弄过去。
那你觉得,这些人到了那边以后,那边境上的百姓还有活路吗?
尤其是那些刚刚成为大秦属地的地方。
各部族的人,本来就对于我大秦有抵抗心理。
这些人过去了以后,抵抗就会变成反抗,到了那个时候,各个地方都在反抗我大秦。
我们确实是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武力量。
但是我们也不能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杀光了吧?”
嬴胡亥看着李由,眼中的鄙视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李由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真的,我没想到这层上去……”
嬴胡亥差点直接脱鞋子丢了过去。
“你没想到,你要是别人的话,你说自己没想到,真的是很合适啊。
可是,你天天和朕在一块,你缺依旧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你说你不是猪脑子,谁是猪脑子?”
“行了,回宫去吧……对了,在下一道圣旨,让六部那边把关于怎么处理楚国所有地方官员的奏折,草拟一个意思过来。”
李由立刻笑嘻嘻的问道:“那陛下,具体到哪一层?”
“所有朝臣,事无巨细,大小都要算上,除此之外,往下一走,那就是郡一级的官员。
这些人最可恶,当初就是我大秦的官吏,但是食君之禄,不知道为君分忧。
最后一个级别才是县令。
只不过,这些人造反的时候,多数都已经把县令杀掉。
所以,重新任命的县令,不说是个个都偏向于楚国。
那至少大范围都是这样。”
“那可是止步于县一级?”
嬴胡亥背着手走在前边,没说话,表明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忽然,他转过头,看着李由问道:“这里边有几个状元?”
“差不多十来个吧……”
李由转头向着一边上正往这边走过来的女官指了指:“过来!”
“大人有何吩咐!”
女官立刻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这里边有几个状元?”
“一共十六个!”
女官谨慎的说着。
随即有些惧怕的看着李由道:“之前大人的朋友说为有容状元赎身,现在只有十五个。”
“那这十五个人,都是什么出生?”
嬴胡亥忽然插嘴,让女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李由。
李由眉头皱了皱,女官立刻就要说话。
不过,嬴胡亥却摇头道:“把卷宗还有这些人都叫来,我有话要问她们!”
“是!”
女官惊恐的看了一眼嬴胡亥后,便急忙转身离去。
“等一下!”
嬴胡亥忽然道。
女官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着嬴胡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应该知道这人是谁吧?”
他指了指一边上的李由。
女官立刻点头道:“这位大人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
“你知道就好,去吧!”
李由径直向着一间房间走了出去,有些奇怪的看向嬴胡亥:“你担心这个女官会让那些状元撒谎?”
“你手里执掌的就是锦衣卫,听到的谎言还不够多吗?”
李由也一下子也有一些迟疑了。
“要不,让锦衣卫的人查一查?”
“看完之后再去查。”
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
很快,十五个女状元,还有她们各自的卷宗都已经到了嬴胡亥手里。
女官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上。
之所以会忽然一时兴起,来这里查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
就是因为嬴胡亥忽然想到,如果楚国官员们的置换,只是止步于县一级别的话。
那下边的又该怎么做。
常言说:铁打的差役、流水的县官。
如果基层不做好的话,那大秦就不可能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就像是水面风起云涌,水底依旧是一片死水。
这对于整个天下,所谓的改革,其实就跟放了一个屁一样,没有任何用处。
李由似乎也明白了皇帝想知道什么。
安坐在一边上,挥了一下手,让一边上的女官下去。
李由轻咳一声:“想必你们都知道,有容状元已经被这位爷看上了,给赎身了。
但是,这位爷赎身的时候,都有一个讲究,就是特别喜欢知道自己赎身这个人之前,家里是做什么的,又是因为什么而进来的。”
“对此,你们不用担心,只需要说实话就行,是怎么进来的,就是怎么进来的。”
“说不得半句谎话!”
十五个风姿绝世的状元郎们,立刻露出动容之色来。
嬴胡亥随后翻看卷宗,抬起头来问道:“灵泉状元是谁?”
一个身材丰胰的美妇人急忙激动地走上前来,向着嬴胡亥施礼:
“奴家便是灵泉!”
嬴胡亥看了一眼这灵泉状元的出生,父亲就是齐国的朝臣,而且还是贪官哪个流派的。
他便问道:“说说你的出生。”
灵泉状元急忙道:“奴家的父亲是治粟内史手下的官吏,因为贪污被斩,奴家被充入教坊司之中……”
“这么说,你这也是罪有应得了。”
嬴胡亥笑了笑。
灵泉状元面无血色的看着嬴胡亥,浑身上下也止不住的颤抖着。
“下一个!”
嬴胡亥伸手指着下一个人问道:“你叫什么,是什么出身。”
第1985章 锦衣卫重案
十五个女状元。
嬴胡亥从头到尾全部问过。
李由也在一边上听着。
这些人说的,基本上和教坊司里边卷宗记载的没有多大的出入。
李由也把这些人说的全部记了下来。
人都还没有走出教坊司的时候,锦衣卫的人就已经开始动身去查了。
秦帝国更换楚国从上到下的官吏,究竟止步于哪一层。
就看着一次的调查了。
嬴胡亥回到了行宫中,却依旧谁都没看到。
他心中也难免有些失落的感觉,自己虽然是皇帝,但是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时间这么久了。
身边的人对于自己的畏惧,还是依旧存在啊!
好在,韩谈和春梨两人还侍奉在皇帝身边。
对于皇帝去了什么地方,两人闭口不提。
只是说,两位皇后和其他的妃嫔们都过来过。
看着陛下没有在这里,便折返了回去。
李皇后的身体现在浮肿得厉害,蒙皇后再给她捏腿按脚云云。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禀陛下,已经一更天了!”
“一更天了!”
嬴胡亥有些疲惫的挥了下手:“明天锦衣卫送上来的东西,第一时间呈给朕。”
“遵旨!”
韩谈笑道:“陛下,可是安歇了?”
“嗯!”
嬴胡亥靠在榻上,很快便睡着了。
这天晚上。
嬴胡亥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见到了项羽。
项羽接受了嬴胡亥的册封,成为了嬴胡亥手下最厉害的战将,发兵拿下中南半岛之后。
又挥师西进,前去进攻孔雀王朝!
不到一年时间,就已经把孔雀王朝灭掉。
正在嬴胡亥准备再度册封项羽的时候,梦醒了。
他的两个儿子,正坐在他枕头边上,一人揪着一只耳朵。
李夭、蒙蕙、柳依依三人正坐在一边上聊天。
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只是听着三人的谈话之间,有些欢声笑语。
嬴胡亥双手摊开,就把两个儿子揽入怀中。
小孩子的嬉笑声立刻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陛下做了什么美梦?臣妾等可都是听到你在梦中都笑出了声音?”
“美梦……”
嬴胡亥笑了笑,浅浅的回忆了片刻,点头道:“算是吧,锦衣卫的册子送上来了吗?”
“送上来了,其中有六个女状元的身份都是伪造的。”
蒙蕙把一边上的表奏交到了嬴胡亥手中。
嬴胡亥翻开看了看,惊讶的看着蒙蕙:“这六人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女儿,有两人是自幼被卖到教坊司里边的。
除此之外,还有四人,是被教坊司强行买入……”
嬴胡亥低头看了一眼表奏上写的。
一个漂亮的女子,在齐地,竟然只是十两银子。
这种姿色,要是在秦国关中的话,至少也得上千两银子。
蒙蕙嫣然笑道:“陛下,您也不看看,这上边说的是临淄城刚刚被我军占据的时候。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恐惧,不知未来如何。
臣妾反而觉得,这所谓的强行买入,恐怕是有些蹊跷在其中。”
“什么意思?”
“齐地刚刚被我军接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恐惧,不知未来该怎么办。
一些人家中有漂亮女儿的,那就更加担心自己的女儿会死于兵祸。”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蕙儿,我大秦的兵卒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是陛下认为我大秦的军卒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并非意味着其他的人,也是陛下这般想法的。”
蒙蕙似有所指的说道:“齐地的人最为恐惧的是谁呢?
那个时候,也正好是那人领兵到了临淄。”
蒙蕙说的人,正是嬴审。
嬴胡亥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是故意的把人送到了教坊司里边,但是现在却又说是被强买的?”
“人心不可不防。”
蒙蕙眼里含笑。
嬴胡亥搓了搓手里的表奏,转头看向韩谈:“让李由重新去查一下。
如果找到当事人问一下,那最好不过。”
“还有,再问一问当初负责记录的女官,买办人口的小吏……”
说这话的工夫,嬴胡亥目中闪过一丝不满之色:“老大到底怎么回事儿,到了临淄城以后,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了?”
李夭把嘴一嘟,似乎要说话。
蒙蕙含笑着解释道:“锦衣卫的精锐不是在咸阳城,就是已经外调到了各处。
现在在临淄城这边的,都是新选出来,指挥使正在调教的新人。
做起事情来,怎么可能像是咸阳城那边的精锐们做事情,这般让陛下满意的?”
“时间上也是有些仓促了,才一晚上的时间,这些新人们,能做到这些,倒也是不容易。”
柳依依也出口说道。
李夭轻哼了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继续享受着宫娥给自己捏脚。
嬴胡亥稍作琢磨,随后道:“就算是这样,也不是李由没有把事情做好的借口!
这边所有的事情,都让他自己亲自跑一趟!”
“喏!”
韩谈不敢多嘴说什么,躬身退了下去。
李夭这会儿也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倒是蒙蕙隐约察觉出来,似乎是什么地方有些不一样。
“陛下为何如此看重这区区小事儿?”
“说是小事,倒也确实是小事。”嬴胡亥道:“如果朕想弄清楚一件事情,到头来,却发现事情最后还是有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蕙儿,你觉得我们在齐地的变革,真的完成了吗?”
“依照我说,就是死的人不够多,不足以让齐地的这些混账玩意儿感到害怕!”
一直没说话的李夭,忍不住嘀咕道。
“战争才是最好改变社会阶层的办法,陛下,你就是太仁慈了,我大秦兵锋直接南下,一路打过去!
到时候楚地就会干净了许多。
否则的话,继续用这种办法耗下去。
十年!
我觉得至少十年,方才能够完全让天下大治!”
“十年?”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行吧,那就十年!”
“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李夭忍不住推开一边上给自己按腿的宫娥:“来,给老娘捏捏腿!”
“哟,遵旨!”
嬴胡亥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人的心情就是这样,前一刻还在不舒服。
下一刻呼吸,却又像是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都已经忘记了。
第1986章 杀贼三日
蒙蕙看着两人这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桃子,你的办法固然好,但是这繁华的南地,不就是完全要毁坏在战火之中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天下大治本就不是这么容易的。”
李夭颇为不在意:“难道我军兵锋南下之后,攻灭楚国,十年时间过去,还不足以让楚地恢复生机么?”
“死掉的人能复活吗?”
蒙蕙反问了一句。
“我们现在可以用优势条件改变一切,武力就成为了最后的选择。
朝堂上下要都是你这样的半瓶醋,那你说说看,我大秦将会有多少誓死效忠于陛下的儿郎,战死疆场?”
“我们有火器在手,早就已经威慑楚国投降,其他的那些狗屁诸侯王们,还不是用不了多久时间,也就会乖乖的来投降了。”
李夭满不在意的挥挥手:“小蕙蕙,你懂个鸡儿!”
蒙蕙伸手掐着李夭的脸:“军中的事情,我可比你懂得的多了。
如果我大秦现在能够拿出十万火枪兵来,按照你说的,横推天下不足为惧。
可是,现在我们只有六千火枪兵,满打满算起来,把咸阳那边所有的后备力量算上,也不过是上万火枪兵而已。
我就问问,你是真的没睡醒么?”
嬴胡亥也不在意两人的打闹和斗嘴,这样让他能感受到一些人间的烟火气。
他发现自己现在真的是杀人太多,已经有些开始忘记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
而不是一个冰冷规则的缔造者。
“行了行了,你说的有道理,我懒得和你争。”
李夭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必要的时候,她会立刻低头,然后找准机会反击。
黄昏时分。
嬴胡亥想要的一切都送上来了。
蒙蕙果真说中了。
这让嬴胡亥冷笑不已。
“之前调查时候说谎的人,全砍了!”
嬴胡亥轻描淡写的下令。
韩谈惊了一跳:“陛下,这可是牵涉到了数百人……”
“你要朕说第二遍?”
韩谈急忙低头:“臣不敢……”
“那就去做!”
嬴胡亥道:“这件事情,所以撒谎的人,立刻抓捕,就地斩首,传告全城。
锦衣卫是朕手中最为锋利的刀。
朕不想看到这口刀生锈了。”
韩谈心惊万分:“臣……臣知道了!”
蒙蕙和李夭,还有柳依依三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似乎,她们也觉得,皇帝这样做是应该的!
于是!
疯狂的杀戮开始了!
繁华的街道边上,一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部被就地拿下,推出大门外,到了街道边上,按着头跪在地上。
锦衣卫的人手持绣春刀走上前来,一刀一个!
鲜血顿时流满了长街!
随后,是禁军挡住在边上,不准任何人收尸。
此等罪过,需要暴尸三日,随后才丢入乱葬岗中。
同样,与这一家人有亲属关系的人家,也一并要受到牵连。
韩谈此前心惊的地方。
就在于数百人人头落地。
但是却可能有数千人,乃至于上万人受到牵连!
甚至,韩谈都有一种感觉。
自从秦军进入到了临淄之后,似乎也从未有过像是而今这样可怕的杀戮!
一连三天。
锦衣卫都在城中疯狂地抓人杀人!
如果不是项羽五天之后,就要抵达临淄城。
韩谈完全相信,这种杀戮绝对有可能会持续小半个月的时间,甚至……一个月的时间!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韩谈才见到在临淄城外奔波各处,收割人命的李由。
李由对着韩谈露出一抹笑意来。
这是老朋友许久不见的问候礼节性笑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韩谈看在眼中,总觉得有一股可怕的杀气,朝着他扑面而来。
李由身上,似乎也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气。
隐隐约约之间,韩谈甚至能嗅到李由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
可……实际上。
李由身上没有任何异味。
“厂公!”
李由走远了以后。
韩谈被身边小宦官的声音惊醒了过来。
“何事?”
韩谈站在拱桥上,眉头皱了皱,但是却没有收回目光。
“这是我们东厂算清楚,前三日时间里边,受到牵连人的数目!”
韩谈回过目光来,这才看到这人手中捧着一卷令书。
他伸手拿在手中,原本要立刻打开的,但是却不知为何,忽然迟疑了一下。
韩谈又向着李由消失的方向看了看后,脸上露出来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你说,这件事情要是我们东厂去做的,能做成什么样子?”
“你觉得能做成什么样子?我和你说,这要是我们东厂去做的话,杀掉的人肯定比这个多了去了。”
“你难道不知道,外边的人都叫我们东厂是阉狗?”
能和韩谈直接对话的人,当然不是他身边的这个小宦官。
周青臣到了。
韩谈把手中的令书展开,眯着眼看了看,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便伸手要递给周青臣。
周青臣摇头道:“我在皇后那边已经看过……”
“杀得太多了。”
韩谈摇头道:“不应该杀这么多的。”
他预估不过上千人而已。
但是,这份令书上统计的,被锦衣卫当街砍头的人就有近乎三千多!
这个数字,已经相当惊人,且可以称之为恐怖了。
周青臣眯着眼笑了起来:“多么……受到牵连的人,更是足足有两万多!”
“老韩,这几乎是一下就把整个临淄城里边的底层小吏换了一个通透。”
“陛下想要做什么,你难道不清楚?”
“清楚……”韩谈露出惊容来:“你觉得陛下要做什么?”
“这些日子,我都在陪着两个皇子玩闹,都没有和陛下走得太近,怎么可能知道陛下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但是别忘记了,东厂是一个整体,我记着呢!”
周青臣再度眯起眼睛来:“楚国的大王项羽马上就要到了临淄城了。
等到那个时候,楚国所有的官员,从上到下,都要捋一遍。
既然是这样的话,你觉得陛下忽然在这个时候把临淄城的中底层小吏全部查了一遍,是什么意思?”
“这怎么可能?我们哪里来这么多的人才替换这么多的官吏?”
韩谈露出惊讶之色来:“不仅如此,那些替换下来的官吏又怎么办?
这些人如果安顿不好的话,总归来说是一个更加不安定的因素……难不成,还能把这些人全部杀掉的吗?”
周青臣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以前我就是因为蠢笨,才会被陛下嫌弃的。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现在也变得蠢笨了?
又还是因为,你看到都指挥使,在这短短的三天之内,杀掉这么多的人。
都已经把你的魂魄吓住了?
只是,你也不是胆小之人,你可曾是参与过阴山之战的人啊!”
韩谈深吸一口气:“别卖关子了,直说吧,我可能……是老了吧!”
第1987章 皇帝的威严不可侵犯
“老兄弟,你这话就问问你自己信不信再说吧!”
周青臣脸上带着一抹奇怪的笑意。
韩谈只是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周青臣这才说道:“陛下之前和都指挥使讨论到楚国官员更换到哪一步的时候,便认为基层吏治如果不能革新的话。
那所谓的天下改革,其实就是不成功的。
结果,从教坊司这边一查,就已经有这么多的人落网了。
所以,陛下为什么弄的如此兴师动众,老哥哥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为了这件事情……”韩谈倒吸一口凉气:“如此一来,那不管陛下将来怎么对楚国的吏治动刀子。
咸阳城那边,六部文武百官们,都不敢说什么话?”
“说笑了!”
周青臣摇头道:“便是陛下不这么做,他对楚国那些文武官员们动刀子,朝堂上也不会有人拂逆了陛下的意思。”
韩谈神情有些失落,挥了挥手:“行了,你过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下!”
周青臣听着这话,觉得很奇怪,他向着拱桥下的河流看了一眼后,笑道:
“这里边的水比较浅,不见得就能淹死了人!”
韩谈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你要是当初有这么样的聪明劲儿,又何须把自己阉割了来侍奉陛下?”
“我当初就是这样的啊!只不过不够聪明而已!”
周青臣有些郁闷的看着韩谈:“再说了,现在就算是后悔的话,也长不出来了……
但是,我全家上下,却能凭借我这一份独有的恩宠,一直辉煌荣耀下去,这样就足够了。”
不知为何,原本做什么事情,都说不上所谓的心理负担的韩谈。
在这个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此前做的事情,似乎并不太对。
只是,这世上从未有过后悔药。
好在,周青臣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也从未因为这件事情怨恨过他。
大殿中。
李由正在向着皇帝嬴胡亥禀报着一些事情。
这次的杀戮,让皇帝非常满意。
锦衣卫的人,本就应该在杀戮中成长起来才是。
皇帝的权柄和威严,同样也是在杀戮中建立起来的。
这是一件看似矛盾,却一定要做的事情。
一方面,皇帝希望看到自己的帝国人口繁荣。
但是,另外一方面。
皇帝也必须通过杀人,来维持自己皇权的威严不可挑衅。
只不过,威严这种东西,本身就是靠着杀戮建立起来的。
否则的话,人们为什么会如此惧怕皇帝?
皇帝本身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一个人本身不可怕。
可怕的是皇帝身上那种天下至尊,至高无上的权力。
一旦皇帝失去这种权力之后,就像是失去了利爪牙齿的老虎。
失去了毒牙的毒蛇。
所以,不杀人的皇帝,不一定是好皇帝。
可杀人的皇帝,也未必就真的是好皇帝。
嬴胡亥迷迷糊糊的和李由说了一番奇怪的言论。
也不知道李由是否听懂了。
反正嬴胡亥看到他点头了……
“除了楚国之外,其他的韩国、辽东国、燕国、越国这些国家,依旧还没有把归顺的文书送到朕的书桌上来。”
嬴胡亥伸手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李由立刻道:“这是臣下等的失职!”
“这就是他们不怕死!”嬴胡亥纠正道:“哪里是你的失职?”
“项羽明天就要到了,临淄城中的血腥气味清理干净了就行,朕不想让他觉得,这是朕故意给他的下马威而已。”
“陛下放心便是,早就已经清理干净了……”
“行了,这几天你也算是累了,新人就应该老人带。”
嬴胡亥目中闪过几分无奈之色:“你这样直接就把新人弄到自己身上来带的习惯,终究还是改一改得好。
朕可不想以后的人,读到我们这一段历史记载的时候。
发现你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是累死在任上的。”
李由嘿嘿嬉笑道:“可能会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但是绝对不会累死在任上!”
嬴胡亥下意识的往身边看去,注意到皇后和皇子们都没在,这才松掉了一口气。
他觉得李由这是故意在暗示他。
“去教坊司走走?”
嬴胡亥乐道。
“这次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教坊司开始的,陛下,现在去的话,恐怕会有些不合适吧?”
李由有些迟疑。
嬴胡亥的眉头皱了一下:“怎么?教坊司出什么事情了?”
“有一个状元上吊自杀了!”
李由悻悻地说道:“就是和我相好的那个!”
“为何?”
嬴胡亥眉头皱了一下。
“听说是因为臣查案子的事情,弄的那么多的人家被砍了头,其中有一家的人,和她家还是亲戚关系。”
李由心情无比郁闷地说道:“但是,她所不知道的事,她就是被他家的这个所谓的亲戚,连哄带骗的弄到教坊司里边去的。”
“真是个傻逼玩意儿,死了就死了!”
嬴胡亥挥手道:“所以,你还要为这个教坊司的婊子守节不成?”
李由一脸窘态,有些害怕的伸手指了指嬴胡亥身后:“我的亲爹姥爷,起居官都动笔把起居注写下来。
我们君臣两人的对话,这狗日的真不怕死……”
嬴胡亥回头瞅了瞅,翻了个白眼说道:“比这个可怕的事情,都被记录下来过,这算个啥?”
面无表情的起居注书写官员只是抬起了没有任何表情的一张脸,默然的看了一眼皇帝后,继续书写自己的起居注。
李由拍了拍自己的有些眩晕的额头:“陛下,那你说吧,现在想去就去!”
“改明个儿,带着项羽去!”
嬴胡亥站起身来:“去田间地头走一下……嗯,就是后花园里。
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事情,只要是人就能做的好啊。
你看没看到过,田氏一族种地竟然也是一把好手。
工部的人过来以后,简直不敢相信,田氏一族的人此前居然真的没有参与过土地生产!”
李由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皇帝去参观田氏一族耕种的不错的土地。
本来,他在教坊司的相好死了,已经和另外一个女状元好上了。
都约好了等会就去喝酒放松下的。
没曾想……皇帝依旧是那个善变的人呐!
第1988章 秦国诸侯王项羽
项羽的双脚离开了楚国的土地,轻轻地踩踏在秦国的疆域之上。
嬴垵骑着马,走在一边上,听着项羽对他说,其实在最遥远的古代,这里也是楚国的疆域。
“那个时候,我项氏一族其实不称自己为项的。”
项羽这般说着。
“我的始祖,是姬氏,我们的封国的国号为项。”
项羽怀里抱着自己的儿子项楚。
嬴垵也说不清楚,项羽这究竟是在对着自己说的,还是在对着自己的儿子说的……
“后来,国君以自己的封国为姓氏,我们就变成了项氏一族。”
他拉着儿子项楚粗壮的小手,逗弄了几下后,继续说道:
“但是,也有一种说法,说的是后来我们和古代的楚国变成了一个国家,我们的姓氏也变成芈氏族。
所以,爹本来的名字,应该是叫做芈羽的。
只不过啊,现在,谁还会追究这些呢?”
景少玉忍不住笑出了声:“大王,孩子还这么小,你和他说这些东西,他怎么可能听得懂?”
“再说了,你要是这样说的话,臣妾不也是芈氏族?那我们不还成了同姓结婚呢?”
“有些道理,总应该说给孩子听才是。”
项羽笑了笑。
“不能因为他现在还小,就不说给他听,再长些年纪之后,就会有教师教授他东西。
那个时候,教师教授的东西,自然和我们教授的不一样。
更况且,当初的项国,究竟是被楚国所灭,又或者是主动,还是被动融合到了楚国之中变成了楚国的贵族。
这些事情,我自己都弄不清楚,可能只有叔父能弄清楚。
你认为那些教授孩儿的老师们,他们就能弄清楚了吗?”
景少玉嫣然笑道:“项郎忘记了,臣妾景氏族,在楚国之中也是大族之一。
昔年楚怀王所说的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中,就有你项氏一族和我景氏一族两家。”
“至于当年项氏一族,确实是和楚国王族不停征战,再加上周天子大权旁落,无力控制天下之后。
项氏一族因为多方面的压力,这才和楚国其他的强大氏族们联系在一起,组成了后来的楚国政权。
这也是因为,为什么楚国从周代初年,就已经拥有了那么多的土地,甚至兵马强壮,在很大的程度上,都超过了周天子。
可是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强大作为的原因。
就在于楚国内部的问题,一直都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
项羽深有感触:“别说那个时候没有得到解决,我觉得,我的楚国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问题更大,如果不是我们杀掉那么多的人的话……”
“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景少玉把项楚从项羽怀中搂走了。
嬴垵听着项羽夫妻俩人的对话。
忽然觉得,这项羽并非是无可救药了。
只要一个人还在意自己的孩子,心中还能有孩子的位置。
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有救的。
也难怪,皇帝会这么看重项羽这个人。
项羽坐在四轮马车上,看着道路两边完全恢复生产中的农田。
水田中的水稻长势极好。
田氏一族中虽然一直都在疯狂的搜刮齐地的财富为自己所有。
但是也不得不说,他们并非是什么作为都没有。
他们也曾认真的治理齐地。
这就跟割韭菜一样。
韭菜地一定是要充分施肥的。
这样的话,韭菜才能长得又肥又壮。
而这个时代的齐地多水泽。
水稻的栽种,也成为了这个地方的主流。
这与关中之地不一样。
秦国已经推广了水稻的种植。
但是关中的人,依旧喜欢栽种传统作物粟米。
至于从匈奴人现在盘踞的美洲大陆运送过来的新作物,现在仍旧还是皇帝的宝贝疙瘩。
直接栽种在御花园里边,当作绝世奇珍一般,让最为忠诚的禁军将士们守护着。
只有等到培育出更多的种子后,才可能向着天下推广开来。
“听说铁路也在修建之中,什么时候铁路可以通往楚国?”
项羽坐在马车上走了一会儿,便忍不住问嬴垵。
嬴垵立刻道:“王爷有所不知,铁路的修筑,首先需要水泥道路修筑起来以后,各种物资都运送到了,才能开始修建。
而且,现在不管是哪里的人,都只相信项声大人修筑的铁路。
原本……”
嬴垵伸手指着前方的水泥道路说道:
“我们这条水泥道路的规划,也是项声大人来修筑的,可是就是因为项声大人前往关中去了。
所以这边的水泥道路修筑,也被搁置了一段时间。
否则的话,依照微臣来看,这边只怕早就已经通车了。”
项羽看着光滑平整的水泥道路。
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为秦国的诸侯王出巡路过。
所以,这条平整宽敞的水泥道路上,看不到极速飞奔的马车。
只有自己这一辆缓慢行进中的王辇。
但是。
项羽也看出点别的来。
秦国这种神奇的修路速度,一旦真的开战之后。
水泥道路就可以给大军源源不断的提供后勤物资。
这可是远比之前那种泥巴道路运送物资的速度快得多了。
在北上之前,项羽虽然没有见过水泥路长什么样子。
可是,他却看到过一些关于水泥路的奏报。
宽敞平坦,便于快速奔走马车,运送物资补给。
就连造价!
楚地的官员们也认为比普通的道路低廉!
这才是让项羽最为气结的。
明明这水泥道路应该是造价比寻常的道路靡费更大的。
可是,不管是楚地的官员,又或者是那些蹲在楚国的细作们。
他们认真观察之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这种道路的造价,比他们自己碾碎石头,发动大量人力物力,平整泥土修建出来的道路节省许多……
而且,这种道路上设置收取过路费的驿站。
就算是往来的商贾们,也会非常乐意上交过路费。
项羽立刻询问起来了过路费的问题。
嬴垵认真解释之后,项羽立刻明白。
为什么楚地的那些官员们会说,这种道路修建的靡费,远远比楚楚地修建那种一般道路的靡费更低了。
完全就他妈的是因为秦国的经济高度发展。
飞一般速度的物流运输,强行把这种道路修建所谓的靡费压到了最低……
项羽一阵失落,虽然知道自己不如嬴胡亥。
知道楚国不如秦国。
可……这还没有到关中呢。
他就已经发现自己两国之间的差距,就像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一样。
第1989章 抵达临淄
这种发现,令项羽心中感到很古怪,同时又显得无能为力。
可,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是秦国的一员之后。
项羽立刻又觉得,自己现在所谓的悲伤和痛苦,完全就是没有必要的。
以前,秦国是秦国。
楚国是楚国。
可现在不一样了。
楚国虽然还是楚国,但是秦国却已经变成了楚国真正的宗主国。
项羽甚至也清楚。
秦国皇帝之前就已经册封了他的兄弟做楚王。
这么一下子,偌大的秦国,也就是一下子出现了两个楚国。
项羽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情绪在作怪。
可是,又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人都已经到秦国了。
想这些有什么意义?
一路上。
项羽乘坐着马车,走在宽敞的道路上,穿过各州郡。
如同嬴胡亥预料的时间那样,抵达了临淄城外。
盛大的迎接仪式,让项羽有些错觉,感觉自己不像是来投降秦国的。
一眼看到尽头的大秦锐士,宛若是向着天地尽头绵延而去。
森寒的杀气,就像是可以把天上的星辰都斩下来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是我带兵灭掉了楚国,皇帝现在正在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迎接英雄凯旋归来一样。”
项羽转头对着身边同样惊愕不已的景少玉说道。
景少玉眼里露出几分笑意:“这至少说明了皇帝的诚意十足,并没有把我们当作失败者看待。”
项羽感叹不已:“或许,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英雄人物吧?”
“英雄人物么……”
景少玉看向前方的临淄城城门里边,大队大队的骑兵冲了出来。
但是并没有看到皇帝。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皇帝不可能直接出城来迎接。
不过,前来迎接的人,倒是皇帝身边最为亲近的宠臣,大秦帝国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蔡国太子李由!
年轻俊朗的李由拍马走上前来,看着辇车上的项羽,目中是再也忍不住的露出来了一抹笑意:
项羽看着李由,脸上也露出来了一抹笑意。
当初的他们,可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
“项王!”
李由率先抱拳行礼。
项羽抱拳还礼:“太子!”
李由向着楚国王后景少玉拱手行礼:“王妃!”
“太子有礼了!”
景少玉脸上含着一抹笑意,也拱手还礼。
抱拳礼,乃是武礼。
拱手礼,乃是文礼。
两者分得很清楚。
说明李由这个时候没有为难项羽夫妻俩人的意思。
李由说道:“陛下已经在新为项王修筑的大殿中等候,臣为王上领路!”
项羽道:“有劳!”
李由转身飞马。
大队的兵马开始领路。
城楼上下的秦军将士们爆发出来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项羽越发有一种错觉,自己真的不像是一个投降的人。
反而……
越发觉得自己真的像是一个领军征战多年。
灭掉敌国,凯旋归来的大将军一般。
项羽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说。
景少玉也一样,她抱在怀里的项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着周围的欢呼声震天。
也跟着欢呼了起来,一双小手不停地转着圈,嘴里零零散散的楚地话,也随即冒了出来。
“哈哈哈……”项羽伸手把儿子项楚抱在怀中。
但是,小家伙显然更加兴奋,扯着项羽的衣袍,直接就想要爬到项羽的肩膀上,骑着项羽的脖子,以此可以看得更高更远。
项羽倒也不在意,直接就把项楚举在了脖子上。
行宫中!
六层楼顶上,嬴胡亥缓缓地放下了望远镜,忽然有些感叹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之后,朕总觉得,项羽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在他身边,楚王嬴将闾、吴王嬴子婴、辽王嬴审等人,一个个听到皇帝这句话之后,脸上都露出来了笑容。
“陛下,臣的国号和项羽的国号一样,这……”
楚王嬴将闾表情有些无奈。
吴王嬴子婴和辽王嬴审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脸上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项羽祖上是项国之人,他当初起兵作乱的时候,想的只是凭借楚国这一杆大旗好号召天下人而已。”
嬴审含笑道:“所以,如果让其恢复祖上的封国,项羽也不会反对的。”
嬴子婴摇摇头,没说话。
嬴将闾则道:“若是真的可以让项羽率军去攻打那个所谓的孔雀王朝。
臣下觉得,西楚霸王的名号,远比西楚项王的名号响亮。
陛下……”
说完这话,嬴将闾只是急忙看向嬴胡亥。
其余几人,也纷纷看向了嬴胡亥。
只不过,皇帝不发话,谁也都不知道皇帝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
“此事,容后再议……诸位都跟着朕下去,迎接一下这项羽吧!”
嬴胡亥话音落下,所有的人齐齐应诺!
不一会儿。
李由就已经领着项羽到了行宫外。
项羽则早就已经远远的看到了那为他修筑的六层高楼!
李由也不算是有心卖弄大秦的建筑技术,只是含笑着说道:
“在关中之地,最高的楼层已经有十层了,比之于传说中古代帝王们的摘星台,也高出太多!”
“如何能修筑起来如此高的建筑物?”
项羽忍不住惊叹的问道。
李由笑道:“这不算什么秘密,但是我也说不清楚,只能说个大概。
基本上就是钢筋水泥结构,可以修筑出来如此高的建筑。
根据工部的说法,如果放开来修筑的话,只怕是可以修筑出来二十层高楼的。
但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关中现在还是没有修筑出来如此高楼。”
项羽又问道:“那,就单纯的造价而言,这种一栋楼,和我们平常的宫殿而言。
哪一种的造价更高?”
李由沉思片刻:“传统的宫殿造价更高,而且更为耗时!
项王可知,这座宫殿从开始修建到现在,也只不过是花费了不到二十来日的时间,就已经完全修筑好了。
除此之外,楼顶之上还有水塔。
水塔能保证整个宫殿之中,所有的房间里边,都能有自来水。”
“自来水?”
项羽更加好奇。
李由拱手道:“稍后到了大殿中,见过陛下之后,王上自然也就可以去见见此物!”
“嗯!”
项羽心中也是越发期待起来。
对于前往求见秦国皇帝这件事情,也并没有心中预想的那么糟糕。
甚至……反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第1990章 胡亥项羽会面
嬴胡亥和项羽两人,本身就已经在战场上多次交手过。
只是……
现在,嬴胡亥坐在帝座上,等着项羽参拜。
项羽跪在帝座下,口称陛下万岁!
两者的差别,从此一刻,就已经完全确定。
为君者,永远是君!
为臣者,则永远是臣!
“爱卿免礼!”
嬴胡亥含笑着伸手虚扶了一把。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奔波这么久。
有些事情,也终于算是尘埃落定了。
项羽连声道:“臣,项羽,拜谢吾皇万岁!”
“赐座!”
嬴胡亥又道。
项羽又谢恩。
随后方才落座。
等到项羽到了座位上之后,嬴胡亥这才含笑着说道:
“朕并非是什么文雅之人,但是今日爱卿你能摒弃前嫌,归顺我大秦,对于天下的百姓而言,这都是一种莫大的恩泽!”
项羽抱拳道:“此天命也!”
嬴胡亥摆摆手笑道:“不是天命,是科学!”
“科学?”项羽不太懂。
嬴胡亥解释道:“简单而言,就是爱卿看到的那种可以喷雷火的棍子。
那种可以射出数里远的雷火天怒。
其实,这些都是科学。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神仙雷法?”
项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嬴胡亥感叹万分:“大秦便是占有了这些技术在身,所以才能傲视天下。
这些东西,爱卿以后感兴趣的话,对你而言,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现在,朕相信,爱卿一定对楚国未来的命运如何,充满了担忧吧?”
“臣一路北上,沿途所见所言,便也能知道,陛下是圣明之君。
自然,天下百姓在陛下的治理下,都可以过上好日子。
所以……”
项羽转头看着满朝文武,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来:“并非是我自狂。
我北上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料定自己此行相安无事。”
“很好!”
嬴胡亥忍不住抚掌笑道:“朕就知道,爱卿乃是英雄,英雄无惧。
那对于楚国,爱卿肯定也有一些看法想要说给朕听吧?”
项羽拱手说道:“陛下,楚国可以挥师南下,让中南半岛变成我大秦的疆域。
也可以顺势西进,远涉重洋,直奔那个传说中的孔雀王朝去。”
“爱卿可曾想过,朕会在你背后捅刀子?”
嬴胡亥设身处地,换位思考,把自己放在了项羽的位置上,来思考项羽现在可能面临的困境。
同为君主,当然知道君主的阴暗一面,究竟是些什么龌龊思想。
“担忧过!”
项羽未曾遮掩什么。
“只不过,如果陛下真的是打算这样做的话,那又何必多此一举,给我楚国,给天下人机会呢?”
“既然陛下已经给了我们机会,那也就是说,陛下是真的心怀天下,并非是空口白牙,随口一说自己心怀天下,就忽悠一大群人为陛下远赴万里之外送死吧?”
“哈哈哈……”
嬴胡亥心情大好:“朕本来以为,这天下懂得朕心中所想的人,应该是在我大秦的朝堂上。
可是,今日听来,方才感觉。
这天下,真正懂得朕心思的人,恐怕就是你项羽了。”
项羽看着皇帝:“陛下,我大秦之中,有如此强大的武器,您有宏图伟业的决心,我有力量。
只不过……”
“你想要朕为你提供火器,可是?”
项羽拱手道:“攻灭外族,为我华夏一族扩展繁衍生息之地,乃是每一个华夏男人都应该做的,且义不容辞的事情。
如果,臣下随意推辞的话,那便不配让陛下如此看重微臣!
只不过,臣下麾下的兵马,都是血肉之躯,都有亲人子女。
臣下今日来此,那也就是说,臣下手中掌握的兵马,也是陛下的兵马。
这些人,同样是陛下的臣子。
陛下难道就忍心看着这些人惨死不成?”
“项王过了吧!”
嬴审猛然冷喝道:“赵国归顺、魏国归顺、齐国归顺。
赵国和魏国都在为我大秦开疆扩土。
再过些时日,魏国只怕都已经越过西域了。
赵国也拿下了羌藏之地。
楚国现在未曾出一兵一马,就敢向着陛下讨要火器!
此其一!
其二!
楚国虽然归顺,但是楚地依旧在项王手中掌控着。
如果项王得了火器,就生出背叛之心来。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大秦岂非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项羽颇为不屑地一笑:“我项羽乃是顶天立地之人,今日我敢携带妻儿,北上来见陛下,便是永远不会背叛陛下。
你以为我是其他那些朝三暮四的小人不成?”
“人心隔肚皮,我怎么知道的项王你是什么样的人?”
嬴审讪笑,神色极为不善!
“够了!”
嬴胡亥挥了下衣袖:“楚军之中,火器是一定要给的!”
此言一出,不少人瞬间变色。
嬴胡亥直视着项羽的眼睛:“我大秦,我华夏,如果想要占据整个天下。
那就需要很多很多的人。
如果真的像是你说的那样,楚地儿郎死掉太多的话,那未来我们打下这偌大的疆土来。
子孙后代拿什么来守护?”
项羽深吸一口气:“陛下之心,直追古之圣皇!或者说,古之圣皇大帝,也未必能有陛下而今之胸襟心怀!”
“吹嘘之言少说,听多了,朕担心未来的一天,朕自己会失去进取之心。”
“陛下不会。”项羽非常自信一般的看着嬴胡亥:“任何人或许都会失去进取之心。
但,臣下相信,陛下永远不会失去进取之心。”
“这种感觉,强烈的就像是臣自信,此番北上临淄,陛下不仅不会处死我,反而还会委以重任!”
嬴胡亥无可奈何地一笑,向着项羽竖起大拇指来:“你的胸襟,同样开阔,否则的话,又怎么能有如此想法?”
“哈哈哈……”
话音落下,嬴胡亥和项羽两人,都忍不住发出豪迈的笑声来。
“宴会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去赴宴!”
嬴胡亥站起身来:“等会,朕带着你出城去,看一看我大秦火器的威力!”
说着,嬴胡亥看了一眼景少玉:“至于你夫人……皇后带着朕的孩儿,就在行宫之中!
便让她们女人孩子凑一块去玩便是了,爱卿意下如何?”
项羽看了看身边面露笑容的景少玉,随即抱拳道:
“此臣所求也!”
第1991章 看似和谐的宴会
宴会在一种大家都觉得舒服的状态中进行着。
唯一的意外,就在于皇帝竟然真的同意楚国对于火器的请求。
只不过,虽然众人现在不说什么。
但是却已经私底下下定决心,等到此事过后,还是要向着皇帝进谏。
绝对不能把火器交给楚军。
嘴上说话的时候,人人都可以是君子圣人。
但是,真正到了实际行动的时候,又有几个人可以恪守自我,秉持初心呢?
人,都会变的。
蒙蕙出现在宴会上,便已经和景少玉聊在一起了。
只是,让景少玉最为意外的是。
还有一个人,也出席在了宴会上。
项娥!
对于景少玉,项娥自然是心中满怀感激的。
项声和项他两人身为项羽身边的陪客,但并没有看出半点不乐意。
宴会上觥筹交错。
人人都是笑脸面对。
可。
嬴胡亥自己心里哪能不清楚?
这些人脸上虽然如此,但是对项羽,却不一定真的存了什么好心在其中。
换言之,可能除了自己是真的想要项羽好好的活下去以外。
便是两位皇后,也未必真的想要项羽活下去。
不知为何,有了这个想法之后。
嬴胡亥猛然注意到整个宴会似乎是有些不对劲的!
他放眼看去,稍作仔细观察之后!
就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是对的!
有人要杀项羽!
嬴胡亥站起身来,前去更衣。
皇后蒙蕙的眼睛虽然在景少玉的身上。
但是,皇帝起身去更衣的时候。
将行就已经在不经意之间起身,悄无声息地跟在了皇帝身后。
随后去的,还是有东厂厂公韩谈、御前侍奉太监春梨。
这些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
到了外边,嬴胡亥脸上闪过几分奇怪之色。
他原本是想要把韩谈和春梨叫回去的。
可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两人未必就不会觉得自己揣摩的上意是对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留下来,和他们认真的说一遍。
“皇后那边是什么意思?”
嬴胡亥开门见山地问道。
将行有些听不懂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也不敢多说别的,只是拱手说道:“回禀陛下,皇后打算等会宴会结束的时候,便带着楚王妃去后宫中游玩。”
“后宫中有什么可以游玩的地方?”嬴胡亥反问道。
将行神色微微一凛,急忙拱手道:“陛下,御花园之中,田氏一族耕种的土地,正好可以用来向着楚王妃讲述我大秦对于耕种之事的看重……”
“当然,也非常方便把楚国太子淹死,是么?”
将行不敢说话,只是急忙跪在嬴胡亥身前。
嬴胡亥颇为不屑的笑了笑。
春梨心中也是充满了紧张。
但,他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
倒是韩谈,这会儿并不见惧色,反而含笑着说道:
“陛下误会了,陛下想要项王为陛下开疆扩土,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加害项王的子嗣?”
“是与不是,并非是你现在说不是就不是的。”
嬴胡亥挥了下手,看着跪在地上的将行,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这个时代的人,和自己的想法,思想。
真的是个这么大的差距。
有些时候,嬴胡亥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真的太多了点。
直接灭掉楚国。
还有那些依附于楚国的诸侯国们,自己就可以愉快的醉生梦死。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不可能在一生的快乐生活。
只是……
嬴胡亥却又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那是不是就应该做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就有了三公九卿变成了六部制度。
就有了大秦军备的革新。
就有了大秦学宫,诸子百家全部归属于秦帝国。
有了太多太多的变革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关中的人,也就是老秦人们,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了天下最为富裕的地方。
只是,到了现在,天下真的要再度一统的时候。
嬴胡亥才有些无奈的发现。
自己似乎做了很多伟大的事情。
自己似乎是做了很多非常了不起的改变。
可实际上。
那只不过是自己觉得而已。
人们的思想,真的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华夏本土论调,可能从现在开始,乃至于自己干完一辈子皇帝的工作之后,依旧会发现。
这种论调还是存在。
达到了外边的人,虽然已经找到了繁衍生息的地方。
也已经把华夏的文化传播了出去。
但是,最大的可能在于。
这些人,依旧会想着有那么一天。
找机会打回来,干掉秦王朝的皇室。
自己变成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帝王。
而到了那个时候,可能已经到了几百年之后。
整个世界的武器水平,战争水平。
按照现在的速度发展下去,必定也已经会达到一种惊人的地步。
……
把这些东西在自己的脑子里梳理了一下后。
嬴胡亥深深的觉得,这或许就是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完全表现出来了。
皇后似乎已经想明白了这种差距是不可逆转的。
于是,找机会做掉项羽。
那一切就不用多想了。
大秦一统天下,只需一年,甚至半年!
乃至于……几个月!
这些不愿意臣服的诸侯王们,就会乖乖的成为皇帝的阶下囚。
等到那个时候,大秦的文治武功。
都可以达到巅峰状态!
然后,龟缩力量。
再决定是否外出征战,又或者是开疆扩土这样的事情。
嬴胡亥抬起脚来,很想把跪在自己面前的将行一脚踹死算了。
韩谈吓得跪了下去,死死地抱着皇帝的脚。
嬴胡亥捏着拳头,想给韩谈几拳,以此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
奈何,拳头真的是举起来了。
可是,却依旧落不下去。
将行这会儿早就已经被皇帝这个动作吓得的魂不附体了。
自从蒙蕙入宫,还不是皇后的时候。
他就已经在蒙蕙身边伺候着。
可,从来还没有见过皇帝如此愤怒,甚至于完全失态的样子。
“陛下!不可啊!不可啊!”
偌大的秦帝国,似乎也只有韩谈敢这个时候站出来抱着皇帝的腿,嘴里喊着“不要不要的”。
嬴胡亥看着脚边上的韩谈,始终是没有办法继续落脚下去。
“哼!”
他冷哼了一声,扯开韩谈,便转身往边上走了去。
韩谈看了一眼皇帝,急忙喊道:
“陛下去哪?”
嬴胡亥冷冷的道:“撒尿!”
第1992章 时代的孤独者
听到这个后,韩谈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看着一边上吓得面无血色,满脸冷汗的将行,也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我问你,陛下说的是不是真的?”
“厂公对我有活命之恩,我自然不敢撒谎,可是……皇后娘娘究竟是不是有这个意思,我也不知道啊!”
“你简直就是废物一个!”
韩谈忍不住低低的骂了一句,迈脚要走。
可。
却又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依旧还跪在地上的将行,催促着低声斥道:
“你是第一天在宫中做事情的吗?
娘娘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你自己去看看不就是了?
如果真的是有的话,那你立刻就向娘娘表达一下陛下的想法!
有些话,我们做臣子、做奴婢的不去说,难道非要等着陛下亲自开口去和娘娘说的吗?”
“厂公……”
韩谈转身就走,只留下那还吓得两腿发软,站立不起来的将行。
“陛下……”
韩谈一边呼喊着,一边追了上去。
嬴胡亥依旧没有感觉自己气消了。
可是,却也不能因为自己是君主,就对着身边的人无能狂怒吧?
始皇帝疯狂的杀戮,这才在人们心中和制度上,确定了皇帝制度的至高无上。
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倒好了。
直接上来就开始了打倒我爹的行动。
现在,难不成还真的能带着所有的文武群臣们,一起呼喊“打倒狗皇帝嬴胡亥”不成?
想到这个之后。
嬴胡亥自己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他现在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古代改革制度会这么困难了。
秦国之商鞅。
虽然已经算是比较成功的改革了。
但是最后,还是让自己的祖先车裂了。
在其他国家,也有不同样式,比较出名的变法。
比如说,吴起变法。
吴起变法,让楚国强大无比。
但是,楚悼王死了以后。
吴起瞬间失去了靠山。
就被楚国旧贵族所杀。
吴起和商鞅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吴起一直都是一个老阴逼。
他眼看着贵族们要杀自己,就跑到了楚悼王的尸体边。
贵族们万箭齐发,把吴起和变成了一具尸体的楚悼王一并射成了刺猬。
按照楚国的律法,损害先王遗体的人,要处死!
新的楚王上任之后,就有七十多家贵族被灭族。
就算是这样,吴起的变法依旧失败了。
而现在。
大秦的这些制度改革,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皇帝的话。
可能早就已经被打死了一百次。
“陛下息怒,不可为了这样的小事儿,伤了自己的身体才是。”
韩谈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嬴胡亥身后,低声说着话。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韩谈,随即转过头来,摇头叹息道:
“朕不生气了……”
“陛下,娘娘有此想法,只怕也是不得已的。”韩谈低声说道:“不过,不管是锦衣卫,又或者是东厂的人,都没有在后宫看到可能发生这件事情的苗头。”
“田氏一族的人,在安分的伺候着庄稼……”
嬴胡亥打断了韩谈的话:“让将行回去休息几天,赐给他一百匹绸缎!”
“这是莫大的恩宠,怎么敢要陛下的赏赐?”
韩谈笑了起来。
他知道皇帝这会儿气消了。
更况且,皇帝也不是那种随意就会对着身边人打骂的人。
难得有一次发作。
至少也真的会成为将行日后吹牛逼的资本。
嬴胡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老韩,朕觉得好难,这个世界上懂朕的人不多。”
韩谈立刻厚着脸皮说道:“我知道陛下想要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帝国。
这件事就像是先帝当年做的一样。
先帝当年把六国灭掉,又北上攻击匈奴,夺取了河套地区,变成我华夏民族繁衍生息的地方。
南下攻打了百越之地,设置了州郡。
这些都是足可以铭刻在高山之巅的巨石上,传颂千秋万世的功德。”
“可是,到头来呢,懂得陛下的人,也照样很少的。”
嬴胡亥拍了下韩谈的肩膀:“朕知道,你喜欢说顺着的话给朕听。
可是,这天下的人,哪里有你这么好说话?”
韩谈不由得心中一酸:“陛下……”
嬴胡亥顿时来了一个韩谈措手不及的回首掏。
“可惜!你不是男儿身,朕恨不得你是男儿身,朕想把自己心中的宏图霸业,让你去做!”
韩谈动容无比:“陛下,臣可以的!臣可以做的比别的人做得更好!”
“朕相信你!”
嬴胡亥有力地点了点头:“走,回宴会去吧,朕出来的时间久了,如果不回去的话。
所有的人只怕一拥而上把项羽乱刀砍死,都有可能了。”
韩谈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皇帝不是不信任自己。
相反,皇帝已经给了自己很大的权力了。
只是,这个世界便是如此啊!
有些事情,没有办法的啊!
宦官掌权的例子,从皇帝这里开始。
难道宦官掌军的例子,也要从皇帝这里开始吗?
重新回到了宴会上以后,嬴胡亥也注意到了宴会的气氛隐隐约约变得有些奇怪。
可是。
那种奇怪的气氛,在自己回来之后,却又一下子完全消失了。
项羽依旧在和自己麾下的文武群臣们觥筹交错。
景少玉依旧在和蒙蕙交流着育儿知识。
所有的一切,都看似非常的祥和。
可是,嬴胡亥能想得出来,如果不是自己方才看出来有什么异常的话。
稍后。
蒙蕙带着景少玉,项羽的儿子项楚去后花园,田氏一族开的田地之中去玩闹。
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人们就会发现。
楚国太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溺死在了水沟里边。
等到项羽得知消息的时候。
项羽还会听到另外一个噩耗。
楚王妃景少玉,接受不了儿子被溺死的事实,上吊自杀了。
不久之后。
田氏一族会因为此时受到牵连,全部处死!
然后,嬴胡亥迫于大势,就会不得不下令处死项羽。
这个计策,可以让所有的人都死得很干净。
等到那个时候,早就已经心领神会的各部兵马,顺势南下,一鼓作气,吞灭楚国!
嬴胡亥端着酒樽,轻轻的摇晃了一下,看着酒水荡漾起来的涟漪。
心却已经完全降低到了冰点以下。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想出这个办法来的。
蒙蕙虽然一心为了自己,但是她想不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
如果。
当年没有经历过宫廷之中,李夭宫中那些人做的事情。
嬴胡亥完全不会这么敏感。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被看出来之后,自然就再也没有人敢提这件事了。
项羽尚且不知,自己一家人,已经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
宴会过后,所有的人都回去休息,稍后才回去城外看秦军武力。
眼下这座殿宇是属于项羽的。
嬴胡亥也回到了大殿中。
只是。
李夭正在睡觉,嬴胡亥坐在床榻边上看了一会儿。
发现李夭比之前肥胖了不少。
盈盈一握的小纤腰。
此刻也已经有了几分壮硕之感。
足可以称之为“李壮士!”
当然,这也不过是嬴胡亥自己心中的戏言而已。
李夭现在就算是比以前胖了不少。
但却更加妩媚诱人,丰腴端庄。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微胖更诱人。
这会儿,嬴胡亥觉得,蒙蕙可以让自己做一个伟大的帝王。
但是,李夭更能让自己做一个心安理得的人。
过了一会儿,宫娥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嬴胡亥身边,低声禀报道:
“陛下,东宫皇后请您过去,商议事情!”
嬴胡亥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这样子,蒙蕙的想法,还是没什么改变啊!
ps:
我也知道大家想要爆更,可是我真的肾亏了……不骗你们,等什么时候不虚了,什么时候bao geng
第1993章 皇帝的坦白
只不过。
就算是嬴胡亥心中再怎么郁闷无奈,该面对的东西还是要面对。
这也是这个时代赋予这个时代的人的局限性。
黑洞洞的屋子里边的人,不可能走出这个黑洞洞的屋子外看这个黑洞洞的屋子。
只有真的当一束光照射进来之后,人们才会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只不过……
又是一个只不过。
嬴胡亥有些庆幸自己是皇帝。
如果自己不是皇帝的话。
最终的结局,估计不会比吴起又或者是商鞅好多少。
甚至,连这两位都不如。
这个,就是超越时代变革的结果。
嬴胡亥过来的时候,不管是太子嬴元,又或者是安邑王嬴阳,这两人都不在。
甚至于几乎是可以说和蒙蕙形影不离的仁贵妃柳依依,这会也不知去了何处。
嬴胡亥立刻明白过来。
蒙蕙这是专门在等着自己。
也希望她自己话,可以让自己改变对于楚国的政令。
“陛下……”
蒙蕙煞有其事的向着嬴胡亥施礼。
嬴胡亥看在眼中,却只是想笑。
可是,另外一种程度上。
他却又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笑出来。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觉得。
蒙蕙是所有的人之中,最懂自己的人。
可是。
这种所谓的懂与不懂。
那几乎都是建立在这个社会原本就有的体系之上的。
一旦超脱这个社会原本所用的体系之后。
嬴胡亥就有些无能为力起来了。
蒙蕙没有办法真正的懂得皇帝所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她觉得。
会让皇帝背负骂名的事情。
皇帝不能做,她来做。
让史书上记载下来她这位大秦皇后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那么,与自己这位大秦皇帝有什么关系吗?
似乎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嬴胡亥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伸手将蒙蕙抱在怀中。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
嬴胡亥斜斜地靠在踏上,蒙蕙正坐在一边上,对着玻璃镜子中,面如桃花般的自己梳着头。
“不是朕说什么,你就不能躺下来休息下?”
“陛下等会马上就要和楚王,还有文武群臣们去城外演武。
臣妾总不能一直都把陛下拖在床榻上不是?”
蒙蕙的声音里边带着几分窃喜的笑意。
“知道朕来找你说什么的?”
蒙蕙眼里的甜蜜之色尚未散去:“如何能不知?”
“那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蒙蕙挥了下手,让外边等候许久的女官走了进来,开始帮着自己梳头。
随即看着几个侍奉着嬴胡亥穿衣的宫娥,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
“我和你是夫妻,你不好做的事情,我不来做的话,难道还让那个挺着大肚子的人去做不成?”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嬴胡亥挥了挥手,表示自己还想躺一会儿。
一个男人一直都打不过自己的老婆,真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情。
蒙蕙的战斗力为什么会这么强大?
嬴胡亥觉得,这应该还是蒙恬的基因太强大了。
如果蒙蕙是男儿,那蒙蕙就会变成大秦第一猛将。
蒙蕙亲自凑到了皇帝身边:“陛下还在生气?”
“说不上……”
嬴胡亥摇头道:“只是觉得你们似乎都不懂朕想要的是什么,而且有的时候,朕发现自己也没有办法和你说清楚。”
蒙蕙挥了一下手,左右两边的宫娥们,立刻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她笑吟吟的说道:“那陛下担心的,又究竟是什么?”
嬴胡亥把头靠在蒙蕙的怀中,轻声呢喃着说:
“在所有的人眼中看来,我有的是整个天下……我是皇帝。
可并不是这样。
我的世界只有你和桃子。”
蒙蕙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后,就已经全然都是甜蜜。
“能得到陛下的宠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幸……”
“不要这样说……”
嬴胡亥道:“是我的荣幸……是我的荣耀,让我能够遇见你……”
蒙蕙的身躯有些难抑制住的轻微颤抖。
“其实,原本的历史上,我应该是死了的……又或者说,不是我死了。
是,一个叫做嬴胡亥的皇帝死了。
一个强大的帝国灭亡了。”
“陛下……”
蒙蕙低下头,看着眼神迷离的皇帝。
嬴胡亥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后,他轻轻地拉着蒙蕙的手说道:
“或许,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
也或许。
现在我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亡国之君临死前的幻想罢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上地下,文治武功皆无敌的大秦帝国?”
蒙蕙惊讶万分。
皇帝的眼神已经变得非常透亮,完全不像是在说胡话。
嬴胡亥很认真的看着蒙蕙,他的双手拉着蒙蕙的双手,两人对岸而坐。
“蕙儿,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吗?”
“灵魂?”
蒙蕙完全愣住,甚至有意无意伸手去摸了摸皇帝的额头。
确定皇帝没有发烧之后,她这才放松下来。
“你或许以为我现说的是胡话……”嬴胡亥整理了一下自己杂乱的思绪后,瞬间找到了突破点。
”蕙儿,我问你,你难道就没有觉得我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翻天覆地的变化?”蒙蕙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皇帝的思维跳脱的太快了。
主要是,嬴胡亥自己这会儿心思太乱,所以才会如此。
嬴胡亥便说道:“你自己想想看,在我即位之初,和即位之后。
大秦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已经发生了非常不可思议的改变?
甚至于有的改变,完全就不像是可以短时间之内发生的一样。”
蒙蕙脸上终于露出一些错愕的表情来了。
她有些谨慎,也有些慌张的看了一眼嬴胡亥:
“陛下想说的是什么……什么?”
“我想说的……”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你先回答我,你觉得不可能出现的一些东西。”
“第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蒙蕙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
“如果非要说不可能出现的……
臣妾觉得,六部制度,完全不太可能出现。”
“为什么?”
嬴胡亥反问。
蒙蕙只是说:“太超前了。
三公九卿制度方才确立下来没多久的时间。
陛下即位之后,立刻就想到了怎么改变我们此前的政治制度。
除此之外,还有……”
蒙蕙看了一眼嬴胡亥,似乎是欲言又止。
“说出来!”
嬴胡亥却很兴奋,甚至隐约有一丝丝期待。
第1994章 这才是历史的真相
蒙蕙迟疑了片刻,还是认真地说道:
“兵器的变革和冶炼。
就依照臣妾所知道的,陛下绝对不是一个精通金属冶炼的人。
但是,不管是板甲、又或者是横刀、陌刀这些东西,显然不像是我们大秦现在可以制造的出来的东西。
但是,这东西还是制造出来了……”
她伸手指着自己面前的玻璃镜子说道:“除此之外,就是这东西,比起以前的铜镜来说,简直不知道好了多少。
完全就不像是我们现在这个世界应该有的样子。
除此之外,臣妾还觉得水泥,似乎也太奇怪。
包括后边的火药,看似像是墨家的人研究出来的。
可是,臣妾很清楚,这种东西,其实就是陛下暗中授意,暗中指点之后,墨家的人才研究出来的。
换一句话来说。
其实,陛下早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物质与物质之间的道理。
火绳枪的出现,听着似乎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可是啊!
仔细想想,这些东西,其实都是陛下早就已经知道的……”
蒙蕙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停下来的时候,她神色复杂又奇怪的看着嬴胡亥。
但是,任由她脸上的表情再怎么奇怪。
她的眼睛看向嬴胡亥的时候,都是温柔的。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奇怪的,如果一定要说什么东西是最奇怪的。
那臣妾认为。
陛下不可能知道,我们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最为让人郁闷的事情在于,我不仅知道我们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还能知道,未来两千年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蒙蕙听了这话想笑,可是却又发现,自己实在是笑不出来啊!
皇帝虽然经常会和自己讲各种各样有趣逗笑的话。
可是,他现在认真的样子,完全就不像是在和自己说玩笑。
那么。
这就是真的。
所有不可能的答案排除以后。
不管剩下的这个答案多么的离谱。
但是,这个答案,就是正确答案。
蒙蕙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额头上,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冷汗?
嬴胡亥温柔的擦掉蒙蕙额头上的汗珠,看着蒙蕙的眼睛说道:
“秦国……或者说秦朝,其实,被项羽灭掉了。”
“陛……”
蒙蕙的嘴唇方才动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嬴胡亥伸手捂住了。
“蕙儿,不管朕接下来说了什么,你都不要说话,你听着我说!”
蒙蕙点点头,然后端起一边的茶来,抿了一口后,又转头看着皇帝,眨了眨眼睛,示意皇帝开口说话。
自己已经做好了任何惊天动地消息的准备。
嬴胡亥沉思一下后,这才说道:“我觉得,我应该从蒙将军被囚禁在周阳开始说起来。
那个时候,一个来自于后世两千年后的灵魂,出现在了暴君秦二世嬴胡亥身上。”
蒙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嬴胡亥一脸我很认真,你却认为我在搞笑的表情后。
她急忙坐直了身子,露出一脸极为凝重的表情来:
“嗯!”
嬴胡亥接着说道:“暴君知道二世皇帝胡亥得位不正,所以就很清楚,自己想要坐稳了天下的位置。
第一个,就需要得到朝廷文武百官的支持。
第二个,就是需要得到军中大将的支持。
所以!”
嬴胡亥看着蒙蕙道:“得到蒙将军的支持,就成为了必定要做的事情。
再后来,二世皇帝胡亥,做出了别的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超越了这个时代。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来自于两千年后。”
嬴胡亥感受得到,蒙蕙的掌心已经冒出来了冷汗。
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完全不能停下来。
嬴胡亥接着说道:“而原本,秦朝历史的发展轨迹是!
李斯当初在沙丘宫的时候,篡改了始皇帝的传位诏书,本来坐这个位置的人,应该是扶苏的。
可是,却变成了没什么得操的少子胡亥。
胡亥成为了二世皇帝之后,贪图享乐。
先杀掉了蒙恬,后灭掉了蒙氏一族,令大秦军中力量大打折扣。
随后又在逆贼赵高的蛊惑之下,杀掉了丞相李斯。
还把自己的兄弟姊妹全部都残忍的杀死。
长公主她们,更是被石碾子活活碾死!”
“这个暴君和昏君,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末日。
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造反之后,天下云集响应。
人人都在喊灭秦!
陈胜大军势如破竹,战必胜、攻必破!
很快就建立了一个国家。
但是,秦朝的气运尚且还在,章邯率军攻灭陈胜的国家,一路横推天下,俨然有昔年秦军出关攻灭天下的风范。
可……”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巨鹿之战,章邯、王离两人数十万大军,为项羽数万大军所破。
秦国灭亡已经成为定局。
可是,谁都没想到,另外一支反秦义军的首领——刘邦!
他趁着项羽在巨鹿恶战的时候,悄无声息率军打入关中。
赵高杀掉嬴胡亥,想要自立为帝,却被秦国朝廷上下群臣所怒目而视。
赵高自己知道天命不在自己身上,便挑选了宗室大臣嬴子婴,欲要立为皇帝。
未曾想,子婴假装生病,诱骗赵高到床榻边上的时候。
趁机用藏在被窝里的匕首杀死了赵高,这才稳住了大秦!
可!
刘邦已经到了关中,子婴只能素车白马,投降刘邦,秦国就此灭亡!
最后,项羽入关,杀子婴,焚烧阿房宫!
分封十八路诸侯,分裂天下。
自称为西楚霸王。
未曾想没多久,诸侯纷乱混战,刘邦项羽进行了维持四年之久的楚汉相争,刘邦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建立了一个叫做汉的国家。
这个国家维持了四百年之久,后世两千年的人,都自称为汉人,便从这里开始了。”
嬴胡亥拿起手帕来,擦了擦蒙蕙额头上的汗珠,拍了拍的她的手背,继续说道:
“还要继续听吗?”
“陛下,这些真的不是你自己瞎编的?”
嬴胡亥笑了笑:“如果你觉得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瞎编的,那你听听接下来的,这是一个人能够瞎编出来的两千年的历史吗?”
“听!”蒙蕙眼睛发亮:“臣妾还想继续听!”
ps
真不是我不想治,坐久了腰疼,我相信每个坐久了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吧,猪腰子下班后还他么抢不到,这才是最气的,枸杞泡水喝就上火,嘴上全是泡,没法吃,别的办法,山药吃了没什么效果……所以只能看脸,有时候能碰的到,有时候碰不到,来自一位肾虚作者的痛苦经历。
第1995章 我真的是一个穿越者
“汉朝之后,是晋朝,晋朝国祚很短,华夏大地进入到了一片最为混乱的时代,纷纷乱乱数百年之后,一个叫做隋朝的帝国,一统天下。
但是,隋朝就像是秦朝一样,非常短暂。
隋朝之后,天下未曾纷乱多久,便有了一个强大无比的帝国,这个帝国,叫做大唐!
大唐辉煌数百年,当时的那些人,人人恨不得自己出身就是唐人。
两千年后,人们常说汉唐盛世,将大汉帝国与大唐帝国并列在一起。
却未曾提到我大秦,何等讽刺?”
嬴胡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大秦帝国国祚短暂,无什么可说的。
大唐盛世,真好……
但是,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大唐盛世之后,又是一个乱世,历经许久之后,宋国、辽国、金国,纷乱不休。
草原部族更是曾经一度入主中原,华夏大地无月不战。
杀得北地华夏人几乎亡国灭种。
有一人,换作冉闵,发布杀胡令,保存北方汉人血脉。
两千年后,有人称之为英雄,也有人称之为杀人魔头。
天下纷乱,为元朝,一统山河。
元朝国祚不长。
其后,有一个乞丐出身的皇帝,叫做朱元璋,建立了大明帝国。
我之前常说的,日月所照,皆为大秦,其本质上是明朝人说的,日月所照,皆为大明!
明,拆开便是日月。
所以,日月所照,皆为大明!”
“明朝之后,则是清朝,与我大秦发音只是前后区别而已。”
“但……罢了,这最后一个封建帝国。”
“也是最为屈辱的帝国,朕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因为清朝末年,外族入侵的时候,我们的子孙完全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蕙儿,你或许觉得两千年后太久。
人的一生不过是匆匆百年而已。
两千年!
两百世为人,方才有两千年悠久岁月。
可是啊,我既然奇怪的来到了两千年,我的灵魂,取代了暴君昏君二世皇帝,成为了二世皇帝。
那么,我就不允许子孙后代们,继续被人欺凌!”
“如果想要改变这种格局,两千年太久,只争今朝!”
嬴胡亥的声音落下,蒙蕙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说什么才好。
她现在内心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自己眼前这个将自己视为珍宝的人,来自于未来。
不单纯的来自于未来,而是来自于未来两千年之后?
蒙蕙甚至有一种庄周梦蝶之感。
不知道现在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嬴胡亥看着蒙蕙脸上出现的迷离之色,便笑道:“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
但是,这确实是真的。”
“那……按照你所说的,原本发展的历史,秦国、秦朝已经灭亡了……”
“算着时间上来看,差不多就是今年了。”
嬴胡亥点头道:“就算是时间上有一些出入,那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你之所以会知道,其他的地方有什么,从什么地方过去,能到什么地方。
就是因为,你来自于后世……”
“没错!”
嬴胡亥点头。
蒙蕙思索了片刻后问道:“如果是这样……那陛下可知道,徐福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神仙之所?”
“徐福去了朝鲜半岛东边的一个岛屿之上,建立了一个国家,这个国家……”
嬴胡亥话语停顿了一下,随后道:“都是一群王八蛋,朕就应该现在出兵灭掉这些混账!”
“不是收复?是灭掉?”
蒙蕙更加感觉奇怪。
“是灭掉,不是出兵收复。”
嬴胡亥的语气肯定。
蒙蕙只好道:“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明明是自己的枕边人。
可是,你现在忽然说自己来自于两千年后,然后还说什么两千年的历史该怎么发展。
不过,不管怎么说,听着你说这些,总觉得应该不是编出来的。”
嬴胡亥咧嘴笑道:“我相信你,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还是可以分辨清楚的。
否则的话,怎么解释我能知道这么多的东西?
知道往北边走,越过冰原之后,就会有一个冰冻起来的海峡。
渡过这个海峡之后,就能抵达另外一个世界。”
“这些其实在后世都是义务教育的基础知识。”
蒙蕙没有再问什么是“义务交易”,只是感叹着摇摇头:“所以,这才是陛下心中为什么一直都不肯杀掉项羽的真正原因?”
“不错。”
嬴胡亥点头道:“单说勇猛的话,从现在起往后走两千年,项羽被人称之为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不吹不黑,虽然我已经是秦国的皇帝,天下的主人。
但是,在我那个世界中,我还是项羽的粉丝。”
“项羽的粉丝?”
蒙蕙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嬴胡亥只好解释道:“就是说,我其实挺崇拜项羽的……嗯,不仅我崇拜,我那个世界之中很多的年轻人,都非常崇拜项羽。
就像是项羽现在身边那些追随他的人一样,无比崇拜。”
蒙蕙以手扶额,略显神伤:“臣妾……臣妾当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没什么可说的,我还是我,不是么?”
蒙蕙捂着脸,闷闷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
“嬴胡亥,你个王八蛋,我现在很想尖叫啊!”
“哈哈哈……”
嬴胡亥伸手把蒙蕙拦入怀中:“想叫就叫吧,反正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蒙蕙在嬴胡亥身上锤了几下后,这才疲软无力的瘫软在了嬴胡亥怀里。
“我要睡一会儿……可我马上又要带着景少玉去看田氏一族耕种的土地……”
“以前我就已经有很多次,都想和你表露心声,你可能不知道,一个穿越者来到两千年前的岁月,是充满了多大的孤独感。
现在好了,一切都说出来了。
你知道我是来自于两千年后的人,也没有疯掉……”
“不管怎么说,我很欣慰!”
“你始终还是我的陛下……”
蒙蕙坐立了起来:“以后我不会再有要杀死项羽的念头,这个人你既然觉得可以为你所用,那就反手去做。
只是,火器的事情,我还是不得不再三进言……”
第1996章 项羽老弟,朕教你玩炮仗啊
“楚军手中一旦真的掌握了火器,那到时候,他们是否还会愿意继续听从陛下的话,那就很模棱两可了。”
“如果忽然调转兵锋,来进攻我们的话,我们又拿什么抵挡楚军?”
嬴胡亥笑吟吟的看着蒙蕙:“宝贝儿,你说的话不错。
楚军可能会反水。
我,当然考虑过。
只不过,你就没有想过。
我大秦能有这么多的新式武器,依靠的是什么?”
蒙蕙很少听嬴胡亥叫自己宝贝儿。
哪怕现在都已经有儿子了。
听到嬴胡亥叫自己宝贝之后,竟然还是忍不住的脸红了。
“依靠的是什么……”蒙蕙认真想了一下后,有些惊愕的看了一眼嬴胡亥:
“陛下想说的是……经济?”
“不错,就是经济!”
嬴胡亥的眼睛发亮:“火绳枪,又或者是大炮,甚至于火药的制作供应,其实都需要专业人员从事的。
否则的话,就单纯的来说火药这东西,也未必就是楚军一时半会儿能吃的透的东西。
就算是他们吃透了,没有办法大范围生产,一样无法供应大军所需。
除此之外,就算是他们真的吃透了。
他们从什么地方寻找这些人才?
等到他们能把人才培养出来,那我们的后续的治理人才,也早就已经跟了上去。”
“所以呀,这看似是项羽可以获得火器的使用权,但是也仅仅是火器的使用权而已。”
“不管怎么说,臣妾还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蒙蕙见自己没有办法改变嬴胡亥的想法,倒也不再坚持。
这种坚持,本质上就已经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可言。
毕竟,项羽的敌人是一个两千年后的穿越者。
“放心吧,武器的钻研,是一步一步往前走的。”
嬴胡亥笑道:“你或许很难想象,未来世界的战争,我们坐在这里,就可以真正的决胜千里万里之外。
那显然不是我们现在所能想象,所能触及的东西。
而且,再过几十年,大秦的热武,会发展到另外一个更加强大的地步。
从这一点来说,我们掌握了核心人才,还有核心技术。
而楚国的科技水平,几乎为零。
他们从零开始,我们却有正确的目标,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发展。
如果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依旧为楚国超越,那就说明,秦国确实是该完蛋!”
蒙蕙也听出来了一些味道,楚国现在的情况,是完全没有办法超越秦国的。
“既然是这样,那臣妾也就不再多说了。”
她舒了一口气:“臣妾这就让人来梳妆,随后领着景少玉去后院走走……
嗯!
陛下放心就是了,这次,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掉在水沟里淹死了。”
嬴胡亥笑道:“宝贝儿,你还真的是把我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别这样叫,宫娥都进来了!”
蒙蕙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嬴胡亥却厚着脸皮,又叫了好几声宝贝儿。
这才让脸上都已经露出笑容来的宫娥们,侍奉着蒙蕙和自己穿衣梳头。
看着镜子中这张英气逼人的脸。
嬴胡亥也觉得,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中,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服饰发型的变革,估计还是不可能的,至少要等很久很久以后。
才可能会有这种改变出现。
从宫殿中出来,群臣都已经在等着了。
项羽也等候了许多。
嬴胡亥挥了下手,把项羽叫到了自己的马车上来。
随后,队伍开始前行。
嬴胡亥对着项羽说道:“关中现在正在研究一种叫做蒸汽机车的东西。
这东西之前已经被人用到了火车上。
有人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把这种东西用到马车上来。
如果可以把这种东西用到马车上来的话,那我们以后就可以直接用蒸汽机车的力量,代替畜力。”
和嬴胡亥同坐在车辇上,项羽多少是有些不自然的。
不过,他听着嬴胡亥说话很温和,完全就是一副唠家常的口吻。
整个人也立刻放松了不少。
“听说,纺织厂里边,已经开始用水力织布机了?”
项羽有些拘束地问道。
嬴胡亥点头道:“不错,确实是开始使用水力织布机,也有的地方直接使用蒸汽机器来带动。”
“这种机器简单来说,就是可以日月不停的运转,所以,我大秦布匹的价格,现在已经很低了。
几乎看不到什么地方有受冻的人。”
项羽点头表示赞同。
楚国的黑市,有许多都是从大秦收购廉价布匹的。
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
秦国的廉价布匹,就质量上而言,已经抵得上楚国的中等布。
国力的差距,是项羽,也是楚国上下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
这一点,也是嬴胡亥最能拿捏项羽的地方。
“秦之崛起,天下无人可阻挡。”
项羽心中忍不住感叹起来。
嬴胡亥又接着说道:“火绳枪和火炮,都有局限性。”
听到这个,项羽的耳朵都直接竖起来了。
“局限性?”
项羽吃惊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点头道:“雨天没法使用。”
他道:“这东西就跟弓箭一样,远程射杀敌人效果极好,但是,一到了雨天。
弓弦被雨水一泡,就会变软无力,没有办法射出箭失去。
火绳枪和火炮呢,虽然不是如此,但是下雨天一旦受潮之后,就没法使用了。
这两者都是一种叫做火药的东西制作而成。”
嬴胡亥说着这话,忽然从衣袖中摸出来了几个炮仗……
然后,他递了一个给项羽,嘿嘿笑了笑:
“这东西可以用来打仗,也可以用来玩。
朕经常用来炸水玩儿!”
“炸水?”项羽有些发懵。
嬴胡亥干脆把所有的炮仗都放在了项羽手里,自个儿拿出一盒火柴来,向着项羽演示了起来。
轻轻一擦!
“哗啦”一下!
火星立刻点燃了小火柴。
嬴胡亥点了一个炮仗,快速朝着一边的排水沟里边丢了进去。
项羽睁大眼睛看好了。
约莫倒数了五个数之后,那正在水面上冒着黑灰色水泡的炮仗,猛然“嘣”的一声炸开。
飞溅开来的水面上,正在冒着灰色的烟子。
一股硝烟的味道,冒到了项羽的鼻子里。
项羽迟疑了一下,自己也伸手点了一个炮仗,然后丢水里去。
可,他丢的这个炮仗落到了水里之后,只是咕嘟嘟的冒着浓灰色的烟子气泡后,就没了动静。
嬴胡亥哈哈笑道:“技巧!你看好了,不能一下子就丢出去,要稍微慢一点,但是也不能太慢。
太慢的话,这东西直接就在手里爆了!”
说着,嬴胡亥又示范了一遍。
项羽迟疑了一下,便学着照做。
然后,这两人就在帝辇上愉快的炸起来了炮仗……
“看这样子,陛下确实是没有别样的心思啊……”
队伍里,楚王嬴将闾和身边的辽王嬴审,低声说了起来。
嬴审的眼睛微微一眯:“那你的意思是……”
第1997章热武的强大威慑力
“我的意思……”
嬴将闾眯眼笑了笑,但是却又没有把后边的话说出来。
嬴审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也从衣袖中摸出来了几个炮仗,用火柴点燃了之后,顺着水沟边上丢了出去。
大家都是地位差不多的诸侯王。
如果还是一门心思想这就是煽动别人出头。
嬴审觉得,这才真的是没意思了。
甚至也觉得这些人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变过。
王八蛋的人,依旧还是王八蛋。
或许,这也是这些人一辈子都没有可能成为皇帝的原因吧。
嬴审一边炸水玩儿,一边这般思索着。
队伍很快出了临淄城,直奔秦军之前就划定好的演武区域。
大队大队的军卒早就已经严阵以待。
嬴胡亥领着诸多诸侯王们,登上高台。
然后,人手一把望远镜。
项羽第一次接触到这东西。
嬴胡亥很是耐心的讲解起来这东西的用处。
最后,只是用了三个字来概括这东西的功能。
“千里眼!”
项羽有样学样的试用了一下,顿时就放不下来了。
远处的秦军的具体情况,他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甚至于,秦军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他都能观察得到。
“此前与敌军作战的时候,我军的将帅,都在使用此物。”
嬴胡亥含笑道:“这其中的原理倒也不难,爱卿若事情感兴趣的话,随后自然有专门的人员为爱卿解释。”
“多谢陛下!”
项羽急忙连声道谢。
嬴胡亥含笑着挥了挥手:“这些不算什么,稍后演武开始了,你才知道,我大秦的武力,究竟已经达到了多么可怕的程度!”
说着,嬴胡亥看向了一边上的嬴审,点了点头:
“可以开始了!”
嬴审立刻hui了一下手,大声喝道:“陛下有令,演武开始!”
“轰轰轰——”
嬴审的声音方才回荡出去。
前方足足一百门双排并列、一字排开的火炮,就已经朝着远处的山岭上轰击了过去。
一百门大炮齐齐发射的辉煌场景,对于所有的人而言,无意义天神降世!
每一门大炮发射十颗炮弹。
轰鸣之声,震天动地!
前方的山峦,都直接变成了一片蒸腾的火海。
项羽脚底下有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他现在忽然意识到。
如果当初没有顺从秦国的话,那这种可怕的武器到了战场上之后。
楚军瞬间就会葬身火海!
“火绳枪演示!”
炮击之后,火绳枪演示开始了!
两千火绳枪兵,对着前方密密麻麻的稻草人开始齐齐发射。
火枪“砰砰砰”发射的声音响做一片。
与此同时,还有升腾起来的浓厚硝烟,几乎把火绳枪的方阵完全覆盖。
而前方,那些被当作假想敌人的稻草人,早就已经不堪入目。
却在这个时候,火绳枪身边冲出一群铁骑,手提陌刀,直接冲杀了过去。
可,这群人都还没有接近草人假想敌的时候。
就把手中的手雷丢了出去。
“轰轰轰——”
一时间,又是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回荡开来。
成片成片的草人假想敌,在陌刀铁骑都还没有触及到的地方,就已经彻底变成了飞灰。
看着战场上火烧烟熏的一幕。
项羽掌心已经开始冒出冷汗来。
然而!
这还没有结束!
四轮战车开始出现在战场上,进行着最后的收割,沉寂了下去的火炮。
也再度齐齐发射起来。
前方的假想敌,早就已经被恐怖的火力彻底覆盖。
莫说是人!
项羽看得真切,这种可怕的战斗火力覆盖之下。
就算是蝼蚁,恐怕都活不下来了。
疯狂的演武持续了不到小半个时辰。
可!
就算是这短短的时间,却也已经让项羽心中不敢再有半点反抗的心思。
不是不敢反抗。
而是完全就反抗不了。
嬴胡亥含笑道:“这是一代武器,咸阳城那边,正在加紧所有的力量,研究一种可以不用担心气候的子弹。
换言之,他们把子弹包裹在一种秘制的小容器之中,这样的话,就研究出来了子弹。
无须使用火药填充。
如此一来,就真的可以直接无视了天气对于枪械的致命影响了。”
项羽感叹不已:“有如此强大的军武,我大秦何愁不可吞并天下?”
嬴胡亥纠正了一下:“不是吞并天下,而是为了我华夏民族未来而奋斗努力。”
“陛下,这样的火器,能够供应到楚军之中吗?”
项羽看到了火器的强大之后,便忍不住问了起来。
嬴胡亥点头道:“可以供应,但是供应多少,这都需要定数的,除此之外,远征之战,你也不可能没有任何计划,直接就领着数十万大军南征或者是西征吧?”
“陛下说的甚是!”
项羽立刻道:“最好的还是修建一条臣下现在的都还没有看到过的铁路,能够把大军所需要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南边去。”
“铁路一定会有的,而且还不止一条!”
嬴胡亥脸上带着一抹笑意:“锦衣卫和东厂,还有大秦学宫新选拔出来的官员们,都会在第一时间进入楚地。
接手楚地的各项事宜。
同样,楚地的财产申报,土地改革,也是要同步开始的。”
“这样,可以为楚地的一切变革,创造出更多的条件和财富来。”
嬴胡亥看着面露沉思之色的项羽来:“朕希望,你可以成为这执刀之人。”
“微臣定然会把这事情做好。”项羽立刻抱拳道:“不过,陛下可否派遣田横一并到楚地去?”
“哦?你觉得田横做得很不错?”
嬴胡亥脸上露出笑意来。
项羽颔首道:“齐地的一切变革,几乎都可以说是田横一手操办的。
那么,楚地的事情,自然也是可以交给田横来做,臣愿意全力相助!”
嬴胡亥原本以为,项羽就是一个糙汉子而已。
可是,现在忽然听着项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顿时有些高看了项羽一眼。
“有点意思,居然还知道找人一起背锅?”
嬴胡亥心中很满意,随即点头看向了诸多臣子中的田横。
“田横爱卿,上前来!”
第1998章 断项羽根基
站在人群中的田横听到皇帝传唤自己,赶紧三两步走上前去,拱手下拜道:
“陛下,臣在!”
“朕方才与项王说到了楚地土地改革的事情,项王说你在齐地的土地改革做的不错,想要让你去参与楚地的土地改制。
不知道爱卿意下如何?”
田横心中简直都已经有妈卖批了。
当初就是你项羽的兄弟,死活不帮着自己修建造船厂。
现在还想拉着自己去背锅不成?
齐地的土地改制。
我田横就已经不知道被骂了多少次,骂得多惨了。
现在,还想让我跟着你去楚地完成土地改制?
可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陛下想的是什么。
陛下想要的是让你项羽在楚人心中的地位降低到最低。
毕竟,我田横这么做了以后,田氏一族在楚人心中的口碑,也早就已经降低到了最低。
这是断你项羽得到了火器之后,就想要再度造反的后路之举。
我田横看起来很蠢吗?
只是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
田横心中的这些念头立刻闪过。
更为惊人的是。
他脸上却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变化,只是顺势拱手说道:“陛下,那却不知,楚地的土地政令,是什么时候准备开始执行的?”
嬴胡亥一听田横这话,立刻就明白田横这是什么意思了。
他淡淡笑道:“项羽现在还在此处,朕决意秋收之后,开始执行这一项土地政令。
这样的话。
对于楚地的百姓而言,冬日里如果没有过冬的粮食,便可以趁机摸一摸那些大户豪族的底子有多少。
这一点,和当初在齐地的政令一样,不作更改。
爱卿意下如何?”
田横稍作沉思,随即看着项羽说道:“项王意下如何?”
“对于土地的政令,我虽然有些涉猎,但是具体是怎么改制的,我却还真的不知道。”
项羽立刻和稀泥。
田横含笑道:“项王过于自谦了……土地的政令,其实上简单点的说法,就是秋收之后,最合适更改。
其一!
秋收之后,人人手中都有粮食。
土地上并无出产。
这个时候更改土地的所有权,并不会因为土地上是否栽种什么作物而产生歧异。
其二,冬日漫长。
豪族大户,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表现出来自己占有大量社会资源,回馈社会的话,这就是我们开刀杀鸡儆猴的开始。”
项羽听得一愣。
田横笑道:“之前齐地土地改制的时候,就有许多的豪族大户们,不仅隐瞒了自己实际所拥有的土地。
更是连人口的数目,都故意隐瞒
这对于我们齐地改制的时候,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
所以,自然需要铁腕手段,镇压一些不听话,为富不仁之辈。”
项羽颔首道:“原来是这样……我倒是有个更加直接干脆的办法。”
“愿闻其详!”
田横颔首笑道。
这办法,就是让项羽去镇压那些豪族大户。
而一点也不夸张的说,项羽本人就是那个豪族大户……
楚地现在最豪横的大族,本身就是项氏一族。
如果项氏一族可以从他们自己做起的话。
那,别的大族大户们,自然也不敢乱来。
这一点,楚地和齐地的情况,看似是一样的,但是却又很不一样。
项羽沉吟片刻,而后说道:“直接丈量楚地所有的土地,然后按照人头分配,如此一来,不就可以完美的避开了这个问题?”
田横一听,好家伙啊好家伙!
这完全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了自己身上来了?
嬴胡亥在一边上也听得想笑。
谁能想得到,项羽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有这么精明的时候。
这是清楚自己要断他楚国的根基啊!
只不过,你清楚又能如何?
断了你楚国的根基所在。
你就算是得到了热武器怎么制作的办法,你也没地方可以制作。
没有基础,如何上天?
田横笑道:“此举不可取,齐地之前,我们也想过这样的办法,因为还是有一些大族大户,因为其多年积威的缘故。
很多原本是要分到这些百姓们手中的土地,却会被这些豪族大户冒领了。
换言之,只是明面上,这些土地到了百姓们个人手中。
实际上,这些土地依旧还是在这些豪族大户手中。”
这一方面,不管项羽看了多少的书,总结了多少先人的智慧结晶。
总归来说是比不上一个原本就已经非常聪明,又得到了嬴胡亥认真教育熏陶过的田横。
嘴上说不过,政令上和实际上执行的也说不过。
那么,项羽就只能愉快地接受自己斩断自己在楚国的根基这样的结局。
“也罢!”
项羽像是认命一样地叹了一口气:“齐地的土地变革,你们也算是摸清楚了路子……”
田横又道:“土地的改革,只是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基础而已,但真正要做的,却还是对于楚地的财富一个总量的衡量。
这才是我们做这些事最实在的目的。”
“均分天下之财,与天下之人。”
嬴胡亥开口的话,打断了项羽一些不怎么好的忧虑。
“均分天下之财,与天下之人?”
项羽惊讶于嬴胡亥竟然有如此大的气魄。
嬴胡亥笑道:“只不过,天下之财,原本上就是不可能完全均分下去的。”
“那陛下……”
“调节财富。”嬴胡亥道:“辛劳的人,辛劳之后,就应该过上好日子,过上他们想过的日子。
努力的人,拼命努力之后,就应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偶然出现几个个例,不足以说明我们的政令出问题了。
但是,如果普遍都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我们的想法错了。”
嬴胡亥看着项羽,意味深长的说道:“就之前施行的策令,到现在来看,至少还没有出现过大的偏差。
所以……”
嬴胡亥脸上露出笑容和赞许之色来看着项羽:
“你虽然和朕心中预想的那个项羽比起来,已经优秀了许多。
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需要自己弄清楚才是。”
项羽脸上露出一抹羞愧之色来:“臣并非不懂陛下说的是什么,只是这些向着自家人挥刀子的事情,我实在是为难。”
“你为难……”
嬴胡亥笑道:“你现在觉得为难,但他们至少还能活下来,而且保持着自己现有的富贵生活。
如果等到将来,让你为难的时候,这些人别说能不能保住现在的富贵生活。
就是能不能活下来,那都两说了!”
项羽深吸一口气,拱手道:“陛下无须再多说了,楚地的刺头儿,臣挑了,政令的贯彻执行,却只能交给临淄君。”
田横忙抱拳道:“若是做不到如齐地这般好,陛下可斩我头!”
项羽在楚国的根基,就此斩断。
第1999章 我知道完了
田横很清楚皇帝要的是什么。
如果说,齐地的百姓们现在在秦国的统治之下,过着的是水深火热,卖儿卖女的日子。
田横自然不可能像是现在这般心安理得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项羽知道自己能够争取的东西,都已经争取到了。
不能够争取的东西,如果还想着继续争取的话,那就是自己不把自己的脸面当作一回事儿。
嬴胡亥顺着宽敞的点将台往下走去,骑着马,领着身后所有的诸侯王们,从大军面前走过。
弥漫着硝烟的土地上,军阵森严。
走到了大军阵列之前的时候,各个诸侯王们,就走到了一边上去。
在军阵前头按住马头,一字排开。
项羽虽然没人和他说什么。
但是眼下这个时候,项羽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跟着其他的诸侯王们,一并走到了一起,列阵等待着。
嬴胡亥独自一人,驱马走在最前头。
万军丛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注视到了皇帝身上。
嬴胡亥几乎是不由自主高举右臂,大声喝道:“秦军威武!”
皇帝的大喝声,回荡在军阵前头。
所有的军卒们振奋无比,齐齐高举手中的陌刀,又或者是火绳枪,欢呼着喊道:
“秦军威武!”
项羽感受着身边这些秦国诸侯王们那种炙热疯狂的呼喊声音。
目中悄无声息的闪过几分错愕之色后,竟然也高高举起手臂来,跟着众人呼喊着“秦军威武!”
“哒哒哒——”
就在所有人山呼“秦军威武”的声音落下之后。
辽王嬴审忽然驱马从诸侯王的阵列中冲了出去,挥舞着手中的特质金色横刀,近乎于癫狂一般的山呼:
“大秦万年!皇帝万岁!”
疯狂如同滔天骇浪一样的山呼声,瞬间响彻云霄。
“大秦万年!皇帝万岁!”
嬴胡亥脸上看不出是悲是喜,他振臂高呼:
“秦军威武!”
嬴胡亥的声音方才落下。
嬴审就已经癫狂一般的吼道:
“皇帝万岁!”
有了他带头之后,所有的人都疯狂的战吼道:
“皇帝万岁!”
嬴胡亥再度振臂高呼:“秦军威武!”
“皇帝万岁!”
“秦军威武!”
“皇帝万岁!”
……
疯狂的呼喊持续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莫说下边的军卒们,都已经热血沸腾,战意冲天。
就是嬴胡亥自己,也有种难以自禁的感觉。
项羽满脸涨红,从一开始,他心中还有些咯噔。
到最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成为了秦国诸侯王的事实。
事实上……
哪怕项羽现在大声辩解自己并非是秦国诸侯王。
这天下,也不会有人相信。
场面不算非常宏大,但是却异常狂暴的阅兵,就这样结束了。
嬴胡亥驱马回城中去。
项羽并没有立刻驱马追上去。
而是因为锦衣卫副指挥使陈胜,给他引荐了一位故人。
这位故人,就是钟离昧。
对于钟离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项羽哪怕心中好奇无比,可是却依旧没有多问什么。
只是……
项羽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自己方才为秦军所感染。
跟着所有的诸侯王们一起山呼“皇帝万岁”的时候,钟离昧是否就在不远处看着?
又或者是说……
钟离昧也加入了这种疯狂的呼喊么?
可……
不知道为什么。
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接受了一切的项羽。
这个时候,竟然有了几分心虚之感。
钟离昧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又或者是什么别的让项羽难堪的话。
从一开始跟着项羽造反到现在,他就已经知道,项羽绝对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一个怕死的人,怎么可能在数年之年,就建立起来这样一个强大的楚国?
钟离昧把腰间的酒壶接了下来,递给项羽。
项羽就像是往常那样,直接就把酒壶拿在手中,大拇指轻轻一按,弹开了酒壶塞子之后,便开始大口大口的猛灌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之后,方才把酒壶丢给了钟离昧。
钟离昧仰头把剩下的酒水全部干掉。
随后,他就一声不响地跟在项羽身后,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的陪着项羽。
这种样子,就像是项羽去什么地方。
钟离昧就跟着去什么地方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项羽终于开口道:“未来有什么打算?”
“未来没什么打算。”
钟离昧立刻道:“这不是我应该思考的问题。”
“想想看,总不会错的。”
项羽勒住了战马,转头看着钟离昧说道:“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可以做的事情,现在不一定能够继续去做。”
“那……大王未来还要打战吗?”
“打战……”项羽沉吟了一会儿后,非常肯定地点头说道:“打战是一定要有的,我或许真的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
只不过,已经不再是我们以前那样,我们为了我们心中所想的一切东西去打战。”
“跟着大王这么久的时间,我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忘记了思考打战以外的事情……”
钟离昧目中已经露出来了一丝哀求之色:
“大王,您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项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甚至知道我身边所有的人想说什么。
只不过,你们留在我身边,真的不是什么合适的选择。”
“大王是担心,皇帝有一天看你身边的人太多,会觉得不安心,把我们全部都杀掉或者是赐死不成么?”
钟离昧满不在意地摇头:“我们这些人要是怕死的话,那也就不会出现在大王身边了。
既然我们都不怕死,那我们又何须担心自己会以何种方式死去?”
“我们不能选择自己怎么死,但是我们却可以选择自己怎么活。”
项羽睁大眼睛,看着钟离昧,这一刻似乎千言万语,想要和钟离昧说。
但是最后,项羽只是重重地拍了拍钟离昧的肩膀,非常认真地说道:
“你说的很对,我们不能选择自己怎么死,但是我们却可以选择怎么活!”
“大王!”
钟离昧几乎泪目了。
项羽再度重重地拍了拍钟离昧的肩膀,他说道:
”好!好!很好!”
第2000章 万里之外
嬴胡亥觉得自己非常轻松。
心中最大的秘密和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敌人。
竟然都在同一天里被自己解决了。
帝国内部的问题,现在可以说都已经不算什么问题了。
楚地的土地政令完成之后,就是项羽挥军南下,攻取中南半岛的时候。
一旦中南半岛拿下以后。
项羽便可以率军直接攻入孔雀王朝。
战争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嬴胡亥现在还不清楚。
他也不敢说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就一定正确。
只是……有些事情,总应该有人来做。
不是么?
回到了行宫之中。
立刻就有人来禀报了项羽和钟离昧的事情。
对此,嬴胡亥只是含笑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钟离昧不管作出什么选择,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秦帝国还不至于沦落到去强迫钟离昧着等猛将去做出一个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来。
方才回到大殿中。
挺着大肚子,哼哼唧唧的李夭就已经出现在了嬴胡亥面前。
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蒙蕙、仁贵妃,两个皇儿。
这让嬴胡亥看来,真的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自己又并非是那吃人的老虎。
心情不好的时候呢。
所有的人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等到自己的心情变好了之后,这些人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到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快来说说,两千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李夭一只手搂着自己的大肚子。
那样子就像是在搂着孩子一样。
嬴胡亥听了这话来,顿时忍不住瞪了一眼蒙蕙。
他还真的是没有发现,蒙蕙竟然也有做一个长舌妇的潜质!
“两千年后的世界啊……”
……
匈奴部落,东胡王慕容天眉头紧皱,看着自己面前的匈奴单于,两人的表情都有些郁结。
不为别的。
只以为他们不久之前,发现了自己身边,竟然有锦衣卫的人!
这还不算是最为恐怖的。
最为恐怖的事情是。
这个锦衣卫,或者说这些锦衣卫,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依旧还在和大秦有着联系。
虽然这些联系说不上是非常密切。
可……
只要他们还在有联系,那就非常可怕!
他们亲自走过那些几乎不可能走过的冰原。
看到了那些完全不是人可以承受的寒冷和灾难。
又和一群在他们眼中是野人的人们进行了殊死战斗之后。
这才占据了一片可以繁衍生息的土地。
所以。
不管是东胡王,又或者是匈奴单于,都已经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只会出现在他们噩梦中的秦国皇帝。
可现在!
噩梦依旧在!
秦国皇帝!
竟然依旧对着一片未知的大地有着控制!
然而现在,最痛苦的问题不止于此。
这些锦衣卫,究竟是杀掉?
还是留下来?
如果换在以前的话。
不管是东胡王,又或者是匈奴单于,都会认为,杀掉这些锦衣卫,才是最为保险的做法。
可现在不一样!
他们已经获悉了这些锦衣卫,就在上一个冬天的时候。
想办法把一批只有这个大地上才有的种子,送到了秦国去。
那也就意味着。
秦国那边,不仅得到了这个世界才有的那些种子。
他们还极有可能知道。
自己这些人在这片大地上做的事情。
知道自己等人现在的生活境地如何!
那……
秦国皇帝,会不会直接派兵越过长生天桥,直接率军攻打过来?
对于这一点。
不管是东胡王,又或者是匈奴单于,都没有丝毫的怀疑。
“怎么办?”
东胡王看着沉默不语的匈奴单于,再度催促着问道。
匈奴单于迟疑地抬起头来:“还能怎么办?我觉得我们现在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行了。”
“你这不是……”东胡王话说到一半,又憋了回去:“如果秦国皇帝真的派兵打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能不能联合这个世界的人,阻挡秦国皇帝的进攻?”
东胡王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奇异之色来。
匈奴单于无奈的看着他:“这些土著的人,连我们都抵挡不住,就算是联合在一起,又能对秦军造成什么伤害?”
两人都再度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绝望情绪之中去。
过了一会儿,匈奴单于道:“那就表示我们只是在这里为皇帝开疆扩土,并没有在这个世界自立为王的心思。
你觉得……”
“我觉得……那些锦衣卫既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到我们的队伍之中来。
甚至直接和我们同生共死多次。
这些人怎么可能会看不穿我们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那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做?皇帝一定要把我们斩尽杀绝的话,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匈奴单于俨然已经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情绪了。
东胡王思索了好长一会儿,才带着几分试探性的口吻问道:
“那我们不如把锦衣卫叫过来,直接面对面的谈一下。”
匈奴单于愣了一下,眼里带着古怪的情绪看着东胡王: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难道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我们还能有什么比的办法不成?”
东胡王无力地反问。
匈奴单于几乎是沉默了快一个时辰的时间之后,这才用几分不太肯定的语气道:
“也罢,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秘密寻找一些可能是锦衣卫的人,询问一下他们的意思吧。
皇帝当初占据了优势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处死我们。
总不能我们现在都已经把这一片未知的大陆探索清楚了之后,反而还要杀了我们吧?
我们走的时候,各地都有叛乱。
皇帝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叛乱平定。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或多或少,对于皇帝而言,还是有一些用处的……”
“越是听着你说话,我就越是胆战心惊!”
东胡王捧着刀子,左右端详了片刻后,咬牙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都已经用了这么久的时间,这才发现锦衣卫。
那也就是说,在我们没有发现锦衣卫的时候,只怕发生了更多可怕不可思议的事情。
情况,不可能比现在更加糟糕!”
丢下这话,东胡王直接大步走出了军帐。
匈奴单于失声问道:“你这是要去杀人还是去谈话?”
“去求这些祖宗们,给我们一点活命的机会!”
大帐外,东胡王很是无奈的声音,从大帐外传来。
匈奴单于咬咬牙,也站起身来:
“你一个人求,或许不起作用,我也一起去求求这些祖宗们,给我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吧!”
第2001章 焕然一新的新世界
锦衣卫之中,能够被选调到了这里边的人,不管是谁,都是人精之中的人精。
嬴胡亥之前甚至下过决定。
如果那个把种子从北美大陆,走长生天桥回来的人,能够活着回到自己面前来。
这个人一定可以公侯万代。
这是嬴胡亥身为皇帝唯一可以给予这些不顾生死之人的荣耀。
东胡王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匈奴单于。
两人并肩走着。
他们的部落已经初具规模。
这片世界远比他们以前生活的那片北地草原,都还能让他们感觉得到快乐。
匈奴人不是那种不会搭建房屋的蠢货笨蛋。
他们发现这片大地非常适合自己繁衍生息之后。
其中有一些高瞻远瞩之辈,就已经开始筹划着,是否可以在这里修筑城池,作为某一个地方的中心。
从而把匈奴人的中心确定下来。
他们中已经有许多部落的首领们认为,可以把这个地方重新确定为龙城。
如此一来,匈奴人的中心就已经重新确定下来。
东胡王和匈奴单于两人都看到这边已经堆积起来了许多的建筑材料。
匈奴人和东胡人来到这片世界之后。
经过了最初的试探。
发现这个世界这些人的战斗力,完全还处在一种极端原始的地步。
于是……
杀戮和掠夺的盛宴开始了。
这里的资源丰富。
牧场肥美!
土地更肥!
杀掉一批敢于反抗的男人之后。
那些嘴巴里边呜呜嚷嚷,叫嚷着他们听不懂话的女人,就成为了匈奴人和东胡人的战利品。
两人都认为,这是长生天神对他们的馈赠。
让他们来到了这片繁华富饶的大地上。
曾经一度北渡冰原,损失的人口。
几乎都在这么一瞬补充了起来。
尤其是。
匈奴人现在最多的,不是老人,也不是精锐的战士。
相反。
最多的反而是孩子!
每一个精装的匈奴战士的帐篷里边,至少都有五六个女人。
除了从长城外草原上跟着过来的原配之外,其他的多数都是从本地掠夺而来的女子。
环境适宜的时候,动物就会大量繁殖。
这一点,人和动物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尤其是匈奴人。
他们原本生活的草原。
环境就非常恶劣。
所以,只要可以抚养孩子的时候。
他们都会抓紧一切可能生孩子。
于是……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匈奴人营地里边。
到处都是蹒跚学步的小宝宝。
大一点的小宝宝,已经跟着身边的父亲又或者是叔伯们,开始挥舞着手中的木头弯刀,学习怎么杀人!
对于一个天生就准备做强盗的人来说。
这其实算不上残忍与否,又或者是扭曲的教育。
毕竟。
这等严苛恶劣的环境之下。
如果教授孩子仁义道德。
那这个孩子别说将来长大了会被人欺负。
他最大的可能是还长不大,就会凉透。
东胡王和匈奴单于站在一边上,看着这些奶娃娃们玩闹了一会儿后。
这才向着他们认定的那个锦衣卫头目的军帐方向走了过去。
让两人都非常难以接受的事。
这里的守备非常森严。
甚至于可以说是,除了东胡王和匈奴单于的大帐外。
两个部族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最让人惊叹的地方,还不至于。
因为,这边的匈奴族士兵和东胡人士兵,他们是自发来守卫这个地方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这还必须的从数年前,匈奴人和东胡人刚刚抵达这片大地的时候说起。
刚刚抵达这片大地之后。
不管是东胡人还是匈奴人,发现这个地方的人,使用的武器,都非常落后。
最为让他们觉得好笑的是。
这些人居然还喜欢用毒……
他们从一种奇怪的青蛙表皮提炼出来了一种毒液,涂抹在了箭头上。
想要以此毒死匈奴人。
然而,非常尴尬的一幕是:他们手里用来狩猎的弓箭,连匈奴人身上穿着的甲胄都没有办法射穿……
于是,疯狂的杀戮开始了
匈奴人和东胡人曾骑着战马,三天杀了数百里。
导致方圆上千里那些所谓的强大部落的勇士,都被杀光。
而不管是匈奴人,又或者是东胡人。
都没有所谓的战争礼仪。
简单点说。
就是管杀不管埋。
原本这在草原上的时候,是没什么的。
可是,到了这边之后,就不一样了。
大军走过的地方,才是匈奴族人和东胡族人走过的地方。
就这样,遍布的尸体没有人掩埋。
匈奴人和东胡人的队伍里边,爆发了一场瘟疫。
眼看着许多的人都病倒。
而且开始出现了范围性的死亡之后。
所有的一切就不一样了。
人们开始恐惧。
认为是这个地方的神明迁怒所有的人。
他们不应该制造出来如此可怕的杀戮。
恐惧在所有人心中蔓延开来的时候,谁都没有办法控制住这些人。
东胡王和匈奴单于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慌手乱脚,不知道该怎么控制众人。
但是很快,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这人找到了东胡王和匈奴单于,和他们说。
这不是什么神的诅咒。
就是一种疾病,是可以控制的。
两人都把这人当作祖宗供起来。
作为上位者,其实很少有人会相信所谓的神仙鬼怪的说法。
他们更加相信,所谓的神仙鬼怪,其实就是他们自己用来制衡子民的一种手段而已。
这个人站出来之后。
他开始寻找这片大地上土生土长的一些植物。
这些植物被这个人当作药来治病。
喝过他的药的人,虽然不说每个人都活了下来。
但至少也有八九成的人,都活了下来。
于是,这个人一下就成为了东胡人和匈奴人的恩主。
便是东胡王和匈奴单于,甚至都可以看到这个人分走了自己部族中,族人原本对于自己的忠诚。
有了这个人。
族人可以无惧于未知的东西。
甚至于。
有了这个人的一些所谓的医学常识推广开来之后。
军中将士们的非战斗减员的情况,也几乎不会出现了。
现在。
东胡王和匈奴单于都已经走到了这个人的军帐……
东胡王沉思了片刻,觉得这里已经不能用军帐来形容了。
这应该称之为房屋。
是啊!
这里是什么时候搭建的房屋。
他竟然都不知道?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现在自己是来到了秦国内地,而不是身在究竟距离秦国多远的另外一片世界。
第2002章 直面这个伟大又卑鄙的人
匈奴单于也注意到了这边已经修建的和秦国那边的建筑物差不多是一样的院子。
外边铺设了一层石头地砖,虽然不是非常平整。
但是,却完全可以在地板上安然行走。
除此之外。
这上边还有密密麻麻的人。
这些人不是病人,而是那个锦衣卫的弟子门徒。
这个人似乎非常聪明。
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单独凭借自己个人的力量。
是怎么都没有办法让这么多的人在灾难和疾病之中活下来的。
所以。
他就从病人之中,挑选了许多机灵的人,成为了自己的门徒。
东胡王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是一个医生,我听人说,医生都是伟大的人。
或许,他并不愿意看到我们真的死在这里。
否则的话,当初我们被瘟疫折磨的时候。
他就不会站出来了。”
“先进去吧。”
匈奴单于脸上的表情就跟他的大阏氏跟人跑了一样。
“这地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我们怎么完全就不知道?”
东胡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也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吗……”
匈奴单于忍不住指着一个匈奴人问道:“这里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被匈奴单于指着问话的那个人非常尊敬的躬身下拜之后,这才说道:
“回禀单于,是在半个月之前修起来的,公孙先生说,我们居然已经真的选择在这个地方居住下来。
那就要把这里变成另外一个了龙城。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单于就会下令所有人参与修建龙城。
等到那个时候,这里就会变成龙城里边最好的医馆。
不管是我们匈奴人,又或者是东胡人,都不会被病痛折磨。”
“嗯!先生说的不错,这里确实是会变成另外一个龙城!”
匈奴单于鼓起勇气,让自己内心的虚弱无人可以察觉:
“去忙你的吧!”
“是!单于!”
匈奴族人小心翼翼地退下。
东胡王和单于两人互相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后。
匈奴单于率先说道:“看这样子,他真的是没有把自己当作外人,直接把自己老家的房子,都修好了。”
“呼——”
说完这话之后,他自己就紧张的不行,连续呼出好几口气之后,这才迈步向着院子里边走了进去。
这种院落的布置,让他不能不去想那个最为恐怖的男人——大秦皇帝嬴胡亥!
嬴胡亥,俨然已经成为了东胡王和匈奴单于两人都不想提及的禁忌人物。
可是……
人生就是这样。
越是不想面对的事情,到了最后,就越是要去面对。
走进院落之中后。
两人都发现,这院落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要大。
这里边全部都是病人。
不过,几乎都可以看得到。
没有一个病人被人遗忘。
所有的人都得到了照顾。
两人顺着里边往里边走进去,接受着众人行礼膜拜的同时。
不管是东胡王,还是匈奴单于,两人的心情都已经沉重到了极点。
甚至于,当初面临冰原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这么沉重的心情。
公孙先生的名字,叫做公孙光。
这个,就是匈奴单于和东胡王唯一知道的事情。
至于这个人之前是做什么,是什么出身。
两人都没有认真去考虑过。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人有过去暗中打听一下这人身份的念头。
可是,后来时间久了。
两人都觉得。
这个人不管做的什么事情对于匈奴和东胡人来说。
都是非常有利的。
如果在这个时候,还去打听人家的身世,那就真的是小人之举了。
更况且,现在的匈奴人和东胡人,都需要互相团结。
任何可能引起公孙光不满意的事情,都不要去做,才是最高明的手法。
可是。
谁他么能想得到。
这个人竟然是锦衣卫啊!
公孙光和往常一样。
就像是匈奴单于和东胡王两人平时见到的他时候,再给匈奴人教授秦国的文字。
他的说法是,这些文字记载的都是医药种植的知识。
我们想要把更多的知识带给身边的人,让更多的人脱离饥饿和疾病。
就一定要培养出更多能够通过文字记载教授别人知识的人。
东胡王和匈奴单于都觉得这是非常有道理的事情。
所以,两人自然全力支持。
可现在!
两人心中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还是恐惧!
这个秦国的锦衣卫,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把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甚至于,借助于两人的力量,直接在匈奴人之中,轻而易举的推行了秦人的文字、医学知识、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换句话来说。
这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做法。
公孙光在这种不经意之间,就已经把秦国的礼法,传授给了所有的匈奴人。
用不了多久的时间。
两人就会发现,所有的匈奴人写的文字,都是秦国人的文字。
所有的匈奴人说的道理,都是秦国人正在讲的道理。
匈奴人也开始变得讲道理,这种讲道理,不是以前那种上马冲杀,谁赢了,到了就是谁的道理。
而是,真正的讲道理。
等到那个时候,谁能说这些人不是秦国人?
可……
两人更加痛苦的地方在于,他们发现自己真的是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情。
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公孙先生的好处。
谁人都没有说公孙先生的不好。
如果两人在这个时候,直接把公孙光砍了,会是什么后果?
或许可以承受,或许……完全就没有办法承受。
匈奴单于心中默默的骂了一句:嬴胡亥,我鈤你娘!
他不知道的是,东胡王也在心中这样默默的骂了一句。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战场上纵横无敌的男人。
在政治上,竟然也会有这么恶心下作,让人无法防御的手段。
此一刻。
匈奴单于和东胡王看着面前为自己两人沏茶的公孙光。
真的很想一人一拳,把公孙光这张可恶的脸打扁了才好。
“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五千多个医生,精通的人,有上千人。”
公孙光就像是往常一样,向着眼前的两位王者禀报着自己的工作情况。
以前,这种对话让两人非常舒服。
可是,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两人越发感觉,这人就像是在锦衣卫里边向着自己的上司禀报工作一样。
“但是,人手远远不够,而且上一次大范围采集的药材也要用完了。
我们栽种的药材幼苗,虽然现在也已经有了长势,可以称得上是药材,但是还是不能使用,需要继续扩大规模种植才是。”
公孙光平静地禀报着自己的工作:
“所以,我想重新再招募一些人,出去寻找药材,这一次我们能找得到的药材里边,能带着土块把药材带回来就最好不过了。”
东胡王向着匈奴单于使了使眼色。
匈奴单于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这才下定了决心:
“公孙先生,摊牌了,我们知道你是锦衣卫。”
第2003章 超级影帝医生
公孙光听着匈奴单于的话,面色平和,甚至都看不到半点惊讶的模样。
这让匈奴单于和东胡王都觉得有些奇怪,甚至隐约觉得有那么几分不舒服的感觉。
难道这个锦衣卫已经认为他吃定了自己吗?
难道……他已经认为自己等人在族人心目之中的地位,都已经超越了自己两个人不成么?
正在两人心中思绪完全的时候。
公孙光缓缓地开口说道:“大王和单于知道了,可是现在就要杀掉我?”
见两人不说话。
公孙光接续说道:“我虽然是锦衣卫,但是请大王和单于睁开眼看看,我现在和匈奴人和东胡人,还有什么区别吗?”
“你想要把我们东胡人和匈奴人,都变成秦人的样子!”
东胡王带着恼羞成怒的口吻斥道。
匈奴单于也神色不善,冷冷地盯着公孙光。
公孙光却爽朗一笑:“你们说我把匈奴人和东胡人都变成了秦人的样子……那你们可知道。
不管是匈奴人,又或者是东胡人,还是秦人,本质上没有非常大的区别。
我们的肤色是一样的。
我们的语言是一样的,就算是地域之间有那么一些差别。
但是彼此之间,说出来的话,彼此之间却还是能够听得懂的。
至于我们的容貌……”
公孙光看着两人的眼睛说道:“想必,不管是大王,又或者是单于尊上,你们都能发现,其实没有非常大的区别。
区别本身只是在于我们的衣着和发式。
如果把这些抛出之后,我们的身体结构外貌形态,和这个世界的这些人比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部族之中,已经有很多男人,和这个世界的女人有了孩子。
那么,单于尊上和大王,是否觉得这些孩子和我们匈奴人与匈奴人生下来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两人还真的是难以否认。
因为,这确实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受伤了会流血。
难过了会流泪。
饥渴了会饮食。
除了语言不通。
他们把这些人视作野人之外,就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区别了。
只不过。
野人是相对的一个概念。
在他们认为这些人是野人的时候。
这些世世代代居住在这个地方的人呢。
却也认为这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人,才是野人……
这也是匈奴单于好不容易,才从一个生擒活捉的部落酋长嘴里问出来的。
于是,听了公孙光的话之后。
不管是匈奴单于又或者是东胡王两人。
一下子都有些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
两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公孙光看这两人这样子,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给两人斟茶,而后才说道:
“就算我是锦衣卫,那我也只是锦衣卫之中的医生。”
“医生么!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就是了,从我跟着单于和大王穿越冰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
其实就已经无所谓秦人、匈奴人,又或者是胡人。
按照史书上说的: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唐虞以上有山戎、猃狁、荤粥,居于北蛮,随畜牧而转移。”
(这是真的,不是我瞎编的,史书上很多种说法,都认为匈奴人东胡人,乃至于月氏人,都是出自于华夏族。其中也包括了南边的越人、吴人,都被称作为正统的炎黄子孙)
虽然东胡王和匈奴单于都觉得他的话有问题。
可是,两人都不是傻子。
这种话可能代表的是皇帝的意思。
“那……”东胡王再三斟酌之后,方才问道:“你们现在还能和秦国那边取得联系吗?”
“如何取得联系?”
公孙光反问着:“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距离秦国究竟多远,就算是真的想要去联系,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可是……”匈奴单于迟疑了一下后,看着公孙光的眼睛问道:“我听人说,你们之中的人,已经有人把这个世界才有的一些东西送到了秦国去。”
“你的意思是说……”公孙光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匈奴单于:“锦衣卫里边,到现在为止,锦衣卫之中,还有人依旧可以秦国取得联系?”
“你不知道?”
东胡王脸上带着一丝怀疑之色。
公孙光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想要在这里活下去而已,而回去重新联系秦国……我不知道你们从什么地方听到这个说法的。
但是我并不认为,还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回去联系秦国。
至于你们说的,把这个世界才有的种子送回去。
我也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如果真的有人这样做了,你觉得你们还能听到这样的消息吗?”
两人都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是啊!
如果真的有人这样做了。
那岂不是说,这个人早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们怎么可能听到这样的话?
可……
公孙光看着两人脸上露出来的疑惑之色,沉吟着说道:
“不管现在你们心中在想什么,但至少你们能看得到,我现在做的事情,是对于所有人都有好处的。”
“而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我锦衣卫的身份,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确实是锦衣卫,只不过……”
公孙光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后:“可,现在秦国还知道,有那么一批曾经被选中,打入到了匈奴和东胡人内部的锦衣卫吗?”
“可是,你在教授所有的人秦人的文字和秦人的礼法!”
东胡王冷着脸喝道:“我们都可以看出来,你是想要把我们这里变成秦人的土地,变成秦人的国土!”
“变成秦人的国土?”
公孙光只是冷笑一声:“我就问问大王,如果不是我们用这些秦人的办法医治了那么多的人。
现在这片大地上,还能有人活下来吗?”
“秦人为什么强大?或者说华夏族为什么强大?”
“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琢磨出来了一套能够让所有人安然活下去的办法。”
公孙光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神圣的光彩来:
“这个,就是你们所厌恶的秦人的文字,秦人的礼法。
我们两个部落想要在这里繁衍生息,强大下去,就必须使用秦人的文字,秦人的技术。
秦人修筑城池,管理百姓的办法。”
公孙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虽然是锦衣卫,是秦人,可是从我跟着你们不顾生死,越过冰原之后,我就已经和你们匈奴人东胡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要是现在,你们还是认为我会做出什么危害匈奴,或者是东胡的事情来。
那就请现在杀掉我吧!”
第2004章 故乡啊,永远的梦
东胡王和匈奴单于听着他这话,顿时还真的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去。
如果说公孙光和秦国那边没有什么联系的话。
这真的是打死两人他们都不相信。
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
东胡王说道:“我们想和秦国取得联系。”
公孙光眼神惊愕的看着东胡王,那种感觉,就像是觉得他是在说梦话一样。
匈奴单于认真的点头确认了一下:“我们是真的想知道能不能和秦国取得联系。
如果可以确定联系的话,我们愿意把我们现在占有的土地,双手献给皇帝陛下!”
“究竟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
公孙光睁大眼睛看着两人,脸上的错愕,完全没有办法掩饰。
“是我们疯了么……”
“或许是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表情也是非常古怪。
公孙光摇头道:“现在应该没有谁还愿意重新走一次冰原。
毕竟就这样回去之后,我们也是摸不清楚,皇帝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是,皇帝终有一天会率军打到这里来。”
匈奴单于目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恐惧:“一旦皇帝真的率军打到了这里来之后,我们被迫的臣服和主动的臣服,换取来的命运,是不一样的。”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公孙光现在认定了自己就是不知道怎么回到秦国去。
也不知道是否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让人回到秦国去。
匈奴单于叹息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那只不过是因为我知道秦国皇帝有多么可怕而已。
你是秦国的锦衣卫,秦国究竟会多么强大,你难道不清楚?”
“我很清楚啊!”
公孙光摇头道:“可是,正是因为我很清楚,所以我才认为皇帝是不可能率军来攻这里。
秦军没有办法穿过这样一片未知的世界。
就算是穿过了,他们从长生天桥来到了这里。
那,到了那个时候的秦国将领,还会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将领么?”
“你的意思是……”
东胡王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之色:“来到了这里的秦国将领们,都会认为自己可以在这里建立一个国家,自己做王!”
“这样远胜于做一个秦国的将军!”
“难道不是?”
公孙光狐疑的看着东胡王:“这里的地势开阔,土地肥沃,这片大地上的人,又没有办法抵挡我们的军武。
我们轻而易举,就可以击败他们所谓的精锐,血屠十万里。
这样,谁还能反对我们在这片大地上称王称帝?”
“咕嘟……”
匈奴单于吃力的咽下口水,随即看了看东胡王:“会不会是我们真的想多了?”
东胡王远比匈奴单于更加谨慎,他追问公孙光:“你还知道我们的队伍里边,有多少的锦衣卫吗?”
“具体有多少我不知道。”公孙光回忆了片刻,脸上露出一抹难以忍受的痛苦之色:
“当初我们一起进来的人,有一百多个。
但是北上越过冰原,穿过长生天桥之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东胡王忍不住拍了拍公孙光的肩膀:“死掉的人都死掉了,活着的人就应该好好地活着。
我虽然不知道秦国皇帝当初给了你们什么样的使命。
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就像是你之前所表达的意思一样,我们所有的人,真的是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在这片富饶的大地上活下来。”
公孙光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窃喜:“你们不想把我杀掉了?”
“为什么一定要把你杀掉?”
东胡王摇了摇头:“说真的,我们两人从一开始往这边过来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杀掉你。”
“那你们……”
公孙光目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匈奴单于叹息道:“你可以理解为我们两人其实就是过来求你的。
或者说我们求的是秦国皇帝更为贴切!
我们希望可以活下去,就这么简单。
如果真的有一天,秦国的大军打到了这里来之后,我们拿什么抵挡秦军?
我们当然没有办法抵挡秦军的。”
他脸上的失落难以掩饰:“就像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办法抵挡我们的力量一样。
所以,如果你真的和秦国那边还可以取得联系的话。
可以向着皇帝转告我们的臣服。
我们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迎接皇帝的到来。
但我们求的不过是一片可以让族人繁衍生息的地方罢了。”
“我……”公孙光有些哽咽:“我真的没有想……可事实上,我真的是没有办法能够联系到秦国那边。
我本身的身份,确实是一个锦衣卫。
只是,我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了,我们一百多个人,从冰原上过来,穿过长生天桥的时候,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活着。
如果我有什么办法的话,你们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确实是会想办法联系秦国的。
可惜的是……”
他看着两人,苦涩的摇了摇头:“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当初被选中加入锦衣卫之中的时候,我的娘子刚刚有了身孕。
我原本以为,只是一两年时间而已,我就可以回到咸阳城,和我的娘子团聚。
可是,现在出来这么多年了。
别说我的娘子有没有给我生下孩子。
就是生下了孩子,估计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改嫁了!”
“唉……”
公孙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能回去的话,我真的想回去,我爹死得早。
我是我娘一手带大的。
我加入锦衣卫的时候,我娘虽然才四十出头,尚且可以养活自己。
可是现在呢?
我娘都快五十了吧?
头发花白,身体佝偻。
如果我能重回故乡,我真的想回去。
我好怕我娘这会儿没有人给她养老。
她就像是乞丐一样,跪在路边上给人磕头,要饭……”
公孙光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就是匈奴单于和东胡王这两个老狐狸。
这会儿,也不免为公孙光的情绪所感染。
“我不知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得到消息,说是有人把这个世界的种子送了回去。
如果你们真的能找到这个人的话,我请求你们不要杀掉他。”
公孙光眼中露出极为强烈的恳求之色:“我对于匈奴和东胡来说,都是有功劳在身的人。
我求你们放掉这个人,把你们两位大王曾经赏赐给我的金子带回去,给我娘养老!”
东胡王用力地拍着胸脯:“我向你保证,如果真的找到了这个人,我一定不会杀掉他,我一定把他交给你来处置!”
匈奴单于郑重的说道:“长生天神哪怕放弃了我们这些子民,我也依旧能够向着你保证。
东胡王答应的事情,我也一定答应你!”
“谢谢!”
“谢谢!”
公孙光跪在地上,抱着匈奴单于的双腿,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第2005章 这是我们所有锦衣卫的希望
东胡王和匈奴单于怀着满腹的悲怆离去。
不管公孙光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两人都相信。
自己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
那公孙光也实在是没有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
换言之。
两人都相信了公孙光说的话。
那么……一切线索,似乎又断了。
“如果这个是流言的话,那什么才是真的?”
东胡王看着远处欣欣向荣的部落族群们,发出来了几分无力的感叹。
匈奴单于道:“虽是如此说,可我们现在的一切,不都很好的吗?”
“总应该把眼光看的长久一些。”
东胡王指着远处一片平坦的地带说道:“在这里为皇帝修建一个行宫。
就让公孙光来主持修建。
等到将来,皇帝真的到了这里之后,他也会知道,我们绝无背叛大秦之心。”
“可是,我们实际上还是背叛了大秦。”
匈奴单于眉头紧锁:“皇帝真的会原谅我们吗?”
“我们以前和皇帝是世仇,皇帝最后还是原谅了我们。”
东胡王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后,点头道:“原谅我们的可能性更高!
更况且,我们现在都已经到了这片大地上了。
却依旧没有办法脱离皇帝的控制。
这说明什么?”
他仰头看着天穹:“或许,真的有我们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在操控着冥冥之中的一切……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反抗做什么?
皇帝真的要杀我们,我们没有办法逃脱。
皇帝可以原谅我们,那我们自然是能够活下来。
就在这里为皇帝修建一座宏伟的行宫吧!”
“如果皇帝想原谅我们,也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我们是大秦的先驱者。
我们一直都忠诚皇帝。
从未想过背叛。
在皇帝的威严还没有延伸到这片大地上之前。
我们就已经帮着皇帝把宫殿都已经修筑好了。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我们都已经做到了这一个地步上,皇帝还有什么非要杀掉我们的理由不可。”
“就算是一条狗,只要听话,主人也不会随意打骂,更不要说杀掉的。”
“可我们,是这片土地探索的先驱者!”
这样的话,安慰的只不过是人狂躁又惊恐的内心而已。
可,到底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便是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
院落中。
公孙光站在二楼的窗口平台上,看着东胡王和匈奴单于远去的背影。
没有人知道,他后背上早就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我们的消息,怎么会走漏出去的?”
公孙光心中自言自语。
好一会儿。
他才让自己恐惧的内心稳定了下来。
对于东胡王和匈奴单于说的愿意臣服于大秦皇帝的说法。
他半个字都不相信。
然后,公孙光开始了一天的问诊,授徒。
到了黄昏的时候,其他的锦衣卫们,开始往这边折了回来。
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学医的人。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陆陆续续从大军中汇聚而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这些人哪怕是跟着公孙光学医。
也没有人怀疑过这些人的身份。
只要有人盯着这部分人。
就会发现。
他们从公孙光站出来用医术救活了许多的人之后。
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加入到了公孙光的行医救人的队伍里边。
也就是说,这些人一直都在保持着一个更新状态。
那么,自然就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同样,这些人里边,也会出现人手损失。
不过,就算是出现人手损失,那也是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片大地上的猛兽再怎么凶猛,也完全抵挡不住匈奴人的强弓硬弩。
毕竟,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公孙光找到几个自己的同伴,手里怀抱着药材,准备去石头场院中晾晒。
他们对于这片自己亲手建造出来的区域非常了解。
自然知道这里不可能有任何人在这里偷听他们的谈话。
他的第一句话是:“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今天东胡王和单于就已经来找我。”
周围的几个同伴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公孙光。
公孙光低头弄了一会儿切片的药材之后,这才继续说道了:
“但是,他们说的是想要想办法臣服陛下,臣服于大秦。
我们现在需要想办法和大秦取得联系。”
“你们中间有一些人,要在冬季来临的时候,冒险一次。”
“如果失败了呢?”
有人问道。
“我们的种子都能送回去,为什么这次就会失败?”
公孙光反问道。
“更况且,这个世界的棉花,和我们世界的那个棉花不一样,我们穿着厚厚的衣服,比以前穿越长生天桥简单的多。”
换句话来说,这也安全了许多。
如果这样我们都回不去的话,那才是天意呢!”
“陛下真的会派兵来这片土地?”
一个人带着几分不太确定的口吻问道。
公孙光冷笑道:“这片土地就像是我们的家乡一样富饶,为什么不派兵过来?
而且,我相信,陛下一定可以想到更多更好的办法抵达这里。”
“你不要忘记了,这个世界,是一个球体。”
“终有一日,我们可以看到陛下最为忠诚的将军们,率领着舰队,穿越过无尽重洋,抵达我们现在这片世界。”
“等到那个时候,不管是我们准备回家,还是准备继续在这里,都是最美好的选择!”
“如果你们对自己失去了自信的话,我就亲自往长生天桥走一遭。”
公孙光见没有人说话之后,便有些不满地说道。
众人之中,立刻就有数人表态,愿意折返回到秦国去。
“我会想办法安排你们去做!”
公孙光神色认真的看着这几人:
“我们锦衣卫已经耗费了数之不尽的心血,这才抵达了这片大地上。
所以,现在绝对不能放弃。”
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目光向着自己眼睛可以看到的天地尽头延伸而去。
“这里就像是中原大地一样,一眼看不到尽头,土地肥沃!
我们华夏人可以在这里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我们繁衍生息,世世代代都可以。
我以前听着户部的人说,先帝临朝的时候,我大秦的人口足有三千万之众。
现在,占据了这片肥沃的疆土之后,谁又能知道我们的人口能变成多少?”
“翻一倍?六千万?还是——一个亿?”
第2006章 项羽的家宴
没人敢说公孙光的有这样的想法是疯了。
但凡是能够被选到这边来的锦衣卫。
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自然对于秦帝国的理解,也就都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上。
他们一点也不怀疑,在皇帝的治理之下。
秦帝国的人口可以飙升到公孙光所说的这种夸张地步。
而实际上,人口可能还会更多一些。
只不过,这需要更久的时间。
就像是匈奴人和东胡人一样。
他们来到了这片世界之中后。
人口虽然在半路上锐减了三分之一。
但是,现在的新生儿井喷一样的出现。
人口就会在短时间之内,暴涨到一个极为夸张的地步。
前往联系秦国的人,很快就挑选好了。
他们现在就要准备北上。
可以以采集药材的名义,带走一批听话的人。
到时候,如果不能回来,那自然是因为迷失在了这片尚且还在探索中的大陆上。
以此可以应对一路上折返回秦国去可能遇到的危险。
单独一个人,遇到冰原上的狼群。
都可能会饮恨。
但是,只要人数稍微多一点之后。
冰原上那些凶恶的狼群,就会变为人口中的美食。
他们的皮毛,也会成为人身上御寒的衣物。
哪怕是匈奴人和东胡人部落走过之后。
冰原上的狼群已经减少了许多。
可。
公孙光很清楚。
这种凶恶又不怕死的动物,是杀不尽的。
只要部落的大队人马走过之后。
这些磨牙吮血的狼群,又会出现在路途上。
无尽距离之外的临淄城。
项羽设置了一个所谓的家宴。
宴请上的人是项声、项他。
这几乎也可以等同于确实是家宴。
景少玉这个时候,并不像是一个王后。
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大嫂子一样。
她笑吟吟的给项声,项他两人斟酒。
还很是开怀的说着话,让他们不必为了以前的事情,内心自我自责。
项楚抱着小手,蹲坐在一边的小木凳上,睁着小眼睛,看着在场所有的大人。
只不过,孩童的心思自然是单纯的。
不单纯的。
永远是大人的心思。
就像是现在。
哪怕景少玉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发自于肺腑,都是充满了真诚的。
可是。
这话听在了项声和项他的耳朵里边。
却未必就是这样的。
项他觉得这是景少玉现在故意说话这样羞辱自己。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办法。
皇帝很喜欢项羽。
这一点,别说是他能看出来。
就算是秦国上下文武百官,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
那么。
项他这会儿自然觉得,不管是多么大的羞辱。
他都可以忍下来。
项声就不一样了。
景少玉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项羽也不会在乎这些东西。
他只是觉得,大家都是项氏一族的人。
现在楚国既然都已经变成了秦国的。
那么,这些离散在外的人。
自然也就可以重新团聚在一起了。
如果有人对此持有不一样的想法。
项羽也不会在意。
他大致的意思是:
“门在那边,自己滚就行。”
项声这边才放下酒樽,景少玉就含笑着问道:“阿弟,可是听着田横说过修筑造船厂的事情?”
“听过。”项声点头说道:“但是我没同意,因为齐地的造船厂,和我们楚地的不一样。”
“和我们的不一样?”景少玉带着几分惊讶的口吻:“有什么不一样?”
“你现在不能以为自己身居高位,就生出骄纵之心来。”
她语气缓和了几分之后,便问道:“若是皇帝下诏,着你亲自去督造远洋大船,你是去还是不去?”
“那我自然是去的……”
项声不假思索道。
景少玉目中含着一丝笑意:“既然是这样,那阿弟你就应该清楚,皇帝现在不下诏,只不过是想让你自己体面一些而已。
可是,这不代表着皇帝自己不会下诏。”
项他忍不住道:“为什么一定要说航海的事情?就我自己所知道的,朝廷上现在的重心,可并没有在大海上啊?”
“为什么?”
说话的人是项羽。
项羽笑着看了看项他:“你在秦国呆了这么久的时间,难道不知道为什么?”
“惭愧,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项他目中闪过一丝笑意:“王上可是知道为什么?”
“我清楚一些!”
项羽说道:“就我们现在的地理位置来看,我们想要抵达匈奴人和东胡人现在盘踞的那个世界。
除了往北边走那个传说中的长生天桥之外。
另外一个更好的办法,就是乘坐远洋大船。
这样的话,便可以直接越过东海,远涉重洋,然后抵达那片世界。”
项他惊愕的看着项羽:“这竟然真的有人提出来要做了?”
“你觉得很吃惊?”
项羽笑了笑:“有没有人提出来,做不做这些事情,皇帝自己都会提出来放在心上的。”
“至于我们……”
他琢磨了一下自己话语中的语气之后,这才说道:“我们有别的事情要做。
但是,另外一个大路上,应该是有非常好的资源,我们这里没有。”
“比如说……奴隶!”
项声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个世界上,也是有土著的人居住的,至于这些人,完全不足以抵挡匈奴人和东胡人。
而匈奴人和东胡人,又是大秦的手下败将,完全抵挡不住秦军的进攻。
那么,这么类比一下,另外那个世界,完全就可以成为大秦最大的粮食场地!”
“最最重要的地方在于,那个世界的人力资源,完全可以不计成本的开发!”
“一旦等到那个世界的人都变成了大秦想要的样子之后。
哪里,就会成为大秦另外一个郡县。”
他抬起头来,看着项他,忽然冷笑了一声:
“大王请你来,是依旧把你看作自己人。
你要是还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话,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阿弟,不得无礼!”
景少玉赶忙开口劝阻起来。
项氏一族的武将,个个都是猛人。
她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怀疑项声这话是吓唬人的。
项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随即挥了挥手,坚持自己的论断:
“我真的不知道朝廷有开发海洋,远涉重洋的政治倾向。
现在,最大的开发地方是西域。
越过西域之后,就是一个叫做安息的国家。
等到安息国家被魏军拿下之后。
魏军就可以顺势南下,进攻孔雀王朝。”
他目中闪过几分认真之色,看项羽道:“我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是,如果我们真的对进攻孔雀王朝有想法的话。
那动作一定要快!”
“西域王嬴狐进入西域之后,西域之地就已经完全平定,任何反抗都没有出现过。”
项他面露认真之色:“那么!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如果王上真的已经没有了别的心思的话。
就一定要快!
迟了。
孔雀王朝就不一定是我们的了。”
项羽点头道:“换句话来说,如果我们足够快的话。
到时候不仅孔雀王朝是我们的,就算是贵霜国,也是我们的?”
项他苦笑:“贵霜国没有这么容易打下来的。”
项声冷笑:“在我看来,现在面对大秦兵锋的时候,就没有哪个国家是难打的!”
这种互相不对付,可能会持续很久很久的时间。
景少玉目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转头看向了项羽。
项羽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含笑道:“小意思!
军武这一方面,我更加相信项声说的。
政治这一方面,我更加相信项他说的。”
项声和项他两人顿时平静了下来。
项羽接着说道:“只不过,就算是我们想要快点,但是现在也不是我们出兵的时机。”
“是要等着楚地的土地政令完成改革么?”
项声眉头皱了皱。
“不仅等这个,我们还需要一条、甚至多条铁路,作为我们大军的后勤补给线。”
项羽一脸沉思的说道:“我们现在有强大的兵锋在前,后勤补给就成为了最大的问题。
如果是单纯的就食于敌。
听起来不错。
可一旦出问题之后,那就是整个大军全线崩溃的开始。”
项羽颇为有深思的说道:
“这一幕,我永远都不想看到,皇帝陛下,也不会想看到这一幕。”
第2007章 只恨自己
项羽的话,回荡在所有人的耳朵边上。
景少玉心中始终是有一些担心的。
她担心项羽过于信任秦国皇帝,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
可是。
就算是她心中有这样的担忧,却始终是没有办法说出口来。
“营造造船厂的时候,你不去的理由是什么?”
项羽直接询问起来。
项声拱手道:“大王,造船厂这边,全部都是齐地的商贾们加入的资金。
说到底,最后远洋战船是可以修造出来。
但是,这不是也有齐国人的一份功劳?”
“到时候,田氏一族那张嘴巴,完全可以把活的说成死的,死的说成活的。
这么一说,功劳不就全部都是他们的了?”
“所以,我不愿意去参与。
如果真的要我做的话,那就把齐人灌入的资金全部撤走。
然后是秦国单独,或者是我们楚国的出钱出力出人,这样我就算是累死在任上,我都满足。”
“这话……”
项羽思索片刻之后:“你可曾让那田横把你心中的想法转告给皇帝?”
“我只是向着田横暗示过,至于他究竟有没有把我的想法说给皇帝听,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我并不知道。”
景少玉目中闪过几分纠结之色:“那必定是没有了……可是,在皇帝面前,皇帝却觉得是你不愿意为大秦做事情。”
“这么一来,怨恨和间隙也就随之产生。”
项他也出口说道。
他心中虽然因为一些事情而不喜欢景少玉。
可是,他自己也清楚,自己人虽然在秦国的朝堂上,但是始终是项氏一族的人。
虽然不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
但至少也差不多。
别人在针对攻讦项氏一族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换一句话来说,这不是他自己决定的,而是自己的姓氏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他就算是不愿做一些事情。
但是到了最后,也不得不去做。
项他接着说道:“不仅如此,齐国当初因为我们楚国的原因,内乱了很久的时间。
田横心中未必就不会因为这个怨恨我们。
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为我们说话做事,可是背地里干的却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也未必不会啊!”
项声抿了抿嘴,没说话。
对于这些文人们喜欢用卑鄙龌龊的心思,揣测他人想法的举动。
他素来都嗤之以鼻。
他虽然没有和田横相处太长的时间。
本身也非常讨厌田氏一族的人。
可是。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得不承认,田横是一个不错的人。
须知道。
他和蔡国的二王子李鼎,乃是结拜兄弟。
虽然这件事情开始的时候,是有些无厘头,甚至于显得非常滑稽。
可。
现在整个天下的人,都认为李鼎和项声就是结拜兄弟。
所以,李氏一族那边,也是非常照顾的项声的。
真的有什么对于自己不利的言论出现在了皇帝耳朵边上。
都不需要项声刻意去问什么,自然就会有人告诉他这些事情。
项声虽然和项他前前后后一起在秦国为官。
可是,项声这边的人脉关系,全然不是项他比得了的。
项羽沉思道:“这件事情,我去找皇帝说,田氏一族确实是不能给他们机会。
一旦机会给了他们以后。
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我们在皇帝面前就会没什么用处。”
项声眉头皱了一下:“大王 ,没什么用处我们就在咸阳城里边晒太阳捉虱子,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一定要觉得自己一定要对皇帝有用?”
项他无奈的笑了笑:“如果我们对皇帝没有用处的话,皇帝又怎么会容许我们这些曾经的乱臣贼子。
对于朝廷有用的话,自然会活下来。
如果对于朝廷没有什么用处的话,那只怕是想要像你说的那样,在咸阳城里边晒太阳捉虱子,也未必可以做得到。”
项声面无表情的看着项他:“不是我打击你,你自己想想看,你对于朝廷上下,究竟有多少用处?
“你做的事情,你真的认为,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做的事情?”
“你?”
项他隐约有些发怒:“我都已经对你多次忍让了,可是,你也不能仗着自己是武人,就故意对我无礼吧?”
“我又不是现在才对你无礼的。”项声冷讪一笑,极为不在意的看着项他:
“不过,我觉得我说的没有问题,你自己想想看,你觉得你对现在的秦国真的很有用处吗?”
“我……”
项他想要发怒反驳,可是话到了嘴边上之后,忽然生硬的停了下来。
景少玉看着这样子,立刻含笑着举杯道:“任何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项他在内政上,确实是一把好手!”
项他正要顺着台阶往下走。
项声却冷不丁的笑了起来:“他很有本事吗?
那秦国的娄敬、萧何、曹参之流,都是摆设不成?他比内政比不过这些人。
甚至连秦国的吴王都比不过。
都不说蔡王李斯了,就算是别的人,随便抓一个出来,他都比不过。”
项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真的是,打人不打脸啊!
项声说话是真的过分!
“呵呵!”
项声只是冷笑连连:“怎么,觉得很愤怒?打我呀笨蛋!”
项他站起身来,拂袖冷哼了一声后,便直接气哼哼的走开了。
景少玉见状,连忙让身边的宫娥走上前来。
也不知道她对着那宫娥低声耳语了什么话,宫娥面上含笑,快步追了上去 。
项羽则一言不发,也没有出言挽留项他。
直到项他走了以后。
项声这才说道:“大王有把握让皇帝改变心意吗?”
“可以求着皇帝改变一些想法,但是究竟能改变多少,具体还是要等到见到了皇帝之后才知道。”
项羽沉思了片刻后,有些奇怪地看着项声问道:“项他做了什么事情,你现在会和他这般不对付?”
“项他……”
项声摇了摇头:“其实没什么,如果一定要说是做了什么事情的话,那还不如说是我自己心中痛恨自己而已。”
“行了,现在整个天下都已经是秦国的了。”
项羽挥了一下手,示意项声完全不用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那就让他们全部过去。”
“人不能活在过去,也不能活在未来,人是活在现在的。”
“此外,范韧呢?范韧什么时候能来?”
“他?”
项声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别想了,这家伙已经在秦国有了十多个妻妾。
现在不是在忙着播种,就是在忙着播种,估计他爹范增,他都不想去见。”
第2008章 朕所求者,地球也
听着项声这么说之后。
项羽的表情略显郁闷。
他就算是不想承认这些人到了秦国之后,混的比在楚国好得多,似乎也不太可能。
项声虽然是武人。
在秦国没有带兵打战。
但是,项声别的那些想做的事情,在楚国不能做,也没有可能做。
到了秦国之后,不说全部完成了。
至少是项声想做的那些事情,几乎都做到了。
“王上……”
项声迟疑了下:“臣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
项羽摆手道:“日后我会去求见陛下,到时候说说造船厂的事情……楚地的变革马上就要开始了。
营造铁路和造船厂的事情,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大王放心就好了!”
项声含笑道:“这些事情,如果是对于别的人来说,或许是疲惫不堪,可是对于我来说。
那也算是乐在其中,还不至于让我疲惫不堪!”
“如此就好。”
项羽颔首道:“今日宴会,不太宽心,日后你不要这般刻意和项他为难!”
项声立刻起身拱手拜道:“臣知道了……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
项羽心中稍显不快,挥了下手。
项声立刻退了出去。
景少玉安慰道:“项郎,何须为了这样的小事儿伤身?”
“这哪里是小事儿?”
项羽忍不住摇了下头:“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估计也不会懂得……我打算明个儿,就去拜见陛下。”
“还有,你让人追出去做什么?”
景少玉嫣然笑道:“陛下不都说了,你想什么时候去见他都可以,心中对于南地的所有问题,都可以去找陛下询问。
至于臣妾让人去找项他……”
她含笑着道:“自然是给项他送一些好处去喽,反正我们现在是秦国诸侯,什么都是秦国供给,自然不用像是以前那样。
过什么日子,都是算着算着来的。”
“现在是秦国当家……”
项羽目中闪过几分无奈之色,随后摇头笑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带着项楚去睡吧!”
“那,阿郎你呢?”
“去找陛下。”
项羽道:“陛下不是说了,我什么时候去找他都可以的吗?
我现在就想去找他!”
景少玉一时语塞……
嬴胡亥并不知道项羽真的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他都已经搂着蒙蕙和柳依依,正准备安寝了。
女官来报,说是楚王项羽这个时候,忽然求见。
嬴胡亥虽然心中不喜,可想到的是整个世界,整个大秦的未来,自然也只有强打精神应对项羽。
项羽看到嬴胡亥脸上有唇印之后,就真的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他拱手干咳一声:“陛下,臣并非是有意要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嬴胡亥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唇印,只是挥了下手笑道:“无妨,来都来了,朕让人准备了些许好酒。
还有秦国关中才有的辣椒作为作料的烧烤。
项爱卿,就陪朕喝几杯如何?”
“臣岂敢不从?”
项羽急忙拱手说道。
君臣两人安坐下来之后。
嬴胡亥这才笑问道:“这么晚来求见朕,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回禀陛下,是为了远洋战舰的事情。
项羽拱手说道:“此前,项声因为齐地这边投资修筑造船厂的事情,一直都不愿意加入造船厂之中。
这件事情,臣也是方才听着项声自己说起来的。
所以,便在这个时候,来求见陛下。”
“他是因为这事儿?”
嬴胡亥笑了起来:“那他具体是怎么和你说的?”
“造船厂的事情,因为先是齐地的人投了钱,这才能修建起来的。
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核心的技术而已。
所以,一直都没有办法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修造很大的远洋战船。
可是,项声明白怎么修建,他自己就是不想。
他觉得,如果自己提供了技术。
到了最后,田氏一族的人,还是会把这些东西,全部归类到田氏一族的身上。
至于项声本人的功劳,是否会被抹杀,那完全是说不清楚的。”
嬴胡亥琢磨了片刻,没有立刻表态,只是示意项羽就着辣椒面,吃一口烤肉。
项羽不明就里,只以为是什么不一般的调料而已。
可是,吃到嘴里之后。
辣椒的炙热灼烧味蕾快感瞬间袭来。
项羽一张老脸,瞬间就变得血红。
他连接倒吸了几口凉气之后,这才惊讶无比的看着嬴胡亥问道:“陛下!这这……这就是陛下说的辣椒?”
“是啊,味道如何?”
嬴胡亥含笑道。
“辛辣之燥热,简直让人……”项羽本想说拒绝的,可是稍微咀嚼了几口之后,顿时却又发现自己有些难以割舍这种诱人的味道。
“欲罢不能!”
“哈哈哈……”嬴胡亥笑着举起酒樽来:“确实是欲罢不能……不过此物尚未完全推广开来种植。”
“嗯?这又是为何?”
项羽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到了皇帝的思维陷阱之中。
“因为此物,本非我华夏所有,乃是锦衣卫跟着匈奴人和东胡人,越过长生天桥之后,抵达了另外一个世界之后,得到种子。
这些锦衣卫们,历经了千辛万苦,这才把这些种子从另外一个世界送了回来。”
项羽听着嬴胡亥的话,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凉气。
再度盯着那辣椒面看了几眼之后,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肃穆起来了。
“这么说,那个世界,物产极度丰富?”
“何止是丰富?”
嬴胡亥惊叹不已的说道:“那一个世界,不比我华夏这个世界小多少。
而且那个世界全部都是一些类似于野人一样的部落占领着。
朕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远洋战舰可以在五年之内,做到横渡太平洋!”
“太平洋?”
项羽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把朕亲自制作的地球仪拿来!”
韩谈听到这话之后,有些惊愕。
这东西一直都是绝密的。
没曾想,皇帝竟然直接就招手让人拿出来了。
他不敢迟疑,立刻吩咐人把皇帝最近闲着没事做,亲自做出来的巨大地球仪,带着人抬了过来。
这地球仪足有半人高。
和后世嬴胡亥印象之中的地球仪,几乎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个地球仪上,尚未标注经纬度。
除此之外,其他的地方,已经没多大区别了。
嬴胡亥伸手指着大秦东海往东走的那一片海域,含笑着看着目中已经露出巨震之色的项羽:
“爱卿,这就是太平洋,越过太平洋之后,大秦的远洋战舰,就可以抵达现在东胡人和匈奴人盘踞的这片地方。
朕的锦衣卫已经到了那个世界。
他们可以为朕出生入死。
朕绝对不能抛弃他们。
所以,朕可以许给任何人承诺。
五年之内,可修造出远洋大船之人,有大功,朕亲自封赏。
三年之内,能修造出远洋大船之人,有奇功,朕亲自封侯!
若人可在一年之内,修造出能远洋航行的大船,乃是天功,朕亲自封王!”
第2009章 朕和你说点刺激的!
这是莫大的恩遇。
或者可以直接说。
这就是为项声开的恩遇。
眼下整个秦国之中,不说是没有人掌握了造船技术。
可是,能够制造出远洋航海的大海船的人。
项声,似乎真的是变成了独一无二的人选。
只是……
项羽很清楚,项声就是从骨子里讨厌田氏一族的人。
这种心理,他以前也有。
只不过,后来有了一些改变。
这种改变不仅仅是基于读书的认知,更多的地方还在于。
对于整个世界的认知。
换言之,这个世界之中。
任何一种职业、或者是任何一类人,都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没有丑恶假,如何凸显真善美?
善恶丑美,素来都是对立存在的。
项羽稍作琢磨,便拱手说道:“陛下,这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绝好机会,可是对于项声来说,未必就是如此。”
“哦?”嬴胡亥眼里带着笑意:“这么说,我大秦的诸侯王,从现在开始,就已经显得有些不值钱了么?”
“这怎么会?”
项羽含笑道:“当今这世上,依旧有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挤破脑袋往上爬,可以成为我大秦的诸侯王,自然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话是如此说……”嬴胡亥沉思片刻后道:
“这么说,项声是真的铁了心的,一定要让齐地这些人撤资,他才可以安心满意?”
“这显然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项羽脸上只能露出苦笑来。
感觉自己这一次也算是活出老脸,请求皇帝了。
“让齐地这些人撤资,这显然已经不太可能。”
嬴胡亥含笑道:“这样吧,就在长江入海口,会稽郡那边,重新建造一个造船厂。
这个造船厂,人手配置,全部都给项声自己选择。
项王意下如何?”
项羽动容道:“这是莫大的恩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嬴胡亥含笑道:“我与爱卿,虽然曾兵戎相见,以命相搏。
可是现在,你我二人都已经握手言和。
为了我华夏部落千百年的大计,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项羽也露出动容之色来。
“这样做,会不会让项声过于自傲了?”
他说道:“今天晚上,我布置了家宴。
宴请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项声和项他。
项他在宴会上,直接就被项声气走了。”
“无须在意这么多。”嬴胡亥含笑道:“人才有傲气,自然就会恃才傲物。
如果是没有傲气,那才是显得有些可惜!”
“我大秦现在总体算起来,就已经有三个造船厂。
北地一个。
齐地一个。
再加上马上要开始修造的长江造船厂。”
说罢,嬴胡亥看着项羽,心中忽有些意动。
他已经把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告诉了蒙蕙和李夭等人。
这并没有像是自己心中担忧的那样,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但仔细想来,其实也是如此啊。
现在的大秦文武群臣们,忠诚的是自己。
他自己把自己放在臣子的角度想了一下。
难道自己作为一个臣子,会因为自己的君王是君王自己口中所说的穿越者。
就站出来造反不成?
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更况且,大秦帝国的百万大军,永远都忠诚于自己。
这才是自己掌握整个帝国最强大有力的依仗。
项羽能不能心甘情愿的去为自己奔赴疆场,死战八方。
这也是关键啊?
嬴胡亥忽然忍不住道:“爱卿,你可知,两千年后,人们是如何评价你的?”
项羽奇了怪了,他原本是想对这皇帝说,自己请求去除楚王尊位的。
因为现在秦帝国出现了两个楚王。
这就看起来非常奇怪啊!
可是,项羽的脑子就算是转动的再快。
也有一种不明所以的感觉。
“陛下,这……两千年后的人,对于将臣的评价如何,臣又怎么会知晓?”
“那朕告诉你。”嬴胡亥眼里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数千年之后,人们的对你的评价是——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项羽愣了一下,甚至回头左右看了看。
他的这种表情,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皇帝陛下,你要不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嬴胡亥自然察觉到了项羽这意思。
他含笑道:“项籍,你就不觉得很奇怪,朕为什么可以知道这个世界之外,会有这么多的东西?”
“比如说,知道我们的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球形天体。
更加知道,我们九州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甚至于,朕还能看得出来。
往西边走,也有不弱于我们华夏文明的存在呢?”
项羽还真的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嬴胡亥:
“这个问题,我们以前思考过。
可是到了最后,几乎都是不得结果。”
嬴胡亥含笑道:“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永远都不少。
那你们可曾作出几种猜测?”
“无外乎就是神仙鬼怪的猜测而已。”
项羽表情有些不自然,自个儿拿起肉串来,直接开撸。
嬴胡亥笑道:“不为别的,因为我就来自于两千年后,所以我才知道,两千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所以,我才知道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也知道这个世界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话音落下后。
嬴胡亥看到项羽愣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一双重瞳不知为何,还有一些内凹深陷。
更为奇怪的是。
项羽的一张脸,居然也一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发红发紫。
约莫过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嬴胡亥伸手抠了抠额头。
这不科学啊?
自己的老婆听到自己是穿越者之后,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项羽这是咋地了?
按照常理来说,项羽的胆子应该很大才是啊!
胆子不大的人,敢这么直接造反的吗?
当然不敢。
可……
五六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了之后。
嬴胡亥猛然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大嚷道:
“草了!项籍噎到了,快点来人上手,救人啊!”
左右两边的锦衣卫们盯着皇帝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后,这才一拥而前。
把项羽魁梧的身体反转了过来。
嬴胡亥下手就是一计势大力沉的肘击,狠狠的撞击在项羽的后背上。
“哇——”
一声略带几分凄厉味道的声音,猛然回荡开来后。
嬴胡亥就发现项羽已经被自己折腾的有气无力了……
如果……
嬴胡亥觉得是如果……
历史记载,项羽是撸串的时候,给噎死的……
这……
……
第2010章 这他么都是真的啊!你真的灭了秦国
好一会儿。
项羽终于回过神来。
一双重瞳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看着嬴胡亥:
“陛下说的都是真的?”
嬴胡亥挥了下手,左右两边的锦衣卫们立刻把烧烤摊儿弄到了别处去。
方才项羽吐出来的东西,味道可不咋滴。
“朕把你当好基友,那自然觉得没有什么话不能对你说了。”
嬴胡亥轻咳一声:“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是来自两千年后的。
现在,你是不是觉得心中所有的疑惑,都在一瞬间可以解开了?”
“这……”
项羽面露沉思之色:“说真的,臣下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
“实话说,是我改变了历史。”
嬴胡亥摸了摸鼻尖,说话的时候,也不再自称为“朕”。
“陛下改变了历史?”
项羽睁大眼睛,看着嬴胡亥。
“那原本的历史呢?”项羽立刻睁大了眼睛。
嬴胡亥还真的是没有想到。
项羽居然能领悟自己说的改变了历史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的历史上……”
嬴胡亥看着项羽伸手抓起烤肉串之后,立刻嚷道:“你还是别吃别喝了,你就听着朕说就行。
朕真的担心一不小心就把你给送走了。”
项羽听到这个时候,表情也是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嬴胡亥自个儿端起酒来,缓缓地抿了一口后,直接就给项羽送上了一个王炸。
“原本的历史上,几乎可以说,就是你带兵灭掉了秦朝。”
项羽听完以后,表情极度不自然:
“陛下,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嘛!”
嬴胡亥认真的盯着项羽:“只不过,原本的历史上。
你在巨鹿郡的时候,率领数万楚军,决战秦军主力章邯和王离两人的数十万大军。
九战九捷!
令天下诸侯震动,前来见你的时候,都是膝行而前,莫敢仰视。
随后,章邯投降于你。
你领着章邯麾下的降卒二十万,直奔关中而去。
但是刘邦这老小子,趁着你和秦军主力在巨鹿之地决战的时候。
已经先入关中。
你担心这二十万秦军降卒会哗变,就在新安把这二十万降卒尽数坑杀。”
项羽虎目一凝,似乎想说话,但最后却还是默然不语。
嬴胡亥喝了一口温水,润了下嗓子,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你率军进入关中之后,佣兵四十万,乃天下之主。
刘邦虽然佣兵十万,但是却恐惧无比。
刘邦驻军灞桥外,你驻军鸿门。
范增给你想了一个办法,设置一个鸿门宴,吃饭的时候趁机干掉刘邦。
结果呢……”
嬴胡亥瞅了瞅项羽:“大兄弟,不是我说你,后世有一本史书叫做史记。
这上边可是记载的清清楚楚。
刘邦到了鸿门宴上,在你面前就跟孙子一样。
结果呢,你那会儿又没有了杀刘邦的心思。
范增一看不行。
就让人找到了项庄,让项庄在鸿门宴上舞剑助兴。
趁机杀掉刘邦。”
“后来呢?”
项羽显然是听得入神了。
竟然直接催促追问起来。
“后来?”
嬴胡亥道:“你叔叔项伯,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我叔叔……项伯?”
项羽迟疑了片刻后,说道:“此人不足以为一军之帅,小肚鸡肠,也不是我项氏的顶梁柱!”
“好!说的不错!”
嬴胡亥抚掌道:“关键时候,就是这个项伯站出来,保护了刘邦。
项庄想杀刘邦,也做不到。
这个时候,刘邦麾下的猛将樊哙趁机闯入军帐。
你不知道怎么滴,还让人给樊哙弄一只猪腿啃!”
说到了这里,嬴胡亥眼神嫌弃的看着项羽:
“不是朕说你,你这想法,说真的,有时候真的挺离谱!”
项羽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是奇怪无比:“这真是我干的事儿?”
“八九不离十,就是你干的!”
嬴胡亥点头确认道。
项羽干咳一声:“后来呢?”
“后来,樊哙就说我们只是给你先拿下关中,美人财物,全部都是项将军您的,不信你去看啊,干嘛要弄死我们这些听话的小老弟?”
嬴胡亥两手一摊:“你就真的相信了!”
“再后来,刘邦找了个上厕所的机会,直接开溜了。”
“范增老匹夫气得不行,骂你说竖子不足与谋!”
项羽表情怪异:“范增以前经常这么骂我,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
“后来呢?”
项羽继续追问道。
嬴胡亥表情复杂的看着项羽:“后来,你把秦国皇帝腰斩了!”
“哈哈哈……”项羽大笑:“我把陛下腰斩了?”
“不是我,是子婴!”
嬴胡亥纠正道:“那会我早就已经被宦官赵高毒死了……
赵高自己想做皇帝,但是朝堂上下的人虽然怕死,却坚决反对他赵高做皇帝。
于是,赵高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拥立一个宗室大臣子婴做皇帝。
子婴是长安君成嬌的儿子,也是皇室正统血脉。
做皇帝自然没多大问题。
结果,子婴坐了四十六天的皇帝,刘邦就杀入关中。
他自降皇帝尊位,以秦王的身份,素车白马出咸阳城,向着刘邦投降。
后来,你到了关中之后,就把子婴腰斩了。”
“陛下,这不有些说不过去!”
项羽奇怪的看着嬴胡亥道:“蒙恬和李斯,怎么可能看着赵高乱政?”
嬴胡亥无可奈何的灌下一口酒:“惭愧啊!
狗皇帝嬴胡亥,刚刚做了皇帝之后,就听信谗言,先杀蒙恬后杀李斯。
如此一来,朝廷之上,自然无人可以牵制赵高。
赵高做大之后,就把持朝政,为祸天下。
秦帝国的灭亡,可以说外部是你,带兵灭掉的。
也可以说是内部的自我灭亡。”
项羽吧唧吧唧了嘴巴,拿起肉串来缓缓地吃着:
“这还差不多……”
“那后来呢?”
“后来,你觉得你自己应该做皇帝了吧?毕竟你那个时候也已经是名义上的天下之主了。”
嬴胡亥看着项羽,眼神中的鄙视让项羽很受伤。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儿?”
嬴胡亥揉了下额头:“你自己没有做皇帝,你反而分列天下,册封了十八路诸侯。
说真的,我以前看到这部分历史的时候,都想抽你的大耳瓜子!
你说,好好的皇帝不做,你给自己册封了一个什么西楚霸王。
这不是扯淡呢!
后来,与你争夺天下的人,都是从这十多个诸侯王之中冒出来的。
不过,这些人在你面前,全部都不堪一击。
唯独有这个刘邦。
你就像是鸿门宴上一样,有很多次机会能都干掉他。
结果你每次都错过了。”
项羽听着嬴胡亥的话,也是郁闷的不行:
“别说陛下你想抽嘴巴子,我自己这会儿都想给自己两个大耳瓜子……
那最后的结果是?”
“你被韩信在垓下击败,但是汉军铺天盖地,数十万计,也依旧挡不住你领着二十八骑杀出重围。
面对数千上万人的围追堵截,你项羽一人一马,横冲直撞,想往哪里冲,就往那里冲。
想往哪里杀,就往哪里杀。”
嬴胡亥端起酒樽来,向着项羽敬酒:“霸王之名,千古以来,只有你项羽一人可配得上!
朕在两千年后看了这段历史,也依旧将你视为我的人生偶像!”
“所以才有羽之神勇、千古无二的说法!”
项羽欣然举杯,却只是问道:“最后呢?”
嬴胡亥一饮而尽杯中酒:“最后,你他娘的觉得自己人生第一次兵败太丢脸,就在乌江边上自刎了。
对了,你死了之后,还留下几个成语。
叫什么霸王别姬、乌江自刎云云。
自己还写了首诗,流传千古呢!”
嬴胡亥大笑起来。
项羽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我自己还写了绝笔诗?”
“朕念给你听听啊!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嬴胡亥为了不想让项羽知道自己历史上,是娶了虞姬的,就给这首该下诀别诗,做了人为的删减。
项羽点头道:“这倒也非常符合我,确实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嬴胡亥乐道:
“后世那些文人墨客,经常写诗赞美你。
其中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妹子写了首赞美你英雄气概的诗。
她是这么写的,朕念给你听听: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第2011章 真正的交心之谈
项羽似乎是真的相信皇帝说的这些话是真的。
不管现在看来,皇帝说的这些话,有多么的不切实际。
一个两千年后的人,来到了两千年前做了皇帝。
然后把以前那个原本历史发展轨迹上,一个混账皇帝做的混账事情,全部更正。
然后就有了现在的大秦盛世。
甚至于所谓的盛世,也不可能有现在这种辉煌的规模。
更为离谱的是,还能直接向着海外征战出去。
这就是最离谱的地方了。
项羽大口大口的撸串,心里原本是准备了许多的话要和皇帝说的。
可是现在。
听着皇帝说了这么多堪称绝世大秘的秘密。
项羽这会儿竟然也有了几分不知所措的感觉。
嬴胡亥端着温酒,嘿嘿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非常的难以消化这些东西?”
“这个李清照不错。”
项羽点头道,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皇帝:“陛下愿意把所有的家底都交给我,我自然不会做出背叛陛下的事情来。”
嬴胡亥很激动的拍着项羽的肩膀:“我也绝对不会做出在你背后捅刀子的事情来。
我们是君臣,但是更像是盟友。
也许这话说出来,听着有些不可思议。
但不管是你,还是我,我相信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子民过得更好。”
“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项羽咧嘴笑了笑:“只不过,身份位置到了我们现在的这个地位上之后,确实是……”
“有的事情,真的不是自己随心所欲就可以做得到的。”
听着项羽这话,嬴胡亥深有感触。
“是啊……毕竟这么多的人都在跟着自己吃饭,谁不想在朝堂上混一个公侯万代,荫蔽子孙?”
“只不过,如果我们现在拥有了超越这个时代的武器,而不想向着往外扩张的话。”
嬴胡亥摇摇头:“用不了几百年的时间,外边的那些国家和部族的人,就会学会我们的武器。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不去扩张,他们就会来打我们。
这是完全没有办法讲道理的事情。”
项羽脸上露出沉思:“热武器这些东西,是没有办法自己控制住的吗?”
“没有办法。”
嬴胡亥沉思道:“我们现在的武器,超越了这个时代上千年不止。
你自己回想一下看看,也就知道了。
当初你领着大军攻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装备了这种装备的军队,完全就没有办法战胜。
楚国军队的装备已经不能算差了。
可是,面对我们的时候,依旧如此吃力。
那你可以想想看,把这些换成其他那些完全都还在是野人部落的地方。
这些地方的人,又如何抵挡?”
“未来千年之大变,什么才会是我们华夏人的大敌?”
项羽询问了一个深沉的问题。
嬴胡亥不假思索地说道:“西方!哪里目前来说,也是我大秦的大敌,只有你真正的率领大军,把这个地方全部打下来之后。
我们所有的一切,才算是真正开始。”
“真正开始?”
项羽完全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跟当年秦国一统天下之后,总是有无数的人在想着复国。”
嬴胡亥笑吟吟的看着项羽:“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们都是一个种族。
可是,这要是到外域的话。
我们就已经不是一个部族了。
我们不仅语言不通顺,饮食习惯,风俗都完全不一样。
这需要我们花费一代人,甚至数代人的时间,才能完全把这些地方变成我们大秦自己的疆域。”
“怎么变?”项羽这一块,终究是差了点。
毕竟,他不是那种真正纵观了两千年上下文明发展历史的人。
嬴胡亥这次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思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文化,唯独有文化,才是最关键的东西。”
“文化?”
项羽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嬴胡亥就问他:“你如何认为我们这片大地上的人,都是出自于炎黄子孙?都知道我们是一个部族之人?”
项羽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来了又惊又喜的神色:“这是因为我们从小听到的,眼睛看到的,都在告诉我们,我们是华夏人,我们是炎黄子孙。”
“是啊!”
嬴胡亥脸上也露出笑意来:“这就是文化。
很多人都觉得,文化就是读书。
这完全不对的。
实际上我们生活中说的话、做的动作,对某一件事情发表的观念看法,都是文化的影响。
在我们觉得没有文化影响我们的时候,其实我们无处不被文化所影响。”
嬴胡亥大有感慨地说道:“从大秦学宫开始,到天下所有的读书人。
秦帝国不应该只有一座书院。
大秦的疆域之上,不管是大的城池,还是小的城池,都应该有书院。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同步进行。
朕知道做这些事情都非常困难。
可是,朕现在站在这个所有人高大的肩膀上,如果朕都不能下定决心,立下志向去做这些事情的话。
难道还能指望子子孙孙去做不成?”
项羽端着酒樽,一饮而尽:“有些事情,确实是应该让我们这代人去做。”
“毁灭异族人的文化,让他们说我们大秦的语言、写我们大秦的文字,推广我们大秦的风俗文化。
如此而已,数代人之后,他们就会认为自己和大秦人没有什么区别。”
项羽说完这番话后,又忍不住向着嬴胡亥竖起大拇指来:
“说心里话,我原本以为,陛下让这些战败的诸侯王们,带着那些始终不愿意归顺大秦的列国将士们,去开外开疆扩土的办法,已经非常高明了。
可是,今天晚上听着陛下这番话后。
我才知道,陛下原来还有如此高明的手段。”
“称不上是特别高明。”
嬴胡亥笑道:“其实,这在我说的两千年之后的那个世界里边,已经有越来越多充满智慧的人。
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文化才是真正的力量输出。”
“那一定是一个人人都是贤者智慧的时代。”
项羽如此感叹道。
嬴胡亥咧嘴笑道:“不不不,你想多了,那其实是一个遍地傻逼的时代。”
项羽愣住,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嬴胡亥端着酒樽,和项羽碰了一下,含笑道:“这是真的,因为那个时代接触智慧的方法太多。
很多人一知半解之后,就认为自己了解了整个世界。
所以,那是一个有聪明人的时代,也是一个傻逼遍地的时代。”
ps:昨天食物中毒,去医院了,现在回来赶出来告诉大家。
第2012章 朕的决心与理想
嬴胡亥相信,自己和项羽的谈话,不仅仅只是这一次。
在这次以后。
他和项羽的谈话还会有很多次。
针对于不同的问题,包括战争、人口、武器、治理的问题云云。
只不过,那需要等到以后问题出现了。
或者是嬴胡亥预感问题已经出现了之后,才可能去找项羽谈话。
否则的话,寻常时候谈话,说起来就有太多的假大空嫌疑了。
但是,这都不是关键所在。
关键在于。
项羽想要的都得到了。
并且,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齐地有齐地的造船厂。
楚地有楚地的造船厂。
甚至于北方原本的燕地,也有属于燕地的造船厂。
这也就意味着秦国未来会出现三个造船厂的局面。
至于哪一个能成为翘楚。
这基本上不用多想,也能知道楚地将会掌握着整个秦国最为精密的造船技术。
这是皇帝对于自己的信任,也是皇帝自己的自信。
唯一遗憾的是,项羽说到最后,忘记了自己原本来这里找皇帝。
是想要取消自己楚王封号这件事情的。
第二天的清晨,太阳照常升起。
嬴胡亥却觉得,这片大地上像是从头到尾地焕发了莫大的生机。
齐地所有的改制都已经完成了。
“陛下,张良和陈平两位先生求见。”
李由脸上带着一种坏笑的神情,向着嬴胡亥拱手禀报道。
嬴胡亥抬起头来,把手里的表奏放了下去,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么说,这两人现在妥协了?”
“臣也说不上是妥协,还是顺从。”
李由含笑道:“不过,臣倒是觉得,可以拖一拖这两人。”
“拖……”
嬴胡亥想到了项羽,项羽现在至少还要在临淄城待上一两个月的时间,才会南下回到楚国。
如果从时间上来说的话,拖一拖张良和陈平,倒也不错。
但……人才这种东西。
其实确实应该珍惜的。
更况且。
张良和陈平两人在历史上都已经留下不错的名声。
嬴胡亥觉得这两人和自己的关系,就像是项羽之前和自己的关系一样。
并非是天人敌对,任何时候,都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没有谁不想做名流千古,流芳百世的人。
这一点,嬴胡亥非常肯定。
尤其是,现在自己麾下的人。
只要稍微表露点什么意思。
就可以不用耗费太多的力气,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在华夏一族的史册中留下自己的美名。
所谓之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
几乎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追求的一件事情。
这一点,毋庸置疑!
也不用置疑。
张良和陈平两人现在选择去死。
咔嚓一刀下去。
留在史书上的名声,就是一介逆贼而已。
但是,现在如果选择跟着项羽去开疆扩土,又或者是越过重洋,前往海外去。
接手匈奴人和东胡人现在的那一片土地。
那做出来的事情,就是真正可以铭刻千古的事情。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世人不能抹杀他们的功绩。
就算是嬴胡亥身为大秦皇帝,也是没有办法抹杀他们的功绩。
这般思索之后,嬴胡亥挥了下手,打断了李由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把人宣进来,既然已经决定重用这些人,那就应该给他们足够的尊敬才是。”
李由拱手笑道:“臣明白……在用人这块,臣也不得不承认,陛下确实是有着独到的眼光。”
“这算什么独到的眼光?”嬴胡亥笑道:“只是朕给了他们足够多的想要的,而且是他们还没有办法拒绝的东西。”
李由深以为然。
不一会儿,几乎可以说是容光焕发的张良和陈平两人,来到了嬴胡亥跟前。
两人行礼之后,都得到了赐座。
也无需嬴胡亥说什么。
张良便立刻率先拱手说道:“我二人此前并不知晓陛下心中文武韬略。
现在才知道,陛下心中想的,竟然如此大的宏图!”
“只要两位先生不觉得朕这是空想就行。”
嬴胡亥眼中带着笑意:“倒是不知……两位先生现在想的怎么样了?是追随项羽去征战呢?
还是去咸阳城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人?”
他方才说完这话,不等两人说话,却又立刻说道:“其实,在咸阳城里边做一个普通的百姓也是不错的。
不管是从什么方面来看,都可以让你们满意的。”
这就相当于是明知故言了。
张良率先拱手道:“敢问陛下,长生天桥之外的世界,是否已经为匈奴人和东胡人占据了?”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锦衣卫的人也在那边,而且还从那个世界之中,传送回来了不少我们华夏大地上没有的种子……”
说着,嬴胡亥又道:“这些种子之中,有许多高产的东西,比如说马铃薯、玉米。
也有一种可用作调料的东西,叫做辣椒。
不过,你们也别单纯小看了辣椒,此物乃是可以改变整个世界的东西。”
张良和陈平两人都不怀疑皇帝说的话。
毕竟是一国之君,如果单纯的吹嘘什么真的没有用处的东西。
那完全不符合嬴胡亥贤君的身份。
“朕现在希望的,不是走长生天桥抵达那个世界,而是远涉重洋,抵达那个世界。”
嬴胡亥接着说道:“走长生天桥,需要等到冬天,隔开两个世界的海峡被冰冻起来以后,才可以过去。
但是,远涉重洋过去,虽然说在大海上,是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危险。
不过,朕觉得,这都是海船技术不足而已。
如果我们的航海技术,包括海船,都可以得到质的革新,那我们就不用过于担心这个问题。”
“陛下圣明!”
陈平拱手道:“若得如此,臣下愿意为陛下去治理这片大地。”
嬴胡亥没有立刻表态,只是看向了张良:“那子房心中作何想法?”
张良沉思片刻:“实话与陛下说,我是既想去治理这片未知的大地,又想去跟随项王开疆扩土。
毕竟,臣和陈平分析过,觉得项王攻灭孔雀王国,可能会在魏军灭掉安息帝国之前。”
嬴胡亥很清楚他们想的是什么。
项羽需要先攻中南半岛,随后还需要越过漫长的道路。
这样才能去打孔雀王朝。
可是现在,大秦经略西域,早就已经有了成效。
最多一两年的时间,就可以出兵踏平安息。
一两年时间,项羽能略定中南半岛,把路修道孔雀王朝,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嬴胡亥品味着张良这番话,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
于是,他很直白地问道:
“那,子房你究竟是如何想的呢?”
“都不妨说说,如果心中还有什么疑惑的话,朕自然可以为你解答。”
换言之,再他么逼逼,老子就不伺候你了。
ps:谢谢大家的关心,就是食物中毒之后,去医院输了液,回来后手还在抖,问题不大,几天就能恢复过来。快过年了,大家注意身体!
第2013章 最终选择
张良未必能知道皇帝心中现在想的是什么。
但是,他却也能清楚,皇帝对待任何事物,都是有耐性的。
“臣斗胆询问一二,造船厂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修造出来足可以远涉重洋的超大战舰?”
“此其一也。
其二者,项王虽然说南下攻占中南之地,本不太难。
可问题在于,道路的修筑,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陛下可曾规划好了,究竟是水陆并进,还是单纯的从陆路上进兵。”
张良的语气停顿了一下后,含笑道:“楚国军队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可以水陆并进进兵了。
当初面对我大秦的时候,便有过了一次非常完美的水陆之战。”
嬴胡亥倒是清楚。
张良说的就是东北之战。
如果不是自己革新之后的大秦军队,战斗力早就已经提升了数个档次不止。
可能还真的会被他们拿下东北之地。
那一次,嬴胡亥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楚军的战斗力,远非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那也就是说,楚军现在如果征战中南半岛的话,除了正面上领军南下之外,还可以走海路。
到时候选择合适的地方登陆,开辟第二战场。
如此一来。
南北夹击之下,自然也可以省去了不少的时间。”
嬴胡亥听着张良这番话后,也就知道张良的选择了。
项羽终究是他最后选择的归宿。
人不一定都是选择自己喜欢的。
陈平人想去匈奴人和东胡人现在占据的大地。
能不能让他去,嬴胡亥还需要自己斟酌一二。
但是,张良这里,愿意去,那自然是完全没多大问题了。
“远涉重洋的大船,需要数年之功。”
“水陆并进,也是拿下中南之地的准则。”
嬴胡亥沉思道:“朕的想法是,需要在整个中南之地,修筑起来贯穿的铁路和水泥路。
只有如此,才能真正的保障我大秦对于这些地方的控制。
而并不是打下来了,还没过个十来年的时间。
这些地方就又会失去控制。”
张良沉思片刻后:“陛下可曾有过细致的方略?”
“唯修路而已。”
嬴胡亥很直白的说道:“铁路修筑起来之后,一旦又叛乱发生,不到十日时间,大军便可以直接抵达。
走海路的话,显然比不上铁路更快更安全。”
“如此算来,修筑道路的靡费,只怕也不低啊!”
陈平忍不住插嘴道。
嬴胡亥颔首道:“必然不低,但就目前来说,朕也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办法来。
如果两位先生可以想出什么合适的办法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这个……”陈平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客观一点说的话,还是需要从被征服之地的情况说起。
哪个地方的资源如何,人口如何?
如果资源和人口足够的话,那完全就可以为我大秦所用。
如果资源和人口不足的话。
其实这般想来,那完全没有必要一定要在这上边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修筑水泥道路又或者是铁路。”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完全单纯的依靠海路?”
张良眉头皱了一下:“可是我大秦现在对于海运,并非是完全掌控,这样一来,岂不是说,又要推迟很久的时间了?”
嬴胡亥听着两人的话,没作声。
陈平和张良是否真正像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和谐?
只有陈平和张良两人自己心里最为清楚。
“不一定的。”
陈平摇头道:“至少,我大秦现在还是可以在国内修筑起来自己的交通线,往外边延伸出去与否。
这就需要看我们征服的那些地方,是否值得我们长远控制。
如果值得我们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长久控制的话。
那这将会是一个持续十数年,乃至于数十年的浩大工程。
一旦这些事情全部都完成了以后,我们才能真正的算作是把我们这个世界完全建设好了。
而不是现在还没有开始,就在这里担心这样或者是那样技术不成熟的问题。”
张良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是拱手看向了皇帝:
“陛下,那项王是准备什么时候南下?”
“随时都可以。”
嬴胡亥笑道:“不过,朕打算在秋收的时候,带着他去关中过冬,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再去主持楚地的春耕。”
“而且……”
嬴胡亥把手里的表奏交给了一边上伺候着自己的春梨。
“这是关中过来的一份奏表,两位也过过目,发表一下你们自己的看法。”
纸张上能写下来的字数,素来比在竹简书上能记录下来的更多。
这上边是咸阳朝廷那边关于秦国两位楚王封爵、楚地一系列官员变革更换的若干建议。
目前来说,还只是一个纲领性的东西。
但是却也足足有十三页之多。
嬴胡亥从早上到起床,就已经看了两个时辰这么久的时间。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看了多少遍。
陈平和张良两人看罢之后,也没有立刻表态,自然也是开始在心中推敲起来一些东西。
治国之策,在于断掉项羽在楚地的根基。
如此一来,就真的成为了所谓的经济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
楚地的社会经济体制结构彻底发生改变的时候。
就是项羽在楚地的根基彻底断掉的时候。
这一点,应该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到的一点。
秦国现在正在不遗余力的去做这件事情。
项羽也觉得只有这样做完之后,秦国的朝臣们才会真正的相信他归顺了秦国。
张良很陈平两人,面对这一份来自于咸阳城。
秦国蔡王李斯亲自整理书写给皇帝的表奏。
竟然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甚至于,两人都发现自己这个时候,竟然都没有办法说出什么建设性的话语来。
简单而言。
楚国现在面临的问题,所有人能想得到,能做得到的。
都已经写在了这十三页的厚度的纸张之上。
嬴胡亥将两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最后却只是笑了笑。
他说道:
“两位先生也无须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先回下榻之处。
针对于楚国如何治理发展的政令。
朕稍后会让人誊抄一份,送到你们手中去。”
第2014章 一定要做的尝试
不管是陈平,又或者是张良,听到皇帝给自己台阶下了之后。
便立刻顺着台阶走了下来了。
在很早很早以前。
两人都听说过秦国朝廷上,对于天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一种令人感觉到有些震惊的关注感。
这种所谓的关注感。
只是说,社会上出现了什么。
朝廷上立刻就能出现与之相对应的政策。
如果政策本身出了问题。
秦国朝廷还会自我更正和修补。
以前只是听说。
可现在,两人都亲自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大秦的力量。
看着有些浑浑噩噩退下去的张良和陈平。
嬴胡亥心中是非常觉得满意的。
他非常喜欢看到天下的智谋之士。
在面对秦国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这样非常好。
任何人,都应该对大秦保持着绝对的畏惧感。
“这个国家,其实并不属于哪一个人。”
嬴胡亥伸手抚摸着太子嬴元的小脑袋。
嬴元听得似懂非懂。
嬴胡亥只是笑着对他说:“如果,这个国家真的应该属于谁的话。
那现在是属于我的。
将来的是属于你的。
未来,会是属于你所有孩子中,你最中意的的那一个孩子。
只不过……”
嬴胡亥抬起头来,目光看着远处:“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这个国家,就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大。
几十年时间才能做完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数年时间之内就做完了。”
蒙蕙凑上前来,把太子抱在怀中,目中露出来了笑意:“你和他说这些,他怎么可能听得懂呢?”
“听不懂也要懂啊!”
嬴胡亥略显无奈的笑了笑:“我可不想让孩子觉得我是一个穷兵黩武的帝王。”
蒙蕙想了想说道:“可是,穷兵黩武,和开疆扩土,本身就是并列的。
看你顺眼的人呢,就会说你是雄韬武略。
看你不顺眼的人,就会说你是穷兵黩武。”
嬴胡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中隐约有些寒气缭绕起来。
“是啊……这也就是说,如果朕的这件事情做不好的话,那会不会变成父皇当年南征百越,北筑长城那些被人攻讦的事情?”
嬴胡亥忽然转头看着蒙蕙。
蒙蕙愣了一下:“有这么夸张吗?你现在听着我大秦的地界上,有什么地方的百姓因为活不下去,而逃荒逃走的了?
又或者是说,这些人到现在,都已经活不下去了不成?”
嬴胡亥愣了一下。
蒙蕙笑道:“陛下,所有的事情都是要量力而行的。
先帝当年横推匈奴,南征百越,也是在国力强盛的时候做的事情。
并非是强行做的。”
嬴胡亥道:“只是……大秦现在都已经有了这些成就,如果说什么都不做的话。
把该杀的人杀掉,就算是凭借现在的这些疆域。
我也算是对子子孙孙,对历史有交代了。”
“陛下如果真的下定了决心,臣妾自然也是完全赞同的啊!”
蒙蕙脸上带着笑意。
嬴胡亥却又是一愣:“或许,未来的事情能得很好,或许也会做的非常糟糕。”
“但是,这些事情总需要去尝试吧?”
嬴胡亥脸上露出来了平和之色:“朕或许,真的是有些担心,可是就目前来看。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真的等看到问题出来的时候,那或许真的就是我们不应该不自量力的向着外边扩张出去。”
蒙蕙有些不明白,嬴胡亥今天这是怎么了。
忽然看起来很担忧帝国的未来?
这个世界的财富永远是无穷尽的。
蒙蕙从齐地的这些豪族大户们手中,就已经看到了。
只不过,普通人手中完全就没有掌握着多少的东西。
更多的,则完全是被少数人攥在手中。
大秦只要把这个拿捏好了。
那未来,总体上来说,也不至于太差。
“让天下各个地方的官员们,都上表陈述自己每个地方的情况,好的坏的都要听。”
嬴胡亥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来:“如果有人只是挑着好话说,那就说明是他做官的日子到头了。”
蒙蕙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陛下无须如此着急,至少等到秋收之后。”
嬴胡亥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下来。
等到秋收之后,未必不是一个合适的办法。
张良回到了自己下榻的驿馆之中。
立刻就提笔修书一封,让人送到韩国去。
只不过,这个所谓的韩国,现在并非是原本历史上的韩国。
而是楚国境内,项羽将九江郡划给韩王的治所。
可是这个所谓的治所,也只是单纯的给他们一个居住的地方而已。
韩王在这里没有任何授命官员的权利,也没有税收的权利。
楚国给他什么,他才能有什么。
楚国不给的,他也只能看看。
类似于此的,除了韩王之外。
还有所谓的燕王、辽东王、吴王这些人,几乎都是如此。
唯独有占据着闽越之地的越王无诸。
这还好点,虽然也是受到楚国的压制。
项羽说往东边走,无诸不敢往西边走。
项羽说追鸡,无诸不敢撵狗的这种类别。
但至少,还是享有一定程度的自治。
可是现在。
楚国已经选择归顺秦国。
这些人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可言。
不是在等死,是在等什么?
张良原本还想着,韩王至少也算是一个聪明的人。
毕竟那些落寞的楚国贵公子们里边,他也算是矮个子里边选高个子,选出来的韩王信。
结果,都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
秦国第一批前往楚国治理的官员们,都快到了吴中城了。
韩王信投降皇帝的降表,依旧未曾看见。
这一度让张良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想多了云云。
不过。
碍于最后的香火情。
张良还是决定休书一封,送到韩王信哪里。
让韩王信自己来皇帝面前臣服。
他和陈平活下来了。
项羽也活下来了,甚至还得到了皇帝的绝对信任。
可是。
这并不代表着韩王信、吴王、越王他们这些人,也一样可以得到皇帝的赦免。
张良料定。
杀!
是一定会有一批人被皇帝杀掉的。
可究竟是哪些人会倒在皇帝的屠刀之下?
张良自己也完全摸不准。
“哒哒……”
张良方才送出书信去,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的安坐下来,敲门声就再度传来。
冷不丁的敲门声回荡在空荡的房屋中,顿时就把张良吓了一跳。
第2015章 聪明人想不明白的问题
“谁人啊?”
张良抬起头来,大声问了一句。
房门外边,一个男子铿锵有力的声音传了进来:
“宫中有人送令书过来,说是关于朝政策令的!”
张良心神一凝,松了一口气,却又站起身来,急忙道:“送进来!”
“喏!”
房门外,声音传来,人也快步走了进来。
这人是一个锦衣卫,只不过面色看起来有些阴沉。
张良这会儿本就心绪不宁,看到这人的脸色有些吓人之后,心情就更乱了。
“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张良随口试探性的问道。
“回禀大人,除此之外,项王下帖子过来,说是请大人与陈平大人一并去赴宴。”
锦衣卫面无表情的说道。
“帖子等会送过来!”
张良挥了下手:“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先下去吧!”
“喏!”
锦衣卫转身退了出去。
张良重新将那宫廷中送来的策令翻开。
稍微看了几眼之后,他这才想起来。
这是皇帝之前给他和陈平两人看的那一份十三页厚度的策令。
虽然只有十三页,但是却已经涉及了楚地归顺秦国之后,方方面面的变化。
衣食住行、士农工商。
几乎没有哪一块没有被设计的。
尤其是其中他最为感兴趣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楚地设置三个大型书院。
只不过,所有的教师,都是从关中过去的。
尤其是任教的山长,必须是关中人这一点。
张良也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秦帝国想要在楚地这边疯狂的吸收人才。
书院可以提前发现许多可塑之才。
至于那些真正聪明的人。
只要走进课堂的第一天,就会被人发现带走。
从此以后,楚地还想要有什么自己的人才,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科举制度,又是这个世界之中,绝对公平的一种选拔手段。
这不管是对谁人来说,都是凭借文韬武略而谋取功名。
自然,也就无须担心什么权贵之家,敢在科举的考场之上,做什么小动作,弄什么小手段。
张良稍微沉思了片刻,便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楚国完蛋了。
是真的完蛋了。
任何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根基已经完全被秦帝国的政令打断。
重新组合之后的社会阶层,完全接纳秦帝国的统治。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
不管是你多么聪明的人,多么能言善辩的人,也休想蛊惑这些生活富足的百姓们为你造反了。
张良在看策令。
陈平也在看。
他着重看的是土地改革和财产申报的这部分。
依照着齐地的情况来看。
但凡是有谁敢隐瞒不上报的,那多出来的部分,就是朝廷的。
齐地这些所有上报的财产,都得到了大秦朝廷的认可和保护。
这一点,也让许多抱着试一试,必死之心的齐地人们,心中松了一口气。
那现在。
楚地的人都已经看到了齐地的人是怎么面对这些政令的。
自然。
政令在楚地推广开来之后。
楚地的人就会有样学样。
陈平忽然发现一个有些好笑的场面。
等到那个时候。
秦国朝廷如果还想像在齐地这样,捡便宜的话,那岂不是完全不可能了?
齐地的百姓最开始并不知道,秦国的政令,究竟是想要以大义剥夺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还是真的像是秦国皇帝说的那样,是为了保护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但是现在。
楚国的百姓有了例子在前。
自然会有多少就上报多少。
不敢有半点私藏。
那么。
秦国这个时候,还想像是在齐地这样。
抓到那些私藏财产不上报的人,将这些人的财富充公,又怎么可能呢?
这一点,陈平就有些看不明白了。
如果说。
秦国是为了肃清齐地的财富。
所以才有了这个财产申报的手段。
那么,在楚地的话。
显然这个财产申报的手段,不可能再度让秦国大吃一笔。
可是。
为什么,秦国现在还是要在楚地干这件事情呢?
陈平有着自我的智慧和判断。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认为秦国是单纯的想要统计一下,楚地这些人的财富几何。
更况且,土地政令,就更加让陈平看不懂了。
他明白财富都来自于土地。
但是却看不清楚,秦国皇帝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均分土地的事情。
虽然这看似不可能。
可实际上,却真的在齐地做到了。
齐地做到了。
楚地就不会做不到。
楚地完成以后。
那就是对于整个天下的土地改制。
等到那个时候,务必要推广秦国全国上下。
换言之,关中也是必定会被推广土地政令的地方。
依照关中那么富饶的地方。
怎么推广土地政令?
而且那地方还是秦国最大的根基之一,秦国的心脏所在之地。
陈平很自然的想到了一句话:我自己反对我自己?
秦国皇帝的土地政令,便是如此。
天下之人,都依附于土地存在。
是封建社会的经济制度根基所在。
有这种小农经济体制,自然就会出现地主。
整个帝国从上到下。
其实就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地主构成。
皇帝本人,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地主。
到了最后,皇帝自己把自己的地分了……
这真的变成了典型我自己打倒了我自己……
陈平从中午时分,思考到了日落时分。
头都已经有些要裂开了。
还是想不明白,皇帝这个政令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自己打倒我自己?
我自己反对我自己?
等到他吃过晚饭,坐在窗口边上继续头疼这个问题的时候。
张良敲开了他的房门。
稍作交流之后,两人就这样一起坐在窗户下,一起头疼。
时间来到了深夜。
依旧没有任何答案。
张良忽然道:“天下为公?在古代那些三皇五帝时代,传说中就是天下为公?”
陈平睁大了眼睛:“你我又不是其他的迂腐书呆子,难道不知道所谓的禅让,其实另有别外的一层意思?”
“禅让……”
张良摇了摇头:“皇帝绝对不会有禅让的意思,谁敢在他面前说这两个字,这个人全族都会从人间蒸发。”
“那他的这些政令又是什么意思?我真的看不懂!”
陈平反问道。
张良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们想破脑袋就能想明白的。”
“那就睁大眼睛看着。”
听着陈平的话,张良非常吃惊地看了一眼陈平。
因为,陈平选择了一个最笨的办法。
时间,可以说明一切。
可……张良却又发现,就算是自己现在,竟然也是想不到什么可以用的办法。
那似乎在这个时候,看起来最笨的办法,却又变成了最为实用的办法。
第2016章 奇怪的对楚政令
张良和陈平两人的反应和表现,都落在了锦衣卫的眼中。
所有的一切,自然都以最快的速度,上报到了李由这里。
李由稍作分析之后,觉得已经完全没必要再做什么继续的刻意监视。
但是,正常的监视,却还是不能少的。
项羽在临淄城呆了不到十天左右的时间。
依旧没有等到该来的人。
嬴胡亥一点也不心急。
项羽竟然也能沉住气。
项声则已经兴奋无比的捧着皇帝的圣旨。
南下前往楚地吴中城外边挑选合适的地方,修筑更大的造船厂了。
以前在大海边上修筑的造船厂,完全就不足以满足的项声心目中的造船厂的规模。
只有更大更强,现在才完全符合项声自己的想法。
与此同时。
秦国的第一批上百个关中精挑细选的官员们,也在蒙毅的带领下,抵达了吴中城。
在此之后,原本驻守在襄阳城的韩信大军,也顺势南下,占领了整个长沙郡。
整个过程没有半点反抗可言。
范增对此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可言。
他只是问韩信讨要一匹快马,希望自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咸阳城。
然后去找自己的儿子范韧。
他现在最想看到的事情,就是这个混账儿子,是不是真的成为了秦国人口中的种马。
真的已经在咸阳城里边日月不停的疯狂播种。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岂不是说,范增现在只怕都会有好几个孙子了?
面对范增的请求。
韩信只是冷笑一声,把范增交给了锦衣卫南镇抚使司马欣。
让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范增送到皇帝面前去。
皇帝那边,是杀掉范增,还是留下范增。
韩信都不想过问这种事情。
大秦军武对外征战的完全胜利。
让韩信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绝对的科技力量的忽然战胜。
让韩信之中一直都以智谋取胜的统帅,有些感到不知所措。
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和楚国殊死一战的准备。
结果却因为僮县之战而彻底结束了。
僮县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将会在历史上留下非常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韩信这种想法的人。
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
蒙恬现在也有这种想法。
只不过,他没有韩信想的那么多。
毕竟都已经成为了秦帝国的诸侯王了。
就算是心中有所担忧,也不会过于强烈。
楚王项羽北上到了临淄之后。
陈郡大军全面南下,横推整个九江郡,几乎以一种奔跑般的速度。
就把整个原本属于楚国的偌大疆域,彻底变成了秦国的疆土。
整个过程中,也完全没有爆发什么所谓的战斗。
韩王韩信就在这里。
蒙恬来的时候。
他就乖乖地跪在道路中间,等着蒙恬决定自己的命运。
换言之。
张良送给韩王信的书信都还没有到韩王信手中。
韩王信就已经变成了蒙恬的阶下囚。
蒙恬被皇帝嬴胡亥敕封为陈王。
身份地位不比以前。
他也没有下令杀掉韩王信。
而是着令自己的侄儿蒙炆看押着韩王信,直奔临淄城而去。
韩王信是死是活,蒙恬觉得自己没有处置的权力。
原本,蒙炆是要立刻出发前往临淄城去的。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蒯彻忽然找到了蒙恬,也不知道蒯彻究竟和蒙恬说了什么。
蒙恬立刻就像是回心转意一般,叫住了蒙炆。
和蒙炆秘密的在房间里边交谈了近乎一个时辰的时间之后,这才让蒙炆上路,前往临淄城而去。
大军则继续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往楚国各处走去。
楚国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投降不投降的说法。
更为惊人的是。
这些城池之中,甚至都没有什么所谓的叛乱发生。
更加没有什么胆大包天的人。
敢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趁乱烧杀抢掠的事情来。
秦军的将士们每到了一处城池。
都能看到这个地方所有驻守的官兵们,出城投降。
然后,大家该干嘛继续干嘛。
该维持治安的人,继续维持治安。
该巡视城池的人,继续巡视城池。
这种感觉。
就像是秦军来到的不是楚地的城池,而是在自己的疆域上调动一样。
一些比较立功心切的秦军,就会询问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棘手的山贼。
一旦有的话。
这个附近所有的百姓们,就能看到风风火火,号叫着行军去剿匪的秦军精锐。
这一幕非常可怕。
别说一些小一点的山贼山寨们。
听到秦军来了以后,直接就投降了。
就算是人数多一点,有个数百上千号的山贼团伙们。
听到秦军来了,也直接下山投降。
强如楚国,都直接乖乖束手就擒。
自然到了这些人这里,也就没有人会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可以抵挡那些求功心切的秦军猛士。
原本。
所有的人都认为。
秦国上百万大军这般南下推行的速度,可能会在很快之间就把楚国旧地完全接受过来。
可是。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也就在陈王蒙恬方才率军占领了九江郡。
让自己的侄子,也就是军中的少将军蒙炆,带着韩王信直奔临淄城去了以后。
秦军往前推进的速度,忽然就慢了下来。
甚至于,可以直接说,不是慢了下来。
而是忽然诡异的停止了下来。
原本其他州郡的那些楚国的旧官僚们,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命运裁决自己。
可是,一转头,就发现秦军在之前的地方住下来了。
完全就像是忘记了楚国现在都已经归属于秦国了一样。
这般奇怪的模样,持续了足足小半个月的时间之后。
秦国的蔡王李斯,便也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上千个新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员们,抵达了吴中城。
吴中城不见项王归来。
那么,李斯现在就成为了吴中城中唯一的王。
至于其他的伪王,诸如吴王、辽东王、还有那原本被尊奉为义帝的楚王熊心。
这会儿正跪在李斯的脚趾头前边,瑟瑟发抖。
李斯端着茶,翘着二郎腿,打着哈欠,听着宫廷外,被楚人称作为梅子雨的雨声。
沸腾的茶水,能驱赶走李斯对于楚地潮湿气候的不快。
他淡淡的问了一句:“越王无诸,什么时候来啊?
难不成非要等到大军到了吴中城后,他才会乖乖的来这里拜见寡人?”
义帝熊心立刻颤抖着膝行而前:“陈王尊上,楚地的梅子雨时节到了,越王半路上为大雨所阻,强行渡河的话,恐怕会发生意外!”
李斯掂了掂手里的茶杯,笑眯眯的看着熊心:
“你说的倒也是个问题,毕竟寡人是让越王来活的,不是让越王来死的。
洪水暴发,不可控制。
如果让越王在这个时候强行渡河,发生意外的话,那不是直接逼着越王死了?”
所有跪在李斯面前的诸侯王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也就在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李斯忽然笑吟吟的问道:
“越王的事情可以不说。
但是,今天让诸位过来,也不是让你们跪着的,是想让你们回答一个问题。”
所有的人都竖起来了耳朵。
只听到李斯说:
“为什么陈王大军和上将军韩信大军,都止步了?
本来按照他们的速度,一两个月,就可以完全把楚国疆域走个遍儿了。
可是,他们却很奇怪的止步了。
这是为什么?”
李斯笑眯眯地放下了茶杯:“一个个慢慢地回答。
回答不出来的,就在这里跪到死为止。”
李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非常和煦,宛若春风一样的笑容。
第2017章 我来决定你们的生死
越是狠话,就越是能用和平的语气,甚至微笑的面容说出来。
那就往往是致命的狠话。
李斯现在给众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只不过,众人也只是苦在心中,不敢有半点表露出来。
蒙毅还有些好说话。
可是,李斯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斯重新端起茶水来,抿了一口后,指着一个人问道:
“你第一个来回答,好不好?”
被他用手指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熊心。
熊心立刻就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李斯眉头皱了皱:“不是说你们楚地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医生?找来看看?抖什么抖?”
“我……我没有抖,我在想……在想!”
熊心立刻回答着李斯的话。
鬓角边上立刻就看到了冷汗往下流出来。
李斯看在眼中,忍不住露出一抹谦谦君子一般的笑容:
“你怕什么?我只是让你们在这里回答一下问题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把你们所有的人都杀掉了。”
熊心立刻说道:“我认为,陈王现在之所以停留下来,那应该是在等候皇帝陛下的旨意。
毕竟,这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皇帝陛下的。
常言说得好啊!
那……拿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陈王在等着陛下的命令,然后决定是否继续南下,也说得过去吧?”
李斯露出笑意来,伸手拍了拍熊心的额头:“人们都说,你是一个大傻子,可是我现在看起来,却觉得你很聪明啊!”
熊心被李斯摸狗头一样的拍了几下额头,差点直接就当场尿出来了。
他眼前更是直接冒出金星,差点就昏死了过去。
这全然是吓的。
“聪……聪明,说不上的,不不不,多谢蔡王尊上夸奖,我铭感府内,铭记于心中!”
李斯笑道:“你的回答不算太好,也不算是太差,起来吧!”
“多谢蔡王多谢蔡王!”
熊心连声道谢,直接给李斯咚咚的磕头。
边上的众人看着,牙齿都有些发酸了。
李斯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一样,眯着眼笑了笑后,看向了吴王吴芮,眼里也露出几分古怪的笑意来:
“你来说说,为什么?”
吴芮脸色紧张,急忙拱手道:“回禀蔡王,我认为这是陈王已经看到了,兵锋是否过来,都没有区别。
因为现在天下之地,本来就是属于陛下的疆土。
所以,不管是在什么地方的兵马。
虽然名义上有着各个地方的叫法。
不过,这些都是陛下的兵马。
就包括了我们这些人一样。
虽然当初做了糊涂的事情,可是现在却一样可以迷途知返。
现在也一样是心甘情愿的为了陛下去死的!”
“啪啪啪!”
李斯拍了拍手巴掌。
手巴掌拍打在一起的时候,发出来的清脆声音,听在所有的人的耳朵里边,都让这些人不由自主的感到颤抖和恐惧。
就宛若李斯的手巴掌拍出来的声音,就像是丧钟一样敲响。
“英布……英布这个人,你知道吧?”
李斯没有评判吴芮的回答是好是坏,顿时就让吴芮的心都降到了冰点以下。
“知……知道!”
吴芮有些瑟瑟发抖的说道:“当初是楚地的人,后来触犯了律法,黥面之后,就送到了关中去为先帝修建陵墓。”
“那你说说,英布到底是触犯了大秦律法中的哪一条?”
李斯眼里带着一抹玩味儿的笑容,看的吴芮顿时觉得有一股寒气猛然从他的手指间往上窜!
“这个……这个……”
吴芮有些颤抖着,他惊恐的看着李斯:“小人不知道啊,只是知道英布触犯了我大秦律法,所以被黥面,随后才送到了骊山陵墓哪里去修墓的。”
“那寡人说说寡人听到的。”李斯手里捧着茶杯,就像是一个邻家老头一样的慈善笑容,再度出现在他的脸上来。
“英布当初和你的番君吴芮的女儿有一段感情,只不过你番君吴芮,那个时候完全看不上英布这个穷小子。
所以,就找了一些地痞,给英布下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于是,英布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到了北方战场上去了。”
李斯看着脸上看不到半点活人气息的吴芮,眯眼笑了起来:“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那是因为当初阴山之战的时候,帮助你构陷英布的那个地痞流氓,也一样到了战场上。
这些人中,有几个人断了手脚,运气倒也不错,还活了下来。
后来,英布成为了我大秦的上将军。
自然,这些事情也就被锦衣卫的人调查出来了。”
“所以!”
李斯伸出手来,指着吴芮:“寡人现在宣布你有罪,你没有异议吧?”
吴芮脸上瞬间阴晴变幻,持续了数个呼吸的时间之后。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忙着磕头道:
“我最大的罪过,乃是背叛了皇帝陛下,只求皇帝陛下现在肯原谅我的罪过。”
李斯眯眼笑了起来:“皇帝原谅不原谅你,那不是寡人能决定的事情,但是,我还是想说,你有罪过,你有异议?”
“我没有……”
吴芮眼中带着绝望的神情。
李斯露出很愉快的笑容来:“收押,关在地牢中,顺带着告诉所有牢狱里边的人。
如果吴芮出了任何意外,所有人都要全家处死。”
李斯的话,让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心中寒气直冒。
他笑吟吟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都认为官场就是人情世故。
这吴芮要是到了地牢里边,出了什么意外,那我想找什么人问罪,也是找不到。
既然是这样。
我就提前把话说开了。
吴芮的生死,是陛下决定的。
如果谁觉得自己可以代替陛下决定吴芮的命运。
那这个人就算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死!”
李斯目中第一次出现了阴冷之色。
吴芮连呼喊声都来不及发出一下,就直接被人拖走。
他自己似乎也已经在知道这个结果之后,不把自己当作人看一样。
面如死灰,浑身软烂如泥,任由侍卫将他拖走。
剩下的几人,在感受到了李斯眼神看过来的时候。
几乎是完全不由自主的直接跪伏在地上。
第2018章 韩信之死
李斯正要再度问什么的时候。
外边的随从忽然走了进来,向着他禀报说:“蒙毅大人求见!”
李斯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人:“跪着吧,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你们回去吃早饭。”
所有的人听了,后背都感觉像是有一层寒毛长出来一样。
听着李斯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之后。
熊心赶紧跪了下来,高声呼喊道:“恭送蔡王!”
其他的护卫们忽然在李斯走了之后,大步走了进来。
人人手提利刃,或是站立,或是仰卧,又或是直接侧躺着。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眼中在看向了大殿中所有人的时候,都带着非常可怕,甚至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在场所有的人都瞬间明白过来。
如果他们自己不体面,遵从李斯说话的,跪到明天天亮的时候。
这些人手中的利刃,就会毫不留情的落下。
一时间。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种无力抵抗的悲愁情绪。
如果有勇气的话。
当初便已经直接选择自尽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奇怪的。
明明觉得是非常羞耻的事情。
但是真正能够选择自尽而不受辱的人,却几乎是寥寥无几。
“王上是准备在这里大开杀戒?”
蒙毅的语气带着质问的口吻。
李斯却只是笑笑:“从寡人带着第二批官员们抵达吴中城后,还没有杀过一个人。
现在就被你带上了一顶大开杀戒的帽子……
小老弟,你还真的是会说话啊!”
蒙毅面无表情:“虽然你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大开杀戒,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你现在已经开始准备大开杀戒了。”
李斯只是看着蒙毅,询问道:“你说,我现在都已经位极人臣了,如果不是为君上分忧的话。
那占据现在这样的一个高位,又是为了什么?”
蒙毅冷笑回应。
李斯道:“你现在的想法和我的不一样,那只不过是因为你还没有占据到我这个位置上而已。
等到你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位置上之后,你就会知道,我现在说的是什么。”
“除此之外……”李斯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蒙毅的肩膀:“小老弟,都一把年纪的人了,难道你现在还觉得,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实际上就是怎么一回事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儿子都已经带着韩王信去临淄了吧?”
蒙毅抬起头来,看着李斯,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李斯的这句小老弟,让他心头非常不爽。
还是因为。
李斯这番话之中,提到了带着韩王信直奔临淄城而去的儿子。
“哈哈哈……”
李斯对蒙毅现在露出来的表情非常满意。
大笑着背负双手而去。
蒙毅捏紧了拳头,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我会把临淄城现在发生的事情,如实地上报陛下!”
“锦衣卫副指挥使大人就在大海边上和项声一起建造船厂,你要是担心的话,直接去把副指挥使找来。
你二人一起上书表奏陛下说弹劾老夫,效果会更好!”
李斯的话,不仅嚣张,而且狂傲!
蒙毅凝视着李斯远去的背影,忽然冷笑了一声:“一群自以为见过了天是什么样子的青蛙而已。
还真的以为自己完全揣摩清楚了皇帝的心思不成?”
“你就等着老子上疏弹劾你吧!老狗!”
骂完之后,蒙毅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谈举止,实在是有些失态。
可是。
他随即又有些后怕。
后怕的原因并不在于他骂了李斯。
而在于李斯竟然三言两语之间,究竟把他彻底激怒了!
蒙毅目中的凝重之色久久难以散去。
天下看似是风云涌动。
可是,天下却又看似是平和发展。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皇帝的意志发展着。
水泥路已经修到了西域了。
这是嬴胡亥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最后他拉着身边的大臣们一起总结讨论了一下。
发现竟然是乌氏一族留下来的财富,让这条水泥路得以完美的修建。
除此之外,铁路也已经到了玉门关。
源源不断的奇珍,还是出现在关中的市场上啊。
甚至于,临淄城这边的市场上也开始出现了西域那边的货物。
嬴胡亥在街道上的时候,可以看到那些金发碧眼的色目人,走街串巷的叫卖着马车上的东西。
除此之外。
西域胡姬,也成为了最为刺激齐地男人荷尔蒙的东西。
嬴胡亥人在深宫之中,甚至都听说了某位角色的西域胡姬,活活累死的传说……
虽然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这至少证明了一点。
大秦的交通网,真的是非常强大了。
等到水泥道路两边的防沙林修筑完成之后。
火车就会呜呜的奔跑在沙漠中。
而且,现在的生态,远远比嬴胡亥后世所知道的生态好得多。
换言之。
如果现在的西域能够得到正常的治理,都不妨说是政策倾向的治理。
未来黄沙无尽的西域风,可能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嬴胡亥搓了搓手,搂着怀里的儿子,开始讲起来了大道理。
可说了一会儿之后。
嬴胡亥发现自己的言语都有些恶心。
哪怕怀里的太子听得认真。
甚至还能点头。
可是,嬴胡亥还是觉得恶心。
“爹爹是不是变得虚伪了?”
嬴胡亥问道。
嬴元的小手紧紧地抓着红色的朱笔,听到正在讲大道理的父皇忽然这样问了一句奇怪的话之后。
他就把朱笔往一份春梨刚刚打开的奏表上画了一下。
这原本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可是春梨只是看了一眼之后,顿时吓得遍体生寒!
因为,太子这不经意的一笔,划掉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韩信。
这个韩信,是原本的韩国公子韩信,不是大秦帝国的上将军韩信。
朱笔划掉这个人的名字。
通常的情况下,就是说,处死这个人。
嬴胡亥看着春梨吓得冷汗直流的样子,侧目看了下,便捧着嬴元乐道:
“杀的好!此人当为我儿杀掉的第一人!”
春梨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捧着如何处置韩王信生死的奏表退下。
他是真的没想到的。
韩王信……竟然会这样丢掉自己的老命……
第2019章 力谏不死
春梨浑浑噩噩的退出大殿,这模样立刻就被迎面走来的韩谈给发现了。
韩谈眉头皱了皱,亲自侍奉皇帝陛下,不说时时刻刻都经绷着神经。
但是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浑浑噩噩的模样。
春梨这边一转头,就看到了脸色非常不快的韩谈,正在盯着自己看。
他急忙躬身下拜,随即把方才大殿上的事情说给了韩谈听。
韩谈听完以后,从春梨手中拿走了那表奏,眉头紧锁的看了几眼后,就问道:
“真的是太子随手一划?就把韩王信的名字划掉了?”
“这样的事情,是我亲眼所见,我怎么敢说谎啊?”
春梨苦笑道:“只不过,这样的事情……”
“你是想说,自从陛下征战天下以来,这些归顺的诸侯王们,都还没有杀过呢。
如果现在忽然间杀掉了韩王信,会不会引发一些忽然的变故?”
“是啊!”
春梨听着韩谈把自己心中所想的都说了出来,心中微微有些惊恐。
韩谈洞悉人性的本事,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哪怕他和韩谈相处的时间,几乎是朝夕不离的。
可是,每一次韩谈表现出来这种能力的时候。
春梨都会感到心惊胆战!
“行了,这事情我自己去向着陛下求证一二,此外,上将军韩信派遣人把范增送来了。
人已经到了邯郸城里边,你现在下去盯着。
这个范增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却精神十足。
最为难得的地方在于。
范增对于科学的研究,有些地方,曾经是我大秦学宫许多高人都未曾达到的。”
春梨听得心头又是一惊,急忙拱手道:“属下明白!”
看着春梨退下去后,韩谈没有立刻走进大殿之中去见皇帝。
也不知道他出自于何种目的,反而是等了一会儿之后。
这才缓步走了进去。
这会儿,他已经没有看到太子嬴元。
显然是被人抱走了。
皇帝正在一边上处理一些表奏。
但速度飞快。
基本上可以说,秦帝国现在没有什么非常棘手的问题。
嬴胡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给自己奉茶的韩谈,便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这边有一份蒙毅上奏的令书,说的是蔡王李斯到了吴中城之后,让那边的诸侯王们过上了猪狗一样的生活。
蒙毅说,可以杀掉,但是没有必要羞辱这些人。”
韩谈笑道:“蒙毅大人的想法,终究是过于君子了。”
嬴胡亥吸了一口茶汁,随即露出笑纹来:“蒙恬的大军止步于九江郡,韩信的大军止步于长沙郡。
现在那边还有诸多州郡,看不到我大秦的兵马。
这些人在这个时候忽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老韩,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人心隔肚皮啊?”
韩谈笑了起来:“臣哪里管这么多?人心里边的是事情,臣没有办法管的,臣只能管人们做了什么事情。”
嬴胡亥微微叹了一口气:“朕现在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超前了,这些人理解不了也就罢了。
无须在意这么多……
你手里这东西是什么?”
“是方才陛下下令处死韩王信的表奏。”
韩谈拱手呈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笑了笑,拿在手中看了一眼:“你觉得这个人不该死吗?”
“实在是没有单独杀掉韩王信的理由。”
韩谈点头。
嬴胡亥道:“朕来自于两千年后的事情,你也知道,那你猜猜看,为什么朕一定要杀这个韩王信?”
“这个……臣下还真的是猜不出来,莫不是这个韩王信历史上犯过大错?”
“报——陛下,项王求见!”
嬴胡亥挥了下手:“宣进来!”
他说完后,又看着韩谈:“这件事情,项羽也可以听听。”
韩谈立刻点头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多一个人知道历史上韩王信这人如何。
须臾时间之后,项羽快步走了进来,向着嬴胡亥行礼过后,便在一边上安坐了下来。
嬴胡亥问道:“韩王信人已经要到了临淄城了,爱卿这个时候过来求见朕,那应该是想要问怎么处置韩王信的吧?”
“陛下圣明!”
项羽拱手笑道:“那不知,陛下的意思,可是想要处死韩王信呢?”
“你如何看出来的?”
嬴胡亥不相信大殿上才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会传到了项羽的耳朵里边。
项羽拱手说道:
“臣下斗胆猜测了一二,陈王的兵马在九江郡停留了下来,或许就是因为韩王信的缘故。”
“而且,韩王信不死的话,张良只怕是没有办法安定下来。”
“毕竟,张良这些年,奔波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韩王信么?”
嬴胡亥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忍不住乐道:
“所以,很多人都觉得韩王信一定要死。”
不等项羽和韩谈说话,嬴胡亥又笑道:“但是,也正是因为张良为了韩王信奔波了多年的时间。
所以,很多人也都认为,韩王信可以因为张良这个人而活下来。”
项羽含笑道:“其实,韩王信是死是活,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嬴胡亥看着项羽笑了笑:“那么,爱卿你自己,想要韩王信活,还是想要韩王信死呢?”
项羽既然这个时候着急来求见皇帝。
那也就是说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决断。
嬴胡亥方才问他,他立刻就拱手回答道:“臣下想的是韩王信活!”
归顺的诸侯王们,总体上来说,也算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人。
有人遭殃,那也就意味着会有自己遭殃的那一天。
这一点,就是人们常说的屁股决定脑袋。
而不是聪明与否的问题。
因为,不管是多聪明的人,到了一定的位置上以后。
都会发生屁股决定脑袋的奇怪事情。
嬴胡亥品味着项羽的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出什么问题了?”
项羽目中闪过一抹惊愕之色,随即拱手说道:“不敢隐瞒陛下,臣下确实是认为朝廷上出了什么问题。”
韩谈惊愕的看着项羽,有些失礼的质问道:
“项王认为,朝堂上出什么问题了?”
项羽欲言又止,立刻就把目光看向了嬴胡亥。
第2020章 真男人项羽
“说吧。”
嬴胡亥点头,默许了项羽接下来的杜撰行为。
项羽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和自己主动说这些。
那也就意味着,诸侯王们,甚至于归顺的这些臣子们,心中都已经在猜测秦国的朝堂上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所有的事情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之后。
项羽都已经沉不住气,这才来找嬴胡亥说明的。
同样,也说明了嬴胡亥之前和项羽摊牌,表明自己是两千年后来的仔儿这件事情。
确实是拉近了自己和项羽的关系。
否则的话。
接下来的那些猜测,极有可能让项羽立刻掉脑袋。
换句话来说啊,这就是掉脑袋的猜测。
不然的话,韩谈这么稳重的人,也不会这么失态。
项羽抿了一下嘴唇,表明他内心非常煎熬自己接下要来说的话。
“有些说法,是关于陈王和上将军韩信的。”
项羽说完之后,他这样的人,额头上居然都看到了汗水。
嬴胡亥还真的是没有想到,自己什么时候给项羽如此大的压力了。
“具体点呢?”
嬴胡亥没有半点别样的情绪掺杂进去。
韩谈下意识的向着项羽使眼色,觉得这个傻逼真的是个超级无敌大傻逼。
谁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能说的人,就那么几个啊!
项羽是绝对不能说的几个人之中的第一个不能说的人。
可!
项羽倒好了,直接就跟一个大喇叭一样的,嫌自己命长。
凑到了皇帝跟前儿。
这番话的自杀程度不弱于:陛下,你看我屌不?
陛下的下一句话,一定是:你看我的刀锋不?
项羽却只是皱了一下眉头之后,便直接无视了韩谈警告的眼神,直接大口大声的说道:
“有许多的人,包括我自己都认为我,这是两位国之栋梁,在向着陛下施压。
别人不敢想的太多,或许是想了太多也不敢说太多。
但是我敢。”
项羽说道:“我认为他们这是拥兵自重,尾大不掉,开始以这种方式向着陛下施压。
希望陛下可以杀掉我项羽,灭掉所有的诸侯王。”
“你是这样想的啊!”
嬴胡亥脸上依旧看不到半点表情波动。
项羽点头道:“我是这样想的,而且,我还认为,蒙恬在这个时候,让人的把韩王信送到临淄城来。
其目的,就是在告诉陛下,杀掉韩王信,或者是杀掉我蒙恬。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吴中城那边,蔡王李斯已经带着第二批官员们到了。
蔡王李斯和蒙毅两人因为各自的意见不一致,吴中城那边,几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这次,嬴胡亥显得有些惊讶了:“这你都知道?”
项羽悻悻地笑了笑:“陛下之前下过命令,所有的朝政都对我公开的,所以臣自然知道这些东西。
只是,唯独让臣下觉得意外的是,蒙恬竟然会选择这种类似于兵谏一样的事情,来威胁陛下。
这真的让我太意外了。”
“那你觉得,如果现在朕想要化解所有的猜疑,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嬴胡亥已经有点感觉项羽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了。
现在的项羽,丢在原本的历史上,绝对不是刘邦可以抗衡的。
原本的项羽,是一头猛虎,但是没脑子。
可是现在的项羽,就完全不一样了,不仅是一头猛虎,而且还长了狐狸的脑子。
韩谈这会儿心中已经开始为项羽默哀了。
他认为。
不管接下来项羽说了什么。
一定都要死。
项羽却直白地说道:“如果现在想要让所有的猜疑都消失的话。
那有两个办法。
一个,是陛下杀掉韩王信。
自然所有的猜疑都会消失。
蒙恬依旧是那个最为效忠陛下的臣子。
韩信上将军,也依旧是那个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寒门名将。”
嬴胡亥真的是忍不住搓了搓手:“那第二个?”
“第二个,直接让镇守关中的白起带兵前往蒙恬军中,先下了蒙恬的兵权。
随后韩信那边下不下兵权,问题都不是很大了。”
因为。
蒙恬代表的就是大秦帝国所有军人的威严。
这一点。
不管是嬴胡亥,又或者是项羽,两人心中都非常清楚。
嬴胡亥琢磨着项羽说的话,忽然露出笑容来:
“朕之前还想办法,想要让张良辅佐你出兵平定中南,略定孔雀王朝。
可现在看来的,朕真的是越发觉得,就你一个人的力量,完全足矣搞定这些事情。”
项羽笔直的背脊,忽然变得有些微微弯曲,整个人脸上也露出来了很惬意的表情:
“那也是陛下想的太好了,多一个人,多一份智谋的。”
“你知道,原本的历史上,刘邦战胜了你以后,他建立的汉帝国,第一次发生了什么最为屈辱的事情吗?”
嬴胡亥目中露出笑意来。
项羽便问道:“陛下不说,我如何知道?”
“那朕就告诉你。”
嬴胡亥沉吟片刻之后,才说道:“历史上,你死在乌江之后,刘邦被天下诸侯们拥立成为了新的皇帝。
刘邦的国号就是汉。
古人云,天汉也!
乃是美誉。
可是,汉帝国建立初期,却直接和北方的匈奴人干了一战。
数十万大军会聚在白登山,原本也算是天下无敌的刘邦,却在白登山吃了败战。
最可笑的事情,他最后是把自己宗室中的公主,送到了匈奴单于哪里,才换取来了汉帝国的和平。
这件事情呢,历史上褒贬不一,又说好的又说坏的,朕就不多说了。
但,事情的起因。
就是这个韩王信,他也是刘邦汉朝初年册封的诸侯王之一。
他的封国就在北边,挨着匈奴人,经常和匈奴人开战。
但是又打不过匈奴人,他干脆直接投降匈奴人。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最后这句话,是和项羽说的,也是和韩谈说的。
项羽摇头道:“可是,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来说,我们中原王朝和北方的游牧民族,是必定有一战的。
这刘邦战败,让我们这个民族蒙羞受辱,不能把这事儿算在韩王信的身上吧?”
嬴胡亥摇头道:“朕不是把刘邦战败的事情算在韩王信的身上,而是觉得这个韩王信就是一个软骨头。”
“不过,你想要他活,朕想要他死。
不如让老天做一个选择?”
项羽目中狂喜,他认为韩王信已经无药可救。
毕竟,这是皇帝想要他死啊!
没曾想,皇帝竟然如此给自己面子。
他急忙拱手问道:
“那不知,陛下所说的老天做选择……”
第2021章 这不是一个人的世界,是所有人的未
嬴胡亥没有立刻说,所谓的上天的决定是什么。
反而是脸上带着笑意得打量了项羽片刻。
“朕实在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对此人如此看重啊!”
项羽听着嬴胡亥的话,目中闪过一丝羞愧之色:
“惭愧,说不上是什么伟大的念头,其实就是单纯的觉得,这人不应该死而已。”
有句话,项羽在心中没有说出来:
“我们这些逆贼头子,都能活下来,为什么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韩信,就不能活下来呢?”
可是,这话说不说,意义不大。
反而有可能会让皇帝心中生出怒意来。
那样的话,韩信到最后,死不死,都已经不是可以商量的。
韩信是必须死。
“造船厂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嬴胡亥笑道:“但是,所有的人也都知道,造船厂现在想要修造出来可以远涉重洋,抵达另外一个世界的战船。
这需要数年之功。”
项羽立刻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说,您等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不是朕等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嬴胡亥眼中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意:“朕就算是不能活一万年,但是活个七八十还是不成问题的。
朕担心的是,在另外一片大地上的锦衣卫们,是否可以支撑到朕的援兵抵达。
所以……”
项羽听着嬴胡亥的话,止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是想要让人重新走一次北地冰原?”
项羽说完这话后,神色都变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含笑道:“你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可能吗?”
“这个……”
项羽一时间沉默了。
不可能吗?
匈奴人和东胡人之前就已经做到了,现在说不可能的话,那是不是觉得太儿戏了?
“就用这个试试韩信,如果他选择去走冰原,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告诉匈奴人和东胡人,让他们安安分分的为朕牧守那新世界。
未来依旧是我大秦的功臣。
如果胆敢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千重山外,依旧休想可以逃离被朕奴役的命运。”
项羽搓了搓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是。
直接在明面上拒绝的话。
皇帝肯定不可能给出自己第三个选择。
能给自己两个选择,就已经是尊重之中的尊重;信任之中的信任,还要从皇帝这里继续索要什么。
那就真的变成了索求无度的贱人了。
项羽拱手道:“陛下一诺重如泰山的,现在可否下令封锁所有的消息。
不让韩王信知道陛下对他的真实考验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话。
不管对于陛下,又或者是对于韩王信,还是关心这件事情的臣子们而言。
都是一件非常公平的事情。”
嬴胡亥勉强接受了项羽说的这种所谓的公平的事情。
他看向一边上已经睁大眼睛,大有咬死项羽动作的韩谈:
“记得下令,封锁朝廷中关于如何处置韩王信建议的事情。”
“遵旨!”
韩谈欣然起身拱手领命。
项羽稍作迟疑,拱手拜道:“陛下,那问问题的人,能够让……”
嬴胡亥微微吃了一惊:“你想亲自去啊?”
“不是臣下想亲自去,而是臣下觉得,别的人去做这件事情,或多或少,都会让韩王信心中恐惧。
尤其是,公平这一方面,恐怕不管是谁去做的话,都会有所失去。”
嬴胡亥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项羽:“项籍,你这是真的想好自己亲自去做这件事情?”
“不是臣下想好不想好的问题,而是眼下最为合适的人,就是臣下去。”
嬴胡亥沉思了片刻的时间之后,忍不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也罢,既然你自己想好了,那你自己去就是。”
项羽急忙起身离席,拱手拜道:“多谢陛下信任。”
“朕任何时候都信任你,只是你又何必把这些脏活,都往自己身上揽?”
嬴胡亥心中郁闷的更加郁闷:“别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你倒好了,直接就疯狂的往自己身上揽。
朕……”
看着已经完全被自己气得有些不爽的皇帝。
项羽反而笑出了声音来:“陛下,有些事情,臣下不去做,也会有人认为是臣下做的。
那既然是这样,臣下何不亲自去拯救一下?
如果成功了,这自然是我的功劳。
如果没有成功。
那对于天下那些喜欢制造流言的人来说。
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嬴胡亥磨磨牙:“这些事情,哪里有这么麻烦?
直接一刀切下去,不就干净痛快了?”
项羽对此只是面含微笑,不说皇帝的办法好,也不说皇帝的办法不好。
韩谈却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候。
他心中发现自己竟然都有些觉得项羽是一个伟大的人了。
退出行宫大殿之后。
项羽向着皇帝的大殿深深一拜,脸上带着一种愉快的神情离去。
韩谈追了几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要和项羽说。
可是。
韩谈忽然想到自己要对项羽说的话。
可能显得过于心胸狭窄,也就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等到他再度抬起头来,远看过去的时候。
项羽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春梨小心翼翼地凑到了韩谈身边来。
他虽然没有韩谈那种揣摩人心的本事儿。
可是,跟着韩谈的时间久了。
却还是可以从一些事情上简单的判断韩谈的心情究竟如何。
而现在。
春梨就发现韩谈的心非常的乱。
乱得让他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一样。
“传令下去,陛下说了,韩王信的生死事情,不准任何人谈论。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分散出去。
从上到下,不管是谁,再敢说这件事情的人,一律处死!”
春梨吓得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
“遵命!”
嬴胡亥回到了后庭,便直接嚷嚷着:“气死朕了!气死朕了!”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蒙蕙赶紧凑了过来,低声说道:
“桃子都已经到了孕后期,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情绪,可以去杀人玩人发泄。
来到后宫里边对着我们发泄,算什么明君?”
嬴胡亥一把按住了蒙蕙,想要重振夫纲。
却没曾想,反而被蒙蕙一个鲤鱼打挺,把他死死的压在身下。
第2022章 接受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嬴胡亥吃力的挣扎了几下之后,便彻底放弃了。
常言说得好。
生活就像是强健一样。
你既然反抗不了。
那你就选择享受吧。
大半个时辰之后。
嬴胡亥整个人都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蒙蕙看着两眼发直,盯着宫殿屋顶看的皇帝。
忍不住发出了声音来。
嬴胡亥面无表情说道:“你是个禽兽啊,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明明是很生气的。”
“那现在呢?”
蒙蕙似乎又想来一个鲤鱼打挺。
嬴胡亥立刻道:“让我歇息一下,我现在觉得很舒服……
你平常的时候,都会问我为什么生气了。”
“现在问你也不迟啊!”
蒙蕙眼里带着坏笑。
嬴胡亥道:“如果我现在眼角划过一丝泪水的话,是不是就能更加配合你了?”
“那我应该对你说,我是一个负责任的女人?”
蒙蕙已经很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嬴胡亥瞅了一眼:“别笑的这么大声,桃子会听到的。”
“你以为我们方才干的事儿,她没有听到?”
蒙蕙白了一眼嬴胡亥,自个儿也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嬴胡亥这才说:“项羽原本也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呢,今天却主动把所有的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看着很不舒服。”
“陛下你觉得不舒服的话,那为什么不帮着项羽背黑锅呢?”
蒙蕙的语气和口吻,完全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样。
嬴胡亥摇头道:“你不懂,这口锅,我来背的话,一下子就要死掉很多很多的人。”
蒙蕙脸上终于露出来了几分认真之色:“陛下说的是,我父亲和上将军韩信两人按住麾下大军的事情?”
“是啊!”
嬴胡亥道:“他们进兵的时候,我没有下令。
他们按住兵锋的时候,我也没有下令。
可是,这在天下人看来。
在项羽他们这些诸侯王们看来,这不就是我下的命令?”
“还有,李斯在吴中城,有大开杀戒的念头。
现在正在非常隐晦地试探朕的心思。
这些事情,全部挤在一起之后,朕就觉得,皇帝真不是人干的。”
蒙蕙嘴角带着一丝冷意:“有什么事不是人干的,你直接下令处死蒙恬和韩信,还有那个不开眼的李斯不就行了?
你都已经和他们说了很多次自己的雄心壮志。
他们也是最为了解您内心志向是什么的人。
可是到头来,却做出了这样伤害你的事情。
而且……”
“项羽真他么够意思啊!”
嬴胡亥打断了蒙蕙的话。
“现在,他这么站出来一觉和,真的是把所有的黑锅都顶了。
说真的啊!”
嬴胡亥脸上露出贱兮兮的笑容来:
“我都有了和他拜把子的念头……”
“你这个念头会害死他的,醒醒吧!
这么多的人,愿意心甘情愿背黑锅的,除了你这两个老婆之外,别的人可找不到!”
蒙蕙语气里带着很隐晦的杀气。
嬴胡亥急忙拍打着她的心口,为她顺气:
“别把自己气坏了。”
蒙蕙眼里露出悲伤之色:“现在最生气的人,应该是您,而不是我……”
“臣妾只是觉得,你这样做,真的有些不值得了。
下令废掉我父亲的王爵吧!”
“蒙将军是朕最能依仗的人,天下眼看着就能在眼前安定了。
做一个守成之君,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朕不愿意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啊!”
嬴胡亥摇摇头:“蒙将军心中想的,我明白,我心中想的。
蒙将军也一定明白。
我现在……”
蒙蕙听着皇帝的话,学着皇帝方才的动作,给嬴胡亥拍打着心口顺气。
嬴胡亥却把蒙蕙的手按到了丹田一下……
李夭听着那又起来的声音,忍不住一个劲儿翻白眼。
她身边的仁贵妃也忍不住露出桃花一样的面色来。
李夭看着更加心烦:“想去就去啊,反正你现在进去,也没有人会把你撵出来。”
仁贵妃心中已经很想去了,可是还是盯着棋盘,一本正经的说道:
“话不是这样说……我们还是继续下棋吧?”
“没心思下了!”
李夭叹了一口气:“明明是我们的娘家做错了事情,我都已经做好了挺着大肚肚下跪请罪。
等候着陛下发落的准备。
陛下倒好了,直接这样做……他平常可不是这样的。
蒙蕙平常叫这么大声?”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蒙蕙的女官。
女官含笑道:“平时是陛下叫得居多。”
李夭立刻道:“当我没说……本来是我们的娘家做错了事情。
陈王和我爹,都恁不是东西!”
周边上的人,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就是仁贵妃也是如此。
李夭叹了一口气:“希望我爹和陈王都能觉悟,我们现在做的事情,确实不是以往任何一个君王做的事情可以比的了的。”
仁贵妃听着那声音,忽然警惕地看向了李夭:
“皇后,私自调兵的事情……到底会不会……”
“你是想问会不会杀头吧?”
李夭抿嘴道:“如果会杀头的话,早就杀了。
不过,这么算起来,也比不过我爹牛逼,他直接跳过陛下,选了一千多精锐的官员们,奔赴吴中城。
然后又把蒙毅架空了,直接带着这一千多的官员们,把整个楚地朝廷所有的事情都接了过来。”
李夭说完后,自己都吓得吐了吐舌头:“什么他娘的是造反啊?
这他娘不是造反,这是啥?”
仁贵妃表情怪异的看着李夭:“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他们就是想要趁着这口气,把楚地那些官员们都杀了。”
李夭抿抿嘴:“陛下这个时候,只要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不管是蒙恬,又或者是上将军韩信,还是我的那个一心求死的老爹。
都他娘是混账!”
李夭骂完以后,扶着宫娥站了起来,气哼哼的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仁贵妃见状,想要跟上去。
李夭却头也不回的嚷道:“快去快去,别跟着我,我现在看到谁我都心烦!”
仁贵妃脚步迟疑了一下,眼珠转了转,随即露出羞涩的笑容,转身往某个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李夭这边走出大殿外后,迎面吹来的风里,已经带着几分灼热的感觉。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方才转过头,就看到自己的大哥李由,正愁眉苦脸地捧着手,站在不远处的亭台边上。
盯着眼前那如画的秀湖冷冷走神。
李夭一看,顿时转头对着身边的女官道:
“我勒个槽,我哥因为我爹的事情,要跳湖自杀了!快让人过去救人啊!”
ps :大家觉得,如果自己是李斯、蒙恬这一来帝国的高官,你们是会选择支持皇帝一统地球,还是保持现在所有的一切混吃等死,内部自我变化升级的好。
其实,这个问题我想过好久,我的选择居然是混吃等死最快乐……
惭愧惭愧。
实在是发现,没有什么比混吃等死更加让人无法拒绝的事情。
毕竟,秦国现在真的是太强大了。
如果有一天,你身边最为熟悉的人告诉你,自己是一个穿越者,然后让你去做这样或者是那样在当下看似不可理解的事情。
大家又会怎么选择?
比如说,你同学和你说,从明天起,不要来学校上课。
你现在应该去锻炼身体,修练武术,熟悉热武器的使用。
储存粮食和清水,提前准备避难所。
因为一个星期之后,丧尸就要来临了。
那么,其结果是你没去学校的话,你会被请家长……
你把深信不疑的事情说给了所有人听之后。
班主任建议你父母带你去医院脑科看一下。
医生建议你父母少给你看行尸走肉这个系列的电影。
这就是为什么嬴胡亥能够对别人说自己是穿越者,但是别人去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确的原因。
一个人想要改变一个时代,需要做的太多。
就算嬴胡亥是皇帝,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到了许多的事情。
不如说始皇帝嬴政说、隋炀帝杨广这些人,都是意图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世界的人。
其结果,自然都不太妙。
第2023章 谁才是对的
大肚婆这样人跳着脚的喊话。
身份又是大秦帝国最为受到皇帝宠爱的皇后。
一边上的众多侍卫们,恨不得现在立刻下长出来一双翅膀飞过去。
把锦衣卫都指挥使给救下来才好。
一边上的女官吓了一跳,急忙和众多的宫娥们搀扶着李夭。
生怕李夭在孕后期出了什么问题。
她们可当不起这个罪责。
但凡是出了任何一点意外。
这些女官都有可能会人头落地。
这就是森严可怕的封建帝国。
不明所以的李由,只是回过头来,就看到大群的锦衣卫和禁军侍卫们,呼喊着扑了过来。
还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已经直接给他举了起来。
李由的脑瓜子嗡嗡嗡的……
“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
“我现在在哪里?”
“你们在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蹦跶在李由已经完全死机了的脑子里。
李夭看着一脸发蒙,像是小时候偷钱去买零嘴吃被抓到的哥哥。
急忙挥挥手,让一边上的女官退开,她走上前去,脸都凑近了盯着李由发直的眼睛:
“大哥,你怎么了?陛下又不会怪罪你做的那些事情。
你这样做,对得起谁?
对得起父亲,对得起母亲?
对得起嫂子?
对得起陛下吗?”
“我……”
李由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去看田氏一族开垦的御花园。
那里边有一片小院子,是陛下亲手栽种下去的辣椒。
刚刚冒了头,他还亲自扯了裤腰带,为那片绿油油的小辣椒苗儿施肥……
不过。
这样的事情。
他和陛下一向都经常这样做啊。
陛下美其名曰:自产自销。
可为什么……皇后这里,会如此严肃?
甚至还有些心痛?
见鬼!
难道桃子用望远镜看到自己在辣椒地里拉屎了?
搞不好……
还可能看到自己和陛下一起在辣椒地里头拉屎。
陛下啊陛下!
你害我不浅啊!
我堂堂李由,一世英名,就这样没了啊!
此刻的李由。
却忽然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妹妹李夭两人想的事情,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谁闲着没事拿望远镜去看御花园里边的庄稼?
李夭看着李由这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
只能含恨挥了挥手,让身边的锦衣卫把李由带走,而且照顾好了。
要是李由出了半点问题,所有人的脑袋都要落地。
大家伙儿可都是亲眼看到了自己的老大方才有些想不开。
要直接投湖自尽了!
别说皇后说了狠话。
就算是皇后没有说这个狠话。
大家伙儿,都会把李由赵看的好好的。
毕竟。
这李由平日里待众人也是不错的。
“皇后放心,指挥使大人的安危,就全部交给我们便是!”
听着众人坚定不移的口吻。
李夭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月末黄昏时分。
宫廷中的荒唐事情这才结束了下来。
嬴胡亥带着一身的疲惫,坐在高台上的藤椅上。
边上容光焕发的蒙蕙和仁贵妃两人,正在笑嘻嘻的给嬴胡亥斟酒。
“把嬴审、嬴子婴、嬴将闾众人宣来!”
嬴胡亥稍微的恢复了一些精气神之后,便立刻下令。
很快,三人都来了。
秦帝国被齐地百姓称之为人屠。
但是,在皇帝面前,却温顺的像是一只小绵羊。
嬴胡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人听到了自己处置韩王信的消息之后。
一个个也都变得谨小慎微起来了。
唯独有嬴子婴,言谈举止依旧和以前一样,倒是给了嬴胡亥些许慰藉。
至少。
不是所有的人都王八蛋!
这是嬴胡亥此刻心中所想。
三王安坐下来。
嬴胡亥便背靠着夕阳,看着三人缓缓问道:“知道朕叫你们来做什么的吗?”
嬴审抬头看着皇帝。
金色的夕阳洒落在皇帝身上。
就像是在皇帝身体表面上镀上了一层黄金。
但是,三人都迟疑着。
没有立刻说话表态。
嬴子婴微微看了一眼嬴将闾。
楚地本来应该是他的。
难道现在不应该是你嬴将闾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吗?
可是。
嬴将闾还真的是没说话,甚至于都没有半点要站起来的意思。
嬴审把嬴子婴和嬴将闾两人的动作看在眼中,便直接拱手道:
“陛下,我可以带兵去把蒙恬和韩信活捉回来!”
这番话,多半也在嬴胡亥的预料之中。
嬴将闾胆子小,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这家伙真的是谁名声很大,牛皮被人吹的好。
本事儿,真不行。
嬴胡亥抿了下嘴唇,一边上的韩谈立刻就已经把温热的茶水送到了皇帝嘴唇边上。
嬴胡亥抿了一口茶后。
韩谈小心翼翼的把茶杯移走,又添上了茶汁。
看到这一幕之后,嬴将闾也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继续装孙子了。
但是,嬴子婴比他更快。
“陛下,臣下虽然没有带兵打过什么漂亮的战斗,但是却也愿意带兵追随辽王一起带兵。
去将那蒙恬和韩信捉来。”
嬴将闾立刻拱手拜道:“臣下也一样!”
“这么说,你们三个都料定,朕这个时候叫你们过来。
就是为了让你们带兵去把蒙恬和韩信抓来?”
嬴胡亥抿了下嘴唇。
韩谈小心翼翼的把茶水递了过去。
可这个时候,嬴胡亥却摇了摇头。
韩谈小心翼翼的立在一边上,不再有别的任何动作。
嬴审三人心中有些不解,难道自己说错话?
这就不应该的吧?
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嬴子婴也有些心虚起来。
陈王和上将军韩信这次做的事情。
确实已经足以问罪了。
但是死……
这肯定是不足以死的。
皇帝也不可能为了这么点事儿,就直接真的让这两人脑袋搬家。
所有人对于这两人做的事情,更加偏向于一种所谓的自黑行为。
其目的,是为了让皇帝看到他们其实没有与皇帝权柄争锋这样找死的念头。
一个希望去掉王爵,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臣子。
另外一个呢,则希望自己做了这错事之后。
皇帝可以趁机找到借口消掉他的兵权。
这样的话。
两人对于皇帝和自身也就都有了交代。
皇帝给他们自己活命的机会。
他们也知道自己创造皇帝惩罚自己的机会。
这是明哲保身的道理。
也是历朝历代许多的人都在用的办法。
只不过……
第2024章 历史选择了我,不是我选择了历史
嬴胡亥似乎并不喜欢他们这样做。
嬴审的辽国疆域辽阔,人口众多物产丰富。
那么。
嬴审自然也就非常喜欢站出来做这件事情。
楚王嬴将闾和吴王嬴子婴。
之前把皇帝册封给他们的疆土都弄丢了。
按照道理来说。
现在项羽都已经举国归顺秦国。
很自然的。
也就应该重新把两人封地的事情提出来。
可是怪异的是。
嗅觉异常灵敏的礼部众人。
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了自己这个时候,该上书皇帝。
把诸侯王们的封地的事情重新提一下。
三人愣在当场,也没有看到皇帝这个手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嬴审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是亲自上过战场,拼过命,厮杀过的人。
自然比楚王嬴将闾和吴王嬴子婴两人更加敏锐许多。
“陛下的意思,莫不是说臣等都领悟错了?”
嬴将闾壮着胆子问道。
“难道你们觉得自己对了?”
嬴胡亥眼中露出一抹奇怪的嘲笑。
嬴将闾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早知道自己刚才就不站出来了。
都是这嬴审和嬴子婴自作聪明。
嬴垵目中露出一抹笑意,小心翼翼的捧着三分令书,分别交给了愣在当场的三人手中。
三人看完之后,表情各不相同。
“从现在起,楚国还是楚国,吴国还是吴国。”
嬴胡亥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嬴将闾和嬴子婴的眼睛。
目光最后落在了嬴将闾的脸上。
“楚地和吴地,不会有任何改变。”
“同样,也有一个国家叫做西楚,项羽不是说自己是西楚霸王?
那成啊!
朕直接给他册封为西楚霸王。
而你呢,你算是东楚!”
嬴将闾嘴唇颤抖了一下,似乎要说话。
但是却被嬴胡亥挥手打断了:
“行了,别的话就不要说了。
楚国你已经丢了一次,东楚王虽然听起来不是这么好听。
甚至还有点绕口,但是东楚就是东楚。
这一点,朕不想再做什么商议的可能。”
“臣……臣下感激不尽!”
嬴将闾躬身下跪!
嬴胡亥杵着下巴笑了笑:“吴国也是一样,至于吴王吴芮、越王无诸,是杀是留。
朕给你最大的权利。
你来决定这两人的生死。”
“臣下多谢陛下信任!”
嬴子婴也急忙跪倒在地上。
嬴胡亥随即挥了下手:“行了,早些启程便是。
楚地现在需要的是安定。
但是,也不能一味安定,就忽略了应该要做的那些事情。”
“还有,朕之前从来没有干过赦免天下,把那些关在牢狱中的恶徒放出来的念头。
这一点。
你们到了楚地和吴越两地之后。
也不能做。”
“陛下格外强调,臣等自然不敢不遵。”
嬴将闾急忙拱手拜道。
嬴子婴也是连接颔首道:“不管是以前无诸关押的罪犯,又或者是以前吴芮关押的罪犯。
或许会有冤枉的人。
但是这终究是极少数的。
更多的人,还是真的有罪在身的。”
嬴胡亥很是满意的点头道:“记住一点!”
不管是嬴审,又或者是嬴将闾,还是嬴子婴。
三人都立刻躬身拱手,等候着皇帝的教诲。
“将来你们的子孙也会是我大秦的诸侯王。
但是,所有的人都记住了。
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玩什么大赦天下的。
那些被赦免的恶徒,只会觉得是自己的运气好。
会真的有几个人感念我们皇家的恩情?”
嬴胡亥不由得冷笑一声:“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们也必须有自己的想法。
政令到了你们手中是什么样子。
你们如果遵照执行下去。
那是你们忠诚。
但是,如果你们根据本地方的实际情况执行下去。
这是什么?
这不仅是忠诚,还是智慧。
到了各自的地界上。
不是要总觉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但你心中有了这种想法之后,就已经是过错。
朕给你们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权柄在身上。
让你们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许许多多人的命运。
并非是为了让你们体验执掌天下权柄的快乐。
而是让你们真正造福于天下人的。
否则的话,我们现在坐天下。
大秦强大。
风调雨顺,物阜民丰。
可是等到将来呢?”
“等到我们的子子孙孙的时候,他们如果过于剥削了天下的百姓之后。
那天下的百姓就会站出来反抗,灭掉我们秦朝。
等到那个时候。
这些人会被天下的人称之为义军。
他们会杀戮我们的子孙。
女子也会遭受这个世界上最为羞耻的折磨,最后惨无人道地死去。”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面色也不自觉的变得严肃了起来:
“切莫以为,朕只是在和你们开玩笑。
任何朝代都有更迭的时候。
任何强盛不坏的帝国,都有落幕的时候。
昔年周武王灭商的时候,何等威势?
可是,谁又能想得到,不过百年时间而已。
周王朝就已经衰落到了何等地步?
我大秦未来未必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朕希望你们人人都可以有警惕之心,人人都能有深思熟虑的品质做事情。
大秦是真的,大秦也不仅仅是朕的。
是我们嬴氏一族的。
更是天下人的。”
嬴胡亥说完这番话后。
三王已经跪在地上,止不住地放声痛哭了起来。
嬴胡亥站起身来,眼圈有些发红,看着三人过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去。
韩谈稍作迟疑,便快速跟了上去。
春梨则领着一群宫娥宦官们,小心翼翼的劝慰起来了三王。
过了一会儿。
嬴审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眼睛红得厉害。
他看着自己身边也缓缓站了起来的嬴将闾,目中露出一丝冷笑来:
“我希望你记住,这天下是陛下的!”
嬴将闾想要说什么,可嬴审完全不会给他机会。
嬴子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兄弟,以前对他真的太差了。
他现在没有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你们来复仇。
真的是陛下做的太好了,把人心中的善意都勾勒出来。”
嬴将闾擦了擦眼角边上掉下去的泪水,红着眼睛说:
“小时候懂什么?
只是看着别的兄弟姐妹都欺负他,我们自然也会欺负他。
现在想要道歉,也没个机会……”
“他日因,今日果,这些事情,怎么说得清楚的啊?”
嬴子婴默默的摇摇头:“陛下或许在找一个能够让我大秦帝国,大秦皇族千秋万世的办法。”
“他或许找到了,只是觉得我们这些凡人,目前还不足以接受那个办法。”
第2025章 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
嬴将闾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嬴子婴许久。
“你是觉得陛下有什么难说的话?”
“难说的话?”
“也就是你说的,我们凡人听不懂的话。”
嬴将闾抿了下嘴唇:“我想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
嬴子婴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来:“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比其他的孩子聪明。
这也是为什么,在先帝的诸多子嗣里边,你一直都有贤能之名的原因所在。”
嬴将闾的表情微微有些改变,低沉着头,隐约是有什么话想说出口。
嬴子婴看着他这样子,便继续说道:
“你原本在陛下的心目中,可以比现在更有分量。
你原本也可以更加具备真正的贤能之名。
可是。
现在这一切,都已经和你无关了。
你难道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应该改变一下你自己的行事作风习惯吗?”
说完这些话之后。
他给了嬴将闾一个大有深意的眼神之后,便快步离去了。
嬴将闾神色迟疑,看着嬴子婴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可从始至终。
他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只是露出来了一张相当复杂的脸。
左右两边的宫人们看在眼中。
也无人敢走上前去与他说话。
嬴胡亥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相当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否则的话。
方才他只怕早就已经忍不住冲上前去给这三人嘴巴子吃了。
有些事情,不理解就罢了。
可是,分明有的人心中揣着明白装糊涂。
蒙蕙看着皇帝这样子,伸手捋了一下自己的秀发。
嬴胡亥立刻就放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笑容:
“行了,下令让外边所有的人都来临淄见朕!”
“先别下令。”
蒙蕙看着嬴胡亥的眼睛:“陛下做了什么事情瞒着我?”
“朕做了什么事情瞒着你?”
嬴胡亥自问了一句。
“那就要问陛下自己的内心,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蒙蕙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嬴胡亥挨着窗口边上坐了下来。
正要说话的时候。
天空中忽然毫无征兆的闪过一丝炸雷。
惊天动地的闷雷声音,顿时此起彼伏的在夜幕中炸开。
前一刻还能看到的明月和满天星光。
只是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彻底消失一空。
蒙蕙听着打雷的声音,忽然笑出了声来。
嬴胡亥有些郁闷的说道:“朕还没有发誓呢,怎么就打雷了?”
蒙蕙没有追问嬴胡亥心里的事情。
可是,嬴胡亥却忍不住自己说了起来:
“从最开始到现在,朕一直都在为了改变我们的世界做努力。
可是,有时候我真的发现,我完全没有必要作出什么改变。
或许两三百年之后,另外一个朝代,就会取代秦朝。
经历数十年的战乱之后。
新的朝代出现,然后又过了两三百年,朝代又继续更迭灭亡。”
蒙蕙听出点别的意思来:
“陛下是想说,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一种办法,可以改变这种情况的吧?”
嬴胡亥像是被针扎到了一样,顿时坐立难安。
他左右扭头看了看,最后眼睛却盯着玻璃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
“蕙儿,两世为人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陛下,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相信你真的是来自于两千年之后的?”
嬴胡亥略感委屈:“可是,我真的是来自于两千年后的。”
“我相信!”
蒙蕙点头道:“你的知识那么多,远超我的认知。
如果这样不足以说明,那地理大发现,就完全足以证明你说的……”
嬴胡亥看着蒙蕙脸上露出来的笑容就像是一只真正的小狐狸。
顿时明白,蒙蕙这会儿就是想从自己这里知道。
是不是有一种办法,可以遏制朝代更迭?
自己居然一开始,完全没有察觉到蒙蕙的意图。
嬴胡亥思索了一会儿:“其中办法叫做君主立宪制度。”
“君主立宪制度?”
蒙蕙睁大眼睛,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点头道:“说白了,其实就是确立法律制度。
用法律制度的形式,规定下来皇帝的存在,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所有全体臣民,都必须拥护皇帝的存在。”
蒙蕙眼中忽然露出冷笑来:“这并不需要法律的保护。
皇帝也一定是能够得到百姓拥护的。”
嬴胡亥从这话里听出来了杀意。
他摇头解释道:“这并不是一个意思,这是两个完全不同意思。”
“完全不同?”
蒙蕙有些不懂。
嬴胡亥进一步解释道:“那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凌驾法律之上……
当然,我知道我和你说这话,实在是不可思议。
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权律都源自于我。
如果我说法律是什么,法律就是什么。
那也就是说,我等同于法律本身。”
蒙蕙点头表示赞同:“这样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陛下……或者说,做到了皇帝这个位置上的人,本身就等同于法律。
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是遵从于这个人出来的。”
嬴胡亥点头道:“简单的说,就是人治!是否?”
“是人治!”
蒙蕙很认真的点头。
嬴胡亥拍了一下手掌:“这他娘就对了!
一个朝代之所以会灭亡。
其根本的原因,就是在于人治。”
蒙蕙露出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皇帝:
“陛下瞎说什么呢?这个世界难道不是人来治理的?”
“人确定了规矩之后,是否一定会遵循?”
嬴胡亥没有纠结于字面意思。
他心中有这个想法,现在听起来很可笑。
可是,却真的可以保证嬴氏一族千秋万世的皇帝梦。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能做好了。
那未来两千年岁月过去,不管这片大地上的权力如何更迭。
嬴氏一族,永远都是皇族。
这个民族的国号,也将永远都是大秦。
以后不会有汉族人的说法,而是……秦族人!
这就是他对于嬴氏一族,对于整个秦国,所有人最大的贡献。
嬴胡亥说道:“法律要变成人们认可的法律。
而且一定不会出现什么人凌驾于律法之上的事情出现。”
他举了一个例子:“就好比,现在天下所有的人,为什么都认为皇帝就是至高无上的?”
蒙蕙听的眼前一亮。
她似乎已经发现了一些什么重点的东西。
第2026章 皇后的大嘴巴子
嬴胡亥看着蒙蕙的眼睛,点头说道:
“是啊,就是因为人们心中有了皇帝至高无上的观念,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社会公众认知。
一旦我所说的律法,成为了所有人共同认知的事情之后。
那么,将来如果有野心家,想要取代我们嬴氏一族成为皇帝。
那所有的人都会站出来反对。”
“我们可以给一个类似于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通过这个位置,就能够满足于那些野心家们的野心。
而这些野心家们想要控制帝国,就一定要得到皇帝的准许。
在这一点制度之上,为了可以保证皇帝权力的独有性,不会受到威胁。
朕觉得可以废止皇帝终身制的准则。”
“废止皇帝终身制?”
蒙蕙听到这个之后,直接吓得脸都变了。
嬴胡亥看着蒙蕙霜白的脸色。
就知道,自己选择悄悄咪咪的她说这件事情是对的。
如果非常冒冒失失的在朝会大殿上这样说的话。
保守估计。
能有一半的朝臣们会被活生生吓病了。
剩下一半的朝臣,都会睁大眼睛,想要找出皇帝身边潜在的敌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会让皇帝产生这种可怕的念头。
换句话来说。
这个办法绝对是最好的。
至于可行不可行。
那就很不好说了。
一不小心。
就会把嬴胡亥之前所有做的努力全部都推翻。
“就他么跟做梦一样!”
蒙蕙骂了一句,随后伸手给了嬴胡亥一嘴巴子……
”啪!”
嬴胡亥被蒙蕙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
他捂着脸,又是吃惊又觉得委屈的看着蒙蕙:
“你打我做什么?”
蒙蕙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转身抽出一口装饰在床头的长剑,就要把自己的手剁下来。
“别啊!”
嬴胡亥真的被吓到了。
他完全就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说出来之后。
会对蒙蕙造成如此强烈的冲击。
别把自己的老婆弄疯了。
那可就真的大大不值了。
蒙蕙手里的礼器长剑直接就被嬴胡亥一巴掌拍飞了出去。
“蹦”的一下掉落到了远处。
蒙蕙杏目圆睁,惊愕的看着嬴胡亥,随即直挺挺地在嬴胡亥面前跪了下来。
这简直就是一副等死的模样。
嬴胡亥苦笑道:“别这样,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可以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你的。
所以才会和你说这些话的……”
蒙蕙甩了甩自己的头:“陛下可知道,您方才看似玩笑的一番话。
俨然有让我大秦有倾覆之危?”
嬴胡亥苦笑:“哪里有这么严重……但是,我说的是可以让我大秦皇族千秋万世保存的办法!
你难道觉得自己可以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吗?”
蒙蕙跪在地上,不抬头,也不说话。
那意思很明了了。
我没有。
但是我就不起来。
打我呀!
笨蛋!
心里在骂着笨蛋。
可是,谁又知道,谁才真的是笨蛋呢?
嬴胡亥将蒙蕙拉了起来,在一边上坐了下来后,这才继续说道:
“我方才说的,皇帝不必终身制,你可知为何?”
“为何?”
蒙蕙说完后,看着皇帝脸上出现的巴掌印,心中懊恼万分。
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么了。
嬴胡亥揉了下自己的脸颊:“没事儿,战场上比这个严重的时候都有。
但是,不管你听到的事情有多么震惊,多么可怕。
你都应该耐着性子,认真听一听。
这天下是朕的,但也是你的!”
蒙蕙强烈控制着自己暴走的情绪。
嬴胡亥急忙按住蒙蕙的双手。
他可不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因为给老婆做科普,导致老婆过于激动之后,被老婆打死的皇帝……
蒙蕙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这才点头道:
“陛下说吧,再怎么刺激的事情,我觉得我都可以接受下来。”
嬴胡亥咽了咽口水,随后说道:“如的确立这种制度的话。
那皇帝一定要掌握军权,军队的指挥权,无论如何都要掌握在皇帝手中。
这对于任何时代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定的。
可是,我们怎么保证军权一定会掌握在皇帝手中?”
不等蒙蕙说话。
嬴胡亥就笑道:“你一定想说,选拔皇帝的亲信出任重要官职。
约束各个军中的将领。
如此一来,自然就可以保证军权一定掌握在皇帝手中。”
“难道不是?”
蒙蕙反问。
嬴胡亥笑道:“这就是思想误区了。
就比如说,先帝驾崩的时候,军权是掌握在谁的手中?”
蒙蕙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许多。
这是她内心深处已经想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
嬴胡亥笑道:“如果那个时候,蒙将军矫诏,说先帝传位给长公子扶苏。
那个时候,凭借蒙恬的声望,长公子扶苏的号召力。
你觉得,天底下有谁会站在我这个新皇帝面前?”
蒙蕙眉头紧锁。
嬴胡亥点头笑道:“但是,如果换个角度来说。
先帝提前就把帝位传给了扶苏。
然后出现的局面就是新皇帝扶苏亲自统帅大军坐镇长城。
以此威慑匈奴人不敢南下。
那么,就算是老皇帝在沙丘宫病逝了。
谁又敢说别的话?”
蒙蕙完全愣住:“这就是你说的皇帝不用终身制的原因?”
“可是,陛下你似乎忽略了人性的卑劣?”
“你是想说,有的人做到了皇帝的位置上来之后,就舍不得下去,一定要等到自己老死了。
才会传给自己的儿子?”
蒙蕙点头道:“权力在手,真的不是随意可以放下的。
而且,老皇帝还在活着,新皇帝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必定会受到掣肘。
一旦这种掣肘太多了之后。
新皇帝未必不会做出父子相残、同室操戈的事情来。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天下都会彻底乱了。”
“陛下,古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并非都是不好的。
您提出来的那些两千年后的东西,也未必就一定是好的。”
蒙蕙摇头道:“皇帝终身制度的准则,其实不动为妙。
我们永远不能低估了人性的卑劣。”
嬴胡亥品味着蒙蕙的话,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忘记我说的,皇帝掌握军权。
在那个时候,还有一个类似于丞相的位置,可以完美的实现权力的过渡。
而这个丞相,也不是连任制,更不是长久的终身制。
最多不能超过十年,一个任期,为五年。
对了,我把这个丞相的五年任期,称之为五年计划。”
“五年计划?”
蒙蕙的疑惑,让嬴胡亥觉得她的脑瓜儿上,似乎都蹦出来了好几个巨大的问号。
第2027章 嬴氏一族千秋万世的盛举
“不错!”
嬴胡亥点头道:“就我自己看待这些事物变化的时间。
五年可以作为一个周期。
如果五年之内发现计划和规定出错了。
还是能来得及更改和修补的。
如果成功的话,五年之内,就可以看到计划政令的效果。”
“这个……”蒙蕙一时间凭借自己的直觉,就已经知道皇帝说的这个所谓的五年,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嬴胡亥继续说道:“我所说的丞相,任期就是五年。
这样的话,五年的时间,可以看到这个丞相对于我大秦来说,究竟是否真的有用。
如果有用的话。
他的计划就可以继续!续执行下去。
这就是第二个五年!”
“连续十年之后,他就该退下去了。”
蒙蕙露出惊讶之色:“为什么?如果是连任两期的话。
那也说明这个人所有执行的政令,对于我大秦而言,都是非常有利的。
这样的人不应该留在任期上的吗?”
“不应该。”
嬴胡亥的回答非常干脆。
“这就回到了我之前和你说的,为什么老皇帝的兵权,并不一定可以交到新皇帝手上的原因。
就在于如果丞相连续出任的时间太久的话。
朝廷上下,全部都是丞相的党羽。
那你父亲来举例子。
他在九江郡做的事情,几乎是让天下军中所有的儿郎们,都睁大了眼睛。”
蒙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就像是李斯一样,他在朝堂上做的事情,几乎是所有文官们都在看着的。
这就是因为他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呆的太久了。”
“是啊!”
嬴胡亥点头道:“基本上就是这个原因。
而且,丞相如果任期太久的话。
私欲就会变得非常膨胀。
等到那个时候,嬴氏一族的天下是否还可以完全保留。
那也就成为了两说。”
“十年时间,一个人想要谋取天下的话,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蒙蕙沉思了一会儿,却又摇头道:“可是,如果这个丞相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自己做好了准备。
等到第二个丞相上任的时候。
这个人就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
那岂不是……”
“你觉得一个做到了丞相位置上,手握大权、且还能得到皇帝军权支持的人。
会成为某个人的傀儡吗?”
嬴胡亥的脸上带着冷笑:“就算是你说的那样。
这个人是前一任丞相一手扶持上去的人。
那么,这个人在一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依旧对以前的丞相唯唯诺诺的。
可是,一旦到了这个人真正得到皇帝支持的时候。
丞相所谓的政治权力,在皇帝兵权面前,就会变得非常可笑了。”
蒙蕙深吸一口气:“那这岂不是说,丞相更像是皇帝推到了幕前的代言人?”
“可以这样说!”
嬴胡亥点头:“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我有些不懂……”蒙蕙摇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和以前的丞相制度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样看起来,对于原本的制度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改变?”
“你觉得没有很大的改变?”
嬴胡亥愣了一下。
蒙蕙认真的点头说道:“确实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皇帝的威严,其本身就来自于大军。
所以,这种改制,或许并不可能让我们嬴氏一族的皇帝位置,持续千秋万世。
所有人嘴上说的千秋万世,都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臣妾自己都相信,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千秋万世的皇朝。”
嬴胡亥一脸郁闷:“我已经把行政权交给了丞相和百官。
而不是把行政权赋予丞相和百官。”
“可丞相和百官,依旧会认为,权力来自于陛下。
而不是所谓的交给。
这依旧是一种隶属于奴从的关系。”
蒙蕙这话,听起来像是解释,却又像是狡辩。
似乎在告诉嬴胡亥,你现在这样想,完全不对。
或许。
也是在表态。
皇帝应该放弃现在所想的一切,这样才是最好的。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不一样的,大秦要开会的。
我们要把天下各行各业最为杰出的人,全部召集到一起开会。
让他们坐在一起,畅所欲言,表达自己各个行业所需要的一切。
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这个是民众的声音直达天听。
这种制度在朕的有生之年的能够持续下去。
我们也是五年一开,就凭借这个,就可以知道丞相为政举措的好坏。”
“这……”
蒙蕙是真的没有想到。
皇帝竟然可以下如此大的决心?
不过……
她依旧有劝阻的办法。
“锦衣卫、东厂,又或者是御史这些人,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他们都可以把民众的声音直达天听。
而且。
在锦衣卫和东厂还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
不一直都是御史们把民众的声音传递到皇帝的耳朵里边来的吗?”
蒙蕙脸上露出笑意:“陛下,你的想法,或许真的不合适。”
嬴胡亥摇头道:“合适的,所有的言语和观点,在经过第三者口述的时候。
都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你想想看,周代难道没有御史?
周代之前的商代,难道没有御史?”
蒙蕙还真的是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和言语来劝阻皇帝,不要用这种冒险又恐怖的办法来治国。
嬴胡亥看着蒙蕙的表情,脸上露出笑意来:
“周代、商代,都已经灭完了,这说明其实御史制度,并不足以保证一个皇族的长盛不衰。
而保证皇族长盛不衰的主要办法。
就是能不能听到下层的声音。
只要我们可以听到下层的声音,上边的人,任由他任何阴谋诡计,都将没有半点作为。
更何况。
现在我大秦所有的学生自从入学的那一天开始。
所接受的教育都是我爱大秦和皇帝。
才几岁的稚童。
当然不知道大秦和皇帝是什么。
可是,大秦和皇帝,都会成为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存在。
任何时候提及,都会让他们热血燃烧,能够为之而受到激励!
这样就足够了。”
嬴胡亥端起茶水来,抿着嘴,笑着看着蒙蕙:
“说白了,其实就是我们可以把所谓的改朝换代,压在一个很低很小的范围之内。
这样的话,就算是秦帝国的庙堂高处发生了颠覆。
但是,对于我们整个国家,整个华夏民族来说。
也不会像是之前先帝一统天下。
随后朕一统天下这样。
打完之后,整个国家都是满目疮痍、赤地千里的。
那样,对于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幸运,一种更加先进文明的社会制度。”
第2028章 朕绝不做顽固之人
蒙蕙听完嬴胡亥的话以后,沉默了足足半个时辰。
期间她整个人皱眉沉思。
时而显得有些兴奋癫狂。
时而显得有些失落难过。
到了最后,蒙蕙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嬴胡亥的眼睛,直愣愣地问道:
“两千年后的社会制度,就是这样的?”
“差不多?”
嬴胡亥把手里重新更换的热茶送到了蒙蕙手里:
“任何社会制度都会有好的和坏的一面。
不过,皇帝制度未必就不能一直保持下去。
我所谓之君主立宪,现在不行,但是并不代表你我夫妻俩人的有生之年看不到。”
至少。
嬴胡亥就很清楚,在大秦帝国东边的大海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家。
这个国家,就一直把自己的天皇制度保持了下去。
姑且不说在他原本的那个世界。
所谓的这个制度之下,皇帝是否还有实权。
但是,绝对从出生到死,衣食无忧。
如果说。
嬴胡亥用短暂的三四百年国运,能换来嬴氏一族数千年的帝王传承。
他觉得这样的事情,也不算太亏吧?
毕竟,这个民族只要可以保持顶尖层次的更新换代。
而不是传统的改朝换代,直接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杀过来打过去。
把整个大地都杀得血流成河。
这些事情,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站在这个位置上。
嬴胡亥就应该为天下子民考虑。
为天下子民的未来考虑,为天下子民的子子孙孙们考虑事情。
否则的话。
像是那些其他的帝王们一样。
只是为了自己一家人考虑的话。
再强大的王朝,也不过是两三百年而已就要完蛋。
蒙蕙喝了几口茶,活动了一下好久没动过的嘴唇、舌头牙齿。
下巴也活动了片刻。
“我也不知道说这究竟是好的还是坏……我分不清楚。”
蒙蕙略显无奈的一笑。
嬴胡亥削:“你既然不知道是好的还是坏的,那就不应该否定才是。
传令下去吧,让所有的人来见朕。
朕可以和蒙恬、还有李斯两人先商量一下。”
看着蒙蕙脸上露出的浓厚担忧之色。
嬴胡亥立刻保证着说道:
“如果陈王和蔡王两人都全部反对的话。
我就不再提这件事情,可以吗?”
蒙蕙无奈的笑道:“陛下,你是太过于看重妇人的想法了吗?”
“不是太过于看重妇人的想法。”
嬴胡亥双手拉着蒙蕙的双手:“朕之前就说过了。
别的人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夫妻。
只是皇帝和皇后而已。
但是,我和其他的人不一样。
我和你是皇帝和皇后,可是我们也是夫妻。
寻常人家做什么事情,夫妻俩人都会一起商量的。
而且,你也不是昏聩之人,有着绝对的见识和眼光。”
嬴胡亥眼里脸上都露出笑容来:“我自然是什么大事小事,都和你一起商量了。”
蒙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罢,不过陛下你放心就是了。
今天我们两人的谈话,我不会和父亲说的。
以免父亲提前知道了不好。”
嬴胡亥摇头笑道:“你就算是说了也无妨。
我也和你一样,知道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那些狼子野心之人。
嬴氏一族能不能一直坐在皇帝的位置上,这真的不好说。
这些人做到了丞相的位置上,获得了足够的声望之后。
如果动了进一步的念头之后,确实是有可能会取代我们嬴氏皇族。
所以,朕有时候也觉得这件事情是在冒险。
确实是有可能让我嬴氏皇族万劫不复。”
“但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
两三百年之后,这个帝国只怕也会走到迟暮。
我现在做的事情,对于整个帝国和整个民族的影响很大。
或许可以给帝国续命一两百年。
但是,这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嬴胡亥目中露出一抹凝重之色来:
“越是强大的帝国,崩塌的时候,对于整个民族造成的伤害,就越是严重!
这也是我两千年历史看来,一个绝对不会改变的规律!”
“以史为鉴否?”
蒙蕙忽然说了句怪话。
嬴胡亥觉得这是怪话。
但是,嬴胡亥自己却又清楚。
这个世界上,乃至于未来的世界之中。
却也有许多的人。
认为以史为鉴是非常有借鉴意义的事情。
可是……
既然人人都知道以史为鉴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那为什么,长则两三百年。
短则一两百年,甚至几十年不到的时间。
那些强盛的帝国和王朝,就会灭亡的呢?
难道。
这些帝国的执掌者们,不知道以史为鉴吗?
他们当然知道。
很少有哪一个皇帝不想做明君的。
可是,当一个朝代的历史矛盾堆积到了一起之后。
不停的摩擦累积。
所有的一切发生的时候,看似突然。
实则必然。
这就是为什么嬴胡亥认为,以史为鉴这句话,听起来高大上。
但是屁的作用都没有。
人的一生也是如此。
明知道该学习的时候要好好学习。
该工作的时候要努力工作。
而且最厉害的是。
任何一个人身边都可以举出许多的正面和反面的例子。
这也是小处的“以史为鉴!”
可是,这改变了什么吗?
并没有改变什么。
该发生的事情,他还是发生了。
嬴胡亥认真费了一番唇舌,最后蒙蕙也有些怀疑自己所领悟出来的这个“以史为鉴”是不是真的是夸夸其谈的意思。
皇帝和皇后结束谈话的时候。
已经到了夜深人静。
蒙蕙还有许多的话想和嬴胡亥说。
这是很奇怪的。
明明两人天天都在一起。
但是,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时间是最能证明任何东西的事情。
嬴胡亥闭上眼睛睡觉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蒙蕙听完后,也不再多说什么。
那就让时间来证明皇帝的选择。
毕竟是让嬴氏一族千秋万世长盛不衰的创举。
还是把嬴氏一族推向深渊地狱的昏聩举动。
约莫在五六日的时间之后。
远在吴中城、九江郡、长沙郡的李斯、蒙恬、韩信这些人。
几乎都得到了皇帝的命令。
前往临淄城来!
同样,就是关中咸阳城的文武百官们,也一并得到了皇帝的诏令。
可以动身前往大秦的陪都临淄城了。
天下。
从现在开始,要进入到了一个彻底的崭新时代。
嬴胡亥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面前刚刚制作出来的世界地图。
虽然显得很粗糙。
不过。
他认为,这个世界,就应该是自己的!
第2029章 臣子的难处
蒙恬、李斯、韩信三人非常凑巧的在彭城聚首。
说来也是奇了怪。
原本按照三人的行程来看,他们是不可能在彭城这里碰面的。
但是,实际上就是这么凑巧。
他们三人就是在彭城碰面了。
这种看似巧合的事情,另三人都有些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感。
因为,从他们自己的计划的路程来看,不管怎么算。
三个人都不可能在彭城这里会面的。
李斯第一个想到了自己出发之前,忽然被一件琐事拖住。
于是,他整个人的行程就这样被推迟了。
因为是皇帝传召。
李斯不敢耽搁。
所以一路上紧赶慢赶。
希望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临淄城的。
只不过。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又遇到了一件不得不处理的事情。
等到他处理完了这件事情之后。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心中却觉得楚地是新归顺大秦的。
各种各样的事情多一点。
那也算是正常的。
不能随便把这些归类于有人暗中算计什么。
可!
现在!
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这样发生了。
蒙恬也下意识地回想起来。
自己一路上过来的时候。
却也是遇到了几件看起来很正常。
但现在回想起来。
却发现这些事情完全不正常的事情。
三人坐在一个屋子里。
互相了看彼此之后。
韩信也想到了什么。
只不过,韩信显然是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些东西。
他站起身来,向着蒙恬和李斯拱了拱手后,便道:
“舟车劳顿的疲惫,比起打战来,也未必轻松多少。
臣先回去睡觉了。”
李斯神色迟疑了片刻后,脸上就露出来了笑意。
“也好……”
蒙恬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待得韩信离去之后。
李斯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我们做的事情错了。”
蒙恬道:“或许不是我们做的事情错了,而是陛下不需要我们这样做。”
“陛下需要不需要,我们现在都已经做了。”
李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老夫这辈子,大事小事坏事恶事光明事卑鄙事都干过。
但是唯独这件事情。
心中明明知道是为了天下大义去做的。
现在却依旧觉得很是难受。”
“陛下并没有想要我们两人难堪。”
蒙恬摇头:“李兄无须如此说。”
“这是陛下给我们最后的体面。”
李斯摇头道:“也是陛下故意安排,让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会面。
到了现在,是陛下给我们体面啊!”
蒙恬还是摇头:“到了临淄再说吧。
如果陛下真的想要给我们体面的话。
我们自己依旧可以体面的。”
“到了临淄以后,我们自己还怎么体面?”
李斯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韩信究竟是看出来了还是没有看出来。
又或者是看出来了他自己不想体面而已。
既然是这样……”
“我们两个老家伙,也可以选择没有看出来。”
蒙恬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玩世不恭的神态。
李斯摇头道:“还是不要吧,都一把年纪了,比不得的年轻人。
如果我们……”
“你听到陛下在临淄惩罚哪位皇后了吗?”
蒙恬打断了李斯自己的猜测。
虽然他心中的猜测,其实也和李斯的猜测一样。
可是,人就是这样。
有时候奇怪的无法用语言描述。
“从咸阳城带着人过来的决定,是我……”
李斯话说到一半,人又忍不住叹息了起来。
蒙恬还是摇头:“事情是我们做了,就是我们做了。
我到现在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如果陛下真的想要我们自己的体面的话。
那我也要亲自见到陛下。
确认清楚!”
李斯知道他曾经面对过的东西和自己面对过的东西不一样。
有些事情自然是没法说清楚的。
“陛下究竟想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帝国?”
这是李斯自己心中多次问过自己的问题。
而现在。
他也是第一次向着蒙恬提出这样的问题来。
蒙恬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今天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摇头……”
李斯脸上的苦涩更深几分。
“实在是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看面对这个忽然变得陌生又熟悉的帝国。”
“是啊……”李斯深有感触:“你我都有这样的想法了。
那其他的人又会怎么想?
又该怎么想?”
蒙恬过了好长的时间之后。
这才开口说道:
“你说,陛下真的是来自于两千年后的世界吗?”
“我?”李斯哑然失笑:“这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征讨整个天下,找到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借口而已。”
“不过……我却也不敢否认陛下对于我们这个世界的认知,确实是超出了所有的人。”
“那如果陛下不是来自于两千年之后,陛下又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蒙恬犀利的发问。
李斯眯着眼睛,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狡猾的狐狸一样。
“你可还记得赵高这个人?”
“赵高?”
蒙恬目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
“当初陛下刚刚即位之后,非常宠信此人!
甚至于陛下和赵高之间,也曾有一些我都未曾接触过的秘密。
甚至可以说,陛下对于赵高的信任,完全超过了我。”
李斯目中闪过一抹阴沉之色:“可是,就在某一天。
陛下毫无征兆的下令斩了赵高和赵高的那些党羽。
这件事情。
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所有的人也都没有回过神来。
就发现赵高被陛下斩了。”
蒙恬目中露出一抹深深的忌惮之色。
“你难不成想说,陛下知道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从赵高这里得到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陛下忽然下令斩了赵高。
从此以后。
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些秘密。
而这个时候。
陛下说什么,都可以。
甚至于,他说自己来自于两千年后,才有了这些对于世界的认知。”
李斯虽然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心中却又不敢这样肯定。
毕竟,两千年后世界中来到这个世界。
还成为了大秦的皇帝?
做成了这旷古烁今的辉煌创举?
可是。
皇帝为什么就不能止步于此呢?
国虽大,好战必亡!
这是李斯心中一直都认定不变的道理。
第2030章 上天的选择在这里
所有,蒙恬才会点头答应他做这些事情。
因为。
蒙恬也认为大秦现在虽然很强。
可是,如果一定要把战线延伸到国外。
这无疑是自取灭亡之举。
可。
现在天上地下都无敌的皇帝。
怎么可能听得进去这些话?
帝王有帝王的难处。
臣子也有臣子的难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身份或者是地位,就一定可以逍遥自在的说法。
李斯和蒙恬的谈话,也同样在这一种互相沉默无言可再说的气氛中缓缓地结束。
越是聪明的人,彼此之间的争论就越会少。
因为他们很清楚谁说的是对的。
谁说的是错的。
更多时候的争论,只不过是为了互相印证自己心中的担忧罢了。
天下都在变。
所有的臣子们都是喜忧参半的。
这说不上是好也说不上是坏。
只能说大多数的时候。
朝堂上的真实模样,就是如此。
但是,韩王信也是一个唯一的例外。
足足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心中怀着各种不安情绪的韩王信。
这个时候,也逐渐适应了自己到了临淄城之后接着奏乐接着舞的日子。
除此之外,他一直都没有见到皇帝。
只是西楚项羽时不时的会来见他。
告诉他外边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韩王信也曾向着西楚项羽提出过请求,是否可以见到张良云云。
结果每一次,都被项羽给拒绝了。
理由不是项羽不能让张良来见韩王信。
而是这个时候,张良自己不想来见韩王信。
距离上一次见到西楚项羽,已经是两天前。
听到有人通报,说是西楚霸王来了以后。
韩王信立刻充满了期待。
因为上一次项羽离开之前。
曾经许诺过,回去找张良说这件事情。
只要张良自己答应。
那项羽就有那个把张良带过来的能力。
期待了许久之后。
韩王信却也只是看到项羽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心头有些失落:“张良心中还是在怨恨我接到了他的书信,却依旧没有动身前往临淄来归顺陛下啊!”
项羽坐在一边上,只是笑了笑:“当初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没有和你们中的任何人说起。
你们不愿意来归顺陛下,也是说得过去的。”
“其实也不算完全是这样……”
韩王信苦笑道:“我从好早以前,看到赵王和魏王直接投降了秦国之后。
就已经知道我们其实也没有希望。
我唯一没有想到的是。
皇帝竟然没有杀掉你。
反而委以重任。
这才真的是太出我的意外了。”
项羽笑了笑:“那你相信皇帝说的,自己是来自于两千年后的说法吗?”
“谁信啊?”
韩王信哑然失笑:“我们这些人之中,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种说法的。”
“为什么?”
项羽觉得很奇怪。
他已经把皇帝嬴胡亥和自己说的那些后世发生的事情。
全部都已经说给了自己身边的人听。
这些人听了以后。
无一例外,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
包括王后景少玉,她也是半点都不相信。
认为这就是皇帝自己提前编造好的瞎话而已。
其目的就是为了骗取项羽乖乖地听从他的命令。
为他去海外开疆扩土。
然后,让楚国那些誓死效忠与他的人,都死在海外。
这样的话。
大秦的统治,就会变得无比牢固。
可……
天下没有一个人相信皇帝说自己来自于两千年之后。
唯独有项羽相信了。
这种感觉……让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没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
韩王信摇头:“我不相信人会从两千年后来到现在这种说法。
两千年前是什么时代?
商代吧?
如果有人可以从两千年后来来到现在。
那岂不是说,我们现在这个时代,也有人可以回到两千年前?
也就是商代左右?
可是,纵观历史这么久的时间。
神话时代到尧舜禹时代。
再到夏商周时代。
你看历史上什么什么时候记载过,某某某人是从多少年后来到这个世界的?”
这种质疑,不是第一次了。
项羽听过很多次。
他感觉自己孤独的像是被空气抛弃了一样。
想要找打一个和自己一样相信皇帝真的来自于两千年的人。
唯一感觉的是。
皇帝的两个皇后可能会相信皇帝是来自于两千年后的人。
但是。
项羽始终没这个勇气去找两位皇后询问这件事情。
毕竟,他觉得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
自己这样做似乎都非常不合适。
“想过以后吗?”
项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他故意安排韩王信,给他非常优越的生活。
让他感觉不到死亡的威胁。
整个人完全处在一种极度放松的状态下。
度过了这么大半个月的时间。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韩王信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做出皇帝所说的老天爷的选择。
“以后……”
韩王信呼呼吸了几口茶汁后,眉头紧锁着,看向了皇帝行宫所在的方向。
“赵王、魏王,现在都在为皇帝开疆扩土,去海外征战。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在以前的韩地征到兵马。
但是我还是想去海外为皇帝征战的。”
“说干脆点!”
韩王信看着项羽,目中少见的流露出真情来:
“我不想死而已。
几次三番的请求你,让张良过来见我。
我其实就是想要再争取一下,看看张良是否还愿意跟随我而已。
我知道自己没多少本事。
不过,秦帝国的武器远胜于其他番邦外国。
这一点毋庸置疑。
得到这些强大的武器之后。
我就算是没有多少本事,但是凭借着武器和麾下军卒们的勇猛。
却也无需担心自己不能战胜那些域外的人。”
“那你想从什么地方往外打?”
项羽笑了起来:“我已经确定下来了,我要向着南边打。
率军攻占中南半岛,然后向着西边攻打孔雀王朝。”
韩王信认真思考了一下,忍不住摇头:“就目前来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可以从什么地方往外打。”
“远涉重洋,齐人已经在做了,我甚至觉得,田横都会重新被陛下册封为齐王。”
韩王信说着自己的猜测。
项羽心中却已经隐约有些期待了起来。
但是,约定在前。
这个时候,他不能有任何暗示。
韩王信如果问什么话,他可以说。
但是绝对不可以暗示。
“西域那边,魏国已经拿下了。”
韩王信接着说道:“赵国是准备出兵攻占羌藏地区的。
这地方我也没办法插足进去。
那你说,我还能去什么地方?”
“东西南北……”
项羽有些含糊:“草原上已经是我大秦完全控制的地方的。
匈奴人和东胡人,除了跑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之外。
其他的人,也早就已经接受我大秦的统治。
极北之地,都是冰雪封锁的地方。”
“等等……”
韩王信猛然抓住了什么:“东胡人和匈奴人可以通过那个所谓的长生天桥,抵达另外一个世界。
我他娘的为什么不能去试试?”
项羽睁大眼睛,看着韩王信:
“你是认真的?”
第2031 嬴胡亥、项羽的另类交流方式
韩王信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样的事情,难道还有假设不成?”
“再说了,我想活,我不想死啊!
能为皇帝做事情,皇帝就不会杀了我。
如果不能为皇帝做事情,不能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足够多的价值。
肯定是没法活命的。”
项羽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有些没缓过神来。
他原本是充满了很多的担忧。
铺垫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结果真正谈论到了这关乎于韩王信生死存亡的事情之际。
韩王信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做出来了正确的选择。
这……
项羽甚至隐约觉得。
自己之前似乎完全没有必要铺垫这么久的时间……
“或许还会有别的法子也说不定?”
项羽随口说道:“北上一去,走的就是冰原。
眼睛看过去,白满满的一片。
完全就让人看不真切。
所以啊……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别的?”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项羽了。
这个时候如果不反其道而行之,坚定一下韩王信心中的想法和信念的话。
搞不好就会从什么地方跳出来一个老阴逼,直接送韩王信上路。
这种办法。
就像是热恋中的男女,自言自语地说着自己的种种不好。
其实,却是让爱情极速升温的好办法。
韩王信听着项羽这么一说,立刻摇头说道:“这应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匈奴人和东胡人当初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
都可以安然的北上,难不成我现在得到了大秦的支持之后,还没有办法做成了匈奴人和东胡人曾经做成的事情?”
“道理儿……倒是这个道理儿。”
项羽心中狂喜万分,却依旧带着一丝丝迟疑的口吻:
“不再思考下?
如果你想跟着我去南边攻占越人的疆土,也并非是不可以的。
而且,我们在一起的话,做什么事情都会方便许多。”
韩王信听了这话,只是给了项羽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心中却默默地说了一句:“去他妈的项羽,老子可再也不想见到你。”
“不过也是啊,皇帝也不可能让我们这些曾经的人重新聚首在一起。”
项羽自顾自的说着:“你自己既然已经想好了,那就自己上书表奏天子,请求北越冰原,穿过长生天桥,前往另外一个世界去吧!”
“不过……”
韩王信的笑容都露出来了一半。
听着项羽这句话后,立刻紧张的看着项羽:“不过什么?”
“不过到了那个世界之后,你要是想着自己就真的能脱离了秦帝国的控制,恐怕……”
项羽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韩王信:“而今这般好日子,可不会有第二次的。”
“这开什么玩笑啊,我是那种不知死活的人么?”
韩王信立刻肃容以对。
项羽点点头:“锦衣卫的人,一直都在另外那片世界之中。
绝非是单纯意义上的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就可以完全脱离大秦控制。”
韩王信点点头:“放心吧,我只想着自己现在可以长命百岁,别的事情我已经不会再多想了。”
“哪怕是我这个诸侯王的身份,也是一样。”
“能做的了几日,就做几日,做不了的话。
又何必强行挣扎?”
“乱世中,你我都是见到了太多人命,像是割草一般的给没了。
所以啊,能活下来的时候,我真的会不顾一切的选择活下来?”
韩王信感概不已:“在被蒙炆往这边送过来的时候。
我就已经想清楚了。
哪怕是到了这边,遭受皇帝莫大的羞辱,我也会选择活下来。”
“但是好在,我现在到了这里大半个月的时间了。
还没有见到皇帝。
可是,我并没有遭受过什么意料之中的可怕羞辱。”
项羽笑了起来:“皇帝不是一个喜欢羞辱别人的人。
真正的智谋之士,在皇帝这里可以得到重用。
而那些心怀不轨的奸邪之徒,在这里迎接他们的。
只有皇帝的砍头刀。”
从韩王信下榻的驿站出来的时候。
项羽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看对了人。
也可能是单纯的因为自己让一个人活了下来。
项羽也觉得很奇怪。
在以前。
别说一个人的生死他不会放在心上。
便是上百个、上万个人的生死。
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坐在四轮马车上。
项羽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儿“妇人之仁”。
他和皇帝嬴胡亥这段时间经常在一起闲聊。
自然知道后世人对自己的评价之中。
除了羽之神勇、千古无二这种说辞之外。
最为出名的,莫过于“妇人之仁!”
有些事情,项羽自己也说不清楚。
究竟是不是妇人之仁。
他看着不远处的宫殿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拜见皇帝。
不过,回到了他自己的宫殿之中。
景少玉立刻就凑了过来,和他提及了张良的事情。
“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张良叫了去。
我听着皇后和我说的那意思。
竟然是想要让张良追随韩王信?”
项羽听了之后,心中忽然吃惊:“陛下什么时候知道韩王信一定会主动请求北上,前往匈奴人和东胡人现在占据的那个世界的?”
景少玉笑道:“你隔三差五就往韩王信那边跑。
虽然没有和陛下说你和韩王信说了些什么。
安排了些什么事情。
但是,你认为你不说,陛下就不知道了吗?”
项羽还真的是愣住了。
随后。
他笑了笑。
“张良答应了吗?”
景少玉笑道:“张良当然没有答应。
他认为如果真的跟着韩王信去匈奴人和东胡人现在占据的那片大地上。
这就真的和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项羽很奇怪:“陛下没想过要他们的命。
如果想要他们人头落地的话。
那又怎么会现在给他们重新活命的机会?”
“是张良认为,韩王信真的到了那片大地上之后。
就会生出二心。
而那个时候,就是他们的必死之局。”
“这么说,张良是在皇帝面前说我的好话。”
项羽露出来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说韩王信必定会反叛大秦。
也就是再说,跟着项羽。
而项羽一定不会造反。
第2032章 蒙蕙的以退为进
项羽却还真的是没有想过。
张良竟然会这样看韩王信。
如果皇帝的想法稍微多一点的话。那韩王信现在就必死无疑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会传到韩信的耳朵里吗?”
“不是会不会,是一定。”
景少玉目中露出一抹寒芒:“我甚至都怀疑。
张良这个人极度善于揣摩他人的心思。
皇帝心中在想什么。
他非常清楚。”
“哦?怎么说?”
项羽好奇起来。
景少玉说道:
“如果韩王信真的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就背叛皇帝的心思。
那阿郎你想想看。
经过了张良这件事情之后。
韩王信又得到了消息。
他心中从此以后,哪里还敢背叛皇帝?”
项羽沉吟道:“可,如果韩王信没有背叛皇帝的心思呢?”
“这就更好了。”
景少玉目中流露出一抹奇怪的担忧之色来:
“这是张良在自己向着皇帝表露心思。
他可以切断自己曾经和韩国的一切联系。”
你是担心,如此一个心肠狠厉的人。
跟着我们西楚军,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项羽没说话。
景少玉安慰道:“关中的官员们虽然接受了楚地的朝政。
但是还没有听说过谁开始滥杀无辜的。
反而是清查出来了许多的问题。”
景少玉转过身去,伸手在一边上堆放在书桌上的奏表上抚摸过去。
“有些是军饷被无端克扣的。
有些则是楚国王族侵占别人的土地、欺男霸女,惹出人命的官司的事情。
这些东西。
每一件都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们调查的是真的。”
“所以啊,楚地的一切,都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个张良,就算是真的有这样的心思,也未必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以前听说,这个人有一个弟弟,他的弟弟死了的时候。
他都没有出钱安葬自己的弟弟。
反而是变卖了家产,寻找高手刺客,想要去刺杀始皇帝。”
“这个人就是将军魁!”
景少玉笑道:“我之前跟随着皇后出宫犒军的时候,见过这人几次。
只能说是空有一身武功,但是脑子却不太好使。”
项羽抿了下嘴唇,觉得自己似乎在魁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景少玉笑出了声:“阿郎要是心里有疑惑的话,从这边过去,穿过皇城,就可以到行宫里边去见陛下。
臣妾还听说……”
项羽忍不住打断了景少玉:“你这每天都听说这么多的东西。
到底是你有意打听的,还是皇后有意说给你听的?”
景少玉脸上带着笑意:“自然是皇后有意说给我听。
我又说给你听。
你听完之后,觉得有疑惑的地方,自然可以去找陛下。
毕竟。
陛下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不可能什么时候都直接和你说的。”
项羽摇摇头:“行吧,这次要说的是什么?”
“陈王蒙恬、蔡王李斯,上将军韩信,将会在两日后抵达临淄城。
还有,李皇后临盆的时间,只怕会在八月中旬。”
项羽听着前半句话,原本是有些沉思之色的。
可是听到了后半句话,脸上便露出来了几分无奈之色:
“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就不用和……”
他本来想说的是“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就不用和我说了。”
可忽然想到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谁和你说的?”
“阿郎猜猜看?”
项羽面上有些奇怪的凝重之色:“太子是早就已经定下来的。
我听人说,有一些非常厉害的医生。
在妇人身怀六甲的时候,稍微一诊脉,就能知道这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莫不成,李皇后有那种意思?”
“有没有我也不清楚。”景少玉道:“阿郎,如果陈王和蔡王出什么意外的话。
那是不是就……”
项羽的眼睛猛然看了过去。
景少玉立刻就闭口不言。
“我去见见陛下。”
项羽有些不能搁置内心的情绪。
可是。
他走了几步之后,却又忍不住折了回来,对着景少玉说道:
“有机会,你可以表露一下我们想要带兵出征的想法。
以前我们在楚国的时候。
楚国虽然是我们说了算。
可现在关中的官员们进去以后,就已经发现了楚国朝堂上有那么多的问题……”
“阿郎是觉得,战场上的冲杀,虽然看起来危险。
可是远远比朝堂上的阴谋诡计……更加能够轻松应对吗?”
项羽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一种无敌神态。
“战场上,我本就是无敌的!”
行宫中。
嬴胡亥方才从李夭的宫中过来。
原本这齐国的宫廷,比不得秦国的咸阳宫。
所以。
至于李夭的桃夭宫。
就更加说不上什么可比性了。
嬴胡亥方才听着韩谈禀报,说项羽求见的事情。
嬴元和嬴阳兄弟两人就出现在嬴胡亥眼前。
跟在两人身后的,除了锦衣卫和禁军之外。
还有一些宫娥和宦官。
也不知道两人看到了什么,正在兴奋地追逐。
只是孩子还是太小,虽然会走会跑,可看起来终究是有些摇摇晃晃的样子。
嬴胡亥止住脚步看了一会儿。
韩谈急忙道:“是临淄君的夫人,送来了两只小白兔,给太子和安邑王玩的。
这会儿正在追兔子呢!”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皇后不管?”
韩谈立刻想到了玩物丧志这话。
急忙躬身下拜:“皇后必定有皇后自己的考虑!”
“这是故意做给老子看的!”
嬴胡亥心里的烦躁,最可能变成可怕的杀气。
到了那个时候,只怕真的就会有许多的人,要人头落地了。
韩谈急忙拱手道:“陛下息怒,皇后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朕之前册封嬴元做太子的时候,就是认定他将来继承基业的。
现在桃子临盆的日子快到了。
她就让嬴元和嬴阳兄弟两人在朕的面前撵兔子?
这是什么意思?”
嬴胡亥冷哼一声:“这分明就是在和朕说,朕要是觉得为难的话。
那就让嬴元玩物丧志,让出太子之位来!
老韩啊老韩!
从项羽北上,到现在!
这只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
朕真的是看到了太多王八蛋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韩谈忙笑道:“陛下息怒,身体要紧……虽然皇后此举有些欠妥。
可是终究是为了我大秦的稳定作为出发点的。”
项羽到了。
嬴胡亥没有在大殿中接见。
两人见面的次数很多。
从国家大事谈论到床上姿势。
说了太多。
自然也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另类君臣。
只不过,嬴胡亥再见到项羽的时候,心态还是没有调整过来。
他问项羽:“你看到朕的两个儿子都在追兔子了吗?”
项羽想说话,但是却忍不住先笑出了声。
第2033章 朕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这样的事情,从我到了临淄城稳定下来以后,几乎隔三差五就会看到。”
项羽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竟然有些吃力地说出来了这样一番话。
只不过。
他说的不是两位皇子追兔子玩儿的小事儿。
说的而是两位皇子追兔子玩儿,所代表的这一类事情。
嬴胡亥叹息道:“以后还会更多的呢。
寻常男人的烦恼,无外乎是老婆的比比比。
可是,身份地位到了你我这种级别的人。
最大的烦恼,就是听不到真心话了。”
“似这般地位之上的人,如果还想要一心听真心话,那就真的有些不道德了。”
项羽笑道:“陛下宠爱李皇后。
蒙皇后立刻就表态,太子原本是没有什么才学的人,从小就玩物丧志……”
话还没有说完,项羽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嬴胡亥摇摇头,不想和项羽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说完以后就滚蛋。
朕今天没有心情和你说西方的神话传说。
不过,你远征到了西方之后,肯定是会遇到所谓的神话传说的。”
项羽拱手笑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把那个所谓的希腊第一美人抓过来,献给陛下的。
亚历山大死了以后,他的帝国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只不过,当初他要是有本事打到我们华夏。
他就会在这里变成孙子。”
嬴胡亥的语气非常肯定。
项羽忽然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过来做什么。
实在是因为看到了这边的略显滑稽的一幕,内心的冲击感实在是太大了。
秦帝国完全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这原本是任何一个帝王都非常乐意看到的。
当皇帝表现出来,要册立李皇后的孩子做太子的时候。
蒙皇后这位皇帝的枕边人,立刻就没有丝毫迟疑的表示了退让。
项羽真的很吃惊……不!
应该说是震惊!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楚国的话。
景少玉一定会想办法弄死自己的另外一个孩子。
然后保证自己的儿子可以安安稳稳的坐稳太子的位置。
项羽也觉得很奇怪。
皇帝看到这一幕,难道不应该觉得开心的吗?
毕竟。
这是他的意志。
完全没有任何人阻拦的得到了执行和贯彻。
所以,皇帝现在的行为和举动,难免让人觉得有些矫情。
项羽虽然有了改变。
但是这种改变依旧是相对而言。
他不可能像是嬴胡亥这样,内心认定了某人是自己的家人之后。
那这个人就一定是自己的家人。
嬴胡亥则觉得自己这一点和朱元璋有些相似。
朱元璋的落难老婆是马皇后。
马皇后和朱标太子,才是朱元璋真正的家人。
至于其他的人。
没有谁是朱元璋不能杀掉的。
可,嬴胡亥不一样。
嬴胡亥心目中的马皇后,有两个。
这就很无可奈何了。
御医诊脉可以知道男女。
嬴胡亥自己也有一些非常准确的科学依据的手段,分辨清楚李夭腹中早就已经发育完全的孩子是男是女。
只是,有时候。
他也希望这是一个女儿。
但是,上天总是喜欢做出一些意外的惊喜来。
而这种惊喜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
就成为了一种关乎身家性命的考验。
嬴胡亥做了一个假设。
如果自己废掉嬴元,让这个孩子做皇帝的话。
那未来这个孩子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掉嬴元和嬴阳的。
之所以在杀掉嬴元的基础上还要杀掉嬴阳。
这个就很好理解了。
因为现在嬴元和嬴阳就已经穿一条裤子了。
蒙蕙和柳依依的关系也非常好。
留下谁都是隐患。
杀了最干脆,也最保险。
而让嬴元做皇帝。
那兄弟们之间就会安分守己。
当然。
这种推测,也是嬴胡亥心中最糟糕的猜测。
等到他抬起头来,回过神来的时候。
嬴胡亥自己竟然忘记了自己方才问了项羽什么。
项羽也忘记了自己今天晚上过来要问皇帝什么。
于是,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
便一起往大殿里边走了进去。
嬴胡亥看到御案上的奏表之后,才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陈王之前与你也是老对手了,不过现在都是在一个地方。
有什么担忧不成?”
“他们似乎非常反对陛下对外征战。”
项羽也一下子就想起来自己这个时候过来求见皇帝是为了什么:
“国虽大,好战必亡,也一定会成为他们劝说陛下的有力借口。”
“很多人都喜欢曲解一些话。”
嬴胡亥说:“就比如说,以德报怨这句话。
原本是孔丘的一个弟子问孔丘,以德报怨如何?
孔丘说,以德报怨是王八蛋。
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还以德报怨,报个鸡儿。
直接用搬砖招呼他,往死里干!”
嬴胡亥脸上带着笑容,两手一摊:“别人对你好,你就对别人好,别人对你不好,你就往死里干他。
这才是孔丘最原本的意思。”
项羽自然是读过论语的,在那么多的古代典籍之中。
儒家经典论语中记载: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皇帝的意思说的有些市井气息。
但本质上没变化。
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项羽也一样听出来了。
皇帝有自己的办法劝说这些不愿意向外征战的人。
只不过……
这对于皇帝而言,只是一场政治上的君臣博弈而已。
但是对于项羽他们这些归顺的诸侯王来说。
却是命运的裁决。
蒙恬想要自己死吗?
这他么肯定的啊!
用屁股想,也知道蒙恬是属于那种在茅厕见自己,就在茅厕弄死自己。
在路上见到自己,就在路上弄死自己。
在什么地方见到自己,就要在什么地方弄死自己的人。
李斯呢?
李斯虽然和蒙恬在某些方面不一样。
但是,在弄死自己这一方面上。
绝对可以摒弃一切,和蒙恬达成惊人的共识!
韩信?
项羽觉得,历史上自己就是被韩信弄死的。
现在这个韩信会例外吗?
当然不会。
除此之外。
还有许许多多的大秦臣子们。
本来灭掉了自己,就可以多弄几个美姬。
精修一下补肾之术。
生一大堆儿子女儿通婚,形成世家大族。
以此来拱卫自己的利益。
简单点说,就是眼看着就能混吃等死了。
结果皇帝一拍手,兄弟们干嘛呢?
万里远征,这才走了第一步。
我们的目标可不是华夏大地,而是整个地球。
第2034章 大爱者,范增
这一下。
这些坐等混吃等死的臣子们,不站出来嗷唠一嗓子反对皇帝陛下的伟大创举。
那都是对不起自己的下半身。
这个,就是秦帝国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项羽只是得到了皇帝一个非常肯定的眼神。
他不会放弃这些。
哪怕为此真的让一些人从现在的位置上滚下去。
他也在所不惜。
当然。
前提是这些人真的不支持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情。
而终止所有的行动和他心目中的伟大创举。
也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大秦子民的生活质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的情况下。
嬴胡亥会选择终止自己这个伟大的创举。
毕竟,他现在选择这样做。
一则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二则真的是为了让这片大地上这些勤劳的人,能够永远过上这样安逸的日子。
辛勤劳作之后,就可以获得自己合理正常想要的。
这才是正常的社会该有的生活。
而不是拼尽全力,却只能勉强活着。
总之,这一场博弈。
项羽比任何人都想要看到皇帝的胜利。
朝堂上的战斗,远比战场上的更加可怕。
嬴胡亥已经看到了蒙蕙的低头。
相信太子嬴元追着小兔子的事情,很快就能传到了蒙恬的耳朵里边。
至于蒙恬听了以后,会是何种想法。
这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
蒙恬会认为蒙氏一族在皇帝面前,已经失去了宠爱。
否则的话,蒙蕙又怎么会做出天泽追兔的事情来呢?
等到了那个时候。
李斯和蒙恬的统一战线,就会因此而瓦解。
韩信只是一个被迫作出选择的人而已。
李氏一族对他的照顾不低。
这种直肠子的人,自然会在这个时候凭借亲疏关系的感觉选择站位。
但是,嬴胡亥有自信,自己站出来说一句话。
韩信立刻就会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地方。
这种自信。
嬴胡亥是有的。
夜幕降临。
嬴胡亥本想去见蒙蕙的。
可是,转头一想,蒙蕙都已经把该表露的事情表露了。
甚至都已经通过眼下这件事情,破坏了李斯和蒙恬的统一战线。
那么,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去见蒙蕙的话。
那岂不是一件蠢事儿?
不仅现在不能见。
等到蒙恬到了这里以后,也依旧不能去见蒙蕙。
否则的话,李斯和蒙恬两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一种故意针对他们做的算计。
嬴胡亥心里感慨不已。
蒙蕙这真的是为了自己,把自己的老爹,整个蒙氏一族的人都算计了进去。
都这样做了。
自己还能让你输的吗?
李夭似乎也很清楚自己腹中孩子的性别。
不过,嬴胡亥自诩当初自己确实是雨露均分的。
李夭一直都没有怀上孩子的事情,总不能真的算在自己头上吧?
种子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耕种的田地。
现在田地好了,才有了孩子。
一些繁杂的事情,让嬴胡亥原本还算是不错的心情,瞬间变得很是糟糕。
这个时候。
他想去见李夭也不能去。
韩谈最能揣摩皇帝的心思。
看着皇帝为了这些事情烦忧。
他立刻就拱手笑道:“陛下,范增也到了临淄城有一段时间了。
可是却一直都没有得到陛下的召见。”
看着原本为这些国事烦忧的皇帝,瞬间来了精神,一扫颓靡。
韩谈便继续笑道:“范增此人对于科普书本上的事情,也是有着自己认真地研究的。
所以,如果陛下肯给范增机会的话。
臣下相信,范增也是一定会给陛下惊喜的。”
“宣来,朕现在忽然发现,真的只有一个置身事外的智者,才能解答朕心中的疑惑。”
范增是智者吗?
这是一定的。
很快。
范增来了。
许久不见,范增并没有身为阶下囚的担忧。
反而是一脸容光焕发,甚至有了几分少年意气,都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这看得嬴胡亥心中奇怪不已。
范增说道:“把长沙郡的数十万大军交给了上将军韩信之后,我就已经前往这里来了。
一路上,我整个人充满了迫切,最想知道大秦现在最大的秘密,究竟在哪里。
现在陛下将我唤来,应该是准备和臣下说大秦最大的秘密了吧?”
“你说说,这一路上过来,都看到了些什么可怕的秘密?”
嬴胡亥心情一下就变好了。
范增笑道:“看到了火车,其实坐在火车上的感觉不太好……嗯,用大秦这边的话来说,我晕车了。
不过,看着那像是怪物一样的火车呜呜呜的奔跑起来之后。
我虽然晕车了,但是却依旧很兴奋。”
“那你现在想知道的大秦的秘密,又是什么?”
嬴胡亥不厌其烦的问道。
范增哈哈大笑道:“陛下不杀我吗?”
“不杀!”
嬴胡亥的语气非常肯定:“天下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人,现在如果继续杀戮的话,那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尤其是聪明的人,才是推动这个社会往前走的最强力量。
杀掉的话,就需要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来培养。
这样不管怎么计算,都不合理。
而你更是少数看了科普这本书之后,就能想到了巨型天灯,直接飞跃秦岭,神兵天降关中之地的人。
你说,这样的人,朕和你的位置对换一下,你舍得杀吗?”
“说真的,舍不得。”范增脸上的笑容越发精神。
这么一瞬间,嬴胡亥甚至都觉得范增可能年轻了好几岁。
“那臣下斗胆问问陛下,陛下认为,大秦现在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火绳枪。”
嬴胡亥立刻道:“除此之外,便是大秦学宫中保护的那些秘密,有关于新式武器,有关于电力。
蒸汽机车这东西,你们楚国还没有。
织布机呢,朕相信你们已经学到了一些皮毛。
但是对于水力织布机,巨大的蒸汽毛纺厂,你们却完全还不知道该怎么运作。
是不是?”
“陛下抬举了。”
范增拱手苦笑道:“不仅陛下说的这些我们不知道怎么运作。
就是秦军现在军中使用的横刀和陌刀,我们楚地也依旧无法制造出来。
更不要说用来铺路的水泥。
这些东西,对于楚地无数的智谋之士来说,依旧像是神话传说中的东西一样。”
“那么……”嬴胡亥笑眯眯的看着范增:“想学吗?我教你啊!”
第2035章电流研究专员
皇帝的反应,大致在范增的预料之中。
他想立刻点头说想学。
却又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表现的太过。
这种感觉。
就像是你明明很喜欢和一个女孩儿上床,却不能一开始就表现出来你只想和女孩儿上床。
追女孩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不用说,眼下他面前的人,是整个天下最有权柄的人了。
“若能得陛下恩遇,老臣没齿不忘。”
嬴胡亥说了句玩笑话:“你这样的年纪,牙齿真的都快掉光了。
所以,你说没齿不忘的时候。
朕总担心你转头就会忘记了。”
范增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陛下无须如此担心,老臣既然不能辅佐项王成就一番霸业。
那自然希望可以在科学这一块,有一些建树流传后世。”
“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终究才是人的毕生追求啊。”
嬴胡亥感叹道。
“没有谁想在死了以后,还留下一个骂名。”
范增表示非常认同。
嬴胡亥沉吟片刻之后,才问道:
“就单独来说,科普一这本书,你自己研究到了什么程度。”
“研究到了什么程度……”
范增稍做思索后摇头道:“老臣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
只能说科普一这本书上能参悟出来的东西,都参悟出来了。
我们的人知道关中的富贵织布机。
老臣也带着人动手仿制了出来。
但是水里风车这一块,还是没有弄懂。”
嬴胡亥有些意外:“你们已经注意到水里风车了?”
“水里风车机房在关中极为出名,老臣怎么可能不注意?”
范增笑道:“楚地最不缺的就是河流。
如果我们可以把这个水里风车的原理弄清楚之后。
那对于楚地的百姓而言,将会有莫大的好处。”
“也是……”
嬴胡亥很清楚,这不是范增愚钝。
在他生活的那个世界之中。
小学学到的知识,拿到这个世界之中来。
都被称作是降维打击。
这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
但实际上却就是这样的。
无数代人的经验总结在一起之后,才有了所谓的习以为常的认知。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无数次错误的总结,这才换来了人们很普遍的正常认知。
嬴胡亥没有立刻说水里风车的原理是什么。
只是继续询问范增: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
范增也不心急。
反正这些问题,本身就已经是困扰了他许久时间了。
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横刀和陌刀的制作工艺。
秦军身上穿着的板甲,究竟是怎么做出来那么一块平整的钢铁,附着在士兵的身上。
我们虽然也学着秦国这边用石炭铸造兵器。
可是,我们的石炭的味道非常难闻。
而且经常还会把人毒死。
可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们从秦国这边悄悄购买回去的石炭,使用起来的时候,就不出现我们自己开采的石炭的那些问题?”
“而且,就算是我们使用石炭锻造出来的刀剑。
也没有横刀的锋利和韧性。
板甲的话,我们一直都在尝试。
可是不管我们怎么尝试,我们始终都没有办法锻造出来那么一大整块的铁板。
我们锻造的铁板总是从中间断掉,或者是开裂。”
“除此之外,战场上的火器,是怎么做到声发人倒地的。
这些,也是我等一直都思索不出来的问题。”
嬴胡亥琢磨片刻:“你就没想过怎么研究电流?”
“研究电流?”
范增的老脸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听说秦帝国那边,已经还是有一个人在研究雷霆。
难不成,真的是可以窥视的?”
“楚地的人,都还在认为雷霆是天神的力量吗?”
嬴胡亥问道。
范增沉吟了一会儿:“陛下的科普一书,虽然说是包罗万物。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总还是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完全用科学解释。”
“就比如说,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嬴胡亥在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
随后才说道:“雷霆的研究,其实就是电流的研究。
如果能研究得出来的话。
就可以两者在千里之外进行交流。”
“千里之外进行交流?”
范增惊愕的看着嬴胡亥。
这也他走进了大殿之后,第一次失态。
他很清楚,嬴胡亥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不错。”嬴胡亥点头道:“就是千里之外交流。
电流发出的声波,可以被捕捉到。
这些声波一旦被捕捉到了。
电流就可以记录下来他们的轨迹。
嗯……其实朕也不知道这说的对不对。
因为对于这一块,朕只是粗略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
可是究竟是怎么弄出来的。
朕自己并不清楚。”
范增脸上顿时露出来了浓厚的兴趣。
一方面。
他感觉这可能是皇帝有意暗示他去研究电流的问题。
另外一方面。
他自己也清楚。
自己之前问的几个问题,都涉及到了打秦军中的核心秘密。
如果真的想要了解这些问题。
那说不定,就真的只能一辈子待在某一个地方了。
嬴胡亥虽然不知道范增心中在想什么。
但是,他却很想把范增引流到电力的研究上去。
他相信,范增是一个绝对聪明的人。
至于科普二这本书。
嬴胡亥随时都可以给范增看。
至于范增究竟能研究到什么程度?
嬴胡亥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他这个时候,还真的是觉得自己不能小瞧了这个时代的任何人。
尤其是这些顶尖人物。
他们更多的时候,只是受到了这个时代的局限性所限制。
但是,无一例外的是。
这些人都是这个时代最为聪明的人。
用某一个时代最为聪明的那一批人。
去不余遗力地研究这些东西。
嬴胡亥一直都觉得这是非常划算的。
或许再过几年,说不定自己印象之中的子弹,真的就已经被人造出来了?
大规模的装备在军中。
等到了那个时候,秦国真的就是日不落大秦。
而自己,则不再是单纯的大秦的主人。
自己是地球的主人。
嬴胡亥心中的热血难以控制的炙热滚滚。
范增立刻拱手说道:“臣希望可以参与陛下说的这项工作之中。”
第2036章 韩信真的不对劲
范增就这样成为了大秦特有的人才。
这个过程中。
范增没说自己想见见项羽。
也没有说自己想见见自己的老朋友项梁。
而说来也是很奇怪。
项羽都已经成为了皇帝的臣僚了。
但是,项梁那边却还没有动静。
也不知道是皇帝的暗中授意。
还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
蜀国项梁就像是有意被人遗忘了一样。
谁都没有说,谁都没有提及。
当天晚上,皇帝嬴胡亥接见了十多拨不明人员。
这些人之中,有锦衣卫、有番子。
甚至还有衣着普通的人。
更为让人不解的是。
这里边还有身披重铠的军卒。
……
但无一例外。
这些人都是大太监韩谈亲自从宫外带进来。
然后又亲自从宫内带出去。
整个过程,任何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甚至于,韩谈这个领路的人。
都不知道这些人来自哪里。
更加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和皇帝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皇帝一直到了凌晨才睡下。
也不知道皇帝听这些人禀报了什么。
心情似乎并不是非常愉悦。
韩谈只好吩咐左右两边的侍从们。
一个个的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侍候着。
以免因为一些小事触怒了皇帝。
谁曾想,第二天。
皇帝醒来之后,这种奇怪的人员,依旧在不停的走进宫廷中来。
向着皇帝禀报一些韩谈都没有资格听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
不是韩谈没有资格听。
整个大殿之中。
除了皇帝一个人之外。
剩下的人,就是向着皇帝禀报事情的人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
方才结束。
韩谈心里很紧张。
担心皇帝今天的心情会更加糟糕。
可是,谁能想得到。
皇帝傍晚的时候,心情已经好了不少。
甚至还询问起来了韩谈一件事情。
韩谈小心翼翼的回答完了以后,却始终都一头雾水。
摸不准皇帝现在究竟是什么心理。
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浮现在韩谈心中。
这也越发让韩谈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这种摸不准要发生什么大事的局面,持续到了陈王蒙恬、蔡王李斯、上将军韩信三人抵达临淄之后,依旧持续着。
皇帝按照惯例设宴招待三人。
只是,宴会上。
韩谈发现皇帝并没有提及调兵止步的事情。
只是拉着众人说起来了家常,说起来了现在天下已经统一。
大致上聊了一会儿该如何治理的问题云云。
除此之外。
便再也没有别的其他东西了。
这本来没什么的。
也算是正常的君臣宴会闲聊。
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边上全程都作为陪宴会的韩谈。
却忽然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上窜。
宴会结束后。
陈王蒙恬去见了蒙蕙。
蔡王李斯去见了李夭。
偌大的殿堂之中。
便只是剩下了韩信和皇帝。
韩谈依旧在一边上侍奉着。
“天下已经统一了,但是这个天下,只是我们现在眼睛看到的天下一统了。”
嬴胡亥随口说了一句话。
韩信立刻抱拳道:“陛下有海外开疆扩土之意,臣愿为马前卒!”
“你这样的人做什么马前卒?这不是太浪费了!”
嬴胡亥随口笑道:“你过来的时候,长沙郡的几十万楚军如何了?”
韩信急忙抱拳道:“回禀陛下,臣下过来的时候,楚军士气低落。
有许多的人请求归家,但是被阻止了。
臣下认为,现在怎么处置这些人,依旧全部都要看陛下的意思才是。”
“请求归田?”嬴胡亥好奇起来:“这类人有多少?”
“整个长沙郡中归顺我大秦的二十万楚军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都不愿意打战。
他们请求归家,希望可以成为我大秦的子民!”
“有点意思啊!”
嬴胡亥沉吟着笑道:“那也就是说,还有三分之一的楚军,宁愿被杀,也不愿意成为我大秦的顺民啊!”
韩谈面无表情的点头道:“臣下斗胆认为,这些人可以送到矿区去开矿,从事最危险的事情。
他们既然不愿意成为我大秦的子民。
那么陛下也就无须把仁慈施舍在这些人身上。”
嬴胡亥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还懂政治了?”
韩信道:“耳濡目染,总归是可以学到一些东西的……是不是臣说错了?”
“错不错,这又不是朝堂上。”嬴胡亥摆了摆手道:“就算是在朝堂上,说错了话也不打紧。
最怕的是朝堂上都没有人愿意说话了。
那才是朕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朕问你,如果让你带兵南下去进攻中南半岛的话。
你多长时间可以打下来?”
韩信居然很明显的迟疑了一下,这让嬴胡亥心里有些想发笑。
因为,韩信这个动作,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甚至于,昨天韩信还没有抵达临淄城的时候。
他就已经知道韩信脸上一定会出现这种表情的。
“中南这地方,虽然说陛下对其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但是,道路不通,后勤补给就没有办法计算上去。
这是第一点。
我军要从一路南下,穿越长沙郡、桂陵郡,方才可以走到中南这地方。
当初先帝派遣五十万大军南征百越,持续了很久的时间才打下来。
其最大的原因并不在于百越人有多么厉害。
而是南边的气候,远远不是我等可以接受的。
越是向着南边走,那气候也就会变得更热更潮。
蛇虫鼠蚁,也是能咬了人的命。”
韩信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
哪里还有什么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纵横杀敌的上将军的气概。
嬴胡亥却点点头道:“还有呢?”
韩信这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南征之战,非战斗减员,会成为最可怕的问题。”
“铁路虽然可以保证兵员和后勤的供应不出问题。
可是,如果真的想要修筑一条贯穿我大秦南北的铁路交通枢纽。
这其中需要的靡费,就堪称可怕了。”
嬴胡亥心里就知道,这话是李斯说的。
你韩信一个带兵打战的人。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小心思啊?
“唯一的办法,走水路,可以节省很多。
只是我大秦现在还没有可远洋南下的战船。
蒸汽机车的运用,目前来说也只是运用到了火车上而已。
技术方面无法做出突破,这就是劳师以远,非兵家之妙策也!”
“放肆!”
第2037章 大变自此始
一声怒喝顿时回荡在大殿中。
可韩信却没有半点动静,依旧坐在原地。
韩谈脸上含怒:“陛下开创万世未有之基业,将军身为我大秦上将军,不为陛下分忧也就罢了,反而还在这里说南征天南之地,实乃下策!
真不知道将军在军中带兵这么久的时间,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的一身血性给弄丢了的!”
韩信面无表情地说道:“南征之事,我只是就事论事。
再说了,军中之事,事无大小,总需要陛下和兵部商议之后,才能有定策。
你区区一介阉人,有什么资格在我与陛下谈论国事的时候,如此咆哮?”
韩信和朝堂中的很多人都不对付。
尤其是和白起不对付。
这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是,嬴胡亥自己还真的是不知道。
韩信竟然也这么和韩谈不对付。
韩谈皮笑肉不笑:“我乃是陛下钦点的东厂厂公,拥有参与朝议的职权。
你可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
“你带兵打过战吗?”
韩谈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能韩谈说话,他又问道:“你知道,面对敌人的时候,该怎么布置军阵,该怎么进攻?怎么防御么?”
韩谈脸色铁青:“将军莫不是以为我大秦除了将军之外,就没有第二个可以带兵打战的人了吗?”
“我虽有区区带兵之才,但是却也从未敢有这样的想法。”
韩谈眯了眼睛:“倒是,你会带兵打战吗?”
韩谈还要说话。
嬴胡亥却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你两人觉得这里是菜市场吗?”
韩谈和韩信两人急忙起身离席,跪拜下去,异口同声地说道:
“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们敢的事情就多了去了。”
两人都低着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嬴胡亥见状,轻哼了一声后,这才说道:
“韩信舟车劳顿,这才到了临淄城。
关于是否开疆扩土的事情,是否继续,这件事情就等着其他的官员们过来以后再商议。
你先下去休息便是,不得再和别人争论这件事情。
若是因为此事,又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朕可决不轻饶!”
韩信急忙谢恩退下。
韩谈把皇帝的话听在耳朵里,倒是真的有些羡慕起来韩信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啊!
不过,韩谈也看出来了。
韩信这必定是成为了某人的枪。
皇帝方才,只怕也是有意试探。
可惜的是,韩信完全就没有看出来。
甚至直接就对这皇帝掏心掏肺了。
只是……韩信这样的军中上将军,都反对出兵。
那可想而知到了这个时候。
大秦朝廷之上,反对出兵的声音,也会多么强烈了。
嬴胡亥端着茶,看了一眼韩谈,示意他走上前来。
韩谈走上前来,跪坐在皇帝身侧,小心翼翼的给皇帝煮茶。
嬴胡亥嘘嘘不已道:“老韩,东厂这边有什么别样的消息吗?”
“这倒不成。”韩谈忙说道:“如果有的话,那也是第一时间就上报了。
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禀报给陛下的。
嬴胡亥摇头说道:“天下几乎已经平定了。
只是,人心却还真的是最难改变的。
你说,要真的是朝臣们都反对的话。
朕究竟是一意孤行,还是点头同意?”
韩谈苦笑:“这是关乎大秦、关乎整个天下的大事。
臣哪里能随意左右?”
“就单纯发表一下个人看法。”
嬴胡亥颇为不在意地笑了笑。
韩谈立刻道:“其实,这个问题,臣下之前就已经想过了。
陛下之前发布的许多政令之中,也有很多朝臣们非常不解的。
但是却也都没有过分提出反对来。
唯独这向外扩张。
朝臣们都认为陛下这是穷兵黩武之策。
对于整体的国力,未必就能有真正的提升。”
“也就是说,战争会加速我大秦的财富消耗。”
嬴胡亥沉吟着:“是这个意思吧?”
“战争虽然有丰厚的收入,但是战争一旦打起来,所有的人都不得安生。”
韩谈言语之间,有些疲乏感:“前几年打战的时候。
后勤物资调度的六部官员中,有不少人都是活活累死在任上的。
还有许多的人累的吐血。
身体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蒙恬和李斯两人,又是我大秦官员的领袖。
他们平日里享受着极大的权威。
那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是他们站出来向着朕提出反对意见……”
嬴胡亥沉吟着:“朕原本认定的事情,一直都觉得他是对的。
可是现在,这么多的人都站出来反对了……”
嬴胡亥缓缓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掌握着整个大秦的命脉。
他也非常清楚。
如果他自己真的是一意孤行的话。
那也没有人能够反对他的意志。
只不过。
那样对于嬴胡亥来说。
会加速他成为孤家寡人的进程。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天下。
他只怕连自己可以信任谁都不知道了。
看着皇帝满脸忧愁,韩谈内心也很不好受。
“陛下,蒙毅大人也到了……”
这个时候,春梨忽然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禀报着。
嬴胡亥眉头紧锁:“为什么不和蒙恬他们一起来见朕?”
“他入城之前,故意隐藏行踪,只怕是有什么非常秘密的事情要禀报陛下。”
春梨小心翼翼地说道:“所以,奴婢按照蒙毅大人的意思,等到陛下接见完了他们三人之后,这才向着陛下禀报此事。”
嬴胡亥稍作思索:“宣进来,他若是有什么秘密的事情和朕说,朕自然不能不许!”
“遵旨!”
蒙毅到了之后。
他向着皇帝行礼过后,却没有立刻说话。
只是用眼睛看着韩谈。
嬴胡亥被蒙恬这个动作弄的眉头皱了起来。
韩谈却立刻起身,向着嬴胡亥拱手一拜后,便立刻退了出去。
嬴胡亥强行压下心中不快,看向了蒙毅:
“坐下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谢陛下……”
大殿外。
春梨看着从大殿中退出来的韩谈,眼睛都睁大了许多。
完全有些不敢相信一样。
韩谈竟然也被革除在此次谈话之外?
第2038章 风云滚滚
项羽再一次找到了韩王信。
“陈王、蔡王、上将军韩信,都很想要我们的命……或者说,整个朝堂上的官员们,有一大半的人,都想要我们的命。”
韩王信眉头紧锁:“张良不是成为了你的臣僚。
这个时候,你不去找张良问问,是否有什么对策,来找我难道就能有对策了。”
“现在归顺大秦的诸侯王们,总不能眼看着厄运来临,却无动于衷吧?”
项羽眉宇之间的担忧很深。
韩王信听着他这话,便立刻问道:“发生了些什么?
我上书表奏陛下,愿意去寻找匈奴人和东胡人。
却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半点消息从宫中传出来。”
项羽眉头再度皱了皱。
韩王信看在眼中,忍不住道:“别皱眉了,你这继续皱眉,眉头都能把我夹死了。
你就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吧?
除了你之外,我们其他的人说的话,在皇帝面前,就像是放屁一样。”
“看皇帝自己了。”
项羽摇头道:“我知道我不会死的,但是你们其他的人就不好说了。”
“别啊,我这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的……”
项羽没多说话,直接站起身来就离开了驿站。
韩王信现在依旧是戴罪之身,没有特许,完全就不可能走出驿站。
看着项羽远去,韩王信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接到了张良书信的时候,我就应该主动过来……”
可是,这个世界上,任何时候都没有后悔药。
项羽方才离开驿站,就看到了韩谈在远处的地摊上喝茶。
项羽很清楚,韩谈这不是在这里喝茶,这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有什么要命的事情。
居然会在这个地方等着自己?
去自己的宫里说不行的吗?
项羽挥了下手,让身边的护卫们止住脚步,他自己直接走了过去。
茶桌上有为他准备好的茶杯。
这也就说明项羽没有猜错。
“宫里出大事了。”
这是韩谈的第一句话。
“陛下和蒙毅谈话持续了一个时辰,方才结束。”
“说点有用的东西。”
项羽抿了一口茶,茶汁回味虽然甘甜,可是他心里却没有半点甜味儿。
“我不知道。”
韩谈苦涩的笑了起来:“谈话完了以后,陛下不见任何人。
两位皇后也不见,皇子也不见。
只有老天爷知道,蒙毅究竟向着陛下禀报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惊人秘密。”
项羽沉默了片刻:“莫不是什么陛下信任的人,准备密谋造反?”
“你觉得可能吗?”
韩谈白了一眼项羽:“项王,天下很大。
可是,现在人,哪里能接受那么大的天下?
又不是所有的人,都觉得我们华夏一族的人,真的需要那么多的疆土。
更况且,当初的南征之战。
先帝那会儿,也有不少的人站出来反对。
就算是现在,东南之地,也依旧是蛮夷之所。
对于我大秦而言,那边的人口不多,环境也不好。
气候更加糟糕。”
(不是现在的气候,有兴趣的可以去百度下秦国南征百越之战)
“至于交通,我也就不多说了。”
项羽嗤笑一声:“又有人拿钱说事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
韩谈无奈的摇头:“我之前还和韩信将军吵了起来。
就是因为南征之战。
天南之地……嗯,也就是所谓的中南半岛。
我们打下来有什么用处?
这应该是朝臣们一直困扰的问题。”
“如果朝堂上,陛下真的选择听从朝臣们的意见,恐怕南征之战,要就此作废了。”
韩谈看着面露凝重之色的项羽,微微摇了摇头:
“项王,你我虽然未曾有什么深交可说。
但是我非常支持陛下的决议。
可是,如果南征之战的决议废了。
到时候……”
项羽目中流露出来凝重之色:
“我知道……”项羽抬起头来,看着白云朵朵的蓝天。
“我项籍虽然不至于死,但其他的诸侯王们,肯定都要人头落地。”
“项王,你想的太好了,到时候所有的人都要死。”
韩谈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你们活着,陛下南征西进的念头就不会熄灭。
朝臣们只有看到你们全部死绝了,才会安心。”
项羽看着韩谈,眉宇之间,全然都是凌厉之色。
“你是想问我,陛下为什么不直接以自己的意见压过所有的朝臣么?”
“陛下完全可以这样做。”项羽寒声道。
韩谈苦涩一笑:“你难道没听说,李皇后快生了吗?”
项羽瞳孔微微一缩:“这事儿……”
“有人想要以更换太子人选,来换取陛下的回心转意。
我大秦后宫之中,陛下最为宠爱的人,天下人都清楚。
现在,除了李皇后一个人不知道这件事情之外。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项羽轻轻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忽然看向韩谈:
“那么,你现在过来告诉我这些,是让我自己提前为自己准备棺材的吗?”
“我……”
韩谈叹息一声:“我受人所托。”
项羽问:“何人?”
韩谈答道:“蒙皇后。”
项羽目中闪过一抹冷笑,又问:“何事?”
“陛下决议下达之日,你们所有人都要人头落地。
项王可曾想过,你那孩儿项楚,稚子无辜,是否可以有一条活路。”
项羽沉默了,可随即却非常震惊:“蒙皇后愿意施加援手?”
“是援手,还是祸患,谁人可知?”
韩谈苦笑。
项羽深吸一口气:“李皇后的孩子,夺走了蒙皇后孩子的太子之位。
蒙皇后保住我儿项楚,是为了将来给李皇后的孩儿制造祸端?”
韩谈没说话。
项羽脸上露出笑意:“数十年后,皇帝故去,蒙皇后之子和我儿项楚清君侧?”
韩谈还是没说话。
“你不说,我也懂,可能是可能不是。
这些本就是似是而非的问题。”
项羽凝视着韩谈的眼睛:“我怎么问,你也不打算说。
那么,我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你只要回答了我,我就默许了这件事情。”
韩谈终于开口,微微拱手:“请讲,我一定说。”
“你忠诚于皇帝,这一点谁人都不能怀疑。”
项羽摇摇头:“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明白。
你为什么……会帮助蒙皇后做这件事情?
这不是乱大秦根基的叛逆之事?”
韩谈沉默了好久,才抬起头来看着项羽,准备说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
第2039章 项羽给的惊喜
“我是一个阉人,阉人是什么?”
“阉人就是猪狗。”
“我这样说,项王反对吗?”
项羽看着韩谈脸上的平静之色,就觉得这人绝对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第一次单独来找自己,也绝对不是真的为了自己好的。
不过。
项羽还是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阉人本就等同于猪狗,这几乎是天下所有人的共识了。”
韩谈点了点头:“不管是不是天下人的认知。
这基本上是板上钉钉跑不了的事儿。
陛下却非常看重我这个阉人,给我权力,又让我监督百官。
这样一份权力在手,我任何时候都格外珍惜。
也任何时候,都想着能够为陛下分忧。”
项羽讥讽一笑:“为陛下分忧?你就是这样为陛下分忧的吗?”
韩谈知道项羽说的是什么。
他并不恼怒,只是接着说道:“李皇后不适合做母仪天下的人。”
“是否适合,这并不是你说了算的。”
项羽目中流露出来一抹可悲之色。
韩谈摇头说道:“不需要露出这样可怜我的神色来。
蒙皇后对我不算是特别好。
但是站队上,我选择了蒙皇后。
自然,我就应该为蒙皇后做点事情才是。”
“说到底,你还是认为皇帝会排除众议,坚持海外征战的念头吧?”
项羽似乎看穿了韩谈。
韩谈眼里露出一抹锋芒:“所以,我才来这里找你。”
“可是,我这个时候,似乎不能对任何人任何事情作出改变。”
项羽摇头道:“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而且我这个时候要是再去求见皇帝的话。
只怕反而会惹得皇帝不悦。”
韩谈嗤笑一声:“我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
你自己斟酌一二看看。
若是蔡王果真的了势,你且看你是否能活?”
所说的蔡王得势。
指的是李夭腹中的孩子,取代了嬴元,成为了大秦帝国新的太子。
“陈王得势,我也未必能活。”
项羽往后看了看,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沉思了一会儿后,这才收回目光,看着韩谈:
“陈王、蔡王,上将军韩信他们做的这些事情,如果说不是他们暗中通气儿。
你说谁信?
所以呀,我到了临淄城之后,举国向着皇帝投降的时候。
他们对我、对天下所有诸侯王的杀局,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是否?”
韩谈惊悚的看着项羽,嘴唇颤动了一下,但是却没有说话。
“这天下,有的人是鬼,有的鬼是人。
有的是人也是鬼。”
项羽颇为感慨起来:“只不过,想要我项羽死,哪里是简单的事情?
刺客什么的,随便来,来多少收多少。
我相信你执掌东厂,有些事情是瞒不住你的。”
韩谈沉默。
项羽说道:“当然,也有比较厉害的武器,就像是热武火绳枪一样。
任由我武功再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一枪,我也肯定是要死的。”
“我这次过来,是想帮你。”
韩谈忽然道。
项羽笑了起来:“我已经表达过我的态度了。”
韩谈回味着项羽说的“有的人是鬼,有的鬼是人,有的是人也是鬼”这句话。
忽然意识到,项羽完全不相信自己会帮他。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
韩谈道:“消息我已经透露给你了,你自己愿不愿意争取,那看你自己的。
陛下现在正是摇摆不定的时候。
如果你能去陛下面前……”
“和陛下说,我支持太子嬴元?”
项羽直接打断了韩谈的话:“还是那句话。
李斯想我死,蒙恬未必就不想我死。
哪怕是我站出来支持嬴元,蒙恬依旧还是会想死我的。”
“可是,你代表的是所有归顺的诸侯王!”
韩谈有些恼怒,却强忍怒气:“这件事情对你而言,百利无一害。
更况且,蔡王和陈王在太子追兔子的事情之后,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好了。”
“这是夺嫡之争,陷入其中的人,稍有不慎就会失掉全部身家性命。”
项羽摇头:“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帮助我的想法,我不会去和皇帝说任何支持谁做太子的话。”
韩谈看着项羽已经有了离开此处,不再与自己谈话的念头,便急切地问道:
“项王您就当真认为自己不会死?”
“皇帝不杀我,我就不会死。”
项羽把茶杯轻轻往桌子上一按。
整个茶杯的底座,完全镶嵌到了桌子表面里边。
“我的自信源自于哪里,你想知道吗?”
韩谈神色复杂的看着项羽:“我很想知道。”
“你们追随皇帝很久的时间,也陪着皇帝出生入死过了。
可是,不管是你这个皇帝身边的内臣,又或者是皇帝身边的两位皇后。
还是什么蔡王、陈王这样的深受皇恩的老臣。
你们都有一点完全不如我。”
韩谈目中立刻就出现一抹不屑之色。
项羽并不在于,微微一笑后说道:
“你们没有一个人相信皇帝来自于两千年后。
可唯独我相信了。”
韩谈目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相信?”
项羽点头,直视韩谈的眼睛,仿若是要看透了韩谈的心一样:
“我相信。”
韩谈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手里拿着茶杯送到了嘴唇边上的时候。
才发现这不是茶杯。
重新放下茶杯。
韩谈抿了一口已经有些微微发亮的茶汁后。
他这才抬头看着项羽:
“可以和我说说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相信陛下来自于两千年后?”
“我如果单纯和你说,只是一种感觉,你肯定不信。”
韩谈笑了笑:“我这样的人很难骗的。
毕竟看到了太多的阴谋诡计。”
“陛下说过力拔山兮气盖世,这句话,你记得吗?”
“自然记得。”韩谈点头:“那时候我就在边上。”
项羽眼睛眯了起来:“那你可知,这是我心中曾多次对我自己说的话?”
韩谈目中露出惊恐。
项羽却很快意的笑了:
“这句话,我只是在我心中对我自己说过。
别说陛下不知道。
就是我的王后景少玉都不知道。
可,陛下却说出来了。
你认为这是巧合吗?
不,这当然不是巧合。”
项羽站起身来,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韩谈,脸上立刻露出来了邪魅的笑容:
“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我!”
“也来自于两千年后!”
第2040章 跳梁小丑还是真不怕死?
直到半夜时分,韩谈才把项羽的这一句“我也来自于两千后”消化掉。
因为他意识到。
项羽这句话是骗自己的。
至于项羽为什么相信皇帝是从两千年后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
韩谈更加偏向于项羽就是故意这样说的。
皇帝的意志是否改变,谁都说不准。
蒙皇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有意避开了皇帝一样。
至于李皇后。
她自个儿什么都不知道。
身边的人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自从见过了李斯之后。
李夭就呆在自己现在的宫殿里边待产。
完全就一副什么事情都不过问的样子。
很快。
萧何、曹参、白起等人到了。
临淄行宫一下子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
嬴胡亥就像是往常一样设宴,为诸多的大臣们接风洗尘。
不管是谁,都非常识趣的没有提起一些相对敏感的东西。
宴会过后,众人都退了下去。
可是白起却独自留了下来,求见皇帝。
嬴胡亥让韩谈传令,说是舟车劳顿,让白起回去好好的睡一觉再说。
白起听完之后,就知道皇帝想要做什么。
当下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回去下榻之处倒头便睡。
时间到了七月末。
李夭为皇帝嬴胡亥生下一个皇子。
母子平安。
嬴胡亥给这个皇子取名为嬴平。
平平无奇的名字。
甚至都不如李斯想的几个名字好。
可,皇帝很显然并不中意李斯想的那几个名字。
当天晚上,嬴平被册封为秦国的胶东王。
于是,秦帝国又这样诞生了一位诸侯王。
接下来,自然是普天同庆。
仿若是整个天下的人,都已经忘记了皇帝心中还存着海外开疆扩土的心思。
时间眨眼就来到了八月。
秋收的时节到了。
嬴胡亥看着御花园中田氏一族开垦出来的土地。
又看一眼李夭怀中的皇子嬴平。
再看一眼在远处玩闹的嬴元和嬴阳两人。
顿时觉得人生真的很满足。
李夭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皇帝不想说。
没人敢在皇后面前表露半分。
这一点。
嬴胡亥自己也发现了。
他对于大秦的统治力,已经达到了一个绝对巅峰的状态。
而今他也只不过是二十五六的鼎盛年岁!
却已经对帝国的控制达到了顶峰。
可想而知。
大秦帝国还要在他的统治之下持续五六十年。
嬴胡亥自己顿时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
帝国现在的一切都蒸蒸日上。
如果注重内部的质变。
更加先进的武器也会出现。
项羽这些贼寇,完全就没有可能再度反叛。
真的是只有永远臣服于自己的脚下。
“陛下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李夭注意到了正在发愣的皇帝。
嬴胡亥看了一眼张开小嘴打哈欠的儿子,摇摇头道:
“没什么,就是在想以后……”
“楚国投降后,现在怎么样了?”
李夭很久没有听到关于生孩子之外的东西。
忽然意识到自己像是和这个世界脱节了一样。
嬴胡亥随口说道:“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齐地当初我们是怎么做,现在楚地就怎么做……
嗯,你怎么对这个好奇起来了?”
“那陛下是准备把陪都设置在吴中城?”
李夭睁大眼睛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摇头道:“吴中城的气候太潮湿了,临淄还好一些。
项羽和我说,他的宫殿里边,如果稍微不注意通风和打扫的话。
就会生出霉樱。”
“发霉?”
李夭顿时对楚地没有任何兴趣。
“秋收之后,楚地的土地改革会开始。”
嬴胡亥随意说着一些楚地的政令变化。
“那些诸侯王们,陛下又是打算怎么处置的?”
李夭打了一个哈欠。
嬴胡亥道:“丢给别人去头疼,先把楚地稳定下来,随后再说吧!”
“而且,现在都已经八月了,九月一过,就是太初五年。”
“嗯……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不等李夭问什么事情。
嬴胡亥就让春梨去来了一份表奏。
这一份压力一月有余的表奏,不是别人的。
正是当初韩王信上的表奏。
他在这边上说自己愿意为皇帝去探索北方的冰原。
在其中找到一条可以安全通往另外一个世界道路。
嬴胡亥又认真看了之后,便批复了一个字“准”。
春梨收走后,立刻就交给了身边的侍卫。
让他们立刻把这一封表奏交到韩王信手中去。
“多多休息下,现在也没什么国政需要处理的。”
嬴胡亥倒也没有说谎话。
除了不讨论是否在海外开疆扩土这件事之外。
大秦现在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的。
换言之。
海内生平。
现在成真了。
关中选拔出来的官员们。
在不停的向着楚地延伸过去。
大军也正式的到了皇帝的诏令。
开始向着各个地方延伸过去。
太初五年之前。
秦军就可以完全将楚军轮换下来。
唯一不一样的是。
楚军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什么地方。
不过,这并没有成为一个问题。
因为,秦国的道路在向着楚地修建过去。
单独是秦国工部掌控的那些奴隶们,完全不足以支撑这么庞大的工程量。
于是。
楚军就成为了这类工程的无偿劳动力。
为了防止出什么乱子。
各个地方戍守的秦军,也分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参与了这一项伟大的工程。
于是,一条又一条宽敞无比的水泥道路。
取代了楚地原本的泥土路。
更有铁路规划,也已经悄然提上了日程。
嬴胡亥回头一看。
才真的是发现自己现在压着这些事情。
看似是什么都没做。
可是,看似却又是什么都做了。
正在嬴胡亥觉得自己可以安静的迎接太初五年到来的时候。
在吴中城规划楚地交通网络的项声,忽然发了一份八百里加急的亲笔文书,送到了他这里来。
嬴胡亥以为是楚地爆发洪灾了。
结果展开一看,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韩谈看着表情发冷的皇帝,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陛下?”
嬴胡亥搓了下手,看着韩谈,脸上露出笑容来:
“还记得赵佗这人吗?”
韩谈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此人当初不是被……”
“被桃子杀了的。”
嬴胡亥露出笑意来:“他有儿子叫做赵始,当初赵始因为他父亲赵陀死在关中,怨恨于朕,所以联合项羽等人背叛了大秦。
但是那个时候,项羽册封了许多的诸侯王。
可唯独没有册封赵始做王。
赵始心中就怨恨项羽。
我们还曾经想过离间项羽和赵始。
可惜没成。
不过现在……”
嬴胡亥道:“赵始占据南越之地,封关绝岭、毁坏道路,断绝和楚地的往来。
自称为南越皇帝,意图与我大秦对抗到底!”
第2041章 文称武将都不安分的时代开始
韩谈没有半点惊讶之色,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
这都什么年代了。
赵始竟然还想着自己可以凭借区区天险之地,就阻碍大秦兵马前进的脚步?
只不过,韩谈虽然觉得可笑。
嬴胡亥却觉得这赵始还是有点胆气的啊。
现在整个天下都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唯独有这个赵始,敢于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自己。
无独有偶。
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顺序来看。
在南越称帝的人,应该是赵始的父亲赵佗。
只不过赵佗现在已经领了盒饭。
但赵始却依旧继承了赵佗的思想。
现在的南越之地,不比后世的南越之地。
一路南下过去,唯独有一条道路可走。
这条道路便是横浦关。
横浦关乃是南越之地的门户,也号称是西南咽喉之所。
遏制住此地。
再加上这个地方山形险恶,道路狭窄。
真的是任由你百万雄师叩关,老子也可以稳如泰山。
西汉初年,刘邦就曾经被这个赵佗恶心过,一直没有拿下赵佗。
而赵佗也只是名义上臣服于刘邦。
直到汉武帝时代。
汉帝国文治武功,都已经达到了天上地下都无敌的地步。
南越国才被汉武帝灭掉。
而汉武帝也一鼓作气,把汉帝国的版图延伸到了中南半岛之地。
只是后世子孙不成器,武皇帝开疆扩土打下来的疆域,终究是丢了太多。
“陛下,臣下虽然为牛马,却也愿意为陛下提携劲旅,攻克南越,提赵始的人头来献与陛下。”
韩谈立刻就拱手请战了。
嬴胡亥稍作思索,挥了挥手道:“攻克南越之地,又不是昔年先帝的南征之战那般艰难。
现在对于我大秦来说,天险之地,已经不足为据。
横浦关就算是险绝之地,可在大炮面前,也只不过是泥丸而已。”
韩谈赞道:“我大秦文治武功,已经可以轻易俯瞰天下,大秦万年!”
嬴胡亥咧嘴一笑:“老韩,你是不能外调去打战的。
你必须留在朕身边,你走了,又有许多的人要跳出来扰的朕耳朵不得清净。”
韩谈与有荣焉一般拱手道:“攻灭赵始,乃是天赐的功绩。
陛下愿意让谁领了这一份白给的战功,那就是谁的福气。
臣下能跟随着陛下身边,就已经是整个天下最有福气的人了。
那战功虽然不错,但是又怎么比的了伺候在陛下身边。”
嬴胡亥心情不错:“好话人人都喜欢听,你不怪朕不给你领兵打战的机会。
不过,朕迟早是要给你创造这个机会的。”
嬴胡亥挥了下手:“把南越赵始背叛大秦的事情宣布出去。
大秦的报纸上,着重渲染此事。
除此之外,朕还想听听,百姓们是怎么议论此事的。”
“陛下想的是……”韩谈立刻警觉起来:“当初李皇后刺死赵佗的事情?”
嬴胡亥笑了笑:“是啊,朕倒是想看看,到了现在,百姓们又是怎么评论此事的。”
“可,赵佗失手打死了李侯,这件事情,李皇后为兄报仇,有何不可?”
“杀了就杀了,朕又怎么会在意这个?”
嬴胡亥的话,让韩谈后边的话都不敢继续再说了。
皇帝难道……真的有想要废掉嬴元太子之位,拥立胶东王嬴平为太子的想法?
否则的话,皇帝怎么会忽然说让自己关注这些事情?
韩谈拱手道:“陛下放心,此事情,交给东厂便是了。”
“嗯!”
嬴胡亥点点头:“你去做这些事情,总好过李由的锦衣卫去做这些事情。”
韩谈心里又觉得奇怪。
是啊!
为什么不叫李由去做呢?
如果皇帝真的有那个想法。
李由肯定会非常配合的禀报所有的消息都是好的。
李皇后和胶东王在民间的口碑也会极好。
就算是不好。
到了皇帝这里,也可以变成极好。
那……
皇帝难不成是想要绝了朝廷之中,某些人想要改立胶东王嬴平为太子的想法?
这意思是,暗示自己上报不好的?
韩谈退出来以后,听着春梨说,李由去见了陛下。
韩谈心里更觉得古怪。
李氏一族门楣已经荣耀到了极点。
一个蔡王,一个楼兰王,就已经压得整个大秦帝国的朝堂喘不过气来了。
如果现在,更换太子的事情成功了。
那……皇帝究竟是想要看到李氏一族一手遮天?
还是……
韩谈忽然有些不明白。
如果让李由去查,那肯定是一面倒的好。
让自己去查……
就帝王的角度来说。
怎么都不可能任由帝国之中出现一个这样强大可怕的世家。
这无论如何,都是取乱之道。
可。
韩谈又犹豫了。
当初册封李鼎成为楼兰王的时候。
就已经有很多人跳出来反对了。
可是,皇帝还是执意册封李鼎做楼兰王。
那也就是说。
皇帝对于李氏一族有着绝对的信任和自信。
那么问题来了。
我韩谈该怎么上报?
好的坏的?
过了一会儿后。
韩谈想清楚了。
能干这件事情的人有很多。
但自己为什么成为皇帝最为器重的人?
因为自己能说真话。
大秦帝国到了这个时候。
文治武功,已经天上地下都无敌。
那朝堂上最缺少的,就是讲真话的人。
如此富庶的帝国。
可放眼天下,依旧还是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人。
这就是因为大秦的朝堂上,说真话的人还不够多。
消息传播出去的速度非常快。
几乎只是半天的时间。
整个临淄城的人都知道东南之地发生了叛乱。
第二天的时候,大半个齐地都知道了东南之地发生了叛乱。
小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以后。
整个大秦的人,都知道了东南之地有一个叫做赵始的人背叛了大秦帝国。
于是,赵始就成为了逆贼的代名词。
天下所有的人都在辱骂赵始。
然而,这似乎也没有改变太多的东西。
骂人,任何时候都不可能真的把人骂死了。
就像是眼神,永远都不能杀人一样。
嬴胡亥很清楚。
自己任何时候的举动,牵涉的都是整个帝国的命运。
这是至尊权柄的极致体现。
他随口说的一句话。
臣子们都会认真揣摩,然后去思考这其中是否有深意。
这样的日子,他感觉有点操蛋了。
第2042章 朕会在意?
孤家寡人,已经成为了帝王最终的归宿。
李夭不是蠢蛋,在孕晚期脱离世界所欠缺的东西,很快就被她补了回来。
不管是皇帝的批复过的表奏。
还是一些已经存档的帝国机密文件。
甚至于,史官记录的东西,她都能找来看……
而每一次。
太史令看到李皇后贼眉鼠眼的要来看自己记录的当朝史书。
他都是一脸慷慨赴死的模样。
时间久了。
次数多了。
太史令也麻木了。
甚至有意把自己写的李皇后传放在显眼的地方。
让李皇后能看得到。
李夭翻看了一下。
现在的史官还是很喜欢春秋笔法,一字寓褒贬。
其后果就是。
李夭看完了之后,气得奶水都停了……
等到怒气冲冲的李夭不顾身份,提这件兴师问罪的时候。
却看到那太史令已经自去冠冕,披散长发,跪坐在一边上。
一副欣然等死的模样之后。
李夭冷笑一声,提着长剑悠然的回到了自己宫里。
让御医给自己开药追奶……
慨然赴死的太史令没死成。
却在当天晚上得到了李皇后的重赏。
于是,流言出来了。
有人说,这是太史令和李皇后暗中心领神会。
故意为李皇后创造贤能之名。
若是单独说名声。
李夭当然是有足够的名声了。
秦家庄为天下富之翘楚。
这已经是大秦不争的事实。
为秦家庄所救活了的人,天下处处都是。
但,太子争位。
仅仅靠这个,还是不够。
还需要更多另类的东西。
比如说,不杀史官。
史官会记录下来很多的黑料。
他们这些站在顶峰上的人。
很不想自己的黑幕被人所了解。
但是,李夭这次的举动,却成为了许多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人说她贤能,有千古之名。
有人说她奸诈,有苏妲己乱政之妖媚。
奇怪的是。
这话说出去以后,不管是神出鬼没的锦衣卫。
又或者是无孔不入的东厂贩子。
都像是一个个都放假了似的。
于是,关于李皇后的讨论,就更加热烈了。
然后……
大秦帝国的小说作者们,接着讨论李皇后的热度。
又出了数百个版本的李皇后小说话本……
一句话概括,便是:上马可纵横疆场,下马可治理国家。
上床可以让皇帝三天起不了床……
这几乎将李皇后推到了整个大秦帝国的风口浪尖。
甚至一时间盖过了赵始东南之地称帝背叛大秦的热度。
很多眼睛雪亮的人。
立刻就意识到这情况很不对劲。
单纯的一个话题而已。
怎么可能催生到这种可怕的高度?
而且。
就算是蒙皇后真的去看了当代史。
那不也是偷偷摸摸去看的?
就算是太史令知道这件事情。
就可能直接把这件事情暴出来?
太史令把这件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做什么?
是担心李皇后不杀他,还是担心李皇后杀他?
嬴胡亥听着锦衣卫上报的事情。
随手翻看了一些表奏。
发现都是群臣请战。
可,真正带兵打战厉害的人。
却一个人都没有上书请战。
原因很简单。
大家都知道。
南征这一战。
只是赵始一个人的余勇。
武器的跨时代碾压,绝对不是赵始凭借所谓的天险之地,就可以阻挡得住的。
或许换个说法。
在热武器面前。
本身就不存在什么天险之地。
任何绝境之地,都会在火药的彻底摧毁之下,变成灰烬。
嬴胡亥稍微分类了一下。
发现这些嚷嚷着请战的家伙之中。
竟然清一色的都是文臣。
完全找不到那个武将在这个时候上书。
想想也是啊!
谁都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要是在这个时候,还冒出个武将上书请战的话。
那就真的要成为所有人的笑话了。
不过。
嬴胡亥自己很清楚。
文臣就应该做文臣的事情。
武将则应该做武将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自然不缺乏那些文武双全的全才。
但是更多的情况下。
文武分流。
才是常态。
嬴胡亥没有细看这些文官们说的是什么。
只是对着春梨吩咐道:
“所有上书言说自己可以带兵打战的文官,全部罚三个月的月俸。”
不等春梨说话。
大殿外就传来了蒙蕙的笑声:
“文官们就算是什么话说错了,也不至于如此重罚。”
秦帝国对于文官,确实一直都是非常宽厚的政策。
对于武将这一块,基本上也是如此。
很少有惩罚。
“任何战斗,都应该是狮子搏兔,全力以赴的。
把战争当作儿戏看待的人,朕不砍了他们的脑袋。
就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嬴胡亥看着走到了自己身边的蒙蕙,眼里露出些许笑意来。
春梨等在一边上的护卫宫娥们,急忙躬身行礼。
蒙蕙坐了下来后,随意翻看了几份表奏:
“陛下说的不错,只是训斥一番就行了。
又何须直接扣了他们三月的月俸呢?”
“朕本来是想扣半年的。”
嬴胡亥摇头笑道:“过于仁慈,可不是什么好事。”
春梨听着皇帝和皇后两人的话。
心中不知为什么,忽然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嬴胡亥道:“扣除三个月,那就是三个月。
多一个月不行,少一个月,也不行。”
蒙蕙脸上忽然露出难以掩饰的笑容:
“陛下可真的是霸道……”
“这些时日,你可是都未曾来过这边的大殿。
今日为什么忽然就有兴趣过来了?”
蒙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所有的人都等着陛下一声令下。
就去灭掉赵始。
可陛下却一直都不表态此事。
臣妾就算是不想过来,也不得不过来了。”
嬴胡亥笑了起来:“这算什么?朕现在已经变成了吃人的老虎不成?
他们有什么话想说,自己过来说不行?
非要让你过来和朕说?”
“臣妾说起来,总归是更方便不是?”
蒙蕙眼里带着笑意:“不管是臣妾的父亲,又或者是上将军韩信。
上将军英布?
还是辽王嬴审、楚王嬴将闾、吴王嬴子婴他们这些人。
甚至于是西楚项羽他们,陛下派遣一人领兵南下。
过年之前,就可以拿下南海郡,把南越之地收复回来。”
“那你希望朕选谁?”
嬴胡亥比蒙蕙想的还要直接一些。
蒙蕙想了想,只是片刻时间,就已经有了决定。
“臣妾觉得,此人最合适……”
第2043章 真相总会浮出水面
嬴胡亥一听,顿时感觉自己的耳朵都竖了起来了。
蒙蕙见状,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现在谁都在盯着这事儿,陛下让谁领兵打战都不合适。
所以,臣妾认为的最合适的人选,其实就是陛下您自己。”
“朕自己带兵么?”
嬴胡亥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你呀,这一点到真的是和朕想到了一块儿……
朕也觉得,现在除了朕亲自领军南征之外,确实是找不到什么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本来啊,如果儿子有个十多岁的话,那这个时候让他领兵南征,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蒙蕙闻言笑出了声:“臣妾倒是为了陛下得罪了不少人……”
“哪有什么办法?”
嬴胡亥顿时没了好语气:“民间都已经把天泽逐兔当作一个典故来看了。
你呀你!
朕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
你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不能想着和朕商量一二的嘛?”
蒙蕙嫣然一笑:“不是臣妾不商量。
而是真的商量了以后,做起来就不想了。
更况且,臣妾很早以前就说过了。
臣妾是陛下的人,那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应该为陛下着想。
现在我们这么一闹腾。
满朝文武都觉得陛下有策令平儿做太子的念头。
那么,大家都担心接下来会发生更大的变故。
所以啊,这向着海外开疆扩土的事情,群臣们不就一个都不提了。”
嬴胡亥感叹道:“想要压住一件事情的热度。
任何时候最实用的办法,就是找到另外一个更加具有热度的事情,引起人们的关注……”
“行吧,这也算是你自己的小聪明。”
嬴胡亥正准备下令的时候,却忍不住看着蒙蕙问道:
“惠儿,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真的册立了平儿做太子?”
“不担心。”蒙蕙表现得非常洒脱和超然:“这些事情,担心也没办法。
如果陛下真的有这个废长立幼的念头。
那陛下觉得我能改变你的心思?”
“好吧,朕完全就没有这个心思。”
“韩谈是怎么和项羽说的?”
“随口胡扯了一些说得过去的理由。”
“那项羽又是怎么回应韩谈的?”
“项羽表现的完全不屑一顾,他和韩谈说自己也是来自于两千年后的人,把韩谈吓得够呛。”
“但最根本地方在于,项羽认定陛下不会杀他。
这一点,他对陛下的信任,似乎比对任何人都真诚。”
嬴胡亥思索着:“你说项羽会不会早就已经看穿了一切?
所以才这样说的?”
“是陛下不信任项羽,还是项羽不值得陛下信任?”
蒙蕙带着狡黠的笑容反问道。
“对了,项羽还说,整个天下的人都不相信陛下是从两千年以后的世界来到我们现在这个世界的。
唯独只有他项羽相信陛下说的是真的。”
“你是想说项羽实在是太自恋了吗?”
嬴胡亥摇摇头:“朕说的都是真的,可没有存了半点欺骗他心思。
所以,难道不值得他付出信任?”
“不过,韩谈都说的那么真切了,项羽居然还是没有参与到夺嫡之争中来。
也足可见,他确实是没什么异样心思的。
否则的话,他只怕早就已经低头了。”
“他这样的人,向着陛下低头一次就行了,又怎么可能向着别的人第二次低头呢?”
蒙蕙感慨不已。
“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出兵?用那支军队?”
“你想说什么就说。”嬴胡亥略显无奈的看着蒙蕙:
“这么长时间做戏,你还当真了不成?”
“用楚军,就让项羽领兵相随。”
蒙蕙笑道:“这样的话,也能让其他的诸侯王们安心了。”
嬴胡亥稍作沉思,便提笔写下了调令。
于是,皇帝命令项羽征调五万楚军精锐,跟随他前往南方平乱的诏令,飞一般的传出宫廷去。
项羽看着手中的调兵令书,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自己周身冰凉。
景少玉不知道项羽心中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时候整个人都欢喜无比。
没有人想死的。
尤其是这些身居高位的人。
但凡是能活下去。
而且还是像现在这样有尊严有身份的活下去。
那谁还会真的一心求死呢?
“阿郎,你为何愁眉不展?”
景少玉有些奇怪,轻声询问项羽。
“是担心这个时候征调不出来精锐,还是觉得横浦关乃天下第一险地。
就算是楚军精锐,也没有办法直接攻破?”
“都不是。”
项羽摇头道:“只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原本朝堂之上有许多的人上书皇帝请战的。
现在虽然看似是皇帝御驾亲征。
可实际上,依旧是我得了好处。”
“难不成整个朝堂上的人,都认为此战能够以一种无比轻松的姿态取胜?”
景少玉露出吃惊之色来看着项羽。
项羽忍不住笑出了声:“难道不能以一种非常轻松的姿态取胜?”
“我哪里知道……”
景少玉有那么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显然是未曾想到大秦的军务,真的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天上地下无敌,甚至可以直接忽略了地理带来的优势。
项羽说道:“当初我亲自从横浦关走过,哪里算得上是天下第一险地。
横浦关挨着大片的山岭。
只有一条道路可以南下。
换句话来说,这个横浦关其实就是进入南越之地的门户。
只要把守住了横浦关,整个南越之地,就能固若金汤。
当然,这个前提是不从大海上发兵攻打。
如果水陆并进的话。
恐怕真的个把月的时间都不要,就能平定叛乱。”
“那阿郎所谓的天险之地,如何变成大军的通途?”
景少玉越发吃惊。
“还记得镇北关?”
项羽似有所值:“当初镇北关在陈仓道上,何其雄伟?可不一样在弹指间变成飞灰?”
“这是炸药的威力。”
项羽说道了这些的时候,他的表情微微有些古怪。
随后从衣袖中摸出来了几个炮仗,放在了景少玉手中:
“这样小孩拇指大小的东西,能把一个茶杯崩碎了。
如果换成是手臂粗的,在人群中爆炸开来,就能把方圆数丈之内的人炸成肉泥!”
“而你想想看,如果堆满了几车的炸药。
横浦关再怎么坚固,又能挡得炸药的威力不成?”
第2044章 疆域之大,是否值得?
蒙恬和白起两人得知皇帝要御驾亲征之后,便凑到了一块儿下棋。
只不过,两人都已经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
对弈落下的棋子,却只不过是寥寥数枚而已。
这并非是两人落下棋子的时候,都真的要思考往后一百步该怎么走。
而是两人都有心事。
“韩信从上次和陛下谈话之后,就有点一蹶不振的味道。
我本以为,陛下这一次会直接点名让韩信率军出征的。”
蒙恬语气中不乏担忧。
“我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总应该为帝国的未来考虑才是。
韩信还很年轻,帝国的未来需要他。”
白起手持白子,捻在指尖左右思量,却没有落下。
他只是说:“难道我很老?”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不仅仅是韩信,而是我大秦所有年轻将领们。
现在都对于自己此前毕生所学有了一些怀疑。”
“怀疑什么?”
白起问道。
蒙恬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太子追逐兔儿的事情,我本来就难以平静下来。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的面前继续装傻充愣?”
白起摇头:“我说的是真,怀疑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在怀疑什么?”
蒙恬眉头皱得更深了。
白起摇头道:“却是不懂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怀疑,如果说战斗力最强的话。
人屠军站出来说第二,就没有人敢站出来说第一。
可是,这对于我们有了火绳枪,有了热武器,有什么问题不成?
难道有了火绳枪和热武器,都不用开大,敌人就会乖乖臣服在我们脚底下了不成?
武器是可以决定战争的胜负。
但是,真正能决定持久战争胜负的,永远都是战斗的意志。”
白起道:“从我在咸阳第一眼见到火绳枪的威力之后,我并没有觉得我自己此前所学有什么问题。
相反的是,我认为我此前学习的战阵、军阵变化的道理。
对于接下来的战争,将会有着更大的好处。
同样,我也意识到,有一批只知道猛冲猛打的,不愿意动脑子的人,将会逐渐被战场所淘汰。”
“这是时代淘汰了他们,而不是陛下淘汰了他们。”
“如果你懂,或者是你能够静下心来深思一下,其实你就会发现,我们对于这个时代,一直都是真正的掌控者。”
白起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来:“武器,永远都只有掌握在人手中的时候,才是武器。
正如同刀一样。
在武士手中。
这刀就是杀人利器。
在屠夫手中,这刀就只能用来杀猪。
而在天子手中,这刀就是裁决天下万民生死的命运裁决之刀。
所以啊!
热武器的出现,并不会对我们的战争理念产生什么新的变化。
我们应该做的是,把热武器完全融入到我们的战斗经验之中去。
为后世的子孙们开创一些战斗的办法,留给他们一些经验。
而不是想着如何劝说陛下放弃海外征战的念头。”
蒙恬听着白起这一番行云流水般的话。
内心忽然有些难以掩饰的羞涩感涌现。
“你什么都知道了?”
白起看着蒙恬,目中露出笑意来:“你难道认为我什么都不应该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蒙恬叹息了一声:“我大秦现在所有的人口加起来,就算是因为近些年关中的政策变化,导致人口大量增加。
但是,其他地方的人口却大量减少了。
尚且不足先帝临朝时候的三千万之众。
而关中之地,近乎已经汇聚了上千万的人口。
上下的不到两千万的人口,全部都分散在关中以外的地方……”
“等一下,你是不是漏掉了草原上、还有西域的人口?”
白起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说笑。
蒙恬摇摇头:“一个地方都没有漏掉,所有的人全部加在一起,尚且不到三千万之众。
楚地地域辽阔,人口不到三四百万。
除此之外,剩下的一千三百多万人口,全部都分布在长江以北的大地上。
你说说看,我们打下来这些地方,有什么用处?”
白起不太懂大秦人口户籍分布的问题。
但是现在听着蒙恬这么一说,却还真的是有了几分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西域有多少人?”
“西域之众,不过数十万而已!”
蒙恬苦笑道:“可是,为了从河西走廊之上,修建道路前往西域所需要的耗费,已经是宁夏平原上数年的产出了。
亏得没有要关中支出钱粮,否则的话,户部那边早就已经叫苦不迭。
又怎么还可能派遣人员支持陛下做这件事情。”
“西域的收获呢?”
白起又问道。
“除了一些特产之外,便是收获了大片大片无人区的土地而已。
那边的气候干旱,水源都是依靠高山冰雪融水补充。
完全没有办法像是我们华夏组地这般,直接发展男耕女织的生活模式。
至于类似于关中的大工业产业,也没有办法在哪里发展起来。
所以,你说我们打下来中南这地方有什么用?”
白起沉思片刻,摇头道:“大王,你说的话或许有点以偏概全了。
西域之地本就身处内陆地区。
降雨量不足,那是一定的。
可是,中南之地呢?
中南之地可不是这样的吧?”
“就算是中南之地的气候可以发展我华夏男耕女织的传统经济。
甚至也会有人口稠密的地方,支撑我们发展起来大工业。
但是,你觉得可能吗?
你觉得中南之地有这么多的人口?
不管怎么发展,人口才是根本。
如果人口不足的话,有再多经天纬地的决议,也是没有办法施展的。”
“更况且,中南之地如果真的有很多的人口,那则必定有大国。
可,实际上当年任嚣率军南征百越的时候。
除了百越人凭借山林地带抵抗之外,就没听到什么南方有强大国家的说法。
所以啊,中南之地,你觉得真的有必要纳入版图?”
“你是想说,那地方自古就是蛮夷之所,不配列入我大秦疆域吧?”
白起哑然失笑:“就像是先帝当年看不上箕子朝鲜之地一样?”
“难道不是?”蒙恬摇头反问:“大军跨越上万里,就是为了这样一片不毛之地。
真的不值得。
天下方才安定下来,是时候给百姓们一些安稳的日子过了。
如果还继续打战……
你我都是军中带兵的人。
你觉得这一场开疆扩土的战争,真的要继续?”
第2045章 这是属于你我两人的忠诚
“那换个问题,为什么你们就一定觉得大片大片的疆土有问题?”
白起脸上带着一种很不解的奇怪情绪看着蒙恬。
“我们真的需要吗?”
蒙恬这会儿都不知道是在问白起,还是在自己问自己了。
白起却依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我一直都在等着陛下启用我带兵开疆扩土。
只不过这一次,真的是有些意外了啊!
竟然让这个项羽跟随圣驾……”
白起看着都已经快有了几分魔怔感觉的蒙恬,忍着笑意挥了挥手:
“别想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求见陛下,自然可以跟随陛下一起去南边?”
“你说,我们带兵打战的人,是不是应该看到战争感到高兴才是?
而不是看到战争,反而感到厌恶才是?”
“你这个可不是什么看到战争感到厌恶。”
白起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说道:“你这是看到自己马上就可以混吃等死了。
却忽然发现,陛下的野心比我们所有的人想的都要大!”
蒙恬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是……或者不是吧,我总觉得,我们不应该这般热切地支持陛下,一定非要向着海外打出去。
我大秦现在拥有的疆域,已经堪称古往今来之最了。
便是先帝时代,也是完全比不了的。
我们为什么就一定?”
蒙恬两手一摊,表示自己非常不理解的看着白起。
白起摇头道:“我和你们所有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陛下让我带兵打哪里,哪里就是我一定要消灭的敌人。
陈王,你呢?
如果陛下现在派遣你领军南征,你去不去?”
蒙恬闻言,立刻带着一种一种义不容辞的口吻,肃穆说道:
“我蒙氏一族深受皇恩,世代都为大秦上卿,本来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为陛下去死的准备!
莫说是区区南征之战,就算是比南征之战更加险恶的战斗!
我蒙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说得好!”
白起抚掌道:“只要有这份心思在,为什么你还要站出来反对陛下?”
“我们做臣子的,正是因为忠诚陛下,所以很多的事情,不能说看着陛下喜欢做什么,我们就不能站出来反对。
我们自己要认真地衡量一些事情,得失之间,是否值得我大秦去做这件事情。”
不知为何。
白起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有几分被蒙恬说动心的感觉。
他沉吟了片刻,却还是摇头道:“我认为开疆扩土是很好的事情。”
蒙恬:“……”
感情自己说了半天,说了个寂寞啊!
“别想那么多了,对外的征战,并不一定就会我大秦的百姓造成过重的负担。”
白起摇头说道:“反而,这对外的征战,对于我大秦来说,成为了一种迅速发展的高超手段。”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
“另外一个问题?”蒙恬目中闪过一丝怪异之色:“你说的是什么?”
“远得不说,我们现在就说说宁夏之地。”
白起沉吟了一会儿,像是才想起来了什么一样。
他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蒙恬:“惭愧惭愧,我的记性可不是非常好,这些数据都是我在我夫人的帐房里边看的。
河套、宁夏、陇西这些地方。
之前就是你带兵打下来的。
这些地方是什么样子,你自己也清楚啊。
可是,伴随着我大秦拿下西域之后。
这地方逐渐就富饶了起来。
尤其是商队的出现,让我大秦的经济进入到了一个高速发展的水准中去。
单独是商队上缴的税收,对于我大秦而言,就已经是一笔非常可观的赋税了。”
“你是不是又想说,如果所有人都去经商,那不就没有人可以耕种粮食了?”
蒙恬没想到白起居然把自己的话都说完了。
他点头道:“这难道不是一个问题?”
“这是问题,也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
白起眼里含着笑意:“如果土地闲置下来,那土地就是谁的?”
“按照我大秦律法来说,土地闲置下来超过三年,就已经归属于朝廷所有。
任何人等,不得强行将之前的土地占为己有。
任何人家,都需要实行强制分户政策。
每家每户占据的土地,都是有定数的。
一旦超越,便视为有罪,需要依照我大秦律法处置!”
“任何敢于包庇的人,一旦核查属实,全部家财充公,流放三千里!”
白起听着蒙恬这非常认真的话。
脸上露出来了更加奇怪的笑容:
“你说说看,你本来是一个带兵打战的大将军。
可是……
你对律法,却竟然这么熟悉?”
“正像是陛下所说的那样,人治会因为个人的见识和某一个时间段的心情而产生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判案。
所以,律法就被发明出来。
我虽然是军中的将军,但是对于律法这一块,却有着非常不错的认知。”
“行了,大王把我叫来,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已经说了这么多的话。
让我站出来加入你们反对陛下海外开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蒙恬听得眉头紧锁。
白起沉思了片刻,又说道:“当然,至于你们现在想做的事情,其实我想不想和陛下说,都是一样的。
陛下已经对你们做的事情做出来了对策。
我想,您的身份尊贵的都已经是大王了,那就应该适可而止。”
说完,白起站起身来,看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蒙恬说道:
“不仅你宴请我,就是蔡王,也宴请我,我知道你们都要说同样的话。
太子追兔子的事情发生了。
蔡王和你现在,虽然还没有势成水火。
但是,却终有一天会势成水火的。
不过,有一点我不会改变的,我并不支持废长立幼。”
“至少,在我看来,废长立幼,乃是去乱之道。”
说罢,白起忍不住摇头道:“别拿陛下说话,陛下虽然是少子,可是这天下有几个少子继承帝业,大统之后,可以做的如同陛下这般?”
“而且,我也看出来了,不管是你,还是李斯,你们都不相信陛下真的是从两千年后的世界,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白起眼里闪过一抹认真之色:“因为,我相信!”
第2046章 疯狂试探皇帝的底线
按照身份尊贵的等级来说。
蒙恬怎么都比白起这个皇帝的姐夫高一头。
所以,蒙恬完全不用起身相送白起。
可是。
蒙恬不仅起身相送白起。
甚至。
他还直接送到了大门口。
偌大秦国。
能有这份待遇的人。
可还真的是找不出几个来。
“大哥……”
蒙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蒙恬身后。
“陛下亲自下诏,敕令项王率军跟随,南征南越之地,平定赵始的叛乱。
这就已经表明了陛下的心思,是不可能杀掉项王的。”
“我们还是收手吧?”
蒙毅看着蒙恬的背影:“大哥,更况且,胶东王的名字叫做嬴平,这是什么意思,你我难道不懂?”
“你觉得陛下这是在告诉我,现在收手,以后我就是秦三世皇帝的外祖?”
蒙恬转过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兄弟。
“大哥,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陛下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人支持的……”
蒙毅说完这话后,却又立刻说:“当然,其实陛下现在的身份,究竟是不是需要人支持,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甚至都相信,陛下如果下令让我们府邸中的护卫捉拿我们。
这些人都不会有任何迟疑的地方。”
“是啊,这就是陛下的魅力。”
蒙恬感叹不已:“只不过,有些事情,陛下还没有明说的时候,我总觉得还可以试试的。
我现在在这样高的位置上。
我不进言陛下,那难道还等着身份地位比我低的人去进言劝说陛下吗?”
蒙毅没说话。
因为。
他内心里,其实也是赞同保持现有国土。
日后再慢慢向外扩张的。
至于那些已经投降大秦的诸侯王。
杀了便是。
又何须在意这些逆贼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
蒙毅有理由相信。
如果今日落败的是大秦。
那么。
这些逆贼们必定会毫不留情,将自己等人斩尽杀绝!
可——
皇帝的意志。
是那么容易更改的吗?
看着夜幕中漫天的星辉,还有那一颗无比明亮的月亮。
蒙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
白起被请去赴宴的事情,不过是刚刚发生而已,就已经有人上报到了嬴胡亥这里来。
嬴胡亥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但是。
这样监视自己的臣子。
让他自己都觉得不舒服。
只是,似乎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嬴胡亥觉得自己是在保护他们。
就像是家长监视孩子一样。
更多的时候,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他们。
白起从蒙恬府邸出来的时候。
蒙恬亲自到门口相送。
白起从李斯府邸出来的时候。
李斯亲自到门口相送。
嬴胡亥听完这些话之后,都有些想笑。
这全然是这两人有意无意的,将白起推到了一个非常高的位置上。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看白起是怎么说的。
究竟是站在李斯、蒙恬两人的统一战线上,还是誓死追随皇帝的理念?
蒙蕙也在一边上听着这个消息。
听完之后。
她整个人都有些愤愤不平了。
她自负自己聪明绝顶,所以才弄出来了这个天泽逐兔的操作。
从而让自己父亲蒙恬和蔡王李斯的统一战线完蛋。
现在。
不管是蔡王李斯,还是陈王蒙恬。
他们两人都认为自己在做一件关乎大秦帝国命运的抗争。
这种出自于忠诚的反抗。
让皇帝不忍心伤害他们。
却也找不到非常有力的借口说服他们不要这样子。
因为,最大的借口,就是朕来自于两千年后。
可是。
李斯和蒙恬都不相信。
那么,两人自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这个人物就是白起。
只要白起也和他们站在这个位置上。
那破碎的统一战线,自然就可以凭借白起为枢纽,重新建立起来。
“你要对白起有信心!”
嬴胡亥哪里不知道蒙蕙在担心什么。
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程度之后。
人的眼界,其实更多的时候。
就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而受到限制的。
蒙蕙深吸一口气,看着小床上睡熟了嬴元。
“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的又或者是坏的。”
“如果两个孩子,或者是几个孩子长大以后,要为了皇帝的位置,拼一个你死我活……”
“世界那么大,难道就不能多出几个别的皇帝来?”
嬴胡亥笑了起来:“虽然人们都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但是。
这都只是针对于眼下这些情况来说了。
等到我们的这个国家变得非常大非常大之后。
皇帝就会发现。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权利,皇帝不可能全部都自己去使用一下。
而且,我之前和你说的君主立宪制度一旦确立下来之后。
谁都不能抢走我们的皇位。”
蒙蕙只能报以苦笑。
皇帝心中为什么会有这些想法。
她自己完全就不清楚。
两千年后的说法。
她相信。
可是,让她怎么相信两千年后的世界是皇帝给她描述的那样子的世界?
世界没有君主,没有皇帝。
这怎么能行?
白起果真没有让嬴胡亥失望。
连续数日,白起都没有上书表达自己对于南征之事的看法。
只是说请求自己可以追随在皇帝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战争之道。
狮子搏兔,也要尽全力的。
白起的上书。
算是嬴胡亥看到过所有上书中,最为让他舒服的那一批。
当然。
最为不舒服的。
就是李斯和蒙恬两人上书的东西了。
为此,两人还多次来求见皇帝。
李斯说的是,皇帝身份尊贵,不可以随意御驾亲征。
韩信很不错啊!
陛下考虑下韩信这个年轻的上将军啊!
蒙恬说的是,臣还没老呢,臣的儿子才几岁,比太子都小一点。
臣很不错啊!
陛下考虑下,臣为主帅,项羽为副帅。
我两人一起率军南下,哪怕是算上走在路上的时间。
太初五年之前。
也一定可以收复南越之地。
将那个不知死活的混账玩意儿赵始,关在囚车上,送到临淄城来交给陛下裁决!
对此,嬴胡亥都只说了一个字:“滚!”
这两人,完全就是在玩触摸。
李斯要的是直接把项羽换下来。
完全不给项羽、不给西楚任何机会。
这事儿没成。
蒙恬就来了,退而求其次。
李夭有些看不下去:“反正我在天下人眼中,都是个撒泼狠辣的女人,要不……这事儿交给我试试?”
第2047章 心有惧色而退缩
“别胡扯了,这事情就算是变得再怎么棘手,也不至于让你豁出脸面去。”
嬴胡亥眉头皱了起来:“毕竟,朕倒是看你这段时间,在百姓中的口碑偏向不错……”
“这是韩谈亲自调查回来的东西,你要看看嘛?”
嬴胡亥把一份文件轻轻的往前一推。
李夭瞟了一眼,便瞬间没了兴趣:“这都是些什么人对我的评价?
他们说我是什么?
我就是什么吗?
可笑至极。”
李夭很不在意,脸上还有一抹不屑之色,但是抱起要吃奶的嬴平之后,她整个人脸上就露出来了十分喜爱的模样。
只不过,这种表情落在了嬴胡亥眼中,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情绪。
“我想看,但是我现在不看,陛下放在这里,人全部都走出去就行!”
嬴胡亥轻而易举就已经领悟到了这层意思。
他立刻就说道:“我忽然想起来,田横之前说有一些事情,想要面呈与我,我就先过去了。”
李夭就像是没听见儿一样。
她身边的女官和宫娥们,却急忙躬身行礼,相送皇帝。
等到嬴胡亥离开了这处宫殿之后。
李夭精灵古怪的伸着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鸡贼的笑容来。
一边上的女官都不需要她说什么,立刻就把皇帝留下来的文件送到了她面前来给她看。
她这一下子就真的是奶孩子、看文件两不误……
看了几眼之后。
蒙蕙便伸手把文件丢在一边上,看着女官问道:“这有些不对劲,怎么都是说我好的?
说我坏的都没几个。
韩谈这人是不是现在也变得油嘴滑舌,知道迎合皇帝的心思了?”
女官忙笑道:“娘娘说笑了,陛下有意留下这东西,自然不可能是为了让娘娘开心的。”
“也罢,暂且不看了,我爹是蔡王,我二哥是楼兰王,我大哥又是天下人都闻之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
这么一来,谁还敢明面上说我的坏话?”
女官见李夭心里清楚,也不再多说什么:“娘娘,那陛下可到底是动了那心思呢?”
“陛下动不动这心思都没关系。”
李夭摇头道:“我们所有的人,都不能动那心思。”
女官很不解,或许是仗着自己侍奉李夭很久的时间。
自然也就有了几分胆大的揣测:“可是,奴婢等却听到了不少的风言风语……”
“风言风语止于智者,李氏一族的富贵已经至此,再继续谋取更多的,只怕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而且,这怪不了别人,是我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若是早那个小贱人生下孩儿,这帝位,难道不是我儿的?”
敢这么明目张胆说话的人。
大秦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夭。
李夭也不觉得,将来天泽继承了帝位之后,就敢对嬴平怎么样。
大秦虽然有两位皇后。
但是,她才是正宫娘娘。
天泽她也算是一把屎一把尿带过来的。
感情,怎么可能没有?
“还有,陛下现在春秋鼎盛,谁再敢私下乱嚼舌头,斩!”
所有的人都吓得面色一白,纷纷表示绝对不会再有人私下商议此事。
嬴胡亥确实是来见田横的。
他到了大殿中的时候,田横已经等了一会儿。
“启奏陛下,楚地的情况,大致上可以和我们当初齐地的情况并列。
不过,有了齐地改制的先例。
楚地这些人不管是财产申报,又或者是人口清查,都非常配合。
只是,楚地的社会财富,多为西楚王族把持。
土地这一块还好说。
有了我大秦的土改政策,直接照着执行下去就是了。
但是,社会财富这一块……”
嬴胡亥看着面上已经露出来了为难之色的田横,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初齐地不也是面临着这样的情况吗?
为什么你到了楚地之后,就有了这种棘手的感觉?”
“是觉得屠刀落不下去,还是屠刀不敢落下去?”
田横苦笑一声:“陛下说的是,可是楚地的人不管我们做什么,都非常配合。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认真核查之后,都没有出错。
甚至于那些被大族大户们隐藏起来的人。
他们也都配合着主动上户籍,分土地。”
“这也不得不说,真的是当初在这边的杀了那么多的人,让楚地的人感到了害怕。”
嬴胡亥听着田横的话,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也就是说,总体的财富,还是掌握在楚国王族成员手中。
百姓们就算是分到了土地,短期也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是这样的!”
田横苦笑道:“臣甚至都动了念头,直接把这些王族们分家,让他们直接从王侯之家,变成普通人家。
这样才算是把楚地的财富均等分了。”
嬴胡亥沉思了一会儿:“这个办法目前来说不妥当。
楚军南下进攻赵始的诏令已经发了下去。
这个时候,又从楚国王族身上割肉,就太不近人情了。”
“让锦衣卫和东厂去查,这些王族们如果是干净的,那就让他们富裕下去。
如果他们身上曾经有什么污点的话。
朕相信,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不会放过这些人。”
“这个办法虽然慢了点,但总好过直接下屠刀,不分好坏的杀吧?”
田横心里琢磨,皇帝最多也只是可能达到这一层。
如果真的要从皇帝这里请出一把屠刀去的话。
恐怕。
这刀,最后还是要落到自己身上来。
田横甚至都已经有了一种觉悟。
自己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皇帝手中的酷吏。
酷吏最终会不会有好下场?
这几乎是不需要多想的。
那么,自然就要想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以前在齐地的时候,田横的各种铁血手段,层出不穷。
可那时候,完全就是被逼无奈的。
他不这样做。
田氏一族所有的人都要死。
他只有这样做。
哪怕是一直都被田氏一族的族人辱骂到现在。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现在是在楚国。
如果还是继续这样做的话。
他还能不能囫囵儿的回到齐地来。
谁能保证?
这个时候,哪怕是皇帝亲口的保证,也不可能让田横自己心安。
第2048章 向着皇帝低头妥协
田横以为他自己隐藏的很好。
可是这点小心思,早就已经被嬴胡亥看穿了。
只是,嬴胡亥并没有戳穿他这点小心思。
人。
都会有私心的。
从大秦帝国完成疆域统一之后。
朝堂上这么多的人都在反对他外出海外开疆扩土这件事情上。
嬴胡亥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在项羽未曾被灭掉。
在南方的大片大片的疆域。
一直都还没有被大秦的意志力贯彻统治的时候。
自己说要把月亮变成我大秦的疆土。
朝臣们都会觉得这是英明的。
现在倒好了。
自己也没奢望要把月亮变成大秦的疆土。
只是要求把大秦边上的这些地方,变成大秦的疆土。
国内的朝堂上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唯一不的一样地方在于。
臣子们都是在暗地里小声逼逼。
还没有人敢胆子大到直接站在他的面前,发出反对的声音来。
因为。
谁都知道。
这不仅仅会是人头落地的事情。
田横退下以后。
韩谈心中感觉就像是憋了一团怒火。
“陛下,臣可以去楚地的,别人怕死,臣不怕!”
“着急什么?”
嬴胡亥满不在意:“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有很多……大军出征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现在就等着陛下自己裁定,除了项王之外,还有谁能够跟随陛下一并南下出征的?”
韩谈只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说完这话后,他又有些沉不住气的询问起来皇帝的意思:
“陛下,不如微臣跟随田横一并去楚地看看?”
这本来是想要说让春梨去的。
但是,韩谈却又担心春梨压不住场面。
“不着急。”
嬴胡亥还是摇头道:“请战的人很多,让王立率领大军留守齐地,嬴审率军跟进。
蒙恬和李斯两人也前往楚地去。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韩信、白起、英布、葛婴等其他的部将,想去的就一起去。”
韩谈一时间倒是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不出意外的话。
南征赵始。
只怕会是大秦境内最后一场战斗了。
虽然说蜀王项梁那边,到现在也没什么消息。
但是,谁都清楚。
项梁那边等候着的,会是什么。
赵始不一样。
这个是目前来说,唯一一个敢于站出来明面上防抗大秦的人了。
“臣遵旨!”
韩谈立刻躬身退下去传召。
嬴胡亥自个儿坐在大殿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长一会儿,脸上才露出来了几分奇怪的笑意。
只是。
皇帝脸上这种奇怪的笑意。
究竟是为何而出现的。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猜得透了。
白起没有被李斯和蒙恬说服加入他们。
所谓的统一战线,也就不复存在。
可,人有时候就很奇怪。
明明都非常不喜欢对方。
但是,在反对皇帝对外征战的这个问题上。
蒙恬和李斯都能达成惊人的共识。
属于完全不需要任何商量的那种。
但这一次。
两人都非常知道进退。
没有在皇帝南征的点将令下达后,生出任何幺蛾子来。
皇帝就这样辞别了临淄。
顺着刚修筑起来没有多久的水泥路,直奔吴中城而去。
“朕当年在吴中城的时候,看到的场景与现在可完全不同。”
嬴胡亥很是感慨。
而今的吴中城,早就已经经过了多次改建。
从外观上来看,便是固若金汤的雄伟城池。
若是不算上热武器的作用,那城中粮草充足的情况之下。
城外数十万大军,也休想将之攻破。
项羽听着皇帝的话,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来了几分向往之色:
“当初吴中城重建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如果城外来了百万雄师,也休想攻破。”
他嘘嘘不已的感慨着:“可是,现在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看似强大的,却往往是最容易被攻破的。”
“真正的强大,不应该是单纯的防御,而是绝对的无力的震慑,才是真的强大。”
“红树林那边依旧还是老样子吧?”
嬴胡亥忽然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项羽知道红树林在什么地方。
但是,他并不知道皇帝说的红树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嬴胡亥随行的人员之中,同样找不出任何一个知道红树林是什么意思的人。
他笑了起来:“没什么,先入城吧,在城中休息一日,明日继续南下。
我们的速度不算快,或许未必就能在太初五年之前,让赵始坐上囚车。”
众人没有再说什么,项羽驱马走在最前头。
吴中城中。
之前跟随着蒙毅和李斯过来的那些官员们,早就已经把整个吴中城内外的百姓们都发动了起来。
前来迎接皇帝的到来。
无数人山呼万岁的场景,自然也在吴中城上演了。
嬴胡亥听在耳朵里。
心中却有些异样的感觉。
不是老秦人呼喊的万岁声。
在他的耳朵分辨之后,总会觉得过于虚假了。
吴中城,乃是原本楚国的都城。
能住在这里边的人。
非富即贵。
秦国的政策和官吏们到了这里以后。
第一个受到打压排挤,分割现有利益的人,就是这批人。
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人现在对着自己山呼万岁,表示拥戴的模样。
让嬴胡亥怎么看来,都觉得有些虚假。
不过,嬴胡也看到了成片的关中人。
这些人齐声呼喊的口音,和楚地人的口音不一样。
而且,人都是扎堆站在一起的。
他们甚至故意把自己关中人的口音,表现的非常突出。
像是有意在向着皇帝表明。
不仅陛下到了吴中城。
你的子民,和一样到了吴中城。
这一下。
就给了嬴胡亥许多心理上的暗示。
他有意无意的向着某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哪里,李斯坐在马车上,感受到了皇帝的目光之后,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可是。
嬴胡亥却分明看出来了李斯那样子,全然是在声嘶力竭的表明一件事情:
“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可是。
现在的秦国,除了李斯有这个心思,有这个能力做这样的事情之外。
还能有谁?
快一个月以来。
因为李斯反对自己海外开疆扩土的郁闷情绪。
竟然在此刻,瞬间一扫而光!
第2049章 巴江来信,蜀国臣服
或许。
在李斯这些人看来。
什么瞒天过海的事情都干过了。
可,偏生是到了眼下这件事情上的时候,却又没有办法继续去干了。
聪明好学的孩子,谁都喜欢。
可是一个连吃饭走路上厕所,梦游都在学习的孩子。
就会让身边的人感到恐惧了。
嬴胡亥心里有种感觉。
自个儿现在做的这些事情。
落在了下边臣子的眼中。
其实就已经和这个痴迷学习都已经到了变态程度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了。
始皇帝嬴政当年决定南征百越。
这就是雄主。
是开疆扩土。
是万世不朽的基业。
嬴胡亥感觉自己现在开疆扩土,打下了大片大片未知的疆域。
这种行为在臣子们的眼睛里看来。
或许非常掉价。
只是……
中南之地,原始部落一样的存在。
或许征服这样的地方,看起来真的很屌。
可是,在遥远的西方世界。
却也有同样强大的国家。
如果不是热武器的陡然发展。
嬴胡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认为自己可以跨越数万里之遥,去进攻那些地方。
但是,火车的超时代发展,却让他看到了这种可能。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
大秦的物产发展,似乎并不足以修建出来非常夸张的、跨越数万公里的超级铁路。
已经有人感觉这铁路像是附着在大秦这个帝国身上的吸血鬼。
皇帝应该谨慎小心的使用铁路。
只有真正人口数稠密、土地肥沃的地方,出现了铁路,才能让这个地方的经济发展起来。
换言之。
如果本就是可以富饶起来的地方。
铁路这种新式便利的交通出现。
对于这个地方,那就是跨越性质的发展。
因为其本身就有丰富的人口和物质资源。
能够支撑这个地方成为一个富饶的商业中心。
可是。
如果人口和物质不足以支撑的话。
强行发展起来。
对于这个地方的百姓而言,那就是猛抽了一口老血。
至于什么时候能够恢复的过来。
嬴胡亥自己也不知道。
别的人也不清楚。
进入到了楚王宫中后。
嬴胡亥觉得这项羽倒也不是什么贪图享乐的人。
楚王宫修建的只能说一般。
比起咸阳关中的宫殿来,多多少少是显得有些寒酸的。
停留了一日的时间,谁都没有听说那群关中人怎么出现在吴中城的。
然而,就在第二天,嬴胡亥启程南下的时候。
一份来自于关中书信,送到了皇帝面前来。
这一份书信出自于巴江之手。
嬴胡亥手里拿着巴江的书信,却没有拆开。
巴氏一族全部殉国的举动。
就已经注定是大秦帝国欠他们的。
这也是为什么蜀国在楚国项羽都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口称臣子,听从自己的命令。
把生死交付自己裁决的时候。
蜀国也一直都没有半点动静。
因为谁都知道。
蜀国不可能像是其他的国家那样,直接到皇帝嬴胡亥面前磕头认怂就完事儿了。
“这是故意写给朕的呵!”
嬴胡亥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感觉巴江自己内心也应该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煎熬之后。
才有了这一份书信。
韩谈能看得出来皇帝心中在担心什么。
“巴氏一族在我大秦的地位已经很高了,更况且现在天下列国归顺我大秦,基本上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时间拖得久了。
只会让陛下为难。
巴江贵人这次主动写书信给陛下,而不是上书,那也就说明她自己心中也是有了一些想法的。”
嬴胡亥瞅了一眼韩谈:“你觉得朕做这样的事情合适吗?”
“这哪里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说法?”
韩谈居然也学会了和稀泥。
嬴胡亥没好气道:“巴氏一族做的事情,天下人都看在眼中。
朕以前做的事情,天下人也都看在眼中。
如果现在什么都不说,点点头就让蜀国归顺我大秦。
那以后,这岂不是说,不管是谁,随便伤害了我大秦。
到了最后也只需要表示自己投降了,那就完事了儿?”
“这样的话,那以前那些被伤害过的人,又怎么说?
朕又该怎么面对这些人?”
韩谈感慨道:“陛下只想到了别人,却忽略了自己,三王冢的事情,天下人不也都说陛下这是真正的爱人之君?”
“三王冢的事情,那不管放在什么地方说,都是朕的家事。
汨罗江边上的百姓们,也没有毁坏我大秦三王,还有诸多投江自尽的将士们的尸身。
朕自然也没有理由再迁怒这些人。”
“更况且,当初领兵北上,令三王没有办法逃走的楚军将领就是桓楚。
桓楚人现在都死了。
朕总不能再继续迁怒无辜百姓?”
“这是陛下的仁爱!”
韩谈拱手拜道:“这一份仁爱之心,陛下身上有。
臣斗胆猜测一下,认为巴江贵人身上也有。
此本就无须迁怒于蜀地的无辜百姓而已。
蜀王项梁现在只怕已经好几个月吃不好睡不好了。
若是陛下现在肯定有招降的意思透露出去。
项梁只怕必定是欢喜万分,前来归顺陛下的。”
嬴胡亥凝视着手中这一份巴江的亲笔书信。
巴江的字体,她也是非常熟悉的。
眼睛扫过巴江写的文字。
嬴胡亥甚至感觉像是一个活灵活现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一样。
韩谈这个时候非常安静。
他自己也很清楚。
身为皇帝的内臣,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
什么时候不该说话装哑巴。
嬴胡亥这边。
他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下令处死千千万万的人的时候。
这双发号施令的手,也没有有过分毫的颤抖。
可现在不一样。
他居然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巴江的样子……
准确的说。
是巴江的眼睛。
这双眼睛带着那种不言不语的笑意,正在看着自己。
没有很强的穿透力。
却像是能直视自己内心中最为脆弱的地方。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把信封的封口缓缓地撕开。
他却觉得,这撕开的可不是一份书信。
而是遮住自己廉耻的遮羞布。
就这样轻易地撕开了。
第2050章 重拾自信
书信中的内容不多,只不过是寥寥数百字而已。
除开开头臣子对于君主礼节性的问好,结尾部分礼节性的结束语之外。
真正有用的东西,只有一百来字。
巴江表示自己知道皇帝现在正在为了蜀国的事情而觉得为难。
只不过,皇帝陛下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觉得为难。
巴氏一族现在还活着的人并不多。
可是,每一个活着的人,都非常赞同皇帝做的任何事情。
巴氏一族也必将像是以前那样。
不管皇帝做什么,都全力支持。
至于那些曾经殉国的人。
逝者已逝。
巴江只是请求将来蜀国归顺的时候。
可以在长江边上,为巴氏一族殉国的人,修建一座高大的祠堂。
把巴氏一族族人对于大秦的忠诚,铭刻在石碑上就够了。
除此之外。
巴江就已经再无别的祈求。
嬴胡亥只能默默的叹一口气。
这个女人很有大局观。
只是这种现在眼睛可以看到的大局观。
未必就不是经过了认真地权衡利弊之后。
发现自己只有向着现实低头的大局观而已。
“当初是谁率先领军到了蜀地,逼迫的整个巴氏一族不得不投江自尽的?”
韩谈立刻拱手道:“回禀陛下,这人不是别人,正式殷通。”
“殷通?”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消息可属实?”
“完全属实,绝无半点偏私。”
韩谈这么说,嬴胡亥自然相信。
“传令下去,让项梁把殷通的人头送到巴江面前谢罪。
除此之外,夷灭殷通九族,不留任何活口!”
韩谈听着皇帝下令的声音,眉宇之间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夷灭九族!
皇帝自从即位之后,征战天下这么久。
似乎还没发过几次如此严重的诏令。
“这是在向着巴江表明,朕绝对没有辜负她!”
嬴胡亥的语气带着几分凝重之色:
“老韩,再传一道密诏,如果巴江觉得待在关中不舒服的话,那就和朕去南越走走?
朕听说南越的一些水果,可是我们关中所没有的,滋味方面,绝对让人欲罢不能。”
韩谈听着皇帝现在还能轻松的和自己聊到吃的问题。
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的是担心皇帝自己把自己憋出内伤来。
“陛下放心,臣一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看着韩谈要退了下去。
嬴胡亥忽然道:“不着急,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做。”
韩谈心里一喜,面上却看不到半点波澜,反而是明知故问:
“微臣愚钝,不知道陛下说的是……传诏项梁归顺,夷灭殷通九族的事情,还是说是询问巴江贵人的心思?”
嬴胡亥眼里露出一抹笑意:“询问巴江的意思,别的人去,不合适。”
“臣下明白!”
韩谈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向着皇帝躬身下拜之后,便退了下去。
做完这些安排之后,嬴胡亥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无比放松了下来。
随后,所有的人都乘坐大船顺着长江逆流而上。
在吴中城等待着命运审判的诸侯王们。
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见到皇帝的。
可实际的结果是。
皇帝到了吴中城之后,想都没有想起他们来。
项声也以为皇帝高低也会去看一眼自己新修建的造船厂的。
结果。
皇帝似乎就像是忘记了这茬儿一样。
大船逆流而上。
嬴胡亥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李斯、蒙恬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反对自己了。
楚地真的太穷了……
比自己想的都要穷!
和之前看到过的北地比起来,简直就没有半点可比性。
嬴胡亥倒也是想起来司马迁曾经在史记中记载的一些东西:
“江淮以南,无冻饿之人,亦无千金之家”
汉书中也有关于楚地的记载:
“江南地广,或火耕水耨。民食鱼稻,以渔猎山伐为业。”
这都从侧面说明了这个秦汉时代。
楚地也是真的很穷。
千金之家都找不到。
这算什么富足之地?
可是,这个地方的自然资源,落在嬴胡亥眼中,却还真的是不错啊!
船队在长江上的时候,随便洒下渔网,都能捕捉到大鱼。
差的。
就是人!
只要有足够的人手来开发楚地。
嬴胡亥相信楚地也会变成宋史中记载的那样:
“江南之为国盛矣。地广野丰,民勤本业,一岁或稔,则数郡忘饥。……丝绵布帛之饶,覆衣天下。”
这个时代的经济中心依旧在北方。
这一点是不可能轻易发生什么改变的。
嬴胡亥有意找人聊一聊楚地的事情。
却发现不管是谁都在躲着他……
很显然。
巴江书信过来的时候,应该传开了。
所有的人都担心这个时候会触怒皇帝,惹得人头滚滚落地。
便是之前那几个随行的御史。
原本是叽叽喳喳的,只要逮到机会,就在嬴胡亥耳朵边上进言。
现在。
这几人也非常安分。
显然是得到了某些人的警告。
这让嬴胡亥心中真的是颇为无语。
好在,项羽不在其列。
“楚地的什么都是好的,可是水患的问题,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
除非是能够把楚地的水患解决大部分。
这样的话,我们这里才能完全发展起来。”
项羽说治国之策,给嬴胡亥的感觉非常奇怪。
这样的人应该驰骋疆场纵横无敌,打出神话战神的名字来才对。
而不是一脸蹙眉深思的和自己讨论国事。
于是,说了不到几句话之后,项羽就他打发走了。
楚地的问题,自然是可以解决的。
而解决楚地问题的关键。
只在于一件事情——人!
只要北方的人愿意来楚地安家。
那么,所有的问题,自然都会引刃而解。
嬴胡亥永远都相信。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是这片大地上这个伟大的民族所不能征服的!
带着楚地将会变成宋明时代那等经济繁荣,高速发达的畅想。
嬴胡亥的心情从所未有的好过。
李斯、蒙恬等人认为大秦没有这么多的钱粮来执行这些政策。
那自己就创造出来这些东西!
等到那个时候,谁还能阻止自己?
第2051章 大秦牛马论调
韩谈一路奔袭,终于在数日之后抵达咸阳城。
这种速度之快。
让韩谈自己都觉得惊讶。
放在以前,就算是他昼夜不停地奔马。
至少也需要七八日的时间,方才可以抵达咸阳城。
姑且不说人肯定是累个半死的。
而今可不一样。
他只是在火车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睁开眼,身边的人就想着他禀报说,已经到关中地界了。
他吃饱喝足后沐浴净身。
换上了一套新的衣裳后。
就已经到了咸阳城。
踩踏着落日的余晖。
韩谈进入了巴江府邸中。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访客。
巴江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似乎就像是很清楚,来的人会是韩谈一样。
两人的关系本就不错。
稍微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韩谈询问起来:“贵人的书信,送到了陛下哪里,陛下只担心贵人是否收到了某些人的暗中威胁?”
“某些人的暗中威胁?”巴江眼里露出嬉笑之色:“你想说的是,有人暗中对我施加压力,想要让我先点头?”
“现在的朝政复杂,就是陛下也为群臣们所难。
若非是如此的话,陛下又何必让我亲自往这边跑一趟?
更况且,别的人过来,未必就能真的说实话。”
“这个倒是不曾。”
巴江摇头道。
韩谈又问道:“真的不曾?”
不等巴江说话。
韩谈又问道:“不管是谁,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都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才是谁。
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例外。”
巴江含笑道:“我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最多就是做做商业上的东西而已。
现在谁还会不开眼,和我过不去呢?”
“真的没有人暗中和我说任何话,这些都是我自己思索之后,才决定上书给陛下的。”
韩谈感叹道:“陛下觉得亏欠贵人。”
“陛下为我,为巴氏一族做的事情已经非常多了,我们受到的恩惠,早就已经无法用数字来计算。
所以呀,切莫再说什么别的话。
巴氏一族上上下下,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人,但是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准备,愿意为陛下去死。”
这一番话,轻描淡写的。
完全没有那种说到慷慨赴死时候,咬牙切齿,怒发冲冠,气吞山河的无边热血和豪情。
因为。
在巴江自己看来,巴氏一族为皇帝去死,本就已经做的事情。
既然是应该做的事情,那又何必表现的无比慷慨悲壮?
韩谈嘘嘘不已,随后取出来了皇帝的亲笔书信。
巴江很自然的接过去展开看了看。
随后眉头紧锁:“殷通这贼人夷灭九族,在我巴氏一族殉国的地方,修建祭台……
其实有些过了。
杀殷通便是了。
修建祭台真的有些过了。”
“就算是这样,陛下心中依旧觉得亏欠贵人……”
韩谈低声道:“我与贵人相识一场,宫廷之中,风云激荡,也曾得贵人提点……”
“你是想说,我现在有什么要求的话,只管提出来就是?”
“这是机会,也是恩遇。”
韩谈感叹道:“我偌大的秦帝国之中,已经找不出第二个能有贵人这般恩遇的人了。”
巴江很释然的笑道:“当然,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我这般凄惨的人了。”
“我失言了。”
韩谈急忙欠身。
巴江摇头笑道:“只是我自嘲之言罢了,陛下还说什么了嘛?”
“陛下还说,南方的水果,是我们关中所不能有的。
如果贵人自己愿意,恰好也有心情去南方的话。
那倒是可以一起跟随陛下去南方走走。”
巴江蹙眉:“南方不是发生了叛乱?”
“平乱不过是一两个月的时间而已。”
韩谈感叹道:“现在所有的人都在争抢着,希望自己可以得到这份功劳。”
“这么说,有很多的人都反对陛下海外开疆?”
巴江面上的玩闹之色瞬间收了起来,有些认真的看着韩谈。
“这都有哪些人?”
韩谈摇摇头道:“不说是那些人,只能说是满朝文武之中,几乎有大半之数的人,都反对陛下海外开疆扩土。”
“陛下又是怎么说的?”
“陛下自然不同意这个时候止步。”
韩谈摇头道:“我大秦现在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武器。
如果在这个时候止步的话。
那岂不是故步自封?
任何一个帝国,都不应该走到固步自封的地步。”
巴江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皇后不在咸阳城。
如果皇帝不在咸阳城。
朝堂上是吹什么风。
她竟然都不知道。
换言之。
巴江有时候认为,自己并没有被人有意的打压欺负。
可是。
实际上,不管她认为与否。
已经有人在暗中针对她了。
巴江本不在意这些。
“依照你来看,夷灭九族这件事情,可会有人站出来反对?”
“恐怕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
韩谈说道。
巴江听着他的语气似乎不是非常肯定,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一眼韩谈:
“厂公什么时候不愿意说实话了?”
“非是我不愿意说实话,事实便是如此。”
韩谈苦笑道:“现在整个朝堂上下,有许多的人都想弄死项羽。
我觉得,蜀国的事情,可能会有人站出来把问题弄得更加严重。”
巴江有明白了一些。
皇帝嘴上说南方的水果好吃。
问自己想不想去南边。
实际上。
却是担心自己在咸阳城这边,像是一个傻白甜一样。
被有心人给利用,来针对蜀国。
一旦蜀国真的被针对的话。
那么下一个好,则必定是项羽了。
项羽完蛋了。
所有投降秦国的诸侯王们,也必然完蛋。
一旦这些人都完蛋了。
也就意味着皇帝海外开疆扩土的整个计划。
从那个时候,就可以宣布破产了。
不仅如此。
就算是皇帝以后想要继续重启这个计划。
那也得能找到可以像是牛马一样驱使的人。
凑巧的是。
秦帝国现在最合适的牛马
就是以项羽为主的这一批诸侯王们。
这些人就是大秦最好最便宜,最不需要计较任何代价的牛马。
第2052章 道路上的学问
巴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韩谈。
心里怀着几分窃喜的笑意。
这人一开始,还不敢和自己说的那么直白。
可是看着自己对于朝堂上下的人,并没有多少的戒心之后。
就忍不住再次暗示自己。
如果自己还是没懂的话。
估计韩谈直接就会明说了。
看这样子。
这段时间,确实是发生了太多太多让人无法预料的事情。
原本一心一力的大秦君臣们。
现在却发生了这种奇怪的分歧。
“那不知我们现在启程,什么时候可以追上陛下的脚步?”
巴江随口问道。
韩谈眼里露出笑意来。
只要巴江点头。
巴江就知道自己心里在想的是什么。
也知道皇帝心中担忧的是什么。
“无须过于追赶,我们坐着火车,直接从蓝田过武关,然后便可以直接抵达襄阳。
从襄阳穿越整个长沙郡,就可以追上陛下的脚步了。”
“也好,那明日……罢了,连夜出发,我一个妇人家,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
也没什么要交代的事情。”
“贵人一如既往的洒脱自然。”
韩谈拱手笑道:“那现在出发就好!”
于是。
马不停蹄赶回咸阳城的韩谈,又继续踏上了奔波的道路。
而这个时候,皇帝嬴胡亥已经抵达了长沙郡的郡城临湘。
临湘这个地方,顾名思义。
那就是临近湘水。
湘水也就是所谓的湘江。
接下来的路程,是顺着湘水南下。
湘水南北横贯整个长沙郡。
长沙郡南边,就是南海郡。
也就是现在赵佗的儿子赵始盘踞作乱的地方。
这里,也就是所谓的南越之地。
盘踞着大量的南越人。
始皇帝临朝期间,秦国起兵五十万,南征百越,就是从长沙郡这里一路南下,杀过去横推百越人。
这才开辟了南海郡、桂林郡、象郡之地。
也正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独特,道路也极为不通畅。
更多的时候,全然是一眼看去,望山跑死马的那种情况。
所以,赵始就确定自己封闭横浦关。
凭借大余岭这般险绝之地,就可以把虎狼秦军,抵挡在外。
而自古如南邻,也就是南海郡之地。
横浦关,就是门户。
封锁住了横浦关,整个东南之地,确实可以自成一国。
历史上的赵佗也是这么做的。
嬴胡亥虽然没有亲眼看过横浦关。
但是却觉得可以用蜀地的剑门关来与之匹敌。
剑门关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关。
比较有意思的是。
横浦关,曾经也被人称作天下第一关。
然而,更有意思的是。
函谷关,也被人称作天下第一关……
感情这天下第一关,似乎也有几分轮流坐庄的意思在里边。
楚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到了大余岭地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应该是正在修路……
赵始叛乱之前,就已经把大余岭的道路毁坏。
楚军现在南下,要做的事情。
除了奋力拼杀之外。
那就是修路……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
那真的是走一步修一步。
比之于当年楚军走陈仓道偷袭关中的时候,尚且还要艰难一些。
天然的道路,不是最难的。
最难的在于人有意毁坏过的道路,才是真的困难。
嬴胡亥只是在临湘停留了小半日的时间。
便已经顺水南下,直扑大余岭而去。
长沙郡这才归属于大秦没有多久的时间。
嬴胡亥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很大。
楚军的战兵,前前后后,磨磨叽叽的,项羽给请求了六万大军。
一开始,他只给四万的名额。
本来按照项羽那意思,是想要弄个十万楚军南征的。
结果,嬴胡亥觉得太大题小做了。
现在,他才意识到,是自己已经习惯了秦帝国的打法。
现在都已经到八月上旬,南方的梅雨天气也算是过去了。
可是。
这架不住南方的低洼地带多啊!
大军驻扎的地方,到处都是蚊虫飞舞。
更为可怕的,还不是这个。
嬴胡亥骑着马儿,站在路边上,朝着那些水洼里边一看,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蚊子幼虫。
呜呜嚷嚷一大片的在水中游来游去。
莫说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去不舒服。
便是正常人看了去,也会觉得头皮发麻。
这里边的虫子太多了!
除此之外,就是道路。
不下雨还好。
一旦飘飞起来雨水之后,六万大军人走马踏。
整个道路上的泥浆滚滚。
放眼看去,真的是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走在上边的军卒们,就更加不用说多难受了。
有战马骑着走的,还算好点。
直接走在泥浆里的楚军。
有的人直接就把鞋子脱了下来挂在肩上上,把手里的武器当作拐杖杵着走。
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了。
嬴胡亥眉头紧锁,站在高处看着这一支数万人的大军。
项羽不知什么时候也拍马来到了皇帝身后。
“楚地的气候就是这样,我们这个地方之所以人口少,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而是有能力的人,几乎都往北方去了。”
“如果能把这里修建起来水泥路的话,那对于天下人都是一种莫大的功德。”
嬴胡亥听着项羽的话,忽然看向了一个方向。
李斯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在一边上升了一堆火。
他领着身边的亲卫正在烤火。
李由轻咳一声:“禀报陛下,我爹说要和将士们同甘共苦,走了几十里的泥巴路之后,双脚泡烂了……”
“蒙恬呢?”
嬴胡亥哪里不知道李斯这老狐狸在想什么。
“走在大队最前沿。”项羽拱手道:“原蒙恬麾下将士,都有牛皮鞋,防水防潮。
楚军这边的装备,完全比不的。”
“兵部没有给征调过来的楚军配发新的装备?”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
李由急忙抱拳道:“还在路上……”
“在路上?”
嬴胡亥看了一眼李由。
李由急忙抱拳道:“陛下息怒,长沙郡有数十万楚军,我军不可能直接把自己身上的军备脱下来,然后交给楚军。
军备的征调,需要从关中运送过来。
时间上,可能还需要三两日!”
“三两日到长沙郡,还是三两日运送到我们手中,分发给这些士兵?”
嬴胡亥语气中,越发透露着不满。
李由回头看了看糟糕的道路:“如果我们继续南下走的话,可能需要四五日,这些军备才能分发到这些将士们手中。”
“从临湘城出来,我们这走了才不到一百里,就是这样的道路。”
“项羽,你也不敢和朕如实禀报楚军的情况?”
嬴胡亥斜视了一眼项羽。
项羽抱拳道:“只是一些小困难而已,楚军可以克服!”
嬴胡亥冷着脸道:“楚军也是朕的子民,传令下去,大军回转!
在临湘城休整好了,等军备全部到了以后,再继续南征!
还有,朕很好奇,为什么长沙郡过了临湘城,就看不到工部的人在这里修水泥路?
如果工部那些酒囊饭袋不想干了,让他们自己滚到朕的面前来!”
第2053章 推责任的高手
皇帝很少发怒。
但是每一次发怒。
都能把所有的人吓得不轻。
李由自己很清楚现在工部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们自己找了很不错的借口。
所以能够拖着不给临湘城南边的泥泞道路上铺设水泥道路。
甚至于,这边的道路,基本上就没有怎么维持过。
楚国穷,那是真的穷。
所有的一切都供应到了大军之中。
那供应到别的地方的资源,自然而言,相对来说就会少了许多。
道路哪里还能像是秦国那样,追求更好。
只要求能走人就行了。
嬴胡亥冷静下来以后。
项羽便急忙拱手道:“楚地的人能吃苦。”
“这不是吃苦,这是自己找罪受。”
嬴胡亥看着项羽,只觉得此刻的项羽,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傻大个。
他清楚秦国朝堂上下的官员们,都想把他碎尸万段。
现在唯一能让他活下来的人,只有自己。
可是,一味的讨好让步这些人,真的可以换来平和吗?
“或许,你想的是将来到了天南之地,以兵锋为大秦开疆扩土,就能所有人住嘴。
可是你就没想过。
文人杀人,素来不用刀的。”
项羽笑了笑:“只要陛下还不想要我的命,这天下就没有人能要了我的命。”
“楚军儿郎的命,也是命。”
嬴胡亥感叹道:“朕虽然不喜欢他们一根筋的脑子,但是人都是血肉之躯。
去临湘城呆几天。
朕想看看,工部的速度现在究竟是快还是慢。”
“遵旨!”
项羽心中很暖。
嬴胡亥回到了临湘城的当天晚上。
工部侍郎人就已经到了嬴胡亥跟前。
可是,工部侍郎曹参却有一套自己很完美的说辞。
“此番南下,我朝确实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军备,建筑材料。
大批的人手调度。
臣之前还调查了一下,如果是铺设水泥道路的话。
楚地的百姓们除了秋收的人之外,每村每户都会派遣人手过来参与修路的。”
“朕又不是瞎子,此番南下,百姓都已经提前完成秋收了。
朕还以为,是你们催促着这个地方的百姓们完成秋收的。
没曾想,是为了节省出人手来参与修路?”
“水泥道路有多方便,这天下的人都看在眼中。”
曹参见皇帝脸上没了怒气,脸上也露出笑意来:“所以,足可以看出,我大秦施政,还是非常得百姓支持的。”
“是得百姓支持,可是朕想问你的,是为什么过了临湘城之后,所有的道路修建都止步了?”
“你难道不知朕对南越之地势在必得。”
“陛下,这不是您的意思吗?”
曹参有一种奇怪又不解的眼神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笑了起来:“朕的意思,朕什么时候说过,过了临湘城的道路不用修建的?”
“陛下,您之前的国策,是让那些依旧归顺于各自诸侯王,不肯臣服于我大秦的人。
跟随这些诸侯王去海外征战。
这些人死了就死了,对于我大秦而言,死一个就轻松一分。
所以,项羽亲率六万楚军南下进攻横浦关,臣自然不可能带着人加班加点的为他们铺路。
如此一来,再加上长沙郡南边的潮湿气候,足可以让项羽大军造成非常大的非战斗减员。”
“而我们最多也就是保证好了项羽大军的军粮供应。
这样的话,不管是项羽本人,又或者是项羽麾下的楚军,甚至于天下人,都不可能从这件事情上挑出毛病来。”
嬴胡亥一听!
好吧!
这他么的,还真的是自己下的命令。
可……
嬴胡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曹参现在就算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自己又能怎样?
人家是严格又完美执行自己的政令。
还让天下人都挑不出问题来。
就算是背锅,那也是他这个工部侍郎背锅。
他妈的!
嬴胡亥在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
随后看着曹参问道:“如果现在从临湘城修建水泥路前往横浦关,多少时日可以完成?”
“十日之功!”
曹参嘿嘿笑了笑:“臣备着十万奴隶,一旦动手之后,就能一次毕其功于一役!
不仅如此,再加上沿途的百姓们,自发参与修路的事情。
可能会比臣预料的,都还要快一些?”
嬴胡亥沉吟片刻:“去修路,十天的时间,朕还是能等的了的。
期间有什么问题的话,你直接来见朕面呈,知道了吗?”
曹参急忙拱手领命。
他又不是傻子。
之前的事情,能在皇帝这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算是他占了便宜。
可是。
皇帝如何看不出来。
他本身就是得到了蔡王李斯的暗示,这才故意为难一干南征的楚军。
而李斯自己为了撇清关系,愣是步行跟着楚军走了几十里的泥巴路。
把脚底板都泡烂了。
嬴胡亥也不知道这到底该说什么好。
都已经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居然还这么倔强?
非要和自己做死对头。
可……
这归根到底,又说不上是死对头。
李斯依旧是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的人。
嬴胡亥再度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自我心理循环之中去了。
“陛下,临湘城外的将士们,都在湘水中射鱼,陛下可要去看看?”
春梨把皇帝低落的情绪看在眼中,急忙想着法子给皇帝解闷。
嬴胡亥摇了摇头:“免了吧……”
行宫之外。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嬴胡亥安静的听着雨声。
眼看着到了晚膳的时候。
春梨却又不知道该给皇帝准备什么样的膳食才好。
这就让他越发怀念起来韩谈在的日子。
这么一想之后。
春梨自己也越发的觉得自己不如韩谈。
如果韩谈在的话。
韩谈就能知道皇帝这样的天气里,最想吃的是什么。
换成自己……
都已经跟着皇帝那么久的时间了。
竟然还是不能把握好这个尺度。
这房间里边,有两个铜鼎里边正燃烧着柴火。
把小雨带来的湿气和潮气驱散走。
嬴胡亥静默的听着雨声,忽然注意到了一边上满脸思索之色的春梨。
“时间不早了……”
嬴胡亥缓缓地说道:“弄几条湘水中的肥鱼,洗刮好了,把项羽、李斯、蒙恬、嬴审、嬴将闾、嬴子婴几人叫来,就说朕今天请他们吃烤鱼。”
第2054章 嬴胡亥软磨硬泡的办法
“奴婢这就去办!”
春梨一听,立刻就知道皇帝心中想的是什么。
难道想要在现在摊牌?
他自己唯一知道的,便是辽王嬴审站在皇帝这边。
这位大秦的诸侯王,完全依靠战争起家。
心中对于战争的考虑,和朝堂上所有的诸公都不一样。
除此之外,东楚王嬴将闾对于海外出兵的事情,态度显得非常暧昧。
吴王嬴子婴就不一样了。
他的想法,春梨现在都还没有琢磨透。
不过,春梨觉得自己虽然没有琢磨透,但是韩谈可能早就已经琢磨透了。
如果厂公在就好了。
春梨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很早以前就有风声的西厂。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却一直都没有设置起来。
这似乎……皇帝也已经发现是自己不如人。
西厂就算是真的建立了起来。
恐怕也是被东厂和锦衣卫压制的小老弟。
既然是这样的话。
那这个西厂建立与否,就完全没必要了。
谁都清楚。
东厂、西厂、锦衣卫这三者之间。
都应该保持在一种动态的鼎足而立之势。
如果这种平衡不能保持。
那设了也是白费。
春梨发现自己怎么都不如韩谈之后的心情,可以说是郁闷到了极点。
然而。
春梨不知道的是。
李斯、蒙恬两人听到要和项羽坐在一起,跟着皇帝一起烤鱼后的心情。
那就更加糟糕到了极点了。
然而。
更痛苦的事情是他们完全就没有可能拒绝这件事情。
找什么身体不舒服的借口。
那就真的更加不用了。
很快,腌制好的鱼儿,被送到了嬴胡亥面前来。
他不慌不忙的挑开苹果树制的木炭。
一边上其他的宫人们,也动作熟练的开始支起来烧烤架。
人还没有到齐的时候。
这宫廷里就已经弥漫着异常诱人的烤鱼香气。
这次主要宴请的人。
只有三个。
项羽。
李斯。
蒙恬。
其余的人,那几乎是懂得都懂。
所以,看似热闹的场面里头。
其实所有的人都是竖着耳朵听着皇帝和这三人说了什么。
哪怕他们嘴上这会儿正在和身边的人说个不停。
脸上也带着笑容。
但是,这种一心二用的本事儿。
这些诸侯王们,一直都练得不错。
嬴胡亥只是拉着三人吃吃喝喝。
可是,就是不提眼下发生的事情。
项羽本来好几次都想说了。
可是忽然意识到。
这本身就是皇帝的欲擒故纵。
自己说出来以后,那不就显得不够意思了。
反正现在都是要在这里呆着,等路修好的。
所以。
嬴胡亥就觉得天天都叫所有人来吃饭。
一吃就是一整天。
至于真正领军的人。
比如说白起、韩信、英布、葛婴这些人。
那就让他们继续领军。
现在,谁来这边,估计都会发抖。
嬴胡亥也不想过分折磨众人。
那就挑着蒙恬和李斯两个重点人物折磨。
前段时间。
自己可是被蒙恬和李斯两人恶心得够够的。
现在自己身为皇帝,恶心一下这两个王八蛋,有什么不可以的?
春梨跪坐在一边上,小心翼翼的为皇帝烤鱼。
项羽随意说着一些楚地的事情。
嬴胡亥也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只是伸手指着李斯或者是蒙恬两人。
让这两人点评。
这种状态持续了不到半条鱼之后。
嬴胡亥看到李斯手臂上的汗毛一根根的倒竖了起来。
蒙恬整个人的脑袋,下意识的往前倾了倾,似乎是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已经有些发麻了一半。
嬴胡亥心里却还是非常佩服的。
都已经这样了。
李斯和蒙恬两人居然都能坚持下来。
换成自己的话,可能早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不过想想也是。
自己现在是皇帝。
只要自己不气自己。
那天底下,其实很少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气到自己的。
一条鱼过后。
项羽已经直接和李斯讨论起来了国政的问题。
李斯本来是一副爱理不爱理,你高攀不起的样子。
可是和项羽直接谈了一些问题之后。
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项羽,竟然有些不对劲。
有些问题的见解,竟然对李斯这样混迹官场风云激荡,都能坐稳位置的老油条产生一些另类的启发!
有了这个惊讶的发现之后。
蒙恬也顺势加入到了和项羽的谈话之中。
很快,项羽的谈话,从国政过渡到了军阵。
蒙恬以前也没算是没有和项羽直接正面交锋过。
但是项羽战斗的打法。
蒙恬还是很清楚的。
为将之道,在于用阵!
乃是蒙恬这种战场核武器认定的东西。
嬴胡亥在一边听着,却很清楚蒙恬到了战场上就跟疯狗一样,谁都挡不住。
这几乎和项羽一样,是属于勇战之将。
两条鱼之后。
蒙恬已经忍不住主动举起酒杯来,向着项羽敬酒了。
项羽对于军阵变化道理的理解,很超出蒙恬的预料!
这种感觉,就像是李斯此前和项羽讨论问题的时候。
惊叹于项羽竟然能有如此成熟的政治见解!
嬴胡亥端着酒樽,都有些不忍心打断蒙恬和项羽的谈话。
正在他听得很入神的时候,微微一抬眼皮,这才注意到嬴子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到了这边来。
这会儿伸长了脖子听着项羽论证齐地土地改制的得与失。
嬴胡亥注意到他居然还频频点头,有时候甚至嘴角微动,像是有些难以控制要加入其中的样子。
嬴胡亥一脸嫌弃的轻哼了一声。
这群混账玩意儿。
不会看到项羽如此全能之后,就越发觉得弄死项羽,才是他们这些臣子最应该做的事情吧?
嬴胡亥放下酒樽,开始琢磨着,自己究竟应该怎么才可以让身边诸王接纳项羽。
可是左右想起来。
却又觉得,项羽单纯的表现自己的能力。
或许未必就能让诸王接纳。
比如说李斯。
当初他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师弟叫做韩非。
就是因为过于优秀,最后让他给弄死了。
自己一不是始皇帝,二知道这个世界未来要怎么走。
自然不可能让李斯用同样的手段把项羽给弄死了。
那么……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些人完全接纳项羽?
嬴胡亥认真思索了一下,历朝历代的人,是怎么对待这些人的?
有没有什么好用合适的办法?
可是仔细想来。
似乎这种和自己对立的绝世大敌。
完全就没有活的可能。
至于怎么安顿?
要是自己说不去海外开疆扩土了。
那估计李斯、蒙恬拉着项羽立刻斩鸡头烧黄纸喝血酒拜把子都是可能的!
于是,稍微思索了一番之后。
嬴胡亥放弃了在短期之内让所有人接纳项羽的想法。
慢慢磨吧!
自己这么年轻,又不像是其他的皇帝那样。
一喜欢嗑药,二对女色无节制。
不说活个一百岁。
七八十还是没啥问题的。
现在三十不到,还能和李斯蒙恬,以及一大半的群臣们继续抗争几十年。
所以。
急什么?
“朕看你们聊的很火热,明天继续!”
第2055章 朕真的在吃瓜
热切讨论这问题的众人,忽然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沉默里边。
便是项羽自己本人。
似乎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这么说话。
嬴胡亥微微笑道:“看着朕做什么?朕看你们不是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吗?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就过来。”
有人心思动了动,似乎想要找别的事情作为借口拒绝。
可是,忽然意识到了皇帝这样的做法,显然不单纯是为了牵制某些人后。
这些人立刻就拱手领命退了下去。
项羽有意最后一个动身。
这种小动作落在不少人眼中。
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皇帝有意让项羽这样做的。
只不过。
这似乎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陛下对我的恩情,我会记在心中。”
项羽躬身一拜。
嬴胡亥摆摆手:“朕心中的野心很大,自然需要有能力的人来做。
朝臣们忽然反水,不想继续向外扩张的事情,本身就超乎朕的预料了。”
项羽笑了笑:“或许他们并非不是想继续向外扩张,只是想看到我们这些归顺的诸侯王人头落地而已。”
“有些事情,朕既然已经决定下来了,那自然就不可能改变。”
嬴胡亥的语气透露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朕现在做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所以,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着朕禀报。
你也是做过一国之君的人,当然知道坐在这个高位之上后。
想要听到真话,很多时候就显得非常奢望了。”
项羽闻言,脸上露出笑纹来:“陛下放心,臣一直都和你说真话的。”
嬴胡亥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看着项羽拱手退下。
春梨却不知发现了什么,带着满脸的喜色,踱步到了皇帝跟前,拱手笑道:
“陛下,巴江贵人和厂公回来了!”
“这么快?”
嬴胡亥闻言心里一喜:“人呢?”
方才到行辕外边,正通报了等着陛下召见呢?”
嬴胡亥挥了下手:“把这些残羹冷炙撤走,重新换上来。
他们一路上走这么快,只怕这会儿还饿着肚子。
所有随行的人员都有赏,你看着办便是。”
“奴婢明白!”
春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会儿也是满脸欢喜地退了下去。
韩谈不在的日子里。
他伺候皇帝越发觉得吃力。
现在看来,还真的是觉得跟着韩谈混日子的日子才是真的混日子。
不一会儿。
一脸风尘仆仆的巴江和韩谈两人便走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
巴江和韩谈两人跪拜行礼。
嬴胡亥感慨不已:“快快,免礼平身,落座吧,多日不见,朕还真是想念你!”
“臣也是!”
巴江含笑起身,一边上的韩谈站起身来后,就小心翼翼的领着她挨着皇帝一并跪坐了下来。
“这么些时日未见,朕心中却还真的是有许多的事情想要与你说……”
“不过,先用膳,用膳后再说也不迟!”
巴江微微含笑,倒也不客气,直接自己动手吃喝了起来。
不久时间过后。
巴江主动说道:“陛下是想要询问臣上书的事情,是否受到了什么人的威胁?”
“自然是没有的。”
巴江含笑道:“臣得陛下恩遇,俨然已经是我大秦一等权贵之列,谁人敢在这个时候来出言威胁臣?
此外,臣也知道陛下正在为了海外征战的事情而头疼。
这些事情说到底了,其实都是钱的问题。
只要我大秦在对外征战之中,能够源源不断的把属于外地的财富带回我大秦国内来。
那么,臣妾相信,现在这些反对向外征战的人,必定也会举双手赞同陛下的决策。”
嬴胡亥无奈一笑:“道理便是如此,朕懂得,你懂得,天下朝臣们都懂得。
可是现在的局势,却显然不同于以往时候。”
“那却不知……”
巴江心里虽然清楚自己是被大秦朝政远离了一段时间。
但是,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被远离的这段时间里边。
竟然发生了让皇帝都如此讳莫如深的事情。
“无妨,今日你我有时间,自然可以细说一下。”
嬴胡亥挥了下手:“把疆域图的略缩图取来!”
“遵旨!”
春梨立刻去取来。
不一会儿,一张不大不小的疆域略缩图,便出现在了嬴胡亥和巴江两人面前。
巴江是不折不扣的商业天才。
嬴胡亥则具备有跨越这个时代的政治经济头脑。
这一夜。
两人商讨了许多关于未来的规划。
巴江也才知道。
偌大的秦帝国上下,竟然有九成的官员们。
现在都反对皇帝海外征战,开疆扩土。
也难怪皇帝现在做事情都变得有些谨慎了起来。
秦帝国之根本,谁都清楚是天下的百姓。
可是,维持根本的东西,本身就是这些官吏。
皇帝总不能直接把这些反对海外征战的官吏们,全部都换下来不是?
那么。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事实来证明皇帝的想法是对的。
唯有如此。
才是最好,后遗症最轻的让这些官吏们改变想法的办法。
第二日。
大秦诸王汇聚于大殿中,依旧还是和项羽讨论各种事情。
从朝廷政令到地方执行。
从阴山之战到不久前的僮县之战。
几乎能讨论的事情,全部都已经拿出来讨论。
嬴胡亥甚至都有一种感觉。
自从自己即位之后,秦帝国所有的政治得失。
恐怕都会在未来的数日时间之内,得到一个论证。
甚至于,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显得有些多余了一样。
巴江得到了特别的恩准。
可以在一边上旁听。
但是这样的政治论证,都不需要别人说什么。
她自己就会非常识趣地闭上嘴巴,安静的听着。
更多的时候,就算是她心中有什么好奇或者是疑惑的地方。
也无须她说话。
身边其他的诸侯王们,立刻就会想到这一方面。
嬴胡亥抱着双手,就跟一个老太爷一样,一言不发。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第三天的时候。
项羽开始说起来了秦帝国政治的弊端之后。
不少人的这才有意无意地看向了皇帝嬴胡亥。
只不过,在他们的眼中,皇帝嬴胡亥依旧是揣着双手,时不时端起茶来抿一口。
然后就继续和巴江坐在那里嗑金瓜籽儿。
第2056章 心怀忐忑
众人看到皇帝是这么一副表情之后。
立刻就非常自然地收回了目光,继续讨论起来朝政得失的问题。
四五日时间就这样看似悠闲,实则并不悠闲地过去了。
横浦关!
楚军大队人马杀来的消息。
赵始就算不是刻意去打听,也能知道。
只是,听着楚军忽然走出临湘城之后,又折返了回去。
随后就来了大批的匠人,还是铺设道路。
甚至于临湘城周边的百姓们,都自发地加入到了修路的队伍里边。
这消息,让赵始有些抓不到头脑。
“难不成是秦国皇帝放弃进攻我们了?”
赵始的叔父赵光脸上露出一抹轻松之色:“大余岭天险绝地,秦军是不可能直接从这边飞过来的。
既然打不过的话,那秦军肯定选择撤退了。”
“事情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
赵始摇头道:“楚国项羽现在已经成为了秦国皇帝面前一条最听话的狗。
秦国的那些臣子们,怎么可能让项羽这条恶狗这么安安分分的趴在秦国皇帝的脚边上啃骨头?”
“臣赞同大王说的。”南越丞相吕嘉脸上带着凝重之色:
“秦国现在已经堪称无敌,不可能不攻关口而退兵。”
他凝眸向着远处眺望去,看着笼罩整个大余岭的雾气,还有那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小雨。
“这或许是因为这一场雨,才让秦军后退的。”
“不是楚军?”
赵始的叔叔赵光摇头道:“楚国项羽现在虽然已经归顺秦国皇帝,但是依旧保存自己的国号,他们现在还是楚军。”
“楚军?”
吕嘉看着赵光,目中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来:“现在不管是楚军还是秦军,有区别吗?
全部都是听从于秦国皇帝嬴胡亥的命令。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依仗这横浦关阻挡秦军的兵锋。”
“关口中有一些士兵说秦国皇帝有神仙相助,到时候会召唤天雷轰碎关口……”
赵始担忧的看向了吕嘉:“丞相可有良策?”
至于自己的叔父赵光,他似乎完全就没有指望过自己的这个叔叔能有什么建树。
吕嘉沉思了片刻后,这才道:“道路我们已经毁坏了……当然,横浦关北上去长沙郡的道路。
就算是我们不损毁,行走起来也是非常困难的。
秦军如果真的有所谓的神仙召唤天雷轰碎关口的话。
那还要这么多的大军南征做什么?
神仙直接过来轰碎关口,不就把我们杀掉了?”
他说完这番话,却看着赵始脸上还是有担忧之色,便含笑着说道:
“既然是这样,就算是秦军手中真的有一种可以发射雷霆的强大武器。
那秦军的人也要走到这边来才行吧?”
“这都是一些传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始终都没有见过。”
赵始面色凝重:“真是可恨,这个项羽,当初直接去投降秦国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和我们商议过什么。
关于秦军手中那种强大的武器,我们现在完全一无所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吕嘉却像是有着很大的自信一样:“我并不认为秦军可以攻破横浦关,更况且……”
“大王不要忘记了我们还有后手的。”
“如果可以抵挡住秦军的话,谁还愿意去尝试那所谓的后手?”赵始笑了笑。
整个人却忽然变得有些释然了。
横浦关不是他最后的依托。
“如果只是想要找一个栖身之所的话,那这个天下真的很大。”
吕嘉笑了起来:“我们的斥候一直都在探查着北边的情况。
秦国那边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都能得到消息。”
主动出击。
赵始自然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那真的是肉包子打狗,去多少,就会被秦军吃掉多少。
那剩下来的办法,就只有死守横浦关!
“传令下去,所有参与横浦关驻守的将士,只要打退了秦军,所有人都有女人和房屋。
且从此以后,子子孙孙都为我南越国的贵族。
南越国存在一日,他们的子孙就不用为生计发愁。”
“得令!”
赵光非常振奋,大声传达着赵始的命令。
没有非常强大的沸腾欢呼声传来。
可是赵始只是眼睛看过去,就已经能感受得到戍守的将士们,精气神都像是换了一茬一样。
太初四年八月十四日,雨停了。
工部侍郎曹参一脸喜色地向着皇帝嬴胡亥禀报着道路已经修建好了的事情。
“从临湘城南下的官道已经完全修缮好了,依照陛下的规矩,平地上宽九尺。
狭路也用火药炸开了五尺的道路。
南边已经到了大余岭边上。
如果陛下能够再给一些时日的话,臣下是有把握在大余岭中用火药炸开一条道路来的。”
嬴胡亥看着曹参在地图上标指出来的路线,随即抬起头来看着曹参:
“这么说,你已经带着人进去过大余岭了?”
“去看过,原本就难走的崎岖道路,现在都已经被毁坏的不像样子了。”
曹参沉吟道:“臣下之前看过蜀道难,倒是却依旧修建出来了道路。
现在大余岭这边修路,远比我们在蜀道那里修路还困难?”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朕是那种没有走出过皇宫的帝王吗?”
“陛下息怒,臣说的是真的。”
曹参立刻拱手跪在地上。
嬴胡亥看着跪倒在自己脚边上的曹参,眉头紧锁:“起来说话。”
“遵旨!”
曹参缓缓地站了起来,拱手拜道:“蜀道虽然说难,但是蜀道里边的石头栈道,也算是古时候就已经修建起来的了。
我们修建的时候,也是在古人的基础上扩建而已。
所以,这并不是非常难的事情。
但是,大余岭这边,我朝入住此处也不过是十来年的时间而已。
道路的修缮,几乎可以说是停留在当初行军打战的状态之初。”
嬴胡亥想了想:“那也就是说,这个地方的道路,几乎是先帝时代是什么样子,现在也就是什么样子,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曹参感叹道:“陛下即位之后,我大秦国力蒸蒸日上。
但是,富饶的地方,也只是关中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的百姓们,都在自发地向着关中迁徙而去。
至于其他的地方,都还在非常贫穷闭塞。”
“若非是如此的话,这赵始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毁坏道路,封关绝岭,就可以割据固守一地称王?”
第2057章 一小步的胜利
嬴胡亥听完了曹参这番话后,心中倒也是有些底了。
为什么南岭这地方,一造反,几乎完全就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一者是这个地方的华夏人不多,依旧是以百越人为主。
二者。
那就是因为这个地方的人,因为交通闭塞的问题。
就算是秦帝国内部都已经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改革。
百姓也因为这些各种各样的改革而得到各种好处。
从而抓住机会富裕了起来。
但是,岭南之地的百姓们,却完全算不上是大秦改制的受益者。
“收复这个地方之后,爱卿可有什么好的重建建议?”
嬴胡亥的想法也非常直白。
想要这个地方的百姓们支持大秦的统治。
那就应该给他们好处。
若是无好处,反而还受到剥削的话。
怎么可能不生出背叛之心来?
曹参似乎料到了皇帝会有这么一问。
他拱手说道:“南越之地,所出场的物产,与关中之地不一样,只要交通方便了。
这个地方的百姓,也一定可以感受到陛下对他们的隆恩。”
“那你也算是实地考察过了,这个地方修建道路有多困难,心中有个底儿了吧?”
曹参面色一正:“南越之地,也是我大秦的疆土。
无乱道路究竟有多那么艰难险阻,臣都有把握修建好直达的道路!”
“至于火车道路的话,依照目前的技术限制,我朝虽然没有办法直接修筑。
但是等到日后技术条件成熟了,臣下还是愿意从户部那边厚着脸皮要钱来修的。”
嬴胡亥稍作品味,笑了起来:“行吧,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你就带着手底下的人随军便是。
如果有需求,尽量满足我大军!”
“臣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曹参拱手下拜,声音铿锵,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力。
嬴胡亥微微颔首,对于其说的话,也是半点都不怀疑。
“退下吧,宣蒙恬来见朕!”
“遵旨!”
曹参拱手退下。
须臾时间之后,蒙恬到来。
嬴胡亥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楚军的军备,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蒙恬表情有些为难,却还是如实说道:“鞋子和军服都已经发下去了。”
嬴胡亥笑了起来,这是在和自己卡bug呢?
自己之前说楚军没鞋子穿。
这次蒙恬就直接强调,自己给了鞋子和军服。
“这么说,楚军现在穿着的鞋子和禁军是一样的?”
“回禀陛下,是一样的。”
蒙恬抱拳道。
“那甲胄呢?”
不等蒙恬回答,嬴胡亥又追问道:“武器呢?”
蒙恬对此只能报以苦笑:“陛下,楚军一直都没有办法研究出来我军的板甲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楚军的刀,虽然也用煤炭冶炼,但是怎么都比不上我军的横刀……”
“你是担心这些东西到了楚军手中,楚军会造反是吧?”
嬴胡亥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奇怪笑容来。
“陛下,这确实是臣下的担忧。”蒙恬拱手说道:“楚地之上的楚军尚且有这么多,如果都配发了我大秦军中的装备之后。
就算是不给火器,一旦这些人发生叛乱的话,我们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镇压的。”
“那你看,现在楚军还有造反的能力吗?”
“现在没有,不代表他们得到了我大秦的武器之后,不会有。”
这一点,蒙恬固执的有些不像话,甚至直接直视皇帝嬴胡亥的眼睛。
韩谈隐约含怒,正要出声训斥的时候,嬴胡亥却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爱卿可知道,朕此前早就已经许诺过了项王,楚军之中也是会配备热武器的?”
蒙恬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以头磕地,一言不发。
嬴胡亥看着样子,眉宇之间闪过一丝不快之色,但是却也知道蒙恬的心,始终是向着大秦的。
偌大的秦国上下,有这样担忧的人,也绝对不止蒙恬一个人。
“朕有把握,楚军不会造反,把板甲和横刀配发给这些人。”
嬴胡亥的声音不由得凝重了三四分。
蒙恬魁梧雄壮的身躯,轻微的颤抖了一下,随即重重的磕头道:
“臣!蒙恬领命……但是横刀和板甲,确实是只能配给一万楚军,多余的,真的拿不出来那么多!”
嬴胡亥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一边上大军物资调动的表奏,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也就默认了蒙恬的这种说法。
“行吧,目前能配给一万楚军,就给这一万楚军,到时候朕自会与项羽说便是了……”
“不过,南下到路难走,军鞋和军服的问题,朕可不想看到这些出什么问题。”
蒙恬松了一口气,这是皇帝的退步,也是皇帝对他的恩宠和信任。
于是,蒙恬语气凝重的说道:
“臣明白!”
看着蒙恬退下后,韩谈急忙劝说起来嬴胡亥:“陈王总归都是为了大局着想,陛下无须动怒!”
“朕看起来像是要发怒的样子吗?”嬴胡亥释然一笑:“宣项羽来,这些情况,朕会与他说清楚。
蒙恬、李斯这些人是我大秦的根基所在。
朕自然不会真的为了项羽,而让这些人心寒了!”
韩谈闻言,整个人开心的就像是过年了一样。
“陛下圣明,微臣这就去宣项王来!”
韩谈走出行辕外,远远的就看到了李斯背负着双手,站在道路边上。
蒙恬的马车才缓缓远去。
这一幕落在韩谈眼中,他立刻就明白过来。
蒙恬和李斯两人这才有过谈话。
只不过这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他也就无须过问了。
“蔡王!”
韩谈翻身下了战马,向着李斯躬身一拜。
李斯微微瞟了一眼韩谈,淡淡道:“无须多礼,陛下这是让你去宣项籍?”
“蔡王说的不错……”韩谈稍作斟酌,便含笑道:“蔡王也无须忧愁,陛下方才亲口和奴婢说。
陈王、还有您蔡王,才是我大秦的根基所在。
陛下自然不可能为了项王,让两位寒心了的。”
李斯脸上立刻露出些难以掩饰的惊喜,他露出笑纹,看着韩谈:
“不可让陛下久候,还不快去宣那该死的项籍?”
第2058章 热武时代依旧是上兵伐谋
项羽对于蒙恬的担心表示非常理解。
甚至觉得不需要这么多的横刀,只需要五千口横刀就足够了。
“关中运送过来的牛皮鞋,臣亲自看过了,穿着这种牛皮鞋,在泥浆里边行走,鞋子里边都不会进去泥巴。
臣暗中打听过,听说在沙漠中行军的将士们,曾经用这种鞋子装水,一滴都不曾洒落出来!”
“你这就是以前苦日子过得太多了,现在好日子到了你眼前,你都感觉像是在做梦。”
嬴胡亥看着项羽着手舞足蹈的样子,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行吧,蒙恬退了一步,你也退一步,这算是彼此之间礼敬对方。
楚军此行,本就没什么恶战可打得,更大的用处,只在于威慑天下,和告诉所有的人,朕支持你项羽!”
项羽点点头:“陛下,现在便可以直接出发了。”
“五千口横刀,你自己去问蒙恬讨要,朕直接领着人先去大余岭边上。
工部侍郎曹参也在军中,修建道路的事情,少不得要你调动楚军参与其中。”
“此臣义不容辞!”
项羽满心欢喜,拱手下拜。
皇帝的态度,一直都是这个时代所有人最大的底气。
浩荡的大军再度从临湘城出发。
只不过这一次,走在宽敞干净的水泥道路上,给了所有人一种前所未有的绝佳体验。
嬴胡亥的行辕方才出发的时候。
锦衣卫的密探就已经来报,说是楚军之中,已经出现楚军将士在说皇帝好的谈话了。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几乎是大片的人,都在说皇帝的好。
嬴胡亥听后,只是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随后,东厂密探,也来向着皇帝禀报,说是楚军之中,从上到下,都有人在说皇帝的好。
更有传言说。
陈王蒙恬建议皇帝杀掉所有的楚军降卒。
是皇帝的仁慈,所有的楚军降卒,这才得以活了下来云云。
嬴胡亥听在耳朵里,就知道这样的流言,也必定是有人有心散播出去的。
项羽肯定听到了,但是项羽这会儿也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
皇帝的威信和恩泽,如果还不能在楚军之中建立起来。
别说项羽没有办法继续安心的做臣子,为皇帝去开疆扩土。
就是楚军之中,一些稍有远见的将领们,也都会觉得恐惧的。
毕竟。
现在的南征大军,虽然挂着一个楚军的名号。
可是本质上却已经是秦军了。
这一点。
西楚军中从上到下,都没有人敢否认这件事情。
那么。
皇帝的威信和恩泽,可以在军中建立起来。
自然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事情。
水泥道路行军的效果,非常强大。
两日时间,大军走过百里之路。
准确点说,只是走了一天半的时间。
而嬴胡亥和蒙恬等秦军诸将们,却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已经骑马走到了大余岭边上。
从长沙郡往南走之后,地形就已经不像是齐鲁大地那样平坦。
可是,到了这边之后,嬴胡亥越发觉得自己走陆路进攻中南之地的想法,很不成熟。
曹参领着黑压压一大片的人,进入到了山林中开始重新修建道路。
钟离昧和龙且两人各自领着一个千人队,摸到了大山里边。
开始除掉赵始留在大余岭中的斥候眼线。
结果收获惊人!
只是小半日的时间,他们就抓到了上百人!
除了一些比较刚烈的人,发现自己逃不掉了以后直接当场拔剑自刎之外。
还有七十八人被活捉!
当天晚上,这七十八人的供词,就已经送到了嬴胡亥面前来。
嬴胡亥坐在大帐中,让所有的人传阅这七十八人的供词。
结果……
大家都觉得,这些人的供词没什么用处。
除了知道道路被毁坏,除了知道赵始封关绝岭之外,就再也找不出别的可用的消息来。
这个时候,带着人勘测道路的曹参回来。
“陛下,臣估算了一下时间,两日时间,就可以抵达横浦关下。”
曹参拱手说道。
嬴胡亥稍作沉思:“人手随你用,朕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不过攻打横浦关,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陛下,我们带了上百门火炮过来,横浦关就算是再怎么坚固,上百门火炮齐射,一座山都能炸平了。
更不要说这区区横浦关了。”
辽王嬴审率先拱手笑道。
甚至有意无意的把眼睛看向了项羽,似乎很想开口让项羽把这个觉得首攻机会让给自己一样。
项羽却只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楚军的许多将领,都还没有亲眼看到过热武器的威力。
这种绝佳的机会,他怎么舍得错过?
嬴胡亥微微颔首。
嬴审便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臣下等之前讨论过一个办法。”
“说来听听。”
嬴胡亥微微颔首。
嬴审说道:“我军人手足够,工部的人也来了,还带来了足足十万奴隶。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何不用火药,直接开山?
然后把横浦关这边的道路好好的修缮一下。
等到横浦关的叛军看到我军开山的力量有多大后,臣下估计,都不需要我们浪费火炮。
关内的叛军,估计就会直接被吓得主动打开城门,归顺陛下了。”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看着嬴审:“这办法谁想的?”
不等嬴审再度开口说话,韩信急忙拱手抱拳道:“陛下,这办法是臣下想出来的!”
“那依照你来看,我们如此做的话,城中叛军多少时间会被吓破胆,直接不顾赵始的淫威,从而出城来投降?”
韩信自信满满:“横浦关中的军卒,本就为赵始淫威所胁迫,我军展露绝对的实力之后。
臣下估算,最多不超过五日,则城内叛军必定自动打开城门,前来投降。
只不过,想要这种效果,臣下觉得,除了火药开山的可怕威力之外。
还需要的就是陛下下诏,主动献出关口者免死,负隅顽抗,我军十日后破关,整个横浦关上下,鸡犬不留!
如此一来,双重压力和一种好处的诱惑之下,则不愁横浦关内的军卒不哗变!”
嬴胡亥心里很满意,但是却还是环视一圈众人,含笑问道:
“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上兵伐谋,韩将军之意,不仅可以破关收复南越之地,更可以借助此番南征之战,扩充交通之便利,臣举双手赞同!”
还不等其他人发话。
项羽就已经哈哈大笑着表态!
第2059章 巴江的担忧
决议没有任何问题,便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曹参甚至还分出人手来,直接在大军扎营的地方,挑选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直接开挖地基,修了一栋楼……
虽然短时间之内,皇帝不可能直接入主其中。
但是却也让所有的楚军都看到了秦国这种可怕的强大国力。
这是数日时间,一栋六层的楼,就已经拔地而起!
这种恐怖的速度,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咂舌。
同样。
道路也已经推进到了横浦关下。
嬴胡亥手里拿着望远镜远眺横浦关,惊叹又感叹:“难怪有人说这是天下第一雄关。
朕虽然没有见过剑门关长什么样子。
不过料想也差不多了。”
“陛下,虽然看起来不可攻破,但实际上却也并非是如此。”
蒙恬一时间激起了求战心。
嬴胡亥却淡淡一笑:“无须强攻,就用我们之前确定的办法来!”
曹参含笑着应诺道:“勘测队的人翻山越岭之后,认为从这边直接炸山最合适……”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有人展开了地形图。
等高线这种后现代才有的基础地形图。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依旧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东西。
但是,经过嬴胡亥提出来之后。
就已经受到了这个时代负责绘制地图的人的热烈欢迎。
这种丢在后世,也只不过是系统教育必须要了解和接触的基础性知识。
但是放在这里。
却已经是超越了整个时代的存在。
“一共有五处,非常适合直接作为采石场来开发。”
“除此之外,臣等还在此处发现了铁矿,但是具体能不能开采,有多少的话,还需要臣等继续花费时间探测才行。”
“如果这里的铁矿石储量足够的话,横破关破以后,这边的人就可以直接抓来挖矿了。”
嬴审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冷笑。
周围的人看在眼中,都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就是项羽这等猛男中的绝世猛男。
看到了嬴审脸上的那种奇怪笑容之后,竟然都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嬴胡亥显然没注意到群臣的这种微妙变化。
正在看图的他,甚至还觉得嬴审这话有道理。
“不错,南海郡的开发,总需要更多的人力才行。”
“人力很大程度上就会变成物力……”
他抬起头来,看着曹参,眼里露出笑意:“先挑几个合适的地方,火药就不要省着用了,能大分量安排的,就大分量安排。
除此之外,不要在白天开山炸石,尽量在晚上开山炸石。”
“臣明白!”
曹参带着一脸的坏笑退了下去。
蒙恬则立刻拱手道:“陛下,臣觉得需要告知我军将士,让他们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
以免到时候事发突然,引发营啸。”
“这等担忧,倒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嬴胡亥沉吟道:“我军还需要挑选合适的地方,以免炸山的时候,造成额外损失。
除此之外,炸山的时间,也需要约定好。
到时候也可以让并不知道火药威力的将士们,感受到这热武器的厉害之处。”
“遵旨!”
众人纷纷拱手领命而去。
这会儿,几乎是有事做的人去做事儿。
没事做的人,也去自己找了一点事儿去做。
因为谁都看到了巴江就在皇帝身边。
既然看到了。
那就不会有谁那么不开眼。
嬴胡亥却只是本着一颗纯正的心。
“这边如果想要发展经济的话,除了最基本的人口迁徙,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最快的发展起来这个地方的经济?”
嬴胡亥随口问道。
此前,他和巴江就有了一个算是系统化的规划。
但是,真正亲眼看到了这个地方闭塞的交通之后。
他心里也已经有些吃不准自己的那些所谓的计划,在这里究竟是否能行得通?
巴江温和地说道:“只要道路畅通之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地方不能富裕起来。
更况且,陛下此前不是说了,越是往南边走,就越是能发现许多我们大秦现在都找不到的东西吗?”
嬴胡亥没说话。
巴江却似乎已经看穿了皇帝心中在担心什么。
“陛下说的橡胶轮胎如果真的可以制作出来,那对于交通运输的贡献,将会是极致的。”
“内燃机什么的,现在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梦想。”
“可是……”
巴江走近了一些,挨着皇帝:“在几年前,我们如果说能轻而易举裂开一座山,不也是痴人说梦呢?”
“也对!”
嬴胡亥爽朗一笑:“自从在齐地呆的久了之后,朕对于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实在是因为朕对于身边所有的一切要求都太高了……”
“此战过后,我们争取回到关中去过冬……”
嬴胡亥深吸了一口带着几分清冽潮气的空气,悠然笑道:
“朕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以前的人会说,甜不甜家乡水,美不美家乡人了……
朕是皇帝,身居高位,不用像是其他的将士那样,饱受思乡之苦。
可是在外边的时间呆的久了,却也依旧如此浮躁。
或许只有故乡的气息,才能平息朕身上的戾气……”
“陛下若是想回故乡,现在也一样可以做到。”
巴江含笑道:“不管陛下是否在军中,这些最为忠诚的将士们,都会为陛下扫荡这个世界上所有敢于反抗陛下的人!”
“这一点,朕自然不会有半点怀疑。”
嬴胡亥的语气肯定。
巴江接着说道:“这边的气候也是非常独特的,是我们关中,甚至北方大地上都没有的。
铁路能不能修建到这里,暂且不说。
但是,水泥路却一定不是多大的问题。
只要水泥路能修建起来,交通就已经方便了大半!”
嬴胡亥再次抬起望远镜来,向着横浦关远眺了片刻,这才说道:
“向着车内投射书信,开门献出关口者可免一死,否则的话,破关之日,整个横浦关上下,鸡犬不留!”
“遵旨!”
韩谈拱手领命而去。
巴江这会儿看着周围的侍卫们,一个个都变得杀气腾腾的。
似乎有什么话想对着皇帝说。
却又觉得这不太合适。
左看右看,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李由,正在对着一个锦衣卫说什么。
巴江微微看了一眼皇帝后,见嬴胡亥正在和身边的韩谈低声交流着什么,她便悄悄的向着李由那边走了过去。
李由看见巴江走来,便对着身边的锦衣卫说道:“下去照做就是了,有什么问题的话,第一时间来找我!”
“是!大人!”
锦衣卫拱手退下。
李由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转头向着巴江微笑道:“贵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想要与我说?”
巴江拱手道:“大人见笑了……我这会儿过来,确实是有些事情要和大人说!”
“愿闻其详!”
李由含笑道。
巴江稍作沉吟:“大人也应该知道,陛下下令说,开门献出关口者可免一死,负隅顽抗,破关之日,鸡犬不留的事情吧?”
“这个我自然知道。”李由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些狗贼如果是负隅顽抗的话,确实是应该全部杀掉!
如此一来,也可以威慑整个南海郡,乃至于整个南越之地。
日后谁还敢反抗我大秦,这就是下场!”
巴江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大人说的倒也不错,强大的威慑,才是最能震慑人心的办法。
只不过,大人可还记得,先帝临朝时代,我大秦起兵五十万,南征百越的事情?”
“嗯?”李由心思一转:“你想说的是……屠睢?”
“不错,我想说的正是此人!”
巴江颔首道:“当初这五十万南征大军的统帅,不是别人,正是上将军屠睢。
那时候,我秦军和百越人交战的时候,极为困难。
双方互有胜负。
屠睢将军奉行的政策就是杀光所有敢于反抗的百越人。
结果就是因为他大量屠杀百越人,而遭遇了百越人的疯狂反扑。
哪怕是得到了大军的周密保护,屠睢将军也依旧死在了百越人手中……”
李由眉头皱了起来:“所以你担心陛下在横浦关屠杀的话,会发生当年那样的事情?”
“以史为鉴,未尝不可?”
巴江沉吟道:“这些话,本来应该我直接和陛下说的,可是陛下现在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在看着。
我一个妇道人家说出来的话,未免折损了陛下的威严。”
“李大人你说出来就不一样了,你的身份和官职,都是我大秦柱国一般的存在……”
李由挥手打断了巴江自证话语,摇头道:“我想一想……”
片刻之后,李由摇头道:“说真的,我可不认为现在的百越人,有什么本事能够像是当年刺杀屠睢那样。
当年的屠睢,本就有些轻敌了,认为百越人只不过是一群野人而已。
认定他们本身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只不过是凭借这个地方的山地、丛林的地理条件,这才能打的秦军有些损失。
可现在呢?
陛下大军压境,如果真的有什么人敢站出来反抗陛下。
那这个人,或者是说这一类人,就会像是挡在陛下南下道路上的横浦关一样。
直接灰飞烟灭掉!”
巴江闻言,心里一惊!
他已经在李由的身上看到了轻敌的情绪。
虽然说。
现在大秦的军队力量,确实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可这个世界上最怕的事情就是意外啊!
“还请大人三思!”
巴江拱手说道:“南越我们打下来以后,还需要治理,如果真的因为横浦关一地的负隅顽抗,开了屠杀的头。
那日后的将军们,南征的时候,只怕也是避免不了屠杀的。
这种屠杀持续下去,我们得到的也只不过是大片无人的土地而已。
这样的土地,要来又有什么用处?
我们总不能一心想着,把这些没有人的土地占为己有之后,又从国内迁移大量人口来开垦这边的土地吧?”
李由笑了笑:“贵人你实在是多虑了,区区横浦关,本就不足为虑。
再说了。
未来南征的大军,就是项王军。
项王军一路南征下去,怎么可能不发生屠杀?
若是没有屠杀的话,如何让这些人惧怕我们,从而臣服我们?”
“一味的怀柔手段,未必就能真的得到臣服!”
李由摇了摇头,看着巴江说道:“非是我轻视了贵人,贵人在商业之上,足可以看成一代宗师。
但是,对于治国之道而言,贵人恐怕就有些不足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巴江如果还要继续坚持说的话。
那就有些不识趣了。
总不能直接等着李由说你自己去说吧,我不赞同你这个妇人之仁的观点!
“那只怕还真的是我想多了……”巴江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来。
她微微欠身,向着李由行了一礼,也不算是失了身份和稳重。
李由看着巴江重新走向皇帝去。
自个儿品味着巴江的那一番话,心中微微琢磨了一会儿,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几分迟疑之色来:
“难道,这真的是我轻敌了不成?”
这会儿,他又看到了辽王嬴审领着一群护卫,好不威风的向着皇帝那边走了过去。
李由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辽王嬴审当初没有下曲阳之屠的话。
那么,齐地的那些人,又为什么会像是现在这般畏惧他?
屠睢的战死,固然有一些不可控的因素,但是更大程度上,我认为还是屠睢杀得不够彻底!
杀得不够干净!
如果他能杀到百越人闻之色变的程度。
到了那个时候,还有谁敢动了刺杀他屠睢的念头?”
心中这般想着,李由便直接迈开脚步,向着皇帝嬴胡亥那边走了过去。
皇帝嬴胡亥正在和辽王嬴审说话。
李由注意到巴江这会儿看起来像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很难启齿。
可是。
偏生越是难以启齿的话,巴江就越是想说出口……
这看的李由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舒服。
巴江忽然看了一眼李由,两人四目相对,巴江不由得露出笑意来。
随即用眼神示意李由上前去说。
李由沉思了一会儿,正要说的时候,忽然看到自己的父亲李斯和陈王蒙恬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他立刻灵机一动,用眼神示意巴江别冲动。
巴江也看到了走来的李斯和蒙恬,顿时微微颔首,知道自己方才有些过于自我了。
毕竟,现在针对于横浦关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第2060章 横浦关外风云起伏
眼看着巴江沉住气儿,李由瞬间也松了一口气。
蒙恬和李斯两人走到了皇帝身边,开始说着现在军中的情况。
大致上也就无外乎是将士们都知道了要炸山的事情。
只不过那些没有见识过火药力量的楚军将士们,却还是不太相信上边说的话。
对此嬴胡亥并不太在意。
现在只需要让军中的将士们知道,晚些时候会发生什么。
“至于招降的书信,我们已经用强弩射到了城中,份数足够,倒是不用担心城中的人会看不到。”
李斯神态平和的说道。
只不过,他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都在注意着巴江。
很显然。
巴江之前奇怪的神态,都已经落在了他的眼中。
“那就一切静候便是!”
嬴胡亥转身坐了下来,挥手示意众人也坐下去。
横浦关中。
面对着忽然射入城中来的招降书。
许多军卒都对此不屑一顾。
自然,也一并上报到了赵始这里。
赵始看完以后,颇为不在意的冷笑了起来:
“我愿意与军中将士们共享南越之地,秦军若是有本事,只管来破关便是,何须说这等空口大话来吓人?”
吕嘉沉吟道:“王上,秦军这般做,可能会在今天晚上来偷袭关口。”
“横浦关乃天险之地,秦军如何能破?就算是秦军来偷袭,又能如何?”
王叔赵光颇为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军依据此等天险,就是和强秦划地而治的依仗!”
吕嘉摇头道:“山河险固,固然是成就功业的基础。
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却应该是小心谨慎才是。”
赵始颔首道:“丞相所言不错,传令下去,加紧巡逻,传告军中将士们,不得懈怠!”
吕嘉方才拱手领命,要躬身退下去的时候。
赵光忽然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王,臣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始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王叔想到了什么事情?”
吕嘉也忍不住在一边止住脚步。
赵光说道:“军中传言说,秦国有仙法在手,当年陈仓道上的镇北关,就是被秦国人用仙法掀翻的。
现在所有的将士们,都担心秦国再度以仙法掀翻横浦关……”
赵始下意识的把目光落在了吕嘉身上。
吕嘉感受到了赵始的目光之后,便摇头笑道:“我虽然不知道秦国是怎么毁坏镇北关的。
但是,我绝不相信秦国有什么所谓的仙法。
如果秦国真的有这种仙法的话,那又何须这般劳师动众?
不直接以仙法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就杀了我等?”
赵光强撑着脸面:“可你我懂得这个道理,军中的将士们,未必就懂得这个道理……”
吕嘉也不拆赵光的台,只是沉吟道:“如果军中将士惧怕的话,那只管告之军中将士,黑狗血和童子尿,可以破秦军仙法。”
“这……这能行吗?”
赵光还是有些迟疑。
“只此法而已,便可以稳定军心,只要将军你相信了,下边的军卒们,又怎么会不相信呢?”
吕嘉的话一语双关。
也亏得是赵光脸皮足够厚,不然的话。
只怕这会儿就要面红脖子粗了。
赵始挥了下手,免得自己的叔叔在吕嘉面前丢了颜面。
“军中士兵担忧,本不足为奇,既然丞相有此良策可以稳定军心,那叔父就去照做!”
“臣领命!”
赵光立刻起身,拱手退了下去。
吕嘉目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他还真的是没有想到,赵始竟然真的会赞同自己随口说的黑狗血和童子尿?
自己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大王居然还当真了?
”丞相可是还有什么问题?”
赵始把吕嘉的神态看在眼中,忍不住追问起来。
吕嘉拱手道:“大王,我军虽然凭借横浦关天险之地,可以阻挡秦军。
但是,这样下去,也绝非是长久之策。”
“寡人也知道这并非是长久之策,可是就目前来说,我军确实是没有办法和秦军硬碰硬。”
赵始微微摇头,随即眼里露出几分自满之色来:“只不过,这横浦关在前,确实可以阻挡秦军。
丞相也无须过于担忧了。”
“臣为大王恩遇,位列丞相高位,自然不敢不为大王尽心谋划。”
“这么说,丞相有退敌之策?”
赵始眼里精光一闪,迫切地看着吕嘉。
吕嘉面色如常,并没有像是赵始这般失态,只是很平和地点了一下头:
“臣不敢说是有退敌之策,但是试一试的话,或许好过我们现在这般苦熬空等。”
“愿听丞相良策!”
赵始微微欠身。
吕嘉这才说道:“项羽此人,本就与秦国有这么大的仇恨在身。
所以,臣下觉得项羽投降秦国这件事情,一直都有莫大的蹊跷在其中。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现在为何不尝试联系项羽。
和他里应外合,一鼓作气杀掉秦国皇帝。
如此一来,那不仅秦军必退,我们说不定也可以北上分裂秦国疆土,成就霸业!”
赵始沉思起来:“丞相说的道理,寡人自然懂得。
可是项羽现在,还愿意和我们联手对付秦国吗?”
“臣此前在城楼上巡视的时候,看到横浦关外边驻扎的兵卒,都是原来的楚军。
也就是项羽以前的部下。
如果我们和这些人暗中联系的话,说不定还真的是可以见到项羽。
只要项羽心中还对秦国皇帝有恨意。
就不愁项羽不与我们合作。”
吕嘉分析起来:“可以自己做王,主宰一国的好,还是像他项羽这般为人仆从,生死富贵,都不在自己掌握的好?”
赵始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点头道:“既然丞相有此想法,那不如你亲自来做这件事情。”
“臣多谢大王信任,不管成与不成,臣都一定会尽心用力!”
看着吕嘉退下以后,赵始便直接沐浴后睡觉去了……
他对现在的局势一片看好,完全不认为秦军能有什么本事攻破横浦关的。
横浦关外。
曹参和发丘郎中领着大队人马,开始打洞,准备在他们计算好的位置深埋炸药。
这次务必一举惊天动地,把整个山头都炸平了。
所以,曹参和发丘郎中一直都认为,至少要等到四更天,才能够把炸药全部填充完毕!
四更天!
也将会是一片冲天而起的火光,伴随着山崩地裂的声音,彻底击溃横浦关中,叛军们的自信心!
也不知吕嘉怎么操作的。
项羽这边方才在营帐之中躺下,龙且便直接来报,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求见项羽。
项羽本人是穿着铠甲入睡的,听的侍卫禀报,便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让龙且快些进来。
龙且进来以后,表情显得非常不自然,只是说看了看左右的侍卫。
项羽心里也觉得奇怪,但是却还是挥了一下手,让左右两边的侍卫退下去。
火盆中的火光微微跳动着,把龙且的脸照的忽明忽暗。
项羽感觉龙且此刻的眼神有些躲闪,便直接问道:
“除了什么事情?”
“大王,没出什么事情,是……”
龙且迟疑了一下后,声音压得更低:“我们这边的兄弟们,得到了横浦关中的消息……”
“什么消息?”
项羽顿时睡意全无:“龙且,你跟着我许久了,和我说话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吞吞吐吐了?”
龙且“嘭”的一下,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大王,没什么不能说的,我龙且本就做好了任何时候都可以去为了大王死的准备!”
“赵始派人出来联络我们,说是想要和我们里应外合,突然发难杀死皇帝嬴胡亥。
如此一来,则整个大军必定不战而溃。
等到那个时候,我军岂不是可以趁机反扑秦国,夺回我们曾经丢失掉的一切?”
项羽闻言,目中全然是震惊之色的看着龙且,失声道:“你!”
龙且把心一横:“大王,拼一把!否则的话,我们一辈子都这样被人踩在脚底下吗?”
“你混账!”
项羽猛然起身,一脚把跪在地上的龙且踢飞出去丈许多远。
也亏得是他的军帐足够大。
否则的话,龙且都快直接被他一脚从帐篷中踢飞出去了。
龙且翻倒在地上,却一声不吭的重新跪了起来。
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项羽,膝行而前!
“大王,皇帝现在对你完全就没有任何戒心,只要你在接近他的时候,忽然发难,绝对可以瞬间杀死他!”
项羽看着膝行而前到了自己脚边上的龙且,双拳忽然握紧。
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的龙且心里发颤。
可是,他还是硬着头皮,抬起头来,死死地看着项羽。
项羽忽然松开了手,双手扶住了龙且的肩膀:“好兄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可是,你就没有想过,就算是我们真的叛乱成功,杀掉了皇帝,难道我们就可以灭掉秦国吗?”
“我们……难道不可以吗?”
龙且眼里隐隐可以看到泪花在闪动。
项羽叹息了一声:“我已经选择臣服了皇帝,就再也不会做出背叛皇帝的事情来。
我项羽是什么样的人,你龙且应该是最了解我的!
站起身来吧,你现在走出去,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龙且虎目流泪,哽咽着:“大王,这或许真的是我们最后的唯一的机会啊!”
“再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把剑砍了你!”
项羽死死地闭着眼睛,隐约可见有泪水从他眼角边上滑落下来。
龙且痛苦的站起身来,死死地咬着牙,向着大帐外走了出去。
项羽叹息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盯着火盆中起伏不定的火苗,愣愣出神。
“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痛苦的闷哼声。
“龙且?”
愣愣出神的项羽猛然惊醒了过来。
他方才起身,猛地一个箭步往前窜出去后,立刻就看到自己大帐外火光冲天。
龙且此刻已经被一群锦衣卫按倒在地上。
数口绣春刀已经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要龙且稍有异常动作,立刻就要人头落地!
项羽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大步走出军帐,看着这群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锦衣卫,冷声质问道:
“你们可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当然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李由的声音从锦衣卫的人群后边传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锦衣卫立刻从中间分开一条道路来。
项羽看着缓缓走来的李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龙且乃是寡人麾下大将,大人就这样带人来抓,难道就不应该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
“合适的解释?”
李由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项羽,随即扭了一下下巴。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锦衣卫带上前来,死狗一般丢地上。
项羽看到这个人之后,眼神微微一凝:“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是从横浦关出来的。”李由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给项王解释一下。
他说他来自于横浦关,受命于南越丞相吕嘉的嘱托,出城来联合西楚王项羽。
到时候,南越和西楚里应外合,先杀掉皇帝,令大军全龙无首,乱作一团。
如此一来,则大秦不战自溃,且瞬间整个天下就会陷入到混乱之中……”
“我问的很清楚,这个人还送来了一份书信……”
“书信”两个字刚刚落下,吴广就已经双手捧着一份书信走上前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是我们刚刚在龙且身上搜到的!”
李由眼神凝视着项羽:“本来,我听着他说,他找到了龙且将军……”
“我还是有些不相信的,现在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了!”
“项王,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展示一下你的霸王之勇?”
李由的声音方才落下,密密麻麻的火枪手,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一瞬间,就已经有数百根火枪对准了项羽。
项羽更为吃惊。
锦衣卫之中什么时候装备了火绳枪,他居然半点消息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
项羽的武功再高。
也会瞬间被数百支火枪轰碎!
“大王没有背叛陛下!背叛陛下的人是我龙且!”
正在这千钧一发,被锦衣卫死死按着跪在地上的龙且,猛然大声嘶吼了起来:
“要杀要剐,我龙且悉听尊便!
李由!
我知道你和西楚王过不去!
你现在这是要公报私仇!”
第2061章 顺势而为,拿下忠诚
“哈哈哈!可笑至极!”
李由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我李由何人?如果真的是要公报私仇的话!
只怕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他缓步走上前来,伸手从一边上的锦衣卫腰间抽出一口绣春刀来。
明晃晃的绣春刀散发着异样的寒光。
“蹭”的一声,绣春刀在那浑身是血的人身边停住。
项羽一看,基本的神经,也骤然放松下来。
原本,他还以为李由是要拔刀把龙且杀掉。
龙且这边,虽然嘴上呼喊的厉害。
但是看到李由拔刀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颤,几乎都已经做好了被李由一刀砍死的心理准备。
结果……
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紧张了……
“你自己说,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那浑身都是血的人,面色痛苦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同样被锦衣卫死死压着跪在地上的龙且后,这才带着哭腔的开口说道:
“我奉命前来联络项王,与我家大王里应外合,刺杀皇帝,令秦国大乱,如此一来,则天下唾手可得!
那时候,不仅楚国可以一雪前耻。
就是我们南越之地,也可以得以保存!”
李由脸上带着冷笑,充满压迫气息的凝视着项羽:“项王,这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更况且,我们在龙且身上搜到了此人口中联络你行刺陛下的密信!”
项羽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好。
或许他清楚自己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没有办法洗清嫌疑。
“李由!你是条汉子,是我看错了你!”
龙且哀嚎起来:“项王与此事无关……更况且,你想想看,若是项王知道此事的话。
那这一份吕嘉的密信,还会在我身上?不应该在项王身上的吗?”
李由看了一眼项羽,伸手一挥手中的绣春刀,猛然把龙且的发髻斩断。
窸窣的碎头发顿时蓬松的往下掉。
剩下半截长发,顿时往下一挂,遮住了龙且的半张脸。
此刻的龙且看起来,显得有些癫狂和疯魔。
他脸上毫无惧色的看着李由,大声吼道:“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常言说的好,士可杀不可辱!
给我来一个痛快点的吧!”
“你可知,谋逆之罪,乃是灭族之罪?”
李由猛地一挥手,绣春刀顿时就插到了刀鞘中。
“呛”的一声,干脆利落。
便是项羽,都觉得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龙且却仰天大笑:“死且不避,我龙且岂会是那等贪生怕死之徒?”
“灭九族哦?”
李由脸上带着一抹愉快的笑容:“你倒是不惧,就不知道你的家人亲族怕不怕!”
“哈哈哈……”
看着李由仰天长啸的模样,龙且自个儿也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
项羽面沉似水,微微往前一步,似乎想要说什么。
龙且却会忽然大声喊道:“李由,我本就知道项王早就已经变成了皇帝身边得一条狗。
皇帝丢出骨头,他就会跑出去把骨头叼回来。
然后蹲在皇帝面前,做出讨好的媚态来。
所以,老子就没有想过把这件事情禀报给项羽。
我自己接了下来,准备刺杀皇帝。
皇帝一死,我就必定能成为天下的诸侯王。
而今事情败露,我龙且有一说一,你是英雄,自然不会无端诬陷他人没有做过的事情。
我龙且便是灭九族,也无话可说!”
李由目中露出欣慰之色,但是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项羽:
“项王可有什么想说的?”
项羽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误会?”
李由冷笑一声:“项王觉得有什么误会在其中?”
“龙且手底下也没有多少可以调动的兵马,他怎么刺杀皇帝?”
项羽摇头。
龙且却惨笑一声:“项羽,那是你觉得我手底下没有多少可以调动的兵马。
但是,刺杀皇帝,又何须依仗人数多寡?
我龙且一人只要有机会接近皇帝身边,便可瞬间杀死皇帝……”
他后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其他的锦衣卫疯狂的抽他嘴巴子。
只是五六下巴掌起落。
龙且这般铁打的猛将,也都已经满嘴是血,脸颊肿肿,就连两个鼻孔里边,都在止不住地向外淌血。
项羽看的眉头直皱:“此事关乎重大,我去求见陛下,我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应该交给陛下圣裁,不知道指挥使意下如何?”
“交给陛下圣裁,那是一定的。”
李由往前一步,飞起一脚,狠狠的飞踹在龙且心窝上。
龙且跪在地上,又被其他的锦衣卫高手死死地按着,哪里能想得到李由这一脚?
“嘭!”
他整个人顿时被踹在心窝上,昏死了过去。
口中血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项羽看在眼中,几乎是止不住的想要上前去阻止。
但是却不知道碍于什么,生生止住了动作。
李由转头,笑盈盈的看着项羽:“项王也是觉得此贼过于嚣张,忍不住想要上前来踹几脚吗?”
项羽看着李由冷哼了一声:“此事关系重大,我现在就去求见陛下!”
“凑巧,那就一块去!”
李由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项羽。
项羽道:“有这样一个细作,潜出横浦关外来,联系军中将领做出行刺陛下的事情来。
那必定还会有其他的细作,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先排查危险,抓捕其他的细作吗?”
李由含笑:“项王说的不错,只不过项王真的认为,自己去见陛下有用吗?”
项羽神情微微一滞,李由带着大笑声离去。
不多时候,项羽见到了皇帝嬴胡亥,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想要救龙且,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别的办法。
在皇帝面前,诚实。
是唯一可以活命的筹码。
嬴胡亥听完之后,很是吃惊。
“横浦关现在都已经是这样子了,竟然还有人敢来行刺于朕?”
项羽面露难色:“陛下,龙且千不该万不该,都不应该生出行刺陛下的念头来。
臣理解此人心中有这样的念头,那也只是因为臣此前对他有过恩惠而已。
才会让他心中有这样不该有的念头。
臣斗胆,请求陛下饶他一命!”
嬴胡亥看着跪在不远处的项羽,眉头皱了又皱:“爱卿对旧人的恩情,朕看在眼中。
寻常人到了这份儿上,只怕都已经忙着撇清楚关系了。
可爱卿却还能站出来,为此人求情,看似愚蠢,实则乃是重情义之人……”
“还请陛下恩准!”
项羽急忙道。
嬴胡亥摇头道:“你也说得很明确了,龙且当着所有的人的面儿,承认了自己做的事情。
这个时候,就算是朕有心饶他一命,你觉得可能吗?”
“啊……”
项羽闻言,如遭雷击!
猛地抬头看向嬴胡亥,目中隐约有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流露出来。
嬴胡亥惨然一笑:“朕不是万能的……你以前统领过楚国,你也应该知道,你不是万能的。
自然也就知道,朕也不是万能的。”
项羽苦笑一声:“龙且阴谋行刺陛下,臣现在还在这里为其求情,确实是让陛下为难了……更况且就像是陛下说的那样,他自己都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那么多的锦衣卫在听着,谁都无有回天之力……”
项羽拱手拜了拜:“臣明白,这一点,本就是龙且错了,臣不敢再有任何奢望的地方!”
“臣告退了!”
看着项羽浑浑噩噩的退下,健壮的身体,都有了几分佝偻感。
嬴胡亥目中竟然也露出来了几分不忍之色。
只不过,对于这些想要自己人头的人,他不可能有任何手软的余地。
“陛下……”
李由来了。
“情况如何?”嬴胡亥并没有在李由面前收敛自己的情绪。
李由看了一眼皇帝后,便说道:“没抓到别的人,看着样子,赵光、吕嘉等人,只是为了项羽一人而来。”
“吕嘉这是一个馊主意……”嬴胡亥揉了下自己的额头:“但是,对于我大秦朝堂上,这些反对南下的人来说,却是一个莫大的助力。”
李由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陛下是担心,有人会用龙且这件事情做文章?”
“这是担心吗?”
嬴胡亥苦笑着看了一眼李由:“这是一定会有人这样做的……龙且啊龙且,你可真是行,现在因为你要人头落地的人,可不仅仅是一个两个……”
李由忽然动了念头:“陛下,如果……”
“嗯?如果什么?”
李由眯眼笑了笑:“如果,我们对内宣称,这是我们自己设计……”
“自己设计?”
嬴胡亥忽然吃了一惊:“你是说,我们将计就计?”
“不错!”
李由脸上闪过一丝寒芒,正当他要说什么的时候,猛然传来了一阵天崩地裂的感觉。
震天动地的巨响声,回荡在整个夜空下。
一时间,大地摇动,轰隆巨响,不绝于耳。
这种恐怖的剧烈声响,足足持续了十多个呼吸的时间之后,整个天地方才恢复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嬴胡亥走出大帐,向着某个方向看了看后,发现那边现在是一片火光。
便知道这是工部侍郎曹参带着人炸山的事儿。
秦军这边,都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自然没什么过于慌张的情况出现。
唯独有一些战马受惊。
不过也有人安抚着,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至于横浦关中,听到这声响,是何种反应,便不得而知了。
李由再度上前拱手道:“陛下,臣下的计划是,让项羽带着人发动一次叛乱,然后对外宣称陛下被刺杀了。
这样的话,城中的赵光必定出城与项羽汇合。
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把南越叛乱的贼首,全部抓获。
到时候也可以免去到了南越之后,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攻打。”
末了,李由补充了一句:“毕竟,这南越之地,最后打下来了,还不是我们大秦出钱出力修补战争造成的损失。”
嬴胡亥看着李由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落井下石,弄死项羽才是?
为什么现在反而帮着项羽说好话了?”
李由干笑一声:“客观一点说,这也不算是帮着项羽说话……臣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而已。
毕竟,臣总不能因为个人的喜好,而耽搁了大事不是?”
“所有的人都觉得热武器可以攻城略地的时候,人们自然就会忘记了这个世界上其实有更快捷,更加好的办法能够解决问题。
这样长久下去,大家都不喜欢动脑了,都喜欢用炸药毁灭一切。
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说完这些后,李由又说道:“当然,更多得点,或许是因为臣看到了龙且宁愿自己灭九族,也不想把项羽拉下水……
本来应该连着项羽都杀了才是。
可是项羽面对这样有把握的事情,都没有答应龙且,反而还训斥了龙且一番。
所以,臣觉得,或许可以给项羽一个机会。”
“你怎么知道项羽面对这样的诱惑,都没有答应龙且?”
嬴胡亥眼里露出笑意来。
因为这个时候,他忽然在李由身上有了李斯的感觉。
本来就应该这样啊。
老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可能到了儿子这里,儿子就是蠢蛋。
李王妃显然不是那种会偷情的女人。
李由尴尬一笑:“臣下斗胆,自己猜测的,我也相信,项羽到了陛下这里,一定说了实话。
否则的话,项羽是不可能活着回去的。”
嬴胡亥很是开心的拍了下李由的肩膀:“项羽这个人,可以成为朕横扫西方的强大统帅。
既然是朕的宠儿,那多给他一点偏爱,又何妨?”
李由身躯一震,心里火热,因为他明白,皇帝虽然这样说。
但是,偌大的大秦朝堂上下。
公卿百官,真正能得到皇帝偏爱的那个人,自己绝对可以排在第一!
“陛下放心,臣绝对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
嬴胡亥点头:“主要的一点,还是要看一些人,是否真的值得你去这样做。”
“臣明白!”
李由心头火热。
嬴胡亥颔首道:“时间不早,快点去吧,否则的话,朕担心某些人这会儿只怕都会咬舌自尽,以免被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找到机会弄死项羽呢!”
ps:今天恢复更新,过年走亲戚累个半死,明年我就找借口,不走了,真的比搬一天砖都累
第2062章 李由的将计就计
行军之地,没有监狱。
龙且就被关押在一个新挖出来的土坑中。
这土坑足有两丈多高,任由你武功再高,上边有人把守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直接跳杀出去。
更无须多说,龙且这会儿浑身上下都被捆得像是粽子一样。
他仰头看着明亮的夜空,群星闪烁。
忽然,上头的锦衣卫有人丢下来了一个酒壶。
“嘭”的一声,酒壶掉落在龙且的脚边上。
土坑虽然很深,但是借助这上边的火光,龙且看在眼中,迟疑了一会儿。
无须动脑子去想。
他都感觉这是毒酒。
喝下去就是要命的东西。
只不过。
这也算是体面了。
按照行刺皇帝的罪行来说,他应该是要凌迟处死的。
龙且迟疑了片刻后,稍微发力挣扎,困在他身上的铁链就发出铮铮的轻微爆鸣声来。
像是随时都会崩断。
他再猛得一发力,身上火星暴起七八点后,伴随着“蹬”得一声脆响。
那捆住他的铁链子,竟然就被他活生生给崩断了!
上边的锦衣卫听到声响之后,举着火把侧着头,往深坑里看了一眼后,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围绕着深坑巡视着。
可是。
龙且浑身上下却止不住的冒出冷汗来。
这是什么意思。
他哪里还不清楚啊!
颓然无力的感觉,萦绕在项羽心中。
他自己虽然清楚,站在一个臣子的角度来看。
龙且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确实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可是。
偏生龙且又是因为自己才这样的。
换成其他的人,或许真的就像是皇帝说的那样。
忙着撇清楚自己和龙且的关系了。
辗转反侧后,项羽真的是有一种无力感。
可心中却也明白,这样的事情确实像是皇帝说的那样。
皇帝没有办法。
他项羽也没有办法。
谁都没有办法。
“大王,锦衣卫都指挥使求见!”
突如其来的声音,竟然把项羽自己都吓了一跳。
项羽听到来人是谁之后,眉头紧皱的看向了大帐外。
他本想说不见的。
可是却又忽然想到,这人莫不成是皇帝陛下派遣过来的么……
这岂不是说……
“请进来!”
项羽转身坐立了起来,左右看了看之后,只是回首把案桌上的烛光挑了挑。
一时间。
显得有些阴沉昏暗的大殿,也就变得明亮了几分。
李由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微微向着项羽行礼之后,便安然的落座在一边上:
“项王想要让龙且活命否?”
项羽看了看李由的神态,判定这不是来与自己说笑,又或者是折辱自己的,便直截了当的说道:
“指挥使若是有活命之法,本王终身不忘此恩情!”
李由闻言,微微颔首道:“我本不想救龙且的,奈何陛下非常看重你。”
项羽一愣。
李由接着说道:“但是,你也知道,我蒙受陛下天恩,将我视作知己,我家一门上下,更是深受皇恩。
所以,陛下想做的事情,我都一定会一力促成!”
项羽没说话。
李由接着说道:“项王也看得出来,我大秦的朝堂上,有许多的人都建议陛下杀掉你。”
项羽只是用眼睛看了看李由。
还是没说话。
李由道:“但是,陛下却觉得,这是我们华夏民族千百年来最大的机会。
内耗只会消耗我们这个民族最伟大的力量。
而把我们这个民族这些强大的睿智的人,消耗在内耗这件事情上来。
俨然是最不值得的事情。”
“我从未有过背叛陛下之心。”
项羽终于开口了。
李由点头:“我也正是知道你从未有过背叛陛下之心,所以才想了一个办法,以此来保全龙且,保全你。”
“什么办法?”
项羽直接问道。
李由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了。
要是自己这里还继续绕弯子,那就不太合适了。
李由道:“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项羽觉得很意外。
“你找机会把那个前来联络你的人放回去,告诉他皇帝要杀你大将龙且,你苦苦哀求,也没有得到回应。
那还不如将计就计,直接杀掉皇帝。”
李由看着项羽,嘴角边上露出一丝冷笑:“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用我细说了吧?”
项羽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这办法,远比直接答应赵始里应外合,更能让他相信。”
“所以,横浦关之战,我们有绝大的把握,可以把南越叛乱分子一举擒拿!”
项羽和李由来到了龙且被看押的大坑边上。
顺着梯子下去以后,项羽看到了倒在一边上,没有半点反应的龙且。
他伸手提着一只死狗一样,把龙且单手提了起来上了梯子。
龙且只能发出很轻的轻哼声来,像是一个重伤垂死,连说话都无力的耄耋老人。
项羽提着龙且上了马车,火光照在龙且的脸上,却也只能看到他嘴角流着清口水。
整个人原本威武不凡的一张俊郎面孔。
此刻看起来,宛若面瘫,眼角歪斜,说不出来的滑稽感。
李由凝神看了看,惊叹不已:“这就是药宫里边的人研究出来的麻沸散,又被陛下称之外麻醉药。”
项羽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李由:“行了,让你的人安排一下,等会不见血的话,只怕那个送信之人,是不会相信的。”
“放心吧,我大秦在玩这些东西的时候,绝对能超乎你的预料!”
李由离去之后,项羽便看着龙且道:“你听着我二人说话,也就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吧?”
“哭什么哭,你我这般人,脑袋落地了,也并不是多大点的事儿!”
“记着我和你说的话,这次我们顺水推舟,你不仅不是逆贼,反而还可以顺势成为谋取横浦关的功臣!”
此刻的龙且,别说说话,就连眨眼这样简单的小动作都没有办法做。
不过,他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项羽在和他说的话。
被吕嘉选中,前来送信,准备和项羽里应外合的此人,唤做田甲。
本身也是一个极为机灵之辈,否则的话也不可能被吕嘉所看重。
没奈何的是,他遇到了死死盯着横浦关关口的锦衣卫。
一开始,他还打算油腔滑调的绕过去。
结果,李由直接就给他来了一套锦衣卫昭狱标准套餐流程。
然而,这个流程都还没走完。
田甲就扛不住,什么都招了。
眼下,他颇有几分苟延残喘的感觉,只是听着送饭来的锦衣卫说功成之日,要用他的人头祭旗云云。
还说什么,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管开口,大秦这点人性化待遇还是有的。
这话听在田甲耳朵里,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也就在他唉声叹气,挨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不对劲的声音袭来……
ps:其实我本不想说自己的问题,因为确实是我的更新对不住支持我小说的朋友们。
但实际上的情况是,从去年十一月左右,我的感冒就一直没好过,一直挨到了今年。
西医搞不定……这才去抓的中药,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渣男,被伤够了,才想起来了中医……
症状就是咳嗽咽喉疼,不发热,顺带着身上也疼,医生说就是受寒了,医院检查也做了,什么都查不出来,可就是这感冒一直不好。
过年前连续输液好长时间,医生说让我回家去吃药,别打针了,没效果……
用我妹妹开玩笑的话说,那就是没得治了,回家等死吧……
大致意思可能是以前受寒落下的病根,忽然积累在一起爆发,需要吃中药调理什么的。
推拿法也试过,那是我这二十多年人类生涯中,唯一一次感觉自己差点被直接送走……我现在想起来,依旧瑟瑟发抖……真的是苦不堪言……
敲下这一行文字的时候,我咽喉上依旧还在有灼痛感。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病,它就是让你浑身不舒服。
大家也不用担心。
我也是拥有六块腹肌的人呐!
这次抓中药这里,是以前给我鼻炎弄好了的那一家。
以前我被鼻炎折磨了好几年,连续喝了快两个多月的中药,几乎断了。
最后不得不吐槽一下啊,之前吊针的时候,每天都是五瓶针水,打完以后,整个人都是飘的……
最最最后,大家都要注意身体。
某一个时间段身体受到了创伤,未必这个时间段身体会出现症状,可能会延迟到往后的某一个时间段,所有的问题一起爆发,我就是一个最活生生的例子。
以前上学的时候,下雪天也冷水洗脚,那几乎也不算是冷水洗脚了,直接就是冰水洗脚洗脸了。
别问为什么不用热水,因为没热水……没黑我的学校,真的没热水,偶尔能有机会接到热水,只是少数情况。
所以啊,身体真的是要自己爱惜,我也承诺,身体调理好了,我会好好更新。
对于二世皇帝断更引发的问题,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说明一下,但是却又担心大家觉得我这是断更找借口。
可实际上,这是真的。
我的责编大大,也知道我病了很长时间,给了莫大的宽容与照顾。
这里,真的给我的责编老大点个赞。
最最最最后,再说一遍,大家爱惜身体,别漏脚脖子,别做社会人……真的很鸡儿伤人,能热水就热水,能开空调就开,老话说得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第2063章 智取横浦关的第一步
还不等田甲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便看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到了自己脚边上。
田甲一看,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还心头狂喜万分!
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人头,正是此前看押自己的那群锦衣卫之中的百户。
项羽带着一身淋漓的鲜血出现在田甲的面前。
“项王?”
田甲吃惊不已。
项羽看着被捆得像是粽子一样的田甲,直接徒手一抓,把他身上的绳索都给扯断了。
“多谢项王活命之恩,田甲终身不忘!”
田甲不顾被捆绑许久,酸疼刺痛的身体,直接给项羽跪下行礼。
“人,我都已经杀了,你现在和我麾下大将龙且回到横浦关去,告诉赵光和吕嘉,一切按照约定行事!”
“至于寡人为什么会忽然改变,龙且会与你们细说!”
“喏!”
田甲兴奋不已。
项羽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田甲,面无表情地说道:“跟着我走!”
田甲急忙站起身来,跟着项羽方才走出这一出军帐,就看到外边遍地都是死尸。
浓郁的血腥气味,冲的人头脑发晕,直欲作呕。
甚至还看到了不少的尸体残骸,直接像是被一个人活生生撕碎了一般。
田甲看在眼中,心里当真是又惊又喜。
有了项羽这等天下无敌的勇猛。
在接近秦国皇帝身边的情况下。
出其不意,对秦国皇帝暴起发难。
降之秒杀,也绝不在话下的!
“往这边走,龙且在外边接应你!”
项羽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田甲。
田甲急忙拱手一拜,小心翼翼地顺着项羽指着的方向小跑着走了过去。
项羽身后,李由缓步走了出来,两人都看着田甲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项羽转过头来, 看了一眼那遍地的尸骸,表情古怪的看了看李由之后,便走开了。
李由缺吩咐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锦衣卫们:
“收拾干净了啊,这可是刚刚宰杀的肥猪……”
“那颗人头呢?”
“那是用大萝卜雕的,然后放在猪血里边泡了一下后,又给插上马尾巴毛。
你们要不嫌弃的话,那回去熬汤喝!”
李由打着哈欠吩咐了一声,人便快速走开了去。
话分两头说。
这龙且果真在黑暗中等候了许久,看到了田甲。
麻沸散的效果已经过去了,龙且这会儿早就已经恢复了自我行动的能力。
看到田甲之后,只是伸手指了指黑夜中的一个方向,却没有说话。
田甲点点头,快速跟了上去。
横浦关中!
平地一声惊雷响,惊醒了许多的人。
赵始连夜登上城楼,只是看到东北方向的某一片山林,全部变成了一片火海。
简直就是把东北方向的夜空,都彻底照亮了。
远远看去,宛若是太阳坠落到了人间一样。
赵始眉头紧锁,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听到城楼上士兵们充满了恐惧。
认为这是神仙道法发威。
秦军绝对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存在云云。
这番话,听得赵始眉头皱了又皱,可是看着远处那一片蒸腾起来的火海。
他竟然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跟在他身边 的叔父赵光,也是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似乎谁有什么话想和他说,到了嘴边上,却又不敢说出来。
这无须多想,也知道赵光想说的,其实和这些普通士兵们说的,应该是一样的。
“哈哈哈……”
正在赵始一筹莫展的时候。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爽朗无比的大笑声。
还不等赵始看去,吕嘉爽朗的笑声就已经伴随而来:
“此真乃是天将荧惑,主秦国皇帝当死于此处!”
伴随着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城楼上头。
原本喧嚣吵闹的城楼,瞬间就变得寂静无声!
无数双眼睛,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了吕嘉。
吕嘉大步走到了赵始跟前,拱手下拜,狂喜万分的庆贺道:
“恭贺大王,天将荧惑,主秦帝当陨落于此!
实乃是我南越之喜!
天下之喜!”
赵始闻言,立刻明白了吕嘉这是什么意思,他也顺势扶起吕嘉,仰天大笑道:
“将士们,你们都看到了,天将荧惑,灾星主秦!
此战!
我军必胜!”
“必胜!”
“必胜!”
“必胜!”
“……”
一时间,城楼上下,立刻回荡起来了军中士兵们振奋无比的呐喊声。
赵始和吕嘉相视一笑,彼此都很满意。
“报!大王田甲将军回来了!”
一个传令兵快速来到了赵始面前,躬身下拜道。
赵始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浓喜:“快带上来!”
“遵命!”
须臾时间过后。
田甲和龙且两人便被带到了赵始跟前。
赵始看到龙且后,整个人都迟疑了片刻。
这才看着正在向着自己行礼的龙且问道:
“项王这是已经答应了与寡人同谋弱秦?”
“不错,我家王上确实已经答应了,只不过这其中有一些曲折,还请容禀!”
赵始却追问道:“项王没有怨恨我贸然称王之举吗?”
“不曾!”
龙且看着赵始,摇头道:“项王本来已经觉得我楚国是没有办法战胜秦国的。
但是现在,我家大王已经取信于秦帝。
从而觉得,又把握对秦帝一击毙命!”
“我看田将军似乎是受伤了……这又是为何?”
吕嘉忽然插嘴。
龙且看了一眼吕嘉,随后说道:“这也正是我马上要说的。
田将军送信过来的时候,本来没出什么事情。
可是未曾想过折返回去的时候,被锦衣卫的人抓到了。”
“什么!”
“什么!”
一时间,赵始等众人瞬间失态。
龙且淡淡笑道:“本不是什么大事!后来事情自然败露了,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我自己身上。
项王去求秦帝,给我一条活路。
秦帝不许,项王便想办法把我救了出来,伪造成为是我杀了看守,然后又救走了田将军的假象。
如此一来,项王自然可以置身事外,而对外宣称,是我龙且背叛了他。
那如此一来,他依旧有机会接近秦帝身边。”
“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
吕嘉忽然阴惨惨的笑了一声:“你乃项王信任的部将,你现在背叛了项王,秦帝还能像是以往那样信任项王?”
赵始原本是有些相信龙且所言的,可是听着吕嘉这话,目中顿时涌现出疑惑之色。
赵光更是神色不善的盯着龙且,大有赵始一声令下,他便簇拥左右一拥而上,砍死龙且的势头。
第2064章 龙且的横浦关之行
“正因为我是项王最为信任的部将,他去跪求秦帝免我一死而不得。
项王一怒之下,这才起了杀心!”
说罢,龙且面色冷峻的看着吕嘉:“你等若是不信,我多说无益。
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们,拿出正在燃烧的山脉,可不是什么荧惑降灾人间。”
吕嘉变色道:“这么说,你知道那是什么造成的?”
“我当然知道!”
龙且轻哼一声:“那是秦人的炸药造成的!”
“炸药?”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龙且。
龙且点头道:“不错,就是秦人的炸药,之前我们所说的,秦人手中有一种武器,可以发出雷火,杀人百步之外。
那其实是一种热武器,被秦人称之为火绳枪。”
听着龙且这一番话之后,所有的人脸色都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我这一次来这里,带着足够的诚意,希望你们不要自误!”
“不愧是项王麾下的大将军!”
赵始大笑道:“就算是到了而今的地步,也依旧是傲气逼人!”
“这可不是什么傲气,我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龙且神色如常:“眼下的机会,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你们到了现在,还是有这样或者是那样的疑虑的话……”
“放心吧,我们相信你!”
赵始点头说道:“项王和秦国有血仇,我相信他比我更加痛恨秦国。
杀掉秦国皇帝,我南越只要南越之地,剩下的广阔天地,就都是项王的。
到了那个时候,项王就是天下的主人。”
龙且冷着脸道:“别高兴得太早了,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秦国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杀掉的!”
“你不也已经说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赵始淡淡一笑,似乎对着项羽:有着绝对的自信一样。
龙且只是微微地叹息了一口气:“秦人手中有非常强大的火药,我们看似坚固的横浦关,其实真的放在秦人面前,简直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你们或许奇怪,为什么秦人手中掌握了这样强大的武器,但是却没有直接来轰碎横浦关吧?”
吕家发出一声令人很不愉快的笑声来:“将军既然已经提了头儿,那又何必在这里吊我们的口味?”
龙且神色不善的打量了一眼吕嘉之后,方才说道:
“理由很简单,秦人认为,他们炸碎了的那片山脉,可以用开山修路的同时,又能对城中这些不愿意归顺大秦的人造成一种心理上的威压。
等到横浦关中的人知道秦人现在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之后。
这些人就会越发恐惧,等到那个时候,都无须秦军直接来攻打横浦关费事儿。
关口上的人,自己就会打开城关,迎接秦军入关!”
“这个……”
赵光的脸色忽然变了变,目中露出惊恐的神色看了一眼赵始。
赵始忽然想到了之前有人禀报,城外有人射进书信来的事情。
只不过,那个时候巡视城楼的人是吕嘉。
吕嘉看都没有让任何人看过,直接就把这些书信烧毁了……
“那岂不就是说……”
吕嘉神色古怪的看着赵光:“之前的那些书信之中,就已经说明了秦军准备把那边的山脉炸掉……”
“只不过,非常凑巧的是被你全部焚毁了,而且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打开来过……”
赵光眼里的恐惧,忽然变成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听着几人的对话。
龙且心中居然都有些佩服起来了。
几人的这种操作,简直都已经让他有了一种轻微的窒息感……
吕嘉哈哈笑道:“我本以为,那就是一些劝降的书信而已,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是那样的……”
“不过,也亏得是没有打开过,否则的话现在城楼上的将士们看到外边的山脉直接就被炸毁了。
那还不直接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战斗之心?”
赵光沉吟道。
赵始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项王可曾说过,什么时候动手?”
“接近皇帝,然后出其不意的将之杀掉,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龙且摇头道:“我家王上没有说什么时候动手,只是与我说,看到秦军大营中火光冲天的时候,便是他动手的时候。”
“那个时候,则需要你亲自指挥大军,冲出横浦关,趁乱攻击秦军。”
赵始方才要说话。
吕家又先一步质问道:“你方才不是说过,秦军手中有一种可以喷发雷火,杀人百步开外的热武器?
如果这种热武器不能被项王所掌握的话。
那就算是项王能够在秦军大帐之中,成功斩下秦帝的头颅。
我们去再多的人,也未必够秦人杀的!”
龙且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自己曾经最为看不上眼的吕嘉,竟然这般谨慎!
甚至只不过是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多次找到了自己话语之中的薄弱点来反驳。
也亏得龙且不是一般人,否则的话,还真的有可能会被他的话问到了。
“你以为,项王只是单纯的斩杀秦帝吗?”
龙且冷笑了一声,对吕嘉此人,依旧是一如既往地表达着自己的不屑和轻慢。
“这么说,在项王决定动手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准备好控制秦军手中这种强大的武器了?”
赵光目光中隐隐透露着几分兴奋之色。
龙且点头道:“不错,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做这件事情,自然不可能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可是,我现在听来,这件事情似乎并不像是仓促谋划,更像是经过了非常精心细致的谋划一样。”
吕嘉又问了一句。
龙且现在真的是掐死吕嘉的心思都有了。
你妈的比啊!
再这么问下去,肯定要被问露馅儿了。
龙且看着吕嘉,轻蔑的冷笑了一声:“此乃陈平与张良之谋划也,你一个百越人的酋长,蛮夷之首领,岂能窥测我中华大地智谋之士,如何运筹帷幄,扫荡天下的?”
吕嘉本身就是百越人首领,现在被龙且故意这么激怒,顿时拂袖甩了甩,冷哼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了。
张良和陈平两人的智谋,他素来有领教。
就算是心中有什么疑惑,这会儿也解答的七七八八。
再加上这龙且说话,显然是有故意激怒他的成分在其中。
继续这么问下去,肯定是讨不了好的。
那还不如干脆闭嘴来的快哉。
ps:晚点还有一章
第2065章 大炮的威力
看着吕嘉如此,龙且也算是立刻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还真的是担心吕嘉这会儿继续不停的询问下去。
赵始含笑道:“两位都无须如此互相针对,可不要忘记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龙且依旧像是以往那样,很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这才看着赵始拱手说道:
“那一切就这般说定了,到时候城外秦军营地之上,大火燃烧而起的时候。
便是尊上率军杀出城外,与我家王上里应外合,攻灭暴秦的时候!”
赵始伸出手来,与龙且三击掌为誓!
知道这里,龙且整个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天明时分。
站在横浦关的城楼上,向着东北方向看去,依旧可以看到那还在冒着烟子的山脉群体。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难以散去的特殊呛鼻味道。
龙且知道这是硝烟的味道。
城楼上的人却并不知道。
吕嘉那一句天降荧惑,秦帝当死于此处的言论,确实是稳定住了军心。
龙且从城楼上巡视一圈之后,也并未发现南越的军卒们对城外这一幕有什么畏惧的地方。
这也让他非常郁闷。
吕嘉之才,确实是不低。
如果可以为自己这边所用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可是,吕嘉这般心态的人,很显然不可能归顺大秦,也不可能归顺于项王。
龙且心中有些思虑,但是却不好过于表露出来。
也就只是等着计划实行的时候,自己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生擒吕嘉才是。
至于那赵始赵光叔侄两人,不过是冢中枯骨,待宰的羔羊而已,成不了大事!
秦军大帐之中。
嬴胡亥等人并不知道吕嘉那令人窒息的操作。
只是很奇怪为什么带着书信的箭矢射到了城中之后,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项羽带着人上了瞭望台,举着望远镜,满脸忧色的向着横浦关的城楼上搜寻着龙且的身影。
直到锁定了龙且的背影,且发现龙且可以在城楼上自由行走之后。
项羽这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
这个计划看似不错,而且可信度比之前的那个直接答应田甲的可信度更好一些。
但是,却依旧带着很大的风险。
龙且虽说是万人敌之猛将,但是一旦一个人陷落在敌人的包围之中,也必将饮恨。
“想笑就笑吧,反正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李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项羽身后,带着调侃的口吻,和项羽开起来了玩笑。
项羽嘴角果真露出笑纹来:“安排好了时间没有?”
“尚未。”
李由说道:“不过,我这次过来,本身就是为了和你商议什么时候可以动手。”
“如果龙且刚刚过去,我们这边就发动计划的话,未免会让人心中怀疑。”
项羽沉思片刻,凝视着远处的横浦关城楼,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后,方才说道:
“把大炮拉上去,在投石机的射程之外,对着横浦关的城楼轰几下。”
李由眉头皱起,没说话,却已经表达了自己不解的内心。
“我们之前是不是把带着书信的箭矢射入城中?”
项羽转头问道。
“是!”
李由点头。
项羽说道:“这就对了,我们之前把带有书信的箭矢射入城中,就是告知城中的人,我们要在晚上把一座山炸毁。
其目的就是乱南越军心。
在昨天晚上的基础上,我们今天把大炮拉出去轰击下。
继续对南越军心造成一种威慑,是不是也非常合理?”
“这个……”
李由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还真的是没有办法反驳项羽。
“那就按照这个做!”
李由点头道:“大炮的事情,我会立刻着手去做,那你可还要做什么?”
“不用。”
项羽微微一笑,眼神里带着一种李由不能理解的古怪情绪。
嬴胡亥得到了李由的禀报。
“你认为横浦关的城楼,能够扛得住火炮的轰击不成?”
嬴胡亥轻咳一声:“这么做下去,项羽就不担心赵始直接带着人跑了?”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李由坏笑道:“不过,这是项羽自己想出来的,我可没反对他,如果赵始真的带着人跑了。
那也只能说是他项羽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么,陛下,我们去还是不去?”
“去!”
嬴胡亥沉吟道:“只不过把火炮摆放的远一点,控制一下炮弹落下的位置。
既可以对城中的叛军造成一定的威慑力,又不会直接就把关口轰碎了。”
李由轻咳一声:“上百门火炮一起发射的话,一座山都能瞬间夷为平地……”
嬴胡亥轻哼一声:“你在这样说的话,朕就亲自督战火炮,免得你们这些有心人直接把火炮都拉了出去,提前结束战争。”
李由悻悻地拱手一笑:“陛下大可放心,臣可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呐!”
对此,嬴胡亥完全不屑一顾。
南越军在关口之上,位置上相对于秦军来说,自然是居高临下。
成片的大队人马,都在往这边靠近过来。
一下子就引发了南越军的注意。
赵始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登上了城楼。
龙且站在墙垛子边上,面有栗色:“难不成是我从秦军营地中逃出来,惹怒了秦国皇帝?”
“所以,秦军现在是提前攻城了?”
他的话,让赵始等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片刻。
“秦军攻城是迟早的事情,你不会真的以为,秦军只是为了你才来攻城的吧?”
吕嘉少见的露出讥笑。
龙且冷漠的看了一眼吕嘉,轻哼了一声。
关口外。
秦军临时修建的一片空地之上,石门火炮一字排开。
负责火炮的校尉正在大声呼喝着弹药。
不一会儿,发射就已经准备好了。
“那是什么?”
赵始注意到了这里。
龙且这次是真的变了脸色:“那是火炮,快下城楼!”
“这种东西一旦齐射,就算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妖怪,也会瞬间化为齑粉!”
下一刻,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众人。
就看到龙且这个西楚霸王项羽麾下的头号猛将,直接掉头就跑,宛若是丧家之犬一般,夺路奔逃,下了城楼。
赵始的脸色变了。
他曾经亲眼看到龙且在番禺城外,徒手锤死了一只山君。
这等盖世猛人,都如此恐惧的东西。
那又会是什么?
“轰轰轰——”
炮鸣声彻底回荡在横浦关外。
炙热的炮弹带着绚丽的火光和毁灭的气息,直奔城关而去。
“跑!大王快跑!”
第2067章 你他么来真的啊!
混乱之中。
赵始都没有听清楚究竟是谁呼喊自己快跑。
就已经被人扯着往城楼后的楼梯上跑了下去。
其余的军卒们,完全就没有回过神来。
甚至都不知道这惊雷一样的声响,究竟是什么。
而更多的人,则像是完全被吓傻了一下愣在原地。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回荡在城楼外。
天崩地裂的感觉袭来。
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脚底的城墙或者是大地,在剧烈的抖动着。
这种感觉,就像是地龙翻身一样。
已经开始有人跪在地上祈祷神明。
龙且注意到,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百越人。
百越人和华夏人的区别,如果单纯的从容貌上来看。
其实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
这两者最大的区别只在于百越人披发纹身。
这一点,和匈奴人很相似。
百越人身上都有那种奇怪的花纹纹饰。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脸上,手臂上,肌肤上,都有这种带着一定规则形状的纹饰。
这些人口中的方言和俚语,他不太能听懂。
吕嘉惊恐的看着浑身颤抖的赵光,伸手给了他一下。
赵光怒道:“你打我做甚?”
吕嘉怒斥道:“你听,声音只是在城外,又不是落到了城墙上的,你方才扯着大王奔逃的样子,落在了三军将士眼中。
如此一来,大王还有何威信可言?”
赵光表情郁闷的回头,看到一边上的赵始被自己扯得冠冕都快掉了,立刻担忧的给赵始扶正了。
赵始摆摆手:“叔父只是担心我的安慰而已,如果因为保护我,都要受到责罚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道理可言?”
吕嘉顿时不说话了。
赵光则立刻有一种快意之气,直抒胸臆。
龙且看着众人这样子,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明明就非常不和,可偏生还是要凑在一块儿。
“轰——”
巨响声震天动地。
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颤抖了起来。
话不等吕嘉问话,上边就有将士们大声惊恐的喊叫起来:
“城墙被天雷所伤!”
“城墙被天雷所伤!”
炸开的碎裂墙砖铺天盖地的飞起。
活脱脱像是下了一场石头雨一般。
赵光大叫着盾兵。
立刻就有密密麻麻的盾兵举着盾牌,把众人保护在盾牌下边。
乒铃乓啷的声音,顿时响成一片。
不难想象。
如果没有这些盾牌的保护。
恐怕单纯是那些被炮弹轰击之后,飞溅出来的石头,就足矣把人砸的脑浆崩裂,死于非命了。
龙且缩在一边上,心里虚的不行。
可是转念一想,却又绝对不对劲。
秦军的火炮进攻的话,怎么可能不射入城中?
“那这是……”
龙且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这是给赵始施压,让赵始相信自己啊!
否则的话。
自己就这样来到了赵始这里。
赵始等君臣,少不得要对自己持有怀疑之心。
从事实来看,也确实是如此。
龙且心中寒意顿生,他从来没有想到过。
秦帝国对于人心的揣测,竟然都已经到了这等程度了么?
炮轰逐渐停了下来。
城楼上惊魂未定的将士们看着秦军撤走了之后,便有人下来向着赵始禀报。
赵光出于谨慎,自己先登上了城楼去看。
龙且也神色紧张,盯着城楼上,没作声。
赵始和吕嘉等人,也同样如此。
须臾时间之后。
赵光急吼吼的冲了下来,神色激动的近乎像是疯魔般张牙舞爪地嚷道:
“王上,城墙上破了一个巨大的洞,看着像是要倒塌,却又没有倒塌!”
“城楼上边有的军卒耳朵都已经被震聋了,两个耳洞里边正在往外冒血!”
吕嘉听着赵光这些话,真的是一句都说不到重点上,便忍不住催促着问道:
“秦军呢?秦军到底退了没有?”
“退……退了!”
赵光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过于恐惧。
这会儿说话,竟然都有些不受控制的结巴。
吕嘉轻哼了一声,实在是没有遇见过如此废渣之人。
“大王,既然秦军已经退了,还请大王上城楼去主持大局!”
“小心些!”
龙且忽然开口说道:“秦军现在是退了,可是保不准秦军可能杀一个回马枪!”
“什么意思?”赵光的反应很大。
“什么意思?”
龙且愣了一下,随后解释道:“意思就是说,秦军现在用火炮轰击城楼,破坏了城楼,也震慑了全军上下的士卒们。
如果秦军忽然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的话,那我们用什么抵挡秦军?”
“此言有理!”
吕嘉虽然清楚龙且看自己不顺眼,同时自己也看龙且不顺眼。
但是,却不得不承认,龙且这话说的很有水准。
“不管这么多,先上去看看!”
关键时候,赵始拍板决定。
众人谨慎地上了城楼之后,便看到了整个城墙上头,满目疮痍。
到处都是碎裂的墙砖。
赵光指着好几处,被大炮轰击到了城墙外表面。
上边有这狰狞的大洞,还在冒着黑烟,浓郁的硝烟气味,无比呛鼻。
哪怕横浦关这边的山风不小,但是挨近了以后,依旧会止不住的咳嗽。
就连眼睛上,都有一种火辣辣的刺痛感觉。
“现在这情况非常不妙……”
赵始神色凝重,看着远处并没有出现后续秦军攻城,目中的凝重之色,也并没有为此减少几分。
“大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光紧张地问道。
赵始却看向了龙且。
龙且微微一愣,可是却没有说话。
赵始问道:“我们现在是否可以派遣出去人手,催促项王动手?”
“恐怕不能。”
龙且摇头道:“我从秦军营地之中杀人逃走之后,秦军一定会加强巡视,更不用说,当初田甲将军离开秦军营地的时候,就已经是我一手安排的。
可还是被锦衣卫的人抓到了……”
“眼下这等情况,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是不好……”
“不好,秦军有人过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密切关注着关口外边的吕嘉,忽然大声呼喊了起来。
众人几乎都是被吓了一跳,急忙向着城外看去。
果真看到大秦铁骑,滚滚如洪流涌动而来……
第2068章 赵始中计
横浦关外。
秦军重新修缮过了道路。
但是也依旧不能容许太多的铁骑并排前行。
现在看起来只不过是十来匹战马并排前行,但是这给人心理上的压力,却非常强大。
整个骑兵的纵深,也不过是二十来匹战马。
可是,却俨然让横浦关上的南越军有了一种直面千军万马冲击的心理压力。
龙且神色微微一变,心中暗自琢磨着:难道情况有变,现在不准备把赵始这些人骗出关口外去了?
正在他心中有这般疑惑的时候,猛然看到排头的骑兵忽然止住前进的步伐。
随后的骑兵,也同样止住步伐。
这一幕,落在南越军中,也是让他们有了一种极度惊恐的感觉。
这么多的骑兵前行,可不是人前行啊!
就算是人前行,前边停住了,后边也未必一下子就可以止住脚步。
这需要非常精良的训练之后,才能够达到这种效果。
至于骑兵想要达到这种效果,那所需要付出的训练。
更加远超步兵方阵训练的强度数倍不止!
“城楼上的叛军听着!”
正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时候。
城外的秦军骑兵反正忽然齐声大吼了起来。
赵始脸色微微一变,一种不好的感觉,顿时缭绕心头。
吕嘉也是面色微变,只有赵光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睁大眼睛看着外边动静的样子。
甚至都不知道秦军接下来究竟是要做什么一样。
龙且看到这里,心里顿时放松下来。
计划依旧没有变化,还是想要让自己取得赵始等人的信任。
然后这些人才会相信项羽已经叛变了秦国的事儿。
“昨天晚上,你们已经看到了那是我大秦炸药的厉害,一座山在眼前,都可以瞬间化为齑粉!
更不要说你们现在企图凭借区区一座横浦关,就能成为你们背叛大秦的依仗!”
“我大秦的火炮威力,你们已经尝试过了!
所谓的坚固城防,山川险阻,不过是笑话而已!
时限你们五日时间之内,打开城门,归顺我大秦,否则的话,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丢下这一番话之后。
那秦军的铁骑就此退去。
来的时候,宛若是山洪暴发,轰然而前。
可摧毁任何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人或者事物。
去的时候。
快如闪电。
城楼上的人都还没有从这充满了威胁性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秦军铁骑就已经消失不见!
不少人心头寒意在上一层楼。
如果他们此刻不是凭借脚下的横浦关作为屏障,阻挡了秦军南下的脚步。
那此刻是否早就已经被这大秦铁骑碾碎为齑粉?
“五天时间……”
赵始目中透露着浓浓的恐惧:“以前我不知道项王为什么这么快就向着秦国低头,现在我似乎知道了……”
“面对秦军这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强大武器,除了投降之外,还会有第二种选择吗?”
赵光惊恐地打了一个寒颤:”以前我听着人说,一统天下并非是秦国皇帝的梦想。
秦国皇帝的梦想是统一——地球?”
“难道,他真的是从两千年以后来到这个世界的?”
吕嘉面上露出一抹惊恐的神色来。
“如果他真的是从两千年后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们还能有什么胜算可言吗?”
一时间,整个横浦关城楼上头,南越军的士气从上到下,都已经颓败到了极点。
龙且一看,这感情不对劲啊!
自己这废了好大的功夫,方才把自己给洗白了。
而且现在就等着在座诸位的人头,去向着皇帝请功的。
龙且稍微琢磨了一下后,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既然你们都觉得自己死定了,秦国不可战胜,那干脆现在就打开城门,直接向着秦国皇帝投降算了!”
“你说什么?”
赵光愤怒的咆哮着。
作势要拔剑。
龙且却很是不屑的讪笑了一声:“你等自诩大丈夫,可是而今强敌压境,我只看到了一群妇人,在这里嘤嘤作态,甚是恶心!”
“项王不恶心,项王不恶心?那为什么他还直接投降秦国去了?”
赵光这直接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龙且嗔怒,大喝一声:“你可是想找死!”
“我怕你不成!”
赵光手里的剑顺势拔出来了一半。
龙且怒目,即将动手。
“够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以命相搏的时候。
赵始忍不住怒吼了一声。
霎那间。
不管是龙且还是赵光,瞬间都安安分分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吕嘉眉头紧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猛然间,吕嘉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上前一步,看了看谁都不理谁的众人:
“诸位,我等都是为秦帝所迫,方才不得已。
既然是这样,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内讧?”
“我可不想!”
赵光非常不满的看着吕嘉,却又煽风点火的奚落起来:“可是,我不想做这样的事情,并不代表别人不想做这样的事情!”
“叔父,够了!”
赵始冷漠的声音,落在赵光耳朵里,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们现在怎么争吵都是没有意义的。”
赵始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不知道是认命,又或者是带着些许别样的情绪。
“现在,还有五天的时间!”
赵始的声音陡然变得坚定无比,这就像是赌徒手中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孤注一掷!
“项王不想一辈子做秦帝的奴隶,杀掉秦国皇帝,他不仅可以改变自己奴隶的命运,甚至还可以得到天下。”
不经意之间,他的眼神落到了龙且的身上:“所以,寡人有理由相信,秦国对我们的最后时限是五天。
那么!
这五天中,项王一定会采取行动。
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便是准备好一切,等到项王动手的时候,我们一定要保证自己可以第一时间杀出去支援项王!
一鼓作气,将秦贼击溃!”
龙且正色道:“南越之地,将世世代代,都为赵氏天下!”
吕嘉神色一动:“那现在,我觉得我们可以用这样的计谋,稳住秦帝,甚至为项王争取一定的行刺时间!”
龙且心里大为震惊,这狗贼……竟然还能有想法?
赵始欣喜万分:“那却不知,爱卿所说的稳住秦帝,为项王争取时间的计策,是什么?”
第2069章 韩信进谏
哪曾想这吕嘉听到赵始发问,却将怪异的目光看向了龙且。
龙且很是不悦:“你看我做甚?”
“我看将军,是因为这个拖延时间,为项王创造行动机会,争取行刺时间的办法,还需要将军配合一二。”
“我其实那等不知大局之人?”龙且很是不爽地说道:“你只管说来便是。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把我龙且当作那些只知道冲锋陷阵的莽夫戏弄,恐怕你是打错了这样的算盘。”
“哈哈……岂敢?”
吕嘉这里嘴上说着岂敢,心里却很不把龙且当作一回事儿。
“我所说者,乃是大王现在派遣使者前往秦军营地,求见秦国皇帝。”
赵始眼神不自觉的一凝,看着吕嘉。
吕嘉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使者此去,便是禀报秦帝,我等愿意归降,直到火炮的威力,绝非是人力可以阻挡的。
但是,南越内部的情况,不同于外人所想的那样,都是大王可以一手操控的。
所以,恳请秦帝给我们十日的时间,将家眷从番禺城接过来云云……”
“只要皇帝许诺,到时候我们自然可以送上叛将龙且的人头。”
龙且表情有些奇怪,但是却没有说话。
赵光忍不住摇头说道:“这个办法,只怕不太好……你认为,秦帝会看不出我们这是故意在拖延时间的吗?”
“秦帝当然看得出来我们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吕嘉不以为然地说道:“可是,你把自己放在秦帝的角度上看看,我们现在就算是在故意的拖延时间,我们又能拖延时间做什么?”
“这……似乎也有道理。”赵光说道:“秦帝本身就可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灭横浦关,现在给我们五天时限,我们争取一下,有个十天的时限,也并非不可得。”
“五天时间,总好过十天时间,能争取到多少时间,都算是给项王最大的援助了。”
龙且面露铁血之色:“如果十日时间之后,还是不能让秦帝人头落地的话,我龙且项上人头在不在,都没什么区别了。”
众人听着他这话,心中都不免有些悲伤之情。
不仅是他龙且如此,就是其他的人,也是如此。
然而,没有人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秦帝国的上将军韩信,走进了皇帝的军帐之中。
此前,他都有些心灰意冷,认为热武器的出现之后,军伍之战,所谓的谋略阵法,或许都已经不是什么非常值得研究的东西了。
这种担忧,不仅仅是他有,别的人也一样有。
强大的热武器,足可以诛仙弑神。
帝国中很多很多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任由对方用什么牛批的阵法。
炮火覆盖过去,皆为齑粉。
任由你武功多高,远远的一枪撂倒。
这种迷茫,尤其是在韩谈身上最为明显。
跟着咸阳宫皇城内的武功高手,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这才修炼了一身不错的武功。
还想着将来皇帝再度冲锋陷阵的时候,自己也可以手提陌刀,跟随皇帝纵横千军万马之中。
结果……
最后发现火枪更实用。
于是,他就成为了大秦帝国之中,最早的一批神枪手。
行礼过后,韩信得到了皇帝的赐座。
对于之前的事情,君臣两人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及。
或者是懒得提了。
反正项羽现在也依旧没有改变,还是愿意为了皇帝去远征。
“臣今日领着火炮队出战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地方。”
韩信笑着说道。
嬴胡亥微微一笑:“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但说无妨。”
“陛下,南越叛军,人数足有十数万之众,如此归顺之后,又是一个新的问题,却不知陛下可曾想好,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嬴胡亥沉吟道:“将军可是有什么良策?”
谁都知道,这种抓到的战俘,直接就贬斥为奴隶。
大秦帝国现在缺少很多基础设施建设,都是依靠这些大牲口来干。
虽然说有了火药开山开矿,已经比纯粹的人工挖掘快得多了。
但是,除了这个之外,其余的地方,对于人工的依赖,也依旧是非常严重的。
自然,人力也就成为了大秦最重要的资源之一。
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韩信现在还是问了出来。
那也就说明。
韩信自己有着别样的想法。
韩信立刻道:“臣下认为,如果一直都让项羽统率楚国兵马作战的话,那这么打下去,就会让项羽在这些原本自信涣散的楚军将士们心中,建立起来更加强大的自信心……”
“你的意思是……”嬴胡亥眉头皱了起来:“让项羽统率这些降卒?”
“陛下圣明!”
韩信拱手说道:“项羽统率自己的精锐士卒的数量,可以压制在三四万左右。
除此之外,便是这些降卒了。
项羽的兵马可以装备火器。
但是,这些剩下的人,就不能装备火器,如此一来,军队内部的差异,也就一直存在。
项羽的口碑,也就不可能一直都处在一个上升的维度。”
嬴胡亥笑了笑:“天下初定,各个地方都需要重新建设,大秦也需要一个焕然一新的机会。
这十多万叛军,除了南越人之外,还有当年从楚地征发入伍的军卒。
你要这般算下来,朕可舍不得,就这样让他们白白折损了。”
韩信闻言,又道:“臣还有一策,请陛下听之。”
“说吧!”
嬴胡亥也不知道这究竟是韩信自己的主意,还是李斯又忽悠这个大傻子来自己面前吹风。
韩信立刻说道:“我们不接受南越军的投降,让赵始南线溃败,向着南边窜逃出去。
这样的话。
赵始逃到了什么地方,我大秦的追兵,就能追到什么地方。
我们一路上追过去的地方,自然而然,就可以变成我大秦的固有领土。”
嬴胡亥忽然觉得韩跑跑的这个办法,似乎也不是很差。
“有几分道理……”
韩信听着皇帝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便知道是此前的事情,让皇帝心中有了芥蒂。
可是,芥蒂一旦有了,哪里是这么容易好消除的?
这又不是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
“陛下,臣……”
“禀报陛下,南越叛军派遣使者过来了。”
第2070章 给你十日时间
韩谈的话还没说完,春梨就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
嬴胡亥闻言,很是好笑:“南越叛军有什么胆子,还敢派遣使者过来……宣进来!”
春梨拱手领诺退下。
韩信稍作思索,起身道:“陛下,臣先告退了。”
嬴胡亥颔首道:“嗯。”
韩信心里这个后悔,本来就是做做样子的,没曾想皇帝还真的让他起身告退下去……
这才真的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但是。
现在也没法不退下去。
韩信拱了拱手,深深一拜后,便直接退了下去。
须臾时间之后。
南越使者到了。
“南越使者吕嘉,拜见皇帝陛下万岁,大秦万年!”
听着来人自报家门,嬴胡亥微微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跪在远处的那人。
吕嘉?
嬴胡亥当然清楚,这个家伙非常能活。
从秦朝活到了汉朝的人,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是,能从秦朝始皇帝时代,活到了汉朝汉武帝时代的人。
绝对牛逼。
除了自己现在的老婆之一许莫负外,眼前这个吕嘉就是另外一个秦汉时代的长寿课代表。
“朕今日炮轰横浦关,勒令这赵始小儿五日之内,出城投降,你是过来做什么的?”
吕嘉声音略显惶恐:“罪臣自然是来向着陛下表达,赵始愿意归顺的心意……”
“那为何赵始不来?”
嬴胡亥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禀陛下,赵始不来,是因为南越现在的局势,并非是赵始一人说了算的。”
“哦?”嬴胡亥差点笑出声了:“你以为朕是三岁小儿,任由你随意哄骗的吗?”
“罪臣岂敢!”
吕嘉连忙磕头道:“南越局势非常复杂,赵始愿意归顺陛下,但是他的家眷现在都在番禺城中。
他想要携带自己的家眷一并来归顺陛下。
但是从横浦关南下去往番禺,这一去一回,道路曲折难走,五日时间尚且不足,所以赵始派遣罪臣前来恳求陛下,给他十五日时间为限。
如此一来,赵始自然是愿意臣服在陛下脚边,为陛下犬马!”
“十五日时间为限?”嬴胡亥不由得轻笑一声:“朕为什么要给他十五日时间为限?”
“大炮轰击过去,横浦关的城墙能阻挡住朕南下的脚步吗?”
吕嘉惊恐万分的说道:“陛下乃是天下的主人,横浦关也是陛下的城关。
罪臣斗胆揣测天威,陛下手握强大杀器,却没有直接将横浦关化为齑粉,所考虑的,便是平定南越叛乱之后,对于此地治理的问题。
既然是这样,十五日时间,和五日时间,本质上没有多少差别。
我等也不可能在这多出来的十天时间之内,就能创造出来与陛下抗衡的力量。”
“你说的是不错,五天的时间而已,确实是不可能就一下凭空生出来可以与朕对抗的力量。
并非是朕狂言,就算是给你们五十天,五十个月,五十年!
也未必能够诞生出来与朕对抗的力量。”
听着皇帝这番话,吕嘉心头一喜:“还请陛下恩准!”
“不恩准。”嬴胡亥的回答,完全就不按照套路出牌。
吕嘉错愕地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皇帝。
却发现皇帝脸上完全是一副嘲讽的笑。
“朕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多出十五日的时间,但是朕却明白一个道理。
敌人越想要的,朕就越是不能让你们得逞!
在赵始没有乖乖地跪在朕的面前,把他的生命交付于朕的时候,朕是绝对不会相信你们中间所有人说的任何一个字!”
“今日不杀你,来日未必也会放过你!
滚回去告诉赵始,别耍什么花招,五日时间,是朕给他最后的反省时间!”
“滚吧!”
吕嘉心中恐惧万分,他料想自己心中所想。
从一开始,似乎就已经被皇帝看穿。
“陛下……十日时间可否?我等愿意骗杀龙且,砍下此贼的人头献给陛下!”
嬴胡亥眼神一凝:“龙且,果真是逃到了横浦关中啊!”
“此人仗着自己勇武,很是不把罪臣放在眼中……若陛下肯许诺十日时间,让赵始把自己的家眷从番禺城接到横浦关来的话。
那……罪臣有把握劝说赵始,毒杀龙且。
十日时间之后。
不仅是我等打开关口,归顺陛下之日,更是将逆贼龙且只首级献上之时!”
嬴胡亥目露狰狞之色:“朕不要龙且的人头,朕要活着的龙且!
十日之后,朕要在横浦关前,将他千刀万剐!
方才能消除朕心头之恨!”
吕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颤抖着声音道:“罪臣一定把陛下的话带到!
十日之后,罪臣与赵始,开关献降!”
吕嘉最后真的是快要打着滚一样离开秦军营地的。
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恐怖的杀气,让他感觉自己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能够毁灭这个世界的魔王!
直到他人都已经回到了横浦关中后,两条软得像是面条一样的双腿,这才恢复了几分感觉。
不过。
他非常庆幸,自己一开始故意把时间说成是十五天。
最后变成了十天,再加上龙且这枚棋子的诱惑,皇帝答应了。
自古以来,身居高位之人,最恨身边的人出现叛徒。
可是,也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他们都喜欢自己对手身边出现很多叛徒,却又要求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对自己誓死效忠。
殊不知,背叛与忠诚,任何时候,都是相互对立并存的。
吕嘉认为,自己这次只不过是利用了这类人的心理,这才取得成功。
殊不知。
这全然都是皇帝嬴胡亥自己故意演给他看的而已。
“大事已成!”
吕嘉背负双手,一脸指点江上的风气,完全没有在皇帝嬴胡亥面前那一副被吓得魂不附体的狼狈模样。
赵始等人闻言,激动万分!
“十日时间,项王总能找到机会的!”
赵始这般安慰着自己。
龙且眼神闪动了一下,却不知在想什么,又缓缓地低下了头。
秦军大帐!
嬴胡亥将项羽找来,开始商议起来让他动手的事情。
“渔网撒下去,眼看着鱼儿已经游进来了,那自然该收网了!”
第2071章 弹指间灰飞烟灭
嬴胡亥眼里带着几分笑意:“你可知道,现在惦记着南越降卒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项羽道:“区区一群乌合之众,有也罢,没有也罢,臣本来就看不上这些不成器的玩意儿。”
“你看不上,不代表别人看不上。”
嬴胡亥摇摇头:“你都和李由商量好了怎么做了吧?”
“陛下放心,万事俱备!”
项羽拱手道。
“嗯,既然是这样,那朕就等着看你们的好戏了。”
说罢,嬴胡亥走出大帐,看了一眼天色,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不由得笑了起来:
“今天晚上,很合适。”
项羽也随即抬起头来,看着隐隐约约,变得有些阴沉起来的天色。
黄昏时分。
狂风呼啸而过,山林草木,尽皆低垂。
城楼之上,旌旗摇动,有种要直接被吹飞了的感觉。
正在城楼上巡视的吕嘉,隐隐约约之间,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向着秦军营地之中看了过去。
“今天晚上大风起,若是得一把火,点了秦军的粮秣,那必定是风推火势,火助风威……”
“若是我是项王,则必定选定今天晚上动手,乃是绝佳时机啊!”
当下,吕嘉直接下了城楼,去见赵始,说起来了天生异象。
“自古以来,天生异象,则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不等赵始说话,赵光就已经满脸兴奋的看向赵始:
“王上,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是成大事的时候了!”
赵始思量片刻,眼角的余光微微看了一眼坐在下座,不曾说话的龙且,随即轻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恐怕是上天要收了秦帝的帝命。
传令下去,犒赏三军将士,密切关注城外动静,只要大火烧起,寡人将亲自率军,杀出关外,直奔秦军营地而去。
我等此去,见人就杀,直到与项王回合!”
“得令!”
众将士闻言,纷纷拱手领命。
龙且整个人更是有一种不加掩饰的亢奋:“我虽然并非是大王麾下兵将,但是却也愿意今天晚上为大王冲锋陷阵!”
赵始深知龙且之勇猛,当即道:“寡人将亲自率军冲锋陷阵,将军可跟随在寡人身边!”
“得令!”
他哪里晓得,龙且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擒拿叛军首领赵始的功劳。
这一下,可是铁打得落在他龙且手上了。
南越军将士们都得到了授意,自然是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盯着城外的动静。
是夜!
两更天刚刚过去。
城外安静的秦军营地之中,忽然传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怒吼,宛若天狼啸月一般,回荡在整个夜空之下。
“大秦皇帝嬴胡亥已死,顺我项羽者活!逆我项羽者死!”
“哄——”
这狂暴得如山似海的声音方才落下,冲天的火光瞬间映照整个秦军营地内外。
一时间,城外到处都是喊杀声。
城楼上。
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赵始,高举战矛,大声喝道:
“将士们,此一战,乃是生死存亡之战!”
“秦国皇帝已经为项王所斩杀,天赐我等良计,就在眼前,冲出去,杀光所有眼睛可以看到的秦人!”
“杀!”
城楼上下,喊杀声成片回荡。
关口洞开!
这横浦关中的南越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蜂拥而出!
“杀啊——”
“杀!”
“……”
疯狂的呐喊,响彻夜幕,撼动群山万壑,威慑八荒六合!
昔日里狂傲不可敌的秦军前沿,竟然直接溃逃!
赵始见状,狂笑不已,战意冲天而起:“看到了吗!这所谓的秦军不可战胜,简直就是一个屁话!
将士们!
杀光这些秦贼!
守护我国之疆土!”
赵光等南越诸多将领们,顿时纷纷振臂大呼:
“追随吾王,驱逐秦贼!杀啊!”
“杀啊!”
南越军亢奋无比。
昔日里如此强大的秦军,现在也在他们的追击之下,丢盔弃甲,慌不择路的落荒而逃。
龙且睁大眼睛,警惕的注视着战场上的情况。
吕嘉则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秦军的战力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就算是内部发生变故,秦军也不至于直接就一哄而散了啊!
可是……
他的眼睛分明看到了无数秦军丢盔弃甲,夺路而逃的场景。
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
不可一世的大秦帝国。
就这样倒在了横浦关下?
回想着见到皇帝的时候,那种惊恐的感觉……
吕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这个强大的人,也死了。
但不管是多么强大的人,只要脑袋被剁下来,也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股冲天的热血豪情,瞬间充斥在吕嘉浑身上下,他手提战矛,纵马冲杀!
龙且紧紧地跟随在赵始身边,忽然看到吕嘉纵马冲杀在前,心里微微一动,很想要在这个时候冲上前去,一矛挑死吕嘉。
此人心怀治国之才。
若是等会让其趁乱逃走的话,则必定为祸一方。
正在他有了这个念头的时候,猛然听到前方正在追击秦军的南越军将军田甲大声喊道:
“那是秦军的中军大营,杀过去!”
听到这个之后,龙且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长矛。
热血上头的南越军将士们,从君王到普通军卒,都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就朝着秦军的中军大营蜂拥而去。
那里忽然冲出一标人马,为受益人,手提天龙破城戟,胯下一匹马中之王乌骓马。
身边烈烈猛将,都宛若是天神降临人间一般。
“项王!项王来了!”
赵始兴奋的欢呼起来。
远处正骑着乌骓马,领着诸将奔走的项羽猛然大喝一声:
“龙且!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听的这声大喝,人在前头的吕嘉顿感不妙,方才回头,还来不及呼喊出声。
便听得一声晴天霹雳似的大喝:
“逆贼赵始授首!”
赵始尚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惊恐地惨叫一声,就被龙且一矛洞穿心脏。
他那百十来斤的身体,直接被龙且单手持矛挑起!
龙且手持长矛,挑着赵始的尸身,驱马冲撞在两军阵前,一时间无人能阻!
他大声喝道:
“我乃大秦南征先锋官龙且是也,岂会与你等逆贼猪狗为伍!”
第2072章 人心中的善恶执念
“贼首赵始已经伏诛,你等还不跪地请降,是在等死吗?”
项羽趁势冲上前来,大声吼喝!
他声音震天盖地,霸王之威显露无遗。
当即就有数匹战马,被他的大喝声吓得四蹄发软,直接瘫倒在地上屎尿齐流。
看到这一幕。
其余的人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中计了?
吕嘉仰天长叹一声,泪下沾襟:“天命也!”
“呛!”
一口长剑不知什么时候,压在了吕嘉的肩膀上。
吕嘉回头一看,竟然是那龙且一手持着长矛,挑着赵始的尸身,一手持着长剑,鬼一般接近到了自己身边。
“下马受降免死!”
龙且冷喝道。
吕嘉哀叹一声,滚下马背,颓然地跪在地上投降。
其余的南越军将士们见状,也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看着黑压压跪了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军阵,项羽脸上露出一种极为自信的光彩来:
“速速去禀报陛下,贼军已经尽数投降!”
“龙且、钟离昧!你二人领兵入城,迅速控制整个横浦关,而后迎接陛下入城!”
“得令!”
大队人马从跪着的南越军降卒中间穿过,直奔横浦关而去。
关口之中的南越军见大势已去,本想逃走的。
可是,一眨眼龙且和钟离昧两人就已经领着如狼似虎的楚军杀了进来。
来不及逃窜的人,便只能跪在地上,请求投降。
一时间,整个街道上也到处都是跪着投降的人。
关口上下,人人跪地请降。
龙且直奔赵始的之前设置的帅府而去。
钟离昧则直接登上城楼。
此刻的横浦关内外,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去,内外都宛若是翻滚游动的火焰地毯。
宛若是绵延百里不绝。
不到片刻时间,城外秦军营地之中,山呼万岁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一阵响过一阵。
城楼上的楚军士卒们,竟然也受到感染,不自觉的跟着山呼万岁起来。
等到钟离昧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泪水,也在山呼万岁!
且还是城楼上声音最大的那个!
最后的希望,葬送在了横浦关下。
龙且这会儿也登上了城楼。
横浦关大局已定。
南越群臣,都在这里被一锅端了。
接下来的南越之地,大军一到,便唾手可得,甚至传檄可定!
“这么快……这南越军就完了!”
龙且忽然感叹了一声。
钟离昧背过身去:“这样不挺好,我们一个人都没死,南越就已经成为皇帝的掌中之物……”
“接下来,要南征了吧?”
龙且摇头:“那里有这么简单?”
“难道比攻打横浦关还难?”
“你不懂大秦朝堂上的事情,现在很多人都恨不得项王去死,皇帝打消南征的念头才好。”
钟离昧露出不屑之色:“朝堂上的人现在已经位极人臣,自然不想别的人冲上去和他们分割手中的权力。
你我在楚国的时候,乃是上将军。
而今归顺秦国之后,只不过是去去军中裨将而已,身份地位,何止是一落千丈?”
“嘘……噤声!”
钟离昧心口憋着一口恶气,发作也发作不得,只是看着皇帝嬴胡亥在诸王的簇拥之下,缓缓走入关内来。
“万岁……”
他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心里却觉得,这个称呼原本是应该属于另外一个人的。
可是这另外一个人,这会儿却已经心甘情愿的成为了别人的附庸。
“究竟是我们自己不甘心?还是我们自己忠诚于项王?”
龙且大有深意的拍了拍钟离昧的肩膀:
“你我兄弟立志要成就一番事业,华夏祖地的争锋之中,我们落败了。
作为胜利者的皇帝,并没有选择像是历史上其他的胜利者那样,杀掉我们。
而是继续给了我们做英雄的机会……”
“听说远古神话时代,黄帝和炎帝争锋,要做天下的主人,后来炎帝归顺于黄帝。”
钟离昧似乎被龙且的话说动了。
“那你觉得,皇帝陛下是古代的黄帝,我们的项王,会变成古代的炎帝吗?”
“不知道。”
龙且回答的非常干脆,甚至惹得钟离昧想去抽他的嘴巴子。
龙且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接着说道:“可是,你就没有看到,项王一直都在往炎帝这个位置努力的吗?”
“不管是黄帝,又或者是炎帝,只能有一个,你不用宽慰我,这个道理我是很明白的。”
钟离昧叹息了一声。
“我这不是宽慰,我这是救你。”
龙且居然笑了:“从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我认为我现在比我们这些兄弟中间任何人都有资格说这句话。”
对此,钟离昧虽然没办法反驳,可是却有一种吃人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龙且。
龙且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转身下了城楼。
天色逐渐发亮。
钟离昧仰起头来看天空的时候,一滴雨正好落在了他的眉心上。
冰寒的雨滴让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哆嗦。
作为武夫,哪里需要在意谁做皇帝?
不管是谁做了皇帝,都需要武夫为他卖命的。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道理,再过一千年、两千年、一万年,或许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钟离昧心中这样想着。
至少,项王现在还生龙活虎的活在自己眼前。
项王依旧是王。
自己依旧还可以追随他东征西战。
甚至可以去做一件想一想,就会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
“为华夏民族子孙们开辟未来繁衍生息之地!”
赵始的尸体被吊在横浦关的城楼上头。
密密麻麻的南越叛军,在被收缴了兵器和甲胄之后,关押到了城外原本的秦军军营里边去。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钟离昧才惊讶地发现一个问题。
秦军的军营从外边看,竟然完全是依照一个巨大监狱来建设的。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皇帝在安置军营的时候,就已经是按照看押南越俘虏的标准来扎营的。
想到了这里,钟离昧又止不住的心里发寒。
原本,可能有机会在海外征战的过程中,逐步建立起来自己的势力。
然后找机会反攻华夏祖地的。
可是,现在想来。
这个想法真的怎么看,都觉得可笑。
这样一个妖怪成精一样的皇帝,怎么可能看不到这么大的破绽?
“轰隆隆——”
炸雷的声音回荡在天空上,一场狂暴的风雨,瞬间席卷而来。
瓢泼似的大雨,席卷了方圆数百里。
所有的一切都沉静在一种潮湿寒冷的环境中。
嬴胡亥坐在屋檐下,烤着火,听着雨声。
韩信却在这个时候,又来了。
第2073章 远谋自此始
听着韩谈通报的声音,嬴胡亥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见韩信的。
天下人都知道韩信成为了某个人手中的枪,可是唯独韩信自己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某人手中的枪。
嬴胡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之前都已经如此暗示韩信了。
可是,韩信对此的粗大神经,和他在战场上捕捉瞬息万变战局的绝佳表现来对比。
这简直是云泥之别。
为什么一个人身上会出现这两个极端。
嬴胡亥自己也不清楚。
韩谈看着皇帝没有立刻说话,便上前一步,拱手请示起来:
“陛下,时间也不早了,又下着这样的大雨,不如让韩将军明个儿来?”
所谓的“明个儿来”那就是说以后别来,等到皇帝什么时候想见你,你什么时候来。
“这样能行?”
嬴胡亥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他是李斯?随便给点暗示,就知道朕给他的是什么信号?”
“你现在和他说,明个儿来,明日一大清早,他就能来了。”
韩谈略显无奈的笑了声:“那陛下的意思是……”
“让他进来……之前他给朕提了两个建议,都还不错。
尤其是第二个,你还记得吗?”
“放走赵始叛军,到了那个时候,赵始叛军逃到了什么地方,我们就能追到什么地方。
我们追过的地方,自然而然也就变成了我大秦的固有领土。”
“赵始能跑多快?”
嬴胡亥摇头道:“拳头大的时候,哪里还需要讲什么道理?”
韩谈自然非常赞同皇帝的这一番霸权言论。
拳头大的时候,道理自然也就沉默了。
韩信走进来之后,依旧像是往常一样,得到了皇帝赐座。
“此战胜利之快,显然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啊。”
韩信随口感叹起来。
嬴胡亥淡淡一笑:“火器的威慑在前,更有智谋取胜,方才可以一战成功。”
“陛下,而今横浦关中得到了俘虏,就有十万之众……”
“朕准备让这些人来参与南越道路的建设。”
嬴胡亥随口说道:“火药开山修路,远比人力挖山更快,或许以后我大秦的科技发展起来,修建道路,天堑变通途,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韩信面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来。
嬴胡亥朗声笑道:“爱卿自入咸阳以来,追随朕大小恶战数十场,朕也算是与你生死与共之人。
而今说起话来,又为何这般迟迟疑疑?”
与什么样的人说什么话,那是必然的。
和李斯蒙恬这样的老狐狸说话,嬴胡亥也很累。
他总是担心自己不经意间说的某个词儿,会对这两人造成无形的创伤。
可是,和韩信说话。
那就直白点好了。
这样的话,嬴胡亥自己轻松,韩信也听得懂。
“陛下,臣的想法其实,臣想为陛下领军征战在外……”
韩信的脸红得厉害。
嬴胡亥完全愣住:“你想领军征战在外?”
他妈的!
嬴胡亥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
韩信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臣深受皇恩,唯独能在战场上有所建树。
别的事情,臣也做不好,想到未来的局面……
科技这一块,臣也不行。
治国这一块,臣更加不行。
阴谋诡计也玩不过别人。
唯独可以做的了的,就是为陛下统军作战。
可是陛下却只是让那些归降的诸侯王们令军作战,却从想过启用臣等,所以……”
嬴胡亥眼睛发亮:“也就是说,军中上下,甚至于蒙恬本人,反对的并不是海外开疆扩土,而是反对朕启用这些归顺过来的诸侯王们,而不是起用我大秦自己的人才?”
“惭愧……”
韩信尴尬一笑:“臣下不敢说九成九是为了这件事情,但是大多数的将士们,都是为了这个。”
嬴胡亥明白了。
君臣之间的相处之道,就跟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一样。
也难怪总有人喜欢用美人来比喻君王。
渴望得到君王的重用,就像是渴望美人的垂青一样迫切……
自己原本是用大秦这一块班底镇守天下,横扫八方的。
现在忽然非常看重这些归顺的诸侯王之后。
这就相当于是正室受到了冷落,而小三独获恩宠。
那么很自然,不管自己现在做什么。
受到了冷落的正室们,自然都要跳出来横插一脚。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嬴胡亥顿时心头豁然开朗。
“领兵的事情,自然是有的。”
嬴胡亥爽朗一笑:“大秦最为精锐的兵马,朕依旧是需要养正你们来为朕统帅的。”
韩信就算是不怎么懂的隐语。
却也一下子明白了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的韩信。
嬴胡亥有理由相信。
今天晚上一夜的时间,所有的人紧绷的心,都会就此平复下来。
自横浦关破,不到半月时间,整个南越之地都已经臣服在皇帝的脚下。
巴江也自此奔波在各地,调查各地的物产,以及可能成为地方主流的经济作物。
嬴胡亥很清楚东南之地的甘蔗,其实可以成为熬制红糖的绝佳首选之物。
秦国关中制作白糖的原料,其实是甜菜。
那东西的含糖量,也是非常惊人的。
除此之外,嬴胡亥便在番禺城,天天过着龙虾鲍鱼吃到吐的日子。
对于大秦随军的文武群臣,嬴胡亥则是天天歌舞升平,充分表达着自己之前冷落了他们,此刻俨然是充满了诚意的“忏悔”。
比较让人尴尬的是。
嬴胡亥虽然是皇帝,但是在咸阳宫中,想要吃到活着的海龙虾,还有各种大海中才有的鱼类。
就这个时代而言,也是有那么一丝丝奢望在其中的。
做,自然有人可以为皇帝的口舌之欲,不惜靡费巨大去做。
但是,这个江山,这个帝国,这个天下。
虽然是继承自始皇帝陛下。
但是,嬴胡亥也可以说自己也是为止流血流汗,方才坐拥整个天下的。
自然舍不得如此糟蹋。
于是,另外一个念头自此萌生。
如果大秦要经略天南之地,也就是中南半岛的话。
那是不是可以把番禺设置为大秦的南都?
这样的话,既满足了自己的口舌之欲的同时,却又可以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控制齐地的时候,临淄城就变成了大秦的东都。
为了发展南方的时候,番禺变成了大秦的南都。
为了遏控中亚之地的时候,大秦是不是也可以多出来一个西京?
天天龙虾鲍鱼的吃。
李斯和蒙恬两人也逐渐有些发福……
对于皇帝之前向着韩信许诺的事情,虽然还没有真正开始。
但是谁都不心急。
任何人都知道,现在的南越之地,要经过一场比齐地、楚地更加彻底的变革。
ps:对于西南之地的改土归流,其实是一个温顺的政策,但是现在的南越之地,几乎和宋明时期的西南之地没多大区别。
当然在原始程度上,这里毕竟是秦朝的南越,自然比宋明时期的西南之地更加原始落后。
第2074章 这不是混吃等死的年代
换言之,现在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有了充分足够的时间。
所有的人,也都觉得自己得到了皇帝足够的重视。
每个人心中都在为自己未来能做的事情构架着非常宏伟的蓝图。
于是。
嬴胡亥非常自然的进入到了一种极度清闲的生活状态中。
关中咸阳本来就无事。
就算是有什么事情。
留守在咸阳城的官吏们,也足以完成这些事情。
至于齐地。
皇后坐镇齐地,就已经不会出任何问题。
楚地。
则有田横这位经验丰富的土改执行官,在这里充分执行皇帝的意志。
转眼就到了九月。
平定南越的战斗,比嬴胡亥自己预料的都快。
他也和群臣们在番禺城呆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每天就是吃吃喝喝。
闲暇下来的时候,嬴胡亥还带着众人去大海边上冲浪。
也就在九月初的某一天,嬴胡亥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如果自己现在选择收手的话,那岂不是说,从现在开始到未来,自己都可以过上如此安逸的日子了。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嬴胡亥顿时就发现此前群臣们的那些想法,似乎并非是不可原谅的。
因为,人都是有惰性的。
眼看着天下都已经归一。
可是却出现了一个更加宏伟的目标。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
二世平乱结束以后,所有的人都注定要名留青史。
如果单纯的为了一句海外开疆扩土而已,就要把这些人继续变成永远不知疲倦的大牲口。
那这事儿,换成谁,谁都会不乐意的。
坐在海滩边上的嬴胡亥,第一次有了几分迟疑的感觉。
秦帝国已经进入到了蒸汽时代,领先这个世界两千年之久。
更加有正确的目标和正确的努力方向。
大秦的发展,不需要像是其他文明那样,摸着石头过河。
因为嬴胡亥自己就知道未来世界的发展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就是这个世界的指明灯。
光着膀子,涂抹了防晒油的李斯踩踏着海浪,见了一个贝壳后,放在嘴边上吹了吹以后。
他抬起头来,看着没什么变化的大海,随后笑起来:
“也没什么龙女出现吧!”
李由凑上前来:“爹,你都一把年纪了,龙女怎么看得上你?这要看得上,那也是看得上我吧?”
李斯轻蔑的笑了一声:“男人就像是老酒一样,越老越有味道,你区区竖子,你懂什么?”
“马上要过年了……我去找陛下说说。”
李斯把手里的海螺丢给了李由,转身向着不远处的皇帝走了过去。
嬴胡亥这会儿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潮湿的海沙里边,只有一个脑袋露出来。
在他边上,和他一起这么玩的。
还有陈王蒙恬、辽王嬴审、西楚王项羽、东楚王嬴将闾,以及军中大将韩信、白起、英布等人。
韩谈则靠在一边上,他之前埋在沙子里的时候,让螃蟹夹到了,所以他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么玩儿。
不远处的萧何、张良、曹参等人,正在露天烧烤海鲜。
锦衣卫之中的武功高手,不乏水性惊人之辈。
这些人别说坐着船去抓捕海鲜,就是直接一个猛子扎到海里去,都能在海底下憋屈,徒手捕捉海鱼都不在话下。
“陛下……”
李斯凑到边上,立刻就有两个锦衣卫走上前来,把他也埋了进去……
“真舒服……”
李斯轻哼了一声:“快过年了,陛下离开咸阳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过年还是回咸阳城如何?”
“南越的变革,从我们进入到了这里之后,就要开始,如果现在朕走了的话,变革的阻力就会非常大。”
嬴胡亥半眯着眼睛:“爱卿是否有什么别的话想说?”
“如果按照以往老旧的说法,天子自然应该居住在帝都之中,而不能随意离开帝都,因为这天下心怀不轨之人,总不会把‘我是逆贼’这四个字贴在自己的脑门上吧?”
“可是现在,情况都已经不一样了,早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陛下如果想要将番禺设置为我大秦的南都,也并非是一个不可行之计策,那么……是否要迁移内地百姓?”
“如果是关中百姓的话,迁移过来必定是有死伤的。”
嬴胡亥仰头看着火辣辣的青天:“两地方的气候相差太大,在关中活下来的人,未必能够在这里活下来……”
“将士们身上的铠甲被太阳晒一下午之后,直接就可以用来油炸鸡蛋了。
我大秦现在迫切需要一种比铁甲更加实用的铠甲。”
李斯听着皇帝的口吻,就已经完全明白,皇帝对于回咸阳城过年没有半点想法。
而且,南下的意图,也已经非常明显了。
现在只是番禺之地,气候就已经如此炎热。
按照皇帝嬴胡亥自己的地理知识来说,越是往南边走就越热。
大秦将士们身上的板甲,穿在身上,对于人而言,无时无刻都是一种折磨。
可是如果不穿铁甲的话。
一旦往南边走,这些地方的土著的人,都喜欢躲在树上射箭。
一下就能带走一大片。
这种经验,其实也是始皇帝朝,南征大军们总结出来的。
不仅李斯听出这话的意思来了,就是一边上的项羽,也听出这话的意思来了。
“陛下,如果动用南越这边归顺的大军,再加上工部带过来的奴隶们,一起修路的话多长时间可以把道路贯穿?”
“快则半年,慢则一年。”
嬴胡亥沉吟道:“当年我朝南征的时候,修建了灵渠工程,保证了后勤物资的运送,但是如果继续向着南边南下的话,所需要的供应,单纯的依靠珠江水系来供应,肯定不足。
而且,依靠水运运送后勤补给,最大的不稳定性,就在于枯水期和涨水期。
南方的江水虽然不结冰,但是现在蒸汽机目前还没有办法运用到轮船上,除非是技术作出新的更新……”
“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太心急。”李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我已经到了,可是你们还年轻,大秦学宫中的学生们,年年都在不断的培养之中。
一个又一个新的面孔,会出现在朝堂上。
一个又一个新的面孔,会出现在军队中。
这些年轻人,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创造力源泉。”
项羽摸不准李斯这究竟是暗示,又或者是有别的意思,便问道:
“那现在,我们干什么?就在这里吃吃喝喝,等着技术自己革新吗?”
“不!”
李斯眼中露出更为浓郁的兴趣来:“西域我们已经拿下了,赵王赵随安,也准备去攻占羌藏地区,还有一个地方,你们是不是都忽略了。”
“什么地方?”
有人问道。
“滇国!”
ps:之前写召唤天下的时候,滇国被我加入了重头戏,哪怕过去了好几年了,也依旧能回想起来当初写第一本历史小说时候的热情,现在又到滇国了。
第2075章 入滇之战
听到要出战滇国,一群人的眼睛顿时又露出来了几分寒光。
可是……
不少的人忽然想到了此战下南越的过程,顿时又少了几分激情在其中。
热武器的威慑,会让许多许多的人心中恐惧万分。
战斗也就说不上困难,甚至可以说是直接过去走一圈而已,就已经结束了。
那么。
谁会成为这个幸运儿呢?
这几乎是不需要争论的。
因为,皇帝想要谁上,谁就可以成为这个莫大功勋的获得者。
嬴胡亥沉吟片刻,滇国他当然知道。
但是,嘴上说滇国,可实际上,滇国这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比李斯清楚的太多了。
尤其是,滇国这个地方,最适合栽种烟草。
嬴胡亥伸手把手从沙滩里边伸了出来,琢磨了片刻后:
“滇国的道路,比南越的还复杂,大军开进去,只怕更加困难。”
“困难是困难……”
李斯背着海风,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儿。
嬴胡亥一看:“给朕也来一根!”
其他的诸侯王,还有大臣们看了,也纷纷问李斯要烟抽。
李斯挥了下手:“别想了,今年咸阳城,陛下就没弄出多少来,等着明年烟草的产量搞起来后,大家都不缺……”
他和皇帝两人深情陶醉的吸了一口后,这才继续开始讨论起来滇国的事情。
“珠江水系顺流而上,就是滇国,但是如果意如顺着珠江西进,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李斯眯起眼睛来:“只能从黔中郡、巴蜀二郡这些地方进入滇国。”
项羽嗅着烟儿,表情很不自然,但却还是发表了自己的言论,可心里却觉得李斯恁他么小气了。
自己还有这玩意儿的时候,可没少给他发烟。
现在,大家的存货都没了,就他么这老阴逼一个人把自己的存货拿出来,在所有人面前快活。
而且还知道贿赂一下皇帝,让皇帝闭嘴。
“昔年,我楚国想要染指滇国,就派遣了将军庄峤顺着长江而上,去扩地开疆。
庄桥也不负众望,一路打到了滇地。
滇地之人,无力阻挡庄桥,便归顺了我楚国。
只是,未曾想到的是,那时候,我楚国为秦国灭,归路被阻挡。
庄桥干脆就在滇地称王,这才有了滇国。
虽然不知道现在滇国之王,是否还是这个庄桥,但是算着年岁的话。
此人要是还活着,年纪也不小了。”
蒙恬接着项羽的话说道:“昔年楚国军卒的战斗力量,远远不如我大秦士兵。
更不要说与我大秦现在的士兵相提并论。
陛下,臣认为拿下滇国,也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蒙恬这句话出口之后,其他依旧有心思请战的将军们,听着就有点不是味道了。
大将军王都已经这么说了,你们一个二个的要还是站出来请战的话,未免丢煞仙人。
项羽听出点别样的味道来,眼底闪过一丝谢意,急忙拱手请战起来:
“陛下,臣等受恩以来,未曾立下尺寸之功,南越之战,也不曾出过多少力气。
这庄桥原本也是我楚人,其人占据滇地为王,就算是年老死去,可他的子孙后代,尚且依旧是楚人血脉。
臣下愿意领兵,为陛下征服滇国,劝说庄桥后人归顺我大秦。”
嬴胡亥沉吟片刻:“爱卿有如此请战之心,朕怎么能不许?
只不过,南越之地,尚且完全稳定下来。
现在时间也到了九月,等到过完年以后,爱卿再率军入滇。
先派遣人前往劝降,若是这滇王归顺我大秦,则不仅可以保王爵富贵,也可以免去将士厮杀,征战之苦!”
“吾皇圣明!”
众人急忙拱手称赞。
嬴胡亥手指头夹着烟,笑吟吟地看了一眼李斯:“蔡王手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存货的,就别藏着掖着了,拿出来大家一起快乐。”
李斯本不愿意,可皇帝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得不拿出点东西来。
于是,群臣就这样在大海边的沙滩上,晒着日光浴,抽着烟。
“等咱们的远洋战舰造出来之后,就可以远涉重洋,抵达美洲之地。
那地方的烟草,才是一绝,滋味绝对比朕在咸阳栽种的好得多。”
一众吞云吐雾的老烟民,对此表示了绝对的期待。
眨眼时间,就已经到了九月中旬,皇后蒙蕙在书信中劝说皇帝回咸阳城去过年。
身为君主,不能长久不在都城。
让嬴胡亥颇为意外的是,不仅蒙蕙的书信中这么说,就是李夭的书信中,也是这般劝说起来。
许莫负的书信也到了。
虞姬的书信也到了。
柳依依的书信也到了。
胭脂的书信也到了。
……
后宫中,几乎所有后妃的书信都已经到了。
嬴胡亥这才意识到,应该所有的人都已经回到咸阳城……
“传令下去,三日时间之后,启程回咸阳去,今年,我们在咸阳城过年。”
大秦太初三年,眨眼就要结束。
新的一年,太初四年,眨眼就要来到。
项羽表现出来了一种别样的亢奋。
虽然没有到过咸阳,但是却听说过咸阳现在是什么样的地方。
赵随安远征羌藏之地也快要启程。
皇帝不在关中,似乎也不太像话。
而且……
休息了大半夜的嬴胡亥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在南越还有许多的事情,未曾解决……
这真的单纯是因为这段时间过得太舒坦了。
不仅自己这般,就是文武群臣们,也是这般。
是所有的朝臣们都失去了进取之心么?
这自然不是。
李斯至少还能提醒自己,眼睛所及之处的滇国,尚且不是大秦的疆域。
这反而说明,在自己混吃等死的时候,朝臣们的头脑反而特别清醒。
只不过,他们似乎还是不太愿意为帝国的远征而说话。
如果皇帝能就此意志消沉下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反正天下都已经平定了。
还不许皇帝陛下接着奏乐接着舞不成?
嬴胡亥细细品味之后,发现为什么,后妃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都看似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回咸阳城过年的这件事情。
越发是看似不约而同。
实则是有人暗中在主谋。
有人想要点醒自己,也有人担心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贪图享受的帝王。
然而,一件怎么都让嬴胡亥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陛下,北方忽然有密奏传来!”
第2076章 逃不过的巴江
嬴胡亥听着北方有急奏送来,也不敢迟疑,立刻就让人呈了上来。
翻看一看后,不是别人送来的急奏,正是北方东胡都护府将军王陵的奏报。
嬴胡亥担心是北方天降暴雪,导致草原上又有大灾难发生。
直接跳过了王离说的场面话,急切地往下看了去。
结果。
更是让嬴胡亥大为吃惊!
这上边说的,倒也不是北方遭遇雪灾的事情。
而是,东胡往极北之地走的地方,有消息传回来,说的是有人请求往北边一路上建立驿站,试图直接通过长生天桥,也就是后世所谓的白令海峡,和另外的世界建立彼此联系的通道。
韩谈和春梨看着皇帝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心中还以为是北方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
嬴胡亥放下手中的表奏来,沉吟了片刻后问道:“我朝对于天下的规划之中,是否并没有提到过北方该怎么规划?”
“北方?”
韩谈迟疑了片刻,立刻会意:“陛下说的是,北方草原上?”
“不错。”
嬴胡亥点头道。
“北方草原上,生态环境非常脆弱……”
韩谈话说到一半,显得有些迟疑。
嬴胡亥立刻想起来了,这话是自己说的。
当初李斯、萧何、蒙毅等人,都曾经对于大秦的整体发展作出过规划。
草原也在其中。
只不过嬴胡亥自己认为草原的生态环境过于脆弱,保护畜牧业发展,才是北方草原上的良性发展。
草原上划定草场之后,也需要控制牛羊牲口的数量。
否则的话,就会加剧草原的荒漠化。
这一点就太好执行了。
毕竟这个时代,完全谈不上什么人权的问题。
朝廷的意志,本身就已经代表了最高的意志。
所以,嬴胡亥的话,很快就在草原上得以执行。
自然,大秦朝堂上下,对于天下局势完全规划掌控的时候,北方也就成为的了一个大家都觉得吃力不讨好的地方。
可是,驻守在东胡的都护府将军王陵可不这样认为。
这是大秦发展的最佳时机。
而他现在发现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连通另外一个世界的通道。
虽然这听起来非常的难。
可是,王陵就吃准了皇帝陛下的开疆扩土之心。
越过长白山,继续往北边走,气温虽然越来越低,但是这并不代表大秦就可以放弃这些疆域。
乐浪郡和高句丽族人的彻底被屠杀覆灭,就标志着皇帝非常看重这片疆土。
哪怕继续往北边走的疆土上,常年被冰雪覆盖。
可是,这依旧不是嬴胡亥愿意放弃的。
嬴胡亥稍作思索,就有了对策:“春梨,你从东厂抽调部分人手,前往东胡都护府那边,王陵言说往北边可以建立交通线。
你去实地考察一下,我们现在人在番禺,晒着太阳,光着膀子,尚且觉得很湿热。
可是,现在北方不一样,王陵那边都已经开始下雪了。”
春梨得此委任,心中万分欣喜:“陛下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辜负陛下厚望!”
嬴胡亥看着他这样子,不由得笑道:“北地气候不比关中,关中纵便飞雪,你稍微穿厚点,也不至于冻伤。
北地则不然,你此去,多多小心才是。”
皇帝如此安慰的话,怎么可能不让人感动?
“奴婢明白!”
春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不多时候,巴江回来了。
一段时日不见,忙着奔走于各处,寻找商机的巴江,竟然都被太阳晒黑了些许。
嬴胡亥觉得挺好笑:“如何,有什么发现没有?”
“这个地方,不说是宝藏之地,但也绝对不差。”
巴江眉飞色舞,少见的在嬴胡亥面前露出轻佻之色来。
嬴胡亥露出几分认真之色:“有这么厉害?”
“陛下容禀。”
巴江从衣袖中取出一份他自己绘制的地图来。
嬴胡亥粗略看去,这地图其实就是整个南海郡中的地图。
只不过,在这南海郡地图的基础之上,这上边又标注了那个地方出什么。
“陛下之前说过,甘蔗是制作红糖的绝佳上品,臣多番奔走,找到了几处不错的地方……”
“这里!这里!”
巴江立刻伸手指着地图上自己标注的地方,两眼发光的说道:
“如果在这些地方修建红糖厂房的话,那对于这个地方的经济发展,人口流通,完全不需要我们朝廷做多少强制性的政令。
商人们自然而然就会蜂拥而来。
一旦商人们到来之后,就会将我们内地的文化语言,甚至于风俗,都会带到这里来。”
“除此之外,臣妾还发现了这个地方的人,喜欢咀嚼一种果子……”
巴江说着,就取出来了一种拇指大小的果子。
嬴胡亥一看,眼睛发亮:“槟榔?”
巴江大感意外:“陛下知道此物?”
嬴胡亥直接就从巴江手中拿过槟榔果,丢在嘴里嚼了起来:“当然吃过……两千年后,朕吃过。”
“而且,朕和你说的是,两千年后,番禺这个地方,成为了整个帝国最为富饶的地方之一。
相反的是,我们关中之地,历经了数千年的纷乱征战,也就不是那么富饶了。”
巴江深吸一口气:“那从海上走海运,打通整个东南沿海地区的航线,是否也可以行呢?”
“自然可行。”
嬴胡亥示意巴江也嚼槟榔。
巴江本不想嚼槟榔的,因为这东西的味儿太刺激,她之前尝试过的时候,都是脸颊绯红,眼眸含水。
这副媚态……
原本不想的巴江,想到自己嚼了槟榔之后会出现的样子,立刻抓了好几颗槟榔果塞到嘴里,俨然是平日里的数倍剂量不止!
嬴胡亥正想说航线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造船的技术,并不是非常稳定,还需要数年之功,方才的可以见效。
可是,看着巴江腮边绯红,双眸如水,温柔楚楚的模样。
他一下子,竟然都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凑巧的是,韩谈这会儿进来了。
时间不早了,他是来给皇帝和巴江送宵夜的。
结果,方才端着菜品酒水进来,就看到巴江一脸媚态的看着皇帝陛下。
韩谈顿时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就挑了这个时间点儿进来了呢?
他立刻把自己变成一个空气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见自己并没有惊动皇帝和巴江两人。
韩谈一时间又觉得,自己这武功没有白练。
第2077章 收入后宫,贤皇妃加身
跟随了巴江二十多年的守宫砂,就这样淡淡的消散了去。
嬴胡亥醒了,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巴江。
眯开眼睛后,看到巴江正在盯着守宫砂消失的手腕傻笑。
嬴胡亥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从实招来,你从什么时候,就想睡了朕?”
巴江眼里流露出柔情:“从第一次见到陛下开始,其实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君臣有别,就算是有这个想法,那也只是臣妾在心中想象而已。
别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臣妾心中再想什么?”
嬴胡亥笑道:“那你而今,也算是阴谋得逞了……”
“陛下可曾想过,这就是臣妾蓄谋已久的事情?”
巴江眼里流露出坏笑来。
嬴胡亥颇为无奈的笑了笑:“这件事情,说到底呢,还是朕占了便宜,朕可不是那等占了便宜,却依旧还装傻充愣的玩意儿。”
“哦?这么说,陛下准备给臣妾册封后妃?”
“不管是于情于理,都应该为你册封正位才是。”
嬴胡亥斜斜地靠在榻上,沉思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朕很喜欢你,但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你,一开始只是觉得你可以成为朕推动天下经济发展的莫大助力。
到了后来,朕越来越欣赏你,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睡你……”
“陛下这话呀,一点都不真诚!”
巴江含笑。
嬴胡亥却很认真的说道:“朕说的是真的,朕一直都把你放在和自己同等的地位来看,可是现在看来,朕不娶了你的话,天下之间,也没有人敢娶了你。”
“陛下是说,臣妾已经没人要了不成?”
“哈哈哈……”
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何以说这等自轻自贱的话?
朕倒是很清楚,仰慕你的人,从咸阳城排队都能排到东海边上。
哪里会说没人要呢?”
巴江听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欢。
嬴胡亥又说道:“朕要册封你为皇贵妃,地位只在两位皇后之下!”
“如何使得?”
巴江有些惊愕。
嬴胡亥将她揽入怀中:“使得!实在是太使得了!朕有你,大秦有你,简直就是上天的垂怜!”
“是陛下垂怜臣妾!”
……
大殿外,韩谈和春梨,领着一群宫娥们,已经等候了许久。
从太阳在云层后边露了脸,到日上三竿。
可是,大殿中依旧没有传出皇帝或者是巴江贵人传唤的声音。
如果不是这里边依旧可以听到皇帝和巴江的声音,韩谈肯定都已经等不及,让女官先进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情况。
直到正午时分,大殿中才传出皇帝的声音来:
“来人!”
韩谈立刻应诺:“臣在!”
“传告天下,册封巴江为贤皇妃……”
前一半声音威严不凡,稍作停顿之后,皇帝带着疲乏道:“老韩,再给朕弄点补肾的。”
韩谈整个人的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这他么是皇帝说的话?
肯定是皇帝说的话。
他侍奉皇帝这么久,不可能连皇帝的声音都分不出来。
“臣遵旨!”
不一会儿,韩谈伺候着皇帝和贤皇妃饮食。
只不过,贤皇妃整个人的脸,一直都是绯红的。
完全红得停不下来。
而皇帝,则是大吃特吃,像是饿了好几天没吃饱一样……
这种差别,让韩谈都有些怀疑。
这是不是贤皇妃有了什么采阳补阴的邪术……
好在,根据韩谈对于巴江的认知,两人也算是好友,自然不觉得巴江会有这种采阳补阴的邪术来谋害皇帝。
“滇国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
嬴胡亥还算是很沉稳,开始询问起国事。
“回禀陛下,滇国那边道路崎岖,至少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有消息回转……”
韩谈沉吟片刻:“除此之外,这里有蜀王项梁的表奏……”
嬴胡亥没看,只是道:“念一下。”
韩谈领命,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诵念起来了蜀王项梁的表奏:
“吾皇天恩万岁,大秦万年。
罪臣项梁犬马跪拜。
得陛下之隆恩,蜀地百姓免于战火,骨肉得以保全。
巴氏一族殉国之地,起九层高台,树万世师表,立三尺石碑,书尽忠之国人姓名。
臣已至咸阳,自挂绳索于脖颈,静候吾皇圣裁!”
巴江听得有些动容。
因为这其中关乎与她巴氏一族殉国之地。
真的是按照皇帝说的那样,修建高台,竖立石碑,上头铭刻上巴氏一族做的事情,可以传千秋万世!
嬴胡亥拍了拍巴江有些僵直的手背,语气平和地说道:“这是应该有的荣耀。”
“项梁人已经到了关中,等候陛下处置,陛下打算怎么处置项梁?”
巴江直接问道。
嬴胡亥觉得,这还真的是有些不一样了啊。
没成为自己的女人之前,不管是说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
现在成为了自己的女人。
说什么都能直奔主题去了。
“你应该关心的人是殷通,而不是项梁。”
嬴胡亥直截了当地说道:“殷通凌迟处死,项梁可以活。”
“陛下需要更多人才为大秦的千秋基业谋事,这一点,臣妾明白。”
巴江道:“更况且,罪魁祸首,本来也就是这个狗贼殷通……”
“委屈你了。”
嬴胡亥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巴江摇头道:“臣妾不能因为成为了皇上的女人,就要求那么多,更况且,陛下对我巴氏一族的恩宠,已经是天下之间的极致了。
若是说委屈。
臣妾斗胆认为,天下人都没有资格说自己被谁委屈了谁。
唯独有陛下,才是天下之间,那个真正受委屈的人。”
嬴胡亥听了这话,就像是心中有什么最为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了一样。
“难怪……男人都喜欢姐弟恋……”
嬴胡亥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漂亮又有钱,还善解人意的大姐姐,谁能拒绝?
别说一般人。
自己是皇帝,竟然都完全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大姐姐!
嬴胡亥轻咳一声,掩饰自己脸上那不自然的神情:
“那么……南越之地的发展,也就按照你之前规划的来做,除此之外,桂陵郡,象郡之地,也不能就这样落下。”
“那些地方,发展起来也只怕很难。”
巴江眉宇间闪过一丝难色:“道路远比南越之地更加复杂,处处都是山。
站在大山这头,看大山那头的人,就算是能看到了,就这么走过去,也需要半日时间。”
嬴胡亥心中也有些烦闷。
交通确实是限制很多地方发展的最大的问题。
不过……
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在大秦目前还没怎么出现过的产业——旅游业?
第2078章 大秦旅游业的萌芽初始
至于这办法能不能行。
嬴胡亥自己也不是非常清楚。
随意想来,这个世上也应该没有谁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发展所谓的旅游业吧?
只是,能不能发展起来,嬴胡亥心里也没底。
他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和巴江说了说。
巴江听完后,足足愣住了数个呼吸的时间,眉宇之间,这才露出来了几分惊喜之色:
“这么说,桂林郡的山水,堪称天下一绝,如果发展笔下所说的这个旅游业,或许真的可以对于这个地方有着彻底的改变。
只是……”
“只是安全问题,才是真正的问题。”
嬴胡亥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关中百姓已经非常富饶了。
便是不说关中百姓,北地的百姓们,同样非常富饶。
但是,如果想劝说他们,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走出来看看外边的世界,这本身就已经是非常难的事情了。
至于这个旅游,那更是离开家乡许久时间。
虽然有了铁路,可以保证交通运输不出什么大的问题。
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们到了桂林郡、南海郡这些地方,不会有危险呢?”
“陛下的意思……”
巴江又忍不住顺着嬴胡亥的想法去想问题。
“不可能的。”
嬴胡亥摇头道:“基本上没有可能把这些人都清除掉的,而且大秦注定是一个大一统的帝国。
以后的疆域也会更多,总不能每到一个地方,都进行极端恐怖的武力镇压,甚至于直接动手屠杀吧?”
巴江温柔一笑:“这么说,陛下也觉得旅游是行不通的?”
“不一定。”
嬴胡亥沉思道:“只要让这个地方的人发现,一旦发展旅游业,对于他们的生活而言,能够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算他们是蛮夷,也会立刻变得文明谦逊有礼。”
巴江睁大眼睛看着嬴胡亥:“陛下,真的有这种可能?”
“你难不承想说,把那些不听话的蛮夷之地,全部弄成朕所说的旅游之地?”
嬴胡亥无奈地笑了笑:“这怎么可能?”
“只有真正平定下来的地方,才会有人愿意去,而且不一定真的就有人能去。”
可就算是嬴胡亥这样说,巴江却依旧睁大了眼睛,对皇帝所说的这个“旅游”充满了兴趣。
“关中曾经有许多的人,都想去沙漠中,见一见所谓的大漠风沙,究竟是什么样子。
只不过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都没有人能去。”
“一来是,这些人就算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却也没有这种实现的可能条件。
单单是路途的不熟悉,方向的不可感应,就已经成为了许多人外出最大的弊端。”
巴江兴奋的看着皇帝:“陛下,如果我们组建一个你所说的旅行社,然后根据我们所知道的路线,乘坐火车,规划一条安全的道路。
带着这些想去看看沙漠,却又独自一人没有能力北上的人去看。
那这岂不是说,旅游的产业,就这样建立了起来?”
嬴胡亥愣了愣:“哪里有这么简单,你就没有考虑过自己此行安排的人,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呢?
这么算下来,报名费就非常高了,能有几个人敢跟着你去的?”
“能跟着我们去的人,必定是有一定家底财力的,若是没有这个财力,那谁又敢有这个想法?”
巴江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狡黠:“不仅如此,我们还有别的更加实用的办法。”
“别的更加实用的办法?”
嬴胡亥都已经有些惊叹于巴江的商业头脑。
而现在,他发现自己竟然都带着几分期待的心思,等着巴江接下来的话。
“有啊!”
巴江笑道:“咸阳城那边,巴氏一族的商会率先提出不需要一次给足钱的消费。”
“分期付款?卧槽了?”
嬴胡亥直接无法镇定下来了。
他伸手扯了扯巴江红润的脸颊:“说真的,你到底是不是穿越者?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的?”
“陛下……”
巴江吃吃地笑了起来:“穿越者这个词儿,都是陛下您自己提出来的。
还说什么许多的东西都是两千年后的世界才有的。
难不成,这个所谓的分期付款,也是两千年后流行的东西?”
“何止是流行?简直就是资本家割韭菜最好的手段。”
嬴胡亥感叹不已:“朕真的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可以想出这个东西来。”
“这也不算是臣妾想出来的。”
巴江面上露出几分认真之色来:“有许多的客人购买东西的时候,经常会遇到钱不足的情况。
会自己主动请求先支付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等他们慢慢地攒钱来支付。
我们觉得这样对于他们的生活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那就让他们分成一年或者是数年之内,完成这样的支付。
支付的数额,一月给多少钱,就被压到了最低。
甚至最后还可以得到一笔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利息。”
“今日的我,花明日的钱!”嬴胡亥感叹万分:“人性都是一样的,朕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东西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
巴江听着嬴胡亥这口吻,心中闪过几分担忧之色:“陛下是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不成?”
“这说不上是好事,也说不上是坏事。”
嬴胡亥说了一句中肯的话:“能够清楚认识自己的人,不会花费超过自己承受范围之外的钱。
不能够清楚认知自己的人,就算是不在这个上边栽跟头,也会在别的事情上栽跟头。”
“我大秦的社会发展太快,许多的问题也随之出现。”
嬴胡亥沉吟道:“商业之上,有你盯着,朕自然是万分放心。”
“那臣妾自然会做一个最快的方案,把旅游的事情制定下来。”
看着热情高涨的巴江,嬴胡亥心里一个劲儿地嘀咕,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说的这个,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也罢!
这些东西,迟早都会出现的。
人性之中,本来就有贪图享受的一面而已。
享受美食,是享受。
享受美色,是享受。
享受美景,也是享受。
自己只不过把这一点勾了出来而已。
能不能行,让巴江试一试,也最好不过。
第2079章 嬴胡亥的困惑
从番禺踏上归程之后,嬴胡亥的思绪,也就飞回到了咸阳城。
横浦关依旧,之前被大炮轰击到了的城墙,现在也已经修整完毕。
咸阳城的百姓们,似乎这个时候,还在等着皇帝陛下将那些不肯归顺,臣服于大秦的逆贼们抓到咸阳城斩首示众。
于是,不管是吕嘉,又或者是赵光这两个剩下的贼首,都被养的好好的,就等着皇帝回到咸阳城之后,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儿处斩。
嬴胡亥也有些发现,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对于砍下敌人的脑袋,有着一种莫名的偏爱。
可结果。
方才走到洛阳城的时候,吕嘉自己咬舌自尽了……
这就让嬴胡亥显得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但是,这个百越人的首领,至少也算是到了关外的时候,表现出来了足够的勇气与决心。
嬴胡亥下令将吕嘉暴尸荒野,丢入乱葬岗中。
对于反叛大秦的逆贼,不管这人在历史上是什么名声,又或者是做了什么伟大的事情。
嬴胡亥都不会在意。
他现在是大秦的最高执掌者。
谁敢背叛大秦,谁就要死!
这一点,任何人都不会例外!
咸阳城的气候温和,让多日奔波的嬴胡亥,有了一种浪子归家的惆怅情愫。
家宴之上,围着一桌子的人。
所有的人都在叽叽喳喳的互相诉说着自己彼此之间的相思。
但是,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嬴胡亥却忽然想到了远在西域的嬴狐,还有其他镇守各个地方的兄弟们。
天下一统了。
秦帝国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无敌于天上天下。
嬴胡亥没有其他皇帝那些敕封神仙的习惯。
李斯认为这个时候,皇帝应该去做更加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说,泰山封禅这样最为传奇的事情。
可是,嬴胡亥却没有这个心思。
他更加看重的是人。
如果原本历史上的那个大秦帝国的皇帝,不是这样倒行逆施。
秦帝国也不至于二世而亡。
所以,人本身远比你去不去封禅更加重要。
李斯认为这是真正的圣君才有的想法。
甚至为自己粗鄙的想法感到有些羞愧。
人在番禺的时候,还能吃着热带才有的各种水果,带着群臣们在沙滩边上快活。
可是,回到咸阳城的第三天,一场大雪席卷了关中。
嬴胡亥登上咸阳宫最高的地方,放眼看去,整个咸阳城都在他的视线之下。
一片古老的冰雪世界,完全呈现在他的眼前。
大秦太初五年到了。
十月一日,作为新年的第一天。
皇帝嬴胡亥接受了群臣的参拜之后,在宫廷中设下宴会。
宴会过后,便是所有人放假的日子到了。
只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放假这个词儿,他们管这个叫做沐休。
不仅是嬴胡亥得到了少有的清闲时刻,就是朝堂上下的文武百官们,此时也得到了一年中少有的清闲时刻。
晚些时候,皇帝嬴胡亥亲自前往关中百姓们的宴会上去。
这也是一种亲民的举动。
皇帝会在新年的第一天,设宴款待关中的百姓。
一天下来,这本是非常热闹的时刻。
可是,嬴胡亥自己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之感。
是啊!
从回到咸阳城之后,他感觉自己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像是伴随着关闭的古老城门关闭了起来。
便是战神项羽,在见识到了咸阳城的富饶和美丽之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在皇帝面前,许下了多么庄重的承诺。
那些曾经发下过誓言,要誓死追随项王征战天下的勇士们,也已经纸醉金迷。
朝堂上下的文武官员们,有意避开任何开疆扩土的话题。
甚至于,就连韩谈都是如此。
北边的东胡都护府的都护将军送来的奏表,他居然压了两天的时间后,才呈送给皇帝。
美其名曰过年了,应该让征战了一年的陛下好好休息一下。
如果陛下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责罚他韩谈。
那么,韩谈宁愿一死。
这种狗屎一样的话,让嬴胡亥还真的是没有办法狠下心来责罚他。
王陵在奏表之中说的很清楚。
北方大雪封路,但是他依旧是派遣出去了在雪地天气中经验老到的高人。
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往北走数千里,甚至于上万里开外的地方,为皇帝陛下建立起来属于大秦的荒原驿站。
对此,嬴胡亥下诏,着令王陵对于参与这次北地之行的人,一定要认真照顾他们家人。
于是,丰厚的赏赐,甚至于许诺的官职,都成为了皇帝的意志,跨越了风雪的阻挡,抵达了北地东胡都护府中。
归于咸阳,本就无什么大事。
嬴胡亥处理完了每天的奏表之后,心里就有些奇怪。
为什么他以前看有的皇帝,会活活累死?
而有的皇帝,不仅可以把国家治理的很好,自己也可以玩的非常快乐?
这就在于是否能用人。
皇帝是一份终生职业。
在嬴胡亥多次表达了自己六十岁以后,就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自己做太上皇的想法,且不论那一次,都被两位皇后以惊恐的眼神遏制住。
这就让嬴胡亥越发的觉得苦恼。
没有人懂自己的世界。
或者说,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吗?
于是,嬴胡亥开始写日记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神仙人物,想到了把玻璃做成一种类似于笔的形状。
然后笔尖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吸墨的凹槽。
然后,一种更加便捷的书写工具,就这样出现了……
嬴胡亥用着手里的玻璃笔,感觉这东西就差了一个墨水胆,就已经和他记忆中的水笔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提起笔来之后,嬴胡亥却又不知道写什么好。
韩谈还以为皇帝想些什么治国策论,自作主张的找了几个博士坐在下座,随时等着皇帝提问。
嬴胡亥也被韩谈这等模样弄得有些想笑而不敢笑。
但是,智慧,永远不会因为人相处的时代而蒙尘。
嬴胡亥确实也准备向着下座的五个智慧通达的博士询问,以此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朕心中,一直都有一个疑惑,还希望诸位先生可以解答。”
“臣等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自然是分内之事,却不知陛下现在已经威加海内,心中还有什么顾虑?”
“是开疆扩土,又或者是马放南山,与民休息,与天下休息?”
第2080章 突发奇想,让你们来唇枪舌剑
嬴胡亥听完后,心里微微琢磨,这才意识到,作为皇帝,会遇到的问题,其实也就这么几个而已。
既然在座的五位,都已经揣摩到了自己现在因为什么样的事情而困惑。
那必定,也是已经想好了相应的说辞。
嬴胡亥很直白的问道:“而今天下已经平定,大秦文治武功,都已经堪称无敌。
有人觉得,现在是向着外边开疆扩土的绝好机会。
可是,也有人认为,现在我们完全没必要开疆扩土。
现在除了我大秦之外的地方,全部都是蛮夷之地。
完全不值得我大秦耗费人力物力,,去把这些地方攻占下来。”
“朕现在,正是为了这样的事情,而感到心烦意乱。”
其中一个博士站起身来,向着嬴胡亥微微拱手之后,方才不慌不忙的说道:
“论及过往,我华夏一族的疆土,无外乎于,便是黄河流域。
土地,也不过是千里之距。
方圆数千里之外,都不知其为何处。
然而,自神话时代,上古七十二帝王开疆扩土,我华夏一族,方才占据了如此庞大的一片疆域。
北,可抵无尽冰原,甚至都已经有人到了另外一片大地上生活。
南,则抵达南海。
若是算上天南之地的中南半岛的话。
那么,也就更加广阔了。
如果没有历代帝王趁着我民族部落强盛的时候,向着外边开疆扩土。
那么,我华夏一族,何来如此大的一片疆域?
或许,说神话时代的七十二帝王,太过于遥远了。
那我们尚且可以说说,我们秦人先祖,当年受封于此处疆土,北边有北戎,西边有西戎,南边有蜀国和巴国,都对我秦国虎视眈眈。
戎王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便是义渠。
我秦人先祖披坚执锐,亲冒矢石,方才让戎人臣服我大秦。
如此一来,我大秦的疆土,也就从栎阳,向着西边广大的地域延伸了过去。
时间慢慢往后走,我大秦这才强大起来。
那么,如果我秦人先祖,不冒着流血牺牲的危险,进攻戎人,攻灭其城池,杀戮其豪杰的话。
那我大秦而今安在乎?”
听着这人一番长篇大论,嬴胡亥也就听出来了,这一位是赞同自己开疆扩土的。
而且名言开疆扩土,乃是生死攸关之大事。
绝非单纯的开疆扩土而已。
若是一个民族想要千秋万世,长存古今,不把潜在的强敌率先消灭。
那强敌一旦发展起来,就会成为这个民族致命的威胁。
然而,还不等嬴胡亥说话表态,另外一个博士就站起身来,先是向着嬴胡亥拱了拱手,随后才说道:
“先生所言,有些言过其实了。”
那人也不立刻反驳,而是安静的等待着这人说自己的观点。
这也算是有风度之人了。
“华夏先祖,并非是完全以兵戈锐利,谋取疆域的,相反!
华夏先祖,是以礼法约束天下人。
是那些其他部落的人,看到了跟着我们华夏先祖的人,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这才自愿纳土归顺。
何来之攻灭他国,而谋取疆土的说法?”
“你怕是读书读傻了吧?”
那博士冷不丁的回了一句。
这人面色怒红:“放肆,你怎么敢羞辱我?”
“羞辱你了吗?我只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博士颇为不屑的看了一眼这人后,接着说道:“天下之间,六国余孽叛乱的时候。
他们那边的臣民们,难道不知道我大秦关中的百姓们,过着的是什么样的好日子?
可是,你看这些人举国归顺了吗?
还不是陛下亲自率领我大秦的勇士,奋力拼杀多年之后,方才令这些人臣服我大秦。
你试试看,若我大秦没有大炮的威慑,横浦关上的野人们会下来投降吗?”
嬴胡亥很赞同这人的说法。
真理,确实是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另外那人冷哼一声说道:“这些谋逆的人,自然需要以大军镇压。
可是,你难不成是忘记了,自从天下战乱开始以后,无数的百姓们,都开始向着关中涌入,为什么?
这还不是因为在我关中,他们可以得到很好的庇护。
可以在这里繁衍子孙,无须担心自己会不会睁开眼,就被乱兵砍死。
我大秦富饶,天下之人自然归顺。
若是我大秦凋敝,天下之人又怎么可能会归顺呢?”
嬴胡亥不动声色,但是却也觉得此人说的有几分道理。
户部自从成立之后,就安顿了许多从关外大范围迁移到关中的百姓。
这一点,也是不争的事实。
只不过……
嬴胡亥方才想到了某种可能。
第一个站起来支持他的博士,就忍不住笑道:
“关外叛乱频发,列国纷争,处处都在死人,处处都有兵荒。
而我关中,自然也就变成了天下最为安全的地方。
天下之民,趋利避害,乃是本性,也就朝着关中跑进来了。”
“单纯一句趋利避害,乃是本性,就能忽略了我大秦吏治的功劳不成?”
后一个博士显然不服气。
嬴胡亥也不知道这些博士之间,是不是有着私人恩怨。
大秦的吏治,在一开始的时候,不能说多好,但是自从锦衣卫和东厂设置起来后。
大秦的吏治一直都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教育的推广。
入学的孩子,都可以从官府领取到一定的补贴。
否则的话,就算是大秦这片土地上,也没有多少家庭,可以让一个半大小子什么事都不干,整天往学堂里边跑。
所以,这里所谓的吏治的功劳,嬴胡亥倒也是承认。
只不过,如果忽略了关东之地战乱频发的根本原因。
那这些土地上的百姓,又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
“若是函谷关以东,没有那么多可怕的战事,你看看这些原本不是我关中的百姓,是否还愿意前往关中来安家落户?”
第一个博士轻哼一声:“更况且,我们现在争论的问题,并非是吏治不好,而是侧重于海外开疆扩土,对于现阶段的我大秦而言,是否有必要,或者是强制推行。”
被这人这么提醒了一下后,第二个博士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态来。
“诸位先生本就可以畅所欲言,如果因为你们说话,或者是作出假设,就要问罪的话。
那这以后谁还敢说真话?”
嬴胡亥完全就是看人热闹不嫌事大。
“陛下圣明!”
五人齐齐拱手说道。
须臾时间之后,争论又开始了。
不一样的是,此前没说话的那三个博士,也一并参与到了争论中来。
于是,五个人的论证开始了。
第2081章 大秦的论证开始了
看着这五人互相的论证,嬴胡亥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虽然是皇帝,但是却从来都不敢忽略这个时代的人,身上的智慧和谋略。
既然是这样,那何不将大秦所有的博士们,都弄过来,让他们一起讨论朝政弊端?
说白了。
闲着也是闲着……
而现在,不管是做什么,都不太合适。
想要去美洲大陆,也不成。
远洋战船还没有完成铸造。
那么,这个时候听一听这些人的建议,似乎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尤其是。
大秦的这数十个博士。
浑身上下都是读书人的自命清高。
自然也就不会太过于把当朝权贵们当作一回事儿。
朝堂上下,公卿百官,是非常容易受到李斯和蒙恬两人的影响,自然有时候未必就会真的能表达出来自己的想法。
这种情况,在很多朝代都会出现。
同样也是这些皇帝们,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养出来的读书人,总喜欢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骂,却还是依旧供养这些读书人。
哪怕是昏君……嗯,也就是别人意义上认定的昏君本人,也知道应该有几个和自己唱反调的人,自己的帝国才会安稳,才能长久。
而如果满朝文武,对于皇帝做的任何事情,都只是以“圣明”二字称赞的话。
那帝国才真的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然后,太子嬴元、安邑王两个什么都还在不懂的小屁孩,也在嬴胡亥的计划之中。
至于那还在吃奶的三皇子胶东王嬴平,也就免了。
毕竟这不能做得太明显了。
否则的话,一些人总能看出疑来的。
很快,大秦九十三博士都到场了!
这个数目,堪称可怕!
始皇帝嬴政一朝的时候,也只是有七十二博士而已。
但是,嬴胡亥朝,因为造纸术和官学,完全不留余地地推行,让许多的人都有了一种预感。
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盛事就要到来。
于是,一些依旧隐居在深山,或者是闹市中的贤者,也主动走进了大秦学宫中传道授业。
自然,从始皇帝朝的七十二博士的位置,一下就飙升到了九十三博士!
须知道,这个时代的博士,乃是一种官职,与后世的学位名称比较起来。
两者之间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此时候的博士,乃是真正学究天人之人。
不管是在那一方面的建树,都足以做开派祖师级别的人物。
嬴胡亥看着大秦帝国的九十三博士,心中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之感。
一个民族想要长盛不衰,不仅仅需要强大的武力,更需要辉煌灿烂的文化。
文化才是一个民族最为本质的东西。
秦帝国的公卿百官们,一时间有些摸不准皇帝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究竟是为了什么。
于是,嬴胡亥亲自记录下来了这一场盛况。
当然,嬴胡亥所谓的亲自记录,也只是他自己写了自己的日记而已。
太史令领着三十多个负责记录的史官,这会儿就像是人形码子机器一样,疯狂的记录着博士们的对话。
只不过,对于这些记录,嬴胡亥却有着另外一种记录。
“第一日,所有的选手都非常的保留,大家谈话之间,还能称呼表字,以此互相论证彼此的观点,是否正确。充满了谦逊和睦的风气。”
“第二日,争论已经开始变得非常激烈,我搂着我的两个儿子,在所有人口沫横飞的时候,悄悄的和大儿子说,你不管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需要自己具备一双慧眼。
因为,人的眼睛,人的耳朵,在很多的时候,都会欺骗自己。
尤其是你将来做了皇帝以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想着讨好你。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能和你说真心话的人,这偌大的帝国上下,也找不出几个人来的。
我和老二说,你以后要做王的,别问为什么你不能做皇帝,因为我们这个帝国,只能有一个皇帝。
你要怪就怪你娘,把你生的慢了点。
但是,你不管是做王,还是做皇帝,都要依附于大秦帝国。
王和皇,为什么可以显贵?
为什么,可以成为天下之人都追逐的梦想?
那只是因为我们本身具备了一个强大的帝国而已。
如果我们的帝国出问题了。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王非王侯非侯。
帝王大权旁落,诸侯王们,也会等同于猪狗,可就不是诸侯了。
所以,你们兄弟就需要联手缔造出来一个强盛的帝国。
只有如此,我们皇族才可以在这片大地上保持长盛不衰。”
嬴胡亥摸了摸长子的小脑袋:“听懂了我说的了吗?”
“简单来说,就是我和二弟如果不好好联手的话,没有办法从母后哪里骗到糖吃,父皇,是这个意思吗?”
嬴元秒懂的话语,让嬴胡亥一阵愕然。
他捏着嬴元的嘴唇,检查起来他的牙齿后,却又松了一口气,这小家伙没有非常夸张的虫牙。
可,嬴阳就没有这么好了,满嘴的虫牙。
“谁吃的糖最多?”
嬴胡亥问道。
嬴阳有些害怕的看着大哥嬴元。
嬴元缩了缩脖子:“我和弟弟都是平分的,我们还想拿给小弟弟吃,但是母后说,小弟弟太小了,还不能吃糖,然后把我们的糖给吃了。”
嬴胡亥有些哭笑不得。
可,从他们两人的牙齿,就已经看得出来,嬴元在撒谎。
只不过,面对小孩子的撒谎,大人了然心中的时候,却也不会有意戳穿。
这是属于大人和小孩子之间的默契。
只有很愚蠢的大人,才会一下子戳穿小孩子这点天真的智谋。
嬴胡亥故作平稳的笑着问道:“那为什么你的牙齿没有坏掉,可是老二的牙齿却坏掉了?”
嬴元很平静的说道:“因为我将来要做皇帝,皇帝总应该会有一些和别的人不一样的地方。
就像是父皇一样,父皇现在是皇帝,那自然就有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嬴胡亥搓了搓手,这一巴掌还真的是怎么都打不下去了。
小孩子撒谎的时候,眼神都充满了天真。
人果真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自动学会了伪装。
嬴阳却一张脸紧张的通红,像是害怕自己马上就会被揍一样。
嬴胡亥只好不计较这件事情:“日后不得再胡言乱语,你就算是将来做了皇帝。
也一样和其他的人是一样的,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有着自己的悲欢离合,你也和其他的人,都是一样有血有肉的人。”
第2082章 臣妾才是话题的推动者
嬴胡亥没有想过,一定要把自己神化。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对于大秦整个天下的子民而言。
嬴胡亥自己早就已经被这群子民们神化了。
可是,嬴胡亥的内心,依旧不想自己被神化。
尤其是在孩子面前。
老子是什么样的人,儿子很大的概率,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如果自己做一个敢于面对真实自己的皇帝。
那么,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儿子,或多或少,也不会太差。
如果老子喜欢弄虚作假,孩子长大之后,也就会更加好大喜功,自以为是。
所以。
他的想法也就变得非常简单。
在自己还可以影响到孩子的时候,那就尽力干预。
两位皇后蒙蕙和李夭也在九十三位博士辩论国政的第二天到了。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想的。
她们竟然觉得这是皇帝开始在为皇子们物色老师。
于是,身为母后的人,自然也就不得不过来瞧瞧,那一位博士才是太子授业恩师最好的选择。
毕竟。
这人将来可是帝师。
大秦帝国的未来,也将会受到这人很大的影响。
自然不可等闲视之。
于是,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嬴胡亥发现这些原本非常保守,也谦逊有礼的博士们,忽然变得有些疯狂起来。
一旦有人开始反对自己的观点,立刻就会用一种如同刀剑般锋利的言辞,犀利的反击!
这种发现,让已经听得有些昏昏欲睡的嬴胡亥,立刻就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可是,这些博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嬴胡亥却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一个博士忍不住问候了另外一个言辞犀利逼人博士的十八代女性祖宗之后。
李夭摇着头说道:“这可不行,要是把我儿子教成了这样,那以后动不动就问候别人的祖宗,这算哪门子的皇帝?”
嬴胡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很奇怪。
这什么意思?
他伸手把一边上的儿子嬴元抓了过来,正要问他悄悄的和他娘说了什么的时候。
嬴元却甩开了他的大手。
李夭的将行周青臣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向着李夭微微使了一个眼色。
李夭立刻起身,走到了皇帝嬴胡亥身边,紧挨着其坐了下来,低声道:
“陛下,选择老师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嬴元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是他在我眼中,和平儿完全没什么区别的。”
嬴胡亥露出几分奇怪的表情来:“谁说这是要给天泽选择老师的?
还有,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都是嬴元的母后。
你就算是不认他这个儿子,他也只能认你这个娘!”
宗法制虽然已经不是秦国现在奉行的标准。
但是其早就已经深入人心。
李夭才是正宫娘娘,他就是皇帝所有自私的母后。
这一点,就是铁律!
“说什么胡话!”
李夭忍不住摇头:“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反正他做皇帝也挺好……说这个做什么,你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你要不是为了给嬴元选择帝师,为什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嬴胡亥几乎笑出了声:“蒙蕙也是这样想的?”
蒙蕙这会儿听得非常认真。
他可不想某个无什么真才实学的人,成为了自己儿子嬴元的老师。
所以,自然没有注意到后边李夭和嬴胡亥凑一块儿的对话。
“现在天下人都这么想!”
李夭忽然露出坏笑来:“结果……哈哈哈……真的是要笑死我了!”
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辩论场上口沫横飞的博士们。
若非是如此的话,李夭估计又要被人参奏,说她这样大声笑,有失仪态!
嬴胡亥摇头,低声说道:“朝堂上有的人赞同开疆扩土,有的人不赞同。
我就想看看,现在这些文化人里边,有多少人赞同不赞同……
你现在既然都已经知道我的真实意图,那就推一波?”
李夭沉吟了片刻,这才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让大秦日报上,也把这些人的论点拿出来,找天下的读书人,天下的百姓们,都参与这其中的论调?”
“你觉得持续多久合适?”
嬴胡亥眼睛发亮!
“这就要看陛下是否舍得在大秦日报上介绍我大秦现在所拥有的军队和武器装备如何!”
李夭自信如女王的弹了一下手指:“并非是我夸海口,如此辩论,我足可以推动这个话题持续一整年不衰落!”
嬴胡亥还真的是一点也不怀疑李夭说的。
“那就去做这件事情……当然,这个论证,自然不可能持续一年,最多持续十来天的时间,就会停止。
唯一不会停止的,就是大秦学宫里边,将成为各种观点的聚会地。”
李夭掩着嘴笑了起来:“陛下,您是想要找到那些愿意支持您的人吧?”
“如果一个国家的君王,都不能得到臣子的支持,那么这个君王必定是失败的君王。”
嬴胡亥丝毫不避讳自己现在心中所想的事情。
李夭偷乐了起来:“那是不是也顺带着给皇儿找几个合适的老师?”
嬴胡亥微微颔首,脸上也露出沉思之色来:“皇帝这份职业,不同于其他的职业。
如果全然都是按照一个正人君子来培养的话。
这样的人做不好皇帝……”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李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
“没什么,我只是听到某些人自己说自己似乎不是一个正人君子而已。”
李夭立刻一脸我什么都没说的表情。
嬴胡亥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拿她没辙:“你想想看,皇帝一个人要面对的,可是天下所有的卑鄙小人。
你让一个君子去面对这么多的卑鄙小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
李夭原本觉得这话挺好笑的。
可是,听着嬴胡亥这么一说后,还真的是没法笑出声来了。
她的目光向着远处看去,看到了一脸认真之色,听着博士们论断的蒙蕙,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却被嬴胡亥直接给打断了。
“让皇儿们去大秦学宫中。”
嬴胡亥脸上露出来了一抹特有的深意:
“朕想看看,这两个小家伙,到了大秦学宫中,能学成什么样子。”
第2083章 这不单纯是一个人的事情
“这怎么能行得通?”
李夭第一个就反对了。
“那你认为,儿子未来的臣子,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李夭一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嬴胡亥换了一个问话的方式:
“或者,我问你,我的臣子,都是怎么来的,我说的是,在科举制度还没有被广泛使用之前。
不仅是我,包括在我之前的君王们,他们的臣子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李夭眼中的疑惑瞬间变成了一种狰狞。
“陛下是说,在这之前,臣子都是世家大族世袭而来,让皇儿从小就在学校中长大,其实没有什么别样的区别?”
“本质上也就是如此了。”
嬴胡亥笑道:“朕还在小的时候,不也就和你们一起玩闹?
其他的公子们,基本上也都是如此。
这样一来,小时候,我们是朋友,长大之后,也就变成了君臣。”
“这样也不太好,皇儿们的安全呢?”
李夭转而问道:“如果让大秦学宫的学子们,和皇子成为了同窗,固然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首先一个,那自然就是安全的问题。
第二个,皇子的性格,能力等等,都会让人摸清楚。
如此一来,他人尚未登上帝位,却已经被人琢磨透了。
将来还怎么统御群臣,威振天下?”
嬴胡亥倒也没有反驳李夭说的这两点问题。
“身为皇帝,这个世界上自然会有反对我的人,那么,岂不是说,我任何时候,都需要人的保护,如果没有人保护,我也是充满了危险的?”
李夭奇怪的看了一眼嬴胡亥,摇头道:“陛下说的不错,可是我还是做不到,把皇儿置身于危险之中。
嬴胡亥很认真的看着李夭:“总应该试一试才行,而且除了皇儿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之外,他的同学们,可不知道他的具体什么是什么。”
“如此,一个班级授课里边,学生们是什么样子,皇儿自然看在眼中。
如果从大了说,一个班级里边,基本上也就可以看到了一个社会的缩影。”
李夭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不知道我造了什么孽,会遇到这样一个皇帝!”
“而且,我也不太赞同陛下你说的,什么一个班级,就能成为了一个社会的缩影。”
“哦?不能么?”
嬴胡亥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朕说明白点,一个班级,现在就说大秦学宫中的情况,五十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孩子,成为了一个班。
这个班级里边,会有一个班长,协助授课的老师们管理班级上的大小事务。
然后还会有各个科目的学习代表。
固定的人数之中,还能选出来一个组中,组长之下,还能选出小组长来……”
嬴胡亥看着脸上已经露出来了惊愕之色的李夭,眼里的笑意也是越发浓烈起来:
“怎么样,你还觉得,朕说的有问题?”
李夭略显无奈地看着嬴胡亥:“你一会儿说我,一会儿说朕的,搞得我都有些分不清楚,你究竟是想要和我谈乱讲国事,还是在谈论家事……”
“从本质上来说,我们的家事,其实就已经是国事。”
嬴胡亥咧嘴笑道:“一个班级,如果客观点来看的话,其实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
皇儿将来要面对的是天下所有的人。
他就应该从一开始发现,一样米养百样人。
只是四十个人的小集体里,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分歧。
那放大成为整个天下的时候,就更能发现,治国有多难了。”
李夭揉着自己已经开始有些刺痛的额头,忽然伸手指了一下最前头,依旧认真无比听着众多博士们论证的蒙蕙:
“那……那这不是说,她做的事情,都是无用功了?”
“不是。”
嬴胡亥摇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转了转:“这些人,都会成为我大秦最为有名的学者……”
“我更加不糊涂了。”
李夭轻咳一声,甚至有些缩了缩脖子,感觉是非常害怕一样的说道:
“你难道不是需要这些人做出一副支持你开疆扩土的举动?
那些不支持你做这件事情的人,还有留下的必要?”
嬴胡亥被李夭这样子逗笑了:“你喜欢吃甜的,别人喜欢吃酸的,难道你就应该仗着自己皇后的身份,把这个世界上所有吃酸的人,都砍掉脑袋不成?”
“个人口味的事情是小事,但是关乎于国家政策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李夭目中露出严厉的神色来。
这种情况可以说是非常少见的。
嬴胡亥却并不是很在意地笑了起来:“朝堂上,应该留下反对的声音。
因为当你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就看是从正面上看起来是对的。
但是,也会有你所忽略的地方。
反对你的人,自然也就可以从你眼睛和思维想不到的地方,找到这件事情的弊端何在。”
李夭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你这样需要时时刻刻保证自己的头脑清醒,否则的话,总会忍不住下令处死许多人的。”
她凑到了嬴胡亥耳朵边上,低声说道:“实不相瞒,我就因为一些本不是很大的事情而恼怒,最后处死了不少人。
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那些人死的太冤枉了,他们只不过是说了我不想听的话,就掉脑袋了。”
嬴胡亥一整无语:“现在可不是你反省自我的时候,皇嗣上大秦学宫的时候,我已经和你说了,你怎么去和蕙儿说,可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担心她会疯掉!”
李夭看了一眼精神高度集中的蒙蕙,悻悻地看了一眼皇帝,凑到了皇帝耳朵边上,她的呼吸声,吹得嬴胡亥的耳朵都开始发痒痒了之后,她才说道:
“陛下,你有时候真的挺卑鄙的,天下人都被你这一招瞒了过去!”
嬴胡亥一把捉住了李夭的手,坏笑道:
“朕的本事多了去了,你想要知道的话,朕还有别的更多的本事!
瞪大眼睛看着吧,这只是才开始的时候,更加精彩刺激的事情,还在后边呢!”
他的眼睛向着大秦帝国的公卿百官看了过去,向着正在高台上,激烈辩论的九十三位博士看了过去,目中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了强烈无边的自信:
“这个世界,正是可以顺从我的意志而缔造的最佳时机!”
第2084章 行动起来的大秦帝国
早在很久之前。
秦帝国之中就出现了报纸一样的东西。
只不过在这些东西之上,只是单纯的介绍军队开疆扩土、官员政绩,还有解释朝政、律法这些东西而已。
刚开始的时候,许多的人都认为这样的东西,不应该向着百姓们公布出去。
开疆扩土,官员政绩还算好的。
但是,朝政解释,律法这些东西,就应该永远死死的攥紧在朝廷手中才是。
一旦向着世人公开的话,朝堂上的人就会失去对于律法的绝对解释权。
因为你已经提前向着天下人宣布,以后遇到什么对于朝廷不利的事情,还想再去歪曲扭曲解释,那就成为奢望,还会失信于人。
但是,这些东西被嬴胡亥凭借自己强硬的政治手段给压了下去!
大秦日报,率先在关中横空出世!
第一版关于大秦律法的日报刊行之后,直接就在天下引起轩然大波!
朝政的公开,也让天下之人,都参与到了朝政的议论之中来。
九十三博士所有的论证,也就此成为了大秦日报上刊登的重头戏。
甚至一度上压过了林七杜小说连载的热度。
论证到了第五日的时候,韩谈向着嬴胡亥禀报,咸阳城的大街小巷上,不管是茶楼酒肆,又或者是街道上的贩夫走卒们,都对此次的九十三博士论争议论纷纷,其中不少的论题,都成为了人们互相争论的要点。
第六日,嬴胡亥亲自手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刊登在大秦日报头条之上。
瞬间引发轩然大波。
第七日,第八日、第九日。
几乎整个关中,都彻底沸腾。
大秦日报的刊发速度非常之快。
关中的洛阳之地,成为了第二个爆炸点开始的地方。
洛阳自古为天下之中枢,昔年的周天子曾以此为都城。
水陆交通的发达,让关中九十三博士的议论,瞬间辐射到了天下百姓之中去。
于是,不到十天的时间。
秦国北边的草原上,各个部落的人在讨论九十三博士论争的事情。
秦国中部的各大城池,诸如战后从灰烬中重生的巨鹿、临淄、彭城等地,在疯狂议论此事。
齐鲁之地,本身就是文化发达的地方,这些地方的议论,更是激烈。
楚地。
哪怕方才归顺秦帝国没有多久的时间。
但是,这次的议论,直接就导致大批楚地有谋略有远见的读书人,直接启程前往秦帝国都城咸阳而去。
虽说楚地尚且没有火车可以直接通达咸阳城。
但是,越过长江,到了北地之后,便可以直接乘坐火车前往咸阳城去。
或是参与这场伟大的论争,又或者是亲眼目的历史大事件的发生。
都成为了楚地读书人最为向往的事情。
小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九十三博士的论争,已经从宫廷之中,扩张到了大秦学宫,传遍了整个天下。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会。
原本嬴胡亥认为,持续十来天就可以结束的论争。
俨然已经向着一种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高度发展了过去。
秦帝国的田间地头,就连那些不识字,只知道土里刨食的老农,都能说出点有见识的话来。
再加上不断从天下各地涌入城中的读书人。
嬴胡亥干脆不再强行控制论争。
让所有参与的人自由发挥。
于是,更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咸阳城的街头上,经常可以看到有真知灼见的人,直接站在街道上,就开始针对九十三博士的议论的问题,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第一天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嬴胡亥就已经得到密报,并且关于这些人如何论争的话语,也都被人记录在册,呈给了嬴胡亥。
到了第二天天亮,一个白发苍苍,却精神十足的老者,在街道上发表自己治国言论的时候。
一辆马车出现,直接簇拥着他走进了大秦学宫的大讲堂中。
咸阳城的百姓,或者是从外边来到咸阳城的读书人们,都可以直接进入大秦学宫开放的学堂中听课。
有了第一个被接走的人,自然就有了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第无数个!
于是,曾经被一些言官们讽刺靡费过重,修建起来的大秦学宫,几乎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达到了饱满的程度!
太史令激动的嚎啕大哭,一边放声大哭,一边用笔记录下来这属于大秦帝国的辉煌盛世!
同样,态势直接从大秦六部借人。
因为,他们的人不够用了……
原本以为,太史令手底下足足上百人的豪华阵容,足可以记录下来大秦帝国发生的事情。
须知,这上百人之下的人加起来,就足足有三四百之众。
不可能错过任何应该值得被记录下来的事情。
没承想。
有人开始被累死了……
这些史官们,就算是被累死的时候,手都还在攥着笔,一脸疯狂的模样,直接让人看了落泪。
嬴胡亥得到禀报之后,亲自去看了那个被累死的史官。
他走上前去,轻轻的摸了一下那人手中的笔,攥的紧紧的!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手掌微微往这人的脸上摸了一下,把他的眼睛给闭合了起来。
“照着他的样子,修一座巨大的塑像,放在大秦学宫中,放在高山之巅,朕要让天下的人记住他,让所有后来的人记住他!”
于是!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史官,就这样成为了所有人的楷模!
第二十日。
疯狂的议论没有任何热度减弱的意思。
而太史令手底下负责记录这些言论观点的人,更是暴增到了恐怖的五千之众!
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出现了大秦学宫学生被强制带走,去认真记录的场面。
往往是一个有经验的老史官,手底下带着上百号甚至数百号的人,让他们所有人分散开来,去记录下来这些智者的言辞。
然后……
大秦咸阳宫帝国藏书楼边上,又新建了八十一座高楼!
这其中,按照标准的分类,从朝政、经济、文化、民族关系、军事、武器、风俗人伦、语言文字、科技等等涉及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东西,做出来了粗略分类之下的细致分类。
精确的程度,甚至达到了一条街道的设计,应该关乎到哪些方面,应该做到前瞻后仰,材料选用、发展与否的考究记录!
到了最后,整整九十一座高楼藏书,面向帝国所有的人开放。
嬴胡亥走完这九十一座高楼的时候,眼中热泪再也忍不住的往下流淌。
第2085章 北地冰原
“让负责印刷的人不要停下来,朕要让大秦所有的州郡郡城之中,都有这样的藏书!”
皇帝嬴胡亥亲自下令。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但就而今大秦的国力来说,却只是一件并不起眼的小事儿。
秦帝国已经天上地下都无敌。
不论是在军事力量,又或者是财政力量之上。
都已经达到了他这个时代,所能达到的巅峰,且这个巅峰,还在不停的被嬴胡亥刷新着记录!
这种恐怖的状态,并没有因为冬日里的风雪而受到任何阻碍。
得益于火车的便利交通,远方的人也能通过大秦日报,得知帝国的心脏之地,正在发生着一场可怕又令人万分激动的变革。
太初五年十一月初的时候,一场可怕的风雪席卷了北地。
好在不管是匈奴都护府,又或者是东胡都护府,应对雪灾都已经有一手了。
他们创立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
可是得益于大秦学宫的研究发展,再加上许多老牧民贡献出来了自己世世代代累积的宝贵经验。
在北地,一种能够稳固应对雪灾的防御措施,就这样形成了。
这一日,老牧民阿藏卟甘绛羲骑着四个马蹄子都裹了一层羊皮的老马儿除了帐篷。
因为连续数日的风雪,终于停了下来。
久违的太阳,也是出现在了天空中。
唯一不变的,那就是寒冷。
空气中,人呼吸出去的气体,都会像是两条白色的烟柱,快速被寒冷的空气吞噬走所有属于鲜活生命体的热量。
他骑着马走了一会儿,站在莫过膝盖深的雪地里叹息了一口气,就把挂在马屁股上的滑雪板扯了下来,拍了拍马儿的屁股,老马就已经自个儿扭头向着帐篷走了过去。
阿藏卟甘绛羲双脚上穿戴好了滑雪板,熟练地在洁白的雪地上飞快地滑动起来。
顺着自己的帐篷附近绕了一圈之后。
阿藏卟甘绛羲没有发现狼群出现在周遭,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冰天雪地的尽头,似乎出现了什么小黑点。
他第一次看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阿藏卟甘绛羲揉了下自己的眼睛,重新看过去的时候,立刻就确定,确实是有什么小黑点出现在了雪地和天穹连接的视线尽头处。
“狼群……”
阿藏卟甘绛羲忽然大喊了一声。
空旷的雪地上,回荡着他呼号的声音。
于是,周围的帐篷里边,有人大声呼喊着,端着弓箭,从热乎乎的帐篷里边冲了出来。
“呜呜呜呜……”
说来也奇怪了,原本安静的草原,伴随着阿藏卟甘绛羲大喊了一声狼群之后,忽然就出现来了上百个手里提着长工,戴着手套,浑身上下包裹的只有眼睛路在外边的人出现。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们中间,甚至还出现了十多个端着火枪的男人。
从这些人腰间没有带着刀鞘横刀来看,大致上能猜测的出来,这些人就是秦帝国的士兵。
极度寒冷的天气之下,已经有人遇到过刀卡在刀鞘中拔不出来的情况。
所以,到了极为寒冷的北地冰原上,秦军的士兵们,都是这样直接把横刀挂在腰间。
最多用一层麻布包裹着刀鞘,并不会使用军队中配发下来的制式刀鞘。
而眼下,将阿藏卟甘绛羲护在身后的这些人,便是东胡都护府的兵卒。
东胡都护府将军王陵上书表走皇帝,希望可以一路往北,建立起来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岗哨。
阿藏卟甘绛羲这位极度有经验的老牧民,自告奋勇地成为了这一支百人队伍的向导。
像这样的百人队伍,往北延伸的冰原上,足足有二十支。
他们彼此之间都不会远离彼此太远,一旦遇到危险,直接鸣枪示警。
“嘭!”
有人朝着天空放了一枪。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约莫过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其他地方陆续传来枪声。
这也就意味着,所有的人都得到了预警。
“长生天啊!”
阿藏卟甘绛羲从百夫长手里结果望远镜,向着远处看了过去,密密麻麻的狼群,铺天盖地一样,就像是灰白色的洪流,朝着这边蜂拥过来。
“有什么不对劲吗?”
他身边的百夫长神色凝重的问道。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阿藏卟甘绛羲一个劲儿摇头:“我们这一路上走过来遇到的狼群,多的数百只,少的也有几十只。
这些狼群在陛下写给都护府将军的文书中,被称之为西伯利亚狼,军中的将士们把他们称作是西伯利亚狗。
可是你看!”
“怎么可能这么多?就像是一只大军一样,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往常的时候,听到枪声,这些畜生们都会被吓跑的,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他们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这说明,一定有什么更为恐怖的东西,在北边出现,压迫的它们不得不往南边跑,甚至都已经不再畏惧我们了!”
百夫长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立刻从一边的背包中,取出来了一个上过了红色油漆的竹筒。
这红油漆竹筒有人的膝盖那么高,粗差不多像是一个健壮军卒的手臂。
左右两边的人看到百夫长取出来了这个奇怪的红油漆竹筒之后,立刻就开始从后背上取出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铁铲子,开始铲雪。
很快,地面潮湿的泥土露出来。
百夫长立刻把红油漆竹筒戳在泥土上,用自己的耳朵贴在另外一口,认真的听了起来。
左右两边的人这会儿立刻把自己的呼吸声音都降到了最低。
“嗡嗡嗡嗡……”
大地的声音,被传达到了百夫长耳朵里边。
这是许多狼群奔跑的声音。
但是……不对劲!
还有一种更为强烈的声音,从前方远处的大地上传来!
这是……马蹄雷动大地的声音。
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呼啸!
百夫长脸上出现一抹怪异的神色,他所接受的知识里边,并没有记录着北方冰原上,有什么强大到的可以千军万马奔腾的部落,最多也就是一些野人似的部落。
和装备了先进武器的秦军,完全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轰——”
剧烈的爆炸声猛然从某一个方向传来。
其他地方的人也已经发现了异常,这是准备死战的信号。
第2086章 大秦锦衣卫千户“喜”
“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百夫长声音急促,他左右看去,想要喊话的时候,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兄弟军已经举着盾牌,准备迎战。
“如果按照最古老的传说来说,确实是有一些人可以驱使猛兽为自己作战,难不成我们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这种人?”
阿藏卟甘绛羲惊恐地说道。
百夫长取出一口横刀递给了阿藏卟甘绛羲,眼里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畜生终究是畜生,我不相信我大秦全副武装的虎狼之师,会打不过一群畜生!
你手中的这一口横刀,只需要一刀挥舞出去,就可以把扑向你的畜生一刀两断。”
阿藏卟甘绛羲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中的横刀,盯着前方从雪原尽头呼啸而来的狼群。
“轰——”
天崩地裂的声音袭来。
百夫长抬起头来,向着巨雷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哪里有十多道火光瞬间冲天而起。
“大炮!”
百夫长眼里全是难以掩饰的狂喜:
“我就知道,这群孙子肯定带着大炮,之前还和我们说没有携带!哈哈哈……“
阿藏卟甘绛羲不知道大炮是什么,只看到那冲天而起的十多道火光,拖着赤红色的尾巴,像是飞入云层,随后又重重的落在他视线都看不进的地方。
“轰隆隆——”
天雷劈到了人间一样的巨大声响袭来。
那些惊恐呼啸奔跑而来的狼群中,瞬间有炙热的光雨炸开。
大地在剧烈的震动。
受惊了的马儿在莫过膝盖深的雪地里嘶鸣着奔跑。
场面略显混乱。
但是,秦军的军阵没有任何混乱的地方。
有的马儿不受大炮轰击的声音影响,并未像是其他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战马一样,惊恐的嘶鸣着,到处奔跑。
像是一条白色雪线往前疯狂推进的狼群潮,猛然四散开来。
百夫长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之后,立刻松了一口气。
其他的人在大声呼喝着,准备迎接狼群背后的敌人。
自从见识到了大炮的威力之后,秦军中的很多人,都已经不再相信有什么鬼神。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鬼神,也会在大炮的射程之下,化为齑粉。
终于,四散逃去的狼群后,出现了一群从风雪中爬出来的人。
这些人骑着战马,骑士和战马身上,都包裹着一层麻布御寒。
身上都已经落了一层白雪。
这次真的是一眼看不到尽头,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兵马。
百夫长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喊话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人朝着前方快速移动了过去。
一面黑龙军旗迎风招展,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肃杀之感。
“那边……应该是都护府的副帅带着人过去了!”
百夫长高举横刀,大声喝道:“兄弟们,举着盾跟上去!”
“得令!”
所有的人都在大声回应。
至于那经验丰富的向导阿藏卟甘绛羲,则惊恐地提着横刀,不敢跟着大军往前推移。
“咚——”
战鼓低沉的声音回荡在雪地中。
秦军跨度极大的前军军阵,开始逐渐向着黑龙军旗汇合过去。
密密麻麻的大军列阵在一起,开始露出来了他的獠牙。
说来也奇怪了,秦军这边都已经闹出来了如此大的动静。
但是对面那些以骑兵为主的未知军队,却没有半点反应,像是没看到有人准备向着自己发起生死之战一般。
“对面领兵的是谁,我乃大秦锦衣卫千户北!
你等可知,对我大秦军队发起进攻,实乃灭族死罪!”
正在所有人杀气上头的时候。
一阵嘹亮的战吼声,忽然从前方那些风雪中钻出来的人群里传来。
“咚!”
鼓声戛然而止。
行进中的大秦军队,也瞬间止住了脚步。
昂然挺立在天地风雪中的黑龙军旗下,东胡都护府副帅雍齿,提着一口长柄的陌刀,缓缓地走出军阵外,大声喝道:
“我乃大秦东胡都护府副帅雍齿,你自称我大秦锦衣卫千户的,上前来答话!”
雍齿的声音方才落下,前方立刻就有一个身上落满了白雪的猛汉,手中居然也提着一口陌刀,驱马走出阵列来。
“东胡都护府……你们的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个身材魁梧,浑身上下都包裹在皮革中的猛汉,便是大秦锦衣卫千户北!
“我等奉命前来北地冰原上,要建立起来通往长生天桥的驿站……”
雍齿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这是……”
“先不说那么多,你说你是东胡都护府的副帅,可有印章帅印?”
自称为大秦锦衣卫千户北的猛汉,抬起手中的陌刀,指着雍齿问道。
雍齿眉头皱了一下,大声说道:“互相交换印章,以此言明身份,可否?”
“正有此意!”
北大声道。
雍齿转头吩咐了一声。
北那边,也是转头吩咐了一声。
很快,两人都互相看到了对方的印章。
那么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了。
雍齿丢下手中的横刀,大步往前走去。
而马背上的八尺壮汉北,已经哭嚎着跌下马背,在雪地里摸爬滚打着,奔向了雍齿。
“回来了,我们回到故乡了吗!”
雍齿热泪盈眶,一把抱起北,大声哭嚎着:
“回来了!兄弟们,到家了,往南边走两千里,就是故乡!”
“陛下安好否,大秦安好否?”
北哭的泣不成声。
雍齿热泪横流,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军卒们,大声吼道:
“兄弟们,这是我们前往探查另外一个世界的兄弟们回来了!
你们告诉他们,我陛下如何!大秦如何!”
“陛下圣安!大秦天下山河统一!”
威武雄壮的的呐喊声,回荡在这片雪原上。
北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伸出手臂,向着雍齿介绍起来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当初给陛下送完种子之后,我们的人困在了冰原里,迷失了方向。
直到后来我们才意识到,往北边海岸线边上走的位置上,有一个巨大的半岛。
我们就是被困在了这个半岛上。
我们还在北地发现了不少的野人部落。
夏天的时候,我带着五百我大秦的勇士,不断地征服那些部落们,从一开始的五百人,不到半年时间,就扩充到了数千人。
寒冬再度来临的时候,我们已经有了两万人。
可是也就是因为人多的原因,我们的食物紧缺,无奈之下,我只能放弃为陛下征服下来的这片雪原,准备南下!”
第2087章 大秦的功臣们
“之前你看到的狼群,是我们找不到吃的,准备狩猎狼群,勇士们骑着战马,把躲在雪窝子里的狼群驱赶出来,我们在后边追着用弩箭射杀狼充饥!”
“现在好了……找到亲人了!”
“你……你们——”北的声音哽咽,“有吃的吗?先给我们弄来一些!
我们中的好些人,都已经好久没吃饱过了!”
“再这么熬下去,我们真的都只有杀战马充饥了!”
雍齿一股酸意涌上心头,强忍着落泪的冲动,点头笑着说道:
“有吃的!有吃的!”
“来人,招待兄弟们入帐篷!
把我们的烈酒和肉干、面饼拿出来,招待我们大秦最为勇猛的勇士们!”
原本集合恶战的,结果所有的人杀气腾腾的等了一会儿,全部都变成了集合聚餐……
雍齿邀请北到了帐篷之中,开始和他介绍起来大秦自从他们这一批人离开之后的变化。
北听得非常入神,饱餐之后,便开始说起来了另外一片世界的情况:
“匈奴人和东胡人,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竟然知道了我们上一次送种子回来的事情。”
雍齿有些紧张的看着北。
北却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没事的,匈奴单于和东胡王,都认为自己是没有办法逃脱陛下的掌控。
也就想办法,想要联系到我们这边的人。”
“我本来就是一直在冰原之中,负责左右两边具体联系的。
长生天桥冻起来之后,那边的人就过来了。
锦衣卫千户公孙光告诉我们,说已经到了派兵的时候。
东胡王和匈奴单于畏惧到了极点,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开始修建皇帝陛下的行宫。
希望陛下可以派遣官员前往治理。
而且,我听着来人的口气说,匈奴人似乎非常畏惧陛下会派遣兵马去攻打他们。”
雍齿叹了一口气:“现在朝廷上边,也正在为了是否要开疆扩土的问题争论。”
“争论?”北完全不解。
雍齿忍不住摇头道:“不是你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而是另外一个,按照陛下的说法,越是往西边去的话,那就越是会接触到另外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人口众多,人种更多,而且还和我们华夏的人不一样。
他们的肤色是白色的。
征服这些人,需要我们大秦越过西域之地,去安息帝国,跨越数万里的距离。
但是,有的人觉得,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我们大秦现在的人口不是很多。
但是我们的疆土,却已经跨越了无尽的地域。
所以,如果继续去征战那些不需要的疆土,对于我们的子民来说,那就是一场非常大的灾难。
还他娘说的什么,国虽大好战必亡。”
雍齿言语之间,对于这些言论的人非常不屑。
北沉思了一会儿:“这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占领了的另外一个世界,并不会被陛下所放弃?”
“你说的那个世界,已经在我们这边被称之为美洲。”
雍齿说着,忽然从一边上取出来了一份宽大的挂图,然后让侍卫们拉着一起挂了起来。
结果,还不等他说话,一边上的北,就神色激动无比的说道:
“我就是在这个半岛上,转悠了大半年的时间,走过了所有的山脉河流冰原之后,我才意识到,我们一直绕着海岸线走路的办法,其实并不聪明。”
雍齿干笑一声:“没办法啊,这地图是后来才绘制出来的,可是那个时候,你们人都已经到了北美洲,我们就算是想要送过去这样的图给你们,也没办法的。”
“至于你担心的陛下是否放弃了美洲之地,当然没有,而且永远也不肯放弃!”
雍齿伸手指着辽西之地:“这里,当初辽东之战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修建造船厂了。
虽然说技术方面,一直都没有什么跨越性的突破。
但是,在齐地,胶东半岛上,也修建了一个很大的造船厂。
除此之外,你也应该知道,楚人的造船厂,远远比北方的更加厉害。
会稽郡……”
雍齿的手往下指着说道:“也就是这里,长江的入海口的位置,楚人归顺之后,陛下让人在这里修建了更大的造船厂。
我相信,最多今年年末,远洋战舰,就可以跨越重洋,直接抵达美洲了。”
北听完之后,眼中含着热泪,看着雍齿展开的这一份世界地图,还没说话人的声音就已经变得有些哽咽了。
“这样……是这样的!我们就知道,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陛下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弃我们!”
“将军,你们现在要折返回去吗?”
雍齿思考了片刻:“我们本来的任务,其实就是为了到北边的冰原上建立起来哨所。
按照原来的说法,大秦学宫的人,想要尝试在冰原上看看,能不能修建起来铁路。
可是落雪之后,铁路就会被覆盖的问题,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
“不过,你们既然回来了,我想就算是我这个时候回去了,也没有人会说我是不尽忠职守的。”
北非常激动:“如果这件事情让将军为难了,将军可以给我们一定的粮食。
我们想要先回去,故乡,我们所有的人都已经期盼了太久!”
雍齿咧嘴笑了:“你们本身就已经是为了我们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了,怎么可能放任你们不管?
放心吧,我们所有的人在这里休息一两日,养足精神之后,我们就上路回家。
我会先一步让人把令书送回去,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为了我大秦开疆扩土的英雄们,已经从美洲归来!”
“对了,美洲那边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你都清楚吧?”
北含着热泪点头:“我们的兄弟们付出了生命,那边的情况,永远都铭刻在我心中!”
“这样就好!”
雍齿感叹道:“这样就好,只要那个地方能够让我们华夏一族的人繁衍生息。
我相信,就算是朝堂上的那些王八蛋们,也没有理由要求陛下放弃美洲的!”
北激动的颤抖:“不会放弃的!陛下一定不会放弃的,我们的人,可以在冰天雪地中,在最痛苦最恶劣的环境中活下来的信仰。
就在于陛下不会放弃我们!”
第2088章 韩谈的暗示
雍齿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怎么说话。
但是,眼前这些人是大秦的功臣,这一点是怎么都跑不了了的。
休息了数天时间。
雍齿看着一望无际的雪原,心里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这样的地方要来有什么用处?
所以,从内心上来说。
雍齿有时候是很赞同朝廷上的那些大臣们。
心中也是带着一种倾佩的感觉的。
皇帝现在的权威,已经达到了极点,可是在这个时候,还有人敢站出来反对皇帝的。
这种人,算得上是真正敢于为民请命的人。
眼前是茫茫无际的雪原。
雍齿回过头看去,身后也是茫茫无际的雪原。
心中忽然冒出来了一些奇怪得当法。
皇帝陛下,知道北边是什么样的世界吗?
他真的来自于两千年后的世界吗?
或许,把这边是什么样子,记录下来,回去告诉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也许会改变自己的一些想法吧?
队伍踏上了归程。
雍齿也不知道都护府将军王陵看到自己声势浩大的出发。
结果就这样灰溜溜的往北边走了没多远之后。
就往回走了。
虽然这一路上,也算是建立起来了不少驿站。
保证了一路往北的联系。
可是,就这样往南折了回去,本身并不是很好。
无所谓了。
雍齿心里默默地哀叹了一声。
北南归的消息像是飓风一样,瞬间席卷了整个草原北端。
宛若怒号狂风一样,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去。
嬴胡亥看完奏报之后,整个人震惊坐在龙椅上,许久不能回过神来。
“陛下?”
一边上伺候着嬴胡亥一起温酒的杏花,也是被吓得不轻。
嬴胡亥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把手中的文书轻轻的放下:
“韩谈呢?”
杏花急忙说道:“回禀陛下,厂公在外边堆雪人,是陛下说,让他领着人去堆一个大雪人的……”
“你怕什么?”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把他叫进来。”
“遵旨!”
杏花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韩谈就快步走了进来,身上的狐裘落了一层白雪,还没有完全排掉。
但是,韩谈最会揣摩皇帝的心思。
瑞雪兆丰年。
皇帝虽然没有走出去看雪有多大。
但是,他却乐意以别的方式看到外边的雪有多大。
于是,身边的小太监为他拍打着身上落雪的时候。
韩谈自然也就长出来了一个别样的心思。
果不其然,原本叫韩谈进来,是要商议另外一件事情的皇帝。
看到韩谈肩头上的落雪后,眼里就已经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了几分对于来年的喜色。
“先不说别的了,这份奏表,你看一下!”
韩谈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上看了起来。
嬴胡亥则看了一下左右两边的宫娥。
立刻就有两个宫娥走上前去,开始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清理起来韩谈肩膀上的落雪。
韩谈看完之后,也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时间,这才狂喜道:
“陛下,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福分啊!”
“是天大的福分,千里万里,人都已经回来了,你说,这应该怎么迎接?”
“盘算着时间,快则五六日,慢则十来日,就会抵达咸阳城……”
韩谈也是忍不住一阵自言自语式的思索。
嬴胡亥回想了一下自己那个时代的人,是怎么欢迎明星的。
当下眼前一亮,立刻和韩谈说了自己心中想的。
“万人空巷,迎接开疆扩土的英雄归来……”
韩谈倒吸了一口凉气:“陛下这不就是一个侯爵赏赐了出去?”
“不仅仅是某一个地方的万人空巷!”
嬴胡亥双手振奋的高高举起,宽大的帝袍,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异常威武:
“朕要的是,北他们这些归来的人,不管是到了那个地方的车站,都会有大片大片的人高举着旗帜,欢迎他们回归故乡!”
韩谈心中浮现一抹惊惧:“陛下,若是这样的话,北可能在我大秦这片疆土上,就会获得一大批人的好感和拥戴!”
“你想和朕说的是那些笨拙的帝王权术?”
嬴胡亥端着热酒,缓缓地抿了一口。
韩谈只是干笑一声,并不继续说话。
嬴胡亥动了一下手指头,一边上的杏花立刻会意,给韩谈也倒了一杯温酒。
韩谈急忙跪地接受,双手捧着温酒,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这会儿该说什么一样。
可是,他的心思却飞快地转动着。
嬴胡亥抿了一口温酒之后,带着几分沉吟的口吻说道:
“从现在来看,或许是会造就一个了不得人物。
但是,如果这些人物我们都不愿意亲手去缔造,那么,我们这个民族又何谈希望何在?”
“再退一步来说,北这个人,难道不足以称之为民族英雄?”
“足矣!”
韩谈立刻。
嬴胡亥看着韩谈露出来了几分笑意:“你觉得足矣,那就立刻去找户部传达朕的意思。
让他们用最快的时间,模拟出来一个章程发下去。
时间不等人。”
说完后,嬴胡亥还是看着韩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眉头皱了一下:
“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难道还要在朕面前扭扭捏捏?”
“陛下,奴婢担心户部的人会说这是扰民之举,如果……”
“扰民?”
嬴胡亥露出一声冷笑:“觉得这是扰民之举的人,让他们来和朕亲自说!”
韩谈这才拱手退了下去。
嬴胡亥端着酒杯细细品味起来了韩谈说的这番话。
他转头看着身边的杏花,好奇的问道:“老韩原来可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杏花表情有些发僵:“臣妾又怎么会知道这是为何?”
“你自从进入宫中以来,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为何?是宫中的规矩多了束缚着你不舒服。
还是这宫中有谁会欺负你?”
“都不曾。”
杏花赶忙摇头道:“臣妾一个无依无靠之人,又无意争宠,上头的妃嫔娘娘们,可没有人会欺负臣妾,反而还是在臣妾入宫之后,送来了不少吃喝用度,不过……”
嬴胡亥是真的发现,他现在听别人说话,最喜欢听到转折词。
“不过什么?这就是说,还是有人会欺负你了?”
嬴胡亥含笑着问道。
杏花再度摇头:“臣妾说的不过,是似乎知道厂公方才为什么会故意问陛下,如果有人说这是扰民之举,该如何做。”
第2089章 帝国的英雄
嬴胡亥本来就没有多少心思揣摩下边的人是怎么想的。
这也是身份使然。
谁还能叫一个手握大权,君临天下的皇帝,去思考一个太监说了什么不成?
真要是有疑惑,直接开口发问,谁敢不说实话?
“那你说说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嬴胡亥随意的靠着软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杏花自然非常配合的凑上前来,小心翼翼的给嬴胡亥捏着腿。
“九十三博士辩论的事情,让整个天下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我大秦的强大。
可是同样,自然也就催生可以一批心怀不轨之徒的妄自尊大……”
杏花这边是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嬴胡亥的脸色。
见嬴胡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
心里舒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
“读书人之中,总会有一些必不可免的妄自尊大,这也是历朝历代都有的情况。
所以厂公才会有这样的担心。”
“这也就是说,韩谈其实已经查到了什么东西?”
嬴胡亥笑了笑:“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针对于那些读书人,甚至于就是在辩论台上口沫横飞,鼓吹自己治国理念的那些人?
所以,韩谈这里,也就强行把所有的事情压了下来。
毕竟在这个时候禀报一些关于这些人的黑料。
那打的可不是这些人的脸,而是朕的脸。
朕如此看重这些人,给他们著书立论资本和支持。
结果到头来,却爆出这么多黑料?”
嬴胡亥看着脸上同样露出笑容的杏花:“是这个意思吧?”
“陛下圣明!”
杏花螓首微点。
嬴胡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就像是朕一开始说,在大秦日报上,刊登这些贪官污吏的事情一样。
很多人都觉得这对于我大秦朝廷的威严有所损失。
可是,这有什么损失的?
如果一个帝国做错了事情,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话,还美其名曰为了皇帝的脸面?
这样的皇帝,虚伪到了这种程度,你还能指望他把天下都治理好不成?”
杏花不知道这样的话,自己该怎么接,只是道:“陛下是真正的圣君,可是这些读书人们,才是真正掌握舆论的人。
有些事情,也绝非是陛下做的不好。
天下无数人,那自然就有无数个思想,岂能轻而易举的发生改变,又岂能都尽如人意?”
“不一样的!”
嬴胡亥坐卧了起来,伸手就把杏花揽入怀中:“读书人掌握天下话语权的日子,应该过去了。”
“这怎么可能过得去?”
杏花连连摇头。
嬴胡亥逗弄了一下在怀里的杏花,哈哈大笑起来:“不能过去吗?
那你可知,朕为什么强力推动这次九十三博士的议论?
甚至于闹得天下人尽皆知,不管是谁田间地头,又或者是街头巷尾,再或者是酒肆茶楼。
甚至于,就是水井边上,河边浣纱洗衣服的地方。
只要有人的地方,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杏花那里明白什么叫做经国大计?
只是摇头。
嬴胡亥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吧,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开春之后,朝廷会亲自请来天下各个地方的人。
朕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天下人都有权利参与到大秦帝国的决议之中来。
而不是依旧让这天下的读书人们,把世间所有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杏花大吃一惊。
嬴胡亥若有所思地说道:“就关中之地而言,我大秦识文断字的人不少。
但是真正算起来,平均下去,一百个人之中,能否就有一个识文断字的人?”
杏花还真的是有些愣住了。
嬴胡亥略显无奈的笑了一声:“很难,放在军中,识文断字的人都很少。
这还是特别经过挑选出来的。
而如果是放在我大秦关中,所有老秦人之中,平均下去,一千个人之中,能有一两个识字的人,朕都能笑醒了。
这就是我们这个帝国的现状。
如果放在现在观众近乎千万人之众的基数上,能找出一百万识文断字的人来吗?”
“能吗?”
嬴胡亥自己都不自信。
“这就是我大秦的现状,这也是为什么这些读书人们,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嬴胡亥轻笑了一声:“历朝历代的人,都在强烈控制着文化,不准其往下边走,只能让其凝练浓缩在顶峰。
这样有好处,这样也有坏处。
但是,如果想要我们这个民族固步自封,那很显然,之前的人做的已经很好了。
朕现在只需要遵行先人做的事情,那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创造出来一个大秦盛世。
把这些读书人的地位拔高一点。
他们自己就会在史书上把朕吹嘘为古往今来的圣君。
可惜的是,朕从来都不需要虚名这种东西。”
杏花连接摇头:“虽然不太能听懂陛下说的这些道理,但是臣妾总觉得非常深奥,非常了不起!”
“读书人不应该站在神坛上。”
嬴胡亥扯过一张报纸来,随手翻看了几眼,便露出了几分轻蔑的笑容来:
“大秦日报一开始还是很可以的,但是时间久了,就不太行了,为了销量,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而读书人,读书人素来也是心眼最多的一批人。
如果是正直之人,自然还好,会把心眼放在正事上来。
如果遇到了什么心术不正的人,只要稍微有什么引诱,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在傻乎乎的给人家数钱呢!”
听着皇帝的这番话,杏花就算是再怎么愚蠢,也知道皇帝是动了心思,要针对一下这些逐渐放肆起来的读书人了。
嬴胡亥轻轻的抚摸着杏花的乌黑亮丽的秀发: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要明白,朝堂就是这样的。
你看着什么地方,想要好好的发展,但是很多事情总会事与愿违。
这也是皇帝存在的意义了。
该敲打的要敲打一二。
敲打敲打,自然也就老实下去,会为天下的百姓们做点实际的事情。
不敲打,尾巴都会翘天上去。”
“所以,北从冰原上回归的事情,谁不把这个人当作一回事儿,谁就要完蛋。”
“一个民族,不应该连自己的英雄都不承认。”
第2090章 打江山难,治江山更难
皇帝的意志,像是急风骤雨一样,席卷了整个大秦帝国的朝堂上下。
但是,几乎和嬴胡亥想的那样。
就有人敢跳出来指摘北回归的这件事情。
说是过于劳民伤财,只是一个区区武夫而已,实在是当不起这样的大礼。
嬴胡亥没作声。
如果他这会儿作声的话,那后边就会有许多的人吓得不敢说话。
他就想要看看,接着这一次九十三博士辩论,有多少的德不符位的人,爬到了高位上。
虽然这些官职的授予,都是经过了嬴胡亥点头。
可是,谁又能知道对方心中究竟是在想什么?
授予官职的时候,嬴胡亥就已经想过。
很多有才学的人,未必就适合成为大秦的官员。
可是,天下的眼睛都在看着。
皇帝弄这么大阵仗,不赐下官职。
这岂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了?
所以,明知道这种词语官职的方式不对劲。
嬴胡亥还是大大方方的赐下了不少的官职。
然而。
这些获得了官职的人,无一例外,都被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盯得死死的。
别说这些人有什么异常举动了。
就是他们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平常做了些什么事情,看了些什么书,和一些什么人会面。
甚至于,夫妻俩人什么时候亲热,一个月亲热几次。
全部都在锦衣卫衙门司有备案。
更为夸张的是,东厂那边,同样有备案。
上边的人,还会去核查一下,东厂和锦衣卫记录的东西是不是一样的。
以此来防备下边的人瞎蒙之后上报给皇帝。
第一日奏表所说的东西,皇帝没有做出回复,反而是装死的样子,故意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这就像是一下子给这些精力旺盛的读书人们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子似的。
很快就有人继续上书,针对于皇帝要让北成为天下人都敬仰的英雄人物开始了论证。
可,让嬴胡亥有些失望的时候。
没有多少人在指摘这件事情,更没有多少人敢于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不顾头尾的攻击北。
他新任命的那些官吏们,还是有不少的人,站在北这边,为北说话的。
这倒是让嬴胡亥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此前大肆授予官职的行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不过,开始抨击北的奏表,也从一开始的独有一份,变成了五份。
这说明,果真是有人在暗中试探自己的底线何在。
嬴胡亥心里有些郁闷。
六部之中,尚且没有那个尚书侍郎,不是誓死效忠自己的马仔。
在起用项羽这位西楚王为大秦开疆扩土的问题上,确实是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可是在对于北这件事情上,嬴胡亥却还是有足够的自信,能够肯定没有人敢和自己唱反调。
那么,问题就一定出在了那九十三博士,或者是九十三博士论争开始之后。
从天下各地赶来的那些隐士高人身上。
九十三博士辩论之舟,待遇就已经得到了非常可怕的提升。
嬴胡亥将他们的地位提升到了等同于六部侍郎的待遇之上。
虽然权力之上,不可能等同于六部侍郎。
但是在其他的待遇方面,月俸、社会地位等等,是等同于六部侍郎。
简而言之,就像是挂着六部侍郎的头衔而不用担风险的待遇。
有随意抨击朝政的权力。
有直接面刺君王而无罪之特权!
这几条命令下去之后。
大秦学宫的读书人们瞬间沸腾了。
然后,消息传开,整个天下的读书人都沸腾了。
嬴胡亥很清楚,人一旦有了权力在手,就会按捺不住寂寞的内心,继续在冷板凳上做学问。
这样的人,除了墨家那些死要钱然后去搞科研的人之外,嬴胡亥真的没遇到过别的人也能这样。
大秦社会物质的前景,都在墨家学院之中。
精神进步,那就真的还需要看其他学院的了。
只不过这一次,究竟是谁带头的。
嬴胡亥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沉住气才是。
傍晚时分,萧何来求见嬴胡亥,谈到了迎接北归来的事情。
“臣下等认真盘算过,一路从东胡都护府回来,到了我大秦咸阳城的路上,走过不少大的城池。
这些城池之中,就可以设置欢迎英雄归来的点儿。
北到了这些地方之后,不用着急立刻启程,而是可以向着这些地方的人,亲口转述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看到的东西。
如此一来,臣下认为,我大秦的百姓们,自己就能够判断出来,海外的世界,是否值得我们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征服。
这样,也足以在另外的程度上,说服朝堂上不愿意支持陛下启用西楚王项羽海外征战的大臣们。”
嬴胡亥笑了起来:“这么说,你也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所谓的到了一个大城池,就在这个地方演讲一下,宣传一下海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萧何这还是非常超前的操作。
萧何看了一眼皇帝脸上的表情,会心一笑:“陛下还需要再等等,再忍耐一二。”
“为君者,当然需要足够的忍耐才行。”
嬴胡亥微笑起来:“只不过,朕还是比较担心,有些人依旧过于谨慎,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敢发出声音来。”
萧何明白,皇帝这是希望自己去吹一把风啊?
真的是有些不要脸了……
“陛下,这样不太好吧?”
“有你带头,朝廷上是否就有许多的人会跟着一起吹风?”
嬴胡亥眼里含着笑意。
萧何苦笑道:“若是臣都带头了,下边还没有人吹风的话,陛下又怎么放心让臣坐在这样的高位上?”
“哈哈哈……”
嬴胡亥爽朗的大笑了起来:“那就等吧,按照你说的去做就是。”
“多谢陛下体谅!”
不用去做无间道,萧何也是松了一口气。
“去安排吧。”
嬴胡亥看着萧何这样子,就知道他心里非常担心自己改变主意。
萧何如蒙大赦似的退下。
嬴胡亥稍作沉思之后,转头向着身边的韩谈询问起来: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手,都分散出去了吗?”
“陛下放心,锦衣卫和东厂做事情,都力求滴水不漏。
北人还没有到那些经停站的时候,我们的人就已经把那边暗中控制的死死的了!”
“多看看,多听听,你们是真的耳朵和眼睛,如果朕的耳朵聋了,眼睛瞎了。
那这天下,可就不是我们说了算了。”
嬴胡亥的手指头轻轻的按在了咸阳城的地图上: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手,伴随着观众人口剧增之后,也经过了数次扩建。
现在分出人手来,朕想加强一下这里的控制。”
韩谈顺着皇帝手指指着的位置看去。
是大秦学宫。
第2091章天下之崛起,在于信仰
自从成为皇帝到现在,嬴胡亥从来都没有像是现在这样。
想要迫切的控制整个大秦学宫所有的舆论声势。
只不过。
嬴胡亥的头脑现在依旧还能保持清醒。
如果真的完全把整个学宫的舆论控制的死死的。
那么,大秦学宫就会变成一滩死水。
而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成为大秦帝国思想最为发达的地方。
北的规程欢迎仪式,就这样确立了下来。
嬴胡亥觉得自己现在只需要呆在咸阳城,等着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们回报消息就成了。
只是,这般苦坐着等了一两日。
嬴胡亥就开始变得有些烦躁起来了。
他动了一个心思,下令将李斯找来。
“陛下如果还是要为了北的事情,臣下却觉得已经没必要说什么了。”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朕本不是为了北的事情找岳丈来。
那岳丈居然这么说,可是又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李斯嘴巴张了张,忽然很不的想抽自己个嘴巴子。
一边上前去传唤李斯来的韩谈,只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因为,李斯询问他陛下叫本王去,是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
韩谈就随口说道,似乎是为了锦衣卫千户北,从冰原上归来的事情。
结果……
“怎么?莫非爱卿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斯急忙拱手道:“这倒不曾……关于北的事情,臣下大致上也已经摸清楚了,陛下想要把一些人引出来。
从而纠正此前九十三博士论证时候,直接赐下官职的孟浪之举。”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朕当初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是没有看你们任何一个人站出来反对的。
现在觉得朕做的不好?”
李斯微微笑道:“那个时候,陛下这样做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只不过现在不同于那个时候,自然是需要纠正一些事情的。”
“坐下吧。”
嬴胡亥挥了一下手。
李斯拱手道:“谢陛下。”
待得李斯安坐下来后,嬴胡亥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
“历朝历代,都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天下之人,总会说这是谁家的天下,谁家的王朝。
爱卿可有办法,变革这种弊端。”
李斯听着嬴胡亥的话,眼睛微微一亮,随即却又觉得非常棘手:
“陛下,这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有所改变的。”
“所以,朕才找到了你。”
嬴胡亥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我们现在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臣直言,这个问题不能有什么妥善解决的办法。”
嬴胡亥摇头:“或许有。”
“从甲天下制度开始之后,天下就已经不可避免的变成了某一家的天下。”
李斯沉吟起来:“如果想要变革的话,那就是要从根本上打破这种家天下制度的存在。”
说话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嬴胡亥。
嬴胡亥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朕曾经和皇后说过一种制度,吓得皇后话都不敢说。”
李斯苦笑一声:“臣下年纪不小了,陛下就不要说出来吓唬臣下了。”
嬴胡亥听到李斯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这么说,皇后与你说过?”
李斯摇头:“没有。”
非常果决。
嬴胡亥笑了起来,眼中带着一抹古怪的表情:
“真的没有说过?”
李斯举起双手,苦笑道:“臣下认罪,皇后曾经悄悄地询问过臣下,这种办法是不是真的可行。”
嬴胡亥眼睛发亮:“爱卿觉得,是否可行?”
“不太能行。”
李斯的语气不是十分肯定。
“不太能行,还是完全就不能行?”
李斯一时间,也不敢下定论,他只是说道:
“陛下如果真的有这种退休制度的话。
那只要老皇帝还在,年轻的皇帝不管做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受到掣肘。
如此一来,皇权的独一无二性,就不能得到保全。
到了那个时候,肯定还是要出大乱子的。”
嬴胡亥沉吟道:“你说的是同室操戈,父子反目成仇?”
“臣下不敢说这是必然,但是确实是存在这样的风险。”
李斯面上显露出来几分凝重之色:“皇权本身,就有其独特性。
这本身就不可能被分割的。
老皇帝或许愿意把权力分给自己年轻力壮的儿子。
可是,儿子却未必愿意一直都听从老皇帝的命令。
甚至于,他不管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有可能会被其他的臣子们搬出老皇帝来压着他。
长此以往之下,这就是取乱之道。”
嬴胡亥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朕还是小看人性的卑劣了。”
“陛下,历史上父子为了争夺君位而反目成仇的例子,实在不胜枚举。
臣下斗胆,请陛下三思,一些话一旦说出口之后,就可能会成为心怀不轨之徒作乱的开始。”
嬴胡亥摇头:“朕今天想和你说的问题,就是在不改变家天下的制度根本上,重新建立起来一个人们不再会用国君的姓氏,来划分天下谁属的问题。”
李斯只是苦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可能吗?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不仅要马儿跑得快,还不给马儿吃草?
嬴胡亥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立刻就把李斯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他说道:“大秦学宫之中,一直都在灌输学生的爱国思想。
时间久了,就会有了国家的概念。
爱卿认为,这样是否可以对于古代的弊端有一些改进?”
“臣下觉得,这还是要看实际效果才知道。”
嬴胡亥见李斯对此的热情不是很高,便忍不住道:
“那若真的是参照朕之前说的,建立起来君主立宪制国家,究竟成不成?”
“不成!绝对不成啊!”
李斯的嗓音都吓得发生了改变。
韩谈也吓了一跳。
嬴胡亥沉思了一会儿:“一个人说了不算!
来人,将蒙恬、嬴审、萧何、蒙毅、李由、赵随安等人宣来,朕想要听听他们的看法。”
李斯苦劝:“陛下三思!而今我大秦朝廷,这才刚刚稳定下来,实在是不应该再做出什么朝政变革啊!”
嬴胡亥眼中流露出来一抹不可阻挡的神色:
“朕现在做的事情,是为了大秦的千秋万世。
否则的话,三两百年之后,又是一个改朝换代的开始。
朕不会迷信什么我大秦千秋万世的狗屁说法!
如果真有一种可以让我大秦千秋万世的做法。
那就一定是朕现在的这种做法!”
第2092章 群臣反对
李斯知道这会儿是没有办法劝阻住皇帝的。
不过,臣子们的忠诚,却还是值得信任的。
李斯也觉得,皇帝喜欢怎么折腾,就由着皇帝怎么折腾。
很快,皇帝点名的人都已经到场了。
蒙恬似乎已经知道了皇帝之前有这种想法。
所以听着皇帝说完之后,并没有觉得非常吃惊。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蒙毅的眉头皱得可怕,也让人没有办法从脸上看出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嬴审听完之后,却已经忍不住警惕起来,认为这是皇帝遭受了什么小人的蒙蔽,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至于萧何,睁大了眼睛看着皇帝,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反正嘴巴是微微张开了。
但是,却没有说出话来。
李由自然也是早就已经知道了皇帝心中有过这种想法的。
至于赵随安,完全就低着头了。
他本来是准备开春以后,就直接发兵攻占羌藏地区的。
结果皇帝现在把他叫来,和他说这样的事情。
这难道是觉得自己不够忠诚吗?
自己真的已经非常忠诚了啊!
从来都没有背叛过皇帝的念头啊!
……
每个人心中的想法不一样。
有的人直接就把想法落在脸上了。
而有的人,真的是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
“嘭!”
嬴胡亥放下茶杯的声音,都在空荡寂寥的大殿中显得非常响亮。
“诸位都是我大秦的肱骨之臣,朕这次把你们叫过来,就是想要听一听你们的看法。”
嬴胡亥伸出手来,微微含笑着:“诸位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接说。”
还是没人说话。
这也不是众人都是蠢货。
相反就是因为在座的诸位都是聪明人,所以才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说。
嬴胡亥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忽然有了一种上课的感觉。
老师提出来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下边的臣子们,一个人都不敢说话,个个都低着头,那种感觉就像是非常害怕被皇帝提问到一样。
嬴胡亥道:“如果你们自己不说话,我就要点名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嬴胡亥看到不少人都有些缩脖子的动作。
就是大秦战神蒙恬也不例外……
这幅模样,看的嬴胡亥一个劲儿呲牙。
“蒙毅爱卿,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嬴胡亥随手指了指蒙毅。
然后,其他的所有人,都做出来了一个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嬴胡亥差点直接掀桌子了。
蒙毅身体微微一僵,随后有些难为情地站起身来,想着皇帝拱手一拜,这才说道:
“启奏陛下,臣下认为,这办法不可行。”
“君主立宪,虽然是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下来了皇帝可以做的事情,皇帝不可以做的事情。
但是,法律本身就是人为修改的。
陛下现在春秋鼎盛,对于我大秦的控制都在掌中。
但是,如果将来皇帝大权旁落的情况出现。
那岂不是说,这些乱臣贼子们,就可以以此为要求,修改律法?
甚至进一步废止皇帝都是有可能的了?”
这番话,不像是一个臣子口中说出来的。
但是,蒙毅为了让皇帝打消这个念头,故意把这件事情说的非常严重。
嬴胡亥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了脑袋头快插到了裤裆里的赵随安。
赵随安虽然没有抬头,可是心里一直都在默念:“你要叫到我,不要叫到我……”
“赵随安,你认为蒙毅说的如何?”
赵随安差点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看着他这副样子,嬴胡亥轻咳一声:“不需要这么紧张,当初我们在战场上相遇的时候,也没有见你这么紧张过的。”
赵随安“咕嘟”一声,咽下口水,紧张的看了一眼皇帝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陛下,臣方才走神了,实在是没注意蒙毅说了什么。”
众人一阵窃笑。
嬴胡亥只是强撑着才没有笑场。
蒙毅只好重新说了一遍自己的观点。
赵随安听完之后,立刻道:“此言有理,律法本身就是人确定下来的,那确定律法的人,不可避免的就会为了自己而考虑。
所以,臣下很赞同蒙毅说的。”
嬴胡亥微微点头,看向其他的人说道:“这么说,你们都赞同蒙毅说的?”
“臣等复议!”
嬴胡亥轻笑一声:“那在你们看来,律法是怎么确立起来的?
朕自己想出来的东西,既可以作为天下人的准则了吗?”
“陛下想出来的东西当然可以作为我们天下人的准则。”
赵随安不假思索地说道:“而且,天下人也绝对不会怀疑陛下说的有没有什么问题。”
嬴胡亥哈哈大笑了起来:“李斯,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李斯头皮发麻,皇帝这意思,是想听一点不一样的?
可是……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李斯身上。
李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发言如此艰难。
见李斯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嬴胡亥便又说道:
“朝廷之上,总应该有个正方和反方的观点。”
李斯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更是郁闷的想着,皇帝陛下,您就不能叫蒙恬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的吗?
为什么一定要臣下来回答?
臣都已经一把年纪了……
“依照微臣来看,律法的确定,确实不应该单纯的以某一个人的标准来作为衡量。
当初周朝确立的时候,何其强大?
但是,周公旦在确定礼乐制度的时候,也未曾单纯的以自己一个人的标准,来确定天下人的标准。
所谓之,一浴三握发,一饭三吐哺。
在座的诸位都是我大秦位高权重的人,你们自问一下,可以像是周公旦这样吗?”
不等众人脸上有什么表情,李斯又继续说道:
“周公旦夕年,就是这样招揽天下之人才,然后用广泛的阅历,这才建立了礼乐制度。
可惜的是,礼乐制度并没有真正让周朝强大下去。”
原本是被皇帝弄出来,要反对蒙毅发言的李斯,竟然也不知不觉之间,走到了和蒙毅同样的道路上。
李斯接着说道:“所以,如果我们现在把周公旦的礼乐制度,当作陛下现在说的君主立宪。
我们大秦的这个以法律确立下来的君主立宪,又能持续多久的时间?”
嬴胡亥眼睛发亮,我尼玛!
人才啊!
真是人才啊!
这都能想到类似的类比事件。
第2093章 这是属于朕的胜利时刻
嬴胡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发现自己有时候,还真是有些轻视了李斯的聪明才智。
只不过,稍作思索之后,嬴胡亥摇头道:“君主昏聩和礼乐制度,本身没有什么冲突。
大秦能保证世世代代都是聪慧的君主吗?
未必吧?”
这话就说的让人没接了。
别人没法接的话,并不代表李斯没有办法接。
李斯不慌不忙的说道:“陛下,立法制度,本身不能从根本上保证每一代君主都是贤能的。
我们唯一能为后世子孙做的事情,就是确立下来教育制度。
只要是通过教育之后的人,就算是昏聩的,也会变得贤能。
或者退一步来说,不能变得贤能,至少不会变得极度昏聩。”
嬴胡亥摇头道:“那你们考虑过我所说的君主立宪制吗?”
“选出一个人来作为丞相,丞相掌握我大秦的行政职能,皇帝则掌握我大秦的军队。
这样一来,本身就是一种互相约束。
此外,司法权,立法权,都是独立于丞相的权力之外的。
也就是说,丞相的名字虽然没有变,但是其本质上的作用,却已经改变了许多。
而立法,朕说的很清楚了,需要全民参与。
如果不是全民参与的话,那我们的律法,就不会得到天下人的认同。
并且,丞相的任期,也是有着一定限制的,不能超过十年,这是极限。
十年时间,也足够看出坐在丞相这个位置上的人,是否真的有才能。
同样,主管立法的御史大夫,主管执法的锦衣卫指挥使,两者也一样是分开的。
如此一来,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不怎么灵巧的皇帝。
也可一样可以保证我大秦的长久。”
“你们如果觉得朕这样做,是为了把天下还给天下人,那也可以这样想。
但是,朕想要的,是朕这一个族群的人呢,可以永远做皇帝。”
“哪怕是发生政权更迭,可同样只是在我们这一个圈子里边的政权更迭,而不会牵涉到天下各处。
这样,总好过之前率军攻灭天下各处反贼的一幕好吧?”
嬴胡亥的话,让众人再度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李斯也是一脸沉吟之色,不再继续说话。
蒙恬忽然拱手说道:“陛下,臣下赞同。”
嬴胡亥展颜一笑:“还有谁赞同?”
蒙毅就像是蒙毅的狗腿子一样,蒙恬这边拱手赞同之后,他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就拱手表态:
“臣也赞同陛下说的,我们或许可以尝试一下这种更加先进的制度。”
赵随安抬起头来,惊讶的看了一眼蒙恬和蒙毅兄弟两人,然后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拱手表态:
“臣下也赞同。”
“很好!”
嬴胡亥点头,看向了嬴审,还有其他的人:“诸位又是什么意思?”
“陛下,您之前说的,让全民都参与进来的立法,如何实现?”
李斯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说出了另外一个更难操作的问题。
如何全民参与大秦政治?
嬴胡亥笑道:“朕准备将天下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都请到咸阳城来。
然后想着他们公开我大秦现在的情况。
这个情况,不仅仅是我大秦即将发生的变革,更加有我大秦的财政、军队等等。
还有所面临的问题。
正把这个叫做问政于民。
只有民众真正参与进来之后,他们才会把大秦当作是我们自己的国家。
而不再只是单纯的认为,大秦这个天下,是只属于我嬴胡亥一个人的天下。
真正的才能做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李斯细细品味着皇帝这番话,微微叹了一口气。
在这一方面,他发现皇帝比自己等在座的所有的人,都想的更深远一些。
“朕希望看到,丞相做的事情,御史大夫、锦衣卫指挥使等等,你们做的事情,都应该让天下的人看到,都看得清楚。
而不是永远都停留在一个互相猜忌的地步。”
“北这次从冰原上归来,真正让天下的人,了解到了我大秦的世界之外,究竟还有多大的广阔天地。
想要建功立业的人呢,充满了野心的人,都应该把这些我们未曾征服的土地,变成我们此生都应该努力去征服的目标!
只能在窝里横算什么?
能在这天下之间纵横的,才算是好汉!”
嬴胡亥咧嘴笑了笑:“朕的意思,让李斯出任第一任丞相,诸位爱卿都没有异议吧?”
众人纷纷拱手:“臣等无异议。”
李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众人脸上的笑容,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他们这么快就推出来试水了。
原本,他是想要把更加年轻一些的萧何推上前来的。
再不济,把尉隐退到前边来做丞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啊!
没曾想,这群人真的不要脸啊!
亏得自己此前还不顾一切站在反对皇帝这边。
结果,反手就把自己给卖了。
感受这皇帝落在自己身上那恳切的目光。
李斯也只能强撑着站起身来,向着皇帝微微拱手一拜:
“陛下如此信任,这是臣下的荣幸,只不过,从今以后的工作之中,臣下少不得会有触怒忤逆陛下的时候。”
嬴胡亥咧嘴笑道:“如果你都不敢忤逆触怒朕的话,那这天下,就没有人可以来做这个丞相的位置了。”
听着皇帝这么说,李斯心中真的是万分无语了。
“既然事情已经确立,那么明日召开朝会,还如何商议这些事情,朕相信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吧?”
众人哪里不明白,皇帝就知道朝廷之上,就他们这些人是最难搞定的。
只要搞定了他们这些人之后,其他的人,不是对于皇帝的死忠党,就是那些刺头儿。
死忠党自然不用说了,皇帝说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比如白起这些军中手握大权的武将们。
对于皇帝来说,就是彻彻底底的死忠党。
刺头那些人,只要看到这么多的人都已赞同。
就算是他们站出来反对,也会因为人数的问题,而反对无效。
“臣等明白!”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应诺。
嬴胡亥哈哈笑道:“还有,如何把天下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从地方上切实请到咸阳城来参与这次盛会。
朕觉得诸位爱卿都要多多的费心才是。
毕竟,这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对于许多人来说,可能都吃不消的。
还有,这些人离开了家乡以后,自家的人又该如何保证安全等等,都要做好了。
总之一句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我们既想要把事情做好了,但你却又不能毛毛糙糙,把事情做的稀里糊涂。”
“都听明白了吧?如果还有谁没有听明白的话,可以留下来与朕细说你们心中的疑惑。”
嬴胡亥这话落下之后,众人纷纷弃座落荒而逃……
第2094章 热油锅泼冷水的大秦
众人离开了咸阳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上后,前来拜访的马车,络绎不绝。
一直持续到了当天晚上深夜,这种夸张的拜访方式,方才结束。
这反而让嬴胡亥觉得,是不是自己做事情的方式,过于急促了?
应该多给臣子们一些消化的时间。
好在,第二天的朝会,并没有让嬴胡亥失望。
臣子们对于自己新政的开发,出奇的一致。
除了一些非常难搞的御史。
这些人本身就是属于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那种人。
在大秦的朝廷上,他们只做一件事情:干架!
简单的归类这类人。
他们不属于任何派系,有着自己的坚持和理念。
别说蔡王李斯的面子,就是皇帝嬴胡亥的面子,他们也不会给。
简单概括这样的人:不是在干架,就是在准备干架的路上。
上可以骂昏君无能,下可以骂豪强氏族。
骂天骂地。
你还不能把人家怎么地了。
这些人,就是大秦朝堂上的最令人头疼害怕的一批人。
嬴胡亥不出意外地被骂了……
在大多数人同意尝试政治革新之后的当天晚上。
嬴胡亥的御案上头,就已经摆放了比他人都高一头的弹劾奏折。
这些弹劾奏折,除了骂皇帝本人是昏君,不懂得保护祖宗筚路蓝缕,披荆斩棘获得的江山社稷就算了。
居然把大秦的大好山河,拱手让与他人?
这就是卖国之贼君。
然后,往下骂的,就是以李斯蒙恬为首的贼王。
说着两人深受大秦皇恩,数代之间,富贵不减,甚至可以在大秦封王。
这就已经无上荣耀。
在皇帝做出卖国之举的时候。
他们不加劝阻也就罢了,反而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做出这等卖国之举。
无异于禽兽猪狗之流。
再往下的,还有骂白起、骂韩信、骂英布、骂嬴审、嬴狐、嬴高、嬴将闾……
大秦的诸侯王,全部都被骂了一个遍儿。
大秦的臣子们,从头到尾被骂。
韩谈和李由,尤其被骂的最惨。
嬴胡亥随意翻看了几分奏折,阉狗一次出现的频率,极其之高。
至于李由,老子李斯和弟弟楼兰王都已经是猪狗之流了,他又怎么可能不做猪狗?
“陛下消消怒气……”
韩谈只能如此劝说,不过好在皇帝的脸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怒骂而暴跳如雷。
但是,韩谈也摸不准皇帝这会儿究竟是什么心思。
究竟真的是已经做到了包容臣子们的胡言乱语。
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毕竟,自从皇帝继位以来。
就算是这些平日里嘴巴最为刁钻的御史们,也从来都没有在任何言语上对皇帝进行过攻击。
最后的地方,也就是斥责后妃们而已。
从未波及皇帝本人。
换言之。
这也是嬴胡亥做皇帝以来,第一次被骂……
对于这样一位平定天下的大成之君来说。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容忍。
韩谈在心里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皇帝下令,把这些骂人的御史全部处死的准备。
然而。
在皇帝随意抽取一些奏表看完之后,就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晚膳吃什么?”
韩谈一时间以为皇帝的意思是晚膳把那些个嚣张无比的御史们煮了吃?
可回过神来后,他这才意识到,皇帝是真的没有动怒。
嬴胡亥奇怪的看了一眼韩谈,又问道:“锦衣卫千户北到了什么地方?今天的奏表太多,朕都没有看到想看的。”
韩谈这才回过神来,惊喜交加的从一边上翻找来数份奏表:“陛下,您看,都在这里!”
嬴胡亥翻看了一下,北这边并没有出任何问题,便很不在意的把其他的奏表都丢在一边上,再度对这韩谈询问道:
“晚膳吃什么?”
韩谈虽然心乱如麻,可经过了这么会儿的镇定,立刻就回答道:
“楚地那边进贡到了一批沿海地区才有海鲜,说是项声他们的海船已经开始在大海上航行,捕捉到的海鲜,就先送到陛下这里来……”
“那晚膳就选定这位这个……”嬴胡亥的话说到一半,眼里流露出几分笑意来:“上供的贡品多不多?”
“数量极多!”
韩谈忙回应道。
嬴胡亥笑了起来:“既然数量极多,那就给这十多个骂的最狠的御史赐下一些去。
告诉他们,要是骂的累了,就好好的补一补……嗯,对把去年各地进贡的补品,也带一些赐给这些人。”
“啊?”
韩谈这边,完全就没有弄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赐下一卷白绫。
这还是正常的。
怎么把这些好东西,都赏赐下去?
看着韩谈愣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嬴胡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觉得朕应该杀了这些人吗?”
“奴婢岂敢妄自揣测陛下的心思?”
韩谈急忙拱手拜道。
嬴胡亥摇了摇头:“朕很早以前就说过了,如果朝堂上一个唱反调的都没有,这是什么大治盛世吗?未必就是吧?
我大秦既然要做一个所有皇帝都不敢做的事情。
那就应该有绝对广阔的心怀。”
他随意从那比自己都高一头的骂人奏表之中,抽出来了一份奏表,展开之后看了一眼,这上边也是骂自己卖国之君的。
“至少,从大多数人的角度来看,他们说错了吗?
当然没有错。
从他们作为一个御史的职责来说,他们说错了吗?
他们当然也没有说错。
可不一样的是,我们站在的高度,是远超我们这个时代的高度。
如果我们失败了,不过就是重新回到了君主专制体制上而已。
大秦依旧是朕的大秦。
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
韩谈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虽然觉得皇帝这话说的很轻松。
失败了,大秦依旧是朕的大秦。
可成功了。
岂非真的就像是这些御史们说的那样,是卖国之君?
拱手把属于大秦的山河让出去。
这种感觉无异于一个非常有钱的富豪,忽然有一天宣布,要把自己所有的钱财,送给街上的乞丐们去。
富豪的亲子朋友子女们,自然会站出来以死相逼。
见韩谈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嬴胡亥笑着催促起来:
“别愣着了,你现在不做点什么,这些上书辱骂朕为卖国之君的御史们,今天晚上就会有许多的人自挂东南枝去了!”
第2095章 属于英雄的时刻
韩谈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憋着一脸的笑意,向着皇帝禀报着许多的御史们,真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棺材。
如果这边的动作再慢一点的话,喝毒药的、上吊的、投井自尽的、纵火自焚,把全家都烧死的……
这是真的眨眼就要上演的事情。
嬴胡亥感慨万分:“朕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愿意随意杀戮这些忠诚的臣子们。
可是,他们却不太相信,朕是一个这样的人。”
韩谈堆着小脸:“这事情或许说起来,也可能有他们做戏的成分在里边。
尤其是有一个御史,不停得让人往家里堆柴火,把家里的房屋里边,都已经堆得满满的,人都没有办法下脚了。
如果真的是要自焚而死的话,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直接点了屋子不就行了?”
嬴胡亥哈哈大笑不止:“看来,朕倒是说的不错,就是这般文人们,脑瓜子聪明,坏心思也是极多。
不过,朕并不在乎这些,只要他们能做实事就行。”
韩谈忙拱手笑道:“陛下对于臣子,是过于宽厚仁慈了。”
嬴胡亥只是笑而不语。
后宫中,也一样炸锅了。
不管是蒙蕙,又或者是李夭。
对于皇帝而今的这种行为,都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词语来形容她们的内心。
“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的。”
面对着自己这一大桌子的女人,嬴胡亥只能如此宽慰众人郁闷的心。
蒙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未来的事情,确实是谁也说不定的,可是陛下为什么就料定了我们未来会出现昏君呢?”
“这是一定会的。”
嬴胡亥很认真的点头。
李夭口吻酸溜溜的说了一句:“小蕙蕙,你可能不知道,人家可是来自于两千年后的世界呢!”
众女忍俊不禁,一个个脸上的表情,也是非常精彩。
就是蒙蕙,这会儿也差点绷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嬴胡亥摇摇头:“这是有根据的,我秦国六世之余烈,虽然没出过什么特别昏聩的君主。
但是,你们看当初六国其他国家的君主,难道没有出现过昏聩之人吗?”
众人闻言,只能翻白眼以对……
嬴胡亥见状,只是哈哈大笑,他举起酒樽来:“诸位老婆大人,今日朝议,我也算是完全战胜于朝廷,难道不应该痛饮一杯来庆贺下?”
听着嬴胡亥这话,众人也不再坚持什么,纷纷举起酒樽,与嬴胡亥一并庆贺。
这本身就是封建体制最大的优点。
皇帝只要耗费一定的心思,就可以完全把自己的意志转变为整个国家的意志。
甚至于,有些时候,他都不用耗费什么,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的意志,转变为国家的意志。
嬴胡亥感慨万分。
不管这体制本身可以走到什么程度上去。
但就目前而言。
他已经做出来了最伟大的尝试。
如他自己所言。
成功了,赢氏千秋万世都会是这个民族的皇室。
失败了,那赢氏依旧还是可以做几百年皇帝的。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嬴胡亥毫不犹豫的再度和众人分享了自己心中的喜悦。
只是,除了蒙蕙和李夭担心有野心的人会趁机篡位之外。
别的人,都还没有这种阴谋腹黑可怕的想法。
大秦太初五年春。
锦衣卫千户北,从北方无尽的冰原之中,一路上受尽人们的欢迎之后,终于抵达了大秦帝国的都城——咸阳!
嬴胡亥动用了最高礼仪迎接这位为大秦帝国开疆扩土,探寻未知世界的大功臣!
北的名字,只是一个字。
他没有姓和氏,说明其身份地位,本身就在大秦是很低的。
可,北抵达了咸阳城外的时候,浩荡迎接的队伍里边,就有东厂厂公韩谈。
他携带着大秦皇帝的圣旨,赐予北嬴姓!
从此时此刻起,北的全部姓名,便是赢北。
赐予国姓,乃是对于一个人功绩的最大肯定。
这无须多加解释。
其二。
敕封赢北为定远侯!
这几乎让赢北感动的跪在地上无法起身,好一整幸福的哽咽之后。
赢北方才在数个锦衣卫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为吾皇开疆,探寻未知区域,乃是我身为大秦子民,理所当然的事情。
小人岂敢……岂敢以此微末之功,荣获如此荣耀?”
韩谈也感慨无比:“我前来传旨之前,陛下便说,侯爷定然会如此说,其缘由只在于此去北地,探寻未知的世界,侯爷已经有无数的袍泽,死在了远方,只有灵魂尚且可以回归故土……”
他的话尚未说完,人的眼睛就已经红了。
定远侯赢北,更是哽咽着,随后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哪些曾经在冰原中,或是死于冻馁,或是葬身于野狼猛虎黑熊口中、亦或者是失足陷落于冰洞……
等等等等……
死于各种原因的战友们。
他的情绪再也没法控制,忍受不住一般,放声痛哭,毫无保留的在自己心中这片最为神圣的土地上,宣泄着自己内心最为真实的情感。
他宛如是赤子在母亲怀中,找到了心灵的藉慰,和最为纯朴的安全感。
当赢北看到皇帝陛下,亲自走出咸阳宫城门外,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迎接他的时候。
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一边哭喊着,一边用膝盖跪在地上,不停地挪步走向皇帝的。
年轻英武的皇帝,威严的可以令天上神魔,都会感到畏惧的眸光中,也含着热泪,最后更是滚滚而下。
“朕不会忘记你们所有为了华夏子民开疆扩土的人!
不仅朕不会忘记!
就是大秦的万千子民,所有的人,都不会忘记!
我们脚下的土地山川、河流湖泊,都不会忘记!
你们的功绩,会铭刻在大山之巅,传颂万世!”
嬴胡亥语气坚定地搀扶起来了赢北,他握着赢北的手,走上了咸阳宫的皇城城头。
年轻的皇帝,和同样年轻,可实际上却已经被严酷气候折磨的像是四五十岁老人的北,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皇帝高举着北的手,大声呼喊道:
“子民们!欢呼吧!歌唱吧!吟咏吧!
这——才是我大秦的英雄啊!”
第2096章 贵霜帝国的国书
热烈的欢庆声音,几乎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大秦咸阳城。
北甚至得到了最高的礼遇,皇帝的侍臣们为他抬着辇。
他坐在皇帝的抬辇上,激动得不知所以,忍不住放声痛哭。
无数的人都看到了这终生难忘的一幕。
这是属于个人的光荣时刻,也是属于大秦的光荣时刻。
也就在秦帝国都城中欢呼声震天动地的时候。
西域都护府边上,宽敞的水泥广场上,嬴狐得到了一份来自大宛国的奏报。
“贵霜国女王认为大秦经略西域,已经危及到了贵霜国的国家主权,希望可以与大秦之君主会面,商定两国和平相处。”
嬴审看完之后,表情有些怪的看向了身边的冯劫。
冯劫盯着起了一层坚硬冰层的海子,转过头来看了看嬴狐:“王上,之前我们经略西域的时候,西域三十六国全部都来参拜。
那个时候,贵霜国都没有说什么,为什么忽然在这个时候让大宛人送来书信,说是要和我大秦之君主会面?”
嬴狐目中闪过一丝惊异:“你是说,这恐怕有阴谋在其中?”
“这恐怕不仅仅是阴谋。”
冯劫沉吟道:“现在刚刚开春,冬日冰冻起来的湖面和冰雪才刚刚开始融化。
我担心贵霜国可能想要和我们西域都护府开战。”
嬴狐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之色:“区区贵霜,能打的有几个?”
冯劫面色凝重:“王上,兵者国之大事也,死地而后生,不管我大秦的武器如何先进,我们都不可小觑敌人。
西域之地,成为我大秦的疆土,时间上很短。
这些西域各国虽然看起来,都不过尔尔,但是招架不住这些人是本土作战。
我们现在的地图都尚未完全修建起来……
如果贸然开战的话,我们尚且不占据优点位置。”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暂且低头?”
嬴狐的口吻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在其中:“我大秦早就已经天上地下都无敌了,又何须在意区区贵霜国对我大秦是什么态度。”
冯劫笑了笑:“我大秦自然是天上地下都无敌,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才刚刚开春,火车铁轨也还没越过沙漠。
除此之外,大规模的运水管道,也还没有修建成功,这都需要数年之功方才可成。”
这句话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说西域现在的后勤补给还没有运送过来。
贸然开战的话,对于大秦而言,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嬴狐立刻就听懂了。
他转身对着身边的一个宦官道:“将贵霜国的地图找来!”
宦官应喏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已经领着两个宦官,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份巨大的地图来到了嬴狐和冯劫两人面前。
也不须要嬴狐吩咐什么,那两个随行过来的宦官,便一左一右两个,拉着地图的两侧,小心翼翼的把贵霜国的地图展开。
嬴狐凝视着贵霜的地图看了一会儿,眯着眼:“你说,我们多少人可以打下这片疆域?”
“他们面上的军队是十五万,人口也有几百万,臣下认为不管怎么强大,也强不过当年的匈奴。”
冯劫话里带着话。
“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现在派出去,多长时间可以招募起来一支能够冲锋陷阵的万人队伍?”
“这两人,一个人是匈奴人原本的左贤王,另外一个人是原本的东胡太子。
按照常理来说,这两人站出去的话,牌面十足,肯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招募到一批愿意效忠他们的人。
只是……”
冯劫嘿嘿的干笑了两声。
嬴狐眼神无奈的瞟了一眼冯劫:“我说的是,以我大秦的名义去招募敢死之士。”
“那不出一个月!”
冯劫语气肯定。
嬴狐伸手在地图上的某一个位置戳了一下:“这里是大宛人世代繁衍生息的地方。
听说大宛战马的品种很好,曾经一度被人称之为天马……”
冯劫坏笑起来:“如果在这个地方,忽然出现了一支以劫掠为生的部落。
相信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大宛人就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如此一来,我们不就有了派兵平乱的借口?”
嬴狐眼里露出寒意:“等到了那个时候,这群以劫掠为生的部落,就被赶到了贵霜国界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支队伍疯狂的进攻贵霜国,见人就杀,掳走财物和钱粮,还有女人和孩子。
你说,到了那个时候,贵霜国是不是就会派兵来镇压?”
“这是一定的!”
冯劫语气肯定。
“贵霜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主权国家,忽然冒出来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们肯定是要派兵抵抗的。”
嬴狐又道:“如此一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非常清楚的了解到了贵霜军卒的战斗力如何?
只要打几场下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更加了解贵霜人的战斗阵法云云,如果他们有战斗阵法的……”
“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
嬴狐和冯劫两人就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仅如此,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出兵帮助大宛人赶走了这群只知道抢劫的恶魔之后。
我们是不是可以以补充军需为借口,留在大宛休整一下?”
冯劫眯起眼睛来:“而在这个时候,我们中间有一个士兵,在大宛走失了,我大秦派兵去找我们的士兵,这很合理吧?”
“哈哈哈……”
两人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嬴狐笑过之后,这才强忍住心中老鼠戏猫的快意,沉吟着说道:
“大宛现在的站位有点问题,他们那边有富饶的草场,自然也就不太把我大秦当作一回事情。
少不得,大宛现在都已经成为了贵霜国的先驱。
祁连和独孤求败过去之后,这大宛是什么样子,立刻就会原形毕露。”
“我们现在的计划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们也需要谨慎小心些,防止贵霜国也用我们对付他们的办法来对付我们。”
嬴狐神色冷冽:“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我们不就有了名正言顺在,直接请求陛下发兵灭掉贵霜的正当借口?”
“可是……”
冯劫扬起来了手中那来自于贵霜的国书:“这家伙现在显然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对他们有不太正经的想法。
所以才想着和我们签订什么友好条约。”
“他说签就签?”
嬴狐轻蔑的笑了起来:“先晾一下,让他们等着,就说我们不能做主,要回到咸阳城之后,请示了大皇帝陛下,才能决定这件事情!”
“还有,立刻让祁连和孤独求败去招募最为凶狠草原人出发,我要今年夏天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已经在大宛杀出赫赫凶名来!”
第2097章 眼中只有陛下而无大王
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甚至有点感觉这是西域王嬴狐在暗中试探他们两人是否有造反的心思。
毕竟,西域也曾经一段时间,为匈奴人所威慑,而不得不臣服于匈奴人之下。
东胡人虽然隔得远,可是到了草原上之后。
独孤求败身边的追随者,自然也是越来越多。
哪怕他人在西域,可是只要有草地的地方。
就会有愿意追随他而来的东湖人。
为了保全自身。
独孤求败早就已经暗中处死了不少的激进分子。
他心中非常担心这些激进的人,会给所有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而他们完全就不清楚,现在的大秦帝国,究竟掌握着多么强大的可怕武力。
一旦真的倾覆,到了那个时候,对于草原人上所有的部落而言,都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单方面的屠杀这种事情。
东胡人已经看到了太多,这辈子也都不愿意再承受第二次。
前去传令的军卒飞快的折返回来,向着嬴狐禀报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的表现。
“这么说,这两人现在还觉得这是寡人在试探他们……”
嬴狐心里觉得很好笑。
军卒拱手道:“大王,两人的表情不似作假,当年阴山之战,匈奴人就已经被陛下打趴下了,到现在也不敢站起来。
再加上后来关中之战的时候,所有斗兽城的奴隶,都被我大秦一把火烧死了之后。
他们对于我大秦的畏惧,就宛若是畏惧虎狼一样。”
“那成吧,将这两人传来,寡人亲自与他们说计划。”
“喏!”
军卒退下,不大一会儿功夫,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都到了。
各自行礼过后,独孤求败和祁连两人垂手立在一边上。
嬴狐坐在梨木雕花的椅子上,看了看两人:“寡人要做什么事情,你们也都清楚了,但你们这样子,却像是觉得寡人在有意试探你们二人一样?”
“属下不敢!”
两人急忙拱手道。
动作都整齐如一,让礼官都不能从他们两人的动作上挑出什么毛病来。
这让嬴狐更无语了。
尤其是,嬴狐更加清楚,这两人在面对皇帝的时候,那种发自于内心的恐惧,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掩饰下来的。
嬴狐摇头道:“此乃是国家大计,更况且,我等现在身处西域之地,我不谋贵霜,贵霜则必定谋我。
你二人,则更是此番谋划重中之重。
事成之后,你二人都是我大秦的功臣!”
祁连神色紧张,低着头,依旧保持着躬身拱手行礼的姿势。
独孤求败似乎有些心动,可是眼角的余光看到祁连如此之后,他内心立刻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也继续像是祁连一样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嬴狐眉头皱了一下:“难道,寡人说话,你二人都敢不听从?”
“哐当!”
两人急忙跪下了下来,匍匐着说道:“臣下不敢!”
“不敢?”
嬴狐厉声道:“既然不敢,为何不说话?”
祁连苦笑一声:“大王息怒,我等实在是不想继续去做以前做过的事情!”
独孤求败也哀求道:“还请大王可怜我等,我等自从追随大王以来,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绝无二话啊……”
嬴狐俊朗的面孔上浮现一抹暴怒之色:“你们难道不担心寡人砍了你们?敢说出如此邀功之言?”
两人急忙低头,噤若寒蝉。
“大王!都护将军到了!”
正在房屋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的时候,有人禀报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
嬴狐铁青着脸:“宣进来!”
“喏!”
片刻时间之后,冯劫走了进来。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向着嬴狐拱手一礼:
“参见大王!”
嬴狐摆了摆手:“你来的正好,这两人正在违抗寡人的命令!”
冯劫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祁连和独孤求败,顿时乐了。
嬴狐见状,颇感郁闷:“你笑什么?”
“大王息怒,臣笑的是大王误会了两位将军了。”
“嗯?”
嬴狐眼色奇怪的看了一眼冯劫。
冯劫拱手道:“两位将军可不是想要违抗大王的命令,而是担心事成之后,会被大王枭首示众,以此平复征服之地的民心。”
“荒唐!”
嬴狐拂袖而怒,可立刻又镇定了下来,眼神奇怪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祁连和独孤求败:
“你二人当真有如此想法?”
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面色古怪,随后祁连带头磕头道:“大王,此等做法,我与求败将军两人一路领军劫掠,必定杀人无数。
大王将来要获取民心,非我二人项上人头不可,故而我二人委实不敢应下此事,还请大王责罚!”
嬴狐听完后,脸上当真是青白两色交加。
“气煞我也!”
嬴狐怒骂了一句:“那要寡人如何,你二人才相信?”
“非……非陛下圣谕……”
祁连声音颤抖的说了一句。
嬴狐轻哼一声:“好,寡人立刻表奏天子,为你而人请来圣谕,如此,你二人总该相信寡人事成之后,不会取你二人项上人头,做什么平息民愤的事情了吧?”
“多谢大王体谅,臣等日后愿意为大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嬴狐真的是被气笑了:“快滚去招募人手吧,你们两个王八蛋,以后再在我面前说这等什么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的话,寡人就真的砍了你们!”
两人立刻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门外去。
嬴狐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老冯,得想办法,把陛下请到这里来坐镇……”
“关中现在发生什么事情,你自己又不是不清楚?还想把陛下请来这里?”
嬴狐苦笑一声:“哪能如何?若是陛下愿意放弃此前的想法,关中体制不做什么变革的话,自然可以请陛下来这里坐镇。”
换言之,西域的骄兵悍将们,服皇帝,可不一定服嬴狐,尤其是这些异族将领们。
手下的兵卒也是极为凶悍,打战完全不要命,谁先了都犯怵。
但是,这些人就是不服嬴狐……
别说冯劫的命令,就是方才嬴狐的命令,若是不以请皇帝圣谕为准则,便是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都不愿意听他的安排。
嬴狐甚至可以预见,如果时间到了,没有皇帝圣谕的话,那么下边的人可能就会认为嬴狐是有了独立之心,想要造反了……
故而,嬴狐自己都认为,自己这个诸侯王,应该是最憋屈的诸侯王了。
冯劫自然很能体会嬴狐现在的心情:“只求铁路能快点修好……或者,臣下有个办法,可以让陛下往这边过来。”
第2098章 陛下一定会来
“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嬴狐眼睛发亮,非常期待的盯着冯劫。
冯劫笑了笑:“陛下一直都想要开疆扩土,成为名留青史的帝王。
可是,你我都清楚,朝廷上反对陛下这样做的臣子有许多。
而现在,我们在西域这边遇到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可,只要我们把我们现在的问题上报上去,陛下一定会过来。”
嬴狐摇头:“我感觉不太可能,单独是咸阳城那边的体制革新,就已经受到了莫大的阻力。
陛下如果现在人走了,那不直接就宣布体制的革新到此终止了吗?”
“陛下一定会来!”
冯劫却像是有着一种非常特别的自信一样。
嬴狐表情怪异:“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和我说?”
“没有。”
冯劫摇头,笑了起来:“所有的话,臣下都已经说了,只要我们把我们现在的情况说给陛下,陛下一定会来。”
嬴狐虽然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可是转念一想,却又还是点头道:“也罢,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们总应该试试才是。
如果陛下真的过来了,那所有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可……”
“没有可是与否。”冯劫露出非常自信的笑容:“这一点,臣下无比的肯定。”
嬴狐心中就觉得非常奇怪,可是他都已经问过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别的原因在其中。
冯劫不说,他又怎么能知道?
于是,一份从西域出发的奏表,飞越崇山峻岭,穿越万重沟谷,抵达了咸阳城。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毕竟,这算不得是非常要紧的事情。
嬴狐自然不可能发千里加急文书,那样的话,太折磨人了。
与此同时,咸阳城之中,变革还没有完全开始。
毕竟自从上次辱骂皇帝的文书,与皇帝身高同等之后。
嬴胡亥自己也知道有些事情操之过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所以,他虽然已经把自己想要的政治体制颁布了下去,可却持续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开始动手。
这种奇怪的让步,让人看起来觉得很匪夷所思。
毕竟,皇帝之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可是绝对都不会退步的。
但是现在这种变革并没有实质性的开始,难免让人有些感觉这是雷声大雨点小。
甚至,可能都不会真的执行下去。
这一点,也有支持嬴胡亥变革的臣子们,找到了嬴胡亥提到了这件事情。
对此,嬴胡亥却只是道:“时间未曾成熟,朝廷体制的变革,需要足够多的时间,传到天下人的耳朵里。
如果变革只是存在大秦顶层之上的话,那么这种体制就不算的是深入人心。
换言之,这也就不是皇帝嬴胡亥想要的那种变革。”
听着皇帝的话,前去询问的臣子们,只是一头雾水的退了出来。
权力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少人掌握越好,最好都在自己一个人手中掌握着,才是最美好的事情。
可,皇帝却想要天下人都知道政治体制的变革……
朝堂上,臣子们已经有了一种摸着石头过河的感觉。
不过,也有许多原本就反对的人觉得,这总体上来说,是好事。
或许皇帝自己也已经迷途知返了呢?
也就在这个时候,嬴狐的奏表到了嬴胡亥面前来。
嬴胡亥看完之后,立刻就明白了嬴狐和冯劫现在处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之中。
几乎是瞬间,嬴胡亥就有了前往西域而去的念头。
李斯和蒙恬两人知道后,毫无意外地出言反对。
“就算是贵霜国敢与我大秦一战,那也是臣子们的事情,怎么可能直接让陛下亲临前线?”
蒙恬感慨万分:“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臣子们就可以为陛下征服天下所有不愿意臣服的敌人。”
嬴胡亥取出韩谈事先准备好的贵霜国地理志,想要交给蒙恬和李斯。
李斯和蒙恬两人却摇了摇头。
“陛下所有的敌人,臣等都非常清楚,这贵霜国想要征服他们,兵马十万,一年之内可以覆灭之。
兵马五万,两年之内可以覆灭之。”
蒙恬的话已经直白的让人心惊了。
一年灭一国。
“何人为将?”
“陛下若是派遣项羽为将,半年则贵霜灭。”
蒙恬说出了一句更加惊人的话。
嬴胡亥迟疑了片刻:“韩信呢?”
“两年。”
蒙恬面无表情的说道。
嬴胡亥哑然失笑:“韩信统军作战,堪称一绝,为何他领兵去,反而需要两年,一年不可以灭?”
蒙恬道:“项王作战,一鼓作气,无人可阻,只要从交战开始,他就能一鼓作气打到敌人的都城之中,攻灭其国,捣毁其社稷宗庙。
韩将军作战则不然,他喜欢用计谋,更喜欢一鼓作气,一口吞掉敌军的兵马为己所用。
故而,两者并无优略可言。
项王统军作战,损伤可能会大一些,但时间极快。
韩将军作战,损伤不会太大,但时间上可能会稍微慢一些,再加上我军需要穿越沙漠,跨越西域,所以作战的后勤补给方面,会拖延韩将军的战斗时间。”
“你的意思是说,项王不会?”
嬴胡亥陷入到了沉思中。
蒙恬点头道:“臣曾与项王说到统军作战的问题,项王认为,只要有人的地方,他麾下的军队就会越打越多,就食于敌,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所以,如果项王进攻贵霜,对于贵霜本地的人而言,恐怕是一场灾难。
大战过去之后,宛若凛冬降临,万物凋零。”
“这么说,爱卿是不太赞同项王领军出征?”
蒙恬摇头一笑:“陛下误会了,如果是征战贵霜的话,臣下反而力荐项王带兵出征!”
嬴胡亥眉头紧锁。
李斯立刻拱手说道:“陛下,臣也力荐项王出征。”
看了看眼前这两人,嬴胡亥轻咳一声:“朕这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二人难得一见这么统一,都让人有种不敢相信的错觉……”
李斯含笑道:“贵霜想要变成我们大秦的疆域,那最好的做法,就是打乱其原有的社会阶层统治。
将我大秦诸子百家的思想灌输进去。
臣有一种强大的自信感觉。
一旦我大秦诸子百家的思想灌输到了别的国家或者是民族,那对于任何文化,都将会是碾压一般的存在。
嬴胡亥眼睛一眯,心中一凛:“那你们的意思是……”
第2099章 老虎和狐狸的争锋
“让项王领军!”
这一次,蒙恬和李斯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嬴胡亥轻哼一声:“莫不成在你二人心中,项王都已经变成了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李斯微微一笑道:“陛下误会我等了,异族人,必定要让他们感到恐惧,而战争本身就是最好的恐惧催化剂。
项王带兵果决,勇武以军力取胜。
一战下来,姑且不说会斩下多少敌人的头颅。
单单是用这些敌人头颅做成的景观,都可以威慑敌人百年之久。
但是若是换成我大秦其他的将领带兵去,恐不能有这种效果。”
听着李斯这番话,嬴胡亥心中很不舒服:“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们是不是就有借口,以此攻讦项羽,说他领兵作战,杀戮太甚?”
他把嬴狐的表奏往御案上轻轻一丢:“这是嬴狐写给朕的表奏,上边说的是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
准备在草原上重新招募勇士,然后伪装成为一伙劫匪,然后去劫掠大宛人的财富和女人。
但是,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都担心自己在事成之后,会被嬴狐抓出来砍头,以此平息民愤!”
他看了看拿起奏折来,看完后的李斯和蒙恬两人:
“朕看你二人,莫不成也是有这般心思?”
李斯瞟了一眼跟木头一样的蒙恬,轻咳一声:“陛下,臣委实没有这样的心思。
项王现在和臣等同朝为官,臣哪里能做出这样卑鄙龌龊的事情来?”
蒙恬见状,也继续开口说道:“臣得陛下信任,执掌天下兵马,但自从项王归顺我大秦以来,臣也绝无再对付他的心思。”
嬴胡亥面无表情道:“你二人这是从什么时候,练就了这等说谎话也不眨眼睛的本事儿?”
蒙恬和李斯闻言,两人都不敢再说话。
嬴胡亥轻哼一声:“体制变革,你两人站出来和朕唱反调,远一点的来说,开阔天下之地,为我大秦所有,你二人也站出来和朕唱反调。
现在说到了和贵霜国可能会爆发的战事,你二人还是这般工于心计……”
两人脸上只剩下苦笑。
嬴胡亥道:“安排一下,朕马上要动身去西域之地坐镇,该催一催西域之地铁路的进程,运水管道的进程,都不要停下来。
之前我大秦商业道路的营建,就已经说过,可以交给那些走丝路的商贾们来做。
现在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依旧没什么实质性的效果,该怎么做,也就不用朕多说了吧?”
李斯听完这话后,真的是感觉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硬了。
“陛下,如此而已,自然可以加快铁路和运水管道的营建,可是商人重利,如果我大秦这些核心的技术,全部都泄露出去的话,对于我大秦而言,绝非是好事。”
“爱卿说的是冶炼这一块的核心技术吧?”
嬴胡亥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斯。
李斯拱手道:“陛下悉知,我大秦的金属冶炼,早就已经不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文明比得了的。
一旦走四方的商人们获悉了金属冶炼的奥秘,少不得会为了利益,把这些东西出卖给敌国,甚至于其他目前都还没有和我大秦有什么交集的文明。
这样一来,对于我大秦而言,就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又比如说,之前项声营建铁轨的时候,就已经处斩了不知道多少暗中偷运铁轨,卖给楚国的商贾……”
李斯微微看了看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的皇帝,再度苦笑道:“陛下,项声之心,确实是向着我大秦,这一点臣下不敢乱说。
从他处死了那么多偷运铁轨,售卖给楚国的商贾们,就可以看出一二。
这也是为什么西域铁轨和运水管道的建造,臣等一直都不让商贾参与进来的原因。”
嬴胡亥心中已经郁闷到极点了。
“造铁轨,你们不行,造战船,你们也不行!”
嬴胡亥指着自己的脸:“你们不觉得丢脸,朕都觉得丢脸了,堂堂大秦帝国,就找不出来一个堪比项声的人才?”
李斯老脸一红:“陛下啊,臣已经老了……”
蒙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这是文臣的事情,和我武将有什么关系?
“你是老了,可你想好了接班人吗?”
嬴胡亥反唇相讥:“朕现在年富力强,你的两个儿子也是年富力强,可是你说说,你那个儿子能有你一般的精明?”
李斯干笑一声,这是大家都公认的。
李氏一门上下,虎父犬子,几乎都已经成为大秦公认的不肖子孙了。
蒙恬脸上的表情立刻也有些紧张起来,不过他转念一想,大秦军队之中,能带兵作战,独当一面的人,就多了去了。
皇帝这会儿发怒,训斥李斯,也不至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于是,蒙大将军依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陛下,要不从工部之中,启用其他的官员们,其着重参与这件事情?”
“或者是从大秦学宫之中,直接选调身份干净的学生,参与此事?”
嬴胡亥摇了摇头:“昔年大禹治水,三国家门而不入,天下贤能之圣君,自此而开始。
往后的君王,都以此作为自己为君之道的标准。”
李斯听着嬴胡亥说完这话后,表情微微一边:“陛下,不可啊!”
“为什么不可?”
嬴胡亥反问道:“天下已经大治,朕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天下都可以按照朕要的方向发展。
政令和文书,奏表,都可以通过铁路,以最快的速度运输到朕手中。
又或者是说,爱卿可以找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李斯面露果决之色:“臣岁年迈,但是心中任由一腔热血,愿代替陛下,前去引荐铁路。”
皇帝都说到了大禹治水三国家门而不入的典故。
李斯哪里听不出来,皇帝这是想要自己撸起袖子加油干了。
这会儿,蒙恬也不好继续保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他趁着李斯表完态度之后,拱手说道:
“陛下,昔年是臣带领将士们在北方的阴山之上,崇山峻岭之间,修筑万里长城。
而今我大秦既然已经准备开拓疆域,要和那贵霜国开战,臣下愿意北上监造铁路。”
嬴胡亥看了一眼蒙恬,却在蒙恬脸上看到一种奇怪的情绪。
这种情绪传导的一个信息是:摊牌了,我才是大秦第一建筑师。
第2100章 步步维艰的改革
嬴胡亥吸了吸鼻子,似乎还似有些不敢相信一样的看了一眼蒙恬:
“你去?”
“臣下觉得,这并不会特别难,而且臣下的身份在这里,就算是有人想要臣下难,也不太可能。”
蒙恬的话,说的非常直白了。
嬴胡亥沉吟片刻,摇头道:“姑且再说……先安排下来,朕要去西域走一趟,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要在那里呆到灭掉贵霜国为止。”
蒙恬和李斯两人闻言,依旧是面面相觑。
“陛下,臣代替陛下去吧?”
李斯的口吻不是特别确定。
“爱卿还是为朕坐镇咸阳的好。”
嬴胡亥咧嘴笑道:“大漠风沙,最是伤人,爱卿一把年纪,朕可是舍不得你这样颠簸。”
李斯哭笑不得:“陛下,不颠簸的,您还是坐镇咸阳,微臣去吧。”
蒙恬看着两人的样子,忍不住轻咳一声:“不管是营建铁路,又或者是别的事情,我觉得我都可以胜任……
陛下,李兄,您二位都别争了,我去吧?”
嬴胡亥和李斯听到这话之后,就差点没有直接站起身来击掌了。
嬴胡亥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那蒙将军先过去,日后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朕再去也不迟。”
蒙恬现在真的是只能假笑扮从容。
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冯劫想要皇帝嬴胡亥亲自来西域坐镇的念头,还是被李斯巧妙地化解了。
嬴胡亥回到了后宫中,与蒙蕙和李夭说起来了西域的时间。
未曾想,李夭对于西域之地,流露出来了极为向往的神色。
这点小样子,哪里能瞒得过嬴胡亥?
等到李夭带着孩儿去御花园中玩耍的时候,嬴胡亥这才说道:
“桃子也有些难以免俗,她心里觉得西域就应该是李氏的天下,可现在你父亲过去了,一切自然也多不是这么好说的了。”
蒙蕙颇为不在意的笑了笑:“陛下,西域是李氏还是蒙氏,都无所谓,只不过你可曾想过,冯劫将军这般上书,其目的肯定不只是想要陛下派遣我父亲过去这么简单。”
“尤其是,他们心中也是很清楚,咸阳城现在正在因为政治体制的变革这个问题,而吵得不可开交。
可是,他们依旧在这个时候上奏西域之事……”
嬴胡亥这才微微一愣,随即沉吟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单独你父亲过去,或许未必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
“不是未必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
蒙蕙沉吟道:“我父亲统率大军,坐镇边关多年,在异族人心中,也颇有威望。
不管是那祁连,又或者是独孤求败,只要我父亲到了以后,他们自然不敢再用对付嬴狐那套对付我父亲。
但是,效果,似乎还是差了点。”
嬴胡亥醒悟过来:“你是说,担心这些人招募到了军卒,在大宛人那里决裂之后,就会生出不臣之心来?”
蒙蕙白了一眼嬴胡亥:“冯劫将军要不是担心这个的话,又何必大费周章,上表这样一份奏文,让陛下亲自去坐镇西域?”
“这么说,朕还真的是必须往西域走一走。”
“往西域走一走是一定的,只是此去之后,也须数年之功,方才可以灭掉贵霜。
等到陛下回来的时候,不知道陛下是否还会有心思继续谈论政治体制变革的问题。”
嬴胡亥揉了揉额头:“冯劫是谁的人?”
蒙蕙掩嘴笑了起来:“冯劫当然是陛下的人,这一点,我相信全天下的人都不会有曲解的。”
“他究竟是你的,还是桃子的?”
嬴胡亥又问道。
蒙蕙只好道:“冯劫父子都是先朝老臣,冯劫一门上下,更是深受大秦皇恩。
陛下为什么就一定会觉得,他这样的老臣,需要刻意的让位?又或者是站位?”
“他自己的意思?”
嬴胡亥看着眼前的老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只小狐狸,都不愿意和朕说实话了?”
“臣妾说的是事实!”
蒙蕙轻哼了一声:“陛下莫不成还真的认为,这朝廷上下,不是姓蒙的,就是姓李的?
这如何可能?
若当真是如此,恐怕东厂那边直接就能笑歪了嘴巴。”
嬴胡亥轻哼一声:“朕倒希望是朕想多了。”
蒙蕙怀笑了一声:“是不是想多了,陛下去西域就知道了,老臣们都反对陛下变更政治体制。
这一点,是绝对不会错的。”
“你也反对。”
嬴胡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蒙蕙一本正经的道:“陛下重新册立平儿做太子,将来继承大秦基业,臣妾都不会反对。
唯独这件事情,臣妾自然会反对。”
嬴胡亥瞅了瞅蒙蕙如此认真的样子,随后有些气馁的叹了一口气:“空白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下令更改体制,就是因为你们所有的人都反对朕做的事情。”
看着嬴胡亥如此,蒙蕙心中有些不忍:“虽然臣妾反对,可是陛下喜欢的事情,臣妾还是会支持的。”
嬴胡亥心情有些烦闷:“你们到现在都不相信我是从两千年之后来到这个世界的。”
蒙蕙摇头:“我相信的。”
“但是,体制变更的事情,太过于破天荒了,如此频繁的改动,陛下不为加强君主专制体制,反而是为了还政于民。
天下之贼,狼子野心者众多,可不是所有的人,都一心为民的。”
蒙蕙依旧苦劝。
嬴胡亥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些时间里,每次说到此事,他都会有些难以控制自己心中的暴戾情绪。
“西域之行,你陪我去吗?”
蒙蕙白了一眼皇帝:“死都陪你去,更不要说区区西域之行了。
臣妾还听说,那个什么贵霜国家的君主,是一个女人。
到时候,说不定臣妾还能有些意想不到的用处。”
嬴胡亥心中烦闷去了七七八八,再度看向蒙蕙的时候,心中隐约有一丝暖意流淌而过。
“其实,你更适合做正宫皇后,桃子确实是恃宠而骄了。”
蒙蕙无所谓的说道:“虚名而已,更况且,桃子又打不过我,关键时候,不还是听我的?”
“此去西域,既然是做好了常住的准备,那陛下临走之前,是否把咸阳城的一切,都安顿好了呢?”
第2101章 专治帝王的力量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现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朕去安顿,一切按照现状维持发展就行了。”
蒙蕙偷笑了一声:“北现在已经成为了我大秦炙手可热的人物,但是他没有半点心思在咸阳城安享福分。
朝廷中的局势如何,北也不会放在心上,他唯一凡放在心上的事情,就是陛下什么时候下令,让战船远涉重洋,抵达所谓的美洲世界。”
嬴胡亥叹息了一声:“项声他们的战船已经可以轻易在大海中航行,但那时如果想要远洋航海的话,还需要不少的努力才行。”
“有正确的方向和确定的目的地,总好过像是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
蒙蕙眼里流露出笑意:“陛下还是让北去会稽的造船厂待着吧,有这样一个人在那边,对于所有的人而言,都是一种激励。”
嬴胡亥再度轻哼道:“你这是担心他虽然获封侯爵,可是对于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却一点都不了解。
这样的愣头青在咸阳城,恐怕是呆不久,就会被人撮合着做下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吧?”
“陛下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故意拖延这么久的时间?”
蒙蕙心里倒觉得有些奇怪。
嬴胡亥目中闪过几分无奈之色:“朕现在就等着有谁胆子足够大,撮合他来觐见。
可是,这家伙能从茫茫冰原之中活下来,自身的本事和聪明的脑袋,就已经超越了你的想象。”
“韩谈向着朕密奏过,暗中联络北,撮合他觐见朕,谈论北上冰原一事的人,从未停歇过。
可是,此人却水火不浸,愣是忍了下来。”
蒙蕙略感意外。
嬴胡亥无奈的摇摇头:“这人呐,就是这样,以前拼死拼活的时候,完全都不会考虑自己是不是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可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回到咸阳城,睡在又软又香的大床上,住在宽敞无比的大房子里边之后。
就开始畏惧死亡,都不需要别人警告他谨小慎微一些,他自己就会变得无比警惕。”
蒙蕙憋住笑意:“真不知道陛下是在说北,还是在说满朝文武。”
“都在说。”嬴胡亥很是感慨:“或许也是在说朕自己……”
“可不许陛下这样说自己。”
蒙蕙挥手招来了身边侍奉着的女官,吩咐道:“将天泽唤来,陛下既然已经决定要去西域坐镇,那就把天泽一并带过去。
臣妾也跟着陛下一并过去瞧瞧才是。”
嬴胡亥本想拒绝带着孩子过去的。
可是,转念一想,却也点头道:“也好,既然他将来注定要做皇帝,就应该跟在朕身边,看看大秦的将士们,究竟是怎么为这个国家,为他这个未来的皇帝流血牺牲的。”
女官拱手退下。
蒙蕙摇摇头:“陛下,那其他的孩儿呢?”
“其他的孩儿?”
嬴胡亥目中露出几分笑意来:“你想要为我大秦培养几个皇储?”
“理论上来说,一个就够了。”
蒙蕙眼中也流露出一抹温柔之色:“可是,皇室的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而且,皇儿还小,如果能在西域增长见闻,知道战斗的惨烈,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你这样做,会有两个极端,一个是孩子将来畏惧战争,一个是他将来会极为渴望战争。”
“说白了,就是现在还小,见到了一些刺激他心里的东西。”
蒙蕙黛眉微皱:“那陛下的意思是,让孩子呆在咸阳城里边?”
“不,让他去西域。”
嬴胡亥摇头:“如果这点抗压力都没有的话,将来又如何继承帝业?不过蕙儿你也可以放心。
朕和你说的这个君主立宪制,绝对是保证我大秦皇室千秋万代的根基所在。”
“立法需要深入民心,自然就需要大范围的推广教育,只有民智大开,人们才会普遍具备了社会契约的精神。
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制度和宪法,才能真正得到保证。
自然也就不会出现一种,一个人站出来说什么样的事情是什么样的,另外的人立刻就点头同意,甚至无脑追随的地步。”
蒙蕙依旧黛眉紧锁:“可是,陛下说的民智大开,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朕还年轻呢。”
嬴胡亥乐呵起来:“我们还有足够多的时间,而且单独天泽一个孩子,朕自然是有些担心他的,你的身体也调理的差不多了,我们也是时候生第二个孩子了。”
蒙蕙俏脸微红,透露着一股无边的风情,细长的眼睫毛,在听完皇帝如此直白的话语后,也微微有些颤抖:
“陛下说什么胡话?其他的妃嫔们尚且都还没有子嗣。
后宫庭院,自然应该是雨露均沾才是……”
嬴胡亥大笑:“那你就自己选,这次前往西域,乃是数年之功,少不得要把西域当作我大秦的陪都。”
蒙蕙略微叹了一口气:“枝繁叶茂,才是长盛不衰的保证……”
“别感伤了。”
嬴胡亥将蒙蕙揽入怀中,柔情道:“朕自问以我大秦百姓为第一要务,从未亵渎过皇帝这份职业,该有的孩子,自然是会有的。”
“天色未黑……”
“朕是皇帝,谁管得了朕?”
……
宫中传出命令,皇帝即将远赴西域而去。
据说是西域极西之地,有一个叫做贵霜的国家,想要和大秦开战。
一时间,整个咸阳城中可谓是群起激愤。
军中的将士们,更是一个个战意高昂,恨不得立刻就踏上火车,奔赴万里之外的贵霜,灭其宗庙,毁其宫室,将其征服为大秦的固有疆域。
同样,帝国中的诸位手握实权的将军们,私底下也活络了起来,希望可以得到这一次带兵灭贵霜的机会。
众多武将互相走访,不到小半日的时间,整个咸阳城中,几乎人人知晓。
到了最后,出入陈王府邸的将军们,更是络绎不绝,几乎要把陈王宫的门槛都踏碎了。
相对于陈王宫的热闹。
西楚宫,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项羽听着龙且和钟离昧言说进兵西域的策略,却没多少心思。
可就在这个时候,侍卫来报:
“王上,辽王殿下来访!”
第2102章 嬴审的橄榄枝
项羽一听,自然是大感意外。
钟离昧更是直接问了起来:“辽王可曾说来做什么?”
“这还能做什么?肯定是因为这次远征贵霜国的事情了。”
说话的人是一边上的龙且。
侍卫僵在当场,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只是用眼睛看着项羽。
项羽沉吟片刻,看了看龙且和钟离昧两人:“不管辽王是来做什么的,我等都先出去,将他迎接进来再说!”
“喏!”
两人纷纷拱手领命,跟随项羽外出去迎接辽王赢审。
来到宫门外,举目一看,果真看到嬴审人在马背上,远远看去,好不威风。
不过,他的随从似乎并不多。
项羽也不做他想,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另外一边,辽王嬴审看着项羽走了出来迎接自己,也急忙翻身下马。
两人互相抱拳行礼。
“辽王能在这个时候过来与我商议一些事情,我自然感激不尽,快请!”
大家都是武人,说话自然也就相对直白了一些。
嬴审闻言,也是哈哈一笑:“见外了,你我现在同朝为臣,哪里还有这么多的见外的话?”
“哈哈!这倒也是!”
项羽心情大快。
不一会儿,进入到了西楚王宫中,分主宾坐下。
嬴审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现在朝野上下,都在谈论陛下前往西域坐镇的事情。
若是不出任何意外,则必定要与贵霜这个国家开战。
项王可有心思挂帅出征?”
项羽虽然不太清楚嬴审此次前来,是否真的带着真诚,但是却也如实的说出来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若陛下肯以我为统帅,我自然要为陛下率军,踏平贵霜。”
“若是不得为统帅,我也想要请求为先锋,如此一来,也依旧可以为陛下在疆场效命。”
嬴审目中流露出来了一抹笑意:“很好,既然是这样,那我愿意和项王结成联盟,一并请求陛下,把攻打贵霜的任务交给你我二人。”
听到这话,项羽都有些吃惊了,他是没想到,这嬴审说话,竟然这么直白。
强压住心中的狂喜,项羽拱手说道:“若得如此,自然当以你为首。”
这话出口,嬴审身边的诸多侍卫们,脸上都有喜色流露出来。
可项羽身边的诸多武将们,诸如龙且、钟离昧之流,便有些难色流露出来。
不曾想,嬴审听完这话之后,只是哈哈的仰天大笑:“此言差矣,若我二人得统率大军,为陛下踏平贵霜。
那自然是以你为主帅,我为副帅。”
听得此言,别说是项羽身边的诸多武将们,面露意外之色,便是项羽本人,也大感意外。
“项王无须疑惑什么,我这也不是什么推诿之言。”嬴审非常直白地说道:“而今我大秦,可谓是人才济济。
军队的战斗力,冷兵器方面,也是贵霜这个国家怎么都比不过的。
更加不用说,我们手中还有强大的火炮和火绳枪,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贵霜国的军队。
他们的城池,也会在我们的火炮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嬴审眼中流露出来几分自傲之色:“换言之,现在谁领军出战,攻打贵霜,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么,自然是陛下把这个任务交给谁,谁就可以建立不世功勋……”
话说到了这里,他忽然含笑着看了一眼面上流露出来意动之色的项羽:
“项王认为,我这话说的对还是不对?”
“这个……”
项羽当然知道嬴审说的是对的,但是话到了嘴边上,却又奇怪的停了下来。
“哈哈哈……”
嬴审似乎是知道项羽这话为什么会停下来一样,他大笑着,语气非常肯定地说道:
“项王,你是担心这份战斗任务,落不到我们头上来?”
项羽闻言,这才露出几分讳莫如深的笑意:“朝野上下,反对我统率大军的人,大有人在。
我相信,辽王也一定很清楚吧?”
“我当然清楚这个。”嬴审目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朝野上下,鼠辈何其之多?
气量狭小之人,那就更加多了。
但是,我相信皇帝陛下既然没有选择让你长眠地下,而是参与到了我们这一个伟大的帝国的建设之中来。
那就说明,皇帝陛下对你的信任,绝对远超你自己所想。
所以,如果你愿意与我嬴审联手的话,我们现在就进宫去,向着陛下请战,把这攻打贵霜的任务拿下来!
如何?”
嬴审的声音铿锵有力,让人听了不由得身躯一震,热血沸腾。
项羽目中流露出来几分心动的神色,但是却没有立刻表态。
嬴审见状,只是默默的喝着宫娥端上来的茶水,也不着急,更加没有半点催促项羽做决定的意思。
项羽心中这会儿,也是天人交战一般。
嬴审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可不是非常好。
秦帝国所有的将领和诸侯王之中,就嬴审屠城,其他的人,就算是尚公主白起带兵作战的时候,都没有干过这事儿。
可是,就他干过。
所以,这个人在他们这些当初造反的诸侯王们的口碑中,也是差到了极点。
至于别的人,哪怕是那个满脑子都是奶子的嬴牛,口碑都比嬴审好得多。
茶,很快就喝完了一杯。
嬴审见项羽还是没有决断下来,便微微一笑,准备起身。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
也知道其他的诸侯王们见了自己,都会发抖。
所以,嬴审对于大秦帝国的归属感,只在于皇帝嬴胡亥,其他的诸侯王们,哪怕是他嬴氏一族的兄弟们,他都看不上眼。
可奇怪的是,他就是对项羽看得上眼,对项羽这个人,也是非常的推崇。
这一点,和皇帝嬴胡亥的眼光出奇的一致。
只不过,第一次来找项羽搞事情,就遇到了这样的结果。
嬴审心中虽然说不上不快,但是却也流露出来几分世态炎凉之感。
他正要说“既然项王有所顾虑,那我就去别处看看”这句话的时候。
项羽忽然开口说道:“是现在就进宫去觐见陛下?”
嬴审眼中流露出来一种找到了知己的眼神,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是现在就去,不管什么事情,先发而制人,后发而受制于人。
我们就在所有的人都还在思考观望的时候,直接去找陛下把进攻贵霜国这块骨头啃下来!”
项羽霍然起身:“那还等什么,我们直接走吧!”
第2103章 果真成真
友谊这种东西非常奇怪。
原本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人之间,忽然就诞生了友谊。
嬴审和项羽之间,本身是没有什么友谊可言的。
但是,就是因为领兵作战,嬴审就这样和项羽之间诞生了友谊。
咸阳宫中,听着嬴审和项羽两人请战的话语,嬴胡亥都有些发懵了。
他虽然知道咸阳城之中,因为自己要前往西域坐镇的原因,许多的人都在呜呜嚷嚷的吵闹着要领兵为皇帝踏平贵霜国。
可是,直接就来宫中和自己明说的人。
嬴审和项羽,却还真的是独一份。
嬴胡亥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说同意,又或者是拒绝的话。
“陛下,我二人统军作战,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见嬴胡亥一时间不说话,嬴审忍不住拱手请战。
他声音铿锵有力,让人听了便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几乎可以说,秦帝国的战争,早就已经让这个昔年羸弱不堪的秦国公子,变成了一个能够纵横捭阖的人。
项羽也立刻拱手请战表态:“陛下,微臣与辽王愿意为陛下统率大军,踏平贵霜国!”
看着两人如此热切的目光,嬴胡亥略显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朕不知道你们从什么地方听到的消息,说我大秦要和贵霜国开战。
但就是目前而言,我大秦还不具备和贵霜开战的条件。”
项羽和嬴审两人闻言,倒也不心急。
反而是安静的坐在一边上,听着嬴胡亥说话。
嬴胡亥看着两人的样子,又不住笑了起来:“但是,朕确实是有了前往西域的念头。”
项羽目中闪过几分疑惑之色:”陛下要亲自动身前往西域而去?”
嬴审也是一脸疑惑之色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点头道:“不错,朕确实是准备前往西域而去。
毕竟,西域算是我大秦最先开拓出来的疆域,既然贵霜国对于我大秦占领西域,有所想法。
那我们自然是少不得要过去与他们交交手。
但是如果真的打起来了,自然是少不得要两位爱卿挂帅出征的。”
项羽和嬴审两人闻得此言,目中皆有大喜之色浮现。
嬴审拱手道:“陛下,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臣下就先一步告退,回去准备准备,然后跟随陛下一并前往西域而去。”
“听闻西域的西瓜,口感远非我关中的能比的了的,西域美人的歌舞,也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项羽更是大为直白的哈哈大笑着说道:“就让微臣陪着陛下,往西域走一遭。
姑且看看,这贵霜国究竟有何能耐,敢于忤逆我大秦!”
嬴胡亥在不经意之间,已经发现大秦的君臣们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一种我大秦就该无敌于天下。
我大秦就该让天下所有人都臣服的强者心态。
这种改变,显然是嬴胡亥多方面推广之后的结果。
“很好,那就下去安心准备!”
嬴胡亥目中露出笑意。
两人振奋的拱手退下。
看着空荡的大殿,嬴胡亥转头看向了春梨:“真的是奇了怪了,竟然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到朕这里来?”
春梨哪里听不懂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在质问,这究竟是锦衣卫和东厂的失职。
还是消息已经奏报上来,却被人压住了。
今天非常不凑巧的是,韩谈人不在皇帝身边伺候着。
那么,有这个权利把消息压下去的人,自然也就只有一个——春梨。
春梨心如擂鼓,到这会儿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暗中算计了。
“陛下息怒,奴婢并未得到任何消息奏报。”
春梨选择说实话。
宫廷之中的斗争,从上到下。
不仅是王公大臣、公卿百官们之间充满了勾心斗角。
就是他们这些侍奉伺候着皇帝的内臣们,也无时无刻不处在斗争的漩涡之中。
“当真没有得到任何奏报?”
嬴胡亥眼睛眯了眯。
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袭来。
春梨有些惊恐地跪在地上,声音都止不住的哀声求饶起来:
“陛下息怒,奴婢句句属实。”
“这点差事都办不好。”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拂袖道:“以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今日整个咸阳城中都在发生的事情,没有及时上报,朕自然可以不计较。
可若是换了别的时候,遇到了什么要命的事情,却还是被这样敷衍了事了。
那你说,这是不是有人太不把朕放在眼中?”
春梨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嬴胡亥冷哼了一声,随后拂袖离去。
直到皇帝的走远了之后,这才有两个小宦官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春梨身边,有些惧怕的低声说道:
“陛下已经走了!”
春梨这才抬起止不住颤抖的手,捏着袖子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下一刻,他心中宛若是火山爆发一样滔天的怒意,瞬间倾泻而出。
春梨寒霜一样的脸上,全然都是狰狞之色:“去查,咱家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暗地里使绊子。”
两个同样瑟瑟发抖的小宦官,得了命令之后,立刻连滚带爬似的往大殿外跑了出去。
春梨站起身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才去整理皇帝御案上凌乱的奏表。
这也是他日常的工作任务之一。
可,就在春梨跪坐在一边上,整理皇帝处理的奏表的瞬间。
他忽然注意到了最上边的一份奏表上,说的竟然就是咸阳城中大肆讨论出兵灭贵霜国的事情。
春梨吓了一跳!
今日他伺候着皇帝,所有的奏表都经过了他的手。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上边的奏表,轻重缓急,可都是他一手分拨出来的。
那……
这一份他完全不知道的奏表,又是从什么地方,出现在皇帝的御案上的?
而且……
自己不说是和皇帝寸步不离,但是也差不多了。
那么,究竟是谁上奏皇帝此时的?
春梨内心惊恐莫名。
皇帝之前还说,咸阳城闹得这么凶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都毫不知情。
可是现在看来,皇帝不仅知情,而且知道的清清楚楚。
可是……
皇帝却为什么说反话?
春梨稍微细想之下,不自觉地惊出一声冷汗,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目中流露出极度惊恐的神情。
他猛然转头喝道:“回来!回来!全部都回来,不要去找麻烦!”
两个都已经走到了殿门外的小宦官,吓得一哆嗦,急忙转头折了回来,惊恐地看着春梨。
春梨凝视了一眼这奏表,没有署名,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是谁写的奏表。
看着重新站在自己身边,止不住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宦官。
春梨挥了挥手,很平静的吩咐了一声:
“没事了,今天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外说,也不用去查任何事情,你们下去休息吧。”
第2104章 大秦的疯狂炼金时代
天下之人,无人不惧怕皇帝的可怕权威。
天下之人,无人不追寻无上的权威。
这是嬴胡亥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弄明白的一个问题。
项羽、嬴审两人的事情,本身就已经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但是,如果放眼去看整个咸阳城,是如何因为自己的一个念头,就彻底沸腾起来了的话。
那就不难发现。
嬴胡亥想要在大秦做什么君主立宪制度的可能,无限趋近于零。
哪怕是直接攻打到欧洲文明去,这种可能性都远超于现在秦帝国君主立宪制度的可能性。
嬴胡亥虽然不知道现在强大的大秦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但是他却非常清楚。
如果现在自己对于帝国处在一种绝对的掌控之中的时候,却不能把自己想要的制度确立起来。
那等到自己倒下以后,丢给帝国的继任者的难题,严重的程度,可能是直接致命的!
这也是为什么,原本的秦帝国会二世灭亡的原因之一。
帝王本身的个人威严,会把帝国本身许多存在的问题强行压制下去。
可时间久了,对于帝国的继任者而言。
这些问题都是致命的。
嬴胡亥带着满腹心事,来到了后宫。
蒙蕙正在和嬴元一脸认真的说话,嬴胡亥远远看了去,便大致上能猜测得到。
这必定是因为嬴元又淘气了。
为了给蒙蕙足够教育孩子的空间和时间,嬴胡亥改道走向了别的宫殿去。
许莫负最近又迷上了科学。
所以,在她最新重新修建起来的重阳宫中,就能看到一群道姑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要科学还是要神学的问题。
至于她以前的宫殿,则因为偶然一次实验失败起火后,彻底烧毁了……
嬴胡亥来到这边之后,众多的道姑们都已经停了下来。
“陛下又要前往西域去,我们这边讨论关于科学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多了些。”
许莫负嘟囔着嘴。
嬴胡亥一脸无奈:“你们要真的是对这个好奇的话,为什么不去大秦学宫里边?
非要自己在咸阳宫中开小灶?
还有上一次你们做实验失败,把原来的宫殿都烧毁了,现在不会又想着做什么实验吧?“
“哪能啊?”
许莫负露出尴尬又失礼貌的笑容:“那次……那次只能说是一个意外……大秦学宫那里边的人,不也有许多的人做实验失败后,把房屋炸毁的例子?”
嬴胡亥也不好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朕听说你们这段时间非常沉迷于炼金术,有什么进展了吗?”
一听到嬴胡亥说这个,许莫负脸上的苦笑就更加重了几分:
“都已经融了好几百斤的金子了,却一直都没有办法把金子从那些液体中提炼出来……”
她的脸上流露出来几分认真之色:“不过,按照能量守恒定律来说,金子是进入到了那些液体试剂之中,并没有消失掉。
所以臣妾和很多的人都认为,我们只要留住这些液体试剂,并且不断的尝试各种化学反应的溶剂,终有一日,还是可以把这些消融到了液体溶剂中的金子重新还原出来的。”
嬴胡亥呲了呲牙,只好道:“在没有把金子从试剂中还原出来的时候,不要再继续溶解金子了。”
“不会了。”
许莫负脸发绿:“臣妾已经把未来好多年的月俸都已经透支掉了……”
嬴胡亥哑然失笑:“那行吧,其实你做做别的事情,说不定还能触类旁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许莫负立刻睁大了眼睛,看着嬴胡亥:“陛下说的是触类旁通?那炼金术,怎么才可以触类旁通?”
嬴胡亥顿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可是如果不继续说下去的话,那岂不是相当于变相的在告诉老许,我逗你玩呢?
“炼金术的本质,就是通过一些化学或者是物理反应,又或者是兼而有之的变化,从我们眼睛所看不到的粒子反应之中,产生一些非常神奇的变化,从而将一些我们需要的东西,从不同的试剂之中反应提炼出来的过程。”
许莫负听得很认真。
嬴胡亥说道:“比如说,你的黄金被溶解了,但是你可以尝试一下使用一些比较便宜的金属,来做这种溶解之后,又还原出来的过程。
从而分析不同金属的构成物质,不就可以得到了一套相对完整的公式了?”
许莫负大受启发:“臣妾听说学宫之中,墨家的人已经有人把铁溶解在试剂中,然后又加入某种物质之后,重新还原出来了铁。”
“他们的人在实验手札上,写了一连串非常怪异的文字记录,有人提出元素的概念来。
说我们整个世界,其实都是由不同种类的元素构成。
除此之外,还说什么,我们人其实就是石炭构成的?”
嬴胡亥轻咳一声:“有人站出来反对的吗?”
“这自然是有很多的人站出来反对了。”许莫负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不是一直都说,人都是阴阳二气交感而出生的?”
嬴胡亥好奇不已的盯着许莫负追问起来:“那么,墨家的人又是怎么回答的?”
“墨家的人抓了条狗,直接杀了以后,丢火力去烧,所有的人都看到狗变成了焦炭。
于是,他们就认为这天下万事万物,都是炭构成的,碳基生物?还是什么别的东西,臣妾没听过,只是在大秦学宫内部的学报上看过介绍。”
嬴胡亥深吸一口:“乖乖,那这岂不是说,说什么阴阳二气交感而生的人,都拿不出什么别的东西来了?”
“这倒未必。”许莫负淡淡一笑地说道:“阴阳二气交感而生出天下万物来的说法,早就已经持续了很久的时间。
道家这边就有人说,男子为阳,女子为阴,男女交合,方才有生命诞生。
这一点,就算是放在其他的生物体上,也是非常合适的。”
“这么一来,墨家的人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生命的诞生,本身就充满了各种奇迹。
在墨家的人还没有揭开生命神秘面纱之前,阴阳交感而生出天地万物的说法,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嬴胡亥沉吟了片刻:“那对于生命交感繁衍而言,医家的人可有什么进一步的研究?”
他可是非常清楚,药婆婆那边那群药宫的门人弟子们,现在手里可都是人手一把显微镜的。
第2105章 不可阻挡的西域之行
显微镜的发明运用,对于人来探寻生命起源的作用,绝对是划时代意义的。
只不过,就目前而言,似乎没有多少人知道怎么把显微镜用在探寻生命道路上。
可是,当嬴胡亥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却又立刻遏制住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客观点说,他关心政事更多一切。
对于墨家、药宫、农家这些非常具有社会生产力推进的宗门,他制作了一件事情:
“给钱!”
如果非要具体说点的话。
那就是给钱!给钱!还是他妈的给钱!
帝国的收入,除了必要的大军开支、官员俸禄,必须要留下来防备饥荒和水旱灾害的这些储备之外。
剩下的,几乎全部都已经丢到了学宫里边,支持这些勇于探索者们的科学研究。
“听说陛下是准备动身去西域之地?”
许莫负忽然开口询问起来,直接就把话题给岔开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花费太多,却什么都没有研究出来,心中感到愧疚,不好意思继续和嬴胡亥谈论科研的事情。
所以才故意把话题给岔开了。
嬴胡亥颔首道:“不错,这对于咸阳,或者是我大秦朝廷上下的臣子们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大秘密……”
话说到一半,嬴胡亥脸上忽然露出笑容来:“怎么?你也想去西域?”
“陛下这次前往西域而去,肯定需要很久的时间吧?”
嬴胡亥点头道:“长则数年,短则一年……如果时间想要很短的话,除非是贵霜直接向着我们投降。”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许莫负摇头道:“其他的人肯定都像是要跟着陛下前往西域去,我总不能真的在咸阳城独守空房吧?”
听着许莫负这等充满了闺怨口吻的话,嬴胡亥哑然失笑道:“既然都想去,那就大家一起去得了……
嬴高他们很早以前,就已经在西域的海子边上,修建起来了高楼,还有一个非常大的水泥广场……”
听着皇帝的描述,许莫负有些意外:“这么说来,西域倒也是发展的不错,和那些商贾们口中所描述的不毛之地,显然不符合啊!”
“这就要看和什么比了。”嬴胡亥笑了笑:“你如果说,和我大秦关中咸阳这样富庶的地方比起来,西域自然是不值一提的。
可如果单纯的是在西域之地,和其他的地方比起来,那海子那里,早就已经被我们建设成为了西域人心中的天堂。”
许莫负有些迟疑着,似乎本身不太想去。
“陛下,这些事情交给臣下去做就是了,何必去那西域之地苦熬?”
许莫负摇头劝说起来:“赵王马上就要带兵去进攻羌藏之地,除此之外,西域那边还有我大秦其他的诸侯王。
汉王、魏王他们,几乎都在西域,陛下的意志,完全都可以得到执行的。”
嬴胡亥摇头叹息道:“这个道理,朕又何尝不懂?可是西域之地现在面对安息国的压力,如果朕不过去的话,他们不管在哪里做什么,都会受到掣肘的。”
“更况且,从咸阳城到西域,此去上万里,何其遥远?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消息传回到朕的耳朵里来,都要个把月的时间。”
许莫负抿抿嘴:“陛下这就是骗人了,消息最快十五天就能传递到陛下这里来了。”
嬴胡亥苦笑一声:“你说的也不错,但是这一来一回,不就是个把月的时间了?
如果真的爆发战事,那我大秦的援军,总应该第一时间能够奔赴战场吧?
不仅如此,朕曾经和所有的将士们说过,不管是在哪里,朕都已经他们同在。
如果真的和第一个未知的大国交战。
可是朕却不在战场上,那这不是骗人?”
许莫负哀怨的叹息了一声:“说这些大道理,臣妾怎么可能说的过陛下?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臣妾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好了,暂且不说这些了,西域之行,是我大秦天下一统之后,一定要做的事情。
我们不能目光短浅,只能看到我们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而看不到这个世界以外广阔天下。”
许莫负感叹道:“九州之外更九州,天下之外更天下……希望我大秦,真的有一天可以占有整个世界!”
嬴胡亥心中顿感热血沸腾:“会有这么一天的!”
当天晚上,皇帝在重阳宫安歇。
不少的后宫老人都知道,昔年许皇贵妃因为李皇后将行的事情小产。
不仅是陛下觉得亏欠了这位后妃,就是李皇后自己本人,也觉得心里亏欠这位后妃。
所以,后宫之中,这位以前修仙,现在开始讲科学的许皇贵妃,几乎也可以说是整个大秦之中,绝对没有人敢招惹的存在。
除了花钱之外,其本身也非常低调,自然越发无人敢招惹其人。
翌日,一道诏令从咸阳宫中传出。
敕令嬴北立刻奔赴会稽造船厂,参与远洋战船的建造。
除此之外,以楚王项羽为左军大将军,辽王嬴审为右军大将,上将军韩信为中军大将,各自提兵三万的队伍,率先出发!
皇帝嬴胡亥则领着后续的诸多将领们,携带足足有两万人的火枪队,再加上五万精锐,上将白起的一万完全可称之为大秦时代的现代化军队装备的精锐之中的王牌,随后出发!
从这一日起,运送大军北上的火车,就没有停歇过,十多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一路北上而去。
而此时!
西域中,大宛国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群三百人的商队一字排开的行走绿草如茵的大地上。
这些人有说有笑,虽然是穿梭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但是并不紧张。
单独来说,他们的队伍里边所有的人,都是战士。
三百多人,那也就是三百多个战士。
哪怕是遇到了草原上的马贼,他们也不用担心。
队伍的首领黑鹰据说曾经是大宛国的一位千夫长,本身战功卓著,可是却因为其不会阿谀奉承上边的人,刚正不阿的性格,自然惹得一些人很讨厌他。
黑鹰自己也有所察觉,便辞去了军中职务,开始全心全力的经营起来商队。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我听人说最近这条路不太平……”
第2106章 草原上的绝杀
“头领说什么吓唬人的话,我们又不是那些不听话的小孩子!”
黑鹰的声音方才落下,立刻就有一个光头壮汉哈哈大笑着说道。
其他的人闻言,也一个个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些人,曾经都是刀口舔血,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后来加入了商队,这才有了些稳定的生活。
自然,这些人彼此之间的关系也非常好。
尤其是在经历了几次和草原上马贼们的血战之后,彼此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就变得更好了。
黑鹰眉头紧锁:“有些不对劲……我当初在军队中,能够活下来,除了一身武艺之外,更多的就是如同野兽一样的敏锐直觉。”
光头壮汉听到黑鹰这么说,表情也是微微一变。
其他的人更是谨慎的止住了脚步,神色紧张的向着四面八方平坦的草原上看去。
更有人直接拔出来了腰间的武器,翻身到了马背上,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黑鹰面色凝重,朝着人群中一个上了马背的壮汉挥了一下手。
这人立刻驱马朝着一个方向奔跑了出去。
随后还有其他的人,也朝着不同的方向驱马奔跑了出去。
之前接话的那光头大汉,也在其列。
眼看着朝着不同方向飞奔出去的战马,几乎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却依旧没有任何异样的消息传来。
黑鹰自己脸上也露出来了一抹异样之色,暗自语道:“莫不成真是我过于紧张,想太多了?”
回过头来,看着都已经做好了防御阵型的车队,黑鹰本想挥手让所有的人散掉阵型的。
可是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么,止住了自己心中这个危险的想法。
一切,都等到探路的人回来后再说。
约莫盏茶功夫之后,东边探路的人率先折了回来,一脸惊恐的看着黑鹰,开口说话的时候,嗓音都吓得变得宛若是破锣锅一样的喊道:
“头儿,大事不好,东边出现了一群马贼,正在快速向着我们这边接近!”
此言一出,所有围过来的人都脸色大变,就是黑鹰自己本人,心也猛然一沉。
不过,相对于其他人的慌张,黑鹰却还能相对镇定一些,立刻就反应过来,追问道:
“有多少人?”
“看……看不清楚,只是黑压压一大片,人数至少过千了!”
“头,怎么办?”
“这么多马贼,难道是最近传闻中的一伙人?”
“那伙人可是会杀光所有的人,抢走所有值钱的东西,怎么办?”
“大宛国的骑兵不是说出去剿灭这群巨寇,为什么他们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劫掠?”
“……”
听着所有人惊慌失措的声音,黑鹰大喝了一声:“肃静!”
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眼睛,也是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黑鹰的脸上。
黑鹰坐在马背上,环视一圈鸦雀无声的人群,这才大声道:“对面既然来了这么多的人,那就说明是准备把我们吃死!
所有人现在听我的命令,丢下所有的货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头儿~这怎么能行?我们所有的家当,可都是这些货物了啊?”
“而且为了这批货物,我们还借了好多的钱财,如果就这样丢下这些货物,我们何年何月,才能还清这些欠款啊!”
“是啊!头——”
“留下了和这些巨寇拼了,我们好歹也有三百来人啊!”
“……”
黑鹰把脸一沉,厉声喝道:“草原上,商队里,所有的一切都听我的,这是在我们组建商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下来的!
你们自己想想看,这一直忽然冒出来的巨寇,在大宛国骑兵明面上发出围剿命令之后,依旧没有半点收敛的样子。
足可见其完全就不惧怕大宛国的骑兵。
而且人数方面,我们只有三百来人,对方却上千人。
现在丢下这些货物走,还来得及,等到对方的骑兵追过来之后,我们就是想走都没机会了!”
看着不少人脸上都出现了泪痕。
黑鹰咬牙喝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只要我们的命还在,这些东西,也是迟早可以挣回来的!”
说完这话,他又厉声大吼了一句:“走!”
人群里,顿时有人大声呼喊着回应黑鹰:“跟着头儿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有人带头,事情就好办了。
其他的人自然也不会死磕。
这会儿,一回头已经可以看到视线尽头处,出现了大片密密麻麻的钢铁洪流,正在飞快的往这边接近!
黑鹰看的心头一颤,心中就隐约觉得这些巨寇不简单。
哪怕是现在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是却依旧可以看到对面的骑兵冲锋的时候,是保持着一个相对完整的整列的。
那这岂不是说,这群巨寇,是训练有序的?
黑鹰苦笑着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催促着所有的人赶紧上马逃命!
众人一路飞马往西边逃窜,百里开外的地方没有一个集市,只要到了那里,就相对安全。
一旦这些巨寇接近集市,就会惊动了大宛国的骑兵。
可,令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们往西边撒腿逃命,狂奔了一段距离之后,却发现前方的道路上,一群密密麻麻。少数也有六七百骑的巨寇,早就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
黑鹰喉头上下滑动,只觉得心中绝望之际。
“诸位大王,我们已经把财物、商品全部都留下,并没有和诸位大王抗衡,只求诸位大王给我们一条活路!”
“活路?”
黑鹰的话刚刚落下,一个穿着森黑色铠甲,浑身上下又裹了一层黑布的头目走了出来,抬起手中的弯刀,指着黑鹰狞笑起来:
“秦人占领我们世代居住地方的时候,可曾想过要给我们活路?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又为什么要给你们活路!”
“秦人?”
黑鹰吓了一跳,顿时明白这些人是被秦族人驱逐到这里来的。
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大声说道:“秦族人做了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们已经留下所有的货物和钱财,只求活命!
还请这位大王怜悯我们这些可怜的商贾!
给我们一条活路……”
“哈哈哈……活路?”浑身裹在黑布中的头目,大声狞笑了起来,手中的弯刀更是猛然往前一劈,嘶吼着下令道:
“杀光他们!”
ps:最近这段时间在搬家,还在装修家里三楼的厨房,更新方面自然就有些乏力,本来不想在这里卖惨的,但事实确实是如此,我也不是写到这里就乱写了什么的,单纯的想要把这个故事写完整。
第2107章 血腥杀戮的匈奴人
对面为首那黑布裹着铠甲的人一声令下后,顿时就有一根飞矢朝着黑鹰面门射来。
这种话都不说,直接就开打的人。
黑鹰带着商队混了这么久,竟然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过。
他猛然一低头,飞矢擦着他的耳朵边上飞过。
那快速破空而去的声音,瞬间在他的耳朵边上形成了一阵尖锐的音爆,让他的耳朵都短促的嗡鸣了起来!
来不及伸手捂住耳朵减缓这种短促嗡鸣带来的痛苦。
黑鹰慌忙拔出腰间的弯刀,大声喝道:“兄弟们,能走一个算一个,杀出去!”
“杀出去!”
一群人顿时声嘶力竭的嘶吼了起来。
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阵遮天蔽日的飞矢!
飞矢如蝗虫般,瞬间遮满了天空。
在许多的人都还没有从这种恐怖又壮观的毁灭性箭雨之下回过神来的时候。
成片的人身上就已经插满了箭矢,一声不响地跌落下同样插满了箭矢的马背,就此毙命!
黑鹰运气很好,他手中就有一块圆形的盾牌,护住了自己身上的关键部位,冲出了箭雨覆盖的范围。
唯一不妙的是他胯下战马的屁股上,插着一支箭矢。
不过,这对于皮糙肉厚的战马来说,倒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害。
黑鹰反手一刀斩断了长长的箭矢尾,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把箭矢拔出来,否则的话,战马快速奔跑之下,血流的更快,用不了多久时间,就会跑死了。
“呜呜呜——”
那群黑甲人追了上来。
黑鹰匍匐在马背上回头一看,发现现在能跟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不过是十来骑而已!
远远地回头看去,还能看到其他的兄弟们,被这群黑甲人围了起来,正在不停的凭借人数优势虐杀……
黑鹰心中默默地叹息了一声。
然后低头驱马狂冲逃命。
其他十多个跟在他身边的兄弟们,也没有人说什么回去救人的话。
不是不想救人,而是完全就没这种可能!
更况且,还有数百追兵,正在后边穷追不舍,口中更是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呜”的呼喊声。
“咻——”
正在夺命狂奔之间。
一骑忽然跌倒在地上。
战马翻滚了几下,然后就站了起来,竟然随着黑鹰等人的战马一起奔逃起来。
而那个跌落下马背的人,后脖颈上却插了一支箭矢。
殷红的血水直接像是小喷泉一样,“滋滋滋”的往外喷涌着!
看到这一幕后,黑鹰猛然想到了什么,他惊恐的喊叫了一声:
“这些人不是一般人,他们可能是匈奴兵!”
“匈奴兵!”
其他吓得魂飞九天的兄弟们一听,惊恐的喊叫了起来:
“匈奴不是已经被秦族人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里?”
“匈奴是被秦族人灭了,但是草原广阔无边无际。
秦族人也不可能把所有有野心的匈奴人都灭杀掉。
他们进攻的方向把握的非常好,射出的箭矢,也是军中才有的强弓!”
黑鹰表情恐惧莫名:“他们这是要咬死我们,不让我们活着逃走啊!”
“呛!”
仿若是为了迎证他这恐怖的猜想一般。
就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
又有一骑,被射倒在地上。
骑士翻滚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战马却一骨碌从地上滚了起来,惊恐的嘶鸣着,继续追着黑鹰等人奔跑。
黑鹰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回头看去,就看到第二个被射落下马的兄弟,依旧是脖颈处有一根夺命的箭矢。
直接从他的后脖颈射出,一箭射穿整个人的脖子!
“小心些,手里有盾的,靠在后背上,追我们的人里边,有神箭手!”
黑鹰声音惊慌失措的吼道,同时飞快的把手里已经射上了三四根箭矢的盾牌往后一罩,护住了自己的脖颈!
说来也巧!
就在他有了这个动作的瞬间,一根箭矢就已经射到了他的盾牌上。
虽然这飞矢被盾牌挡住了,但是他依旧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粗暴的撞击在他的后背上,几乎直接就把他撞飞下马背。
“何止是神箭手,且至少是二石强弓!”
黑鹰心中大惊失色,急忙向着其他的兄弟们看去。
果不其然,立刻就有人被射杀坠马。
其他的马儿,惊恐的嘶鸣着,却因为和他们坐下的战马相熟悉,并没有因为主人落马后,就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
这些失去了主人的马儿,依旧是撒开四蹄狂奔,追着众人一起惊慌失措的逃命。
黑鹰注意到自己的战马因为屁股上挨了一箭,竟然越跑越慢,几乎都已经落到了队伍最后。
他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黑甲人猛然提起一口长度极为夸张的强弓对准了自己。
黑鹰本就是军中之人出身。
一看到那种长度夸张到了极致的强弓,就已经吓得几乎坠马。
“三石弓!”
军中之人,能开一石弓,就已经是精锐。
能开两石弓,则为神箭手。
若是能开三石弓,几乎可以用恐怖二字来形容!
黑鹰来不及多想,猛然迸发出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纵身一跃,从自己这匹快要跑死的战马后背上,跳到了身边一匹主人早就已经坠马而死的战马马背上去。
“轰!”
也就在他方才跳落到了另外一匹战马马背上的时候。
一阵雷电霹雳似的巨响声,忽然袭来!
他只来得及侧脸一看,就看到自己之前的坐骑马头,直接爆裂开来,泼洒了他一头一脸的滚烫马血。
而那一根粗大的飞矢,在射爆了马头之后,依旧趋势不见了,又将一个夺命奔逃的兄弟连人带马钉死在地上后,这才失去了其狂暴恐怖的力量。
只是那带血的箭矢尾部,依旧在兀自颤动着,给人一种极端恐怖的视觉冲击效果。
“咕嘟——”
黑鹰惊恐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却只觉自己满口血腥,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腥味袭来。
他来不及多想什么,匍匐在马背上后,转头一看,重新盯着那双臂足有常人大腿粗壮的黑甲巨汉,心中的恐惧,更是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眼看着那身披黑甲的魁梧巨汉又要再度开弓。
黑鹰猛然嘶吼了起来:
“你等若是要复仇,为何不去找秦族人?
何故与我等不相干的大宛国人做难?”
第2108章 我们需要你传递一个消息
黑鹰这话,本就没有存了半点能活命的心思。
只是觉得自己等人谁都没招惹,结果就被这群游荡在草原上的匈奴残部往死里追杀。
心中又恨又无力,这才喝骂了一句。
可,奇怪的是,那双臂足有常人大腿粗的黑甲巨汉,在听到他的怒吼咆哮声之后,竟然迟疑了一下,随后一阵冰冷的声音袭来!
这话不是大宛国的话,而是秦族人的话!
秦族人的话和匈奴人的话发音差不多。
黑鹰的商队走南闯北,他自己本人就会多种语言。
而这个匈奴族的黑甲巨汉所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
“大宛国的水草丰美,我们匈奴人要在这里重新建立起来我们的部落和家园!”
黑鹰一听又一看,对方手中那长度吓人的三石弓,也停顿了下来以后,立刻察觉到有活命的可能!
商人嘛!
就是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
黑鹰趁机大声喊道:“匈奴要是在大宛国重新建国,那也不应该杀光所有的商贾啊!
我们这些商贾,可以为新建立的匈奴部落上贡钱粮,顺从你们。
而杀光我们,你们只是得到了一片无人的草原而已,却什么都没有。
草原上水草丰美固然重要,但是也需要有人活着,为你们上税,为你们放牧,做你们的奴仆……”
他这一番话,是用秦族人的语言喊出去的。
效果非常之棒!
对面数个躬身开弓的黑甲人,忽然止住了手中的动作。
一个像是长官似的人,忽然对着身边的人飞快地说了些什么话。
距离太远,黑鹰听不到。
但却注意到这些人听完这长官说的话之后,脸上浓厚的杀意,忽然散去了几分。
“你们所有的人都站住,我有话要你带给大宛国人去!”
黑鹰一听,下意识的想要跑的更快点。
可,一看后边这些人穷追不舍的样子。
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一想后边那人喊的话,似乎真的不想要自己等人的命。
他缓缓地放慢战马的速度。
身边其他的人见状,似乎都知道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就纷纷放慢了战马的速度,跟着黑鹰拨转马头,有些惧怕的看向了身后同样放慢了战马速度的黑甲人。
为首的黑甲人将官驱马走了出去,伸手指了指黑鹰:
“你说的很有道理。”
依旧是秦族人的话。
黑鹰有些惊恐的吞咽了下口水,这才说道:“我们商贾一定会支持大匈奴在大宛国建立部落和国家的……”
“在我们大匈奴的屠刀之下,没有谁能不支持我们!”
将官冷笑了一声,随即指了指西边:“我知道这边过去,是什么地方。
你现在把我们的话带过去,五天之后,我们要取下这座城!
如果五天之后,我们到了城池却紧闭不开,我们就会杀光城池中所有的人!”
“这就是违抗我大匈奴的下场!”
黑鹰原本不太相信的,可是想到这些人之中,有能手开三石强弓的怪物后,便不再怀疑这话的真假,更不会怀疑匈奴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头领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匈奴将官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竟然伸手从怀中取出来了一块金子,直接丢给了对面马背上惊恐万分的黑鹰。
在黑鹰不解和错愕的目光下。
匈奴将官冷着脸说道:“为我大匈奴做事情,绝对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我大匈奴也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位,为我们做事情的人!”
丢下这句话之后,这匈奴将官就已经领着身边黑甲人拨转马头离去。
看着对方真的离去了。
黑鹰却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死里逃生了。
看了一眼手中沉甸甸的马蹄金。
黑鹰表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身边其他的众多兄弟们,一个个脸上也全部都是劫后余生的惊恐神情。
“头儿,我们现在……”
黑鹰沉默了一会儿,才摇头道:“我想回去给兄弟们收尸……”
“不能去,如果匈奴人发现我们没有立刻去城池里边转告他们的话,他们会把我们杀光的!”
“你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兄弟同生共死多久了,就这样任由他们的尸体在草原上被野兽啃食光了?”
有人怒不可遏的喝道。
可也有人声音嘲讽的讥笑起来:“那你去啊,看看匈奴人会不会给你讲兄弟情谊的机会!”
“别争吵了!都听大哥的!”
所有的眼睛,都落在了黑鹰身上。
黑鹰沉默了一会儿:“这些人是匈奴最可怕的勇士,我们先回去传递消息,然后再来收尸……”
说完这话后,黑鹰看着身边还剩下的十三个兄弟们,凄惨地笑了一声:
“这世界不太平了,匈奴人既然已经看上了我们大宛国的土地,我们绝对没有办法抵挡匈奴人的铁骑!”
“头,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黑鹰默默的回想着自己以前在军中的生活,随后惨然一笑:
“如果国王可以去请求秦军来平乱的话,这些凶残的匈奴人,在秦军面前,自然不堪一击。
可是我听说西域王召集西域所有的国王去海子的时候,我们的国王并不是非常认可西域这位众王之王。”
“西域的众王之王?头儿说的是哪位天圣人大秦皇帝的弟弟西域众王之王?”
黑鹰嘘嘘不已的感叹起来:“众王之王?
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位大秦的皇帝,称得上是众王之王之外,还有谁能配得上众王之王的称呼?
我们去年去海子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秦人的军队有多么可怕。
如果这位西域王愿意的话,顷刻之间就可以推平整个大宛国的草原。”
“不是说,安息女王不愿意看到我们大宛国被秦人占领吗?”
“秦人需要占领我们大宛国吗?”
黑鹰苦笑了一声:“秦人已经如此强大啊,想要什么地方,只需要一个念头而已就行了。
哪位众王之王的皇帝,如果真的有这个念头的话,贵霜国拿什么抵挡?
我听说海子往东边走之后,越过戈壁沙漠,才真正抵达了秦族人的祖地。
在那片大地上,众王之王有上百万誓死效忠于他的军队。
我们大宛国能拿出多少军队来?
贵霜国又能拿出多少军队的来?
而且,众王之王可以让天地鬼神都听他的话。
让钢铁自己组成一种能够日月不停为他运输士兵和物资的铁车。
我以前听一个秦族人的商贾说过,他们把这种东西称作火车……”
“算了……”黑鹰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先去城市吧,如果迟了,或许真的会触怒那些匈奴人……”
第2109章 西域要变天了
一时间,如黑鹰商队这般遭遇的商队,在大宛国境内,几乎处处都有。
不仅如此,就连牧民们也遭受了同样的攻击。
经常出现数百人的中型部落,被杀戮一空。
甚至于上千人,乃至于数千人的大部落,也一样遭遇了这些黑甲匈奴人的攻击。
按照这些人所说的,他们现在是重新在大宛国的草地上建立起来匈奴人的家园。
一切不听话,或者是可以被视作潜在威胁的人或事物。
他们都要进行毁灭性的进攻!
只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大宛国草原上的部落,就已经处在一种民不聊生,水生火热的状态之中。
可让人匪夷所思的是。
大宛国的国王,却并没有派遣出来军队剿灭那些黑甲匈奴人。
甚至于面对各个部落首领们求救的领书,直接无动于衷。
于是,流言遍地走。
有人说,大宛国的君王心中非常畏惧匈奴人,已经默认了匈奴人才是这片草原主人的事实。
也有人说,大宛国的君主年老体迈,已经无力控制整个国家云云。
还有一种更加可怕的流言。
说的是大宛国的君主,其实早就已经被匈奴人控制。
所以才在匈奴人对大宛国草原发起蚕食的时候,如此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可是,不管是何种流言。
大宛国这边依旧像是一潭死水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大宛国没有任何动静。
可西域王嬴狐这里,却得到了大量的奏报。
都护府将军冯劫看完之后,也是一脸激动之色。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祁连和独孤求败在匈奴人和东胡人之中呼声,竟然这么高?
只是短短一两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集结起来了上万大军!”
“大宛国现在都已经被他们祸害的不成样子了。”
嬴狐却眉头一皱地说道:“西域三十六国,人口本来就很少。
现在又被祁连和独孤求败带着人这么一番杀戮……想要恢复过来,没有个一二十年,都不太可能。”
“大王过于仁慈了。”
冯劫却摇头笑了笑:“如果大宛国现在归顺了贵霜国,成为贵霜国的前驱,那对于我大秦将士而言,又要死多少人呢?”
嬴狐看着冯劫脸上的笑容,轻哼了一声:
“你这就是危言耸听,现在整个西域都没多少的人。
寡人这个西域王做的,还不如内地的一个郡守管辖的人多呢!”
冯劫更不在意嬴狐这自怨自艾的言语了,只是露出一抹老狐狸似的笑容:
“如果大王同意我大秦戍守此地的将士们,大肆的和西域人的女子结合。
属下相信,用不了几年,这里的人口就会翻好几倍的!”
“汉王兄说过,西域的地理环境非常脆弱,在我们没有完全可以改变西域地理环境的时候,如果不强烈控制这个地方的人口。
那西域用不了多久的时间,草原沙化,土壤沙化的问题,就会更加严重。”
“虽然汉王殿下很多事物之间的道理,都研究的非常透彻了。
可是,对于人口的增长一定会造成西域的环境无法承受这样的话论断,臣下还是不太赞同的。”
嬴狐翻了个白眼:“如果西域的环境足够承受大量的人口。
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西域的人口如此之少?”
“那不是因为吃的少?”冯劫笑了笑:“臣下也算是认真考察过了西域的地理环境。
并非是他们不能生养更多的孩子,而是因为这里吃的太少了。
千人一国的情况,听起来像是一个笑话,可是在这里却是真实发生的。
就这样一个个的小国家,能够成就什么大事儿?”
嬴狐看了一眼冯劫。
冯劫很认真地说道:“区区千人小国,连一点水利过程都没有办法建设完成。
更加不用说什么别的大型工程建设?
如果可以整合起来这些人口,那自然就可以进行更大的工程建设。
只要有了这些更大的工程建设,我们自然可以保证这个地方的环境被我们认为的改造得更好的同时。
也可以快速的提高这个地方的社会生产力。
如此一来,又何须担心我们人口的增长,会让这个地方的生态无法承受?”
嬴狐轻哼了一声:“这不仅是汉王兄说的,更是陛下说的,你还怎么反驳?”
“开什么玩笑?先帝在的时候,我都敢反驳一两句,陛下说的话,我有什么不敢反驳的?”
“哦?”嬴狐乐了:“陛下三日后抵达海子,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不然寡人可能会看不起你哦!”
“嗯?”冯劫一脸茫然的看着嬴狐:“大王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
嬴狐正是心头乐呵的时候。
冯劫依旧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嬴狐:“真是奇怪,臣下怎么都想不起来方才和大王说了什么?
甚至都不记得臣下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了,臣下忽然想起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等着去做呢!
大王,微臣告退了!”
嬴狐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冯劫就已经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这……呵!没个正形儿!”
“大王!”
这时候,房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有什么事情?”
嬴狐收敛了一下和冯劫玩闹的心思。
“项王、辽王两位大王,明天就要抵达,一并到达的,还有六万大军。”
“这事情,寡人之前不是已经吩咐下去,准备好接待这六万大军了吗?”
说完这话,嬴审眉头皱了一下,心中有了几分不妙的感觉:“莫不成是出了什么别的变故?”
“大王多虑了,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是……”
嬴审这才想起来,是自己让侍卫在项羽和嬴审率领大军抵达的前一天,来告知自己的。
“没事了,你先退下去吧!”
“大王,还有一事儿。”
嬴审笑道:“说吧!”
“大宛国国王派遣使者来到了此处,请求大王派兵协助大宛国平乱。
他们大宛国现在已经被那些忽然冒出来的黑甲匈奴人折腾的不像样了。”
听到这话之后,嬴审眼睛一亮:
“这件事情啊……”
ps:和大家说个事情,现在米读网站成为了阅文的一部分,大家在qq阅读、微信读书等其他阅文的地方,也可以看到这本书,我今天打扫建筑垃圾休息的时候,用qq阅读搜了搜,确实能找到这本书了,只不过这本书在那边换了一个名字,叫做《大秦:开局成了胡亥怎么办》
第2110章 大皇帝陛下永远的臣子
嬴狐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让他们等着,就说寡人手中现在又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遵命!”
侍卫应了一声后,便直接退了下去。
大宛国的使者这会儿着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真的是在屋子里边团团转,完全停不下来。
看到前去禀报西域王的侍卫出现在眼前之后。
这使者更是火急火燎的迎了上去,满脸恳求,小心翼翼的询问起来:
“西域之王是否接待我?”
侍卫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大王现在有更加棘手的问题要处理,接见你们的事情还要再等一等!”
使者焦急万分,忽然灵机一动,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金饼子,塞到了侍卫的衣袖里边,觍着脸笑道:
“还请侍卫大人通融一二……”
侍卫感受着衣袖中沉甸甸的分量,冰冷的脸上微微露出几分笑意:
“你们大宛国的草原上出现一群黑甲匈奴人为祸一方的事情,我们这边也得到了消息。
可是,我大秦尊重西域所有的藩属国家,不会轻易派兵去你们这些国家之中的。”
“更况且,我家大王现在确实是有更为棘手的问题要处理。”
使者只以为是眼前这侍卫贪得无厌,便熟练无比的又在侍卫的衣袖中塞进去了两块金饼子。
感受着衣袖中沉甸甸的分量,侍卫眉头皱了皱:
“你难不成以为这是搪塞之言?我家大王现在确实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大宛国使者陪着笑脸:“我哪里敢这样想大王,只是想暗中打听一二,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嗯!”
侍卫眼睛眯了眯,随口胡扯起来:“说是大事,也不算是大事,可关键非常要命……”
感受着衣袖中沉甸甸的分量再度增重了之后。
侍卫一脸为难的沉吟了片刻后,这次说道:
“你等都应该知道,我大秦一直都在修建铁路。
如此一来,从河西走廊进入西域的路程,就能很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修路的事情出问题了。
竟然有大量的钱粮不翼而飞。
我家皇帝陛下为此雷霆震怒,派遣了另外的两位大王,还有一位最得陛下恩宠的将军,前来查询此事。
其中一位是西楚王、一位是辽王,还有是在我大秦,享有享誉战神之名的上将军韩信。”
听到这些事情之后,大宛国使者脸色变了又变。
在他心中,西域王的侍卫就已进入此贪婪。
那西域王本人,只怕必定会更加贪婪。
换句话来说,修建铁路的钱粮,肯定都是被这位西域王给贪墨了。
也难怪……
现在大秦帝国的两位诸侯王,还有一位大皇帝麾下最能征善战的战神将军到了。
这西域王会如此惊恐害怕了。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自然就是那两位诸侯王做的事情了。
可如果这么做了,西域王依旧不说实话。
自然就是大秦皇帝那位战神将军登场了……
侍卫也不知道这大宛国的使者心里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一张原本还算是红润的脸,此刻竟然直接被吓得看不到半点血色。
不过,他也不在意大宛国这人是怎么想的。
黑甲匈奴人就足以把整个大宛国折腾没了。
除了向着秦国求助之外,别无他法。
如果大宛国敢于向着贵霜国求助的话。
那就太妙了。
秦军直接就有了横推的借口。
“所以,你现在就在这里耐心的等着吧!”
侍卫语重心长的吩咐了一句后,便直接转身离去了。
大宛国使者转身回到了座位坐下,开始和身边同伴说起来了这件事情。
同伴听完之后,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辽王?西楚王?还有一个叫做韩信的战神将军?”
使者希尔图对于同伴流露出来如此奇怪的表情非常不解:
“你难道知道这两个秦国的王?”
“我的天啊,我当然知道了!”副使者名檀儿滴苦笑了一声:
“当初大秦帝国的西域王进入到了西域之后,我就负责打听秦国的消息。
这位辽王,在秦国被人称之为人屠大王。
至于那位西楚王,我得到消息里边称这人才是真正天下无敌的战神,曾经一度和大秦国的大皇帝分庭抗礼。
最后无法抵挡大皇帝之后,这才臣服于大皇帝陛下。
而那个叫做韩信的战神将军,您还记得祁连山下,曾经有一个叫做月氏的国度么?”
“我如何不记得?”希尔图摇头道:“不是都已经被秦人灭掉了?
当初我们还和这个叫做月氏的国家有贸易往来呢!”
“是啊……”副使者名檀儿滴苦涩的说道:“我打听到的消息之中,这个大秦帝国叫做韩信的将军带兵灭掉的月氏。
月氏国面对大秦这位韩信将军的时候,完全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希尔图听完这话之后,脸上完全看不到半点血色:
“那你说,西域不是彻底变天了?”
“如果真的是这西域王贪墨了这么多的钱粮,肯定要完蛋,但是这人却又好像是哪位大皇帝陛下的亲弟弟……”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了起来,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们难道就不用从这里请求大秦发兵救援我们了嘛?”
“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那些黑甲匈奴人,或许真的直接就要占领大宛国了!”
希尔图面色紧张,双手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它本身就是大宛国的王族,自然不愿意看到大宛国灭国。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自己先派遣军队和这些黑甲匈奴人开战。”
副使者名檀儿滴口吻凝重。
希尔图左右看了下后,这才低声说道:
“我们已经暗中和这些黑甲匈奴人交手过了。
一个三千人的骑兵队伍,还有一只六千人的队伍,完全被对方全歼。
如果不是对方各自留了几十个人回来报信的话,我们哪里能知道他们这些被大秦国追杀的像是丧家之犬的人,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战斗力啊!”
副使者脸色大变:“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我竟然都未曾听到半点消息?”
“已经被大王下令死死的封锁住了消息,否则的话,整个大宛国之中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肯定就会趁机作乱!”
希尔图感慨万分:“现在除了向着秦国求援,就只有向着贵霜国求援了。
可是,你我都清楚,大王的弟弟和贵霜国关系不错。
如果真的向着贵霜国求助的话,那大王的权威势必会衰落。
等到那个时候,你我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保持而今的富贵?”
副使者名檀儿滴眼珠滴溜溜的转动了几下,低声道:
“那我们晚些时候,再度尝试着求见西域大王?”
希尔图无奈的点点头:
“除了这条路,我们还能有别的路可走么?”
ps:上一章节尾巴上说的,大家可能没听懂,也就是说,现在米读已经是阅文的了,所以在阅文的其他平台,都可以搜到该书,换句话来说,我现在也是在阅文写的。昨天厨房吊顶,我的感觉是,除了贵,还是贵……其他的东西还要十多天才能到,安装完了以后,才算是完事了儿。上一章尾巴上写出了嬴审哪里,现在没发修改,只能以后数据完全同步之后,才能修改。
第2111章 拙略的外交技巧
几乎和嬴狐预料的那般,不到半日的时间。
大宛国的使者希尔图和副使者满檀儿滴,就求见自己十余次。
侍卫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笑容与他禀报说,自己这次真的是收钱收到手抽筋了。
大宛国正副使者身上携带的金饼子,也是多得让他大感意外。
这也就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
大宛国绝对比自己等人想的都要富裕。
时间已经到了黄昏时候。
希尔图已经和满檀儿滴跪在了嬴狐等办公室外。
这一幕看起来有些奇怪。
但是,自从海子边上修建起来了这一栋标志性的大楼之后。
这也就显得不是那么不和谐了。
至少,修筑房屋的时候。
木材的需求已经不是非常强。
那么自然,对于这个地方的生态保护,也就是一种潜移默化地保护。
这也是冯劫为什么一定会认为,人口的高度发展,并不会像始皇帝、嬴狐他们想的那样,对这个地方的人口生态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
只要在人口发展的时候,并行治理,就不会出现那种局面。
只是,冯劫心中也有自己的权威。
那就是皇帝。
哪怕他现在都已经是一个完全可以独立自我思考的人。
但是,一旦他的思想真的和皇帝碰撞到了一起之后。
他却还是会有些不由自主的遏制住自己的思想,认定皇帝的想法是对的。
至少,就目前来说,皇帝一直都没有错过。
不管是革新武器,又或者是政治体制等等。
除了那个所谓的君主立宪制度,拱手把天下让给他人的观点没有被人接纳之外。
皇帝其他的观点和理论,几乎都已经成为了大秦人安身立命的根本。
嬴狐依旧坐在办公室里边,看着咸阳城那边送过来的大秦日报。
时间上虽然延迟了一些,但是却也能向着他系统的介绍大秦都城咸阳发生的事情。
看着窗外逐渐西沉的橘红色太阳。
他这才转头看向了一边的侍卫。
“把人带进来!”
“遵命!”
侍卫一声不响的走了出去,眨眼工夫,早就已经心神疲惫的希尔图和满檀儿滴,就被带了进来。
这两人进来之后,便一头跪拜了下去,只是低声地呜咽着。
嬴狐能听得懂大宛国的话,也能说大宛国的话。
看到两人这样子后,他只是轻笑了一声:
“都是大丈夫,何故做女儿态?”
希尔图闻言,心中很是惊讶,快速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西域王竟然会说大弯人的话,这让他很震惊。
“西域伟大的王,大宛国的子民正在被无情的屠杀。
我们的军队完全就没有办法抵挡这些匈奴人的屠刀。
只能期盼着大王派遣兵马,前来救援我们!”
“所有的子民,都会感激大王的恩泽!”
嬴狐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的问道:
“你们自己摸清楚了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
“是……”希尔图不太肯定地说道:“当年大皇帝陛下击败匈奴人之后,他们中间有一些人溃逃到了西域。
现在想要在大宛的草原上重新建立他们的国家!
众所周知,大宛的草原,就是大王的草原,是大秦的草原。
匈奴人此举是完全就没有把大王,把大秦放在眼中。”
嬴狐嗤笑了一声:“你们大宛国的草原,什么时候变成了我大秦的草原?
寡人为何从来没有听过这等说法?”
希尔图神色不慌:“大王虽然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但是在我们大宛国人的心中,却已经完全把自己当作了秦国大皇帝陛下的子民。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遇到危险,为什么不去找别的人,反而来找大秦呢?
这不就像是孩子遇到了危险,立刻就会想到自己的母亲一样。”
嬴狐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叫做希尔图的家伙,竟然这么无耻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可是,自己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又怎么可能相信这种可笑的言论?
“既然你说大宛国都是我大秦的,那寡人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希尔图满脸惊喜的看着嬴狐。
有想法,这岂不是说,已经准备出兵相助了?
“大宛国的人,既然都已经把自己视作了我大秦的子民。
寡人就想把你们大宛现在的居住的地方,改成大宛郡,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大王……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小人一个区区使者能够决定得了的?”
希尔图的脸上瞬间就见了冷汗。
“哈哈哈……”嬴狐仰天大笑了几声:“只不过是逗你玩的!
你们那片草地,我大秦可完全看不上。
如果我大秦看上了,你们给还是不给,这都不是你们可以决定的了的。”
“那是……那是……”
希尔图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用力点头:
“大秦的强大,我们所有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可是,大秦虽然看不上我大宛国贫瘠的土壤。
但是我们的心还是向着大秦的,希望大王可以派兵前去平乱。
毕竟,大王的子民,现在无时无刻,都在被这些匈奴人的流寇们杀戮……”
话说到后边,希尔图竟然又开始哽咽了起来。
他身边的副使者满檀儿滴也是一样,开始低声地哽咽起来。
嬴狐虽然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人表演。
可是,他也忍不住想到秦帝国朝堂上的那些风云变化,政治争斗。
两相对比起来,眼前这个何止是尴尬……
如果真的遇到了秦帝国那些政治老手过来的话。
真的是能把这些人玩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这倒也不奇怪。
大秦那边的政治斗争,都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年了。
西域这边,本就没有太多的斗争压力。
他们更大的压力,只在于和自然斗争。
人与人之间的斗争,虽然是有的,但是显然还没有进步到大秦的那个地步。
“出兵,可以!”
嬴狐再度面无表情地说道。
希尔图脸上的喜色一闪,可还不等他说话。
嬴狐就立刻说道:“但是,出兵之前,寡人有些事情要和你说清楚。”
“大王只管说来,不管什么事情,都好说的!”
嬴狐轻哼了一声:“我大秦出兵之后,那就是在草原上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追着匈奴人砍杀。
我秦军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要立刻接收这个地方所有的权利。
这样才方便我们全力剿灭这些逆贼。”
“这个……”
希尔图脸色变了又变:“恐怕不是小人能做主的!”
“你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主,哪来这里做什么?浪费寡人的时间吗?”
嬴狐把脸一沉,大手一挥:
“叉出去!”
第2112章 西域君臣的双簧戏
听着嬴狐的话,左右两边的侍卫立刻狞笑着走上前去。
粗暴的抓起希尔图和满檀儿滴,就要把这两人直接拖死狗死猪一样的拖着丢出去。
希尔图和满檀儿滴两人顿时惊慌失措地叫嚷了起来:
“大王息怒,只要大王答应出兵剿灭那些黑甲匈奴人。
不管是大王要什么,我们都答应!”
他们两人原本以为这样的话喊出口了。
这些侍卫们的动作应该是会停下来的。
或者,嬴狐也会立刻示意这些侍卫们停下动作。
结果……
两人直接就被丢进了海子里去!
晚风中,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的两人瑟瑟发抖地站在夜幕下。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是满眼辛酸。
“早知道,一开始就答应了,何必现在这般受苦?”
满檀儿滴有些抱怨起来:“你我都清楚的,秦国如果看上了大宛国的话,我们完全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鄯善国不就是如此了?”
“鄯善国的公主曼蒂珥婳和他们的国王李鼎,和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儿!”
希尔图苦笑了一声:“现在……”
“现在惹怒了西域王,他不愿出兵,我们难道真的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大王的弟弟,去请来贵霜国的援兵剿灭黑甲匈奴人吗?”
“这个……”
满檀儿滴迟疑了片刻,似乎一下子也没有了决断。
“两位,西域都护府将军有请!”
正在两人在夜幕中瑟瑟发抖的时候,一队举着火把的秦军士兵,忽然走了过来。
为首一个人冷着脸,声音冰冷的说了一句。
满檀儿滴赶忙上前一步,声音急促:
“还请将军带路,我等感激不尽!”
为首的秦军将官只是冰冷的看了一眼满檀儿滴,却一句话都不说的转头就走。
希尔图似乎还想说什么话,可是满檀儿滴担心他又说出什么糊涂话来。
再度触怒了这位大秦的将领之后,便直接一把扯着他的手臂,快步跟了上去。
希尔图见此情形,心中颇为郁闷,很想出口辩解一二。
他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怎么可能会口无遮拦?
像是西域王那样,一言不合,就直接把人丢出来的情况,终究还是少见的。
冯劫看着自己面前这两只不住发抖的落汤鸡,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此地方的昼夜温差很大,你二人还是先去更换一些干净的衣裳过来之后,再坐详谈吧!”
希尔图急忙就要拱手谢恩。
冯劫却伸手打断了拱手谢恩的动作,只是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此人:
“换上衣服之后,你们也好好的想想,如果并不需要我大秦派兵,帮助你们平乱的话。
你等自行离去便是了。
如果需要的话,想好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否则等会与我谈话之后。
我可不只是会将两位丢进海子里边这么简单。”
冯劫脸上的杀意一闪而逝:
“我只会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一刀枭首,一个是乱刀砍死!“
希尔图和满檀儿滴两人都被吓得不轻。
“将军大人放心,我们自然会想清楚,什么样的话能说,什么样的话不能说。”
满檀儿滴立刻抢着说道。
他心中对于希尔图,似乎已经不抱有什么幻想。
“那就好!先下去想好了再来!”
冯劫挥了下手,把眼一闭,一副理都不想再理会两人的模样。
一边上的侍卫冷着脸挥了一下手:
“请吧!两位!”
两人立刻拔脚离开,生怕走慢了,都会惹怒了冯劫一样。
可,原本把眼一闭,什么事情都放在心上的冯劫。
看着两人走了之后,立刻睁眼,起身前往嬴狐的办公室而去。
嬴狐似乎是有意等候冯劫一样。
看着冯劫到了,便直接大笑着问道:
“如何,这两人是不是都已经被吓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大王所言不错。”冯劫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倒是那个叫做满檀儿滴的,似乎比这个希尔图的大宛国王族还有几分胆识。”
“哦?”嬴胡少做沉思:“你的意思是……想要拉着人上位?”
“我们控制大宛国,直接杀过去让他们臣服,自然没有以夷制夷更加方便。
毕竟,楼兰王那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而且,楼兰国那个时候,众多臣子们面对的压力非常大,所以才会做出杀死大王拥立一位新的大王的做法。”
嬴狐沉思片刻:“我倒是挺好看陈豨的,原本是打算扶持陈豨上位……”
“陈豨?”冯劫眉头皱了皱,似乎是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这陈豨是谁一样。
“陈豨此人和侯敞两人原本是上将军韩信麾下的部将。
但是因为当年韩信领兵,人在襄阳城中,只能偃旗息鼓的隐藏踪迹。
陈豨和侯敞两人都认为跟着韩信继续呆在襄阳城偃旗息鼓,隐藏踪迹,并不会有什么前途可言。
所以脱离了韩信,找到了贤皇妃……嗯,那时候贤皇妃还未曾获得陛下青睐,还是我们大秦所有人心中的富婆。
也正是因为后来入驻西域,陛下过来了,巴江也才跟着过来。
这两人后来也就留在了西域效命……”
听着冯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嬴狐忍不住笑了起来:“寡人可是从你的口吻中,听出来你对于这两人很不满意?”
“满意?”冯劫摇头道:“大王,我不是对于这两人不满意,我是认为这两人不堪一用。”
“不堪一用?”
嬴狐更是大为吃惊。
“这两人再怎么说,也是从上将军韩信手下出来的人。
你就这么不看好?”
“这两人就算是有那么点才能在身。
但是,上将军韩信人在襄阳城的时候,身上也是背着重任的。
可是,这两人明知道上将军背着重任的情况下,都熬不住那么一两年的时间。
这样没什么耐心和隐忍可言的人。
怎么可能重用之?”
冯劫脸上厉色一闪地说道:“若是微臣做主的话,直接就这两人砍了祭旗的事情。
也是未必做不出来的。”
嬴狐本来是非常看重这侯敞和陈豨两人的话。
现在忽然听着冯劫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有些迟疑了。
“砍了这二人祭旗?”
嬴狐干笑了一声:“就算是这两人不是个东西,也不至于砍了祭旗吧?”
“我与大王共事许久,只是说心里话而已了。”
冯劫觉得这样的话,实在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嬴狐沉思片刻,而后颔首道:“那希尔图和满檀儿滴差不多也应该换好衣服来找你了。
至于扶持谁人上位执掌大宛,我心中自会认真思量。
更况且,明日项王和辽王就到了。
等他们两人到了之后,选择也就更多了。”
冯劫虽然听着嬴狐这么说,但是却还是有些迟疑,过了片刻后,这才颔首道:
“大王三思之,微臣先告退,去应付一下这两人再说。”
第2113章 大棒之下出顺从
重新换好衣服的希尔图和满檀儿滴两人已经在另外的房屋中等候多时。
此刻,这两人身上全然都是顺从之意。
完全就没有了一开始时候的古灵精怪心思。
可笑的是。
若是这两人一开始就乖巧如此的话。
又何必受此羞辱?
可,他们的想法却又和秦人不一样。
心里一方面是觉得秦人看不上他们世代居住的那片土地。
自然不可能派兵攻打。
另外一方面,心里却又非常担心秦人会派兵攻打他们。
这种想法,就像是热恋时期的青年男女一样。
明知道自己心上人是个什么逼样,却总还是担心会有人来抢夺。
冯劫一声不响地坐了下来,看着跪在自己远处的两人,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之后,这才不带多少感情的说道:
“你们真是好本事,西域王你们都能触怒了!”
“将军阁下在上我们……”
“行了!”冯劫直接粗暴地打断了希尔图想说话的,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后,冷讪一笑:
“本将军不想听你们在这里废话。
我只问你们,可是来求取援兵的?”
“将军阁……”
冯劫眼神一冷的看了过去,顿时吓得希尔图话都不敢说。
“你们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希尔图感受着冯劫冰冷的话语。
心中甚至都生出来了一种感觉。
如果自己不点头的话,只怕立刻就会横尸当场!
“是!”
希尔图还在发愣,满檀儿滴却已经飞快的回答到了。
冯劫冷冷道:“你们说话,能做主吗?”
之前就是因为说什么说话不能做主这样话,方才惹怒了西域王。
满檀儿滴不假思索道:“能!”
冯劫冰冷的眼眸之中,也算是流露出来了几分缓和之意:
“如果你们可以做主的话,那我就把大王的话重复一遍。
我大秦军卒所到之处,大宛国的一切事物,都要交给我大秦将士们来掌管。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将那些黑甲匈奴人驱逐走!”
这次,不等满檀儿滴或者是希尔图说什么。
冯劫眼神再度冰冷无比的盯着两人。
直到两人都已经开始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之后。
冯劫这才开口说话:
“能不能做主?”
“能!”
希尔图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定一般,声音一下子都变得有些沙哑了。
冯劫眼神冷漠的看了一眼希尔图:
“记住你说的话,我大秦军卒到了大宛国地界之后。
如果谁还觉得自己是大宛国的王族贵族,想要在我大秦军队面前耍威风……”
他冷笑了一声:“我们别的事情或许不是很擅长。
但是,灭族这样的事情,我大秦军卒做起来,绝对很顺手!”
希尔图浑身发抖,体弱筛糠一样,惊恐的看了一眼冯劫,惨声摇头道:
“我们既然都已经来请求大军军队支援我们,又怎么敢对大秦的将士们不尊敬?”
“敢不敢,会不会这样没有发生的事情……”
冯劫冷笑了一声:“本将军自然不会躲在这个上头纠结。
时间不早了,你们下去吧。
五日时间之内,大军会出发!”
希尔图似乎还想问些什么。
可是他看着眼前周身杀气浓烈,气势逼人的冯劫,哪里还敢多问什么,直接拱手就退了出去。
冯劫看着两人退出房间之后,起身上楼到了另外一间房间里边。
他翻找到了一份令书,认真看完之后,表情却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按照我们当初想的,陛下一下派遣出来了这么多的大军。
甚至于其本人也在后续会来到西域海子。
这是准备一鼓作气灭掉贵霜国,直接去进攻陛下所说的那些西方世界的国家么……”
虽然拿不准皇帝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
冯劫稍作沉思之后,立刻传唤来了一个锦衣卫百户。
“我大秦锦衣卫的人手,现在已经分不到了什么地方?”
“回禀大人,目前传回消息是在二十天之前,我大秦锦衣卫的先锋队伍已经混入到了贵霜国的都城之中。
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后,可以传递回来贵霜国最新的消息。”
“一个月的时间……”
冯劫眉头微微一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锦衣卫百户看着冯劫如此,立刻抱拳解释起来:
“大人,此去道路艰难,我们没有办法利用信鸽传递消息,都是依靠商队作为传递消息的载体。
所以速度上……”
“本将说的不是这个,你现在重新派遣一波人手出发。
这次探查的,是贵霜国是否暗中集结大军。
除此之外,你顺带着统计一下,我大秦自从进入西域之后,锦衣卫的人受损失。
本将会为你们上报陛下的!”
锦衣卫百户闻言,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喜色,甚至感激的意思,反而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冯劫后,这才很是为难的拱手说道:
“并非小人不知好歹,只是我锦衣卫的人受损失,素来都是锦衣卫内部上报陛下的。
并不能经过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上报陛下。
这一点,也是锦衣卫之中的死规定,还请大人见谅!”
冯劫眉头皱了一下:“本将为你们呈报,又不是要你们做什么,为何如此?”
百户面上流露出来惊恐之色:“小人只是区区一个百户,上头的规定是什么,小人就遵守什么样的规定。
如果将军一定要强制查看锦衣卫损失人手的名册的话。
小人也会如实上报。”
冯劫听了这话之后,倒是露出一抹奇怪之色:
“行了,既然锦衣卫内部有这样的规定,我也不好强求什么,下去传达命令吧!”
“喏!”
锦衣卫百户如蒙大赦一样,抱拳一礼之后,快速的退了出去。
让冯劫更加以为的是,过了今天晚上之后,他竟然就再也没有看到这个熟悉的锦衣卫百户。
而是换上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冯劫好奇之下,询问了一句新来的锦衣卫百户。
只听着百户面上满是羡慕之色地说:
“听闻他立下大功,已经被选调回咸阳城去待命了!”
冯劫听后,顿时感到手脚一阵寒气直冒,立刻不再提这件事情。
只是对着眼前这锦衣卫百户说道:
“项王和辽王马上就到了,你跟随本将,还有大王一起去迎接!”
第2114章 皇帝最后一次的妥协
“呜呜呜……”
黑色的烟子伴随着白热的水蒸气弥漫在隆隆铁道上。
火车上头,是满载的货物,还有不知道已经做过了多少次火车,可是依旧对这种隆隆作响的大钢铁怪物充满了好奇的商贾或者是乘客。
亦或者是大秦的军卒。
一群骑着马的人站在远处目送着火车南下。
为首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秦的皇帝陛下嬴胡亥。
而此刻,在嬴胡亥身边的,正是白起、蒙恬、萧何等大秦重臣。
众人跟随在皇帝身边,目送着火车远去。
人类总会沉静于自身对于自然的伟大改造之中。
这是人类的一种自我认同感。
就像是现在皇帝身边这么多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人,却依旧这样发愣似的盯着火车远去的一幕。
并非是他们对于火车还有什么好奇的情感。
只是单纯的沉浸于人类自我征服自然的认同感而产生的莫名其妙的快感中去。
好久之后,蒙恬洗了洗鼻子,眼睛有些发亮的看向了一个方向:
“好香啊,你们闻大了吗?”
众人的奇怪沉默被蒙恬打断之后,也嗅到了浓郁的麻辣香味,顺着风吹过来。
嬴胡亥眼睛一亮的说道:“是皇后领着人做什么黄焖羊肉,咸阳城的辣椒丰收之后,宫廷里边倒是直接吃起来了。”
众人一个个听到“黄焖羊肉”之后,不说是眼睛发亮,但一个个也是食指大动,更有甚者,诸如英布之流,直接就毫不掩饰的吞口水了……
“哈哈哈……走,过去瞧瞧!”
嬴胡亥一扯缰绳,率先拨转马头,带头飞奔了起来。
其余众人也纷纷策马追了过去。
果不其然!
一片绿草地上。
皇后带着大量的宫人们,正忙得热火朝天。
看到皇帝带着众人来了以后,只是抬头看着嬴胡亥笑了笑,便继续忙碌了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臣子们的家眷也在其中,一个个都是忙得不亦乐乎。
嬴胡亥忽然大有感慨,挥了挥手,对着众人说道:
“朕有的时候,也会觉得迷茫,想不出来我们这样辛劳,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们现在守着我们现在的基业,不用对天下的百姓如此剥削,不一样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四海升平,我们只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
可是,你们想想看,我们的女人们,现在正在如此忙碌。
我们的孩子们,正在逐渐长大。
我们的子孙们,未来也会孕育而出。
那我们这些做祖宗的人,从现在就开始混吃等死的话。
未来有什么资格,可以要求我们的子孙一定要做一个克勤克俭,一心向上之人?”
众人若有所思。
所有在场的人都是聪明的人。
或许会因为某种自己所坚持的观点,而在朝政上形成对立甚至互相置于死地的情况出现。
可,绝对没有一个蠢货能在嬴胡亥面前混吃混喝混官职的。
“如果是我们现在,就失去了进取之心,那子孙后代也就不可能有什么进取之心。”
嬴胡亥翻身下了马,嗅着诱人的黄焖羊肉香气,眉宇之间,也流露出来了一抹沉醉之色:
“一屋子的钱财,老子原本是都要拿一半去潇洒的。
结果想着子孙还要花点钱。
就拿了三分之一出去潇洒生活。
看着还剩下的三分之二。
老子觉得,有了自己留下的这么多钱财。
儿子花点,又自己挣一点。
那怎么都可以过上不错的日子。
可是,到了儿子这儿,第一次进入到了这个装满了钱财的屋子里边,直接就把所有的钱财都挥霍光了。”
嬴胡亥坐在椅子上,看着群臣:“是不是觉得朕把这个故事说的太凄惨了?
把人想得太悲观了?”
“陛下说笑了。”
萧何拱手笑道:“臣下老家有一句话,叫做崽卖爷田不心疼。
没有经历过创业之艰难的人,当然不知道心疼了。
臣下也一样认为,我们这一代人,开创一切,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失去进取之心才是!”
“说好听的话给朕听!”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当初说服你们征战海外,朕可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嘴皮子都磨破了多少次!”
萧何并不惧怕,反而哈哈大笑着:“实不相瞒,微臣心中现在依旧持有反对的念头。
此番跟随陛下前往西域去,只是想要做一个睁眼看世界之人。
而不像成为一个愚昧昏聩之人。
此番跟随陛下睁眼看世界之后,再做决定表态!”
嬴胡亥闻言,只是自信的笑了一声:
“朕怎么说,你们都不同意,那自然只有带着你们到边关来亲自看一眼。
亲眼看到的东西,自然更有说服力!”
萧何只是颔首一笑,也不敢继续和皇帝争辩这个问题。
但是,皇帝也说得很清楚。
所有的人都到边关走一走看看。
此行之后,大家都做一个表态。
支持大秦向着海外征战的站在一边,不支持的站在一边。
如此一说,很多的人都没有反对。
毕竟,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皇帝对于他们最后的忍耐了。
若是如此,还扭扭捏捏的不表态。
似乎真的有可能直接从云端坠落到地狱去了。
“陛下,西域那边有最新的书信呈奏!”
李由快步走上前来,呈给了嬴胡亥一份奏表。
嬴胡亥倒也气定神凝,虽然还没有展开看这上头是什么。
可大致上也能猜得到几分。
展开一看之后,嬴胡亥脸上也逐渐露出喜色来。
可不知为何,看到最后的时候,他却眉头一皱,不由自主的冷哼了一声。
原来,这奏表乃是嬴狐上奏的。
项羽和嬴审两人先一步率领大军抵达。
并且按照冯劫的计策。
秦军进入到了大宛国地界之后。
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就开始领着那些黑甲匈奴人,往贵霜国地界撤退。
可是,不管是祁连,又或者是独孤求败,甚至是嬴狐他们,都想不到这贵霜国竟然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暗中集结起来了大军,让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钻到这大军的怀里去。
一番厮杀之后,贵霜国大军虽然有人数的优势。
但是,黑甲匈奴军的武器远比贵霜国的青铜合金武器之地好的太多。
两边人马互相撤退,陷入到了一种谁也不敢主动动手的境地。
不过,贵霜国本身就是本土作战。
兵力补充上,自然不是祁连大军比的了的。
时间消耗久了,祁连大军肯定是扛不住的。
一时间,祁连请求暗中增兵的令书,也就到了嬴狐这里。
嬴狐一时间难以决断,也就只好把这个难题丢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示意 李由,将令书给所有的人传看一圈之后,这才问道:
“对于增兵祁连这事儿,诸位爱卿如何看待?”
第2115章 祁连的后爹强援
几乎是嬴胡亥的声音方才落下的瞬间,萧何就已经拱手表态:
“启奏陛下,我朝现在的计划,是以祁连等人作为黑甲匈奴人,进入贵霜国境内为祸一方。
如此一来,我朝方才有了借口直接发兵追击匈奴人。
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派兵的话,只怕会被人察觉到什么。”
“那爱卿的意思是,放任不管?”
嬴胡亥面上没什么表情波动,越是这样,就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萧何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贵霜国现在只是和匈奴人处在一种互相对立的关系之中,并没有继续爆发战争,如果贸然在这个时候派兵增援。
不仅会暴露了一些秘密,甚至是不必要的冒险。”
嬴胡亥听出来,这家伙存了的心思,是要让祁连自身自灭。
“陛下,臣下认为,现在应该适当的给祁连增兵。”
说话的人是英布。
英布娶了祁连的老娘,那个年纪很大,但是水嫩的不像话的天兰儿。
当初如果不是他动作足够快的话,可能就已经被嬴牛拿下了。
嬴胡亥心中自问,自己也曾无耻地对此女动过心思。
不过后来听闻已经被英布拿下了之后,心中也就熄灭了这个念头。
故而,英布自然也就和祁连有了一层必不可少的关系。
也就是说,他是祁连的后爹……
那句经典的:“哥找什么呢?爸给你找?”
用在英布和祁连身上,真的是非常合适……
“理由呢?”
嬴胡亥依旧是没什么反应的问道。
英布抱拳大笑道:“陛下,这还要什么理由?
祁连现在是我军的先锋。
脏活累活人家都做了。
我们总不能吃完饭依旧就嫌弃碗筷脏了吧?”
“陛下,微臣也赞同英布将军所言。”
表态的人是白起。
嬴胡亥这才微微颔首。
白起自然不用说为什么,也没有必要说为什么。
整个大秦帝国之中,皇帝最信任的人,也就是他了。
眼看着一个个的都站起来表态支持出兵支援祁连。
萧何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正在他心中有了这种感觉的时候。
蒙恬也表态道:“陛下,臣下也支持!”
“很好!”
嬴胡亥终于表态了:“既然支持的人占据大多数,那诸位爱卿认为,支持多少兵马最为合适?”
“依照微臣来看,直接抽掉两万兵马暗中支持,就非常合适了。”
英布立刻表态:“现在整个大宛国,只要是走兵马的地方,都已经被我秦军控制。
如果真的泄露出消息的话,也必定是我军的人泄露出去的。”
这话说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前线的秦军和黑甲匈奴军都是一家人,都出自于西域王嬴狐手底下。
自然不会自家人害自家人。
可是。
谁反对给祁连增兵,还直接以增兵可能会暴露为借口的这人。
自然就有可能真的会把消息泄露出去。
萧何面上闪过一丝不怎么自然的表情,可随即也就恢复如常。
英布都已经点名了,他要真的还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那恐怕就不是被皇帝训斥一顿这么简单了。
嬴胡亥打了一个哈哈:“我大秦将士自然是一心的。
正如英布多说的这样,但凡是从我大秦控制的地方行军通过,自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众人连声称是。
而这个时候,香喷喷的黄焖羊肉已经被端了上来。
嬴胡亥拿起筷子来,示意群臣无须拘礼。
一时间,整个露天宴会上,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到了黄昏时分,英布却忽然找到了嬴胡亥。
“陛下,臣下想要单独领兵去支援祁连。”
嬴胡亥好奇的看了一眼英布:“这是为何?”
“臣下娶了祁连的母亲,这事情天下人都知道。”
英布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
“现在朝野上下,不少人都想弄死祁连和他手中的那一支黑甲匈奴军。
包括独孤求败,也是很多人都想弄死的对象。
今日臣下带头表态,其余的同僚们都卖了臣下一个面子。
这才纷纷表态同意的。
可是,时间久了,遇到的事情多了,同僚们未必就会一直都卖给臣下面子。
既然是这样,那臣下还不如自己领兵前往祁连军中的好!”
嬴胡亥沉思片刻:“贵霜国的情况,我们大致也清楚一些,最多能拿出十来万大军,就不错了。
如果人数超过二十万,那大部分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战斗力不会有多强。”
英布听出来了嬴胡亥话语里的劝说之意,可稍作迟疑后,他还是摇摇头道:
“末将心意已决,还请陛下成全!”
嬴胡亥看着英布这样子,目中闪过几分无奈之色:
“那你到了祁连那里之后,又当如何?”
“朕可是听到一些消息,知道祁连对你可没几分善意。
你这样做,他也未必会领了你的情。”
“他领情不领情,臣下并不在意。”
英布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抹羞涩的表情。
这一幕,看的嬴胡亥都有些发愣。
“嘿嘿……”英布低声笑了笑,脸上的羞涩瞬间变成了红晕:
“陛下,天兰儿有身孕了,是我的种!”
听到这句话后,嬴胡亥呼吸都停住,他用的拍到了几下英布的肩膀:
“好家伙,你真的是我大秦第一真男人!
什么时候的事儿?”
“跟着陛下北上之前,就已经有好几个月的身孕了。
只不过这件事情臣下没有往外说罢了。”
“天兰儿都有身孕了,你还跟着朕来西域……”
嬴胡亥摇了摇头:“朕又不是那等不近人情之人。
祁连不会出什么事情。
你就回去咸阳城陪着天兰儿就行。
毕竟,这按照药宫的说法,怎么都算是高龄产妇了。”
英布见皇帝没有拿这件事情取笑自己,心里瞬间就放松了不少:
“陛下,天兰儿确实算是高龄产妇,不过她这般年纪,还能为末将怀上孩子。
而且这贵霜灭国之战,祁连首当其冲,末将总不能不问不顾吧?
还请陛下成全一二!”
嬴胡亥目中闪过几分复杂之色:
“也罢,既然你再三请求,朕不答应,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这样如何,你现在即刻动身,到了大宛国那边之后。
所有兵马统辖之权,都归属于你一人调遣。”
英布大为感动,可也知道西域这片地方之上,除了西域王嬴狐之外。
可是还有其他身份地位只比他高,不比他低的诸侯王们。
“陛下厚爱如此,但是臣下岂敢如此恃宠而骄?
只需划归三万兵马于微臣,则贵霜可定矣!”
第2116章 妇人或可干政
嬴胡亥当然不会拒绝的英布只求三万兵马的的请求。
可是,他心中更想要的是,直接将前线的兵马调度权利,都划归给英布。
没奈何的是,英布不知为何,就是不敢接下这件差事。
这倒是让嬴胡亥心中郁闷不已。
当天晚上,英布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出发。
这种样子,就像是非常担心皇帝会改变主意,非要让他接受前线所有大军的指挥权一样。
到了第二天,嬴胡亥才得到消息。
这也再度让他心中郁闷不已。
“陛下为什么一定要把大军的指挥权交给英布?”
这次轮到蒙蕙有些不明其意了。
“前线……”
嬴胡亥眯了眯眼睛:“祁连和独孤求败都不是能带兵打仗的料!
嗯,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人在和英布比起来的时候,就差的多了。
至于项羽和嬴审两人这才过去,不可能直接就接受了整个大局。
尤其是我们现在还没有直接和贵霜国开战之前。
那自然一切都要谨慎小心些。”
“这么说来,臣妾倒是明白陛下在担心什么了。”
蒙蕙嫣然一笑:“陛下是担心祁连和独孤求败这一支先遣队出了问题之后。
后续的人看我大秦,就会觉得我们只是把这些先遣支队当作大牲口来用。
而不会在意这些人陷入困窘之地后,是否真的不顾一切施加援手。
毕竟,陛下以前在军中最喜欢说和将士们说的一句话,就是朕永远与你们同在!
如果这次的救援出了问题,对于陛下的威望,也是一种不小的折损。”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也会马后炮了?
昨天晚上你又不是没有听到我和英布的谈话?”
“臣妾只不过是一介妇人而已,妇人岂可干政?”
“哈哈哈……”
嬴胡亥被逗笑了:“有才智之妇人,便不是干政,而是贤能之举。
若是本就无才无志,却还非喜欢以亲疏关系来干预朝政,这才是被人们所鄙弃的行为。
你呀,就是咸阳城的小说传记看多了。
那些本就没什么见识的人,才会动不动就来一句妇人不可干政。”
“简直可笑至极!”
蒙蕙嫣然一笑:“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有自知之明的?
并非是所有干预朝政的妇人,都是真正有才智在身的。
所以,不得以一杆打死所有人的做法,反而是最合适可取的。”
嬴胡亥眼中流露出来几分无奈之色:“你这是想说要争取成为历史上一等一的贤能帝后了?”
蒙蕙黛眉流露出几分轻挑之色来:“有如此想法,难道不好?
陛下莫不成以为谁都像是你的那个桃子一样,准备成为历史上一等一的妖后?”
嬴胡亥一阵无语。
蒙蕙嬉笑着转移了话题:“从前边传回来的消息看,贵霜国应该是准备和我大秦开战,又或者只是防备一下这些匈奴人们。”
“我大秦已经有不少的细作进入到了贵霜国境内,贵霜国那边,又怎么可能没有细作进入我大秦境内?”
嬴胡亥摇摇头道:“十多万大军都已经开拔了,灭贵霜只在朝夕。
至于是否真的要拼尽一切,攻灭其城池,毁灭其宗庙。
主要还是看这给霜国的女王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蒙蕙玉脸之上,不自然的流露出来了几分忧思之色:
“陛下的意思是,不打算等着火车抵达西域之后?”
“等不及了!”
嬴胡亥眉宇之间流露出来寒意:“朝臣们是个什么样子,你又不是没有看到?
西域之地现在还是依靠宁夏之地的供应。
不仅没有做到自给自足。
甚至于上贡给朕的赋税,也太少,甚至微乎其微。
这样的一片地方,还需要不管的从我大秦内地抽血过去供应。
短时间之内无什么的。
可是时间久了,朝野上下必定对此有微词。
我虽然是皇帝,可是总不能一直强压朝政吧?”
顿了顿,嬴胡亥摇头道:“当年先帝就是这么做的,可结果并不好。
大秦真的彻底变成了一个人的大秦,而不是天下人的大秦。”
蒙蕙嘘嘘感慨:“如果大秦变成了天下人的大秦。
那才真的是繁荣盛世!”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嬴胡亥有些惆怅起来:“我希望中的这一天,不会太差。”
蒙蕙也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和皇帝纠结。
“拿下贵霜之后,就可以供贵霜抽血供应西域之地的发展。
只要西域之地发展起来,自己便可以自给自足。
而且也可以成为我大秦扼控西方的跳板!”
蒙蕙的政治见解,嬴胡亥一直都很欣赏。
“铁路的快便捷运输,可以保证数千里之外,也不过是数日时间就能抵达。”
嬴胡亥沉思道:“只是,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汉王妃研究的电流么?”
“陛下说的是无线电报?”
蒙蕙眼睛一亮。
嬴胡亥颔首道:“不错,飞机大炮,大炮已经造出来了。
但是飞机目前肯定不是短短几年就能有什么突破的。
汉王妃对于电流的研究,或许可以在十年之内,研究出来无线电报。
等到无线电报研究出来之后,我们就可以无视山川河流,崇山峻岭的险阻。
莫说是千里之外,就算是万里之外的地方,也一样可以畅通无阻的交流。”
看着皇帝因为兴奋,而变得有些微红的脸颊。
蒙蕙嫣然一笑:“臣妾还记得陛下说的手机之物,人在千里万里之外,都可以看到对方长什么样子,说什么,做什么云云。”
嬴胡亥笑道:“朕与你的有生之年,恐怕是见不到这东西。
大秦现在的发展,虽然可以说是已经走了便捷之路。
但是,没有个几十上百年的发展,这东西还是很难出现的。”
“只要能见一见陛下说的无线电报,臣妾也就知足了。”
蒙蕙斜靠在车窗上,悠闲地看了一眼车窗外的草地,眼里流露出中年美妇特有的柔波:
“此处前往西域的铁路虽然只是修建了一半,陛下真的要坐骆驼车前往?”
“我们不需要赶时间。”
嬴胡亥同样悠闲地靠在车窗边上:
“自从天下一统,再加上农家不断的革新作物,提高产量。
还有马上要推广的玉米、马铃薯这些极度高产的作物。
养活我大秦区区数千万人口,不过是儿戏一般的事情。”
蒙蕙心里惊讶万分:“这么说,陛下所说的我大秦百十年之间,人口会暴增过亿,是当真的?”
嬴胡亥坏笑着看了一眼蒙蕙:“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第2117章 功名应在马上取
曼西里里敦奴看了一眼堆积的像是小山一样,亟待解决的文书,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曾经的焉耆国君主,现在却变成了焉耆县的县令。
一开始的时候,听说要处理公文什么的。
他也并不是非常在意。
可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现在才知道。
这所谓的处理一些公文。
何止是处理公文这么简单啊!
他本身不认识大秦的文字,更不用说大秦的礼法,风俗习惯等等。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愣是被逼着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成为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大秦人……
“唉……”
曼西里里敦奴再度看了一眼那堆积如山的公文,整个人都有已经有一种与苦无奈的悲催感觉。
而想到自己的弟弟丹尔红林,虽然也不算是获得了什么好的差事。
每天做的事情,也就是接待一下整个西域,从其他地方过来的人员而已。
但是,这差事好啊!
有人来的时候,是带着别人吃吃喝喝。
没人来的时候,那就是自己吃吃喝喝……然后又研究一下,怎么才能更好的吃吃喝喝……
这何止是让曼西里里敦奴羡慕?
早知道,当初西域王问自己想要做的什么的时候,自己就应该非常识趣的选择做自己弟弟的那一份职务才是。
自己何必在这里活受罪?
“县令大人,今天早上送来的文书,你看过了没?”
曾经的焉耆国大祭司,这会儿也变成了焉耆县的县丞……
搭档还是老搭档,可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只在于两人的事情都变得非常多了。
曼西里里敦奴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令书?今天早上不知道送来了多少令书……”
他粗略看了一下自己的记录,然后表情复杂地看着大祭司道:
“至少也有三四十份!”
大祭司似乎也被这个数字惊吓到了。
一早上就有这么多的令书,难怪自己叫他陪着自己去教坊司。
他一直都说自己没有时间。
亏得自己还暗地里揣测,他可能是肾虚特别严重,所以才一直都找这个借口的呢!
可时间久了之后,他也就相信曼西里里敦奴说的话了。
这是真的分身乏术……
“有几分特别重要的,你先看一下,看完之后就给我,我需要立刻去呈奏。”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说是重要的事情,我就没有遇到什么不重要的事情。”
曼西里里敦奴苦笑一声,伸手把厚厚的一摞文书取了过来,看了一眼大祭司:
“自己翻着看,那一封着急,就先找出来,我给你先解决了再说。”
“就这个吧。”
大祭司伸手随意一抓,就找到了自己要的那份。
曼西里里敦奴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变了又变:“上将军英布要到了,他娘的!”
他愤怒地站起身来,大声吼道:“是那个小杂种今天轮值的,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都没有单独列出来!”
下边的人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着头干着自己的事情,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大祭司听到曼西里里敦奴这话,也是吓了一跳:“什么?上将军英布要来了!那你还在这里发什么愣啊!
快点看这要我们做什么?”
曼西里里敦奴一阵呲牙,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些真的都是只知道吃粮,不知道干活的人。
他低着头,一脸凝重的扫了一遍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
“具体是要做什么,并没有细说,只是说呈报给大王就行了,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安排上将军英布的吃住就好。
除此之外,上将军还有三百随从,也是需要我们安顿好的。”
说完这话,不等大祭司说什么。
曼西里里敦奴又从一边上翻找出来了一个册子,丢给了大祭司:
“我大秦的制度如此,上将军应该是什么样的待遇,这上头也是写的很清楚的。
你自己看完之后,就按照这个来做,不能出半点差错!”
“放心吧。”大祭司一脸云淡风轻之色:“如果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那我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做您的县丞?”
这话听得曼西里里敦奴心中更加郁闷了。
大祭司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含笑着看了看曼西里里敦奴,便直接拱手就要退下去。
大秦的文字和风俗,几乎已经把这两个人变成了和秦人没有什么区别。
曼西里里敦奴却忽然叫住了大祭司。
“何事?”
大祭司乐呵一笑:“我可是没有处理公文的权利,听说过段时间,你这种情况就会好一些的……”
“我不是说这个……”曼西里里敦奴眉头皱了起来:“我问你,你难道就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异常?”
大祭司听着曼西里里敦奴这么一说,表情也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似乎还真的是发现了一些异常之处!”
“你我二人也不是外人,大秦入主西域之后,你我二人现在同朝为官,如果不藏着掖着什么心思,说不定或许真的能有一场富贵就在眼前!”
曼西里里敦奴这话似有所指。
大祭司沉思片刻后,眼睛微微一眯:“我觉得,我们可能要和大宛人开战!”
“大宛人开战?”曼西里里敦奴思索了片刻,却满脸都是不屑之色的摇了摇头:“大宛人拿什么抵抗我们?
就是黑甲匈奴军,他们都没有办法抵抗!
如果大王真的有这个心思的话,当初不直接就让祁连带兵灭掉大宛国了。”
“可是,我看到楼兰王过来了。”
大祭司眼神一凝的说道:“楼兰王可不是一般人,这一点你也是清楚的。”
“目标不会单单只是大宛国!”
曼西里里敦奴再度说了一句,随后,他忽然和大祭司两人目露惊恐之色的对视了一眼。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贵霜!”
这两个字一出口,两人都吓得不轻,几乎是出自于下意识的转头向着自己身后看去,想要去人是否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一样。
在发现没有任何人听到他们的话之后,两人脸上立刻露出后怕之色。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是想要去战场上搏一个功名富贵?”
大祭司神色一黯。
第2118章 越发复杂的西域局势
曼西里里敦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堆积如山的文书,仰天叹息了一声:
“或者是在这里继续做这些烦琐的事情,或者是去战场上搏一搏……老兄弟,你自己想想看吧。”
大祭司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咬咬牙:“就我两人的身份到了战场上,也不至于就是冲在最前头的大头兵。
上将军英布马上就到了,他总需要一两个熟悉西域和贵霜情况的人吧?”
曼西里里敦奴眼中露出一抹轻松之色:
“正好,我两人就非常合适干这件事情!”
大祭司的眼睛都睁大了好几分,似乎像是第一天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
曼西里里敦奴怪异的笑了一声:“怎么?你难道愿意一辈子在这里听人差遣?不想做人上人?”
“我……”
大祭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人上人……是啊,自己曾经就是人上人。
“除了他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加合适的选择?”
大祭司默然了片刻后,如此说道。
“别的选择?你想说的是项王,还是辽王?我们这样的人过去,也一样做的都是这些事情。”
曼西里里敦奴似乎是把很多人的身份都揣摩的非常清楚一样:“项王不可能接纳我们,我听人说他身边有两个谋臣,一个叫做张良,一个叫做陈平。
只要这二人在项王身边,项王就可无敌于天下。”
“那辽王呢?”
大祭司还是不死心。
“辽王虽然是大皇帝陛下的弟弟,可是他母亲的出身不好,这也就导致他从小就没有人爱护,所以只有那些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人,才能得到他的信任和爱戴。
我们这种半路加入其中的人,完全就不会被他看在眼中。”
曼西里里敦奴笑着拍了拍大祭司的肩膀:“我的好兄弟,相信我的眼光和判断,这绝对比我们在这里做一个县令,一个县丞,更加有意义的。”
大祭司这次沉默了好长的时间,方才缓缓地开口说道:“若是多年以前没有你力挺我的话,我可能早就已经被人丢进沙漠之中,葬身沙狼口中去了。
而自从我坐上了大祭司的位置之后,不管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一直支持你!”
“我相信,你这一次也不会例外,是么?”
曼西里里敦奴张开了怀抱:“我们以前虽然是君臣,可是你自己都能感觉得到,我们其实更像是真正的兄弟。”
“我……”大祭司迟疑地后退了几步,低下头:“非常抱歉,我的王,我不能跟着你去战场上。”
“你!”
曼西里里敦奴张开的双臂缓缓下沉:“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能跟随你去战场上。”
大祭司抬起头来,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我认为,我有自己的使命,你或许完全不认可我的说法。
可是,我自己却坚信我有自己的使命等着我去完成!”
说完这话之后,大祭司转过身去,步伐坚定的向着外边走了出去。
曼西里里敦奴看着大祭司的背影远去,最后消失在远处的房门外,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等到将来,你会发现自己的这个决定究竟有多么愚蠢!”
几乎就在当天晚上,西域王嬴狐的办公桌上,多出来了一份奏表。
他翻看完了以后,脸上却不可遏制地浮现出来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嬴狐身边同样处理着公文的冯劫,在其不经意之间抬头,看到了嬴狐脸上这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之后,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大王看到了什么东西,何不与臣下分享一二?”
“没什么……嗯,曼西里里敦奴竟然上表,说是请求上战场,希望可以成为上将军英布麾下的一员将领。
其在表文中说,他非常熟悉贵霜国和大宛国的情况。
也算是成为英布军想到独一无二的人选了。”
“此人竟然有这等想法?”
冯劫也露出笑意来。
“只是……”
嬴狐看冯劫的话说一半就停了下来:
“你是担心其有二心?”
“二心?”
冯劫很不在意的摇头:“曼西里里敦奴这么久的时间,都在处理公文。
我大秦究竟是多么强大的一个国家,他比西域这些任何人都清楚。
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大秦的力量如何,又怎么可能轻易生出背叛之心来呢?”
“可英布将军此去,身兼重任,便是你我,也不敢轻视之……”
嬴狐眉头紧促,似乎觉得这件事情非常棘手一样。
冯劫只是微微一笑,便低头开始处理起来了自己的文书。
不仅仅是曼西里里敦奴需要处理很多文书。
就是嬴狐和冯劫两人,也有近乎是处理不完的令书一样。
只不过,用后世的话来说,这两人不管是带兵打仗,又或者是治理地方,那都是专业对口的事情。
虽然也觉得疲惫,但是却绝对不会像是曼西里里敦奴那样,直接压的喘不过气来。
若非是如此的话,他又怎么会非要想着去战场上搏一个前程?
约莫盏茶工夫之后。
嬴狐敲定了心中的决议。
冯劫只是微微抬眼看了下,便继续低下头,飞快地处理起来了公文。
黑古山!
乃是贵霜国大军和祁连黑甲匈奴军对峙的地方。
自从第一次全面交战之后,双方都对彼此有了忌惮之心后,彼此之间就跟着一座黑古山,谁也不贸然主动进攻谁。
而此刻,祁连也是收到了英布即将带领三万大军支援过来的令书。
看完此令书之后,祁连原本有些担心秦国将他视作弃子的心思去了八九分。
可……
一想到英布和自己这种数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祁连的内心也就变得很是复杂了。
独孤求败这边,也得到了一份令书,只不过他这边看到的是匈奴都护府将军,也就是大秦镇北王嬴牛,也将要抵达此处。
并且,按照令书上说的,嬴牛会带来一批科研人员。
至于什么是科研人员,独孤求败不大能听懂。
倒是这个令书上说的很清楚。
这些所谓的科研人员,能够在沙漠中辨别清楚方向。
更可以在一望无际的荒原戈壁之中,寻找到水源等等。
甚至还可以辨别清楚,哪些饮食饮水没问题,可以直接食用云云的。
这一下,就让独孤求败对嬴牛的到来,从内心中开始特别欢迎。
但是,他和祁连乃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自然知道,这个嬴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祁连也是死对头啊!
两人互相交换着看完了彼此手中的令书之后。
祁连看着独孤求败脸上露出来的苦笑,只是摇头道:
“你是觉得,这是有人故意弄来监视我的?”
“监视你?”独孤求败无力一笑:“如果只是想要监视你的话,我就能做到了。
你就不担心,镇北王是有人故意弄过来,想要乘此机会整死你的?”
祁连面上没什么表情的远眺了一会儿,这才转过头来,露出几分恶心的笑容:
“在我后爹眼皮子底下整死我这个继子?”
第2119章 不可稀里糊涂的活
独孤求败从来都没有想过,祁连竟然真的有一天,可以这样坦然的接受英布和自己母亲的事情。
或许,不管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只要伴随着苦难的到来,都会变成一种可以接受的常态吧。
独孤求败愣在原地呆住了片刻之后,这才干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可能接纳他们呢……”
“这有什么不可以接纳的?”
祁连苦笑了一声:“匈奴族自从阴山之战过后,就已经彻底沦为大秦的疆土。
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心中早就已经非常清楚,防抗大秦完全是不可能的。
而且……”
他神色有些落寞地看了一眼独孤求败:“不管是我们匈奴又或者是你东胡人,自从归顺秦国之后,子民们的生活和以前比起来,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是啊……”独孤求败苦涩的干笑了一声:“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再也没有办法让我对大秦生出背叛之心来了。”
祁连听完这话之后,只是笑了笑:“那我们就好好的迎接这些即将到来的科研人员。
至于镇北王,我倒是相信,皇帝陛下将他弄到了我们这里来,更大的可能在于,而是让一些原本想要借此机会弄死我们的人,因为他的存在而投鼠忌器吧。”
独孤求败心里一惊:“上将军英布,还不足以让这些人忌惮一二?”
“这些事情,谁说得准呢?”
独孤求败看着祁连脸上的阴郁之色,蓦然地叹息了一声:
“老兄弟,你说我们这两人活到现在,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女人的大胸,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祁连脸上流露出来了一抹释然之色,随后才流露出来了几分正经的模样来:
“我们并不在意别的人怎么看待我们,至少皇帝这些举措,都是在为了让我们能更加长久的活下去而已。”
“我这里还有一份来自于上将军的密信,你想看看么?”
独孤求败轻咳了一声:“我说句不该说的,你要是解开了心结,这可就不是什么密信,这是属于你自己一家子的家书,让我看了做甚?”
“如果没有这一份密信的话,我或许也会认为,镇北王是来这里,是要取了我的脑袋。”
一看祁连如此认真,独孤求败便点头道:“那我一定要看,这说不定也关乎到了我的生死存亡。”
祁连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后从衣袖中取出来了一份书信。
这书信看起来皱巴巴的,而且还脏兮兮……
虽然被人擦试过了,但是依旧可以看得出来这上头隐约是有鞋底印的。
独孤求败接过之后,心里的表情微微有些古怪啊,他倒是看得清楚。
这鞋底印,倒不是别人的,正是祁连脚上的鞋子……
看来,祁连在收到了英布的书信时,显然是暴怒异常,几乎就差一点儿,就要把这一份后爹的爱给葬送了。
搓开看了几眼之后,独孤求败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严肃了。
“陛下认定,有人想杀你?”
祁连摇头,伸手指了指独孤求败:“不止是我,还有你……这也是我最想不明白的一点,为什么有人想要我们的命?
至少,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可都是陛下点头允许过的。”
“或许,有人觉得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不是很光彩?”
“光彩?”祁连止不住地冷笑:“现在朝堂上的这些王公大臣,公卿百官,有几个敢说自己这一辈子做的事情,都是光彩的?”
“你这话可不能这样说……”
独孤求败苦笑一声:“至少我做的事情就很光彩……算了,说这个做什么?”
他把书信慎重的递给了祁连:“你说,他为什么不要整个西域统辖各路大军的权力?
只要有了这个,我们还用担心谁想弄死我们,谁想保护我们这样复杂的问题?”
祁连眉头紧锁着,重新把后爹的关爱揉成了一团废纸:
“他可是统帅过大军团作战的人,不应该会畏惧……但是,他应该很清楚,想弄死我们的人,绝对是他惹不起的人。
所以,才在陛下准许他统辖所有大军的权力的时候,表示自己只要三万人。
以此来向着陛下说明一点,已经有人盯上了你我二人,并且,还不是一般人。”
祁连看着独孤求败:“你猜猜看会是谁?”
“能让上将军都如此恐惧的人,朝野之上也找不出来几人……”
独孤求败苦笑着说道:“除了那有限的几人之外,还能有谁啊?”
“是啊……这一点我们可都是太清楚了。”
“往后走一步看一步。”
祁连谨慎起来:“我们的队伍里边,除了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可以相信之外,别的人都要仔细盘查!”
“你就不担心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要你我两人的命?”
独孤求败更为惧怕。
”如果真的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要我们的命,那你觉得我们还能活到现在不成?”
锦衣卫和东厂代表着什么?
独孤求败一下就想清楚了。
“那英布呢?”
“他……”
祁连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揉成一团的密信。
眉宇之间闪过了几分冷意。
独孤求败也不知道这会儿心中想到了什么,只是眼睛看着远处辽阔的天地,微微发愣。
嬴胡亥一路西进,终于抵达了焉耆县。
只不过,此刻的焉耆县县令,变成了曾经焉耆国的大祭司。
嬴胡亥倒也没有过分在意,直接就进入了海子边上的办公楼里。
嬴狐也开始事无巨细的和嬴胡亥谈论起来了西域现在的问题。
“曾经的三十六国,几乎没有谁不归顺的,倒是大宛国那边的情况,显得有些棘手。”
“不是说已经派兵过去了,有什么棘手的?”
嬴胡亥满不在乎。
“区区大宛国,自然不可能成为阻挡我大秦西进阻碍,只是这片地方,如果不引进来一些其他的人居住,恐怕我们想要渗透到其内部,非常之难。”
冯劫也立刻表态:“臣下等商议之后,倒是得出一个办法……”
“有什么话就直说,这么些时日不见朕,难道还与朕生疏了不成?”
嬴胡亥咧嘴一笑,眼睛在嬴狐和冯劫两人身上扫过。
第2120章 真熊心豹子胆
听到嬴胡亥如此说,不管是冯劫,又或者是嬴狐两人,也都不打算再隐藏心中所想。
冯劫更是率先抱拳说道:“陛下,办法我们自然是想出来了,只是这办法实行起来,恐怕并非如此容易的。”
嬴胡亥一听,更是好奇:“直接说来便是,此行虽然是大多的朝臣都跟着过来了。
可是在这间屋子里边,也只有朕和你们两人谈话而已。”
冯劫这才说道:“移民!”
”移民?”
嬴胡亥沉吟片刻:“我大秦攻占的疆域太多了,哪里来这么多的百姓移民?
就算是关中的男人都变成了种猪,也没这么快生出那么多的人来。”
“陛下误会臣的意思了。”
冯劫嘿嘿一笑:“移民,但不是移我关中之民来西域。
而是从草原之上,迁移匈奴人和东胡人,还有部分的月氏人过来。
这些人一旦在大宛国的草场上站稳了脚跟之后,也就等于是我大秦的子民,在草场上站稳脚跟了。”
“草原上可是没多少牧民能够迁移过来了。”
嬴胡亥眉头紧锁。
他是大秦帝国的执掌者。
这个帝国是什么样子,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自从几次征战,再加上后来匈奴单于和东胡王带着人跑到了美洲世界之后。
匈奴人和东胡人的人口数量,都保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
不仅如此,再加上草原上的人发现成为内地的种地的百姓之后,日子能过得更好。
秦帝国也有一些吸纳牧民成为耕民的政策。
这么一来,还愿意在草原上放牧的人,那就更少了。
甚至,更多的时候,阴山以北,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更多的是秦帝国的官牧区。
“不管有多少人,只要能凑足了五万人口,那对于我大秦完全将大宛人的社会结构瓦解而言,绝对是最好的手段。”
嬴胡亥沉思起来,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只有祁连更加合适做这件事情。
除了祁连之外,似乎谁都不合适做这件事情。
“掐着时间算,英布应该已经带着大军到了祁连军中了吧?”
嬴胡亥忽然提到了祁连,冯劫和嬴狐顿时都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嬴狐只是拱手说道:“陛下,可以着令镇北王从草原上迁移人口过来,他本身又是匈奴都护府将军,做这件事情,远比其他的人更合适。”
“如果他合适的话,那为什么不直接让他统帅黑甲匈奴军呢?”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你们有什么心思,朕可是很清楚的!
祁连此人可堪重用!”
冯劫心如擂鼓,可皇帝已经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继续再说一些惹怒皇帝的话。
“算着时间,上将军应该是已经到了祁连军中了。”
冯劫立刻把话圆了回来:“只不过,就算是上将军到了祁连军中,也不能直接就把祁连换下来。
这样恐怕会有损军心士气。”
嬴胡亥眼中顿时流露出来了一抹玩味之色。
英布可是带着三万大军过去的啊!
你居然和我说,这个时候还会折损军心士气?
更况且,英布乃是天下闻名的绝世猛将!
别说在大秦子民心中,其地位崇高。
就是在匈奴人和东胡人,月氏人心中,英布也是战神一样的存在。
昔年草原上的人呼唤的战神将军,特指英布。
现在,这冯劫竟然和自己说,阵前换将,会有伤军心士气?
这真的是想要把朕当作傻子糊弄不成?
“还有呢?”
心中几乎如同火山一样爆发,可嬴胡亥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异样之色,依旧是面带温和笑容的帝王。
冯劫继续说道:“黑甲匈奴军的人,主心骨就是祁连。
如果祁连这个时候被撤走的话,这些黑家匈奴人恐怕都会担心自己变成了弃子。
我朝经略大宛国,本就不用急于一时,否则的话,微臣担心反而弄巧成拙。”
“嬴牛刚刚到了祁连军中,现在没办法重新将他召回,去草原上主持移民的事情。”
嬴胡亥不动声色地说道:“若不,你这个西域都护府将军,去草原上招募人看看?”
听到皇帝这话。
不单是冯劫有些心惊。
就是嬴狐,同样感到心惊。
因为他们两人对于此事,竟然都毫不知情!
镇北王嬴牛什么时候去的祁连军中?
好在,冯劫中就是见过大风雨的人。
心中只是惊愕了片刻之后,便继续拱手说道:
“陛下,此事臣与西域王虽然想出来了一个可行的办法,但终究还是需要长久时间来思量才行。”
“嗯!”嬴胡亥故作不知的点点头:“这话说得好,也该是长久思量才对……”
“今个日子时间不早了,朕一路舟车到此,也很是疲惫。
你二人如果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想好了,三日后再想着朕禀报。”
丢下这话,嬴胡亥便直接站起身来,大步向着房门外走去。
嬴狐和冯劫两人急忙起身恭送嬴胡亥。
听着嬴胡亥的脚步远去之后,嬴狐这才眼神迟疑地看向了冯劫:
“你方才说的话,似乎从未和我商量过?”
听出嬴狐话里带着一丝冷意,冯劫却只是摇头道:
“事出紧急,我总不能当着陛下的面儿,和大王眉来眼去吧?”
“这是不是眉来眼去的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
再有下次的话,可莫要怪本王翻脸无情!”
话头说到这份儿上,自然很是伤感情了。
可,君君臣臣的问题,又怎么可能容得下所谓的感情与否?
嬴胡亥没有在钢精水泥的高大建筑中居住。
而是住进了行军大帐之中。
李夭、李由、李鼎,还有怀抱着外孙胶嬴平的李斯等人,正凑在一块吃西瓜。
李鼎很勤快的在一边上弄烤羊肉,手法熟练。
如果丢在别的地方,几乎没有人能从这娴熟的手法上,可联想到眼前这人乃是秦帝国的关中之人。
嬴胡亥到来,众人纷纷见礼。
可嬴胡亥只是挥了下手,缓缓地说道:“都是一家人,无须如此见外……”
说完这话,他伸手就把嬴平从李斯怀中抱了过来。
小家伙黑乌乌的眼睛,不管是鼻子眼儿,哪里都和嬴胡亥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嬴胡亥抱在怀里,自然是越看越喜欢。
“陛下,和嬴狐、冯劫的谈话如何?”
李夭本就善解人意,看到嬴胡亥去谈话回来之后,似乎是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当下就小心翼翼的询问了起来。
嬴胡亥却没说这事儿,只是看向李鼎:
“老二,西域这边有多少人想要弄死祁连的?”
第2121章 存与不存,生与死的问题
“这个……”
李鼎一时间竟然都不敢说话。
问题严不严重,嬴胡亥自己心里已经非常清楚了。
“怎么?朕问你,你也不说实话?”
嬴胡亥目中流露出来一抹不悦,脸上也随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怎么,老二到了西域,做了这楼兰王之后,也学会明哲保身?”
“陛下,您这说啥呢?”
李鼎干笑一声:“我就是对我爹说谎话,也不会对陛下说谎话的!”
李斯一脸家门不信之色。
李夭嘿嘿偷笑了一声,伸手从嬴胡亥怀中抱走了嬴平。
“那你就和朕说说看,你在西域的这些日子,除了混吃等死,到底有没有干点实事儿?”
李鼎只好从衣袖中取出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册子:
“本来是打算过几天给陛下的,可陛下现在都已经迫不及待的问了。
臣就把这个呈给陛下吧。”
韩谈笑眯眯的伸手接了过来,转手就交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拿在手中,并没有立刻去翻看,只是问道:
“这又是何物?”
“臣下这些时间搜集的,关于祁连被刺杀的记录。”
嬴胡亥随手翻看了几眼,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怒意:
“也就是说,从时间上来看,祁连是暗中招募匈奴人组建黑甲匈奴军之后,才遭遇这些刺杀的?”
“陛下所言不差。”
李鼎目中也流露出来了几分古怪之色:“除此之外,西域都护府将军冯劫,曾经和一位锦衣卫百户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
“一些不该说的话?”
嬴胡亥的眼睛瞟了一眼李由。
李由抱拳道:“陛下,冯劫说的话是,锦衣卫在西域和安息帝国之间来回,折损人手颇多,也是最辛苦的,他让百户把这些情况上报给他,他可以为锦衣卫的人请功。”
李夭美丽的玉面之上,厉色猛然闪动:“好大的胆子,他虽然是西域都护府将军,可却无权过问锦衣卫做的事情。
竟然还想要为锦衣卫的人请功!
莫不成是觉得锦衣卫的人功勋,无他请功表奏陛下,锦衣卫之中,便无人可以得到恩泽?”
李由眼神闪动了一下,但是却说话。
嬴胡亥抓起西瓜慢慢地吃了一口,这才看向李斯:
“爱卿看过了吗?”
他值得是李鼎的小本本。
李斯尴尬一下:“我这个儿子,实在是不当人,未曾看过呢!”
嬴胡亥抬手递给了李斯。
本来按照规矩,君臣不同席。
但是,嬴胡亥本身也不是那种太过于在意此等所谓规矩之人。
故而,在这行军大帐之中,众人只是围着一张烧烤桌。
李斯快速翻看了起来,须臾时间之后,便满脸沉吟之色地放下了李鼎的小本本。
“情况对于匈奴人来说,确实是有些不妙……”
说完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之后,李斯又道:
“其实,当年先帝临朝的时候,臣下就和先帝比较隐晦地讨论过了匈奴和东胡人的事情。”
嬴胡亥颇感兴趣:“此事我倒是不知,爱卿细细说来。”
李斯稍作沉吟,缓缓地说道:“当年对于匈奴人,先帝一开始并非是完全想要以武力解决匈奴人的。
就暗中询问过不少大臣们的意思。
有的人认为,匈奴本不足以成为我大秦之忧患。
无须在意太多,更应该把心思放在吏治之上,如此方才是我大秦长治久安之策。
故而,这少数人就认为,匈奴可以成为我大秦的一部分。”
嬴胡亥听着这话,还真的是猛然想起来,当年阴山之战过后,自己从朝廷中选拔一些官员北上,让他们治理草原的时候。
心中还担心不会有人愿意去的。
结果,只是流传出点风声去,都还没有下诏,就已经有人主动上奏请缨。
没曾想,大秦朝廷之中,还真的是有人抱着天下大同的想法。
“可是,这部分人终究太少了,人微言轻。
更多的人,觉得应该出兵征讨匈奴,只有把他们打怕了,他们才会安安分分的在草原上放牧。”
李斯微微一笑:“臣下当年就提出过建议,如果按照古代圣君们治理天下的理念来看。
不管是什么样的百姓,都可以逐渐被教化。
若是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服穿,人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自己能够达到的目标。
这就是古代圣君贤王们为什么会认为天下百姓都能被教化的原因所在。
如此一来,天下之人,分为十成,九成的人,都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
而臣下的看法便是,只要有了这八九成安慰过日子的人。
任由其他的人如何折腾,天下也依旧是天下,也依旧会更加强盛。”
“故而,我等若是有意的区分我大秦之人和匈奴人、东胡人、月氏人。
那永远都不会达到这种天下八九成人,都安心过日子的局面。
不仅如此,若我大秦之人,又区分老秦人和非老秦人,甚至还区分出来故赵之人、故楚之人、故齐之人、故燕之人等等如此类分。
那天下人,也都会因为这种区分而被打上各种各样的标签。
如此一来,天下之人,又怎么可能真正把大秦当作自己的国家来拥护?”
嬴胡亥着实现在的很意外。
至少在他看来,李斯可不是这样的人呐。
李斯真的如同人老成精一样,只需要皇帝一个略微有些改变的眼神,他就已经能猜得到皇帝心中在想什么了。
他面上含笑:“陛下可是想说,在咸阳之时,臣下还一门心思的想要致项羽于死地。
可是为什么,到了这里之后,却完全不一样了?”
“是啊,爹爹,你为何忽然有了这种改变?”
李夭嘿嘿笑道:“爹爹可不是那种收了钱,就会替别人说话的人呐!”
李鼎忍不住“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
就是李由,脸上也露出来了几分笑意。
李斯很是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女儿,随后才说道:
“陛下让我们此行跟随您来西域的目的,便是为了让我们能改变一些对于已有陈旧认知。
此番北上,往西越过河西走廊之后,臣下一路看一路走,发现很多事情,确实是和我们以前看的想的都不一样。
古人有一句话说的很好,祖宗不足法、天道不足惧……”
“打住打住……”
嬴胡亥揉了下额头:“听你说了这么多,朕总觉得……似乎是有什么地方疏漏了。”
李斯微微一笑:“就知道瞒不过陛下……此番北上之后,臣下隐约有些相信陛下说的,您来自于两千年的说法!”
第2122章 皇帝的反击
对于李斯这种忽然有的转变,嬴胡亥也说不上自己内心究竟是喜还是悲。
他随意的挥了下手:“不管是祁连,又或者是项羽,朕从一开始就已经保持着一种海纳百川之心。
现在嬴狐和冯劫两人有了如此私心。
明面上说着可以从草原上迁移匈奴人来占有大宛国的草场。
如此一来,就可以分化大宛国的固有社会阶层……”
他瞟了一眼众人脸上有些认真的脸色,接着说道:“按照朕所说的,大宛国现在还是一个彻底落后的青铜奴隶社会,社会阶级的构成,就像是商周时代一般。
一旦匈奴人进入到了大宛草原上,那对于其社会阶层的瓦解,将会是致命的。”
李夭听得不是很清楚。
可是李斯父子三人,却听得很清楚。
匈奴人现在已经是大秦的顺民。
如果这批接受了大秦新思想的人,在大宛草原定居下来之后。
所带给大宛国臣民们心理上的直观感受冲击,将会是非常大的。
再加上秦帝国势必会在暗中推波助澜。
如此一来,根本就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大宛国就会彻底变成大宛郡。
这种变化,就像是焉耆国变成了焉耆县一样。
不可遏制,却完全可以为大秦所控制。
“陛下,这嬴狐和冯劫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李鼎的话方才出口,就被嬴胡亥挥手打断了:“不着急,西域本就是苦寒之地,他们两人为朕镇守此地,功劳苦劳具有。
朕绝非那等不讲情面之人。”
听到嬴胡亥如此说,李由忍不住拱手说道:“陛下,若是如此的话,那是否将重新调查一下锦衣卫自从进入西域之后的所有案牍?”
嬴胡亥思量片刻,这才问李由:“老大是觉得我们可能疏漏了什么东西?”
“嬴狐和冯劫两人,素来不是糊涂之人,可这次做的事情,却非常糊涂了。”
李由的话很直白:“所以,臣下认为,可能是我们此前疏漏了什么东西所致。”
嬴胡亥思量片刻:“也罢,而今方才抵达西域,确实是有许多的事情说不清楚,你就负责核查一下。”
“遵旨!”
李由颔首道。
李鼎见状,急忙抱拳道:“陛下,臣想要去祁连军中!”
“你去祁连军中作甚?”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英布和赢牛方才过去,你这会过去,不是捣乱?”
“陛下放心就是,臣下又不是对祁连和独孤求败有偏见的人。”
李鼎嘿嘿一笑。
嬴胡亥沉吟片刻,这才道:“准你带三千护卫军过去,如果人数再多的话,后勤补给线的压力,只怕会不小。”
“喏!”
李鼎顿时喜滋滋地抱拳。
李斯看着两个儿子这样子,倒是非常欣慰。
如果李鼎这个时候不主动请命前往祁连军中的话。
李斯都有些担心,皇帝会自己直奔祁连军中而去。
“老大除了核查一下嬴狐和冯劫两人在西域之中,我们可能会疏漏的事情之外,顺带着让一并过来的锦衣卫们,暗中查一下这些刺杀的事情。”
嬴胡亥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
李由颔首道:“别的事情,臣下或许不是非常得心应手,但是这样的事情,做起来却绝对不会让陛下失望。”
嬴胡亥点了点头,眼中也流露出来了几分轻松之意:“行了,烦心的事情,明日再去纠结,今天晚上让我们纵情享乐!
老二,给我们倒酒!”
“好勒!陛下!”
……
祁连又收到了一份密信。
在他收到密信的同时,独孤求败,还有刚刚到这里的赢牛,也同样收到了一份密信。
这些,全部都出自于同一个人之手。
祁连的密信上说的非常清楚:我知道你此番统领黑甲军,受了不少的委屈,吃了不少的苦;但是你放心,这些在你背后捅刀子的人,我会一个一个的全部揪出来,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
独孤求败的密信上,则全是怒骂之词。
独孤求败看完之后,心惊肉跳,似乎这才想起来了自己跟在祁连身边,还有另外一层作用。
不仅如此,放眼整个西域之中,他本人也确实是有另外一层任务在身上的。
仔细想来。
自从他进入西域之后,这么长久的时间里边,并没有禀报过多少次秘闻。
一时间,独孤求败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寒意笼罩周身。
不过好在……
这些事情自己做的似乎不是非常称职。
可,依旧有人能够把这些事情直达天听。
一想到这个,独孤求败就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有些发麻的脸颊,暗自庆幸的同时,也在心中默默的告诉自己。
一些该上报的事情,还是应该用事情原本的样子上报。
既然直达天听的人又不是自己一个。
如果汇报的事情出现了不同的版本。
那皇帝相信谁,就成为了一个更加致命的问题。
但是,深夜因为忧思而没法入眠的独孤求败,喝了几口英布带来的茶后,又开始失眠了。
只是他想不到,位高权重,深得皇帝恩宠的镇北王赢牛,此刻竟然也和他一样,都在失眠!
赢牛这次过来祁连军中,只是以秘密监军的身份。
可,监军的身份,一般地位都是很高的。
只不过,赢牛这个监军,让他监祁连的军,勉强还行。
到了这里之后,他发现这里的主帅已经变成了英布之后。
他走路都顺拐了……
由此可见,赢牛的内心是何等卧槽了。
不仅如此,这份密信之上传递的命令,更是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他么简直就是跟开玩笑似得。
若非是赢牛自己就确定,这密信送达的人,不可能用自己的九族和他开玩笑,他就直接要把这个送信的人给砍了……
皇帝让他去泡妞……
这个妞儿,不是别人,正是和黑甲匈奴军有着一山之隔的贵霜大军主帅!
此人唤作昂德里奇摩西,据说是安息女王梯里达底最为看重的大将!
因为安息女王梯里达底本人是女人,所以她也就强力提拔了一些贵妇人,成为了她国政之中的助手。
这个叫做昂德里奇摩西的女将军,据说年岁不过三十上下,姿色奇绝,是安息帝国之中一等一的贵妇。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将军尚且单身……
赢牛看着密信化成一堆灰烬后,仰天长叹:
“我本来认为,到此处是要上战场厮杀一场的,没曾想……竟然是在另类的战场上厮杀……”
第2123章 这是我的救命稻草
夜深不能寐。
赢牛心中是一阵叹息接着一阵叹息。
原本以为自己来到军中,只是做一个吉祥物一样的人,给某些人壮壮胆子的事情而已。
可是谁能想得到,竟然真的让要自己出任务啊!
“不行,我得上奏陛下,臣做不到!”
赢牛直接翻身下床,借着昏暗的烛光,就开始写奏表。
凑巧的是,英布当天晚上正好在亲自巡视大军,忽然看到赢牛房间里边的灯火还在亮着,也就鬼使神差似的走到了赢牛的房门边上,伸手敲了一下:
“王上睡了吗?”
赢牛一个机灵,手里的毛笔都差点直接掉地上,这大半夜的……
“英将军啊!进来吧,我这屋子里没女人!”
房门外的英布人还没进来,就已经被赢牛的话给逗笑了。
“大王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这破地方,还能暗示什么?又不是我们都已经打进了敌国……”
赢牛打了一个哈欠,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英将军,你此番前来,可曾带有什么暗中的任务?”
赢牛和谁都自来熟,再加上自己身份在这里摆着,真的是什么都敢问。
不过,英布心中并不将赢牛的身份当作一回事儿。
听着赢牛这么一问,他只是摇头道:“哪里有什么暗中的任务?我来这里,不就是作为支援的?
除此之外,我感觉对面的人,应该已经察觉到我们这不仅仅是匈奴人!”
“感觉到了又如何?”
赢牛颇为不在意的轻哼了一声。
“他们举国上下,也不过是一二十万兵马罢了,再多的大军,也养不出来。
可是我大秦,有了新的粮食作物推广之后,产量几乎如同陛下说的那样惊世骇俗。
只要铁路修建起来之后,便是供应百万大军在边境征战,也足以支撑的!”
英布本为帝国之上将,自然不会说什么别的话,忽然转了一下话题:
“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听大王问我,可是有什么隐藏任务在身上,莫不成……”
赢牛满脸苦涩,抓起来了空茶杯后,就忍不住仰头想要向着外边喊人,可是这话到了嘴边上,这才想起来,人都已经安歇下去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寡人给将军沏壶好茶,将军稍后为寡人参谋参谋如何?”
英布咧嘴一笑:“单单是一壶茶这样的贿赂不足,末将听闻大王烤肉技巧,堪称一绝,若是得以品尝一二,不管什么难的事情,末将都可以为大王分忧!”
赢牛眼睛一亮,周身上下颓然的气势顿时一扫而光:
“若是说别的,寡人自然不敢吹嘘,可单独说到这个烤肉,我为陛下牧民一方,添居匈奴都护府将军一职。
平日里本无什么事情可做,再加上草原上的肉奶为主食,久而久之,倒还真的是练就了一手不错的烤肉技巧。”
说到了这里,赢牛也是感慨不已:“说说句心里话,我本来还以为,此番前来,可以在陛下面前一展身手呢!
没曾想,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忽然收到了诏令,让我直接来此处……”
英布听到了这里,顿时深吸一口气:“乖乖,大王你莫不会真的有什么暗中的任务在身上?”
“哎!方正这事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如果是能者的话,当然简单的很。
但是对我来说……”
赢牛转头看了一眼玻璃镜子中的自己这副尊容,感慨地笑了笑:“先帝威仪不凡。
说真的,我感觉除了仁孝皇帝,还有陛下最像先帝之外,我他娘的,实在是没有遗传到多少啊!”
英布咳嗽一声:“大王,你这说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听得都有些发晕了。”
“算了,先满足你的口舌之欲在说!”
赢牛这才倒也不客气了,直接走出房门,对着外边轮值的侍卫们道:
“去火头军那里看看,若是没有新鲜的肉食,就现杀一头羊,这个地方的牦牛,如果没有今天晚上现杀的,你们也直接去宰杀了就是!
还有骆驼也宰杀一只……除此之外,其他的食材果品,能有的都拿过来。
果脯的话……算了,这地方也没什么可以讲究的。
就这样吧,多准备些冰雪清水过来。”
听着赢牛一口气吩咐了这么多。
英布却看着这些轮值的侍卫们,似乎司空见惯了一般,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吃得完这么多?”
英布看着做了回来的赢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话要慢慢说……”
赢牛翻了个白眼:“寡人今天晚上睡不着,指不定明天晚上还是睡不着。
在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可以说心里话的人。
你倒是很合适说心里话!”
英布摇摇头:“大王的心里话,还是闷在心里的话,我可不想被你的话送走了!”
“说什么呢?”赢牛轻哼了一声:“陛下可是把你当作宝贝疙瘩一样养着的,知道几个秘密,就把你送走了?”
英布都已经在椅子上挪开了一半的屁股,也只好重新安坐了下来。
自己如此说,那赢牛有这么说。
相比,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赢牛心里也会有些数。
不过……
“弄了这么多的食材,要不把其他的人也叫过来,怎么样?”
赢牛哼哼唧唧:“上将军,你这人也老不爽快,生怕我害你……行了,你能叫过来几个人,就叫过来几个人。
我这事儿,虽然说是我自己的秘密,但是也是陛下分派下来的差事。
陛下也没说不准我做。
更加没有说,不准我让你们协助我完成此事。”
英布听完之后,心中越发好奇,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难不承想要设置一个安息都护府?
这也不成啊!
安息国现在都还没有打下来呢!
提前想这个会不会太早了点?
“既然大王如此爽快,那末将这就去叫人!”
英布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
看着英布潇洒的背影,赢牛整张脸都纠结到了一块儿:
“你这个……我他么的就说说而已,你怎么当真了呢?”
第2124章 皇帝的良苦用心
不大一会儿工夫。
独孤求败、祁连两人都来了。
只不过谁都看得出来,不管是祁连又或者是独孤求败,在面对嬴牛的时候,都会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担忧之色浮现在眼眸中。
好在嬴牛倒也是非常热情的招呼着两人,逐渐将两人心中对于他的恐惧消散了一些。
英布人在一边上直接大吃大喝了起来。
而且对于嬴牛的手艺,也是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这倒是让心里宛若十五个吊桶打水七八下的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有些摸不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只是一次很普通的聚餐不成?
虽说这个聚餐乃是堂堂大秦的诸侯王亲自做主厨,未免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但是,如果真的只是一次看起来非常普通的聚餐的话。
这不管是对于谁人而言,似乎都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情。
可是,让人颇为无奈的是。
就在两人都完全放松下来的时候。
嬴牛这才说到了自己这次来到军中,实则是有一层重要任务在身上的。
听到其这么一说之后,不管是祁连,又或者是独孤求败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只是再一看英布那一副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的模样。
两人也不敢立刻开口说话。
嬴牛表情略显复杂的在两人身上扫过:
“怎么?有什么话不能说,还是有什么不想说?”
“大王误会了,我等二人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祁连拱手说道。
嬴牛心情更加复杂:“你就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事儿完成吧!
如果不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我都要认为这是有人假传圣旨了!”
独孤求败见嬴牛这样一副模样,心中很软有些快意的感觉生出。
不过,他可是不敢直接在嬴牛面前表露出来。
一个弄不好,或许真的会脑袋落地。
“若是说行军打仗,如何击败大山另外一侧盘踞的安息大军,末将还是有一些办法可言的。
但是眼下之事……”
嬴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眼下的事情不好做,道理我都明白!
算了,先吃吃喝喝看吧,我来这里的任务都已经和你们说了。
至于能不能做成,那就看天意了!”
丢下这话之后,嬴牛又转头看了一边上的一块玻璃镜子。
镜子中的这张脸已经有些轻微的发福。
比之于数年前,似乎都已经老了许多……
不管是身体多么健壮的人。
都像是他这样在草原上载歌载舞,肯定是没有办法继续保持年轻的活力。
“大王只管放心,陛下虽然命令大王来做这件事情,但是却没有规定大王一定要在多少时间之内完成此事吧?”
独孤求败忽然提了一嘴。
原本是愁眉苦脸的嬴牛,忽然愣了一下后,满眼都是眉开眼笑的喜色:
“你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啊!”
英布见此情形,也忍不住乐呵起来:“或许,陛下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短时间之内可以完成的。
所以,只是给大王下了命令,但是却没有强硬规定,一定要大王在多少时间之内完成。”
“对啊!”嬴牛顿时变得欢乐起来,没有了之前那般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娘的,这个道理我怎么一开始没有想明白呢?”
“常言说得好,单局者迷旁观者清。”
英布忽然看了一眼祁连,做了一个奇怪的眼神。
祁连虽然不懂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却还是也点头说道:
“不错,大王这或许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嬴牛看了看祁连,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转而满是沉吟之色:
“陛下虽然没有规定说我什么时候,要把这个任务完成。
但是……”
他的眼睛从屋子里所有人脸上一扫而过:
“我也不能就此懈怠。”
英布眼神微微一眯的看向了祁连。
祁连立刻拱手道:“大王放心就是了,末将自然会全力辅佐大王完成此事!
就算是没有这个条件,末将也会想办法为大王创造出来这个条件的!”
嬴牛听了这话,倒是觉得舒服,不知不自觉之间,也是越发觉得这祁连看起来顺眼多了。
这种烟会持续到了两更天的时候,方才结束。
带着酒气走出房屋的几人,被迎面吹来的山风一吹,顿时就精神了起来。
独孤求败借口尿遁离开,有意留下了祁连和英布两人。
英布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站在自己面前的祁连,脸上这才流露出来了一抹笑意:
“还算是机灵!”
“都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瞬间,就算是不机灵的人,也会变得机灵起来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心酸,不过你也应该看出来,陛下给镇北王下的这个命令,本身就是有问题了的吧?”
“陛下只是想要给镇北王一个明面上的借口留在我军。
这个暗中的任务,更像是不让镇北王有机会插手大军的事务罢了。”
英布点头道:“很对!镇北王带兵作战不太行,自然不可能真的让他插手军中事务。
那么眼下他这个任务,倒还真的是不错了。”
“除此之外,还可以让镇北王不得不倚仗你为其做事。”
英布眼里出现了一抹考究之色:“毕竟,眼下整个军中,能够真的帮他搜集一些情报的人,就只有你和独孤求败。
至于我?”
他自信的笑了笑:“末说是去镇北王,就算是陈王到了此处,我也未必会卖面子给他。”
祁连目中惊恐之色大作,可看了看英布脸上那种沉稳的表情之后,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秦帝国的勋贵之中,如果有谁想要封王,那必定是灭国之功。
眼下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放在你眼前,你不打算争取一二?”
“争取?”
英布叹息了一声:“现在打过去,我们有些热武器没有办法使用的。
你可知道你军中要折损多少的人?”
祁连张了张嘴,有些烦躁的在原地来回的走了几步后,猛然止住了脚步,看着英布问道:
“如果我们这些人不顾生死的为你冲锋,灭掉安息之后,你得封王,会如何对待我们这些在灭国之战中活下来的人?”
第2125章 教唆的野心
“这……”
英布连连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你觉得你说这样的话,我会相信吗?”
祁连也露出冷笑来:“先帝的时候,废止分封制度,让所有臣子再进一步的希望全部都被掐断了。
可是到了陛下这里,陛下重启分封制度。
哪怕是有那个所谓的推恩在前。
但是,谁能拒绝成为诸侯王?”
“你疯了!”
英布骂了一句,转身就要走,但是却被祁连挡住了脚步。
“我没有疯,只是不想我们这些人毫无意义的死去!”
祁连的眼睛血红,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如果让我们的生活看不到希望,我们才会真的疯掉!”
英布退后了几步,哪怕眼前这个人,他一伸手,就能像是捏死一只小鸡一样将他捏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上背负了一个莫大的使命之后,竟然可以让他后退了几步。
强大的人,原来真的不是武力有多么强大。
而是这个人身上背负着一个不得不背负的使命!
“灭掉安息,不会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英布沉默了一会儿后,眼神怜悯的看向了祁连:“别的人我不能保证,但是你一定可以活下来。”
“你们要这些勇士全部都死去死?”
“不会让他们全部都去死。”英布摇头:“只是很正常的战争,我之前已经说过了,热武器现在不能运用到和安息的战争之中,我们的武器和铠甲就算是远超对面,但是一旦交战之后,也一定会有伤亡。”
“那我们就这样空空虚耗下去?”
“会有办法的。”英布道。
祁连摇头:“项王和辽王领着大军就在后边,大秦最强的将军,不论是白起又或者是韩信,他们这些人不会给你时间的。”
英布默然了片刻:“你需要什么样的庇护?”
祁连大喜:“这些人可以死在为大秦冲锋的路上,但是他们的后人,不应该继续遭受这样不平等的待遇。”
“不平等……”
英布叹息了一声:“这些匈奴人,到现在都还在认为,大秦对他们不公平吗?”
“身为战败者,最好的归宿应该是永埋尘土之下,可是陛下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
祁连没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英布。
英布看了看他的眼神,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你想要什么样的待遇,自己去找陛下要。
除此之外,我可以透露一点秘密给你,有人上奏陛下,说想要从草原上迁移原本的匈奴人来大宛国草原上居住。
而能做这件事情的人,却又非你莫属!”
祁连摇头道:“这是有人想要我死,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更不用说我还不知道这个话是说的。”英布冷哼了一声:“更况且,你觉得我告诉你是谁,你还能把人家杀了不成?”
“你难道不清楚,这人要害死我?”
英布冷笑一声:“我哪里不清楚?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如果真的让你去草原上招募那些人来这里定居的话,你不就成为了下一个单于,到时候让你死的办法,自然就有千百种了!”
“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听草原上的人说过,我们这边的人,是怎么都没有办法和你们中原人比较的。”
祁连的口吻,说不出是气馁,还是自我的嘲讽。
“那个人说,中原人玩心眼儿,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我们哪怕可以在战场上胜过你们一百次,但是下了战场之后,我们却永远都别想胜过你们。”
英布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人对于我们很是了解,必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祁连眉头皱了皱:”是我的祖父,头曼单于!”
“他?”
英布脸上露出很奇怪的表情,看了看祁连之后,摇头道:“不管你之前心中在想什么,但是现在,你如果还想让你身边的人好好的活着。
那就什么都不要想。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人已经到了这里,你就不会不明不白的死掉,如果真的要死掉,那也是如同一个真正的勇士,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祁连脸上露出来了几分笑意:“也许是吧……”
英布看着祁连颓然的转身离去,成为大秦新的诸侯王,谁不想呢?
可是,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想想就有了的?
英布自诩自己战功不低,在安息国灭国之战中,他也认定自己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但是啊,这才跟在皇帝身边前来灭安息的人太多了。
真的是排资论辈,也轮不到自己啊!
最大有可能被封王的人,应该会在韩信和白起两人之间角逐。
韩信带兵如神,但是在朝政风向上,英布感觉他甚至不如祁连看得明白。
这样的人,皇帝自然是最为放心的。
而只要皇帝点点头,韩信灭掉安息轻而易举。
至于白起……
白起虽然也是皇族,但是他只是尚公主,又并非其本身是皇族。
所以,封王的可能性在英布看来,就算是灭安息国立下大功,也未必会真的封王。
可……
英布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
这些只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的猜想而已。
皇帝心中真正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又有谁能猜得透呢?
焉耆县。
嬴胡亥看着新规划出来的焉耆县规划图,什么地方修建水泥路,什么地方修建房舍,甚至于什么地方修建排水沟都规划得非常好的图纸。
他心中非常满意,提起头来看了一眼蒙恬:“爱卿这真的是把朕所有的小心思都是拿捏的死死的了啊!”
“微臣岂敢?”蒙恬微微一笑,拱手说道:“这些其实都是按照我咸阳城那边规划的格局来看的。
焉耆县虽然是小地方,但是这个地方的发展,总需要按照我们预定的方向来做才是!”
“火车铁轨的修建速度,已经提升到了一个极致,关中的人力物力,都在疯狂的往这边运输而来。
属下相信,今年之内,势必可以完成所有建设。”
嬴胡亥感慨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安息国也就是真的可以安息了……”
“项羽和嬴审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第2126章 朕可以慢慢等
听着皇帝如此发问,众人都明白,这是此事目前不再提,就此揭过的意思。
众人倒也是勉强松了一口气。
毕竟现在是征战之时。
在他们看来,若是因为一个区区祁连,而折损了朝廷大员,那真的是不太划算的事情。
只不过,他们心中所想,却并非是嬴胡亥心中所想。
李由急忙禀报道:“回禀陛下,项王和辽王两人带兵已经进入到了大宛国地界。
两日前传来的消息,是辽王已经进入了大宛国的都城贵山城。
项王则未曾一并前往,两者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如此一来,他两人一人进入了大宛国都城,另外一人则把持重兵在外。
若是大宛国真的有什么不臣之心的话,也不敢贸然对进入城中之人动手。”
“有人觉得大宛国会有二心?”嬴胡亥不只是略感惊喜,该是觉得有些兴奋。
“这个……”
李由摇头道:“只是前边传回来的消息之中,称这般防备一二更为合适。”
“无须多想,也就只是谁想出来的了。”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现在就先把重点放在如何渗透大宛国再说。
至于其他的事情,则以焉耆县为主要发展之地,辐射其他地方。”
听着皇帝如此说后,大家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李夭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这又不是什么非常要紧的事情。”
对于他这个略带几分不知所云的话,所有的人都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宴会结束之后,李夭先是把儿子哄睡了,这才眼巴巴地凑到了嬴胡亥跟前: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笨呢?”
“有吗?”
嬴胡亥放下了手中的奏表,一脸我很意外地看着李夭。
“可是,方才我说完话之后,你们所有的人立刻就都不说话了。”
“没有这话回事儿的。”嬴胡亥笑了起来:“是吧,老韩?”
韩谈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在这个时候,皇帝一定会把他拉进来。
“皇后说笑了,陛下和陈王、楼兰王、大爷他们,并非是未曾说话的啊!”
李夭轻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们这些人心中都在想些什么。
在咸阳城的时候,我还能猜得到你们的心思一二。
可是到了西域之后。
一个个说话也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随意说什么,就能要了别人的命一样。”
嬴胡亥吸了吸鼻子,不太想承认这事儿:
“有吗?老韩?”
“没有的事啊!”
韩谈打哈哈的本事也不差。
李夭这真的是黛眉紧锁的看着两人:
“算了,懒得跟你们说了,我去找武贵妃他们打牌去了!”
丢下这话,李夭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官。
女官立刻表示自己会照顾好嬴平。
李夭这才带着一脸的怒气离开了此处。
嬴胡亥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唇上的胡须:
“老韩,是朕表现的太明显了吗?”
“陛下,这还用说明显?你这就是啊!”
韩谈也是苦笑起来。
嬴胡亥睁大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
“把和安息国对峙的事情压一压。”
“陛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大秦的粮草供应……”
“没什么压力可言。”
嬴胡亥道:“出发之前,朕就已经认真核查过了。
此前朝野上下都认为立刻就会和安息开战,准备的粮草,足够五十万大军吃两年的。
现在只不过是十来万人过来了。
先把焉耆县规划好了再说。”
“这个……”
韩谈拱手道:“陛下,奴婢不该说扫兴的话。
只是,此处这样的地方,投入如此多,恐怕太奢靡了。”
“安息的人口也有千万之众,你认为我们现在发兵灭了和英布对峙的那十来万人之后,就可以一鼓作气的拿下贵霜不成?”
“那,陛下您的意思……”
“安息国那边的人,十之八九是能猜得道,所谓的黑甲匈奴军,其实就是我大秦的先锋军。”
嬴胡亥眼中流露出来几分嘲弄之色:
“老韩,你自己想想看,如果你是安息国的人,现在面临如此强大的一个邻国大兵压境,该如何应对才好呢?”
“这……”
韩谈稍作思索后,看着嬴胡亥禀报道:
“这第一,我国中既然有这么多的人口可以作为支撑,那自然也就不用太过于担心。
只要大量扩展大军,自然也就有了一战之力。
第二天,对方陈兵边境,引而不发,只怕是有另外深层次的意思在其中。”
看了看皇帝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韩谈就继续说道:
“或许,这是敌国想要表达谈判的意愿。”
“如此谈判,那也只不过是城下之盟而已。”
嬴胡亥颇为不屑的笑了一声。
“若真的是实力悬殊太大的话,就算真的是城下之盟,安息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韩谈脸上的笑容里,已经隐约透露出来了一抹淡淡的狰狞味道在其中。
嬴胡亥靠在摇椅上,过了片刻后,这才道:“来到了西域之后,也没什么需要批阅的奏表。
或者说我大秦之内,本身也就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就算是有,蒙毅在咸阳城那边,也能处置好的。”
看着皇帝如此模样,韩谈忽然道:“陛下,听说蒙家那小子,把自己手中的八百军卒,也全部都弄成了新式装备的军队。
不如将他找来,给陛下解解闷儿?”
“蒙炆啊?这小子倒是有些时日不见了。”嬴胡亥摆了摆手:“朕还在咸阳城的时候,这小子就亲自来见朕,说是想要跟着朕一起来西域历练历练。
朕让他带在咸阳继续训练行军。”
韩谈眯眼笑道:“训练的时间也不久了,如果安息国真的派遣使者来和我大秦谈判的话。
那我们大秦总应该拿出点可以威慑安息的力量来不是?”
“如此多的大军,和强大的国力,还不足以威慑安息不成?”
嬴胡亥反问了一句。
韩谈摇头道:“陛下,奴婢私下考量了一番,如果安息和之前的楚国等地,原本就是我华夏子孙的疆域之所。
在面对火绳枪这等不可抵抗的热武器力量面前,自然会选择性地低头。
这是因为争霸天下的战争之中,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胜利的可能而言。
但是,对于现在的安息国而言。
我大秦对于他们是陌生的,他们对于我大秦而言,也是陌生的。
若是蒙炆小将军的新军,能够在谈判之前,发生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那么,恐怕就算是我们要在谈判桌上,让安息割让一半的疆土给我大秦,他们也不敢不给!”
“你这想法,倒是有点意思……”
嬴胡亥的话方才说到一半,春梨忽然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倒:
“启奏陛下,项王有奏表到!”
第2127章 帝王非是无情客
嬴胡亥一听,还以为是有什么紧急军情,立刻就让春梨呈了上来。
不曾想只是看了几眼之后,他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谈目中露出好奇之色,嬴胡亥伸手就把项羽的奏表丢给了韩谈看。
看完之后,韩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陛下,项王已经有些心急了。”
“恐怕不只是他一个人心急,前线的将士们,都应该已经心急了吧?”
项羽这文书中说的,不是别的东西,乃是大军在前,但是却一直都没有直接和安息开战的话。
他担心军中士气会有所衰减,这样对于接下来的战斗,只怕会非常不利。
故而,项羽上书请战,希望皇帝可以准许,他直接带领大军,杀入安息国腹地纵深之中去。
首战若是不告捷,他愿意领罪云云。
“虽然是这样,但是却还是不能下令进攻。”
嬴胡亥笑了笑:“倒是可以给英布一道命令,如果发现了安息国的细作,可以给他们放过来,微微摸清楚我们在大宛国的地界上摆放了多少兵马。
以免得安息国的人不知死为何物,非要我等大军压境,强攻城池,杀戮豪杰之后,才会知道选择臣服是最合适他们的命运之决。”
韩谈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下这就把令书发出去。”
“不着急。”嬴胡亥抬手指了指立在一边上的春梨:“你亲自去他们中间走一趟。
否则的话,朕担心在令书之中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朕的意思。”
春梨急忙拱手道:“奴婢已经明白陛下的意思,自然不会传达错误分毫。”
“很好。”
嬴胡亥点头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动身出发。”
“遵旨!”
春梨拱手又是一拜后,这才缓缓地退了出去。
韩谈卷起一卷奏表,眼神闪动了片刻,这才道:“陛下,西域都护府将军冯劫,西域王嬴狐两人的事情……”
“敲打敲打就行了,朕之前也说过这个问题,西域本就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
如果不是朕一力促成的话,估计愿意来这里的人都没有多少。”
嬴胡亥端着茶杯,思索了一会儿后道:“祁连不能动这件事情,必须敲打清楚了。
你把东厂的人手放出去一些,瞧瞧这地方,还有多少的人不愿意听从朕的话。
都已经到了这份儿上,要还是有人自觉可以瞒天过海的事情,该杀就杀,以前的旧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已经没什么可念及的了。”
韩谈忙拱手道:“微臣明白!”
嬴胡亥挥了下手:“歇着了,明日朕与你出去走走。”
“可要携带上后妃?”
韩谈倒是非常贴心。
嬴胡亥瞟了一眼韩谈,韩谈满脸笑意的低下头去。
“朕说了,与你走走就行了,带上她们做什么?叽叽喳喳的,难得清闲一二。”
“说到了这个,你肯定不懂朕的心思,你要是个男人之身就好了,到时候,你也会有儿子,会有女儿,还会有子子孙孙……”
韩谈忙道:“陛下,臣也是有一个儿子的。”
“中行说?”嬴胡亥摇了摇头:“这不成的,让你家族中过继一个儿子给你有什么不好的?
你总不能为了大秦,把自己的小家全部都抛弃了吧?”
“着实惭愧得很。”韩谈感叹起来,挥了挥手,从宫娥手中接过洗脚水,蹲下身给皇帝一边洗脚一边道:
“没几个中意的人,都是一门心思想要往上爬,更别说什么秉持孝道了。
若非是老臣对于他们还有些用处,谁会在意我这条老狗。”
嬴胡亥倒是想起些什么来,他伸手抚摸着韩谈的背脊:“老韩,放心吧,朕在一天,你就不会被任何人欺负。
朕的儿子做了皇帝以后,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他想起来的是大半年前的事情,那还是太初四年秋天的事情。
中行说因为韩谈在家族中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带着东厂的番子直接把韩谈家族里边的一些老人打得不轻。
有几个年纪很大,倚老卖老以家族大义压榨韩谈的老东西,更是因为伤势过重死了。
此事在咸阳城内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甚至都有御史直接上疏弹劾中行说草贱人,称其为阉狗之祸。
嬴胡亥并未在意此事,其他的人揣摸到了皇帝的心思之后,只是将中行说收押在宗人府的内置监狱里边,关了几个月的时间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自此之后,嬴胡亥还真的是发现自己都没有见过中行说了。
韩谈为皇帝洗脚的动作微微迟疑了下:“陛下可不能胡说,陛下春秋鼎盛,万岁虽然是虚言,但总归是个吉利话。
陛下怎么都要活个百年春秋才是,大秦的一切,都是陛下一个人支撑起来的。
奴婢等可以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已经是万幸了。”
嬴胡亥拍了拍韩谈的后背:“把东厂的事物交一些给中行说,这个孩子总归来说,比你家族里边的那些人更加有孝道。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有种的人,经常做每种的事情。
可是,每种的人,做了许多有种的事。”
韩谈心里甜如蜜:“陛下这是谬赞了……”
嬴胡亥没说话,半眯着眼睛靠在软榻上。
韩谈擦掉皇帝双足上的水渍之后,开始给皇帝轻轻的按脚。
这种手法,自然也是从药宫中学来的。
药婆婆说,人体不同的穴位根据力度大小的不同刺激,可以对身体产生种种不可言说的好处。
韩谈听在心里,自然付诸于实践。
不一会儿,皇帝似乎就已经睡熟。
韩谈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拿过一边上的狐裘给皇帝盖了起来。
这会儿,嬴垵忽然快步走了进来,正要高声呼喊“陛下”的时候,却看到韩谈先一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韩谈指了指大帐外,那意思是说,有什么话外边说,陛下刚刚睡着了。
嬴垵立刻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韩谈回头看了一眼皇帝后,便也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有何事禀报?”
嬴垵手里捧着一份文书,眉头皱了皱后,还是说道:
“会稽吴中那边来了消息,说是远洋战舰已经修造出来,横于大海之上,如浮在水中的山岳,足可以远涉重洋,抵达匈奴人和东胡人占据的那片地方。”
说完这话,嬴垵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往大帐里边瞟了一眼:“厂公,是否唤醒陛下?”
第2128章 人都在往高处走
韩谈稍作思量,转过手看了看这奏表发出来的日子,随后摇头道:“这东西从咸阳城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了。
那造船厂从吴中城那边出发到咸阳城,至少也是五六日,算起来到而今都已经二十来天过去了。
需要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吗?”
嬴垵面上急色一闪而过:“倒是我有些兴奋过头了,陛下确实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韩谈伸手把这奏书收了起来,笑了笑道:“倒也不碍事,陛下一心都想着我大秦什么时候能够有远洋战舰,可以远涉重洋。
而今既然已经造出来了,那当真是我大秦最大的喜事儿。”
“只可惜,我等现在人在内陆,无法一下子飞到大海边上,去一睹远洋战舰之风采。”
嬴垵听出点别的意思来,但是却又不敢确认,只是含笑道:“既然陛下已经卸下了,后宫的娘娘们,又都在一块儿搓麻将。
厂公这些时日倒也疲乏,不如你我去小酌一番如何?”
韩谈只是瞟了一眼嬴垵,就知道他心里藏着事儿,嘴上随意推脱起来:
“这恐怕不太好吧,陛下虽然已经睡了,可若是醒过来,传唤奴婢,奴婢不在可不好。”
“厂公说笑了。”
嬴垵伸手一指:“我等就在那边好了。”
韩谈见状,挥了挥手,将春梨唤来:“我与嬴大人商量一些事情去,你在这边听着大帐里边的动静。
若是陛下传唤的话,第一时间进去,切记不可怠慢了!”
“厂公放心就是!”
春梨急忙拱手应诺。
韩谈微微颔首之后,这才和嬴垵往一边的帐篷里边走了进去。
春梨脸上正要露出笑容来的时候,却忽然看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竟然又多了数个宦官。
这些人皆乃是韩谈心腹之人,他心里微微一沉,但是也没多想什么的往一边上坐了下去,半眯着眼睛,开始假寐养神。
到了一边上歇息的帐篷里边,嬴垵居然已经准备好了酒案。
这说明一切都是有心为止。
韩谈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毕竟两人都在皇帝面前当场,各自的颜面,总应该还是要顾及一二的。
嬴垵热情的招呼着韩谈坐了下来,微微笑着斟酒:“厂公,我曾多次听陛下提及,说是你收养了一个儿子?”
韩谈想到方才皇帝,自己应该把东厂的事情,让中行说来做一些。
这也就是皇帝准备重用中行说的表现。
那么。
嬴垵又怎么会知道的?
如果说嬴垵敢偷听皇帝和自己的谈话,那韩谈是完全不会相信的。
这或许透露了另外一个信息:皇帝不仅一时间和许多的人说过自己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
“这对于我大秦的人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韩谈点头道:“我确实是有一儿子,唤做中行说。”
“中行说……”
嬴垵稍作思索后,点头道:“来,厂公饮酒!”
“来!”
韩谈也举起酒樽。
放下酒樽后,嬴垵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的看着韩谈:“我也曾听陛下说过,让厂公找一个健全之人,做自己的孩儿,可否从家族中过继一人呢?”
“后辈子孙,一个不如一个,一个赛着一个的不成器,完全就没有中意上眼的。”
“这样啊……”
嬴垵说着话的工夫,又端起酒樽来敬酒。
韩谈也端着酒樽示意。
“那,厂公可曾想过,从别处看看?”
“别处看看?”
韩谈稍微一愣的摇头笑了笑:“这世上的父母,哪有不爱自己孩儿的?我等寺人,身体不全,多被人视为异类。
虽我自己认为,我等并非异类,和常人一般喜怒哀乐都一般无二。
只是,常人未必会这般看我等寺人。”
“天下战乱平复,但疾苦之人却也还是有的,若是厂公有心,何不收养一两个孤儿?
未来厂公上了些年纪之后,也好就此侍奉厂公,以尽人伦?”
“以前有过这个念头,但是后来总担心被人算计,就熄了这个念头。”
韩谈摸不准嬴垵现在究竟是想和自己说什么。
毕竟,依照嬴垵的身份,嬴垵实在是不可能向着韩谈推举什么人。
这一点,不仅韩谈清楚,就是嬴垵自己也很清楚。
“更况且,那至少都是四五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韩谈笑了笑:“我也见过宫廷中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寺人们,在后宫不起眼的角落里边晒着太阳等死的样子。
可是,都一把年纪了,不是晒着太阳等死的话,那还能做什么?
做老贼不成?”
“哈哈哈……”嬴垵也笑了起来:“厂公说话,真是风趣。”
“前些年的时候,西来法师从孔雀王朝而来,已经开始在草原上传道,我亲眼看到过西来法师的信徒们,耗尽毕生积蓄,为他在草原上修筑了庙宇的一幕,心中极为震撼!”
“哦?”
韩谈面露讶色:“你还关注过此事?”
“草原上西来法师的动向,一直都是我在关注。”嬴垵感叹道:“不得不说,真的是神乎其神,原本的一些政令,我们说死说活。
这些匈奴人、东胡人、羌人等等,完全就不听。
但是,这个老和尚一站出去说话,他们奇怪的就相信了。
你可能不知道,匈奴都护府那边,还特意为这个老和尚的弟子们颁发了令书,作为身份证明。”
“若不是担心其可能做大之后出现的种种问题,镇北王可能都已经有了扶持此人一家独大的心思了。”
“扶持西来法师一家独大?”
韩谈眼珠转了转,暗自觉得眼前这位,莫不成真的是和西来法师有什么联系?
当初,倒是暗示过让他去出家,做西来法师的弟子。
学得佛法之后,便可以成为大秦在草原上,甚至于宗教之中的代言人。
因为嬴垵本身就出自于皇族,他自然是和皇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相对于别的人选而来,当然不用太过于担心背叛的事情发生。
但是,暗示多次之后。
这嬴垵依旧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皇帝也就不再对此事多加过问,随后还真的是不了了之了。
可眼下……旧事重提,莫不成……
韩谈定定的看了看嬴垵。
嬴安端起酒樽,自斟自酌起来:“说这么多,相比厂公对于我的心思,也能猜到一二了。
倒是不知,厂公可否成全一二?”
第2129章 大宛国国王脾俞蛮羞
韩谈沉思了片刻,只是道:“具体说说?”
他这样身份的人,当然不会听着别人一顿瞎煽情,然后就真的没脑子了。
嬴垵颔首道:“我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
韩谈吃了一惊:“你这样的年纪并不大啊,居然有这么多的子嗣?”
“少年时好色,本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禁忌。”嬴垵尴尬的笑了笑:“我有好几房妻妾,这本不为怪的。”
说完这话,他停顿了片刻后,看着韩谈的眼睛道:“我挑选出来了一儿一女,想要过继给厂公。”
“过继给我?”韩谈大为吃惊。
“是!”
嬴垵点头道:“我一直苦撑到现在,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有高位。
但是,我发现我的才能和陛下身边这些人比起来,显然不值一提。
唯一值得拿来一说的,那就是我自己皇族人的身份而已。
除此之外,我背书很厉害,这也是我唯一的优点了。
我也已经打听清楚了,西来法师携带了许多的经典,只要我能够用最短的时间背下这些经典,自然也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获得西来法师的重视。”
“我真不知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韩谈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厂公是觉得我在利用你?还是担心我说的并非实话?”
韩谈只是笑而不语。
嬴垵沉吟片刻之后:“这样如何,厂公姑且思量一二,我会让人将我挑选的一儿一女接到此处,让厂公见一见后,再做定夺如何?”
“你的好意,我本不该拒绝的。”韩谈摇了摇头,却又忍不住笑道:“罢了,那就见上一见吧,若是有缘,或许可以成为一家人。
若是缘分不到的话,那你也无什么话可说了吧?”
嬴垵没想到韩谈竟然会对这件事情如此反感,不过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一切就依照厂公的意思。”
韩谈道:“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关于大宛国的事情,春梨已经过去了。
但是此人办事如何,你我二人心中都很清楚。”
“厂公的意思是,让我再走一趟?”
“春梨是明着去的,你就暗中去。”韩谈道:“锦衣卫那边,我会和锦衣卫副指挥使陈胜打个招呼,让他带人陪你一起去。
如果陈胜本人去不成的话,怎么都会安排一个千户,或者是镇抚使陪你一起去。”
“有劳厂公安排!”
韩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便直接离开了帐篷。
嬴垵没有起身相送,只是端着酒樽,隐隐有些发愣出神的样子。
至于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那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大宛国,贵山城,王宫之中。
嬴审面无表情的坐在一个布置精美的花园里边。
他很惊讶,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还有花匠能布置出来如此精美的花园。
如果不是这个花园的规模太小了的话,几乎都可以和咸阳城里边,自己王宫里边的花园媲美了。
但,和皇帝的花园比起来,这本身就不是在一个档次之上的东西。
大宛国的君主,此刻正是一脸谦卑之色的站在嬴审身边。
在和嬴审会晤之前,他就已经得到了关于嬴审的一些资料或者或是消息。
这位大秦皇帝陛下的弟弟,曾经干过屠城的事情。
单纯的算起来,大宛国的君主甚至可以肯定,自己这个贵山城所有的人口加起来,也不一定有眼前这位大秦王者的屠掉的那座城池人口多。
面对这样一个在世人屠,他心里走路过来的时候,两条腿都发虚发软,像是完全没办法承受着自己的体重一样。
“最贵的大秦王者,不知道您对我们的招待,是否满意?如果有什么别的需要,请您一定要开尊口才是。”
大宛国君主脾俞蛮羞神态谦和,微微躬身说道。
嬴审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脾俞蛮羞,这才淡淡的说道:“比之余军中艰苦的条件,你这里自然极好。
倒是本王有些事情想问你。”
脾俞蛮羞心中松了一口气,微微含笑的看着嬴审:“上王有什么疑惑,只管说来,小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的秦话,和谁学的?”
“是过往的商贾。”
脾俞蛮羞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大宛并非什么强国,只能依靠商业保证我们国家的大部分税收。
所以,有些时候,遇到一些商贾,我会亲自设宴招待他们,因为语言的不同的问题,经常会闹出这样或者是那样的笑话,未免叫人贻笑大方。
所以,小王就跟着从中原地区过来的商贾们学会了秦话。”
“听说你有一个弟弟,和安息国的人走得很近?”
一句话,顿时让原本很缓和的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
脾俞蛮喜面色紧张:“此言不假,但是小王和这个弟弟的关系,素来都不是很好的!”
“关系不是很好?因为君王位置的问题?”
嬴审忽然来了兴趣。
脾俞蛮羞本不想说,但是却不敢不说实话:
“大宛国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财富都是依靠商贾的。
我听闻在中原地区,对于商贾一直都是采取打压的态度。
天下之人也不是非常能看得起商贾。
但是,在我们这里却不一样,我们这里的王族也会参与经商,而且规模的非常之大。”
脾俞蛮羞看了看嬴审的脸色,嬴审示意他继续。
“小王的弟弟,就负责王族经商的事情,接触的人,经手的钱财,都比我这个大宛国国王都多。
他就生出了自己或许可以找到一片地方,建立一个国家的心思。”
“找到一片地方,建立一个国家?”
嬴审还真的是大为吃惊。
“西域这个地方,不同于大秦的。”
脾俞蛮羞似乎真的对大秦文化有不低的了解:“小王知道在大王那边,都说普天之下,皆乃是陛下所有。
可是在我们这里,却没有这种说法。
西域地域广大,无主的土地很多,我们也不需要奉养太多的军队来维持王权。”
说到了这里,他有些尴尬的看着嬴审笑了笑:“而且,大王一路走来,想必都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我们这里的人,本就谈不上什么对于王权有多大的敬畏。”
“有点意思。”
嬴审点点头道:“那你这位弟弟,什么时候可以来见我?”
第2130章 念头通达
脾俞蛮羞忙说道:“我的弟弟就是小人也没有办法见到。
大王在过来的路上,想必都听到了一些说法,说我的弟弟更加亲向安息国的事情吧?”
嬴审漫步在心的一笑:“这么说,你弟弟对于安息国,也是非常了解了?”
“说不上是非常了解,毕竟都只是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而已。”
嬴审眼睛一眯的笑了笑:“如果我一定想要见见他,有什么办法么?”
脾俞蛮羞脸色发白:“小王只能想办法让他回来,可是他心中究竟有没有我这个兄长,小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无妨,你只管派人与他说,安息本非良地,想要长久,唯独有依靠我大秦。
我可以许给他高位,甚至于他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简而言之一句话,安息可以给他的,我大秦能双倍给他!
安息不能给他的,我大秦照样可以给他!”
脾俞蛮羞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有大王这等承诺在前,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定然会回来的。”
嬴审眼中露出满意之色:“现在整个天下都在面临巨大的变革。
若是可以抓住机会,那不仅自己的名字和事迹,都可以流传千年万年。
可若是给你机会,自己都不中用,那就只能变成一堆枯骨,来年就会深埋黄沙之下,几十年之后,便已经无人知晓你的存在。
更无人知晓你做了什么。”
脾俞蛮羞急忙拱手道:“大王放心,小王心中跟明镜儿似的,知晓该怎么做。”
“如此最好!”
嬴审微微颔首。
这时候,孟春快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一边上唯唯诺诺的大宛国王后,便对着嬴审道:
“王上,陛下派遣御前侍奉太监春梨过来查看各路大军的情况,是现在就见,还是等会儿?”
嬴审挥了挥手:“我与大宛国君主的会晤已经结束,让春梨过来,这里的风景不错,有什么话要说,就在这里说。”
“诺!”
孟春拱手退了下去。
脾俞蛮羞也急忙行礼道:“大王,小王就先退下去,把大王吩咐的事情办好了。”
“嗯!”
嬴审点了点头。
脾俞蛮羞前脚刚退下,春梨后脚就来了。
“奴婢拜见大王!”
春梨跪拜行礼。
嬴审眼睛在春梨身上打量了片刻,这才道:“寡人速来不是什么见外之人,起来坐下说话吧。”
“谢大王!”
春梨忙堆了笑脸道。
嬴审伸手指了指左右的奇花异草:“这地方的景致不错。
陛下带着后宫的娘娘们都来了西域,倒是不知在焉耆县主的是否习惯?”
“若是觉得不太舒服的话,可不让陛下将行辕设置于此处?”
春梨忙道:“有劳大王挂念,陛下到了焉耆县的时候,西域王和西域都护府将军有些地方做得不太好,惹得陛下很是不快。”
嬴审一听,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周身上下也浮现出来一股很危险的气息:
“嬴狐和冯劫有几个脑袋,胆敢在陛下面前卖弄?”
春梨道:“奴婢只知道,是因为先锋官祁连的事情。”
“祁连?”
嬴审微微一愣后,不由得冷笑着:“也难怪,就这些人的心胸,莫说容纳天下之才,就是一个匈奴人都容纳不了。
陛下可曾敲打过这两个不识时务的蠢货?”
“自然是有的。”春梨忙点头道:“奴婢出发之前,西域王和都护府将军都已经消停下去了。”
“好了,闲话也扯完了,陛下这次忽然着你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春梨这才面色严肃的说道:“我军陈兵于此,若是与安息国开战,自然可获胜,但是朝中有人认为,我军可以与安息签订城下之盟。
效仿昔年我大秦吞并天下六国之疆域一般,步步蚕食,稳扎稳打,方才是最妥善的举动。”
嬴审面露思索之色,可还不等他说话。
春梨又道:“但是,我军此次前来,气势汹汹,俨然有踏碎天山之势,而今陈兵不动,陛下担心军中将士们士气就此衰落。
故而让奴婢走一遭,希望可以让三军将士明白,此谋为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战而阔地千里之计!”
听完这话后,嬴审脸上出现了春梨预料之中的迟疑。
春梨倒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等着嬴审深思结束。
足足十多个呼吸的时间过后,嬴审方才轻微点了下头,看着春梨道:
“你已经去过项王军中了?”
“尚未去过,奴婢离了焉耆县之后,就直奔大王这里来了。”
嬴审又问道:“铁路营建的事情,现在是谁在负责?”
“回禀大王,是汉王亲自带队修建,除此之外,陈王也参与了此事。
从大秦学宫过来的学子们,发现西域之地的矿场资源后,便直接开始在这边修建了冶金厂。
如此一来,就可以多点修建铁路,而后实行对接。”
“多点修建铁路,而后实行对接?”
嬴审大为吃惊:“这岂不是说,铁路营建的速度,会比我们预期的快的更多?”
“大王所言甚是。”
嬴审点了点头:“行了,寡人这边想问的都问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直接问了。”
春梨面色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嬴审后,心里微微舒缓一口气,便开口询问起来了一些必定要问的话。
小半个时辰之后,春梨一脸复杂之色的从花园里退了出来。
孟春站在远处,看着春梨远去的背影,似乎想要上前相送似的。
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却又愣是止住了脚步,看着别的护卫将春梨送走。
重新回到了花园中后,孟春走上前去,发现嬴审的心情很是愉悦,心中有些奇怪的拱手询问起来:
“王上,可是有什么绝好的消息?”
“绝好的消息?称不上……”嬴审看着孟春,眼中忽然流露出来一些奇怪之色:
“老孟啊,这些年你和兄弟们跟着寡人出生入死的。
倒也没享受过几天的好日子。”
孟春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摇头笑道:“大王说笑了,属下等能跟着大王一起出生入死,这都是属下等的荣幸。
人活一世,能够青史留名,就已经是至高理想了,又怎么会在意这点区区辛苦呢?”
“说得好!”
嬴审抚掌赞道:“那从今天起,让兄弟们除了必要轮值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放开来吃喝玩乐。”
“啊?”孟春以为自己听错了。
嬴审脸上诡异之色一闪而过:“这是命令!”
“咱可没多少钱啊!大王报销吗?”
嬴审冷哼了一声:“我倒看看你们能造出多少钱去!”
第2131章 人心隔肚皮
“听人说那个春梨,已经从贵山城出发,马上就要到大王这里来了。”
项羽军帐中,张良眉宇之间完全是一副忧愁之色。
项羽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张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没做亏心事,未必就不会有鬼来敲门。”张良一个劲儿摇头:
“宦官那张嘴,很多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许多人的生死荣辱。”
“哦?先生你的意思,莫不是想说,让我准备些许钱财?
如此一来,这春梨到了之后,也好送给他消财免灾才是?”
“大王是英雄人物,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但我可以做,我不是。”
张良摸了摸鼻头:“我与许多人一般,只求个安稳。”
“陈平先生也是如此说的?”
项羽眉宇间闪过一抹不悦之色。
“大王,人情如此。”张良一个劲儿摇头:“辽王是皇帝的兄弟,当然不用担心这宦官敢说什么不好的话。
可是大王不一样啊,之前在咸阳城的时候,就有许多的秦臣主张杀掉大王。
若是现在我们还故作不知,那岂不是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
项羽还是摇摇头的笑了几声:“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张良微微拱手一拜:“微臣言尽于此,大王若是固持己见,臣下自然也不会再劝说大王什么事情。”
“先生多虑了,姑且去安抚下军中的将士们在说吧!”
看着项羽如此一副不把春梨放在心上的样子,张良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军中将士求战之心热切,这般长时间,都不见进攻的命令,大王……”
项羽道:“若陛下依旧没有进攻安息国的念头,我非要说此事,那才真的是闲着没事找事儿。”
“可,我军士气……”
张良很是无奈的看着项羽。
项羽道:“打战如果只是单纯的依靠士气这种东西,如何能长久?”
“我军现在需要的,不是士气与否的问题,而是能够长久在外征战的问题。”
“你直接下令,若是军中将士觉得士气衰落,不可胜过安息国军队的,现在就可以主动请示,离开我项羽麾下,另谋出路去就是。”
“大王……您?”张良苦笑道:“这不成了破罐子破摔了?”
项羽看着张良,讳莫如深的一笑:“或许,在一些人眼中看来,寡人此举,就是破罐子破摔。
但是,在寡人看来。
此举反而更有高深的学问在其中。”
苦笑不已的张良听着项羽这么说,真的是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感觉。
项羽说道:“寡人这是在我们的队伍里边,留下一批很纯粹的人。
如果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想要在边关开疆扩土而建功立业的人,本就不适合我们这个地方。”
“行吧行吧,您是大王,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张良无奈的叹了几口气:“臣下去传令。”
看着张良满脸无奈地退下,项羽脸上却露出来了一抹大有深意的笑容。
就这般过了半日时间,春梨人就已经来到了项羽军中。
项羽自然设宴款待春梨,春梨也不敢托大,连声说不敢承受如此大宴。
好在,项羽稍微劝阻了一下后,春梨倒也心安理得参与了这次宴会。
宴会过后,春梨和项羽来到了大帐中,这才开始说起来了正事。
“此番前来,正是因为陛下已经提前预料到了军中将士们陈兵在外许久,但是却没有战斗任务下达。
担心对将士们的士气有所折损,方才令奴婢代替陛下,前来巡查各军的。”
项羽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此事,寡人也有多察觉,已经吩咐下去,军中若是不能长久呆在此处的将士们,可以自动离开,回到咸阳城去。
以免这些不愿意呆在军中的人,将自身颓然消极的情绪,传给其他的人。”
春梨心里一惊:“倒是不知,走的人多么?”
“说来也是凑巧了,寡人也是今天早上方才传达下去的命令,想要知道是否有人真的走了,恐怕还需要三五日时间。”
春梨心中微微一定的笑道:“我此来巡查,本就不着急,倒是可以在大王军中呆上一段时日。”
“大宛人与我关中人不一样,此地方的风俗习惯等等,都需要我认真观察之后,汇总上表给陛下。”
“这倒也是一件不可懈怠之事。”
项羽稍作思索:“我给公公一千人,听候公公差遣如何?”
“大王如此好意,我又怎么敢拒绝?”
春梨微笑道。
项羽立刻就说道:“时间不早了,公公一路舟车劳顿,寡人也不留你多说话。
你在军中呆上几日,所见所闻,若还有其他的疑惑,在与寡人详谈,寡人也好为公公解惑!”
“岂敢多劳烦大王?”春梨站起身来,向着项羽行礼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项羽却只是皱眉思索了片刻后,便提起笔来,开始写什么东西。
但是,他并非是一气呵成的写,甚至于有些地方,更是涂涂改改。
等到项羽完全写完了之后,已经是深夜。
不过,项羽却没有半点困乏,反而是精神十足的重新誊抄了一遍自己写的东西之后,又将原本涂涂改改的原稿,亲眼看着其变成了灰烬之后,方才一脸轻松惬意的上床睡觉。
五六日时间之后,焉耆县的皇帝嬴胡亥手中,一下子收到了来自于好多人的奏表。
这些奏表,韩谈只是看了一眼是谁写的,就已经不动声色的呈给皇帝。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看这些东西。
第一份奏表,来自于辽王嬴审。
他认为,大宛国本身就像是墙头草一样。
可伴随着大军进入西域之后,大宛国开始意识到危机就在眼前,竟然做出来了两手准备。
一部分站在安息国那边,另外一部分,站在了大秦这边。
换句话来说,不管是安息,大秦那一家赢了。
大宛国都不会为此而亡国。
嬴审在奏表中痛斥这种行径,同时他说自己也想好了对策。
这个对策,就是大宛国的君主说他和他弟弟的关系不好。
那么,大秦就勒令安息把这位大宛君主弟弟的人头送过来谢罪。
逼着大宛强行站队!
除了这些之外,嬴审还说了一些其他不痛不痒的问题,比如说什么大宛国的君主要来焉耆县,拜见大秦的皇帝云云。
第二份奏表,则来自于项羽本人。
嬴胡亥只是看了几眼之后,面色就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第2132章 迷雾笼罩的西域局势
韩谈把皇帝这些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但却不敢多嘴说什么。
毕竟,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如果皇帝想说的话,自然会与他说发生了什么。
若是皇帝不想说的话,那他知道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儿。
嬴胡亥凝神看完了手中的奏表后,轻轻的合了起来放在一边上。
随手拿起来了另外一份奏表,这来自于张良。
看完后,他只是轻哼似的不屑笑了一声后,也合了起来。
随后看的,就是陈平的奏表。
不知为何,皇帝在看陈平奏表的时候,看得非常认真。
甚至其中花费的时间,竟然都比看项羽的花费的时间多。
韩谈不动声色的给皇帝更换了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依旧不声不响的侍奉在一边上。
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满脸思索之色的皇帝,这才放下了陈平的奏表。
嬴胡亥看了一眼韩谈,韩谈急忙点头,表示自己一直都在等着呢。
“吩咐下去,等会让嬴狐过来,让桃子……算了,让蕙儿准备家宴。
我等在宴会上,不分君臣,只有家人。”
“遵旨!”
韩谈脚步轻快地退下。
心中却满腹疑虑。
不过,皇帝此举,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韩谈心中这般揣测着,转出军营后,他看到了正在大规模建设中的焉耆县。
铁路站点已经在望,水泥道路更是随意铺就而成。
除了海子边上的高楼外,其他的地方,几乎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也会有一栋栋的高楼林立起来。
嬴狐正在和工部一大群官员们说着建设规划的问题。
听到韩谈到了以后,他也就不得不提前终止话题。
“陛下所言之可持续发展问题,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寡人不想看到的那种今天修了明天拆了的工程。
一旦让锦衣卫的人查到,别说寡人不念旧情,那时候,就算是寡人想脱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行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如果你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去找都护府将军商讨。”
“遵旨!”
待得众人退下之后,侍从这才领着韩谈快步走了进来:
“参见大王!”
韩谈躬身施礼。
嬴狐微微颔首道:“厂公无须多礼,可是陛下有什么差遣?”
韩谈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一套流利的说辞,此刻听着嬴狐这么一问,便含笑着说道:
“陛下今个儿心情似乎不错,让皇后亲自下厨,设家宴,让大王过去。”
嬴狐闻言,心头大松,只是好奇的问道:“可是前方战事大胜?”
“这个奴婢也不知。”韩谈笑着摇头:“陛下还说,此乃家宴,无须尊君臣礼节,只有兄弟礼节在。”
嬴狐点头道:“小王知道该怎么做了,厂公若是不着急回去的话,小王这里有楚地过来的茶叶,不如一起品鉴一二?”
“楚地的茶叶?”韩谈颇为惊喜:“可是九江郡一带的楚茶?”
“不错,正是此地。”嬴狐也含笑说道:“我大秦虽然是地广物博,但唯独此地的茶叶滋味,可以说是冠绝天下。”
“惭愧!”韩谈忙说道:“奴婢也是贪恋这点口舌之欲,便只能让大王破费了。”
“哈哈哈……”
嬴狐心情大悦:“厂公这话就见外了,来人!上茶!”
韩谈也是微微一笑的在一边上安坐了下来。
看似喝茶,可实则是嬴狐有意试探一下。
若韩谈直接拒绝,马上回到皇帝身边去复命的话,那就代表着事情紧急,自己等会儿去参加那所谓的家宴,必定没好事等着自己。
如果韩谈顺势答应下来喝茶的话,那就表示自己等会去参加那家宴,就算没什么特别好的事儿,也不会有坏事。
嬴狐看似俊朗的外表下,却也生出来了一颗玲珑之心。
“新修建的房屋不能立刻住进去,用木头直接修筑的呢,就可以住进去,但是这边用木头房屋就太奢侈了。”
这是李夭念叨的话。
嬴胡亥的耳朵都已经听出老茧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让蒙蕙做家宴,而不让李夭做家宴的原因。
至于嬴狐此前修筑的一些钢筋水泥房屋,都已经为西域国的臣子们居住其中。
自然也就包括了其家眷等等。
总不能直接就让这些人挪出来吧?
至于以前的王宫,嬴胡亥看不上,蒙蕙也看不上,李夭更加看不上,还比如上他们住着的行军大帐……
看着亲自下厨操持的蒙蕙,嬴胡亥的心情,也从那些奏表上转移了回来。
这就是烟火气息最能让人感觉自己还活着的说法。
“哒哒哒——”
案板上的兔肉,很快被剁开,麻辣火锅兔的香气,也飞快的回荡在整个大帐之中。
李夭一手抱着一个,一手牵着一个,吸着红唇,一副恋恋不舍的诱人模样,离开了大帐。
正忙活着的蒙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一边上捧着茶杯的皇帝,笑了起来:
“让桃子带着孩子留下,有什么不可?”
“桃子在,狐狸不敢说实话。”
嬴胡亥往后微微靠了靠:“而且,别看桃子是正宫娘娘,可是在臣子们心中,你才是正宫娘娘。
我总不能这点都分不清楚吧?”
蒙蕙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飞快翻动炒菜的锅铲子,就已经说明了她的内心是何等快意的。
不大一会儿工夫,嬴狐人就已经来了。
他倒是潇洒,只是提着一壶美酒,随意溜达着就走了进来。
大帐外边的锦衣卫们,也没有任何人拦下他。
有那么一瞬间,嬴狐自己都要认为,这真的是在走亲戚了。
走进大帐中后,嬴胡亥已经等候许久,立刻就热情地喊了一声:
“这怎么才来?快来尝尝这个,我都已经等不及先吃起来了,香啊!”
嬴狐提着酒壶,快步走上前去,看了看皇帝碗里的麻辣兔肉,诱人的香气,也刺激的他嘿嘿笑了一声,抓起一边的酒杯,就给嬴胡亥斟酒:
“陛下尝尝这个,这可是安息国那边过来的酒水,和我们大秦的不太一样。”
“对了,皇后呢?”
“在哪炒菜呢?”
嬴胡亥筷子指了指。
嬴狐吓了一跳,这真的是皇后下厨啊?
脸色一下就白了。
他还以为韩谈此去,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皇后怎么可能真的下厨招待下臣?
天下之人,在礼制规矩上来说,唯独有皇帝一人可以享受皇后的下厨这份待遇的。
别的人享受了,那就是僭越。
当然,非要找茬说,那皇后生的儿子不能吃老娘做的菜?
那就是没事找事了。
这是在礼制规矩上来讲的,臣子如何能够让一国之后下厨?
僭越这事儿,本身就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掉脑袋,抄家问斩都是极有可能的。
往小了说,谁在意啊?
“愣着干什么啊?给你嫂子我也满上啊!”
第2133章 家宴之情
嬴狐哪里敢迟疑半分?立刻点着头,给蒙蕙也满上了安息酒。
这一抬头,才看到蒙蕙端着一盘子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惹人口水大量分泌的爆炒腰花走来。
此时候的蒙蕙,头上扎着头巾,身上的衣着也和观众寻常女子一般无二。
若非是其整个人的气质,依旧显得那么雍容华贵的话。
她几乎就已经和一个普通的村妇人没什么区别了。
“皇后……”
嬴狐方才拱手施礼,蒙蕙就已经笑着打断了他:“陛下不都说了,这是家宴,完全不用在意君臣礼节的。”
嬴胡亥也微微一笑:“皇后都如此说,你还这般在意君臣礼节做什么?”
“是,陛下说的是。”嬴狐洒然一笑,倒也不再刻意在意君臣礼节。
嬴胡亥短期酒樽来,含笑道:“焉耆县的建设,一切都在按照朕的预想发展。
这都是阿弟你的苦劳。”
“岂敢!”
嬴狐端起酒樽来,躬身道:“一切都是陛下运筹帷幄,臣弟只不过是跑跑腿而已。”
两边一并饮下美酒,嬴胡亥大为痛快的呼出一口气后,这才接着说道:
“前方传来消息,说大宛国几乎已经沦为我大秦控制管辖之下的疆土。
各地方都在大军的管控之中。
军中之人,粗手粗脚,让他们带兵打仗,个个都是好手,但是让他们治理一个地方,却真的是亮眼抓瞎。
阿弟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好的办法?”
嬴狐沉吟片刻:“我等此前确定下来的,以夷制夷,扶持我们可以控制的势力,为我们管控大宛国可否?”
“眼下若真的是和安息开战的话,大宛国就会成为缓冲地带……”
嬴胡亥摇头道:“将偌大的一片缓冲地带,交给其他的人管控,这太冒险了。”
嬴狐面色微微一肃:“陛下,您已经准备发兵了吗?”
嬴胡亥稍作沉吟,这才说道:“目前并没有真的准备和安息国开战。
但是,如果时间持续久了的话,必定和安息有一战。”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们直接发兵拿下大宛国,从头到尾都换一个干净彻底如何?”
“大宛国对于我大秦而言,是属于异族人。”蒙蕙含笑着说道:“如果我们直接用武力征服的话,必定会导致大宛国的子民奋起反抗。
这是其一。
其二,灭掉大宛国的军队,只是弹指间就可做到。
可是后续,如果大宛国的子民不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对我大秦产生归宿的话。
那我们修建的铁路,或者是水泥道路,肯定是会遭到这些人的破坏的。”
嬴狐眉头紧蹙:“这还真的是一个大问题,俗话说得好,有千日做贼的,但是却没有千日防贼的。”
“也正是为此,陛下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对策,实在是心烦意乱,我就建议陛下说,设置一个家宴,兄弟之间说说话,散散心就好。”
嬴狐听着蒙蕙的话,也是忍不住露出苦笑之色:“这么说,我们一时半会儿,却还真的是没什么应对之策?”
他从心底里,不太相信皇帝想不到什么应对之策。
这话,就是试探。
嬴胡亥拿起筷子来:“别管说话不吃菜啊,来来,喝酒吃菜就是!”
“那是那是!”嬴狐也随口应道。
蒙蕙微微的看了一眼嬴胡亥,可还不等嬴胡亥说话,她又说道:
“我建议陛下说,从关中选拔一些能干的官吏过来,我们虽然不能在西域这边迁移太多的民众过来定居。
但是,却能够让我们的军队长久驻扎某地,和地方上的人成婚的方式,来改变西域的人口结构。
这对于大宛国而言,也算是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
嬴狐立刻点头道:“皇后的办法不错啊,这也是我们历朝历代都用来同化攻占下来的异族之地的办法……”
话说到了一半,他缓缓的停了下来,看着皇帝嬴胡亥问道:
“陛下,可是此办法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时间太慢。”
嬴胡亥斟酌起来:“我们可能没有那么长久的时间。”
“西域需要在十年之内才能平定,那我问你,安息呢?至于更远的罗马、埃及那些更远的国家,又要如何才能平定?”
“这个……”
嬴狐摇了摇头:“我大秦攻灭天下六国,也并非是一朝一夕做到的。
先帝奋六世之余烈,而成就天下海内归一之壮举。
陛下若是想要真的一统地球,也绝非容易之事,所以更加不可操之过急。”
嬴胡亥咀嚼完了口中的腰花,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
“眼下我大秦正是处于翻天覆地的时候,如果我们这一代人都没有办法完成这些事情的话,我们的后代人就更加没有可能完成这些事情。”
有一句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那就是:我堂堂一个穿越者都没有干成的事情,你觉得其他的后世子孙能够干成?
说不定用不了几代人的事情,他们就已经变成了只知道贪图享乐的帝王。
大秦先代们,六世余烈,个个都是贤能君主的情况,可不是一直都能出现的。
不仅如此,未来社会之变革,快的会让人无法应对。
自己一个穿越者,尚且可以掌控天下各种不可控的因素出现。
但是,后世子孙之中的人?
谁又能掌控这样的变化?
“陛下,总应该相信子孙们可以远超古祖才是。”
嬴狐说了一句有些大不敬的话。
蒙蕙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嬴狐却并不在意,继续说道:“昔年,三皇五帝,也不过是千里之距。
可是到了先帝这里,就已经是关山万重。
而今到了陛下这里,江山之广阔,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如此辽阔之地,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啊!”
“故而,古祖开创基业艰难万分,但是后世之君王,未必就不能远超古祖。”
嬴胡亥端着酒水,品味着这番话,随后便开始说起来了以前在咸阳城的往事。
蒙蕙见状,也就知道皇帝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问题。
嬴狐如果真的有心的话,她和陛下说了这么多。
嬴狐自然会上心思。
如果嬴狐无心的话,说再多,那也只不过对牛弹琴,空耗情感罢了。
第2134章 对安息国的真假交错之计
只不过,嬴胡亥对于嬴狐的反应,倒也说不上失望与否。
毕竟,有的事情,别说是嬴狐看不清楚,就是嬴胡亥自己,也未必能全部都看清楚了。
“陛下,看这样子,很多人都对您畏惧异常。”
蒙蕙眼里带着几分奇怪的神情,闪烁了片刻后,这才恢复正常。
“我不是吃人的老虎。”
嬴胡亥表情复杂了片刻:“他们做的脏事,一桩桩的,我都不和他们计较,只希望他们以后引以为戒,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蒙蕙忍俊不禁:“陛下,您话可不能这样说,若是他们在西域做的这些事情,都是脏事的话,那这个世上可没有多少事情是干净的,是能见太阳的了。”
嬴胡亥一阵无语:“蕙儿,你究竟是站在那边说话的?”
“站在那边?”蒙蕙黛眉微微一凝:“我可不站在任何人一边,此一刻,我只站在道理这边。”
“好了好了,你可真是大秦的贤能皇后,可现在又不是在朝政之上商量问题,只是站在你我夫妻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蒙蕙听出皇帝心中有些疲惫之意,嫣然一笑的说道:“若只是站在夫妻的角度来看待问题,那自然是夫唱妇随。”
嬴胡亥眼中流露出来一抹释然之色:“天下已经安定,可但凡是一个有为的之人,谁能拒绝如此大好的机会对外吞并呢?”
“陛下说的很对。”
蒙蕙立刻表态。
嬴胡亥羞恼的瞪了她一眼。
这动作反而把蒙蕙逗笑了。
“陛下这是要将臣妾打入冷宫不成?”
“你们都是一群王八蛋,嘴上说着支持朕开疆扩土,攻灭安息,踏平极西之地的那些国家和民族,可实际上,一个个的小心思鬼的很呢!”
“咯咯咯……”
蒙蕙听着嬴胡亥如此羞恼的话,真的是一瞬间就笑得花枝乱颤。
“真不知道陛下又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谗言。”
嬴胡亥端着酒樽,缓缓地抿了一口后,轻哼道:“朕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谗言,你就不要多放在心上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你们心中怎么反对,还是跟随朕来到了西域这个地方,愿意为朕扫平一切阻挡脚步的东西。
三日之后,我们动身前往大宛国的都城贵山城去。
在嬴审的奏表之中,提到了那个地方鸟语花香。
大宛国国王的后花园里边,甚至有一些我大秦御花园都没有的奇花异草。
还说大宛国王宫的奢靡精美,可不是焉耆县这里比得了的,建议朕去那里落脚。”
蒙蕙脸上的玩闹之色瞬间去了大半。
“大宛国尚未完全归属于我大秦,陛下直接过去,未免不妥……还是先让白起将军带兵过去看看再说。
一些可能隐藏起来的危险,能提前扫除,自然最好。”
嬴胡亥沉吟道:“嬴审大军都已经驻扎在贵山城里边了,如果真的是有什么危险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上奏,让朕前往贵山城去?
不仅如此,到了贵山城之后,安息国那边,要真的是派遣使者来谈话,也可以让其知道,整个西域三十六国,早就已经臣服于我大秦了。
设置为郡县,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蒙蕙绝美的面容上,流露出来了几分惊异不定的神情,随后还是摇头道:“让李由领着锦衣卫先一步出发,前往贵山城去,这是妾身的底线。”
“此外,让韩将军和李由一起带兵出发,这样的话,臣妾也会更加觉得稳妥。”
嬴胡亥干笑一声:“你这看起来那里是要移驾贵山城啊,你这直接就是要去把贵山城给屠了,也用不了这么多的人呢!”
蒙蕙美眸一凝的瞪了一眼嬴胡亥:“我不管,我就要!”
“行吧行吧!”
嬴胡亥挥手示意韩谈走上前来:“都听到皇后说的是什么了吧?”
“回禀陛下,奴婢听得真切!”
韩谈也是满脸笑意的点头应道。
嬴胡亥道:“那就去传召,着令李由和上将军韩信,明天一早就带兵出发,前往贵山城而去,今天夜里就把文书发出去,以免到时候大宛国的人,还真的是觉得朕是要去屠城了呢!”
韩谈没有立刻应诺,只是道:“陛下,既然是如此的话,是否也传召项王,一并前往贵山城?”
“项王?”
嬴胡亥回头看了一眼挂在一边上的地图,找到了项羽现在的位置。
“让项王带兵往前开拔,和英布兵合一处。”
嬴胡亥沉吟道:“安息国的人现在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黑甲匈奴军,其实就是我大秦故意弄出来的,那也就无须太过于掩饰。
对外宣称,黑甲匈奴军迫于我大秦的威势,已经选择归顺我大秦。”
“此其一也,其二,黑甲匈奴军中的人,说动了我大秦的一些高级将领,准备进攻安息国,我大秦已经在焉耆汇聚了几乎二十万大军。
就等着那位黑甲匈奴军的统领,说动了大秦皇帝之后,大军就会挥师西进,攻灭安息!”
“这等流言一旦传出去,立刻就会传到安息女王的耳朵里。”
蒙蕙贝齿轻轻咬住:“陛下,你一直都是这么坏哟!”
“哈哈哈……”
嬴胡亥大笑道:“这些地方的人安稳太久了,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朕此番前往贵山城,实则是同意嬴审请求移驾而已。
可,如果就这样单纯的过去,本身就没什么意思。”
他看了一眼边上等候着命令的韩谈,继续说道:“让春梨带着祁连来贵山城见朕。
除此之外,独孤求败留在军中。”
不等韩谈领命,蒙蕙就好奇地问道:“陛下,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现在召回祁连,单独留独孤求败在军中,恐怕有些不妥当。”
嬴胡亥还真的是没有注意到这个,他看向了韩谈:“老韩,你觉得呢?”
韩谈似乎心中提前想到了这些事情一般。
此刻听到皇帝发问,立刻就回答道:
“回禀陛下,娘娘说得倒也不错,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可如果陛下召回祁连的同时,也将独孤求败召回,那黑甲军必定军心恐惧。”
蒙蕙黛眉微微一皱:“也罢,那一切都按照陛下说的去做就是。”
第2135章 上将军醉了
说来也巧。
皇帝召回祁连的文书刚刚送到军中的时候,春梨本人也正好赶到这里来。
这两者几乎同步。
春梨心中倒也是存了不少的话想要和祁连说的,但是一听到皇帝召祁连前往贵山城而去,立刻就闭口不谈。
只是和镇北王嬴牛,还有英布等人谈论一些事情。
祁连本就不是傻子,只是粗略地看了几眼,听了几句话,也就知道自己不适合停留在这里,便直接动身前往贵山城而去了。
祁连走了,独孤求败内心却惶恐万分。
因为,他没有参与春梨和英布等人的谈话。
这当然不是他不想参与,而是资格不够。
满怀心思的独孤求败却也只能在军中漫无目的的巡视。
这个时候,若真的是有人不开眼,可能真的会被独孤求败以军法打死。
好在,巡视了一群下来。
军中没有出现任何军卒违纪的情况。
这让心中郁闷之情浓厚的独孤求败,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天色渐黑,军中火光明亮。
独孤求败方才回到自己的军帐外,就看到军帐内火光明亮,他心中稀奇,正要问是谁在军帐中的时候。
一个侍卫就已经快步走上前来,向着独孤求败抱拳道:
“独孤将军,上将军等你许久了。”
军中此刻只有一位上将军,那就是英布。
独孤求败快步走进军帐中去,抬头一看,就看到英布正一脸凝思之色。
英布一看独孤求败进来了,立刻道:“别愣着了,过来坐下!”
“是,将军!”
就在孤独求败刚刚坐下的时候,外边的侍卫们立刻就端着酒菜进来。
独孤求败看在眼中,心中却充满了疑惑,但是也不敢多问,只是站起身来给英布斟酒。
英布端着酒樽抿了一口后,这才道:“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这将军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独孤求败哈哈笑道。
英布哼了一声,随即自己也笑了起来:“不过,这也算是好事儿……”
“陛下下令了,着项王和韩信发兵,我们不是马上和安息国开战,就是安息国割土求和。”
“安息国割地求和?”
“不错!”
英布点头道:“我们现在的动静这么大,安息国的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所谓的黑甲匈奴军,其实就是我秦军的先锋队。
既然他们什么都知道,那必定会派遣使者出使我大秦。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自然也就有了和谈的筹码。”
“将军,我斗胆问一句……”
英布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独孤求败:“你是想问祁连吧?”
“是啊!”
独孤求败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毕竟,祁连都承认了英布这个后爹,他这个做好朋友的,又怎么会不承认呢?
“没什么好说的。”英布摇摇头:“你和祁连是至交好友,当然清楚有多少的人都想要祁连的脑袋。
他在这里不安全,但是去了陛下眼皮子底下后,谁都不敢动他。”
“嘿,这总算是好事吧?”
独孤求败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英布哼了一声:“武将就应该在战场上建立功勋才是,如果一直都守在皇帝陛下身边,还怎么做一个武将?干脆改行做文臣算了。”
“将军教训的是。”独孤求败嘿嘿一笑,再度给英布满上。
英布扫了一眼他的动作,颇为感慨的开口说道:“行了,明天你带着队,往西边巡逻过去,自个儿机灵点。
别睁着眼睛却像是瞎子一样,走到了人家的包围圈里,还懵懂不知的。”
独孤求败忙点头笑道:“将军教训的是,末将一定铭记于心。”
英布看他这样子,忽然道:“算了,你别去了,就在这里待着,让别的人去。
面上就要商议割土的事情,去冒险已经没必要了。
贵霜那边如果有胆子的话,直接打过来就是了。
他们的女将军,可不是什么有胆量的人。”
独孤求败嘿嘿笑了一声,端着酒樽:“上将军,末将敬您!”
英布却有些不太耐烦的摆摆手:“这又不是有什么其他人在的宴会,自个儿快活就行了。”
英布的随意,让独孤求败也觉得很舒服。
“他娘的,想娘们儿了!”
几杯酒下肚,英布嘿嘿笑了起来。
独孤求败立刻道:“上将军,要不去从羌族里边给你顺几个来伺候着?
我们也是出钱买的,这些人可比不得咋们大秦人娇贵的。”
“别扯了,我就是说说。”英布吞咽了几下口水:“项王和韩信马上就来,要是看到我在军中养女人,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前些天的时候,巡逻的斥候抓到了一些安息国的兵卒。
这些人身上的铠甲你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独孤求败面上露出几分肃穆之色:“不仅如此,就是他们身上的兵器和盾牌,与我大秦的都有许多区别。
不过,他们的兵器质地,还是没有办法和我大秦的比。
巡逻的斥候就是一队陌刀队,连人带马的把对面给斩首了,最后几个人是吓得没胆量了,这才慌乱中投降的。”
“军中立了规矩,不乱是,敢于占有我大秦陌刀者族,一开始我还觉得这有些过了。
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独孤求败赶忙道:“上将军,陌刀的造价太贵了,比之于一支火绳枪都贵。”
“陛下说,火绳枪才会是未来世界的主流,五十步之内,人马俱碎。
陌刀列阵,嘿,当年你没有见过我们是怎么和匈奴人开战的。
那才叫威风,我看国史官是这样记载的:如墙而进。”
英布脸上露出几分红晕:“小子,知道什么叫做如墙而进吗?”
独孤求败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几乎能想象的出来这个画面……将军,那项王和韩将军……”
英布似乎有了几分醉意:“项王本乃是我故人……算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你别喝了,我今天心情不好,保不定会喝醉,但是你不能喝醉。
祁连走了,黑甲军的兄弟们少不得心中会恐惧,你要去巡视军营,让他们安稳下来。”
独孤求败嘿嘿一笑:“将军放心吧。”
英布仰靠着藤椅上,忽然补了一句:“小子,你爹当初把你丢在咱们秦国,自个儿逃到了美洲大陆去了,你恨不恨你老子?”
独孤求败脸上的笑意缓缓散去,有些凝重之色的看向英布:
“上将军,可是陛下的远洋战舰已经造好了?”
第2136章 安心之举
“嘿,他娘的!你倒是机灵啊,老子只是提了一个头,你就知道老子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独孤求败急忙被英布上酒:“赢北侯爷的事情,天下人尽皆知,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只是,一些核心的东西,我是怎么都接触不到的。”
英布看着杯中的酒花转动,似乎是在斟酌什么一样,足足过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之后,英布这才说道:
“看你自己怎么想了,有些事情或许是好事儿,可有些事情,未必是好事。”
“还请上将军明示,独孤终生不忘上将军之恩德!”
“你他娘,这话说得……”
英布目中闪过几分异样的神情,随后才缓缓的开口说道:“远洋战舰已经出发了,只不过他们去的地方,并非真的就是你父亲和匈奴单于占领的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独孤求败目露大惊之色。
“什么意思?”英布斜着眼睛看了他:“意思就是说,远洋之前,需要做一些准备,你也是看过世界地图的人。
当然知道在箕子朝鲜半岛往东边走,有一个岛国。
按照陛下的说法,这个岛屿之国,就是徐福诓骗先帝,说是什么有不死药的地方。
他带着那五千童男五千童女,就是到了这个地方,准备自立为国王,以此享受权势富贵。”
“昔年徐福的船只,都可以抵达这处地方,那现在项声督造的巨型战舰,就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岛屿一样,如何不能抵达此处?”
“这……”
独孤求败已经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不仅这一个地方,从南海郡……嗯,老子记得不太清楚,但就是东南沿海一带,往东边走,也有一个岛屿。
陛下将之称为琉球,说此处有原本土著居民,可以为我大秦之海外之属。”
“先可以确认我大秦的船只能够在这两个地方,连通大陆之地,来回穿梭,累积经验之后,便可以真正考虑远涉重洋的事情。”
“不过,按照嬴北侯爷所言,你父亲和匈奴单于在那边也不好过,生怕皇帝什么时候发兵打了过去。
倒是那个地方的土著,完全不是我们这边这些人的对手,你父亲他们过去了之后,也是一路碾压的杀了过去。”
独孤求败虽然不知英布今天为什么愿意和自己说这些绝密的东西。
但是他也不愿去多想什么,接着又问道:
“我听人说过,东胡都护府将军王陵,曾经接受圣旨,想要往北边开辟出来通往长生天桥的道路,却不知……”
“你小子,还真会问。”英布翻了个白眼:“当初他们就是一路北上的时候,这才遇到了嬴北侯爷的队伍正好南归。
后来,就听着嬴北侯爷说完后,就知道往北边设置岗哨的想法不可行。
但是,现在各处造船厂的技术也共享了。
远洋战船大范围出现之后,不只是单纯的用于远洋前往另外一个世界。
你可不要忘记了,海洋上边的各种资源,只要利用起来,就能养活多少人。”
“这也就是说,沿海地区,会最先富裕起来?”
独孤求败立刻惊讶的看着英布。
“你听博士说的?”
独孤求败一听英布这惊讶万分的口吻,便苦笑着说道:“博士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就是看我一眼,都是对我的恩赐了。”
英布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是你自己猜测出来的。”
“你倒也说得不错,沿海地区极有可能会因为海运的便利发展,而率先富裕起来。”
英布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心中思索,有些话,究竟能不能和独孤求败说一样。
约莫数个呼吸的时间之后,英布才继续说道:
“我大秦祖地,原本是一个不曾临海之地,换句话来说,老秦人基本上是没有占据临海之地的。
先前远洋战舰出现之后,朝廷中就已经出现了一些言论,如果让这些地方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富裕起来的话。
会不会还依旧臣服,毕竟你我都清楚,这些地方先前可不是我老秦人居所的。”
“那为何……”
英布眼神狐疑的看着独孤求败:“你是想说,为何明知道有这样的弊端,还是没有阻止?”
“是啊!就我大秦而今富裕强大,文治武功都已经达到了极致,实在是没必要……”
“嘿嘿!”
英布冷笑了一声:“朝廷上头有不少的人,想法都和你的一样,但是陛下强行压下来了。
他说一个伟大的时代,不应该分出这样或者是那样的地域歧视。
只有粗陋的卑鄙者,才会毁灭一个伟大时代崛起的萌芽。”
“这话听的人热血沸腾。”
独孤求败目中流露出狂热之色。
英布也点头道:“不错,听的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
“而且,西域之地,会成为连贯西方世界的中枢,安息国是最为关键的地方,所以我们这些人,目前来说,就会成为大秦自天下一统之后,最为功勋卓著之人。”
独孤求败眼中火热之色,几乎是难以掩饰的显露了出来。
英布见状,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行了,能告诉你的都说了,老子先回去睡一觉,你去巡军营去。”
“得令!”
独孤求败站起身来,急忙躬身相送。
英布背负着双手,缓缓地走出独孤求败的营帐之后,脸上就流露出来了一抹厌烦之色。
而在英布自己的大帐之中,此刻也有人正在等着他,等着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春梨。
英布走了进去,看了一眼春梨之后,眉头微微一皱的说道:“该说的都说了,这小子的心思自然是稳住了。
你还有什么想要我做的?”
“奴婢岂敢要上将军做什么,一切不都是为了陛下么?”
英布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端着热水抿了一口后,这才道:“老子知道你们中有很多的人,都想要祁连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你们就没有想过,祁连活着或者是死了,对你们真的就有那么多的好处?”
“上将军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寺人,怎么可能左右这么多的东西?”
春梨笑盈盈的补充了一句:“更况且,镇北王本人亲自坐镇这里,不就是为了保证祁连的安危么?”
“行了,别废话了。”
英布冷声道:“透露了不少的事情给独孤求败,这小子已经安心了。
他一安心,那黑甲军这边自然也就安心。
你坐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别说真的是想和我谈心,陛下还有什么事情要交给我做的?”
“上将军果真慧眼如炬!”春梨眯眼一笑,随后从衣袖中取出来了一份卷起来的帛书,双手呈给英布:
“上头写了些什么,奴婢也不知道,上将军阅后即焚。”
第2137章 给你机会,你要中用呀
英布听着春梨说完这话后,脸色多少有些不正常。
不过,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自己在意也没有办法。
展开一看之后,他却不由得露出几分意外之色,随后稍作沉思,便直接当着春梨的面,直接把这密诏丢进火盆里边。
“噗嗤”燃烧的密诏,还被英布用火钳子挑着,彻底烧成灰烬后,方才松了一口气似得看向了春梨:
春梨拱手就要告退,英布却摇了下头:“不着急,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春梨心中大感意外,面上却笑呵呵的拱手道:“上将军只管吩咐,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只要奴婢能做得到,就一定不会推辞。”
“这事情,你做得到最好,做不到,那也没有办法推辞。”
英布眯眼一笑:“因为,这是陛下吩咐你做的事情。”
“陛下吩咐奴婢做的事情?”春梨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含笑道:
“既然是陛下吩咐的,那就没有什么是奴婢不能做的。”
英布含笑道:“很好,很不错,难怪你可以成为陛下身边的御前侍奉太监。”
“陛下让你点兵五千,然后去和安息国的大军交战,至于你带着这五千大军,能打成什么样子,获得什么样的战果。
这些东西,本将不会过问。”
春梨还真的是震惊了片刻,可看着英布脸上的神情,他倒是相信英布绝对不敢用陛下作为幌子来忽悠自己带兵上战场。
既然是这样……
那也就说明一切都是真的。
“明日我会去校场点兵,不过还请上将军为奴婢准备好调兵的令牌,以免军中士兵不相信。”
“这个是自然。”
英布颔首说道:“明日起,五千大军就尽数归属于你调遣,这些人的生杀予夺权力,自然也在你身上。
但凡军中谁敢不听你的将领,斩立决便是。”
“多谢上将军指点!”
春梨强压住心中的情绪,含笑道:“时间不早了,奴婢就先一步告退了。”
“嗯!”
英布点了下头,看着春梨离去的背影,眼中也流露出来了很古怪的笑容。
“让侯敞和陈豨来见我。”
春梨这边方才离开,英布立刻就下令。
不大一会儿工夫,军中大将侯敞和陈豨两人,便来见英布。
“拜见将军!”
两人身披铠甲,威风凛凛。
英布看了看两人:“多日带兵巡视,感觉如何?”
“能在军中效命,更况且是上将军麾下效命,自然是人生一大快事!”
英布笑了笑:“行了,我知道你陈豨最善于拍马屁,多的话就不说了。
明个儿,皇帝陛下的御前侍奉太监春梨,会抽调五千兵马,归属于他统辖之下领军作战。
我不知道此人是不是真的有带兵作战的本事。
自然也不像兄弟们平白无辜的死在一个阉人手中。”
侯敞眼神一凝的看向了英布:“莫不成,上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二人领那五千兵马,跟随这春梨去作战。”
“你二人可愿意?”
英布微微点头。
“这……”莫说侯敞有些迟疑,就是陈豨,也是一样面露迟疑之色。
“在阉人手底下听命,当然不是什么快意的事情,不过有一点好处,或许你二人并没有看到。”
英布微微一笑,故作神秘的说道。
陈豨立刻抱拳的道:“上将军,我二人都是粗人,还请明示吧!”
英布笑道“你二人莫要忘记了春梨的身份是什么。”
侯敞不假思索道:“御前侍奉太监?”
“不错。”
英布含笑:“既然你二人都知道他是御前侍奉太监,那自然要想明白一件事情。
你二人统帅五千大军,在他面前,只要立下战功,他到了陛下面前,必定会多多夸耀。
如此一来,不就是你二人出头的日子到了?”
“这个……”
侯敞和陈豨两人都大感意外。
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就像是似乎未曾想到这一层面上来一样。
英布还是满脸笑容的看着两人:“如何?你二人愿意否?若是不愿意的话,本帅自然不勉强,可以让其他的人换下你二人来。”
“将军说笑了,如此好的机会,将军都想着我二人,我二人自然不会错过如此大好的机会。”
陈豨不知为何,急忙抱拳把事情揽了下来。
侯敞那边,却还在是一脸迟疑之色,但看着陈豨都如此了,他自然不好再迟疑什么,也一并抱拳表态了。
“好!”
英布目露喜色:“我果真没有看错你二人,明天你二人带领本部兵马,在校场等好了就是!”
“喏!”
两人抱拳领命,随后退了出去。
只是两人尚未走远,就已经互相抱怨了起来。
“情况很不妙啊,英将军和韩将军关系莫逆,而你我二人,当初又是从韩将军麾下脱离而出,得到了贵人推举,这才来到了西域,想要在此处建功立业的。
眼下,这太监领兵,英将军把你我二人推了出去,恐怕是存了给韩将军出口恶心的心思。”
陈豨面色凝重的分析了起来。
侯敞也是苦笑一声:“那能怎么办?现在韩将军都已经快到了,我二人这关口,是怎么都过不去的。”
陈豨深吸了一口气,却没能让自己平复下烦躁的心情,反而让自己越发的焦躁不安起来:
“那能怎么办?那太监领什么兵作战?这不是明摆着要把你我二人坑死?”
“陈兄,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侯敞苦笑一声的看向了陈豨。
“怎么办?”
陈豨咬咬牙:“明个儿看情况吧,这春梨再怎么说也是陛下身边的侍奉太监,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当然不是蠢货。
只要其不是一头猪,你我二人领兵和安息国交战,怎么都会有所斩获,也好让他在陛下面前交差,我二人也可就此崭露头角,以免被韩将军和英将军再度算计才是。”
侯敞看一贯足智多谋的陈豨也没有了什么实际性主意,心绪大乱之下,去也没什么好说的。
“希望这家伙能够聪明一点,大军作战,可绝对不是阿谀奉承就能取得胜利的。”
陈豨听着侯敞的话,眼神闪烁了几分,一个阴毒的念头,忽然在其心中缓缓地冒出……
第2138章 祁连的机会到了
只不过,这个可怕的念头却也只是短暂的在他心中一闪,也就被其强行压了下去。
侯敞侧着脸,看了一会儿没说话的陈豨。
陈豨摇摇头:“别想那么多了,明个儿再说!”
“好!”
侯敞点了下头。
翌日,春梨点兵五千,大队兵马直接出了军营,外边溜达了一圈后,就回来了。
原本很多的眼睛都盯着此处,可是发现春梨竟然没有直接率军去安息国交战。
不少人都隐约感觉到了些许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得知此事的英布,却只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该做什么做什么。
自然,身为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奉太监春梨领兵的事情,也就逐渐被大家给接受。
心中怀着忐忑和不安情绪的侯敞和陈豨两人,也变得安分了许多。
这一幕,显然是英布此前所未想到的。
贵山城。
祁连人已经到了此处。
而先一步到这里的人,则正是皇帝嬴胡亥。
因为有了嬴审在书信中提及贵山城大宛国国王花园的事情。
所以,嬴胡亥等人到了这里之后,便直接住进了这御花园中。
至于大宛国国君脾俞蛮羞,其本人则非常识趣的让出王宫,交给了嬴胡亥这位众王之王来居住。
嬴胡亥随行的人员虽然不少,但是却也可以勉强在整个大宛国王宫居住下来。
那么很自然,一个不算太是正式的接见小宴会,也就在花园里展开了。
祁连和往常一般无二的拘束,甚至看到皇帝的时候,就难忍心中的恐惧。
只不过,皇帝却依旧像是往常一样随和的和祁连一边涮火锅,一边闲聊。
“西域这地方,东西比不上关内丰富,人口也比不上关内丰富。
唯一有的,就是沙漠中的绿洲,还有那些见不到人烟的辽阔地域。
“你心中就没有奇怪过,为何朕一定要拿下这地方来?”
“臣如何能够有陛下这般深远的目光?”
祁连完全就没多想的回答道:“陛下说,这个地方应该成为我们大秦的疆域,臣下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地方彻底变成我大秦的疆域。”
“哈哈……”
嬴胡亥闻言大笑了起来,他夹着筷子,在红油翻滚,颜色醒目,气味诱人食指大动的火锅汤料里一捞。
一块煮得正嫩的牛肉,就这样到了他的筷子里。
三两下而已,未曾认真品味什么,这一块牛肉,就已经到了嬴胡亥的肚子里。
他喉头滚动,又连续吃了好几片后,方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抿了一口真正用月光杯盛着的葡萄酒:
“在关中的时候,朕想吃一口牛肉,都是千难万难的。
哪怕现在我大秦的耕牛已经不少了,可是作为一个耕牛都要上户籍的民族来说,他们的族长,也不是这么可以轻易享受牛肉美味的。”
“好在,牦牛这种牛,虽然也是牛,但是却并不能用来耕地,也只能生活在高寒地区。
这口牛肉,是朕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吃到的最嫩最鲜的牛肉。”
祁连只是红着眼睛道:“微臣愿意为陛下谋取更多的土地,更加富裕的疆域,为我大秦的子孙后代,开拓更多繁衍生息的空间!”
祁连这种一个劲儿表忠心的模样。
落在嬴胡亥眼中,确实没什么意思。
他本来想表达的意思是,你也来点?
但是,听完这句话之后,嬴胡亥就明白,祁连是绝对不敢把他的筷子,伸进红油翻滚的火锅锅子里捞菜吃。
“西域这边,你受了些许委屈,朕过来之后,也摸得清清楚楚。”
嬴胡亥只好说别的事情。
“能为陛下分忧,自然是臣分内之事,遭遇一些心术不正之人的暗算攻讦,也算是正常。”
祁连一脸正气。
这模样,让嬴胡亥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接下来就唱正气歌了……
“行了,朕让你过来这里,可不是想要把你从前线撤下来。
倒是想问问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就与朕直接说了便是。”
嬴胡亥脸上露出几分认真之色的看着祁连:“只要是合理的,可以满足的,可以做到的,朕都会答应你。”
祁连神色一动,似乎当真有什么非常渴望的事情。
嬴胡亥却一点都不着急,只是让一边上的韩谈给两人倒酒。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的时间。
祁连这才带着几分惶恐的神情开口说道:
“陛下,昔年匈奴一族之人,都在臣的府邸之中,能否给这些人开办咸阳的户籍,让她们真正的成为大秦的子民。”
“就这事儿?”
嬴胡亥多少感觉有些意外。
他看着惴惴不安的祁连:“大胆点!”
祁连眉宇间闪过几分无奈的痛苦之色:“陛下,微臣说的,是让他们真正成为大秦的子民。
能够像是其他的秦人一样,可以自由的行走在街道上,而不会被人说三道四的说他们是匈奴人。
更不会因为他们本身是匈奴人,就遭遇各种不公平的待遇。
她们的孩子,也可以像是关中其他的孩子一样,到了学堂里边,也不会被人所鄙弃,可以正常的接受学问,并且在将来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一边上的韩谈脸色率先有些变化,但是他自己也清楚,现在可不是他说话的时候。
嬴胡亥拿起一边柔软洁白的餐纸,轻轻地擦了擦嘴唇后,点头道:
“这么说,匈奴人虽然明面上是成为了我大秦的一部分,但实际上,却一直都在遭受着各种非议和歧视?”
“陛下圣明!”
祁连忙道:“臣下惶恐,愿意斗胆进言,为我所有归顺大秦的匈奴人们,祈求一个平等公平。”
嬴胡亥点头道:“那也就是说,这事儿,只怕不是一个两个的个例了。
都已经让你耗费如此一个珍贵的机会,在朕面前进言,朕自然不能不重视……”
“这样如何,安息首战结束之后,朕将亲自插手此事,爱卿意下如何?”
“得陛下此言,臣心万安,岂敢再说他话?”
嬴胡亥重新拿起筷子来,看着祁连笑了笑:
“不过,碍于你此次的西域之行,遭遇多次刺杀,朕给你一个特权,准你再有一次机会。
说吧,像是什么?胆子放大点!”
第2139章 真正聪明的选择
“给你机会,你他妈的不中用啊!”
从御花园出来,跟在祁连身边的李由就已经忍不住骂了起来。
骂就算了,还一巴掌一巴掌的朝着祁连脑袋上招呼。
可祁连自己却是一个劲儿的傻笑。
完全分毫不在意的样子。
李由看他这副样子,是越看越生气,最后却只能咬牙的想给他一脚。
可脚都抬起来了数次,却还是忍住了。
“太子无须如此动怒,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陛下能够恩赐我这些东西,远比给我其他的东西要好得多。”
祁连终于是带着一脸笑意的开口说道。
李由感觉自己真的像是遇到了一个白痴:“你可知道,天下这么多的人,又有几人能得到陛下如此许诺的?”
“你就这样错过了?”
“太子可知,天下的亡国太子之中,又有几个人,能像是我这样安然活下来,甚至还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去拼搏的人?”
“你简直有点不可理喻了。”
李由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或许是吧。”
祁连完全不在意的傻笑着:“贵山城里边,已经有关中人开设的火锅店,太子可愿意赏脸,今日我做东?”
李由本想拒绝的。
他不太想跟这样傻逼的人一起玩耍,担心自己也会变成一个十足的傻逼。
可,话到了嘴边上的时候。
李由却说道:“好呀,你做东!”
两人欣然翻身上马,直奔所谓的关中人开设的火锅店去。
嬴胡亥这会儿正在品酒,坐在他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韩谈。
对于祁连放弃了皇帝这个许诺之后,不仅李由心中惊讶万分,就是嬴胡亥本人,也觉得有些郁闷。
不过,现在和韩谈坐在一起喝了几杯小酒之后,他的心情倒也调整过来了几分。
“你倒是都觉得,这小子现在故意这样说,那等到将来,如果还有谁想动他的时候,朕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陛下圣明,祁连心中所想,便是为此。”
韩谈点头道:“哪怕是他现在成为了我大秦的上将军,但是也依旧逃不掉会被人一直针对的命运。
但是,他故意放弃这次陛下给他的恩遇之后,他以后不管是谁想要动他,就都会想到今日之事。”
“如此一来,那不管是谁,都会点亮一二。”
嬴胡亥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有点意思啊,这倒不是一个蠢货。”
韩谈给嬴胡亥斟酒:“奴婢还担心,陛下知道了祁连的打算之后,会心生怒意。”
“心生怒意?”
嬴胡亥摇头道:“只要是在合理范围之内,为自己谋取利益的行为,都值得推崇的。
更况且,祁连这事儿干得漂亮。
他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他有什么错?
倒是朕的这些臣子们,一直都在盯着祁连,便是人家没犯错,都在想方设法的,要弄死他人,你姑且说说看,这是谁的错?”
“这个……”韩谈只能苦笑几声,选择无视了这个不太友善的问题。
一定要说是谁的错,那还真的是只能说,这是皇帝本人的错。
臣子是你的,结果却不听你的话,你说这不是你的错,这是谁的错?
可是这话。
能说出口吗?
嬴胡亥完全不在意的轻笑了几声:“老韩,这酒好喝否?”
“当然好喝!”
韩谈觍着脸笑了一声:“陛下是准备做什么事情么?”
嬴胡亥点了点头,从衣袖中取出来了一份文书,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随后面露几分沉吟之色:
“你可知,这是谁人送来的令书?”
韩谈摇头道:“微臣不知。”
“朕告诉你,这是嬴狐那边送来的,他在这封令书中,说自己愿意成为征讨安息国的大军统帅。”
“嗯?”
韩谈听出些不一样的味道:“陛下,这西域王,为何忽然在这个时候,上书表奏,愿意带兵攻灭西域?”
“为何?”
嬴胡亥眼中流露出来了一抹不悦之色:“因为朕把祁连从前军先锋的位置上撤了回来。
但是,黑甲匈奴军,却依旧还在和安息国大军对峙着,这些人可还没有撤回来呢!”
韩谈脸色微微一变。
“陛下,这……”
嬴胡亥端着酒樽,面上没什么难过之色,反而是带着一抹笑意:“朕原本还以为,在焉耆县那边敲打一二,也就得了。
可是,都到现在这地步,他们依旧还是没什么长进,总觉得朕不会太把这些匈奴人当做一回事。”
“既然是这样,你直接回焉耆县传令,说西域王嬴狐劳苦功高,朕特此让他回咸阳城去养一养身体,见一见故乡之人。”
韩谈不动声色道:“陛下,此举对于西域王嬴狐,无异议直接撤销其王爵……”
嬴胡亥却并不在意,接着说道:“不仅如此,让西域都护府将军冯劫,也一并回咸阳城看看。
朕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父亲年纪已经很大了,家中的孩子,也似乎许久都未曾与他亲近过。”
韩谈苦笑一声:“陛下,您如此做的话,那岂不是完全把整个西域的官员,都要换一遍了?”
“换一遍不至于,且朕一下子没有办法,从全国各地抽调出来如此多的官吏。”
嬴胡亥沉吟道:“而且,朕这次长久待在西域的原因,就是有人总说西域是不毛之地,不自以为我大秦所用。
既然是这样,那朕就让他们看看,这不毛之地,又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也让所有还在观望的学子们看看,朕并非是将西域的建设,放在嘴上说说而已。”
韩谈无奈的笑了一声:“陛下三思啊!”
“此事,朕心中想了许久,本来在焉耆县的时候,就已经动了这等心思。
只是,碍于嬴狐终究是朕的弟弟,总应该给他一两次机会。
冯劫一样,当初许多的人都不愿意来西域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抬头过来了。
对于这等老臣,总应该多给一两次的机会。
可是。你也来看到了,机会,朕已经给他们了,可是他们自己似乎并不是太愿意珍惜这些机会而已。”
嬴胡亥往后一靠,手里的酒樽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你现在去,安息国的使者抵达贵山城与朕会盟的时候,你就能回来。
朕还等着你来,安息国究竟是会派遣男人作为使者,还是女人作为使者。”
第2140章 无语言谈之事
韩谈面露苦笑之色,西域重新清洗的事情,对于别人而言,或许是个秘密。
但是,对于接触大秦机密的他来说,只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
他认为这件事情,至少也会等到安息国灭亡之后,方才会开始。
可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不知道看了什么秘奏的东西,竟然直接就撑不住气的下令换人了。
从皇帝这里出来之后,韩谈自然不会召集立刻动身前往焉耆县去。
他能稳坐而今的位置,所依仗的可不仅仅是自己只会插眼观察而已。
更多的,还在于他过人的头脑。
不大一会儿工夫,韩谈就已经寻到了这贵山城中,秦人开设的火锅店里。
几乎没有任何阻挠的,他出现在了李由和祁连的酒桌上。
几杯酒水下肚,韩谈脸上也流露出来几分为难之色。
祁连一开始还以为是皇帝派遣韩谈来召自己的,结果看韩谈坐了下来之后,就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得露出来了几分好奇之色。
“他娘的,还看我?”
发现祁连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看向着自己之后,韩谈就忍不住骂了一句。
祁连嘿嘿一笑,颇不在意的问道:“厂公所烦心的事情,不知我可否能为您排忧?”
“你?”
韩谈差点就说了一句:你死掉,所有的问题也就都解决了。
可是这话到了嘴边上,他还是说不出口。
扪心自问,祁连除了身上流淌着的鲜血不是秦人的鲜血之外,他整个人所做的事情,几乎已经和一个真正正统的秦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只是,接纳他这样的异族人成为大秦帝国的高层。
显然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平日里不都说自己深谋远虑?”李由也露出调笑之色:“厂公有什么难处,说出来,锦衣卫可以为你分忧一二。”
两人说不上死对头,如果真的是死对头的话,又怎么可能坐在一起喝酒?
“陛下要动西域这边的顶层。”
韩谈郁闷的灌了一口酒。
祁连面色瞬间发白的看着韩谈,谨小慎微的问道:“接下来的话,我可以听吗?”
“听吧,方正都是因为你而闹出这些事情来的。”
韩谈颇不在意,甚至说完这话之后,心中更加郁闷了。
“因为我?”祁连说了这句话之后,立刻就用美酒和美食填满了自己的嘴巴。
李由也是一惊:“你的意思是说,陛下已经下诏,让你去做这件事情了?”
“可不是……”
韩谈叹息了一声:“从西域王嬴狐往下走,西域都护府将军冯劫,同样要调回咸阳城去。”
“如果真的这么做,那也就意味着有许多的官员,也会被陛下撤走,轮换到其他的地方去。”
李由面有担忧之色:“我们从什么地方,招来这么多新的官员填补空缺?”
“这我哪晓得?”韩谈满脸忧色:“这还只是表面上看到的,我更加担心,和安息国打起来之后,我们在西域这边的后勤补给,会出大问题。”
“这怎么可能?”李由摇头笑道:“陈王亲自带队修建的铁路,快要抵达焉耆县了。
只要抵达了焉耆县之后,通往其他的地方,你还会觉得很难吗?”
李由微微看了一眼一边上满嘴塞进美酒美食猛吃的祁连,摇头道:
“得了,你要真是不想听,就往耳朵里倒酒塞肉进去,别弄得像是我们说完之后,就会立刻弄死你一样。”
祁连嘿嘿一笑,总算是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
李由接着说道:“靡费已经算出来了,单独塞外河套平原的出产,并不足以支撑这些工程,有人就把想法打到了安息国身上。”
“不会是想要让安息国直接赔付巨额的战争赔款?”
韩谈目中露出阴冷之色,嘴角边上也顿时浮现出来冷笑:
“若是如此,那就太妙了!”
祁连脸上露出些意动之色,但是这次却缓缓地抿了一口酒水,没有像是之前那样,饿死鬼一般的模样,惹得人发笑。
“这事情成与不成,还是两码事儿,但是战争赔款,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抽空安息国的国库,令其国内民生凋敝。
持续不了多久的时间,我们的混入其中的细作,就会带领这些人举兵造反。
只要有人带头之后,安息国自己就会危如累卵。
那时候,我大秦大军压过去,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平定一切。”
韩谈忽然惊讶的看了一眼李由:“这是陛下的办法?”
“不错!”李由点头:“陛下曾经偶然之间和我说过一次,但是后来觉得这事情不成熟,也就没有和他人说过。”
韩谈站起身来,看了看咕嘟咕嘟的沸腾着的火锅,脸上顿时流露出来了一抹奇怪的笑容,随后像是在和李由说话,又像是自语般的说了一句话:
“难怪,西域这边要大洗牌!”
丢下这话,韩谈转身就离开了这包厢。
李由伸头看了一眼,发现韩谈竟然都已经快步走到了楼梯上。
“等你回来,给你摆酒庆功!”
“免了,我能活着回来再说!”
韩谈远去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原本是带着笑意的话,竟然有那么一丝悲壮在其中。
李由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盯着酒樽发愣,似乎是忽然有了心事。
祁连抿了抿嘴,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就应该当着韩谈的面说,现在他人都已经走了,迟了。”
李由声音透露着轻松。
困扰他的问题,似乎已经得到了解决,又或者是……无法解决的问题,就无须多想的释怀。
祁连一惊,忙看了一眼李由,然后不说话的给李由斟酒。
李由拿起筷子,盯着翻滚的红油汤汁,忽然又道:
“想问什么就快问,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
祁连像是见鬼了一般的愣在原地,似乎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李由认可一般。
李由烦闷的看着他,一杯又一杯的葡萄酒下肚,最后拍着桌子让人换来了大秦的烈酒。
“踏马的!你到底是问还是不问?”
第2141章 人情的社会
出乎李鼎的预料,沉默了足足半个时辰之后。
祁连竟然选择什么都不问,只是给李由继续斟酒,自己则安分的像是一个孙子般,在一边上陪着李由吃吃喝喝。
甚至觉得有些不尽兴,还下令让客栈的伙计们,找来了一群乌孙歌姬助兴。
李由本来是没什么兴致的,甚至于因为祁连本人的过于谨慎,导致他心情都有几分郁闷。
可,男人不就是酒色财气么?
祁连对于这一点,似乎把握的极好。
心情郁闷的李由,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就已经哈哈大笑着搂着乌孙歌姬谈论起来了人生理想云云。
没奈何的事情,李由也不再多想,方正皇帝没有说一定要让祁连真正地融入到帝国高层中来。
现在想要给祁连的,只不过是一个信号而已:大秦不会动他,皇帝更不会动他。
只要他明白这一点,才会真正为大秦卖命,同样也会让其他的异族人看到,秦帝国并非是毁灭者。
而是真正可以带给他们幸福生活的人。
李由和祁连两人互相心理博弈的时候。
嬴胡亥正在和李斯对弈。
李斯的棋风诡异,往往看似平常的布局之中,却暗藏着惊天杀机。
嬴胡亥则不然,他的棋风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冲杀,就算是在棋盘之上,也让李斯有些疲于招架。
到了最后,李斯有些无奈的放下了白子,带着几分郁闷口吻的说道:
“陛下,哪有这样下棋的?你这样让对手完全就没有办法和你玩啊!”
嬴胡亥乐出了声:“那朕下棋的路数,是违背了古代先人制定的规则,还是不讲道理的以势压人?”
李斯盯着棋盘看了看,抓着自己垂落在脸颊边上的灰发,用手指搓了搓几下后,心情就变得更加郁闷了:
“没看出来哪有问题……但是,您让老臣总是有一种无从应对的感觉。
明明看起来,您是准备围着这部分的白子,可是到头来才发现,你这不讲道理的想要声东击西。
但我认为你要声东击西的时候,又会发现你其实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围杀第一部分的白子……”
“你这话说的有点稀里糊涂……”嬴胡亥再度落下一颗黑子,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老爱卿,你又输了。”
李斯从衣袖里摸出来了一个金饼子,表情很是郁闷的丢在了一边上属于皇帝的那堆金饼子里。
随后,他不经意的摸了摸衣袖中仅存的三个金饼子,又看了一眼皇帝面前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的金饼子,郁闷的问道:
“陛下,您今天赢了多少人?”
“贵山城里边,还能喘气儿的,都到朕这里来求情,朕懒得说什么拒绝的话,就让他们和我对弈。
对弈完毕了之后,朕再和他们说,对弈之道上没有办法胜过朕,那就不要谈别的事情。”
李斯感觉一些轻微的窒息感将自己笼罩。
“大家来求情,那肯定是存了让陛下的心思,没曾想陛下赢了之后,就说让他们滚蛋,这才真是……”
“爱卿要说朕不讲道理?”
嬴胡亥眼睛一转的看着李斯。
李斯摇头:“那里是什么不讲道理的问题……陛下不会认为,老臣也是来劝说陛下收回成命的?”
“是与不是,朕怎么知道?”嬴胡亥脸上故意露出几分寂寥之色:
“人心隔肚皮,朕与爱卿可说是生死与共多次,但是爱卿心中如果真的存了这份心思的话,朕也只能徒自伤心罢了。”
李斯感觉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完全被堵死,越发郁闷的情绪,完全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父皇……”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从一边上传来,来人是天泽太子。
嬴胡亥方才伸手去抱,天泽太子忽然抓了一颗白子,诡异的落在了棋盘的某一个位置上。
李斯看在眼中,顿时一愣。
嬴胡亥脸上宠溺的笑容,也是瞬间凝固住……
不为别的,就因为天泽太子随手抓的这一颗棋子落下之后,竟然成为了破局之子!
李斯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眼睛也微微看了一眼一边上侍奉着皇帝的皇后将行。
将行脸上流露出来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等到嬴胡亥回头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将行脸上已经恢复如常的拱手一拜:
“陛下可是有何吩咐?”
嬴胡亥抿了抿嘴,一句国粹到了嘴边上,尚未出口。
天泽太子就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咯咯咯的笑着跑了出去。
等到他回过来头的时候,就发现李斯正在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自己:
“陛下,该您落子了。”
嬴胡亥看了一眼完全被破局扭转乾坤的棋盘,表情是相当复杂:
“不行,这一局不算,天泽进来后,就把这个完全破了。”
“不算?这怎么能行呢?陛下乃是天下之主,众王之王,一言九鼎定天下之人。
臣只不过是一介老迈的匹夫而已,陛下难道连老臣这个老匹夫,都要欺骗不成?”
嬴胡亥郁闷万分,指着棋盘:“你自己看看你在说什么?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将行这个王八蛋,就在边上看着我们对弈,然后外出告知皇后去。
皇后的对弈之道,远在你我之上,破你我二人棋局,易如反掌。
哼哼,朕看明白了,你怕是来之前,就已经和皇后商议好了,故意引诱朕说出对弈失败,就不能劝谏之言吧?”
李斯贼笑一声:“陛下天大的冤枉啊,臣真的是比长安城话本小说里的窦娥都冤啊!”
“这绝对没有的事情,臣对于陛下的忠心,就像是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又好似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嬴胡亥呲牙咧嘴的瞪着李斯:“你偷看朕的日记了?”
李斯吓了一跳:“陛下,这个真的是冤枉了。”
“那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嬴胡亥愕然瞪眼,甚至都有些咬牙切齿。
李斯也愣住,讷讷道:“我怎么知道这句话……”
沉默了片刻时间后。
嬴胡亥和李斯齐齐看向对方,都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必定是此人悄无声息的偷看嬴胡亥的日记,偶然把这句话说给了李斯听……
第2142章 属于帝王的孤独
诡异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
毕竟,愿赌服输这事儿,在皇帝这里也不能例外。
否则的话,以后君臣之间的这种相互认可的默契规则被打破了以后。
就不会有人继续和嬴胡亥玩这种轻松的交锋了。
“日记的事情,朕就姑且先不说了,爱卿还是先看看,怎么说服朕吧。”
“陛下都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臣自然不认为自己能够说服陛下。”
李斯忽然光棍至极的话,让嬴胡亥有那么一点意外。
“这么说,爱卿是不打算劝说朕了?”
李斯拱手一笑:“这次算是捡了天大的便宜,方才在对弈之道上,略胜陛下一筹。
至于陛下罢免西域王,撤销西域都护府将军两人的职务。
这是否会在西域整个地界引发动荡,陛下做这件事情之前,自然也一定想好了应对之策,不知臣下说的是否清楚?”
嬴胡亥只是哼了一声,端着茶水,没有说话。
李斯微微一笑,又说道:“此前朝廷之中,就对于寺人掌兵的事情,再三指摘。
但是,陛下已经派遣了自己的御前侍奉太监春梨,在前线掌兵。
虽然没有听说有什么经典的战绩传来。
不过,微臣倒是听说,越过安息国之后,曾经有一个很厉害的君王,叫做亚历山大。
此人当年非常喜欢任用寺人为官,所有的官员,必定都是阉割过的人,才可以出任。
如果我大秦真的也开创了寺人领兵的先河,那也未尝不可。
更况且,寺人挨了这一刀之后,自然就清醒寡欲,不管做什么事情,效率都会高许多。”
嬴胡亥眼里闪过一抹讥笑之色:“你是打算在朕面前故意示弱?”
“陛下有如此想法,也是正常,但臣确实是没有什么故意示弱的想法。”
李斯只是微微一笑:“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陛下从什么地方,寻找那么多的候补官吏们,来补上西域的这个空子。
毕竟,嬴狐的西域王算是彻底废了。
冯劫的西域都护府将军,同样也废了,自然需要其他的人来补充才是。
往下走,原本属于这两人的臣僚,自然也就需要更多的人来补充,否则的话,西域之地,全部变成了我大秦军事化管理地界,这绝非好事。”
嬴胡亥掂量着手中的茶盅,忽然轻笑了起来:
“大秦扩张的太快了吗?”
“昔年三皇五帝,地不过千里,先帝临朝的时候,就已经统御万里山河,而今陛下执掌我大秦,疆域何止万重?”
李斯由衷的赞道:“只不过,问题并不在于疆域广阔与否,而在于我们现在实行的制度,是否可以保证这些在我们强盛时期,打下来的疆域,长久的成为我大秦的固有领土。
否则的话,祖宗打下疆土来,到了孙子辈儿,就丢掉了疆土,那这样的开疆扩土,本质上就没有任何意义。
总不能只是写在史书上告诉后世人,谁谁谁,曾经做到了什么,可后世子孙却完全保不住这些地方吧?”
嬴胡亥有些坐立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你这话,似有所指啊……”
李斯微微一笑:“陛下若是可以听出微臣话里的意思,那就应该知道微臣在想什么,也知道西域安定的长久之策,是什么了。”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问道:“韩谈应该已经走了很远了吧?”
“若是陛下现在派人去追的话,自然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韩谈追回来的。”
“可是,爱卿你或许不知道,朕曾经给过嬴狐机会,但是嬴狐却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嬴胡亥目中的冷意陡然生出:“所以,现在来说情的人,磨破嘴皮子,也不能改变朕的心意。”
李斯心中咯噔一声,只好硬着头皮进言:“可是陛下……”
“李爱卿的劝说,似乎可以到此为止了。”
嬴胡亥眼神一凝的看向了李斯。
李斯急忙拱手下拜:“是老臣失态了。”
“朕乏了。”
李斯再拜道:“老臣告退。”
嬴胡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到脚步声继续在他耳朵边上响起来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女子体香味道,也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蒙蕙。
蒙蕙紧挨着嬴胡亥坐了下来,吃吃得笑了几声,见皇帝还是没睁开眼,便伸出白净如同葱根一样的手指,掰开了嬴胡亥的眼皮。
“放肆!”
嬴胡亥低低地叱了一声。
蒙蕙却宛若八爪鱼的凑了上去:“臣妾还有更加放肆的!”
大半个时辰之后,嬴胡亥一脸悠哉之色的半躺在龙榻上,看着身边鬓发散乱,面色娇红的蒙蕙,又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下不为例!”
蒙蕙还是吃吃的笑着:“那陛下的意思,可是说臣妾是一个妖后,要准备把臣妾打入冷宫不成呢?”
“你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逆转,为什么还要让李斯来为嬴狐说情?朕难道没有给足嬴狐台阶,让他自己顺着走下来?”
“陛下,而今西域发展到如此地步,所谓的三十六国,都几乎可以说是三十六县而已。
嬴狐和冯劫两人也算是功不可没,就算是他们心中有一些守旧保守的思想。
但是,总不能因为他们的思想想法跟不上陛下,就直接将他们全部抛弃了吧?”
蒙蕙又凑到了嬴胡亥身边。
嬴胡亥立刻在龙榻上挪了个位置,举手道:“离我远点。”
蒙蕙此时的眸光就像是吸人精血的妖精似得明亮,带着一抹勾人魂魄的笑意:
“陛下如此愤怒做什么?”
“臣妾来猜猜看?莫不成是因为我大秦之中,朝堂上下,公卿百官,其实思想真正可以跟上陛下走的人,完全就没有几个?
又或者说,完全就一个都没有呢?”
嬴胡亥眼睛忽然红了:“你难道要我在你面前哭出来,你才甘心?”
“哪能啊!”
蒙蕙说:“我只是可怜我的男人,一心为了这个民族的未来,却总不被大多数的人理解。
可蛰伏于田间地头的泥鳅,又怎么能够理解九天之上的真龙再想什么?
又有何种资格,去对那吞云吐雾,主宰世间阴阳风雨的真龙,去评头论足?”
嬴胡亥的心情一下舒服了许多,他瞅了瞅脸上表情依旧跟狐狸精一样的蒙蕙。
生怕蒙蕙靠近自己一寸,就会再度迷惑了自己的心智:
“就算是你这样说,也休想让我收回成命。”
第2143章 恐惧的安息国君臣
“秦帝国已经在边境陈兵数以十万计,我们现在第一个要考虑的问题,就是我们究竟能不能承受秦帝国的进攻!”
异族风味的金碧辉煌宫殿中。
一个浑身衣着完全以黄金装饰为主的华贵丽人,正一脸冷色的对着身边众多保持着躬身姿势的勋贵们,语气极为不爽的说道。
这个华贵气息逼人的美丽女人,就是安息女王梯里达底。
诸多的勋贵,不论是男子还是女人,却一个个都安静的透露着几分诡异的感觉。
梯里达底见状,绝美的面容上流露出来了一抹讥讽之色。
“昂德里奇摩西让人回报消息,说秦国军队已经完全占领了整个西域。
他们的皇帝,也一样到了大宛国的都城。
在不久之前,曾经有人向着我保证过,说大宛国会听从我们安息国的命令。
可是现在,我想问问,这句话当初是谁和我说的?”
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贵族惊恐的跪在地上,满脸冷汗的仰头看着梯里达底:
“女王陛下,这话是臣说的,但是这是大宛国君主的弟弟,他来到了臣这里,和臣说,大宛国愿意臣服于我安息国的!”
“那么现在,你是否还需要为你的愚蠢而作辩护?”
梯里达底如同珍珠一样的眼眸里,迸发出来一抹寒芒:“这你决策上的失误,是么?”
“是的,陛下,臣恳求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臣现在就可以去为陛下召集城邦之主,让他们所有的人都集结军队,随时听候陛下的调遣。
我们一定可以战胜这个从东方来的秦国!”
“在我们和秦国的第一战斗之中,我们以拥有秦国近乎六倍的兵力,和他们的先锋军队交锋,哪怕是已经再将他们所有的人都已经包围起来的了的情况下,却依旧被他们杀出重围。”
梯里达底美丽的眼睛中,全是厌恶之色的盯着这位臣子:
“而现在,我们用什么去和秦国的军队战斗?”
“战报中,更是提到了秦国军队手中的武器,可以轻而易举斩断我们军中士兵使用的武器。
我们甚至从他们战死士兵身上扯下来的铠甲,和我们的武器做过对比之后,发现他们士兵身上穿着的铠甲的制作水平,都比我们士兵手中的兵器质地更好!”
“我想问问你们,就这样的一支军队,我们那什么来战斗?”
就在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时候,一个须发皆白,穿着也有些古怪,甚至还带着白色头巾的老贵族,缓缓地说道:
“陛下,或许我们可以联合罗马人,一起来抵挡秦国军队。”
已经倍感绝望的梯里达底忽然眼神一凝的看向了这位老臣子。
“不仅只是罗马人,我们还可以联合孔雀王国的人。”
这位老臣子声音平和的说道:“我相信不管是罗马人,又或者是孔雀王国的人,都应该清楚,如果我们安息国无法抵挡秦军的攻势。
那么,秦军的下一个目标,不是罗马,就是孔雀王国。”
“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联系到罗马人和孔雀王国的人?”
“老臣已经估算过了,这一去一回,就算是一切顺利的话,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如果是罗马人内部不能意见统一的话,那怎么都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
除此之外,孔雀王国那边,应该会简单一些,三个月的时间,足可以让他们发兵北上,与我们一起抵挡秦军。”
“秦族人未必会给我们这么久的时间!”
梯里达底心中像是有恐惧之火在燃烧,要将她整个人都化为灰烬一样。
“昂德里奇摩西已经多次让人禀报我,秦军正在不断的向着前沿阵地派兵。
我们的侦查斥候散发出去,看到秦军的营地一眼看不到尽头。
不仅如此,他们拥有一种非常高超的建筑技术,可以在很短几年的时间之内,就让大地变成平坦的石头地板。
它们像是有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神奇魔法,用水调和一种泥巴,只需要一夜的时间,这些泥巴就会变成坚硬的地板。
秦族人的军队,已经依靠这种东方的神奇魔法,把许多不适合军队驻扎的地方,变成了平坦的大道!”
梯里达底似乎有些抓狂:“在去年的时候,曾经有商人禀报,说秦族人有强大的魔法,可以让巨大的钢铁怪物,为他们驮运上千万斤重的货物。
这种钢铁怪物听命于秦国那位众王之王的大皇帝。
能够为这位皇帝在无尽山川,平地草原上,不分昼夜的奔驰,或是运送民众需要的生活物资,又或者是军队需要的战争物资,乃至于直接运送兵力奔赴前线。
你们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不可能有人力能够号令山川鬼神听命。
但是现在,这是昂德里奇摩西亲自派人向我禀报的事情!”
梯里达底一声叹息,看着那须发皆白的老臣子,有些无力的说道:
”我只能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的时间之后,如果罗马人和孔雀王国的援兵,还不能抵达我们这里的话。
我们这个国家,或许就会彻底被秦族人所吞并!”
须发皆白的老贵族谨慎的躬身:“陛下放心吧,罗马人和孔雀王国的人,应该会比我们更加惧怕秦族人的。”
“希望如此吧!”
梯里达底又是叹息了一声,再度看向了依旧还跪在地上的那个中年贵族:
“你立刻成立外交使团,带上我们国家的美丽少女和珍贵的黄金器皿,前去出访秦国。
我们需要做两手准备,如果可以和秦国皇帝和谈的话罗马帝国、孔雀王国,再加上我们安息国,便可和秦国皇帝签订盟约,互不侵犯。
如果不行,那我们三个国家,就联合起来,灭掉秦国!”
“是,尊敬的女王陛下!”
中年贵族以为自己会被女王处死,但是没想到,女王竟然又一次的选择相信了自己。
所有的臣子们都退出了金碧辉煌的宫殿。
梯里达底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却感觉周身像是有无尽的恐惧,要将她整个人彻底吞没了一样。
大宛国、贵山城。
嬴胡亥却并不知道安息国内部的变化,他正在为另外一件事儿兴奋的好几天都没睡着觉。
第2144章 皇帝的光辉时刻
咸阳城有奏报传来,项声等人的远洋战舰试航成功。
并且已经在乐浪郡东边,也就是朝鲜半岛东边,寻找到了嬴胡亥所说的岛屿之国。
不仅如此,更是在这不大的地方,搜寻到了徐福的踪迹!
项声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直接派遣了两千精锐上岸,展开搜索。
顺着人类生活留下的痕迹,竟然不到半月时间,就已经找到了人。
徐福随后也被项声带兵活捉,按照项声的说法,最迟也不过是十来天的时间,就可以将徐福看押回到咸阳城去。
嬴胡亥翻看了一下这奏报的日期,眼里的笑意就更加浓烈了。
按照这奏报上的日期来看。
徐福这家伙,现在已经被关押在了咸阳城的诏狱之中。
恐怕徐福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躲在岛屿之国的地方,安然享福,忽然就被从天而降的秦军给活捉了。
除此之外,便是琉球岛,也让远洋舰队给发现了。
只不过,琉球岛上按照远洋舰队的说法,似乎都是一些不曾开化的野人,两边言语不通,但是好在并没有爆发什么流血冲突的问题。
秦人这边用一些粮食交换岛屿上的水果,倒也是短暂的建立起来了一些建筑物。
现在已经开始在往琉球岛上大批运送物资,准备修筑城池,设置官吏,从而开发这个地方。
尤其是农博士过去了两人,认为琉球岛屿这个地方,有许多的作物,是大秦内地所没有的。
甚至可以在这个地方,尝试培育出来更加优良的水稻种子。
这一切,都在嬴胡亥预料之中,但是却也超出嬴胡亥预料之中的快!
只不过,也有一支舰队,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中消失不见。
按照舰队的补给情况来看的话,这些人如果在清水消耗完了之前,找不到什么海中岛屿补充水源的话。
那肯定是没有可能活下来的。
嬴胡亥翻看一卷文册来。
这上边记载的是那一支消失不见舰队所有人的名字,从校尉到普通水手……
嬴胡亥一一看过这些人的名字,眼中说不出来是悲是喜。
人类探索这个世界,总会不断的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也正是因为人类探索这个世界不断的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之后,人类才会敬畏自然,敬畏生命本身。
“这些人的补助不能缺失了。”
嬴胡亥提起朱笔来,开始亲自写批复。
韩谈和春梨两人现在都不在皇帝身边伺候着,皇后李夭的将行周青臣,自然就干起来了老本行,整天伺候在皇帝身边。
周青臣伸手从皇帝手中接过敕令,认真查看了起来。
说来也是颇为好笑,他现在的工作,有点类似于后世一个秘书的职务。
皇帝写的敕令,他需要认真看过,最基本的就是看是否有错别字、语句不通顺的地方。
二则看,是否有会产生歧义的地方。
三则看,是否合情合理,是否与风俗道德相互违背等等……
周青臣看完之后,隐约有些迟疑之色在脸上浮现出来。
“陛下,单独一个水手,给的抚恤,就已经抵得上战场上战死的甲士了,如此可会过重了?”
嬴胡亥手里还捏着毛笔,他沉吟了片刻,摇头道:“海洋上有很多我们现在看不到的资源,但是并不代表我们要放弃海洋。
只有给所有出海之人强大的保障,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做这件事情。
朕甚至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要敕令宣布下去,但凡是我大秦子民,在海外发现的珍宝,三成上缴国家之外,剩下的七成,都属于其自己所有。
发现的土地,同样如此。”
“这……”周青臣敏锐的察觉到此事绝非是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和皇帝决定下来的。
“朝议再说。”
嬴胡亥倒也是看出来了周青臣的为难,微微一笑的安抚了一下。
“陛下圣明,既然是如此,那何不让这些殉难的将士子嗣们,拥有继承其父亲职权的资格?”
“嗯?”嬴胡亥眉头一皱:“朕好不容易把世袭制变成了科举制,你怎么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来?”
“陛下息怒,我朝在海洋方面,其实没有多少人才可言。
而所谓的水手,其实除了朝廷这边的人才之外,大多数都是渔民,甚至有不少部分的人,其实就是水贼海盗而已。
这些的子嗣,从小就已经目睹了父辈是如何讨生活的。
如果给他们这个特权的话,自然可以让我大秦海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发展起来。”
嬴胡亥沉吟片刻:“若当真是这样,则必定会给后世子孙遗留祸患……”
周青臣拱手一笑,不再说话。
嬴胡亥见状,立刻道:“须东厂和锦衣卫联手核查之后,合格了方才给其继承资格。
但是,在继承父辈官爵的时候,必须下降一级。
除非是有重大功勋的,方才不下降。”
“陛下圣明,臣这就草拟敕令。”
周青臣欣然一笑,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嬴胡亥端着热茶,缓缓地抿了一口,对于周青臣此人,他真的是很欣赏的。
虽然说这家伙不能独当一面挑大梁。
但是,做自己的副手这样的事情,显然是比韩谈都让人感觉得心应手。
“陛下,中行说求见!”
“宣进来。”
嬴胡亥微微颔首。
不一会儿,中行说便快步走了进来,恭敬的向着嬴胡亥施礼:
“奴婢拜见吾皇万岁!”
嬴胡亥看着跪在远处的中行说,没有立刻让他平身,只是问道:
“你父亲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西域王和西域都护府将军都已经动身回咸阳城去了。
与此同时,跟随他们一并动身前往咸阳城的官吏,尚且有一百二十九人。”
韩谈摘下来的官员数目,远比嬴胡亥想的要少一些。
看这样子,韩谈还是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能够狠下心肠来。
“那就让你父亲从咸阳的京官之中,选出一批一百二十九人,来弥补这些空额。
而这从西域下来的一百二十九人,就让他们坐上京官选调出来的空额。
并且告诉所有人,从今以后我大秦的官员固定选调,将会成为一种惯例执行下去。”
“奴婢遵旨!”
嬴胡亥稍作沉吟,又说道:“安息国的使者已经到了英布军中,俗话说得好,礼尚往来才是长久之道。
他们既然主动派遣使者来我大秦,你就动身前去迎接。
至于如何和安息国的使者相处,或者是互相试探,你自己斟酌就是。”
第2145章 西域后遗症
中行说感觉自己这是忽然就被皇帝委以重任。
在这个时候,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自己的父亲韩谈商议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可是,韩谈不在。
中行说依旧停留在贵山城,没有立刻出发前往大军中去。
他稍作思索时候,认为周青臣至少也是值得信任的人,想要去找周青臣请教一些事情。
但是,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锦衣卫指挥使李由派人过来,说是叫他过去。
随从脸上有些不忿之色。
中行说看在眼中,心里很清楚,李由派人过来说的话,一定不仅仅是叫他过去这么简单。
最大的可能在于,让中行说这个竖子过来,我有话要吩咐他。
中听说微笑着拍了拍随从的肩膀:“对于我来说,朝廷之中很多人都是长辈,自然不可能说什么谦卑的话。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们应该对这些长辈说前辈的话才是。”
随从还是有些愤愤不平:“要真是这样说的话,那您现在都已经有这般地位,更是得到了皇帝陛下的重用。
就算是锦衣卫指挥使,也不应该用这种支使小人的语气颐指气使。”
中行说还是笑着说道:“指挥使乃是太子,我是寺人,对于他而言,我其实就是下人。”
随从有些不敢再说话了。
因为他发现中行说的谦卑,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中行说笑道:“好了,快去准备马车,我们立刻去见指挥使。”
人生最大的惊喜就在于不确定的人生。
中行说竟然在李由这里见到了周青臣。
两人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但是从两人脸上的笑容来看,应当是什么让两人都觉得舒服的事情。
中行说恭敬的行礼。
李由看了他一眼后,就点头道:“比之于此前放火烧屋子的时候,似乎是稳重了不少。
我也不说什么可惜可惜这类的话。
你小子要是完整之身的话,少不得将来会有封侯的成就。”
中行说心里一惊,忙拱手一拜的说道:“奴婢只求能为陛下分忧,就已经是万幸,从来没有奢望过封侯这样,于我宛若登天之难的事情。”
“嘴巴还是和以前一样油滑。”
李由站起身来,看了看周青臣:“人我都已经给你弄来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也别漏了。”
周青臣急忙起身,拱手一拜的笑道:“太子放心就是。”
中行说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李由就这样走了?
不是李由传唤自己,可周青臣为什么留了下来?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现在是皇后将行,你父亲不在,我就成为了陛下身边的侍奉太监。
所以,我不能直接找你说一些事情,自然就找到了太子,以太子的名义找你,谁也挑不出问题来。”
中行说这才明白,李由临走前那句话是什么。
只是不知周青臣许了李由什么东西。
但周青臣不说,中行说也不敢多嘴为什么。
“叔父为小侄操心至此,小侄铭感腹内!”
“这些和别人说的客道之言,我们自家人就不说了。”
周青臣摆手示意中行说坐下再说话。
“陛下让你去做的事情,你可摸清楚了深浅如何?”
中行说面上流露出来了一抹担忧之色:“实不相瞒,小侄正在想办法,要拜见叔父,摸清楚陛下的心思。”
“嗯。”
周青臣满意的点头:“看样子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你确实成长了许多。”
所谓的的上次的事情之后,就是他把韩谈家族烧了的事情……
中行说面上流露出一抹愧色。
“好了,过去的事情不多说。”周青臣面上流露出来了一抹凝重之色:
“我大秦陈兵数十万于此,其目的,本身在于灭先灭安息,后攻孔雀,再灭罗马。
但是,现在遇到了一些问题。
我们需要安息人自己割土纳地换取和平。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安息人的战争赔款,至于要多少,我目前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数目,但是至少要能供养二十万大军三四年所需,方才能够让我们有牟利的余地。
若是这点余地都没有的话,我们直接动手去安息国自己取来就是。”
听着这话,中行说倒是有些犯迷糊了。
“叔父,小侄有些不明白……”
“你是不清楚,我们究竟是要和安息国开战,开始不开战的问题吧?”
周青臣似笑非笑的看着中行说。
中行说满脸苦笑:“确实是如此……毕竟,小侄此去是迎接安息国使者团的。
若是此时都拿捏不清楚的话,接下来许多的事情,我都没底儿。”
“别想那么多,我也摸不清楚。”周青臣神秘的笑了笑:“你只需要记住,我们要的东西,安息国给了,我们就不打他,不给,那我们就把那个安息国的女王剥洗干净,送到陛下的龙榻上去。”
中行说吓了一跳:“后宫的妃嫔,皇后都在贵山城,眼下贵山城几乎都已经变成了我大秦的陪都……”
“好了,这就不是你操心的问题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快些说,我从行宫中出来,没有多少时间的。”
中行说心思飞快转动,随后有些害怕的开口:
“我父……是否已经要死了?”
周青臣脸色变了变,厉声道:“你听谁说的?”
中行说感觉一股莫大的压力笼罩自己,让他整个人都有种心惊肉跳的不适惊悚感:
“处理西域王还有西域都护府将军,包括那一百多从紧要职务上换下来的官吏……”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后,继续有些磕碰的说道:“如此大的事情,却让我父去做,小侄如何能不这般去想?”
周青臣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甚至给了中行说一种立刻就会拔剑杀人的极度惊悚感觉。
他甚至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情,自己认识周青臣这么久的时间以来,似乎从未见过周青臣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哪怕是当初在咸阳的时候,周青臣以为春梨的算计,导致西厂迟迟没有设立,他都不曾如而今这般显露出恐怖狰狞的表情来。
“别想那么多愚蠢的问题!”
第2146章 一切都在向着预期发展
周青臣良久之后,站起身来,看着房门外默然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行宫中去了……”
中行说忙站起身来,却还是一脸恳求的看着周青臣。
周青臣目中流露出来一抹烦躁的神情,随后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中行说道:
“你放心就好了,祁连这档子人,陛下都给其生存的空间,更何况你父亲?”
“还有,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此去或许可以为你父亲找一个合适的人,来继承你父亲的一切。”
周青臣说完这话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一样,眼神中凶光和为难的神色相继流露出来。
他本不想再说,可是中行说的目光中全是恳求。
“嬴垵……嬴垵和你父亲聊过,想要把他的子女过继给你父亲。
我想,你可以多出几个弟弟妹妹,但是嬴垵的子嗣过继给你父亲,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中行说一时间遍体寒毛倒竖,如坠冰窖。
似乎其还想叫住周青臣在说些什么,但是周青臣却已经火急火燎的走远……
中行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满腹心思不是在这个场合能够流露出来的。
“还请代为领路,我想参见太子。”
侍卫并没有因为中行说如此有礼,便稍加辞色,依旧冷着脸,看了一眼中行说后,方才道:
“太子不见任何人,你请回吧!”
中行说面有沉吟之色的思索了一会儿,微微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心思极为复杂的中行说,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他思考,他也只能赶忙动身离开此处贵山城,前往大军前沿而去。
但有一件事情,却让他有些惊喜,半路上的时候,他收到了春梨的书信。
至于春梨为什么会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前往军中,中行说稍作思索之后,就有意忽略了这个问题。
毕竟,有的事情,还真不是一定要刨根问底。
因为,春梨在书信表露了自己的好意,并且还告诉了一些秘密给中行说。
中行说虽然不是所有的秘密都知道,但是有几件很绝密的事情,中行说凑巧知道。
所以,中行说心中隐约觉得,这大概是春梨一个示好的举动。
贵山城王宫中,周青臣方才折返回来,就听着锦衣卫说,来了一位大人物,陛下正在和这位大人物会谈。
周青臣稍作沉思之后,便直接去见了皇后蒙蕙。
蒙蕙听着周青臣说了中行说的事情之后,眼里流露出来了几分笑意:
“行了,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算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完的。”
周青臣忙拱手道:“奴婢明白。”
蒙蕙挥了挥手,周青臣便快速退了出去。
看着一边上正在玩闹的儿子嬴元,蒙蕙绝美的面孔上,忽然浮现出来了几分迷茫的神色。
“母后,听说有一个大坏蛋被抓住了,我想去看!”
蒙蕙捏了捏嬴元的小脸:“什么大坏蛋有什么好看的?你就在这里安安分分待着!”
“不嘛,就要去看!”
嬴元扯着蒙蕙的衣袖,就要往外边走。
蒙蕙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嬴元扯自己的衣袖,他则安心处理起来了一些奏表。
这些奏表,源自于皇后内府。
她人虽然没有在咸阳城那边,但是咸阳城那边,秦帝国的内府中,却也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她处理。
小的事情和中等的事情,下边得人商议着就能做了,然后再汇报给蒙蕙。
但是,大的事情,却一定需要蒙蕙点头才可行。
不仅蒙蕙如此,就是李夭现在也是如此。
她也正在为一些奏表而头疼,处理这些东西,素来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好在,虞姬非常擅长。
她处理起来这些东西,效率非常之高。
尤其是她沉迷于赌博,无法自拔。
李夭这样财大气粗,有最好骗的土豪女,自然也就成为了她在赌桌上欺凌的对象。
李夭则认为,只要虞姬能够一直为自己处理这些东西。
别说是输钱给她,就算是直接给她钱财又何妨?
此刻的大殿中,嬴胡亥正捏着一份奏表,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嬴狐。
嬴狐面上没什么消极的表情,反而显得神色平和。
最为怪异的是,他嘴角边上,反而带着似有似无的淡淡笑意。
“你想在这个时候表明自己的忠诚,其实已经迟了。”
嬴胡亥默然了片刻后,这才如此说道。
嬴狐并不在意皇帝说了什么,甚至在来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皇帝会说什么。
“微臣并不是来向着陛下表露忠诚的,只是来恳求陛下,这份奏表上的名字,都是对于西域发展有着杰出贡献,并且依旧可以继续在西域发热发光的人。”
“可是,朕已经准了韩谈,把这些人撤下来了。”
“陛下若是恩泽的话,这些人完全就可以作为陛下新任免官职的副手。”
嬴狐的姿态压得很低:“而且,这些人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会不会有怨言,朕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如何得知?”
嬴胡亥看了一眼嬴狐,嬴狐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嬴胡亥看着他这样子,心中又有一些不忍之色:“朕一直都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就一定要让祁连完蛋呢?”
嬴狐不说话,这个问题就没有办法回答。
嬴胡亥冷着脸:“回去咸阳城里边,安详舒服的日子去吧。
西域的气候,怎么都比不了关中的。
更况且,关中还是你我的故乡。”
嬴狐感觉自己最后的努力,并未曾被皇帝看在眼中。
他只好重新鼓起勇气来:“陛下,铁路已经到了焉耆县,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穿越整个大宛国,抵达贵山城的。
但是,这些人真的是第一批接触到西域的官吏,他们对于西域的了解,远比后来这些人更深!
臣知错了,但是陛下如何惩罚微臣,微臣都不会觉得过分。
可是这些臣子们,都是无辜的。”
“要不要,你来坐在朕的位置上,思考一下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嬴胡亥目中已经流露出来了冷意。
一边上的锦衣卫立刻注视着皇帝,等待着接下来的命令。
嬴狐心中绝望到了极点,又惊又怕的看了看皇帝:
“咸阳那边,陛下可有什么……吩咐的?”
第2147章 嬴狐的后悔药
嬴胡亥也不想过分责难嬴狐,毕竟这家伙当初闷头冲到西域,在这个不毛之地为自己坚守,并且腾出手来发展。
而今焉耆县也已经不错了。
再退一步来说,大家总归是兄弟。
嬴胡亥非常确定一点,在这些兄弟不会威胁到自己皇帝位置的时候,无论这些人犯了什么错,他都不会要这些人的老命。
最多也就是一些象征意义的处罚罢了。
但是,他就是想不太清楚,嬴狐也已经算是睁眼看世界了。
可为什么,还是想要一门心思的弄死祁连呢?
他得到的密报之中,都已经可以确认一些行刺祁连的刺客,就是他指派的……
真是混账又混账的事情!
“你觉得朕能有什么吩咐?再说了,朕吩咐你的事情,你做好了吗?”
嬴狐苦笑一声:“陛下,别这样……”
“那样?”
“就这样啊?”
嬴狐脸色有些发白:“算了,陛下若是没有什么吩咐的话,臣就安安分分的回到咸阳城去,为先帝守灵一段时间。
也好静思己过。”
嬴胡亥再度变得有些咬牙:“这么说,你还知道自己什么事情做错了?”
嬴狐猛然醒悟过来,想要伸手打自己的嘴巴……
正在皇帝双眼瞪着他,发怒的时候。
这殿门外,忽然传来了侍从禀报的声音:
“陛下,蒙皇后求见!”
嬴胡亥怒瞪着嬴狐:“好呀,你竟然还知道给自己找个保镖?”
“陛下,我没有!”
嬴狐委屈的嚷了一声。
“怎么?陛下不希望臣妾出现在这里么?”
“又或者是,陛下觉得臣妾无妇德,不足以觐见陛下?”
蒙蕙直接就走了进来,她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嬴狐,随后直接走到了皇帝身边,缓缓的坐了下来。
守在殿门外的锦衣卫们,也是慌手乱脚的走了进来,吓得跪在一边上不敢说话。
嬴胡亥恼怒的看了一眼众人,怒声道:“滚出去!”
众多跪在地上的锦衣卫们,纷纷退了出去。
蒙蕙看了一眼同样跪在地上的嬴狐,微微含笑道:“西域王无须如此多礼,落座吧。”
嬴狐紧张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面如寒霜的皇帝后,又飞快地低下头:“臣不敢!”
“又不是让你做什么谋反的事情,有何不敢?”
听到谋反两个字,嬴狐又吓得一阵哆嗦。
谋反这样的事情,他确实不敢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听到这两个字就会发抖……
嬴胡亥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内心暴戾的情绪,缓缓道:“皇后让你落座,你就落座,还跪着做什么?难道要朕下来搀扶你不成!”
“微臣不敢!”
嬴狐又是一阵哆嗦……
蒙蕙眼神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皇帝,那意思是您在这样下去,您就会把你弟弟吓死了……
嬴胡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今天完全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甚至随时都会生出直接跳下去,掐死嬴狐的念头!
劳资让你好好干,请你喝酒吃饭的时候,你倒是没什么表示。
给你台阶下的时候,你不下!
现在呢?
我把你扯下来了,把你安排的官吏也全部都撤下来了。
你就跑到了老子面前叫苦卖惨?
狗鈤的……
啊呸!
这话骂的,不是连自己的老爹始皇帝也一并骂了?
都是嬴狐你这个不成器的玩意儿害得!
看着皇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可怕变化,嬴狐感觉自己呼吸大点声儿,都可能会再度触怒皇帝。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怕就不用去做的。
恰好相反,有的事情真是越怕越要去面对,越怕越要去做!
就比如说,皇帝让他不要针对祁连,他非要找准机会,就把祁连往死里整……
也比如说,眼下这等情形,再怕,他也要硬着头皮撑下来。
那一百多个官吏,敌不过韩谈的心狠手辣。
但是,嬴狐并不想看到这一幕。
一旦这些人都换下来之后,那真的意味着他在西域所有的功业,转头成空!
蒙蕙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一笑:“说来也是奇怪,真不知道你们两人是为了什么事情,竟然吵闹成这样?
倒不如说出来让我评评理如何?”
嬴胡亥怪异的看了一眼蒙蕙,那样子似乎像是在说: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可是,蒙蕙却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嬴狐硬着头皮道:“回禀皇后,韩谈到了焉耆县之后,直接撸下来了一百多个身居要职的官吏。
这简直就是把臣在西域苦心经营许久的官员们,一撸到底了。
臣下并非是贪恋权势,只是这些人对于西域的情况,也是最为清楚地。
如果这些人全部都被一撸到底的话,那新来的官吏,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够重新熟悉这些东西。”
他看了看皇帝,见皇帝没有凶恶的瞪着自己,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接着说道: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也就等同于臣等在西域多年的经营,一朝成空。
若是陛下可以留下这些人,作为新上任官员的副手,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蒙蕙故作惊讶:“竟然这样的事情,这些时日太子顽皮,本宫只顾着教育太子,只是大半个月的时间,不过问政事,竟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嬴胡亥翻了个白眼,真想说:老婆,你的演技烂死了,能不能别演的这么尴尬?
“陛下,那您看?”
嬴胡亥黑着脸道:“怎么?皇后认为嬴狐说得很有道理?”
“陛下,可是您自己的当初在朝堂上说的,经略西域,乃是百年大计,臣妾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让嬴狐回到咸阳城去。
但是,总不能因为嬴狐本人,就牵涉到了西域所有的官吏吧?”
“要真是因为这样的,那你岂不是说,连带着西域都护府将军,也换下来不成?”
嬴狐感觉自己似乎能够把握到机会,立刻就拱手说道:
“皇后有所不知,西域都护府将军冯劫,与微臣是一起被换下来的,都怪微臣和冯劫两人做事不牢靠,不能为陛下分忧。
可是我二人万死难赎罪,但是西域其他的官员们,却真的是为了这片黄沙漫天的土地,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和热血,不应得到如此待遇才是。”
嬴胡亥强忍喷出一口老血的冲动,斜视了一眼蒙蕙:
“那依照皇后的意思来看,朕当如何才好?”
第2148章 自嬴狐开始的全体思索
蒙蕙听到皇帝这句话,只是温文而婉的一笑:“陛下说笑了,这些事情,可都是国事,臣妾又怎么知道该怎么做呢?
只是听闻嬴狐到了,臣妾不免想过来瞧瞧一二。”
“眼下人已经瞧见了,看这样子,似乎是还触怒了陛下呢。”
嬴胡亥略感头疼:“行了,不要狡猾的像是一条狐狸一样。”
嬴狐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之后,隐约觉得自己的请求似乎可以落实般,连忙拱手说道:
“微臣并非是有意触怒陛下的,还请陛下赎罪!”
嬴胡亥冷哼了一声:“赎罪?你自己很清楚,行了,如果没有别的话,那就退下吧,朕说让你回到咸阳城休养一段时间,那你就回去休养一段时间。
如果有心思的话,就去大秦学宫里边走走。
咸阳城里边已经修建了九十一座楼阁,这些楼阁之中,都塞满了藏书。
不知为何,朕看你虽然是诸侯王,但是你的眼界真的论起来,似乎还不如我咸阳城的一个小吏看得开!”
嬴狐面色苍白,只是用眼睛看了看皇后。
皇后蒙蕙此刻也有几分无奈感升上心头,机会当初已经给过了,但是嬴狐并没有在意。
依旧认为皇帝会像是以前一样容忍他的这些行为。
可……
莫说是皇帝,就是普通的民夫,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微臣告退,定然会遵照陛下的吩咐,在大秦学宫中认真学习,阅览九十一座书楼中的经典文集,改善自己的想法和思想。”
嬴胡亥看着嬴狐这模样,心中隐约有些不忍,还是遵从于自己的内心,缓缓的说道:
“九十一楼中的藏书,可不是所有的书本,你都有资格观看的。
但是,你所可以看到的那些书本,就已经代表着我华夏一族,无数年来智慧结晶。
如果读书偶有所得,大可记录下来,成为一册,朕会将之放在书楼最为显眼的地方。”
这话不是说,真的就要让嬴狐读书读出什么博士来。
而是告诉他,你虽然让朕撤下来,回到了咸阳城去了。
但是,朕并没有忘记你,你也不可以因为这件事情,就此自暴自弃。
好好开阔自己的眼界,终有一日,你还是可以继续回到这个地方来的。
直到这个时候,嬴狐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有多么的愚蠢……
韩谈扯下来那么多的人,似乎真的不单纯是为了报复自己一样,更大的可能,似乎就像是皇帝说的这样,让他们回到咸阳城中好好的读书看看。
让他们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国家本质上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现在应该面临的问题是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是自己的眼界的问题?
嬴狐拱手谢恩后退下,心中的感觉已经没有像是来的时候那样沉重。
反而充满了轻松之意。
甚至,他心中都出现了恨不得立刻飞回到咸阳城中去的念头。
蒙蕙嬉笑了一声:“陛下,这么看来,你对于嬴狐还不是那么无情哦!”
“朕要朕的无情的话,满朝文武,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活到现在?至少有一半的人,都要被朕砍了脑袋。”
蒙蕙幽幽一叹:“陛下,但你这样给他希望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以为,朕只是单纯的给他一个希望?”
“难道不是?”蒙蕙一惊,自己似乎很少有看错皇帝的时候。
嬴胡亥轻轻一笑:“那你可能真的就看错了朕,朕这绝对不是单纯的给他一个希望而已。”
蒙蕙思索了片刻,绝美的面孔上,满是疑惑的看向了嬴胡亥:
“不知道为什么,臣妾发现自己无法看穿陛下这样安排的背后,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嬴胡亥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朕这些时日,本来就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的。
除了咸阳城那边,有一个徐福被抓了回来,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运送到朕面前来。
所以,朕就考虑了很多的东西,比如说,我大秦的吏治。”
“吏治?”
蒙蕙愣了一下:“自从科举制度出现之后,我大秦的吏治,不是已经比之前好的多了?
而且也不会一直都形成所谓的门阀世家,对于我大秦的统治而言,已经超越这个时代本身不少了。”
“这是目前的。”嬴胡亥沉吟道:“你就没有想过以后?”
“以后?”
蒙蕙哑然失笑:“只要对于天下读书人的舆论掌控在我们手中,教材掌控在我们手中,那不管怎么说,我大秦依旧是可以长久的。”
“不不不……”嬴胡亥摇头,眼中流露出认真之色:“就我来看,科举制度出现之后,许多王朝的命运,依旧是扛不住几百年就会完蛋的,甚至都没有周朝持续的时间长久。”
蒙蕙表情怪异:“陛下又要说自己是一个穿越者了?”
嬴胡亥嘿嘿一笑:“我作为一个穿越者的身份,除了项羽相信之外,你们所有的人都不相信。”
“我相信,你说吧。”蒙蕙眼神狐疑,但是那诱人小嘴儿里说的话,却完全和她的表情背道而驰。
嬴胡亥接着说道:“科举制度有助于解决门阀势力,但是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一个朝代持续两三百年就会完蛋的事情。
所以,吏治才是关键所在。
朕现在从西域一下子撤掉了许多关键职务上的人,其目的就是让他们回到咸阳城再学习之后,重新安排到别的职务上去。
可以是到养老的地区,也可以是到正在开展的地区。
朕把这个叫做对调。”
“对调?”蒙蕙愣住。
“不多,对调。”嬴胡亥沉吟道:“换句话来说,原本身居高位的人,不会真的一直身居高位。
原本在地方上做县令的人,不会一辈子都在这个地方做县令,他也有机会到庙堂高处看看风景如何。
否则的话,偏远地区的县令们,总是上奏给朕说,朕的一些政令执行的时候,会有大问题。”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来自于我大秦疆域上,各个地方的官吏们,全部都有机会坐在庙堂高处发号施令。
也让这些原本只是处在庙堂高处,不可能真正到了偏远地区的官吏们,也看到庙堂之外,江湖之远的百姓们,是如何生活繁衍的。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保证一个庙堂和江湖之间的健康流转。
如此一来,不会形成庙堂相对封闭,而江湖之远,则只是抨击时政,辱骂皇帝的情况维持。”
嬴胡亥笑吟吟地看着脸色都已经彻底改变了蒙蕙:
“换言之,江湖之远总说庙堂高处的决策是用屁股决定的,那既然是这样,朕就给他们一些机会,让他们真正站在高处来实现自己的决策和抱负。
而在这个过程中,循序渐进,保留一定的根骨,以免江湖之远的人到了庙堂高处之后,步子迈得太大扯到蛋……”
“你脸红什么?朕这就是一个比喻……”
第2149章 边境的谈判之战
蒙蕙平复了一下奇怪的心理,而后看向嬴胡亥:“那陛下就以此为实验,成与不成,倒是两说。”
“这个弊端是一定会有的,但是最大的问题,应该在于原本居于庙堂之上的人。”
嬴胡亥似是想到了什么让他心烦意乱的事情,不由自主的冷哼了一声:
“居于庙堂之上的人,本就对于地方上的官吏发号施令,甚至多有看不起之姿态。
忽然彼此轮换,确实是一股不小的阻力。”
蒙蕙倒是不在意:“臣妾并不相信朝堂之中还有谁敢不听陛下的命令。”
“嬴狐就是一个。”
嬴胡亥的心情却又奇怪的平静了下来。
蒙蕙带着几分笑意的看着嬴胡亥:“嬴狐只是因为自己是陛下的亲族,所以才敢如此。
不仅如此,我大秦如此多的亲族之中,也就只有这一人敢于如此而已。
除此之外,镇北王嬴牛的了陛下的命令之后,不也就立刻动身前往黑甲军中,充作祁连的保护?
上将军英布,何等英雄人物?不也是因为陛下有了保护祁连的意思之后,这才会成为先锋军中的统帅么?”
“陛下感其心诚,以节制全军的权柄授予,英布却不敢受,甚至心中还觉得有些亏欠了陛下。”
嬴胡亥默默的叹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话。
蒙蕙含笑道:“所以,臣妾一点也不担心这一项国策是否可以得到执行。”
“希望吧……”
嬴胡亥摇摇头笑道:“这一个国策如果真的可以执行的话,就算是不建立所谓的君主立宪制度,对于我大秦而言,也是一个可以更长更久的治国之策。”
“陛下又来了……”
蒙蕙绝美的面容上,先是出现了一抹责怪之色,而后才流露出来几分戏虐的笑意:
“似乎,已经很长的时间,都没有听陛下说过,要搞什么君主立宪制度了。”
嬴胡亥自信满满:“朕而今年岁尚且未足而立,便已经开创如此辉煌之帝国。
朝野上下,无人敢不从……”
“嗯?嬴狐呢?”
蒙蕙故意拆台。
嬴胡亥颇不在意的道:“朕有那么多的兄弟,杀几个立威,也不是不能做的事情。”
蒙蕙摇头:“陛下要真是这样做,早就这样做了,又何需将嬴狐贬斥之后,又弄回到咸阳城里边去呢?”
“这分明就是在保护嬴狐,担心他被撤销了王爵之后,会被人刺杀。”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还是你最懂朕,就这个混账玩意儿,总觉得给朕添的乱子不够。”
“要不,陛下真的把他砍了。”
邪恶的笑容,缓缓地出现在皇后雍容华贵的面容上。
“真奇怪,对面明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为什么还敢派人出来挑战?”
中行说已经到了军中,此刻正和春梨凑一块儿。
这就真的是什么人都有什么人的圈子了。
太监也有太监自己的圈子。
春梨虽然在这边领兵不少的时间,但是和英布他们这些将领,还是没有办法凑一块儿说话。
就连日常生活,只要和这些人在一块,也会觉得不方便。
春梨眯着眼,看着前方出现的安息国军,黑压压的一大片,虽然不好具体估算数目。
但是,秦国本就是久战之国。
皇帝身边的这些人,几乎一眼看过去,就能估算出来对面有多少人。
“五千上下。”
春梨沉吟道:“应该是想要在两国谈判之前,彻底试探一下我军。
如此,方才可以在谈判桌上,占据主动权。”
“他们是不是没有睡醒?”
中行说愣住了片刻,这才露出讥笑之色来:“如果项王和辽王大军直接压过去,他们那十多万人,一两天之内,就要化为齑粉。”
“道理我们都懂,但是他们懂吗?”
春梨满不在乎,微微有些可惜的说道:“白起将军的人屠军没有在这里,真的是可惜啊!
要是人屠军在这里的话,绝对可以吓得安息国的人,永远不敢生出对抗我大秦的心思来。”
中行说顿时明白过来:“这也就是说,我们这边也要出五千人?那这岂不是说,我们这边人多的优势,岂不是荡然无存了?”
“听说,这是西边这些国家他们的规矩。”
春梨脸上露出鄙视的深情:“发明这个办法的人,一定是一个村长。”
“哈哈哈……”
中行说也大笑了起来,脸上露出鸡贼似的笑容:“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的新军是不是也到了?”
“两万新军,全部都是热武装备,都在辽王统帅。”
春梨目中流露出羡慕的神情来:“你是没有看到,哪些人在马背上飞驰的时候,都可以精准的射中目标……”
“我和你说,咸阳城里边传出消息说,火绳枪一直都在被改进之中,按照陛下当初的意思来说。
应该是一种可以无惧于天气的铜质子弹。
而且可以连发,就是披着铁甲的战马到了那种叫做……叫做什么有一个非常奇怪名字的东西面前,也会瞬间变成肉泥。”
中行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补充道:“加特林!”
“对,就是这个。”
春梨翻身上了马背:“走吧,接下来的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操心的了。”
中行说追在他后边:“有时候,我担心你会被当作棋子送出去。”
“你太看得起我了,这边这些大佬们,谁都能轻而易举地碾死我,但是却真的不会有人看得上我。”
春梨端着一口火绳枪,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敌军,讥笑一声:“强大的热武器,可以直接让项王这样的勇士都归心于我大秦。
他们真是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
中行说惊恐的看着远处,在那里一望无际的秦军已经集结完毕。
最为可怕的是,这些人都骑着战马,一点也不夸张的说,只需要一轮箭雨覆盖过去,对面能站着的人就不知道有几个了。
但是,看着样子,至少五六万大军都已经集结了吧?
不仅如此,远处还有更多的大军,正在往这边赶过来。
“放心吧,不会一股脑儿碾压过去的,陛下的本意,就不是用将士们的命去填补。”
春梨大笑着给他指了一个方向:“我们去那边的高处,然后用望远镜,就可以看到新军的阵列。”
“新军是辽王?”
“辽王统帅,上将军韩信亲自统领。”
春梨给了中行说一个饱含深意地笑容。
第2150章 真正的降维打击
韩信在春梨心中,就是战无不胜的存在。
大秦的战神有很多……在匈奴人看来就是这样。
英布是战神。
不管是月氏人,又或者是胡人,乃至于羌人,狄人等等,许许多多名称叫法很奇怪的部族们,都将英布视为战神。
包括西域这边那些大大小小的所谓的三十六城邦,也听说过英布的战神之名。
但是,英布的战神之名,乃是血腥杀戮而出。
韩信的战神之名,则是统帅大军征战的无敌之名。
这一点,和蒙恬类似。
两人飞快的冲到了一处制高点,向着前方军阵林立的战场上看了过去。
中行说本身并没有真正见识过新军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只是知道新军装备了一些毁灭性力量的武器,声发如雷,百步之外,人马俱碎。
但是,对于这种真正强大的武器,真的在军队之中群体开花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并不知道……
当然,中行说也是一位神枪手。
这一点,从韩谈这位百发百中的神枪手来看,大致可以推测出来一点。
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既然以父子相互称呼,有些东西自然也就会变成了传承。
倒是让两人意外的是,他们到了山头上的时候,发现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也已经先一步到了山头上,正在抬着望远镜远眺。
看到两人到了之后,也没什么惊讶之色,倒是祁连放下望远镜,看着中行说微微一笑。
中行说急忙走上前去行礼一拜:“见过两位将军。”
两人不知为何,像是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还礼。
春梨本为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奉太监,但是真正论地位的话,显然是不如眼前这两位将军的。
可是,这是真正论地位。
实际上,却也正是因为春梨本人就是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奉太监。
所以,这位御前侍奉太监,就算是身份地位不高,可是那些身份地位远远比他高的人,都不敢因此而轻视春梨。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春梨也是直接问道。
不知道是真的和祁连还有独孤求败熟悉,还是单纯的想要在中行说面前表现一二。
中行说看在眼中,嘴角只是微微上扬了些许轻微的弧度后,便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出。
他当然清楚,西厂一直被当作一个概念的存在而没有提出来的原因若何。
虽然有方方面面的原因。
但是最大的原因在于,韩谈不是很看得上春梨。
春梨也从未曾被韩谈当作力量均等的敌手看待。
西厂设立的缘由,就在于西厂可以监督东厂,东厂能够监督锦衣卫,而锦衣卫则可以监督西厂。
这三个就已经形成可以更完美权力平衡天平。
且同时,分别面向全国之内捕风捉影。
“上将军已经带兵过去了,这群来的安息人,都会在顷刻之间化为齑粉。”
“意思是……要全部斩杀,一个都不留?”
中行说有些愕然。
“你不能把这个单纯的看作是一个胜负之战。”
独孤求败对这个长得比女人都好看的少年很好奇,他笑着说道:“西方的人都很野蛮,他们说派遣出五千人来交战,我们这边也派遣五千人来交战。
这一万人,需要全部战死之后,才能算是分出胜负。
在这个过程中,不能投降,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真的是够野蛮的。”中行说鄙视的哼了一声,也有些迫不及待的举起望远镜来。
前方潮水一样的军阵里,他看到大堆的人马中,出现了火炮和火绳枪,还有一些非常巨大的机器,看起来像是投石机,但实际上却又不是投石机。
“那些东西是什么?”
中行说询问起来。
独孤求败解释道:“是一种可以将炸药包投掷出去的东西,比我们以前用的投石机厉害的多……”
“要开始了!”
祁连语气急促了起来。
中行说急忙凝神看去,对面那些穿着奇怪铠甲的安息国军卒们,一字排开,似乎准备步兵冲锋。
春梨嘲弄的声音响起:“完全不需要用什么热武器的吧?直接派遣陌刀队冲锋,一轮过去,还能站着的人,就已经算是好汉了。”
“不一样……”祁连眼神火热:“上将军有上将军的考虑,若是此战不能吓得安息国全国恐惧的话,就不可能在谈判桌上,让安息国乖乖的让出一半的国土来……”
“锦衣卫们传回消息来,说是安息国准备联合南边的孔雀王国,还有更加西边罗马帝国,来和我大秦开战。
所以,上将军方才会有了动用热武器的念头。
此战,可以让西方恐惧我大秦数百年之久。”
中行说呼吸有些急促,放下望远镜揉了下眼睛,快速的抬了起来,盯着两军的战场。
远在弓箭的射程之外,火炮已经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声。
五千新军之中,本来不可能装备一百门火炮的。
这几乎是两万新军中一般的火炮了。
但是,当一百门火炮朝着安息军行进中的军阵发射的时候,蔚蓝色的天空底下,像是瞬间爆发出炙热金红色火球,滑过天穹后,沉重的坠落到安息军的军阵中!
“轰隆隆……”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传来。
安息军的军卒们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成片的人就变成了焦糊的碎肉沫。
炙热的火弹炸开的瞬间,水波荡开似的光热火浪携带恐怖的高温和震荡的力量,瞬间吞没了一切。
中行说甚至远远的看到了那些铁甲顷刻间变成赤红色的汁水飞溅开去。
至于那些铁甲的主人,则在瞬间变成泥……如果非要找一个比喻的话,这种感觉就像是熟透了柿子,从枝头上掉落在干净的水泥地板上后,“嘭”的一声,变得稀烂……
五千来人的军阵,尚未弄清楚什么,就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坚实的大地无法承受覆盖似的炮火。
安息军的战马,早就已经在上百门火炮齐射的时候,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同时,屎尿齐流。
秦军这边的战马,却已经习惯了这种震天动地的轰隆隆巨响,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骑着战马的秦军士兵,竟然可以单手抬着火绳枪骑射。
这一幕,让其联想到了曾经的匈奴骑兵们,他们就是这样在马背上来去如风,单手开弓,如风似电的射出箭矢。
只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左右两翼的火枪骑兵们疯狂的收割着战场。
他们的战法,和当年匈奴人的战法,真的相似的出奇,甚至有点一脉相承的味道。
我有超过敌人的机动性和毁灭性武器。
但是,我绝对不会出现在对方弓箭射程之内。
中行说浑身颤抖着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转头看着身边的独孤求败询问起来:
“将军,这样的新军,我大秦一共有多少?”
第2151章 给你重新思考的机会
“五万。”
独孤求败脸上也全部都是惊惧之色。
祁连缩了缩脖子:“之前有人说过,古代的魏武卒,五万人就已经可以匹敌我大秦五十万大军。
这是真正发生过的战斗,五万魏武卒令我大秦五十万大军折戟沉沙。
但是,现在的这五万新军,就算是面对五十万魏武卒,也足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
中行说和祁连,还有独孤求败的反应不一样。
从本质上来说,他其实就是老秦人血脉,虽然身体缺少了什么零件,但是也是老秦人后代。
战场上的轰鸣声持续不断,枪响的声音,也是络绎不绝的回响着。
战斗已经到了最后的扫尾阶段。
但是,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安息国五千大军被以摧枯拉朽之势湮灭后。
秦军的强大攻击手段,吓得后边其他掠阵的安息军奔溃,开始有人惊恐的吼叫着,向着后方逃窜而去。
安息大将昂德里奇摩西挥舞着手中的弯刀,连续砍死了十多个溃逃的中级军官,却依旧没有遏制住安息大军被吓得军心崩溃,夺路而逃的可笑局面。
中行说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兴奋地喊道:“这个时候,是不是只要我们大军压过去,就可以彻底杀光这些安息军了?”
祁连冷静的放下了望远镜:“那你看看,项王和辽王那边,可曾下令全军进攻?”
“没有?”
中行说大感意外的抬起望远镜来看了几眼,随后满脸都是惊讶之色地看向了一边上的众人:
“真的没有?为什么啊?”
“哈哈哈哈……”
众人看他这副样子,却都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中行说不解其意:“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趁机追杀过去?安息国本来就没有多少兵马,只要这一次杀过去,我们不就是毕其功于一役了?”
“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要的是整个安息国,而不是区区一两次的胜利。”
祁连意味深长地解释道:“更况且,我们要的是长治久安,这是十几万大军的生死,本就不在我们的考虑之中。
如果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凭借战争的胜负占有安息国的话,我们何需如此多的大军,在这里和安息国对峙呢?”
“不仅如此,此战过后,安息国对于我军和他们自己军队的战斗力,也会有一个整体的认知。
各地求和,才是上上之策!”
“我……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听着祁连和独孤求败两人以你句我一句的话,中行说越发迷糊。
可是奇怪的是,听着中行说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都没有选择回答他的话。
……
贵山城。
嬴胡亥翻看着从前线传回来的战报。
在这一份战报之中,提到了两军各自派遣出五千大军决战的事情。
面对着秦军的新式武器,五千尚未摸清楚发生了什么安息军,真正的灰飞烟灭。
但是,在战报之中,却提及到了安息军彻底崩溃的一幕。
秦军并没有趁此机会进攻,而是就那样大笑着,看着安息大军崩溃,甚至于韩信还领兵到了安息大将昂德里奇摩西身边,询问她是否需要自己派兵协助她稳定大军。
面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的昂德里奇摩西微笑着拒绝了韩信的好意,并且表示自己有办法稳定大军。
韩信建议说,既然安息军内部出了一些问题,那就把使者出行的时间,推迟一个月。
昂德里奇摩西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这所谓的推迟一个月的时间,并非是真的推迟一个月,而是让安息国在知道了大秦的兵锋究竟有多么强大之后,回家去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再说话。
换言之,你们自己掂量掂量,我们要的东西和土地,你不给试试?
到时候,就会真正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做灰飞烟灭。
嬴胡亥看完战报之后,也是满脸沉吟之色,须臾时间之后,他转头看向了一边上的周青臣:
“东厂和锦衣卫的密奏呢?”
“回禀陛下,在此处!”
周青臣不慌不忙的取出两个黑色的木匣子小心翼翼的交给了嬴胡亥。
嬴胡亥分别打开后,都看完了里边的密奏。
随后又道:“前线各个将军们的奏报呢?”
“都在此处。”
周青臣慢条斯理的呈给皇帝。
嬴胡亥一一看完之后,才道:“将蔡王,陈王宣来,朕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他们商议。”
“喏!”
周青臣拱手退下,亲自去传召。
几乎就在周青臣刚刚退下的时候,蒙蕙到了。
“陛下,对于项王、辽王、陈王他们没有乘胜追击这件事情,很多人都心中不满……”
话说到一半,蒙蕙脸上就露出笑容来:“这么说,是陛下授意的?”
“你认为让他们不要乘胜追击,是朕授意的?”
嬴胡亥笑出了声儿。
蒙蕙一脸疑惑:“难道不是?”
“不是。”
嬴胡亥沉吟道:“但是,蕙儿你应该能想的明白,就算这事儿不是朕授意的,也绝对会有人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该做什么的。”
“用陛下的话来说,陛下的臣子们,已经是成熟的臣子了,应该知道什么事情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做的。”
蒙蕙憋着笑意,挨着皇帝坐了下来。
嬴胡亥也露出笑意来:“朕已经让周青臣去传唤李斯和你父亲过来,不出意外的话,安息国割让一般的疆土,已经没有意外了。”
“那陛下打算怎么治理这一半的疆土?”
“让他们的地方官员们,推行我大秦的文化风俗,最好的,就是让他们彻底别称我大秦的人。”
“朕相信在这个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一定会很多,但是让他们自己的官吏弹压他们自己的义军,应该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蒙蕙沉思片刻:“热武器的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分毫,我们可以派遣人前往各个地方宣讲我大秦的文化,但是绝对不能宣讲一些实际的东西。
除非是百十年之后,才能真正的将这些地方视作我们大秦的疆域。”
嬴胡亥眼睛一眯的笑了起来:“诸子百家的真正用处,并非是什么百家争鸣,朕当初在咸阳论道,修筑了九十一座高楼记录诸子百家言行的时候,就已经和他们许诺过,诸子百家将来真正的舞台,才真正开始。”
第2152章 喜从西来
不知为何,蒙蕙听着皇帝说完这番话之后,心中竟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原本只是单纯的以为,诸子百家已经被皇帝驯服成为了统治的工具而已。
可是,真正明白这一切的时候,才发现皇帝从来都没有把诸子百家视作自己统治的工具,而是完全当作了入侵其他文明的工具和载体。
“蕙儿似乎不是非常赞同朕这样做?”
“哪有什么赞同不赞同?”
蒙蕙无奈的耸肩说道:“总觉得我们现在玩的太大了,都已经超乎了我们对于事物的所有掌控力量……”
“或者说,超越了臣妾对于这个世界原本的认知。”
“并非是你原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而是大秦所有朝臣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已经被朕打破了。”
嬴胡亥脸上透留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神采。
“或许你们所有的人都会觉得,我大秦现在已经占据了天下无尽的疆域,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做别的什么事情……”
“包括越过西域这样的地方,然后去占有安息国的疆域?”
蒙蕙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嬴胡亥:“臣妾实在是没有这种不该有的想法。”
嬴胡亥却并不在意:“不是你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是李斯和你父亲那样,左右了这个时代发展的人,也不能完全领悟朕的意思。
所以,不管你们理不理解,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安息,而且,历史上会证明朕现在做的事情是对的。”
蒙蕙脸上流露出来一抹崇拜之色:“虽然不知道陛下您说的一定是对的,但是臣妾却觉得,支持陛下这样做,却一定是对的。”
“陛下,蔡王和陈王都到了。”
正在这个时候,周青臣进来禀报道。
嬴胡亥笑了笑道:“人到了,那就请进来吧。”
“喏!”
周青臣退出去片刻时间之后,李斯和蒙恬两人便快步走了进来。
行礼过后,两人都到了各自的座位上去。
嬴胡亥便把而今安息国的情况说给了两人听。
两人听完之后,脸上完全就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嬴胡亥看在眼中,只是笑问道:“看两位爱卿如此模样,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我军兵马强盛如此,这些事情,本就在预料之中……”
蒙恬拱手说了一句话,但是不知为何,这话只是说到一半,就强行停了下来。
嬴胡亥眯眼一笑:“怎么,爱卿到了现在,还想着要劝阻朕不成?”
“微臣岂敢。”蒙恬苦笑一声:“开疆扩土,乃是历代帝王最高标准,陛下凭借此战,绝对可以让安息人心生恐惧,割让一半的疆土,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臣下只是忧心,我们该如何治理这些疆土。”
嬴胡亥微微颔首,随后看向了李斯:“李爱卿为何一言不发?”
李斯无奈的笑了笑:“陛下,您这让臣怎么说好呢?”
“心中想什么,那就说什么,难不成朕还会以言论下罪不成?”
“陛下圣明至此,我大秦朝堂政治清明,自然不可能出现以言论下罪的情况出现。”
李斯拱手一笑,缓缓的说道:“安息国一半的疆域,就算是割让给了我大秦,我们因为语言风俗、生活习惯等等的问题,很难在短时间之内治理好这些地方。
而且,臣下料想,也必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叛乱发生。
这才是让我们最头疼的地方。
要是因为这些叛乱频发,让我大秦疲于应付的话,那这一半的疆域,还不如不要的划算。”
嬴胡亥沉吟片刻说道:“爱卿所说的问题,朕料想也是会发生的,既然是这样,那何不如改一改呢?”
李斯听着嬴胡亥这所谓的“改一改”,顿时有一种摸不到头脑的感觉。
“倒是不知,陛下所言的改一改,又究竟是何意?”
“依旧任用安息国自己原本的官员来治理地方,但是却把这些官员们治理的地方,互相调转。”
“这个……”
李斯摇头道:“陛下,恐怕有些难以操作。”
“哦?这是为何?”
嬴胡亥倒是流露出来了几分奇怪的笑意。
李斯道:“安息国虽然说是一个国家,但是其本身更像是一个部落联盟推举首领的城邦之国。
安息女王虽然权力很大,但又并非是像是陛下这般,可以随意任免官吏的。”
“有这种说法?”
嬴胡亥还真是有点意外。
“他们的国家之中,与昔年周朝初期的情况差不多,本质上来说,远比我大秦落后许多。”
李斯对此,似乎深有研究一般:“他们的领主有着固定的领地,在领地之内,就宛若是西周初年,对于诸侯王们策封的封国一样,享有高度自治权力。”
嬴胡亥听着这话,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的看着李斯:“他们之中,是否也实行嫡长子继承制度?”
李斯听到皇帝这话,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看皇帝,点头道:“陛下不说,老臣似乎还真的忘记了。
安息国那边的城邦,确实是以嫡长子继承制度为根本的。”
一边上听着三人议论,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蒙蕙,心中忽然闪过一抹灵光,感觉自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嬴胡亥忍不住大笑起来:
“若是说别的,尚且有些困难,但是安息国既然也有嫡长子继承制度的说法,那就好办了许多。”
李斯眼珠转了转:“陛下,若是如此的话,安息可能会因此陷入很长时间的混乱之中。”
“这种混乱,只要是在我们可以控制的情况下混乱,就不算是混乱。”
嬴胡亥满不在乎:“更况且,除了这个办法,爱卿还能想到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不成?”
“这个……”
李斯摇头:“陛下圣明,老臣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只是……也罢,姑且一试方才知道这办法可行与否。”
嬴胡亥颔首道:“这些时日,爱卿也可以思量一二,如果能找到比这个办法更好的办法,那朕自然会采纳。”
“老臣领旨。”
嬴胡亥又看向了蒙恬:“爱卿监督修造铁路,也是颇为辛苦,就在贵山城好生休息便是,等到不日之后,安息国的使者抵达贵山城后,爱卿就亲自布防贵山城。
并且邀请西域所有的诸侯过来参加这次盛会。
你就负责在贵山城外组织大军军演,让这些人看看我大秦的力量如何。
随后,就宣布西域三十六国,彻底规划为西域三十六县,西域设西域郡。”
蒙恬拱手道:“微臣明白,此番军演,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嬴胡亥含笑着点头,又看向了李斯:“除此之外,重新组建西域郡官吏班底的事情,也就交给爱卿来做了。”
李斯本不想趟这趟浑水的。
可是,皇帝发话了,他也不敢避开,只是拱手道:“陛下,老臣安排人选,是否可以任自旋调?”
“给你这个权利。”
嬴胡亥挥了下手,心中跟明镜儿似的,非常清楚李斯想做什么。
ps:大家猜得到嬴胡亥和李斯说的办法是什么吗?
第2153章 偶遇一个贵人
蒙蕙看着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心中却越发觉得古怪。
她本来是打算将蒙恬叫走,自己有些话想要和蒙恬说的。
但是,嬴胡亥嘴里说的那个非常含糊的办法。
她发现自己竟然一时间都想不明白!
看着一边上微微有些愣神的蒙蕙,嬴胡亥忍不住笑出了声:“不如去贵山城里边走走看?”
“陛下有此雅兴,臣妾怎么能不相陪呢?”
嬴胡亥只是笑了笑道:“听说现在整个贵山城里边,几乎都快要变成我们大秦的咸阳城了。
但是,来到这里这么久的时间,自从第一天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里边是什么样子之后,就还真的没有出去走过……”
“来人!”
周青臣立刻快步走上前来,拱手下拜道:“陛下有何吩咐?”
“把李由叫来,让他安排微服出行的事情。”
“喏!”
周青臣拱手之后,便快步退了下去。
蒙蕙稍作思索,含笑道:“倒是不知,陛下是打算穿着大宛人的衣着,还是我们秦人自己的衣着?”
“大宛国现在都已经是我大秦的一个郡,称之为大宛郡,又何须在意,究竟是穿着我大秦人的衣着,还是穿着大宛人的衣着。”
嬴胡亥如此说话,不免显得有些强势的感觉。
不过,蒙蕙又不会在意。
如果皇帝不是一个强势的人,大秦又怎么可能具备而今如此强大的规模呢?
不一会儿,一群大秦客商,就出现在了贵山城的街道上。
以前贵山城的街道上其实是充满了泥灰的。
甚至还有随处可见的马粪……
这一点,几乎符合嬴胡亥对于西方世界的认知。
虽然大宛国客观点说,还是算作东方国度的。
但是,嬴胡亥越过玉门关之后,越是往西边走,就越是发现这些地方透露着一股原始的脏乱差。
至于那所谓的西方世界,就更是脏的让人觉得恶心了。
好在,大宛国的都城贵山城经过了秦军驻扎之后。
大宛国的工匠们就被集体抓来修路。
于是,一个干净得像是天上仙境一样的贵山城,就这样出现在了人间。
便是大宛国国王,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世界。
一些看起来灰乎乎的泥巴搅拌之后,只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就会变成坚硬的石头。
对他而言,不管是人,还是牲畜走在上边,都非常干净。
尤其是宽敞的道路两边,还有排水沟,就可以把地面上的污垢彻底清扫干净。
甚至于,大宛国的君主,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国家专门为了扫大街,而成立一个专门机构的……
秦帝国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对这位大宛国的君主产生了强烈的冲击感。
哪怕是他的权柄自从秦帝来了之后,就已经彻底散失。
但是,大秦皇帝陛下因为他此前非常的顺从,并没有对大秦反抗过。
故而,没有取走他的性命。
相反的是,还让人在城中给他修建了一个宽敞的三层楼阁带花园的新建筑。
这个建筑,虽然比不上以前的王宫那么大。
但是这里边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惊奇不已。
一个叫做水龙头的东西里边,可以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清水来。
甚至于,只要是出太阳的天气里边,还能流淌出热水来。
房屋的周围,除了秦国皇帝赏赐下来的花园之外,还有秦国皇后赏赐下来的湖泊。
面积虽然依旧不大,但是却能够在里边泛舟游玩。
按照亲人的说法,这是一种风雅。
在秦帝国里边,也是有身份的人,才会如此做的。
大宛国国王一时间认为秦帝国的一切都是好的!
不仅没有因为住进了更小的花园式三层房屋里边而觉得有些什么委屈的,反而心中越发的感谢和敬畏那位大秦的皇帝陛下。
虽然,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也只是见过那位大秦的皇帝陛下一面而已。
可是这依旧不妨碍这位大秦皇帝陛下在他心中的无上地位。
秦帝国人居住的房屋,已经让这位大宛国的昔日君主感觉自己前些年简直白活了。
当他尝到了秦帝国的美食之后。
这位大宛国的昔日君主,立刻就恨不得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秦人的子民。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走遍秦帝国所有的地方,吃遍秦帝国那些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嚼了吃掉的美食吃个遍。
这天,他像是往常一样,前往自己最爱的那一家川味火锅店去了。
只是因为这个川味火锅店里边,有非常珍贵的辣椒供应。
就算是他以自己大宛国前任国王的身份,也是排队之后,才预约上的麻辣火锅锅底。
曾经听说过辣椒这种东西的他,只是尝过一次之后,就已经为这种味道儿疯狂。
更有甚者,有小道消息传出,这所谓的川味火锅店,乃是大秦皇帝陛下身边,那位最受恩宠的李皇后开的。
甚至于,这个古怪的川味火锅点名字,也是大秦皇帝陛下亲自取的。
一路上,心情绝佳的大宛国君主满脸欢喜之色的来到了此处,方才走进去后,店小二立刻就迎了上来,领着他上了二楼的一个包间。
正准备沉浸到美食中的大宛国前任国王,忽然听到了一个异常熟悉,却又显得很陌生的声音。
不知为何,听到这声音的他,猛然止住了脚步,心中也是咯噔一声。
满脸笑容领路的店小二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含笑着止住脚步,躬身询问道:
“尊客可是还有什么别的需求?”
大宛国前任君主的脸色变得像是猪肝一样,指着某一个房间,轻声向着店小二询问道:
“这房间里边的客人……你认得吗?”
店小二笑嘻嘻的说道:“尊客说笑了,来我们川味火锅店里边的客人,都是尊客,但是开店铺的,怎么会询问客人的身份呢?
不过,小的看那位大爷,也是非富即贵之人……”
大宛国前任君主从手里摸出来了一块金叶子,塞到了店小二的手中,急切的说道:
“如果你能有办法,让我进去和这里边的客人喝杯酒的话,这块金叶子就是你的!”
第2154章 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
店小二盯着手中金灿灿的金叶子,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脸上的细小之色,瞬间变成了发自于内心的狂喜之色!
“尊客先到自己的房间里边稍坐,我会想办法询问一下那边客人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金叶子后,脸上大喜的保证起来:“不论那房间里的客人是什么意思,小人都一定会想办法达成尊客的需求!”
“嗯,如此甚好!”
心情大悦的大宛国前任君主背负着双手,悠哉悠哉的往属于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店小二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急忙喊道:
“这位尊客,小的尚且不知道您的名字叫什么呢?如果是那里边的尊客询问了起来小的也好回答一二啊!”
“脾俞蛮羞”四个字到了嘴边上,这位大宛国的前任君主忽然停住,没有说出口。
店小二笑脸相对,躬着身,并不着急催促。
这种态度,真的是让再怎么挑剔的人,也都会觉得满意。
“如果那里边的客人问起来的话,你就说我的名字叫做秦西来。”
“尊客真是好名字,与我大秦的国号一样,实在是好极了!”
秦西来笑了笑,只是满腹心思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声不响的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边,就开始怀着忐忑心思地等候了起来。
嬴胡亥品味着眼前火锅的味道,感觉其实已经和后世的差别不太大了。
或许是现在的食材,都是绝对真材实料的东西。
没有那么多的添加剂成分,故而滋味绝对让人没法挑剔。
也或许,只是单纯的对于以前那个世界的一些眷恋而已。
店小二走进来的时候,嬴胡亥正在和蒙蕙举杯饮酒。
听到了店小二的话后,嬴胡亥倒是好奇不已,几乎和店小二预料得这般,立刻就询问起来那人叫什么名字。
店小二如实禀报道:“回禀尊客,那人的名字叫做……秦西来,您说巧不巧了,正好是我大秦的国号为姓呢!”
嬴胡亥听了,也有些意外:“那就请过来。”
“好了,小的这就去!”
不一会儿,嬴胡亥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秦人服饰的大宛人,弓着身走了进来,立刻就向着自己拱手一拜,也不说话,便转身飞快的关上了房门。
一边上的李由看得眉头一皱,缓缓站起身来,正要上前叱喝的时候,这人忽然就直接跪了下来,向着嬴胡亥行君臣大礼:
“臣,拜见吾皇万岁!”
“拜见皇后千岁!”
蒙蕙看了看这人的面容,并不知道这人是谁。
嬴胡亥微微看了一眼李由,显然他也没认出来这个穿着秦人服饰的大宛人究竟是谁。
李由想了片刻,这才响起眼前这人是谁来,他沉吟道:“这人原是大宛国的君主,唤作脾俞蛮羞。”
“微臣自从归顺我大秦之后,已经不再是什么大宛国的君主,而今已经只是陛下的一个臣子。
臣还给自己取了一个秦人的名字,唤作秦西来。”
嬴胡亥露出几分讶色,但不用他说话,李由就已经非常警惕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陛下在这里?”
“回禀指挥使的话,小人本身就是这一家川味火锅店的常客,方才路过的时候,听到了陛下爽朗的笑声。
下官虽然只是见过陛下一次,但是自从那一次之后,陛下的声音如何,小人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李由稍作沉吟,这才看向了嬴胡亥:“陛下,您看……”
“既然是大宛国曾经的君主……那就免礼平身吧!”
“微臣拜谢陛下!”
秦西来急忙起身,而后又是向着嬴胡亥躬身下拜一礼。
这般顺从有礼的模样,让嬴胡亥都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挑选出什么毛病来。
蒙蕙眼中流露出来了一抹惊喜之色,而后看着嬴胡亥说道:“陛下,您方才不是说到了对付安息人的办法,何不询问一下这脾俞蛮羞,看看他是何种看法?”
嬴胡亥一听,微微看了看脾俞蛮羞。
脾俞蛮羞急忙拱手,以一副请罪般的口吻,向着蒙蕙拱手下拜:
“启禀皇后,微臣已经把名字改为秦西来,不仅如此,微臣的子嗣的名字,全部都已经改为秦姓。”
蒙蕙颇感意外的看了一眼脾俞蛮羞:“这么说,你大宛国王室成员,所有人都改了自己的名字了?”
“回皇后的话,但凡是微臣的子嗣,或者是亲属,都已经改了名字,如微臣这般的,都姓秦。
除此之外,还有王姓、李姓、魏姓。”
听到“魏姓”的时候,嬴胡亥忍不住好奇的问李由道:“朕到这里好久的时间,怎么都没有见过魏王?”
“回禀陛下,魏王领着魏军往北边去了,他们说的是极北之地,又吐火人。
魏王的那意思,似乎非常明确,想要把吐火人居住的地方打下来,成为我大秦的疆域。
但是,他们自从北走之后,虽然也有消息传回来,但是并没有遇到什么厉害的反抗,但也没有找到什么非常适合居住的地方,故而一直都没有捷报回传。”
“吐火人?”
嬴胡亥还真是有些意外了,没曾想……
不过,魏咎要真的是可以往北边找到什么合适地方,倒也不错。
“嗯,尽量给他们支援。”
嬴胡亥沉吟片刻,没有理会在一边上的脾俞蛮羞,反而是对着李由语重心长的吩咐道:
“不能因为魏国是归顺于我大秦的国家,就在他们北征的路上使绊子。”
李由忙抱拳道:“陛下多虑了,除了那个人之外,朝臣们其实都与其他的人,都没有任何异议的。”
嬴胡亥哼了一声:“你们也就是看着朕是一个好说话的皇帝,让朝臣们等着,将来我儿子做了皇帝后,可不会这么好的对待他们。”
李由咧嘴一笑,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嬴胡亥这才看向了脾俞蛮羞:“你把名字改了,那你的名字都上了户籍了吗?”
“回禀陛下,上户籍的名字,还是脾俞蛮羞……”
秦西来脸上有些紧张,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躬着身子,生怕眼前的皇帝,眨眼工夫就变成吃人的猛虎。
“大宛国虽然已经给降为大宛县,但是该有的东西不能少。
你们想改什么名字,却不一定是你们的自由,朕会着令礼部的官员过来,亲自问你们选定姓氏。
如此一来,你们自己也可以通过姓氏分辨出来那些人是哪些人。
对于其他的人而言,也同样可以分辨清楚,那些人是那些人。”
“微臣拜谢陛下隆恩!”
脾俞蛮羞惊喜万分的拱手下拜。
蒙蕙黛眉微微皱了起来:“陛下,臣妾方才说的事情呢?”
第2155章 推恩令的升级版本
嬴胡亥这才想起来了什么,看着脾俞蛮羞微微一笑的说道:
“赐座!”
“谢陛下!”
李由提来了一个椅子,示意脾俞蛮羞坐下。
脾俞蛮羞又是连声道谢,然后才恭敬的坐了下来。
“方才,朕和皇后谈及到了一些国事,其中就说到了如何针对安息国一个部落联盟似的国家,该怎么瓦解其社会原有阶层,快速的建立起来一个听从于我大秦命令的社会统治阶层。”
脾俞蛮羞听到这个,神态越发恭敬,但是却没说话,听着皇帝的下文。
嬴胡亥接着说道:“其中有一条,朕发现安息国的部落里边,全部都是嫡长子继承制度,可是如此?”
脾俞蛮羞急忙拱手说道:“回禀陛下,确实是如此。
在安息国那边,就算是部落的首领,地方长官再怎么疼爱自己的幼子,也是绝对不可能让幼子继承自己的一切的。
都只能让嫡长子继承。
同样,每个地方的部落首领,在挑选嫡妻的时候,都是从其他部落的嫡长女中挑选作为自己的嫡妻。
如此一来,安息人的社会阶层,其实可以分为大宗统治小宗,小宗之下又分出其他的社会阶层,以此类推下去。”
嬴胡亥好奇不已的追问起来:“那……这么长久时间以来,就没有出现过意外吗?”
“意外?”脾俞蛮羞有些迟疑,看了看嬴胡亥,才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陛下所说的意外……指的是什么?”
“比如说,出现幼子继承基业的情况。”
嬴胡亥询问道。
“不曾出现这种情况。”
脾俞蛮羞认真的解释道:“如果真的是谁偏爱自己的幼子,想要让幼子继承基业的话,就是嫡妻也不会同意的。
而且,嫡妻本身就是其他地位相等的部落或者是地方长官的嫡长女,其娘家的力量,也是绝对不容忽视的。
如果真的有谁做了这样的事情,必定会引发部落之间的联盟讨伐。”
嬴胡亥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看了看蒙蕙。
蒙蕙这会儿也是黛眉紧锁。
李由则是目中显露出来寒芒。
脾俞蛮羞把几人的神情看在眼中,但是不敢说话。
在一边上,还有伺候着的周青臣,预计其他的他不认识的皇帝随从。
故而,皇帝皱眉的时候,脾俞蛮羞的内心是非常紧张的,甚至在心中暗自思索,可是自己什么话说错了不成?
“朕问你,如果我大秦要在安息人的地方,推行均分家产这样的事情,你觉得是否可行?”
脾俞蛮羞大惊失色:“陛下……这恐怕会引发安息人集体的背叛啊!”
“集体背叛?”
嬴胡亥嘴角边上流露出来了一抹冷意。
脾俞蛮羞心里一颤,立刻低下头来:“微臣失言了。”
“不。”嬴胡亥笑道:“你并没有失言,方才皇后也是如此说的。”
脾俞蛮羞略感惊讶的看了看蒙蕙,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来。
嬴胡亥接着说道:“在大秦那一片广阔的疆域之上,曾经实行的,其实也是嫡长子继承制度。
昔年周朝的事情,你可曾听说过?”
“回禀陛下,微臣这段时间,请了一个关中颇为有学识的人,前来家中传授知识,自然是听说过周朝的事情。”
嬴胡亥颔首道:“周朝的天子,其实就相当于是安息国的女王,他只是名义上拥有整个天下,可实际上却并非是这么一回事儿。”
脾俞蛮羞略感紧张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道:“周代分封制度大行于世的时候,便已经确立下来了嫡长子继承制度。
刚开始的时候,几乎就像你说的一样,和安息现在的情况非常类似。
但是,到了后边,诸侯并不遵从这个规矩,就开始出现拥立少子做君主的情况出现。
所以,天下开始战乱,哪位教书先生不知可曾与你说过一个说法,便是春秋无义战?”
脾俞蛮羞忙拱手道:“回禀陛下,似乎是提过,但战争的话,恐怕并无所谓的道义可说。
若是强大了,而不想着为子孙后代解决烦忧的话,那这强大要来何用?”
“哈哈哈……”
嬴胡亥大喜往外,指着脾俞蛮羞和蒙蕙、李由、周青臣等人道:“听到了吗?刚刚接触我大秦文化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脾俞蛮羞有些不知自己这话,究竟是好的好是坏的。
因为,他看到皇后和锦衣卫指挥使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但是,朕打算在安息国推行这样的政令,把一个地方的部落领袖所有的财产,均分给他们所有的子女。
这里不仅是包括了他们的儿子,还有他们的女儿,全部都是均等分的。
如果谁敢不同意这个政令,朕的大军就会踏平他们所在的地方,杀光他们所有的臣民。”
嬴胡亥的脸上流露出冲天的杀气,吓得脾俞蛮羞差点直接从椅子上掉下磕头。
但好在,这种冲天的杀气,只是瞬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脾俞蛮羞后背上已经全是冷汗。
嬴胡亥眯眼笑了笑:“可,如果真的把这些人杀掉的话,朕得到的只是一片无人的疆土,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
“不仅如此,那些部落首领的庶子们,必定也是习惯了甘为人下的社会风俗准则。
强行要他们违背自己的父辈们,似乎也不太可能。”
脾俞蛮羞松了一口气,看到皇后端着酒樽,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还翻了一个白眼……
太美了!
脾俞蛮羞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顿时吓得魂魄都差点飞出体外!
自己怎么敢偷看皇帝的女人?
心中还感觉得太美?
嬴胡亥看前面前不知为何,几乎像是要被吓死了的脾俞蛮羞,眉头一皱的说道:
“故而,朕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让这些庶子开始担任一些看似无足轻重的官职,逐渐培养他们成为一股可以依靠的势力。
等到这些部落中的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朕其实已经完成了整个安息国社会阶层的完全转变!”
脾俞蛮羞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去,然后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地跪在皇帝面前:
“微臣愿意为陛下去做这件事情。”
嬴胡亥转头看了看蒙蕙。
蒙蕙眯眼一笑:“本宫有一个弟弟,但是尚且年幼,对于安息国的社会阶层,也不是非常了解。
所以,本宫想要你做他的副手,如何?”
第2156章 为太子铺路
脾俞蛮羞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像是往常一样的来到这家熟悉的火锅店。
然而……所有的收获,似乎远远的超过自己的预料。
嬴胡亥看着激动的跪在地上谢恩的脾俞蛮羞,微微看了看蒙蕙。
蒙蕙含笑道:“既然没有问题的话,那你就退下吧,到时候会有相关的人来找你。”
“微臣谢恩,告退!”
脾俞蛮羞回到了自己的那个包间中的时候。
依旧还在感觉心口咚咚咚的剧烈跳动着,就像是心脏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一样。
“还真是有些意外……”
嬴胡亥随口说了一句话,而后转头看着李由:“你说,这究竟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李由哪里不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嬴胡亥是觉得自己等人的行踪,可能被人泄露了出去。
“陛下,要不微臣去查查?”
“不用了。”
不等嬴胡亥说话,蒙蕙就已经摇头道:“这应该不是什么人敢泄露出去的事情,这个脾俞蛮羞的表现,也不像是在撒谎。”
“那成,皇后既然都这样说了,也就不用去查什么了。”
嬴胡亥笑了笑,似乎这才想起来,要继续方才的话题一样。
“蒙炆这小子既然有这个决心和毅力,朕自然不能不许……”
嬴胡亥说着这话,却又忍不住看了看蒙蕙:“只是,那地方的危险,远超我们所想象。
蒙毅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蒙蕙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一眼嬴胡亥,才娇哼似的说了一声:“陛下,若是心中有了其他的人选,不想让蒙炆上的话,这也不是什么不可以商量的事情。
臣妾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刻意的去为难陛下的。”
嬴胡亥赶紧摇头:“哪有这么回事儿?虽然说是危险了一些,但是蒙炆是年轻人,那些部落首领和地方官员的子嗣们,也同样是年轻人。
年轻人总归会有更多的年轻人的话题不是?”
蒙蕙却忍不住再度翻了一个白眼:“陛下若是心意已决,那就下诏令吧。”
嬴胡亥只好看了看周青臣。
周青臣忙拱手道:“陛下!”
“方才朕与皇后商量的事情,你都听得清楚,那就下诏令吧。”
“遵旨!”
周青臣急匆匆起身离开了这房屋,便直奔贵山城皇帝的行宫中去。
李由见状,似乎隐约想说什么,但是脸上却只是流露出来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蒙蕙虽然注意到了,但是却没说什么,毕竟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到手了。
她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为了整个帝国的繁荣昌盛着想的。
可是有的时候,也还是需要为太子嬴元考虑一些。
秦帝国未来的中心,当然不会只是在华夏大地上。
或者换个说法,不会在大秦现在所拥有的这片疆域之上。
它会放眼更多更广阔的地方。
那么,地方封疆大吏和皇帝的关系,也就决定了很多的事情。
比如说,是否会背叛的问题。
蒙蕙很是清楚。
而今皇帝春秋鼎盛。
不管是在距离帝国都城有多远的地方。
任何人都不敢生出不臣之心来。
便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匈奴人和东胡人。
都因为心中对于皇帝的畏惧,而直接开始在那片未知的疆域之上,开始为皇帝修建那种皇帝永远不可能抵达的行宫。
可是,行宫一旦修建成功,这也就意味着那个地方的人,确实已经把自己当作大秦的子民来看待。
蒙蕙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为了太子的将来铺路。
蒙炆虽然不是蒙蕙嫡亲的弟弟。
但是,在这个时代的封建大家族中,并不会太在意这么多。
而蒙炆一旦真的可以把安息国的事情做好了。
这也就意味着,将来他会成为太子最大的依仗。
蒙氏一族之中,就算是蒙恬那个小妾生的儿子,将来也能有莫大的成就,也不敢不承认蒙炆这位大哥的身份。
嬴胡亥当然也看出来了蒙蕙在怀着什么心思。
但是他一点也不反对。
这是对于自己对于整个帝国有着绝对掌控力的自信表现。
安息国的使者还没有抵达贵山城。
但,徐福却已经被看押到了贵山城行宫中。
对于此人,嬴胡亥也有一些模糊的记忆。
大概就是能够为始皇帝求取不死仙药,且一张嘴巴能说会道,非常会察言观色。
甚至,丢在嬴胡亥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来看,绝对是一个最为顶尖的心理专家。
只不过,知道人是绝对不可能长生不死的嬴胡亥,完全不在意跪在自己面前的徐福吹嘘什么在海外已经见到了仙人云云的说法。
嬴胡亥想说的是,老子看的仙侠小说,都比你描绘得多得多。
就算是真的有仙人,那仙人又凭什么赐给自己长生不死药?
仙人又不是我儿子?
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好?
于是,嬴胡亥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徐福如何描绘仙人仙境,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之后。
徐福感觉自己得嘴里都开始喷火星子。
可是,皇帝没有叫他停下,他自己也不敢停下来啊。
万一……
眼前的皇帝,也忽然向往长生不死了呢?
这样一来,自己岂不就是可以摇身一变,变成大秦帝国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毕竟,而今的大秦帝国,强盛之处,远超始皇帝朝。
不论是从疆域上来说,还是从别的地方来说,真的强出太多了。
可……
持续到了一个时辰之后,徐福真的顶不住了……
他只能向着皇帝拱手叩拜道:
“陛下,这是罪臣在外海得到的一切关于仙人的线索。”
“仙人……”
嬴胡亥轻笑了一声:“那,仙人有没有给大嘴巴子吃?”
徐福面色发红,颤抖着嘴唇不敢说话,眼睛更是都不敢看皇帝半分。
“朕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陛下放心,罪臣一定能求取到不死药的!”
嬴胡亥眉头皱了一下:
“朕所稀罕的,可不是什么不死药。”
徐福惊恐的看着皇帝:“那却不知,陛下所求者为何物啊!”
“你对于航海,可是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嬴胡亥眼中流露出来似笑非笑的神情。
徐福面上闪过一抹意外之色,随即狂喜万分的拜道:
“陛下圣明,罪臣对于航海,确实是有着非常独到的见解。”
第2157章 差点领盒饭的徐福
这话,嬴胡亥只信了一半。
徐福本身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否则的话,当初又怎么能敢于欺骗始皇帝那样的人?
但是,徐福当年就是凭借着一些不怎么牛皮的船只,抵达了岛屿之国。
这一点,也是让嬴胡亥很惊叹的。
再加上,秦帝国现在已经修造出来了远洋战舰。
但是。
想要就此抵达美洲大陆。
单独凭借项声一人的话,却还是太吃力了。
但若是能够有眼前这长寿到令人羡慕的老头儿,作为项声的副手,那就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只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让这满肚子坏水的糟老头,吃点苦头才行。
“当初,你是怎么知道海外有这样一个巨大的岛屿,可以作为世代繁衍生息之地的?”
徐福立刻道:“回禀陛下,自周代诸侯兼并战争以来,就已经开始有人逃亡海外,希望可以找到一片没有战乱的地方。
这海外的岛屿之国,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人发现了,只不过一直都在民间隐秘的流传而已,从未被上层真正重视过。”
嬴胡亥听得眉头一皱:“所以,你当年就打着求仙的幌子,借助先帝的资助,修造大船,以此远涉重洋?”
“陛下息怒。”
徐福吓得脸色发青。
嬴胡亥颇不在意地问道:“那你当年是有正确的航海图?”
“不曾有过。”
徐福面色发紧,颤颤巍巍地回答着。
嬴胡亥眼中露出一抹玩味之色:“关于我们脚下生活的大地,其实是一个球形的天体,你怎么看待?”
“陛下,臣下认为这说法是很有道理的。”
徐福立刻发挥起来自己顺杆往上爬的本事儿。
因为这个观点,本身就是眼前这位皇帝陛下提出来的。
“为何?”
嬴胡亥只是淡淡一笑地看着徐福。
徐福却不见半点惊慌失措的样子,只是认真的说道:
“岛屿之国四面临海,每次在港口边上,看船只从海面上驶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是桅杆,然后再能逐渐看到整个船体。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罪臣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有些怀疑天圆地方的说法,其实并非真确。”
嬴胡亥侧了侧脖子,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想到了眼前这老王八蛋最是会忽悠人,自然多出来了一份警惕之心。
“那朕要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罪臣愿意为吾皇万死!”
徐福把握机会的反应,快得远超嬴胡亥的想象。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就不问问,朕让你做的事情是什么?”
“陛下能够给罪臣这样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罪臣哪里还敢多问,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罪臣一定会拼尽全力做好,让陛下满意。”
嬴胡亥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也不知皇帝心中在想什么的徐福很是警惕。
“朕的将军项声,已经在造船厂里边修造出来了足可以远涉重洋的战舰。
越过东海那片无尽重洋之地,就能抵达匈奴人和东胡人现在居住的地方。
朕想要让你去辅佐项声做这件事情,你可愿意。”
“此罪臣之荣幸!”
徐福立刻下拜:“远洋航海,更是罪臣所长,此去必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嬴胡亥脸上又露出笑容来,眼前这个老家伙……很有意思啊!
“朕虽然有意让你去做这件事情,但是项声将军是否愿意接纳你加入他的队伍,尚且两说,不要高兴的太早了。”
徐福脸上的浓喜之色不曾有半点减弱,朝着嬴胡亥拜道:“只要是能为我大秦为陛下做事情,让陛下满意的事情,项声将军这样忠心耿耿的将领,又怎么会拒绝我这样一个糟老头呢?”
“他是蔡太子的结拜兄长,也是项王的堂弟,如果他真的想要拒绝你的话,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嬴胡亥面无表情的看着徐福:“所以,你需要拿出真正的本事来,让项声看在眼中,才能真正让他吸纳你进入队伍中。
不仅如此,只要他找到了安全的航线,朕还准备给他封王。”
说完这话后,嬴胡亥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就算是他没有找到安全抵达匈奴人和东胡人居住的那片地界,他的功绩,也足以封侯,可世袭数代人。”
徐福顿时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如果继续糊弄别人那样糊弄这位将军的话,自己的脑袋就算是让他砍掉了。
恐怕这朝堂上下,也不会有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罪臣必定会拿出让项将军另眼相看的东西来,绝对不辜负陛下的厚望!”
嬴胡亥挥了挥手:“行了,自个儿下去吧,若是此去,当真可以协助项声立下功勋的话,免除你的死罪,并非不可。”
“遵旨!”
徐福躬身退下。
等到他走出这殿门外的时候,忽然注意到,许多的锦衣卫,手按绣春刀,列队站在两边,像是在等着什么命令,就会把自己乱刀砍死一样。
徐福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还没看出什么门道来的时候,一个脸上带着杀气的少年人,披着铠甲,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位小将军……”
徐福的话说到一半,这个英武不凡的小将军就冷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眼徐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你就是徐福?”
徐福拱手笑道:“我就是徐福。”
“皇后找你。”
小将军转过身去,看都不再看徐福一眼。
徐福瞳孔微缩,缓缓地看了看左右两边的手按绣春刀的锦衣卫,顿时有些明白,这些人在这里是准备做什么了。
徐福很快就见到了皇后,只不过从走进这一处宫殿之后,他整个人都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没有蛊惑陛下寻求长生不老,算是你命好。”
“从你走进大殿之后,本宫就已经和蔡太子约定好,若你蛊惑陛下寻求长生的话,外边那些锦衣卫就会立刻冲入大殿中将你乱刀砍死。
而后,自本宫之下、蔡太子、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锦衣卫,都会自刎谢罪。”
徐福心里又惊又后怕,他相信蔡太子会真的自刎谢罪,也相信那些锦衣卫会自刎谢罪。
但是,他一点也不相信眼前这位声音平淡,但每一个字,却像是山一样压着自己不能透气的皇后,真的会自杀谢罪。
“罪臣岂敢蛊惑君上?昔年所说求仙取不死药,也不过是无奈于先帝的执念,不敢不从。”
蒙蕙威严的绝美面孔上,流露出来一抹寒意:
“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污蔑先帝?”
第2158章 生死一念
“罪臣岂敢!”
徐福慌忙磕头请罪:“昔年先帝为小人蒙蔽圣听,方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不死仙药。
罪臣那个时候,也是被迫,不得已说什么前往海外去寻找不死仙药的。
罪臣无时无刻,都在心中忏悔……”
“够了!”
蒙蕙声音冷冽的打断了徐福的自我忏悔。
这所谓的自我忏悔,究竟有几分真心在其中,谁又能知道呢?
“只要你不再蒙蔽陛下,就不会有人追究你的那些罪责。”
“罪臣定然不敢,陛下圣明贤能,又怎么会是小人可以蒙蔽得了的?”
蒙蕙俏脸之上,依旧满是寒霜,看的徐福心中越发惧怕。
毕竟,他可不相信皇帝说不杀自己,自己就真的能够安稳的活着了。
如果眼前这位大秦皇后,真的要自己的老命,那可是谁都保不住自己的。
他误以为,眼前这位皇后,就是大秦的那位李皇后,而不是蒙皇后。
在他的印象之中,蒙皇后贤能聪慧,对待他人,都以礼。
反而是那位最未受到皇帝恩宠的李皇后,杀人无须计较任何后果。
皇帝陛下对其也是恩宠有加,一门两王。
堪称是大秦帝国的第一世家。
“此去项声身边听候差遣,主要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你可清楚了?”
“罪臣听闻,陛下欲要远洋战舰可以横渡重洋,抵达另外一个匈奴人和东胡人已经居住的世界去。
此番前去,依照陛下的说法,一年时间可以来一个回转,如果确定航线之后,速度会更快一些,一两个月时间,便可回转。”
“若非是你对于航海而言,有着一些不错的本领,你的人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堆枯骨。”
蒙蕙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徐福的杀意。
徐福惊恐的浑身颤抖,牙齿都在打颤。
她和李夭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李夭只是因为皇帝的宠爱,而让天下人都畏惧李夭。
蒙皇后,则是亲自上过战场,与敌人厮杀过的。
她一旦发怒,周身上下都是恐怖的气势显露出来。
虽然是女儿身,但是真正论起来,她身上的气势,并不比其父蒙恬差多少。
“滚吧!”
就在徐福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的时候。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让他整个人惊恐的不受控制的向着皇后用力磕头之后,快速用膝盖跪着倒退出这大殿外。
“太可怕了!”
退出大殿外的徐福浑身惊恐的颤抖着。
蒙炆走到了蒙蕙身边,目中寒芒闪动:“这样的人,留下来终究是一个祸患,真到了茫茫无际的大海上之后,如果所有的人不能戮力同心的话,那才是更大的危险。”
“你以为这个道理,陛下不懂吗?”
“臣弟岂敢?”
蒙炆拱手道:“阿姊,更大的问题还在于,如果陛下什么时候动了那个念头的话,这个老贼岂不是立刻就能继续蛊惑君上了?”
蒙蕙听了蒙炆的话,下意识的有些心慌,一股凉气从她的指尖缓缓地冒出:
“不会的。”
蒙蕙摇头。
“陛下绝对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阿姊,你难不成真的相信陛下说的,他是来自于两千年后世界的人?”
“你敢质疑陛下?”
蒙蕙双眸中流露出来一抹极端威严的神情。
蒙炆吓得跪在地上,急忙拱手道:“臣弟不敢,只是担心这老贼将来凭借一张嘴,乱我大秦朝纲,毁我大秦社稷。
但就算是阿姊要治罪,臣弟有些话也是不得不说的。”
蒙蕙凝视着蒙炆:“你说。”
“昔年先帝沉迷于不死药的时候,臣弟年纪尚且太小,但是阿姊那个时候,可是亲眼见到过的,那时候,我大秦朝纲崩坏到了什么程度,阿姊同样比我清楚。
这样一个潜在的危险,我们如果不能提早清除的话,那不是把小病拖成了大病?
我们不能指望天下人都会完全顺从我大秦的统治,所以我们才组建了军队,以此来捍卫我大秦皇族的威严。
所以,一旦我们发现了叛乱的苗头,不管这个人是真的有了叛乱之心,还是假的。
我们都会不顾一切的将之灭杀在摇篮里头。
阿姊,这些话,都是你当初教我的,您总不能因为对于陛下的爱,就忽略了这些可能潜在的危险吧?”
蒙蕙一时间心乱如麻,她甚至发现,当初咸阳保卫战的时候,楚军攻打到了咸阳城下。
她坐在皇宫中,抚摸着肚子里的嬴元,听着城外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听着二叔蒙毅出城鏖战,消失不见的禀报后,也未曾像是而今这般心乱如麻。
“阿姊……”
“滚出去!”
蒙炆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蒙蕙赶了出去。
蒙炆不敢不从,只好乖乖的退出这大殿外。
比较凑巧的是,他刚刚退出大殿外,就遇到了蔡太子。
李由不知在想什么,捧着手里的绣春刀左看右看的。
蒙蕙走到了他身边,他才注意到了蒙炆,“咔嚓”一声,将绣春刀插回刀鞘中,眯眼一笑的看着蒙炆:
“皇后可曾带给你教诲?”
蒙炆知道李由说的是前往安息国的事情。
“自然是教诲了……只不过,现在安息国的使者都还没有抵达行宫,自然不用太过于着急这件事情,倒是……”
“小家伙,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
李由依旧保持着眯眼的动作。
蒙炆立刻道:“我方才看太子手持利刃,凝眸仔细看的动作,似乎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的年龄和身份,似乎不应该以发问的口吻对我说话吧?”
蒙炆深深一拜:“还请兄长指点!”
李由笑了笑:“我在想,是否要杀一个人?”
蒙炆直起身来,转身从李由身边一个雕像似的锦衣卫腰间抽出来了一口绣春刀。
绣春刀刀身极为优美,非常符合力量美学。
他的中指轻轻的弹击在刀身上,发出悦耳的刀鸣声来。
“关中有一句话,叫做大好男儿,就应该穿飞鱼服,提绣春刀,杀天下贼。”
“小家伙,如果真想做这件事情,没有皇后点头的话,你把好话说满了整个西域地界,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李由伸手从蒙炆手中轻飘飘的取走了绣春刀:“激将法这种东西,对于年轻人最管用。
年轻人都好面子,我已经是中年男人了,你看我像是那种三言两语,就会被人激怒的人吗?”
“兄长!国家将来,可就在你手中!”
蒙蕙不甘,继续嚷道。
第2159章 越俎代庖
李由翻了个白眼:“国家将来,在陛下,在诸位忠臣,可不单纯在某一个人手中。
你现在该去见其他的人,诸子百家中,已经有人到了贵山城的驿馆,这些人有些人和你一样都是年轻人。
但是,你要敢蛊惑这些人乱来的话,我第一个就砍了你。”
蒙炆忙笑道:“兄长说笑了,这些人都是准备跟随我到安息国治理一方的,我怎么敢把心眼用到这些人身上去?”
“别叫我兄长,你乃蒙毅大人嫡子,皇后的族弟,但是,我可不敢当你兄长二字称呼。”
“当得!当得!”
蒙炆大笑着,又是深深一礼。
李由轻哼了一声,眼里流露出些许笑意,然后直接向着蒙皇后的大殿走了进去。
蒙炆站在原地不肯走,几个跟随李由过来的锦衣卫们,也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蒙炆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就问道:“真没这种可能?”
“陛下不想杀的人,你认为皇后会动手?如果皇后动手了,你认为陛下会不知道?”
“蒙氏一族的富贵权势,来自于何处,小郎君可曾想清楚了?”
“如果不能为我大秦尽忠职守,要这富贵权势作甚?”
蒙炆咬牙道。
“小郎君,可不敢这样说,你说的这些话,我们可都会如实转告陛下的。”
蒙炆一呆:“那我把嬴元的零食抢走了,这事儿……”
一个锦衣卫轻咳了一声:“这事儿,我们会告诉皇后。”
蒙炆转头就走。
“这真是蒙氏之乳虎。”
李由见到蒙蕙后,含笑着说了蒙炆如何激将自己杀徐福的事情。
“有些保守了,毕竟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蒙蕙摇着头笑道。
李由沉吟道:“那,皇后您的意思,杀还是不杀?”
“从我成为武贵妃到而今的大秦皇后,一双眼睛都在陛下身上,陛下不曾让我失望过。”
蒙蕙摇头,一双美眸凝视着李由的眼睛。
李由坦然的和蒙蕙对视着。
他很想杀徐福,但自己不敢动手,需要皇后点头。
“自从你追随陛下以来,陛下可曾让你失望过?”
李由坦然的眼神中,流露出来了惊慌之色,忙低下头:“不曾。”
“这便是了。”蒙蕙摆了摆手:“你也说了,蒙炆还是乳虎,既然是乳虎,那就需要有人庇护。
锦衣卫这边安插的人手如何?”
“都是诸子百家弟子的身份,就算是蒙炆有心去查什么,也查不出来的。”
蒙蕙绝美的面孔上显露出一抹疲乏之色来:“韩谈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此人在,很多事情都落到她身上,真的是让她有些身心俱疲。
周青臣不太行,在皇后的眼中,他只是皇帝的应声虫。
“快则一月,慢则……数月。”
蒙蕙黛眉凝怒,但却平静地问道:“为何要这么多的时间?”
“咸阳城那边,有许多的事情要他处理。
西域王嬴狐可能不太安分,需要敲打一顿。”
“他怎么敢?”
李由嘴角浮现一抹冷意:“他当然不敢,但是其他的公子们,都认为自己的俸禄太低,不足以养活一家人,希望可以通过西域王嬴狐的路子,抢占一些西域胡商的市场和商道。
我这边已经有消息禀报过来,不少的胡商都为此家破人亡了。”
“放肆!”
蒙蕙勃然大怒!
凤目中杀意冲天而起!
“立刻传令下去,让韩谈严查,如果谁敢阻挠,格杀勿论!”
怒气消散后,蒙蕙猛然转头盯着李由,看得李由都有些莫名的心虚之后,她才开口道:
“陛下不知道此事?”
“臣不敢禀报给陛下,所以才来找皇后。”
李由低着头。
蒙蕙凤目中再度浮现一抹怒火:“皇族……皇族如果都开始鱼肉百姓的话,大臣们就会效仿。
此时你放手去做,如果陛下真的问起来了,我一力承担!”
“毕竟,对于陛下而言,诸位公子都是他的兄弟,可是对于我这个嫂夫人而言,我就没什么好顾及得了。
大秦而今能有如此繁华盛世,都是陛下流血牺牲得到的。
谁敢动我的大秦,我要就要谁的命!”
“喏!”
李由退出大殿外后,凉风一吹,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他第一个念头是真可怕,第二个念头是竟然已经入秋了。
时光流逝,总在不经意之间。
他转头看了看远处在外边等着自己的其他锦衣卫们,一声不响的走在最前头,其他的人则同样是一声不响地跟了上去。
在不大的行宫之中,只是走了不一会儿,满腹心事的李由就停下来了脚步。
他一抬头,就发现自己走到了李夭的宫殿外。
宫人通报之后,李由这次没有让身边的锦衣卫们在外边等候着,而是一起进入到了李夭的宫里。
自己人总归是有些区别的。
进入之后,李夭果真已经备好了茶点,让李由随从的锦衣卫们在一边上喝茶吃点心。
这也是这些锦衣卫们一天最放松的时候。
“怎么看你们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李夭伸着头,微微看了一眼外边那些正在吃点心喝茶的随从们。
李由一声不响的抿了一口茶,才道:“是有些事情要去做……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也不着急。”
“安息国的使臣要到了吗?”
李夭忽然感觉自己兄长的情绪似乎像是很低落。
李由摇了摇头:“还远呢……我这些天轮值倒是有些累了。”
李夭点头道:“难怪我看你有些奇怪。”
“只是,贵山城现在早就已经被我大秦接收,也谈不上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该休息的时候,就好生休息便是了。”
“平儿呢?”
李由左右看了看。
“你来之前才睡下……和宫娥玩疯了,跑得满身都是大汗。”
“你在这边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空闲,要不将嬴珠叫来西域?这样的话陪着你说话也好,孩子也能在一块儿玩。”
“还是算了,西域这地方的气候可比不得关中,现在都已经到了秋天了。”李夭摇头。
“也倒是,这里秋天过了后,气候就不太好了。”
李由放下茶杯:“平儿将来……做一个诸侯王,也一样可以保证我李氏一族千秋万世的富贵。”
“你是担心我又起了夺嫡之念不成?”
“你在地位上,始终是高了蒙皇后半头,若是将来真的有人拿这个做文章的话,少不得要让我大秦乱起来。”
李夭听了这话,脸色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大哥最近听到了些什么风声不成?”
第2160章 非我本意
“风声?”
李由笑了笑:“哪里能有什么风声啊?只是有时候我也想得开了。
我们李氏一族富贵千年都不是难事。
但是夺嫡之争,还是不要陷入其中才好。”
李夭嘟着嘴:“我本来也没有夺嫡之争的心思。”
“这就好,算是大哥多嘴了。”
李由又捧着茶杯,悠哉悠哉的说道:“听说,武贵妃有身孕了?”
“何止武贵妃有了,老许也有了。”
李夭眼里都露出着喜色:“当年的事情,虽然不是出自于我们的授意,可要是老许的孩子没有流走的话。
那么到了现在,应该是比平儿都大一些了呢。”
李由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李夭却显得有些郁闷的说道:“仁贵妃也有了,她都已经有第二个孩子了。”
“她?”
李夭倒是有些惊讶。
“听周青臣说,陛下都有给仁贵妃册封为仁皇贵妃的心思呢。”
李夭嘟囔着嘴:“大哥,药婆婆年事已高,不能来到西域,你就不能想办法把她那个亲传弟子弄过来?”
“你说的是青梅?”
李由眉头紧锁起来。
“是啊,青梅当初作为一个医者中的内奸,在楚国那边,都不知道遇到了多少疑难杂症,都已经治好了。
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能生养的女人,都已经有了平儿,我还想要几个孩子,可不是什么奢望的事情。”
李由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李夭嘟囔道:“大哥,你现在这样子,简直就像是爹爹在我面前一样。”
“父亲也经常皱眉头吗?我怎么没有发现?”
李由用力的按住了自己的眉头,重重地搓了几下,似乎要把自己的眉头搓平了一样。
李夭吃吃地笑了起来:“这动作也是一样的。”
李由的手僵住,缓缓地放了下来:“我听女官说,陛下来你这里过夜的次数也是最多的?”
“比其他所有的妃嫔们加起来都多,可我这肚子,就一直没动静。”
“如果还生了一个麒麟呢?”
李由忽而眉头再度皱起来,看着李夭。
“大哥莫不成认为,我想要多生儿子,然后和天泽儿争夺帝位?”
李由看着李夭的时候,眼神没法凶恶起来,只是道:“你现在不这样想,可孩子们呢?
孩子长大了,可就不由娘了。”
李夭愣了愣:“有祖宗家法在呢,谁敢作乱造反?”
“我只是说说……”
李夭站起身来:“我等走了,城外巡视一圈后,我就回驿馆那边好好休息一下。”
“哥——”
李夭站起身来,人才走了几步,李由人就已经走到了大殿殿门口。
其他的锦衣卫们,也纷纷站起身来,追着李由走了出去。
远远的,李夭看到李由往前走着,抬起手来,背对着她打招呼。
他像是很清楚,自己的妹妹就在后边看着一样。
“娘娘,大爷今天和往常似乎有些不一样……”
宫娥在李夭身边嘀咕起来。
李夭绝美的面容上,流露出来了一抹沉思之色:“把那个人叫来。”
“喏!”
宫娥没多问,就像是知道李夭说的那个人是谁一样。
不大一会儿工夫,一个披着黑袍的人,进入到了李夭宫中。
“秦家庄所有的力量发动起来,我倒是想看看,我大哥究竟要做什么事情,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黑袍下传出一个女子悦耳动听的声音来:
“娘娘三思,大爷是锦衣卫指挥使,也是蔡国太子,私自调查他的时候,恐……”
“怕什么,我还是蔡国公主,大秦皇后呢,我要调查什么事情,我还不信谁敢给我使绊子!”
李夭俏脸的容颜上,全是怒色。
黑袍女子也吓了一跳,从未见过李夭什么时候这般失态。
以往的时候,哪怕就是算是遇到了什么很困难的事情,李夭都是笑盈盈的与其说话。
若非是如此的话,她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说出反对的话来。
“喏——”
黑袍下的女子,娇躯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了几下,声音不由自主的拖长了几分,但谁都听得出来这其中的畏惧之色。
李夭黛眉微微一皱:“只管放手去做,如果有谁阻挠的话,格杀勿论!”
“遵命……”
黑袍女子心情极度复杂的退了下去。
然而,她方才走出行宫外,立刻就注意到数个锦衣卫挡住了她的去路。
随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如同往常一样走上前去,正要和这些锦衣卫说话。
黑袍女子便伸出一只如白玉般的手腕,缓缓地掀开了翠绿色的锦缎车帘子。
“姑娘,我家大爷有请!”
一个锦衣卫走上前来,拱手说道,神态举止很是恭敬。
“我没时间。”
黑袍女子缓缓地放下了车帘子,眼中微微流露出一抹惊恐的情绪。
但好在,被车帘子给挡住了,车外的锦衣卫倒是不曾看见她白皙如牛乳一样的面孔上,竟然也会出现这样的神色。
锦衣卫拱手道:“姑娘,并非是为了小事,而是有大事和姑娘商议,我家大爷说过,如果姑娘不去的话,我们就只能动粗了。”
这人说这话的时候,显然也是非常紧张,他额头上都冒出来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伴随着他缓缓地抬起手来的时候。
左右两边街道上,不知是什么时候,竟然冒出来了许许多多的锦衣卫。
这些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冷冷的凝视着这一辆马车,甚至有人都已经将手按在了绣春刀的刀柄上。
黑袍女子似乎也意识到,眼前这位锦衣卫,或许会和自己讲什么人情世故。
但是,那些其他的锦衣卫,眼中可完全没有什么人情世故。
只要自己现在说出一个“不”字,只怕立刻就会被强行带走。
至于反抗?
她没想过自己能在这些锦衣卫手中能有什么反抗之力。
“大家都是认识的人,你就前头领路吧,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黑袍女子似乎也意识到今天是不太可能就这样安然的过去了。
至于李夭吩咐的事情……
似乎,也没有任何可行的可能了。
马车外,满头汗水的锦衣卫如释重负,向着马车中的黑袍神秘女子拱了拱手:
“多谢姑娘体谅,请!”
这句话落下之后,黑袍女子注意到那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锦衣卫们,似乎就像是幽灵一样消失不见了。
果真啊。
大秦所有的一切,都在锦衣卫的监控之下。
可……她想不出来,自己方才和李皇后谈话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其他的人。
那么,这些锦衣卫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的?
甚至提前再次准备,不惜大费周章?
第2161章 此去,江山社稷
带着满心的疑惑。
黑袍神秘女子在驿馆中见到了李由。
“斗胆一问,指挥使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地将我请到这里来,究竟所为何事?”
“皇后让你做什么?”
李由面无表情的问道。
黑袍神秘女子闻言,眼神一凝的看着李由:“皇后交代我的事情,总归来说是皇后的私事。
不管是于公于私,指挥使大人都应该无权过问的吧?”
李由摇头道:“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左右两边的锦衣卫们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手已经按在了绣春刀上。
但是,这黑袍神秘女子依旧强撑着不说话。
“拿下,用锦衣卫最严酷的刑罚拷问,但在没有问出什么之前,别让她断气了。”
左右两边的锦衣卫们顿时一拥而上。
黑袍女子惊呼一声,竟然有不错的功夫在身。
可是,她方才避开了两个迎面而来的锦衣卫,就被身边飞扑过来的锦衣卫按倒在了地上。
两口明晃晃的绣春刀,就像是剪刀一样,压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只要有分毫的异常动作,不说是立刻就会死在此处。
但是剁手跺脚这种事情,锦衣卫却还真的是非常喜欢这么做的。
而且他们自己有一种非常不错的手段,可以让这些儿被抓到的囚徒斩掉手脚之后,也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且慢!”
黑袍神秘女子惊恐的喊了一声。
李由缓缓地抬起手来,众多的锦衣卫们,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大爷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皇后?”
李由眉头紧皱的看着黑袍神秘女子。
黑袍神秘女子颇为吃力地仰头看着李由:
“大爷为何不说话?”
李由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我的事情,需要向着你汇报吗?”
“大爷说笑了,这不是向着我汇报,而是向着皇后汇报。”
李由脸色阴沉的凝视着黑袍神秘女子:“你在说什么?”
“大爷不是想知道,皇后让我做什么么?”
黑袍神秘女子目中流露出一抹绝望之色来。
她心中一开始,还认为自己和李由似乎是有一些香火情的。
只是现在。
感受着这交叉压住自己脖颈的绣春刀,她心中就已经没有半点幻想可言了。
李由冷漠的看着这神秘的黑袍女子,漠然了片刻之后,方才挥了一下手。
众多锦衣卫们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
李由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之中。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之后,李由忽然怪异的看了一眼黑袍神秘女子。
“有些事情,就算你身份不低,但是这些也不是你可以触碰的。”
他伸手去将还瘫坐在地上,被吓得两腿依旧有些发软的黑袍女子拉了起来。
李由先是叹息了一声,然后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和皇后是关系很不错的闺中密友。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就更加应该清楚,有些事情,不是你仗着身份就可以胡来的。”
黑袍神秘女子惊讶的看着李由。
李由道:“你和桃子说,你发动了不少的力量,但是受到了锦衣卫和东厂的阻碍,无法继续追查这些事情。
这样,你不会显得很为难。”
“可是……”
“没有可是。”
李由强调了一遍:“我与皇后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所以才会让皇后生出这些疑心来。
但是……”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陷入到了奇怪的沉默中,片刻时间后才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什么?”
黑袍神秘女子吓得两股战战,几乎立刻就要瘫软在地上。
李由搀扶着她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我也不想看你过得如此艰难。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
你要是把我刚刚说的话,告诉了皇后,我保证,谁都护不住你。”
黑袍之下,只有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
李由一声不响的走了出去。
“别!”
黑袍女子呼喊了一声。
李由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情,我不去做,你看谁合适呢?”
“别这样!”
黑袍女子的声音开始发抖。
李由却笑了起来,很温和:“但是,有些事情也说不准,如果我活着回来了,我会帮你一把。”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由不再理会任何东西。
他直接走出房门。
在这外边,已经有不少的锦衣卫等候着。
甚至还有一位许久未曾露面的老人,鲁勾践。
“盖聂先生安好?”
李由含笑着问了一句。
“他年纪越大,胆子越小,现在就已经只是一个胆小鬼!”
鲁勾践的声音依旧锋利,给李由一种剑锋压在耳朵边上的感觉。
“哈哈哈……”
李由大笑起来:“做这件事情,本来就不用这么多的人。”
鲁勾践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只是冷冷的说道:“我以前将我师兄视作我的敌人。
可是现在他竟然连这些胆子都没有了,我已经失去了将他视作我的敌人的念头。”
“恭喜先生更上一层楼!”
鲁勾践感慨万分:“只是可惜,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间太晚了,如果能早二三十年的话,那真的是太好了。”
“大人,人已经截下来了。”
一个人锦衣卫飞快的走到了李由身边,拱手禀报道。
“嗯!”
李由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鲁勾践:“先生,我们出发吧!”
大队锦衣卫进出贵山城,其实在这段时间本就不是什么特有的风景。
故而,李由亲自带队的情况下,同样没有引发太多的人注意。
只是,李由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却已经有人分毫不差的禀报到了皇帝面前。
这个时候,嬴胡亥正在为嬴平吃肉糜。
“陛下!”
一个李夭看起来非常眼生侍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嬴胡亥身边,缓缓地跪了下去。
嬴胡亥扭头看了一眼这人:“什么事儿?”
“是一些紧要的朝政事务。”
嬴胡亥听完之后,迟疑了一下,正要把手里的碗和瓷勺子交给李夭的时候,嬴平却一把抱住了他的手。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嬴胡亥。
嬴胡亥只好笑了笑,继续自己喂小儿。
侍从依旧在一边上,不曾离开。
李夭挥了一下手:“先下去。”
可是,这侍从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
李夭黛眉一皱,美眸中流露出来了几分奇怪的神色。
同时,她心中也立刻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第2162章 锦衣卫的力量
这种不好的感觉缓缓升起的瞬间,她才再度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就算这里是贵山城,不是咸阳城。
可,也不应该出现一个她都会觉得眼生的侍卫。
嬴胡亥眉头一皱的看了一眼那侍卫:“你聋了吗?”
侍卫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嬴平嘟着小嘴,吧唧吧唧的吃光了肉粥,李夭给他擦掉了嘴角边上的食物残渣后,嬴胡亥就有些坐立不安的挥手,让乳娘带了下去。
嬴平尚且还是奶儿的时候,乳娘就跟在身边照顾着。
此刻就算是还想和嬴胡亥玩闹一二的,但是乳娘抱着他,他也就像是一只小狗一样缩在了乳娘的怀里。
乳娘走了几步,他就猛然把自己小小的可爱脑袋伸出来,搭在乳娘的肩膀上,朝着嬴胡亥“哇”的喊一声。
嬴胡亥看他的时候,他又立刻把头缩到了乳娘怀里,又等着乳娘走了几步之后,他又猛的把头伸了出来,靠在乳娘的肩膀上,又“哇”的叫一声。
如此几次之后,他自己都被自己逗得嘎嘎的大笑起来。
嬴胡亥和李夭自然也是被这小儿的憨态逗笑。
只是,看着乳娘和嬴平消失在视线之中的后,嬴胡亥脸上的笑容也是立刻散了去。
“将那人宣进来!”
“喏!”
周青臣面色紧张的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李夭看在眼中,一声不响地给嬴胡亥斟酒。
不大一会儿工夫之后,先前那个忽然闯入的陌生护卫,也是再度出现在了嬴胡亥眼前来。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慌慌张张?”
嬴胡亥端着酒樽,眉头微微皱起的一问。
李夭算是最为了解嬴胡亥的人,看他端着酒樽都没有送到嘴边上的动作。
就知道眼前这个陌生的侍卫,必定是所谓的暗子。
而一般都已经惊动了暗子亲自来向着皇帝禀报的事情,只怕定然不会是什么小事儿。
“回禀陛下,指挥使大人亲自带人去追徐福去了。”
嬴胡亥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樽:“李由追徐福做什么?难道是想要求取不死药?”
暗子看了一眼了李夭后,直接跪了下来,拱手拜道:
“陛下,指挥使大人是要去杀掉徐福!”
嬴胡亥又端起酒樽来,但依旧是捏在手中:“他要杀掉徐福?为什么?”
“朕没有记错的话,徐福应该是刑部的人看押着前往会稽郡去的。
这种已经有了定论的事情,就算是李由是锦衣卫指挥使,也没有资格插手的吧?”
暗子摇头道:“陛下,小人只探查到了这些事情,其他的一概不知。”
“下去领赏!”
嬴胡亥挥了下手。
“喏!”
暗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毕竟是当着李皇后的面儿,参奏她哥哥李由呢,谁不紧张啊!
“陛下,大哥今天来我宫中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这徐福与他本身就没有什么过节,他为什么要杀掉徐福呢?”
李夭也是满脸疑惑,但并没有什么吃惊和担忧的样子。
知道这个时候嬴胡亥才把酒水送到了自己口中。
“桃子,你不知道,他们都在担心我会听信徐福的妖言,相信什么长生之术的说法,所以才会想着要了徐福的命。
只要徐福一死,也就无所谓长生与否了。”
李夭绝美的面容中浮现出来一抹古怪之色:“就这样?”
“就这样。”
嬴胡亥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容。
“我还让人去看看,我大哥究竟想做什么……”
话说到一半,李夭顿时住了嘴。
嬴胡亥惊讶的看着李夭:“桃子,你怎么连你大哥都不相信了?”
“有么?”李夭立刻就想扯开话题:“陛下,若是这徐福可堪一用的话,那我们现在派人过去,会不会太迟了?”
“你派谁去查你大哥了?”
嬴胡亥有些好笑的看着李夭。
李夭玉面发红:“陛下,能不说这个吗?”
“朕想想看,你派遣出去的人,估计现在都已经被你大哥暗中给控制起来了,如果你不信的话,等会让人去找找看,说不定你去的人,都会消失不见了。”
李夭吃惊的看着嬴胡亥,随即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官。
女官微微拱手一拜后,退了出去。
“如果李由一开始就想做这件事情的话,那算着时间,徐福的人头现在都已经被砍了下来……”
嬴胡亥面上这才流露出一抹严肃之色来:“周青臣呢,你立刻去把李由找回来。
如果徐福还没死,就让徐福继续去会稽郡造船厂。
如果徐福死了,那就让李由回来便是。”
“喏!”
周青臣赶忙拱手就要领命。
嬴胡亥却忽然站起身来:“算了,朕亲自去一趟,万一这二杆子忽然想不开了,看着去的人是周青臣,自己抹脖子了,那平儿日后问朕要他的舅舅,朕从哪里去找舅舅?”
李夭只是眨了眨眼,似乎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发现皇帝都已经走出殿门外去了。
“周青臣,你亲自带着东厂的番子去看看,本宫还就不相信了,真的有人能够把女官给抓了!”
“喏!”
周青城不曾多想,反正他一点都不担心,就算是真的有人把自己抓起来,但也绝对没有人敢杀了自己的。
皇后会去捞人,这有什么可怕的?
火光摇动的草原上,一群人围着一个篝火堆。
李由端着酒樽,给徐福满上了一杯。
“这是从安息国那边过来的酒,喝一口,自己给自己个体面。”
李由说完这话之后,从腰间把绣春刀抽了出来。
火光摇动的影子,照耀在徐福的脸上,让他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甚至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之感。
他缓缓地抓起绣春刀来,凝视了片刻后,感叹道:“如此宝刀,简直堪称神器……
若是昔年,先帝一统山河的时候,能够有如此精良的战刀,又何需耗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
李由笑眯眯的看着徐福:“韩谈不在这边,东厂的人见了我就像是见了老虎一样。
你要是指望什么人来救你,他就更加不可能了。”
“换句话来说,你要是自己不想体面的话,我就让人安排你体面一些。”
徐福轻轻的放下了绣春刀,苦笑一声,看着李由道:“都拿刀抹脖子了,还说什么体面不体面?
就不能真正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
第2163章 送君上路
“其实你都看出来,这就是安排你上路而已……”
李由眯眼看着徐福:“客观一些说,我虽然已经不认为在这个时候,谁还能来救你。
又或者说,我想要你上路,谁还敢来救你。
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徐福重新提起绣春刀来,眼眸中也有一抹狰狞的神色,缓缓显露出来。
可是,就在李由认为他自己要抹脖子的时候。
徐福居然又放下来了手中的绣春刀,定定的看着李由。
“我听人说,纸张出现之后,锦衣卫里边,发明了一种用纸张的可怕刑法。
遭受了这种刑罚的人,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伤口,甚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李由笑了起来:“有点意思,我原本以为你坐着囚车过来等候陛下发落,完全不可能知道外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你竟然连锦衣卫之中有这种新发明的刑罚都能说出一二,实在是有些小看你了,甚至……”
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凝眸却含笑:“我忽然都有种感觉,觉得你必定是一个人才。
只是可惜,你但凡是把自己这毕生所学都用在正途上的话,少说也能混个尚书这类的官职?
哦!
你可能不知道尚书……”
“陛下更新吏治之后,就连三公九卿制度都发生了根本的改变,改为六部制度,设置六部尚书和六部侍郎,再加上主事和郎中等官职,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徐福虽然明知自己不太可能在李由手下活命,可却也还是借力的表现着自己的聪慧才智。
这种感觉,俨然和落水的人,虽然知道一根稻草并不足以让自己脱离危险。
但,真正溺水的时候。
就是一根稻草,也会成为溺水之人的求生寄托。
“既然你知道,那倒是可以做一个糊涂鬼了。”
李由眯眼一笑,挥了挥手,左右两边的锦衣卫中,立刻就有人走上前来,将徐福粗暴的抓了起来,然后死死的捆住之后,绑在了木车上头。
徐福仰头看着满天星辰,他知道自己的大限之日到了。
可是,很奇怪的是,他心中说不出害怕,也说不上后悔。
始皇帝那一双满怀期待的眼睛,忽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无尽的波浪遮蔽了天地的尽头。
大船上的人都在向着天上祈祷着。
无数人祈祷的声音,像是梵唱……
徐福忽然想起来,自己一路从东边过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西来法师。
这应该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
这个人不停的在草原上发展自己的所谓的信徒,将来有一日。
这个西来法师会变成现在的自己吗?
或许会吧,也或许不会。
徐福忽然注意到,今天晚上的星星真的好看,月亮也充满了光芒。
并未曾因为星星很亮,就失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光辉和瞩目。
“或许别的酷刑,都需要一定的行刑工具,但是你现在想要的纸刑,锦衣卫的人身上就携带着这种雨水不透的棉纸张。”
“说来也是,棉的产量在我大秦一直都不怎么好,就算是有了从另外一个大陆传回来的种子,但是产量依旧不高。
但是,陛下说,棉花除了可以用来制作棉衣御寒之外,还有一种更为让人惊讶的作用,那就是制作绵甲。”
徐福一声不响的看着灿烂的星河,听着李由的话。
“我们现在的热武器,你也必定是见到了,声发百步之外,人马俱碎。
但绵甲可以抵挡热武器的攻击,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陛下就是这么说的。
于是有人想到了制作绵纸。”
一张潮湿的绵纸,忽然覆盖在了徐福的脸上。
徐福微微挣扎了一下,窒息的感觉骤然袭来。
他的身体剧烈挣扎着。
李由坐在篝火边上,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的一样,接着说道:
“只是可惜了,你永远都没有机会看到陛下说的绵甲问世。”
徐福开始剧烈的挣扎,发出闷闷的恐怖哼声来。
一边上行刑的锦衣卫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第六张还在滴水的纸覆盖上去后,徐福就已经没有了动静。
李由仰面看着天空,头枕着马鞍。
行刑的锦衣卫站在一边上,等着徐福彻底咽气。
其他的锦衣卫凑到了李由的身边,低声说着话。
“大人,已经是六更天了。”
“六更了?”
李由看着灿烂的星河,感慨了一声:“在咸阳的时候,天都亮了,但是我们在这里,依旧还是黑夜,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爷,徐福已经断气了。”
行刑的锦衣卫走到了李由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让兄弟们休息下,天亮之后,我们回贵山城去,此番回去之后,陛下必定有重责。
但为了不让这个以长生不死药魅惑君上,乱我大秦江山社稷的狗贼活下去,此事只能我们锦衣卫来做!”
李由的声音提的很高,其他所有的锦衣卫们,都悄无声息地跪了下来,聆听着他的教诲。
“我大秦锦衣卫自从创立开始到而今,从不会畏惧任何权贵!”
“上到公卿百官,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任何人都在我们的监察范围之内。
我们就是皇帝手中的刀。
我们更是天下人手中的刀!
任何危害我大秦江山社稷的人,或者是事物,我们锦衣卫都要不顾一切的将之毁灭!
哪怕,因为这些事情,会让我们掉脑袋,也一样在所不惜!”
“愿与大人同生共死!”
“愿与大人同生共死!”
跪在地上的诸多锦衣卫们,发出震天动地的山呼声来。
李由动容的环视了一圈自己身边的袍泽们,眼中满是晶莹的泪花闪动:
“锦衣卫总应该留下苗子,薪火相传才好!”
“诸位!都起身休息吧,明日太阳升起之后,请将我看押回去,接受皇帝陛下的惩罚!”
茫茫无际的原野上,嬴胡亥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他一路追出贵山城,愣是没有追到李由。
天黑之后,想要追人,更是难上加难。
也就在这个时候,嬴胡亥忽然听到某一个方向传来了一阵震天动地的呼喊:
“愿与大人同生共死!”
“愿与大人同生共死!”
……
威武雄壮的铁血之音,回荡在夜幕中,显得异常雄浑悲壮。
嬴胡亥却听的心头一惊:
“他妈的!这狗比玩意儿不会真的准备服毒谢罪了吧?”
第2164章 敲打朝臣的开始
嬴胡亥翻身下马,看着一边上已经被一块灰色麻布遮盖住了的遗体,又看了看以李由为首,跪了一大片的锦衣卫们。
负责看押徐福前往会稽郡的刑部官员们,此刻虽然也是跪了一片,但是他们的脸上,却一个个带着难以掩饰的眉飞色舞之意。
这样子就已经差点没直接说:陛下啊,你看李由是怎么欺负我们刑部的人啊!
他就是仰仗自己有陛下的恩宠在身,无视我大秦的国法啊!
陛下,这样子的人,就应该受到严酷的制裁啊!
嬴胡亥冷峻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随即冷笑一声的在篝火边上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杀徐福?”
“此乃妖人也,将会乱我大秦根基,蛊惑君王,妖言惑众!”
李由一脸坚毅之色,完全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嬴胡亥气的咬牙:“你还不知罪?”
“知罪。”李由低头,目中总算是闪过了几分愧色。
“微臣对不起陛下的信任,只有以死谢罪!”
话音落下,李由拔出腰间的绣春刀来,当场就往脖颈上用力抹了下去。
“操你妹啊!”
嬴胡亥吓了一跳,猛然跳了起来,一脚就把李由手中的绣春刀踢飞了出去。
看着被自己踢中了手腕,满脸痛苦之色的李由,嬴胡亥气不打一出来,抡起拳头,雨点般的落到了李由身上。
一开始的时候,李由还能强撑住。
但不过片刻时间,李由就已经开始发出惨叫。
嬴胡亥终归也是可以在疆场之上纵横无敌的猛将。
一身武功可不能小觑了。
不到百十来个呼吸的时间,李由就已经哼哼的声音都虚弱不可闻。
几乎要被嬴胡亥疾风骤雨般的拳头给活生生打死了。
“陛下!陛下!”
左右两边的亲随们扑上前去,用身体护住了李由,有的人抱住了皇帝的腿。
或者是后腰,也有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皇帝的拳头,但是没有人敢做什么出格的动作。
“陛下,您再打下去,就要把指挥使打死了!”
一个亲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惊恐的嚷了一声,同时自己也做好了被皇帝打死的准备……
嬴胡亥恶狠狠地给了身边数人好几巴掌,方才余怒未消的猛然一震身躯。
七八个保住嬴胡亥身躯各处位置的亲随们,顿时被震得甩开。
他冷冷的凝视着浑身是血的李由,从牙缝中蹦出来了一句话:
“送他回去,交给西宫皇后去!”
“遵旨!”
诸多被吓得魂都要碎了的锦衣卫们如噩梦惊醒般,颤抖着嗓音,回应着皇帝的敕令。
嬴胡亥重新坐了下来,抓起轻呼呼的干燥牛粪,直接丢到了篝火堆里。
火光照耀在皇帝的脸上,让其他的臣子们,都一时间没有办法能够揣摩的出来,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片刻时间之后,嬴胡亥转头看向了一边上的刑部郎中,眼神也逐渐变得冷漠了起来。
刑部郎中目中流露出来了几分惊慌之色,但却勉强还能承受皇帝目光的凝视:
“为何不阻拦?”
“锦衣卫指挥使不给臣下任何机会。”
刑部郎中低着头,声音有羸弱之意。
嬴胡亥面无表情道:“朕已经给徐福指明了路子,刑部的人负责看押他前往会稽郡,接受项声的考核,而今路上出了此等差错,可是你等之人护送不力所致?”
“陛下赎罪啊!”
刑部郎中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声音颤抖着辩解起来:
“指挥使大人忽然带着那么多的人追上了微臣等人,微臣等人又怎能阻挡?”
“你不能阻挡?”
嬴胡亥冷笑一声:“不能阻挡,所以就不阻挡了,是吗?”
刑部郎中完全匍匐在地上,惊恐的浑身颤抖。
如果人因为极度恐惧害怕,身体真的会碎掉的话,那刑部郎中这会儿的身体就已经碎掉了。
嬴胡亥默默的抓起一块牛粪,丢进了篝火里边,眼中透露出来了几分厌恶的神色。
“朕本来不愿意杀戮朝臣……不对,也不应该说杀戮,无罪方才是杀,有罪是诛。
你们就这么想要利用这件事情打击一下李氏一门?”
“微臣岂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狂妄想法?”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狡辩?”
嬴胡亥的眼神很平静,甚至看不出半点杀意在其中。
就连这句话,都没有丝毫威严显露。
可,越是这样。
刑部郎中就越是感到莫名的无边恐惧,就连他呼吸到肚子里的空气,似乎都带着一股无穷极的恐惧在其中。
刑部郎中瑟瑟发抖俯伏在地上,就像是一条偷吃了主人精美食物的狗,此刻恐惧着自己会变成新的食物。
“此事交归东厂审问,朕想看看,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陛下……”
刑部郎中惊恐的喊叫了一声。
嬴胡亥看了他一眼:“朕现在不想听你说任何话,你自己思考,是否将幕后谁人指使你的供出来。”
刑部郎中不敢再说什么自己没有人指使这样的话。
心中只是万分后悔,自己在面对李由的时候,应该强硬一点些才好。
哪怕因为阻挡李由,身上挂了彩,挨了刀子,也好过现在这般……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整个贵山城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一股极端肃杀的压抑气氛。
但,大多数的人,却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
蒙蕙正和嬴元坐在一起喝粥,只是不知为何,她今日看向嬴元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些奇怪的神色,似乎像是不忍,却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发生。
周青臣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拱手禀报道:
“皇后,指挥使……”
蒙蕙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周青臣,周青臣立刻止住声音,然后垂手立在一边上。
不一会儿,米粥喝完了,蒙蕙这才让乳娘带走了嬴元,并且吩咐道:
“学习的事情,本身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好的,但是却也是由一朝一夕而成就的。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九层之塔、起于累土。
如果天泽儿今日上课懈怠,你就如实禀报,若是因为溺爱,而肆意隐瞒的话,你就自己回咸阳城,找个地方养老吧。”
乳娘吓了一跳,急忙躬身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害了太子这类的话。
直到乳娘带着小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的嬴元离开之后。
蒙蕙这才看向了周青臣,面露凝重之色地问道:
“说吧,事情发展到那一地步了。”
第2165章 弱李氏之阳谋
周青臣眉头上浮现了一抹焦急之色,但想到在皇后面前,着急的事情,应该平缓地说,也是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方才禀报起来:
“昨天晚上,陛下追到了指挥使的时候,徐福人已经被诛。
指挥使跪地请罪,欲要自杀谢罪未成。
刑部郎中等诸多刑部官员,被陛下下令收押。
而今陛下人还没有回到贵山城中,但已经下令,着东厂着重调查这件事情。”
蒙蕙眼神中流露出来了一抹惧色,这般情形非常少见。
“李由受伤了?”
周青臣低下头来:“重伤,浑身是血,差点被陛下活活打死……”
蒙蕙美眸中浮现一抹惊愕之色:“韩谈人现在不在贵山城,东厂调查刑部郎中等人的事情,是你来做的?”
周青臣苦笑一声:“陛下未曾下令,奴婢怎么敢贸然有什么惹怒天威的举动?
现在负责这件事情的人,是以前宫廷中的老人。
分别是,夏禾、秋丰、冬暖三人负责。”
“夏禾、秋丰、冬暖?”
蒙蕙重复了一遍,美眸中尽是复杂之色:“陛下不是不太喜欢这三人?”
“这三人确实不管是做什么,都过于拘泥于规矩,而为陛下所不喜。”
周青臣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像是鼓起勇气那般的拱手一拜:
“皇后,奴婢这样身份的人,能够得到皇后的信任,并且当然将行,甚至有时候,还可以成为天泽太子的讲师,本身就已经是无上荣耀了。
所以,有些话,哪怕说出来,会触怒皇后,奴婢也决定说出来。”
蒙蕙肃穆看了一眼周青臣:“卿,何以出此言?”
“自古以来,忠言逆耳。”
周青臣拱手一拜:“陛下或许是认为,现在朝臣们有些无视法度,凭借自己个人的兴趣和认知,从而做出许多忤逆之事来。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对于我大秦的国运,将会是一种莫大的折损。
启用夏禾、秋丰、冬暖三人,恐怕是存了别样的心思在其中。”
蒙蕙听完之后,美眸中浮现几分异样之色,绝美的面容上,也全然都是沉吟之色。
周青臣看在眼中,心中大为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皇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他话里主要指的人,其实就是皇后本人。
至于其他的人,又有几个敢如此无视皇帝的敕令,然后暗示他人去杀人的?
就算是其他的人,对于皇帝陛下重用匈奴人祁连为将的事情,心中再怎么不满,也不敢明着来。
都是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李由这次倒好了,直接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带人追出去,安排徐福上路。
日后真的有人效仿的话,那岂不是彻底乱套了?
蒙蕙骤然感到自己十指指尖之上,有一股股寒意缭绕,久而不散。
那么,这次。
陛下会不会认为,是自己算计了李由,算计了桃子,算计了李氏一门上下呢?
蒙蕙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夫君将自己视作蛇蝎毒妇。
可是,后宫之中本无这些争斗的,可若是算起来,这也确实又可以被看作是一场争斗。
她轻轻的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
原本,她是打算今日告诉皇帝,自己又有了身孕的。
贵山城,似乎真的是一个福地。
许多的后妃跟随皇帝到了这里之后,都有了身孕。
先是许莫负、柳依依、虞姬他们,然后到了自己。
这些孩子会在明年,也就是太初六年先后降生。
只不过,发生了眼下的事情。
蒙蕙似乎真的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皇帝开口了。
正午的时分,蒙蕙和往常一样带着嬴元吃午饭,然后交给周青臣带着他读经典。
她则开始翻看起来了嬴元早上的功课,字还是写的和蒙蕙预料之中一样的丑。
小手上的墨汁,似乎任何时候都擦洗不干净。
这个孩子很淘气,俨然不像是他的名字一般。
这个嫡长子,让蒙蕙心中有了几分无力感。
听说皇帝已经回到了贵山城,但是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一股可怕的帝王之怒散发出来的威严,已经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万分的恐惧。
“禀皇后,陛下在御花园中,请皇后过去。”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蒙蕙释然的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轻轻的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
周青臣跪了下来,向着皇后送别。
年纪太小的嬴元尚且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盯着一边上摆放在木盘子中,甜味刺鼻的干果。
自己的老娘很严厉,但是周师父就好很多,他会偷偷的在衣袖中藏一些好吃的东西,作为自己能够整段背诵文章的奖励。
周师父说,这是属于自己两人之间的秘密,任何人都不知道。
包括母后。
嬴胡亥和往常一样坐在华亭中,蒙蕙缓步走上前去,嬴胡亥就抬起头来,看着她轻哼了一声。
看到皇帝的眼神之后,蒙蕙此前所有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眼前这个人,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陛下打算怎么责罚臣妾?”
“剥夺皇后封号,打入冷宫,每天上酷刑伺候,让你吃不饱穿不暖,天天让你刷马桶怎么样?”
嬴胡亥咬牙切齿,故作凶恶的瞪着蒙蕙。
蒙蕙一副嫣然欲泣,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柔弱模样,楚楚可怜的看着嬴胡亥:
“陛下若是有此决议,臣妾又怎敢不从?如果臣妾有幸,刷到了陛下的马桶,一定会多刷几次的……”
嬴胡亥揉了下发胀的额头,怒道:“滚过来!”
蒙蕙立刻凑上前去,把嬴胡亥抱入怀中。
嬴胡亥靠在蒙蕙怀中,半闭着眼睛:“都是一群不安分的人,你就这么想要徐福升天?”
“陛下可不拘一格降人才,但天下人都看在眼中,蛊惑君上,言长生不老者,必死!”
“这就是臣妾一定要杀徐福的理由。”
嬴胡亥仰头看着蒙蕙的光洁如玉的下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你怎么不让蒙炆去?反而让李由去?”
“他年纪太小了,做这件事情,只怕不合适。”
蒙蕙没任何隐瞒自己心里想法的念头:“但,李由不一样,他的身份和地位,再加上一门两王的底蕴,就算是他做了这件事情,也罪不至死。”
第2166章 朕觉得为难了
“你就是存了这般想法?”
嬴胡亥仰头道:“我好气哟!”
蒙蕙憋着笑意:“那陛下是认为,臣妾心中究竟存了什么恶毒的想法不成?”
“你这就是谋逆啊!”
嬴胡亥道:“如果日后有人效仿你这么做的话,那整个国家还有什么法度可言?”
“如果是为了铲除这些妖言惑众之徒,这样做了的话,那本身就应该无罪。”
蒙蕙坚持的眼神,看得嬴胡亥都有些觉得眼前的枕边人,有那么一瞬间的陌生。
蒙蕙无奈的耸肩道:“陛下,有时候你觉得大秦是你一个人的大秦。
可是有的时候,你自己也应该发现了,大秦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大秦。
如果真的有人站出来,想要做什么危害大秦的事情。
更多的时候,其实并不需要你做什么。
就已经会有为了大秦流血牺牲的人站出来,把这些想要危害大秦的人抹杀掉。”
嬴胡亥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大秦就是我一个人的大秦。
大秦可以走到现在这种地步,就是因为我的存在而存在。
你们如果非要自大到了认为你们才是大秦守护者的地步,或许可以站出来向我发起挑战。
胜负之分,便是谁才是大秦主人的区别。”
蒙蕙摇头:“无需这种没什么用处的证明。
我们只需要把大秦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
至于究竟是谁站在发号施令的位置上,本无需在意。”
“可是,你们还是杀了徐福,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嬴胡亥用审视的目光凝视着蒙蕙。
“陛下要是觉得臣妾伤害了您,您就用国法来惩治臣妾。”
蒙蕙仰着头,傲娇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什么皇后,反而像是一位尊贵的女王。
“你明知道,朕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儿对你有什么惩罚,却偏生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嬴胡亥越发生闷气。
“陛下,你的身体才是关键。”
蒙蕙也不想把嬴胡亥气出一个三长两短来。
其实,在得到李由已经确切杀死徐福的消息之后。
她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任何挑战君王权威的人,几乎都不会有好下场。
世人用凶猛的老虎来比喻勇猛的人。
但是,却唯独用一种神秘的生物来比喻帝王。
这种生物就是龙。
虎毒不食子,但龙不一样。
龙会。
可是,蒙蕙现在和眼前这头真龙帝君说了一番话之后。
就确认自己不会被眼前这头真龙一口吃掉。
整个人自然也就难免如往常一般心态起来。
这种心态,让她可以继续用一颗平常心来面对嬴胡亥。
面对的人,是自己的夫君,而不是神秘莫测的真龙。
嬴胡亥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朕要下诏,废掉李斯的蔡王。
因为他教子无方。
也要废掉李鼎的西域王,因为他兄长无礼在前。
除此之外,李夭也不适合继续做西宫皇后。
也正是因为李夭是西宫皇后,所以李由本人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杀戮朝臣。”
蒙蕙美眸中瞳孔一缩,她当然是想到了一些可能的结果。
但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真的能这么狠?
于是,她眼中可亲可爱的相公,瞬间在其眼中变成了那神秘莫测的龙。
“那陛下打算如何安置桃子?”
蒙蕙似乎也只是对此事关心。
“降其为东宫皇后,你来做西宫皇后。”
嬴胡亥摇头道:“我知道你想给天泽儿铺路,担心将来有人说他不是嫡长子,说他是庶长子。”
“陛下……”
蒙蕙有些动容的抬起头来。
嬴胡亥摇头道:“大秦的万里山河,将来都是要交给他的。
如果真的有什么隐患的话,朕自然要为他扫除。
这不是一个做父亲的人,都应该考虑到的吗?”
蒙蕙眼圈有些发红。
嬴胡亥挥了下手:“别感动着呢,有事情要你去做。”
“陛下是想臣妾去和桃子说吧?”
“知道就好。”
嬴胡亥无奈道:“事情你都做了,还怕去见人不成?”
“陛下有些轻视了我和桃子的情感了。”
蒙蕙轻快的像是一只小燕子般离去。
嬴胡亥仰面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心中的沉重之感,忽然降低了不少。
“陛下,夏禾和秋丰两位总管到了。”
嬴胡亥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侍卫:“宣进来。”
有些人,哪怕很是不想见。
可身为皇帝,嬴胡亥也不得不见。
夏禾和秋丰两人,以前就让嬴胡亥不喜欢,现在更加谈不上什么喜欢。
只不过,两人这次却显得很慎重。
禀报的事情,几乎都是嬴胡亥所知道的那些。
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言了。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李由而今已经关在监狱之中。
但是,究竟该如何处置,还需要陛下亲自下令才好。”
夏禾老迈的声音,透露着一抹叫做警惕的东西。
嬴胡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韩谈不在,东厂你们都管不下来了?”
“陛下息怒。”秋丰拱手道:“指挥使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陛下的近臣。
如果真的对其审判的话,牵涉甚广,还请陛下体恤。”
“撤销李斯和李鼎的王爵,将西宫皇后和东宫皇后的位置互换,如何?”
夏禾和秋丰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对于这个答案,内心是显得很惊恐的。
嬴胡亥眉宇间闪过一抹怒意:“聋了吗?”
两人急忙拱手。
夏禾道:“陛下,这回不会牵涉太大了?”
“那砍了李由,其他的人都相安无事如何?”
“微臣不敢。”
夏禾又是拱手,急忙看了一眼秋丰。
求救之意,明显如此。
秋丰倍感无奈,拱手说道:“陛下,撤销指挥使的官职,或许便可平息众怒。
无需如此牵涉,将蔡王和楼兰王的王爵撤销。”
“至于东西宫皇后,原本就已经是我大秦之国本,更是无动摇的必要。”
嬴胡亥眯着眼睛:“那依照你二人来看,这指挥使的位置撤销之后,谁人可以取代李由呢?”
“天下忠诚之人多不可数,若陛下真要奴婢推举的话。
奴婢推举郅都,或许可为锦衣卫指挥使。”
“郅都?”
嬴胡亥脑子里回想了一下,隐约想起来,此人当初应该是在进兵齐国的时候,立下功勋。
齐国归顺之后,郅都因为军功,成为了临淄的县令。
只不过是数年时间,临淄大治,提拔为了临淄郡郡丞。
后,临淄郡在执行朝廷政令的时候,做的最好。
培养的人才也是最多,故而得到朝臣们的认可。
李斯曾亲自推举此人出任临淄郡的郡守。
嬴胡亥微微看了一眼秋丰。
推举此人出任锦衣卫指挥使,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呢?
第2167章 这是国本的争斗
人心隔肚皮。
有些时候,看似忠良,却存了卑鄙龌龊的坏心眼儿。
有些时候,看似奸佞,却又是真正的忠臣。
嬴胡亥认为自己临朝的时间并不长久,而今也不过才是太初五年而已。
大多数的时间,他其实都在领军征战。
真正和朝臣们争斗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久。
同样,也正是因为,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领军征战。
秦帝国在打战,那所有的力量,自然而然的就会一直对外。
现在就不一样了,秦帝国强大起来了。
天上地下都已经无敌。
所以,最强大的敌人就只有一个:秦帝国自己!
“郅都?”
嬴胡亥眼睛一眯的看着秋丰:“你可知道,郅都而今在做什么?推举他做这样的事情?”
“回禀陛下,郅都而今是临淄郡的郡守,也算是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
但,郅都将整个临淄郡治理得井井有条,也正是为此,奴婢方才敢在陛下面前推举郅都的。”
秋丰如此说道。
嬴胡亥眯着眼:“田横而今在做什么?”
虽然不太却听皇帝询问田横,是否就真的存了将田横任命为新的锦衣卫指挥使。
但是,秋丰还是神态平和的拱手回禀道:
“田横而今正在大秦学宫中学习,但是陛下若有诏命,田横自然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陛下面前听候差遣的!”
“那依照你来看,田横此人,是否可堪为我大秦锦衣卫指挥使呢?”
“这个……”
秋丰神色微微一顿,拱手拜道:“还请陛下三思,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尤为重要,理当以陛下身边的内臣担任,方才是万无一失之策。”
“朕身边的内臣?”
嬴胡亥眼睛眯了眯:“你推举的郅都,可不是什么朕身边的内臣。”
“启禀陛下,郅都文才兼备,足可以胜任锦衣卫指挥使一官职,至于其他的人,或许也有合适的,但是奴婢目前未曾发现而已。”
“那你们看虞子期如何?”
嬴胡亥眯眼笑了起来:“虞子期也算是我大秦的内臣,他来担任这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也并非不可吧?”
“陛下……”
一边上的夏禾苦笑一声:“陛下三思,虞子期将军乃是纵横疆场之猛将,朝堂之事,并非是虞子期将军所长也。”
“既然如此,那锦衣卫指挥使官职的位置,就暂且不提,传诏令下去,废李斯蔡王为蔡侯,废李鼎楼兰王为楼兰侯。
撤销李由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收监问罪,夏禾和秋丰,你两人负责此事。李由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出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子。”
“至于锦衣卫指挥使官职的空缺,就下令让朝臣们自我推举,或者是推举其他的人都行。”
“除此之外,西宫皇后李夭,贬斥为东宫皇后,册封蒙氏为正宫,即西宫皇后,统领后宫,母仪天下。”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两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请陛下收回成命的说法。
只是纷纷拱手离去。
贵山城的监狱也是经过了秦军的重新改造。
既然经过了秦军的重新改造,那就避免不了传说中的监狱vip包间。
李由现在住着的地方,就是监狱vip包间。
自己父亲和弟弟,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被撤销王爵的事情,在天下激起轩然大波。
妹妹也因为自己,从后宫的一把手变成了二把手。
从此论算下来,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不对,应该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人,也是变得极度尴尬了。
李由的vip包间坐在窗边上,甚至可以看到街道外边熙熙攘攘的一幕。
夏禾小心翼翼的给李由斟茶。
李由盯着碧绿色的茶水看了看,然后抬起眼睛来,看着夏禾。
夏禾脸上挤出几分笑容来:“爷儿,现在总归是在监狱里边,如果让爷喝酒的话,规矩就完全坏了。”
“朝臣们就没什么话说?”
李由抿了一口茶水,以前天天都有美酒喝的时候,完全不觉得这美酒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在这里被囚禁了七八日的时间,一直都没有酒肉。
甭提浑身上下有多么难受了。
夏禾见李有没有坚持,倒也松了一口气:“倒是不知,爷说的是那一方面的?”
“我爹和我弟弟。”
夏禾忙拱手道:“蔡侯和楼兰侯两人闭门不出,俨然一副自我反省的样子。
除此之外,李皇后也并没有对陛下贬斥的事情,有什么排斥,也像是往常一样,领着皇子玩耍。”
“看着样子,大秦第一世家蒙氏一族的位置,总归来说是坐的稳稳了。”
夏禾看着李由脸上浮现自嘲的表情,心思飞快地转动着,低声凑到了李由身边道:
“爷,这总归是李皇后未曾在蒙皇后之前怀有身孕,若是……”
“好了,坐下来一起喝茶。”李由似是不悦。
夏禾不好拒绝,便坐了下来,含笑着给李由斟茶。
李由说道:“这一天是迟早都要到来的,如果我们现在不退步,将来太子继承大统之后,李氏一族是第一个要完蛋的。”
夏禾故作惊恐的看着李由:“这怎么可能?太子也总归是叫李皇后一声娘的,不至于做出此等屠灭母族的事情来吧?”
“在我们这些人还活着的时候,自然不会,但是等到我们这些人都死掉的时候,太子那时候又何需顾及什么?”
李由冷哼了一声:“你知道陛下为什么明知道春梨不太行,你们三个老家伙诡计多端,却一直都不用你们的原因吗?”
所谓的三个老家伙,便是夏禾、秋丰、冬暖三人,再加上春梨的话。
一年四季,都已经被取代了。
这也是秦王宫之中的一个传统,这四人是规范皇帝行为的随行太监。
而今大秦官职改革之后,他们都有一个霸气的名字——太监总管。
韩谈地位在他们之上,被称之为太监大总管,更加身居东厂厂公的官职,身份地位,自然远超所有人。
夏禾听了李由这话,干笑一声:“我等能够侍奉陛下,就已经无边的荣耀了,但凡是能够多在陛下身边侍奉一两日,就已经是福泽。”
“看,就因为你们这些老王八蛋,个个都如此,我们大秦才会变成而今这个鬼样子。”
李由不满的敲打着大木桌:“给爷上酒上肉,再这样下去,我要疯了!”
“想喝酒吃肉?那大嘴巴子想不想吃?”
第2168章 强压朝堂
听到这戏谑的声音。
不管是秋丰,又或者是李由,都吓了一跳,急忙起身离席跪拜:
“参见陛下!”
嬴胡亥径直走到了主座边上坐下,这才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两人,冷哼了一声后,方才道:
“朕走到外边的时候,就听到有一个坐牢的人,还想喝酒吃肉?”
李由尴尬一笑:“罪臣确实是想喝酒吃肉……但是陛下不许的话,臣就不敢。”
嬴胡亥挥了下手,秋丰失去的退了出去。
不曾想走到门口边上的时候,才惊愕的发现,李皇后、李斯、李鼎等人,竟然全部都在站在房门外。
秋丰躬身一礼,不动声色的走远了。
房屋内,嬴胡亥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李由,轻哼了一声:
“知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知道,可是这枪我当的心甘情愿!”
李由脸上没什么羞愧,反而全是坦然之色。
嬴胡亥很想踢他几脚,只是嗅着这房屋里的中药材气味儿,他就有些下不了手了。
“起来吧,坐着说话!”
嬴胡亥心头一软,挥了下手。
李由立刻觍着脸的笑了起来,挨着皇帝坐了下来:“陛下,那能下令吃肉喝酒了吗?我这真的浑身难受!”
“喝酒吃肉算什么,要不要再给你安排会所嫩模?”
“这感情好啊……啊呸,我与黄赌毒不共戴天!”
李由夸张的嚷了一句。
嬴胡亥轻哼了一声:“闭嘴吧,你既然心甘情愿,朕就没什么说的了,嬴平做不了皇帝,但是他能做诸侯王。
李氏一族将来只要不是做了谋反的事情,大秦的后世帝王,谁都不能动他们分毫。
这话,朕会以祖训约束所有的地王!”
“陛下,这可不成。”李由立刻摇头道:“陛下对我的恩宠,我们都看在眼中的。
我们对陛下忠诚,那是因为陛下值得我们对陛下忠诚。
但是,如果换成了是我的后代子孙,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毕竟,我的后代子孙,对应的,也是陛下的后代子孙,如果陛下给出这样的祖孙。
那我的后代子孙要是个王八蛋,贪财好色,欺男霸女,成为了国家的蛀虫。
可是,后代帝王却因为陛下的这句话,而不敢制裁他,那这不是现在就给后世子孙出了一个大难题?”
嬴胡亥冷笑一身:“你还真是会为后世子孙考虑?”
李由舔着脸笑起来。
嬴胡亥翻了个白眼:“气朕也出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之后,朕还是觉得你是个王八蛋,凭什么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为什么做这些事情之前,都不愿意和朕说一下?
你们就这么担心,嬴元将来做了皇帝之后,会灭掉李氏一族满门?”
“陛下,有些事情,可不是我们现在能够推测揣摩到的。”李由一脸震惊的看着嬴胡亥,面露沉吟之色:
“就像是数年之前,我们还在为了天下一统而操劳。
但是到了现在,我们完全不用为此担心什么,相反的是,我们现在只需要考虑,如果在不伤害国力的情况下,不断地扩张我大秦人的生活之地。”
说完这些话后,李由方才意识到了什么,也就立刻闭嘴不谈别的东西。
嬴胡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都进来吧,别在外边呆着了!”
李由急忙转头看去,便看到了李夭搀扶着李斯率先走了进来。
随后的,则是李鼎。
“参见陛下!”
众人躬身施礼。
嬴胡亥挥了挥手:“本来就都是一家人,又何须做这些事情呢?”
“都坐下吧!”
“遵旨!”
众人方才坐下,嬴胡亥便接着说道:“这次的事情,闹得天下风云涌动,擅自杀戮大臣,绝非是可以轻而易举结束的事情。
天下之间,那么多的人都在看着,你们呀!”
李斯见惯了风起云涌,脸上并没有什么别样的神色,只是含笑着说道:
“天下所有的一切,本就在陛下,而不在其他的人。”
“话是这么说,可具体又如何呢?”
嬴胡亥道:“西域不是好地方,李斯你回咸阳城去,替朕看着咸阳,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立刻上报,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先斩后奏!”
“陛下放心,有老臣在,咸阳就不会出任何事情。”
嬴胡亥对此只是翻了一个白眼,完全像是李斯说了句废话一样。
“陛下,那我呢?”
李鼎尴尬的凑上前来。
“你?”
嬴胡亥哼道:“本就无你什么事情,你还想要做甚?”
“那就让微臣跟在陛下身边吧,现在陛下身边也正是用人的时候。”
李鼎厚着脸皮。
李由微微看了他一眼,兄弟两人这个眼神似乎有嬴胡亥所不知道的内涵。
李鼎立刻又说道:“当然,如果陛下觉得臣实在是愚钝,不足以侍奉陛!”
嬴胡亥眉头又是皱了起来:“行了,以后少在朕面前说反话,此事就此揭过,日后如果还有谁提起这件事情来攻讦你们,朕自有主张。”
“遵旨!”
众人肃穆,就是李夭也不例外。
嬴胡亥道:“眼下贵山城闹得人心惶惶,李鼎你带着人去城中巡视一番,只要你露头了,许多人自然就能安心。
除此之外,贵山城的禁军轮换下来,锦衣卫这边,暂且征调锦衣卫副指挥使陈胜从前线回来,让他现在全权负责锦衣卫的大小事务。
从咸阳城征调田横入西域,朕有别的事情,要交给他去做!”
“遵旨!”
李鼎得了命令,精气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他们这样的人,对于皇帝的忠诚那是必然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所以,最怕的事情,也就是眼下的事儿,和皇帝有了间隙。
“李斯,你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动身回咸阳城去。”
李斯也起身退下。
一时间,整个所谓的监狱里边,也就只剩下嬴胡亥、李夭、李由三人。
这个时候,秋丰进来送茶,然后又快速的退了出去,不敢做丝毫的停留。
嬴胡亥捧着香茶,看了看两人:
“现在就我们几个了,还是那句老话,有什么话直说吧,憋在心里肯定不舒服的。”
第2169章 监狱之谈
“我的儿子未来不会和别的人争夺帝位。”
李夭如此说道。
李由惊恐的看了一眼李夭,但是没说话。
嬴胡亥道:“你的儿,我也是我的儿,蒙蕙的儿,也是你和我的儿。”
“只是,天下人并不这么认为。”
李夭眉头皱了起来:“秦家庄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在咸阳城外占据了一个庄园的秦家庄了。
下边有许多的人,都盼望着吾儿再进一步,能够成为太子。”
嬴胡亥瞪眼看着李由:“所以,你这个做舅舅的,哪怕知道有些事情真的会杀头,也只有强撑着为自己的侄儿去做?”
“陛下,臣这可不单纯的是为了侄儿去做的,而是为了我大秦。
如果争端起来的话,那朝廷就会陷入内耗。
尤其是,皇后的内库和秦家庄,这些年自从建立起来之后,虽然说各方面都还算是良性竞争。
但是,真的算起来的话,明争暗斗也没少过。”
“这不是所有的人都憋着一口气?”
李由感叹道:“这些事情,蒙皇后自己也是非常清楚的,可是她清楚也没有办法。
毕竟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下上头比她位置更高的人。”
嬴胡亥眼睛眯了眯:“桃子,这事儿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李夭摇头:“但是秦家庄和内库的争斗,我倒是清楚的。
蕙儿很约束手底下的人,我自然也约束喽。”
李由皱着眉头道:“现在是约束,可是等到孩子长大之后,大家还能如此约束,恭恭敬敬的说话吗?
真到了那个时候,少不得要兵戎相见,流血牺牲,同室操戈事情,也并非是不可见的。”
嬴胡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这样,朕还是低估了人想要升官发财的心思。”
李由笑道:“官职就只有那么多,上来一个,就注定要往下走一个。
只要是能成为从龙之臣,就算是自己倒在了路上,那上边的人也不会忘记自己曾经为他们做的事情。”
“这种想要改变,恐怕不会这么容易。”
末了,李由低声道:“陛下,这也是为什么您所谓的君主立宪制度,一直都有无数的人反对的原因了。
我大秦的官吏,并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也不可能真的把权力交给普通的百姓去运转。”
嬴胡亥冷哼了一声:“但他们的权力,都是朕赋予他们的。”
“所以他们才对陛下忠诚。”
李由顺势说道:“就像是臣一样,臣可以为陛下做一些可能要掉脑袋的事情。”
嬴胡亥无奈的喟叹道:“现在的后果,可比掉脑袋都要严重一些。
前线的项王、辽王、镇北王、韩信、英布他们,几乎只要是能排的上号的诸侯王、将军们,都已经把求情的奏折写满了朕的御案。
尤其是,韩信这狗东西,竟然直接说,你这是为天下人杀国贼,为社稷除佞臣。
如果朕不撤销对于你们李氏一族的处罚,他就要挂帅封金,前来贵山城求见朕,为你们求情。”
李由脸上浮现一抹难以掩饰的尴尬之色。
李夭揉了揉如玉的脸颊,目中也浮现一抹窃喜的笑意。
嬴胡亥看两人这样子,都忍不住哼哼了几声。
“在我大秦,单独以作战而言,韩信就已经是天花板一样的存在了。”
嬴胡亥看着两人:“但是现在,韩信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依照应该做的事情,是不是要想办法解除韩信的兵权,然后将他砍了?”
“何以至此啊?”
李由苦笑了一声:“韩将军的夫人与皇后的关系莫逆,此事天下人尽皆知的。”
“但总不能因为关系亲疏,就以此论罪吧?”
“寻常人之间,也总会因为关系亲疏,而忽视了一些原则性的东西,也颇为常见。”
“在朝廷之上,或许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毕竟能走到了高位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对天下大局更加放在心上。
但是,从军中出来的人,却不一定会如此。
他们直面死亡,从尸山血海中并肩走出。
彼此的感情已经完全不可寻常推断。”
“但是,这都是人之常情啊!”
“总不能为了天理存活,就要灭亡人的欲望?”
李由看着皇帝没说话,完全就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便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单纯的从这一方面来说,有些事情我们既然没办法杜绝,那就只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李夭哼哼道:“哥哥说的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就是让蕙儿做正宫皇后,我做侧室。”
李由苦笑一声,眼中愧色一闪而过:“名正言顺。
在天下人心中,虽然过半的人都认为蒙皇后才是正宫皇后。
可是名义之上,此前你才是正宫皇后。
那既然是这行,蒙皇后的孩子,就应该是庶长子,而不是嫡长子,可是这孩子却又是陛下认可的太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了而今这些问题。”
“现在,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蒙皇后成为了正宫皇后,太子自然也是名正言顺的,日后就算是有人想要一次攻讦,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九族。”
嬴胡亥端起茶杯来,想要再次抿一口茶的时候,才注意到茶杯已经见底了。
李夭这个时候,也才注意到了皇帝手中的茶杯已经空了。
换成以往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嬴胡亥放下茶杯,看着李夭倒茶时候的水珠,眯眼想了一会儿什么事情。
“这些担忧,或许都是作为一个臣子,一个执政者,一个着眼未来的家族掌权者,都应该考虑到的问题。”
“朕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李由见皇帝的眼睛落在了自己身上,忙问道:“什么事儿?”
“未来的内库,应该是未来的皇后接管,也就是天泽儿的妻子。
那未来的秦家庄呢,又是谁人接管?”
李由和蒙蕙都愣了一下。
蒙蕙正要说,当然是我儿子接管。
可是,嬴胡亥却抢先一步说道:
“秦家庄现在已经延伸到了我大秦经济生活的各个角落,如果将来接管秦家庄的人,心怀不轨的话。
是不是就可以让我大秦的经济,在一段时间之内彻底崩坏。
甚至于,让我大秦的经济出现倒退的情况?”
李夭轻轻的放下了茶壶,面色有些发白的看着嬴胡亥:
“陛下,您要收回我的秦家庄吗?”
第2170章 皇帝的烦心事
天下一统比嬴胡亥预想的要快的许多。
其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秦帝国这边科学技术的发展,也是同样远超嬴胡亥的预料。
若非是如此的话。
秦国肯定没有这么快的可能,就直接让楚国这样的强国低头。
在原本的计划之中,嬴胡亥是准备倾尽国力,和项羽死战一场,持续个数年时间不停歇。
将这片繁华的大地都打得满目疮痍之后,方才会真正角逐出来一个胜利者。
这个胜利者,会在失败者的坟墓之上,修筑起来属于自己的宗庙,建立起来属于自己的文明。
将这片大地上的传承,继续传承下去。
这种奇怪的问题,就像是嬴胡亥现在忽然发现,当初建立秦家庄,只不过是自己的儿戏之作而已。
但是现在,秦家庄真正的可以影响到了大秦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就他自己所知道的,秦家庄之中,掌控了至少二十三种不同的报纸。
这些报纸,刊登的东西也非常多。
除了秦帝国的政治方针之外,还掌握了更多的舆论导向。
谢天谢地的是。
这些东西,从出现到现在,尚未和秦帝国本身之间出现什么矛盾,也未曾站在秦帝国的对立面上,干过一些不该干的事情。
但是,嬴胡亥很清楚,这些东西总有一天会因为缺乏监管,而站在秦帝国的对立面上,甚至于出现危害帝国的事情。
李夭活着的时候,不会允许任何危害帝国的事情出现。
但是,如果李夭和自己一样,都变成了历史的尘埃之后呢?
新的继任者,究竟会怎么看待这个可以左右帝国的强大经济结构体制?
真等着到了那个时候。
必定会有一场可怕的流血牺牲发生在这片大地上。
他对于这个民族的伤害,绝对不会弱于一次改朝换代。
更为恐怖的地方在于,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会彻底锁住许多人改革创新的心。
有那么一瞬间,嬴胡亥惊讶的发现,为什么古代的帝王们,都会采取那种小富即安的治国策略了。
以前,他是真的看不起这种帝王心里。
不仅要愚民,还要完全掌握知识,只让知识在极少数的一个基层之中流通。
如此一来,无论天下的政权怎么变化,都一直会被这极少数的人所掌握。
因为,如此做,实在是太方便自己控制整个天下了。
哪怕是十年不上朝,十年混吃等死,却照样可以保证一个帝国的健康运转。
这说起来都觉得有些恐怖。
但,却真正能发生。
监狱里的会谈,在一种不太愉快的氛围中结束。
嬴胡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夭的话。
李夭或许认为自己应该把秦家庄充公。
因为,她意识到一件事情。
如果自己把秦家庄留给自己的儿子,那终有一日,未来的新皇帝,会因为秦家庄这个经济体制,会影响到帝国的运转,而成为皇帝的心腹大患。
李由则是没想到,杀掉徐福这样以退为进的手段,既然会激化出如此多的问题来。
这些问题,真的是他自己怎么都想不到的。
于是,他心中也真的有些开始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蒙皇后当作枪来使了。
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做这些事情?
嬴胡亥坐在贵山城的行宫楼头上,看着夕阳从自己眼前缓缓的落下。
他并非是觉得自己不能掌控帝国,如果真的想要做一些事情的话,那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
但。
如果真的做了那些事情的话,从此以后他就只能变成一个孤独的帝王。
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问题就会拖延到下一代人哪里,以流血冲突的方式结束。
这么一瞬间,嬴胡亥忽然想去前线,他有些怀念在军中流血冲杀的日子。
在那些日子里。
所有的人都一致对外。
每个人在重逢的时候,都从不畏惧。
更加从不会因为敌众我寡,而心生惧色,冲锋的时候减慢自己的脚步。
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时不时地折磨着嬴胡亥。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完全改变古代制度上的弊端。
毕竟,真情这种东西,可不是任何帝王都能享受得到的。
他一边享受着真情,一边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对于帝王之家的通俗认知。
他也想帝王之家,能够有感情。
而不是天下人在谈论起来帝王之家的时候,都会说一句:“帝王之家无感情”这样的话。
只是……
虞姬悠哉悠哉的从城楼上走来。
夕阳最后的光晕,将她衬托得像是一位女战神。
嬴胡亥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虞姬的时候,虞姬人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要不,回故乡去?”
嬴胡亥道:“天下青山都一样,男儿死在什么地方,就葬在什么地方。”
虞姬嘟着嘴,女战神也有憨态可掬的一幕:“要实在是担心的话,那就让李皇后什么都别做了,反正她更多的时候,都在和我打麻将。
按照她的技术来说,就算是真的有金山银山,也会输光了的,哈哈哈……”
看着虞姬放肆的笑容,嬴胡亥心情好了许多。
“谁让你来的?”
“我自不能来吗?”
虞姬反驳:“你要,就是太要强了,这个世界上,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什么样的事情,都苛求自己一定能够做好吧?”
嬴胡亥没说话。
“你不会是又想说自己是什么穿越者的神奇话语?”
嬴胡亥很无奈:“我真的是穿越者,历史上……”
他本想说,历史上,你其实应该是项羽的小妾,而项羽历史上真正的嫡妻,则就是景少玉。
只不过,这些事情,罕为人知。
可是,这话他不能说出口。
他担心虞姬会认为他疯了,哪有皇帝说自己的爱妃,是某个诸侯王的小妾呢?
“历史上又怎么?我大秦又是二世而亡了?”
虞姬翻了个白眼,在宫娥的搀扶下,轻轻地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享受着秋风吹在脸上的舒爽。
嬴胡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原本的历史上,哪能有我这样贤能的二世皇帝?”
“凑不要脸!”
虞姬撒娇似的骂了一句。
“陛下,吴中城外,红树林的树洞里,才是我最怀念的时光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