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异能种田养家》 第1章 一脸懵逼的重生 仿佛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梦,沈易遥麻木的看着自己的生平。 末世刚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父母为了找弟弟,把她锁在家中,一去不回。 吃光了家里的存粮,她又饿又怕,浑浑噩噩间觉醒了木系异能,被一支搜寻物资的小队看中,这才开启了她末世求生的旅程。 末世五年,其他异能者们都陆续开始觉醒第二异能,只有她没有半点儿动静,且木系异能增长的速度也比别人迟缓,也因此见识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末世十年,一次出任务的途中,她终于等来了第二异能的觉醒,却惨遭同伴的背弃。 沈易遥永远忘不掉那些家伙丑恶的嘴脸,忘不掉被丧尸群撕咬分食的痛苦。 那一年,她28岁。 沈易遥一直困在这个梦中,反复经历着那十年的痛苦。 一遍又一遍,不知今夕是何夕。 忽然间,一股巨力袭向了她的脖子,强烈的窒息感没顶而来,沈易遥压抑已久的怒火“腾”地被点燃,本能的反抗。 异能的废材,生死拼杀的绝境,造就了她一身格斗的本事。 感觉到有人掐她的脖子,她下意识的抬手掰住对方的拇指,一个分筋错骨反擒拿,将人压制。 沈易遥在这一瞬挣脱了梦境的桎梏,猛地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错愕而又幽深的灿灿黑眸,那双眸子中,仿若燃烧着无尽怒火。 这……谁? 沈易遥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不过不管这人是谁,他刚才险些掐死自己是不争的事实,她的脖子还疼着呢。 沈易遥警惕地扫视了这人一眼,黑灯瞎火的,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清了那张脸。 这人给她的第一印象是长的很好看,第二是干净。 在末世还能这么干净,身上一点异味都没有的人,一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 沈易遥紧张的全身紧绷,尽量忽略嗓子火辣辣的疼痛,嘶哑着声音问道:“是你救了我?” 顾安勋先是诧异,之后又皱了皱眉:“松开。” 沈易遥可不想得罪自己惹不起的人,张了张嘴还想开口,忽然一阵疼痛如同电钻搅着她的脑浆,她面色霎时变得惨白,闷哼一声,脱力的倒了下去。 顾安勋一直在寻找机会脱身,感觉到这黑丫头力道松了,当即将人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他大长腿一跨,人就跳到了地上,高大的身形晃了两晃才站稳。 顾安勋面沉似水,要不是他前天淋了雨一直高烧不退,哪里会给这臭丫头钻他被窝的机会? 想到自己恍惚的时候,竟然贪恋怀里的温软,甚至梦到了儿时养的小兔子,他就一阵烦躁羞怒,差点儿掐死那个又黑又丑的丫头。 顾安勋扶额,顾自懊恼了片刻,才发觉那丫头蜷成一团,打着摆子。 病了?还是装的? 他并不想管,但人不能在他这里出事。 纠结片刻,顾安勋上前,月色下那张黑乎乎满是黑斑的瓜子脸上,豆大的汗珠儿不断地冒出。 真病了? 顾安勋找到破旧木桌上的半截蜡烛,点燃。 屋子里亮堂起来,他在转身去看那黑丫头时,一怔。 那张又黑又丑的脸上,额头和下巴出现了两片白嫩嫩如鸡蛋的雪白…… 顾安勋僵硬了片刻,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身上的白背心,上面两块油乎乎的黑,可不就是那丫头脸上掉的色? 顾安勋似想到了什么,看向沈易遥的眼神变得复杂。 他认识这个黑丫头,她也算是大柳村的名人了。 一是她父亲退伍后带着她在大柳村定居,大刀阔斧的建了大瓦房。砖瓦在城里常见,在这么偏僻的村子里可是独一份儿。 别人都还在住黄泥稻草垒砖,苞米杆稻草叶上顶的土坯房,沈家这么与众不同,一直在被村里人酸溜溜的说道。 二是她父亲在半年前采石场的那场事故中遇难,留下了她这么个孤女和那套惹眼的房子。 哪怕她又黑又丑,也还是有人惦记着想要给她说亲,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安勋摸了摸沈易遥的额头,确认她并没有发烧,又翻出了没舍得用的新毛巾,打湿了帮她擦汗。 他的动作很轻,并没有将那张脸上的伪装擦掉,甚至还帮她抹了抹,盖住了那两小块暴露的雪白。 做好这一切,他摒弃那张脸上的黝黑和黑斑再看,眸色渐转幽深。 沈易遥感觉自己好似又做了一场梦,战战兢兢地在末世摸爬滚打了十年的经验告诉她——那不是梦,那是一段陌生的记忆在入侵她的大脑。 她警惕着将自己的意识游离在外,像个旁观者一样,冷眼看完了另一个沈易遥长达16年的记忆。 最新的记忆,是那个沈易遥被李继东缠上,往草垛后面拉扯,她惊慌之下踢中对方下三路后转身就逃。 她不敢回家,去找了她的小姐妹六丫,六丫偷了她爹半盅高粱酒让她喝,说能压惊壮胆。 沈易遥信了,一咬牙就喝了下去…… 之后的记忆很模糊,那个沈易遥只记得六丫说送她回家,她就乖乖跟人走了。 再之后,就是她感觉脖子被掐住,醒来看到了那个男人。 这段记忆中,原来的沈易遥认识那个男人,是个知青,叫顾安勋。 两人并没有交集,顶多远远见过,连打招呼都没有过。 沈易遥皱眉,所以……她现在是重生了吗?重生成了个16岁的小丫头?可这个身体的主人呢?她又发生了什么? 感觉到后脑的钝痛,她有了猜想。 不,不对! 这里不是那个沈易遥记忆里的家,看顾安勋的态度,也不是他把自己捡回来的……那她就是被谁送到了顾安勋的床上? 不管什么年代,爬男人的床都会让人轻贱,末世尤甚! 有人做局,这事儿还没完! 久违的危机感,迫使沈易遥睁开了眼睛。 恰巧这个时候,顾安勋已经穿好了衣服,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不能让他开门! 沈易遥着急之下扯动了后脑的伤,又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你,回来。” 沈易遥声若蚊蝇,但夜里安静,顾安勋还是听到了。 他诧异地转头,见人醒了,两步上前,指尖就被一只冷冰冰的小手急急抓住:“你,听,我说。” 沈易遥勉强压制着一阵阵的眩晕感,大概是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她不明情况动作太大,加重了后脑的伤。 当时她全副心神都在戒备和压制顾安勋身上了,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忽略了头上有伤。 现在她难受的只想昏睡过去缓缓,但事态紧急,她察觉了,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有,有人要害我,我,我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打晕的……” 第2章 各有心思各有算计 沈易遥急得不行,可越着急,她就越说不出话来,后脑的伤让她头晕恶心,眼前一阵阵泛黑,如同老电视上常有的雪花覆盖了她的双眼,连眼前人都看不清了。 她只能紧紧抓住那只温度偏高的宽厚手掌,希望他能懂自己的意思。 顾安勋看着满脸焦急却眼神涣散的黑丫头,叹了口气。 稍稍一想,他就已经明白了大致的前因后果。 他伸手,在沈易遥的后脑上轻轻拂过,果然轻触到一个大包,还有些湿。 顾安勋相信了她的话,心中的怒气却没有消减,只是这怒气不再冲着沈易遥而去。 那个要害黑丫头的人,何尝不是想要害他? 顾安勋面色沉了下来,却在收回手的时候一顿,他的手上满是鲜血! 她竟然伤的这么重? 顾安勋面色几变,声音尽量放缓:“你放心休息,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后脑的伤不能耽搁,我去找郭叔来。” 沈易遥双耳嗡嗡作响,有些听不全眼前人在说什么,但那句“我会处理好”她听见了,于是缓缓放开了手,人也就此晕了过去。 顾安勋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大步离开。 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忽然目光如刀般射向拐角的一棵大柳树,那里有团黑影一闪而逝。 他没心思再多浪费时间,那丫头伤在后脑,一个不好……可就是一条人命。 他急急向着郭家的方向而去,把已经睡下的郭大明白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一听是黑丫蛋儿伤了后脑,他“噌”的一下子就蹿了起来,急急抱起他的药匣子,反过来催促顾安勋:“快,前边带路!” 顾安勋也不含糊,搀着郭保全的胳膊,带着人小跑回他住的地方。 两人呼哧带喘地跑回去,难免闹出了动静,知青们都被惊动。 三个女知青以为顾安勋病的又严重了,都纷纷披衣跑了出来。 这黑灯瞎火的,她们看到顾安勋拉着个腿脚不太利索的大叔进门,愣在原地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这是怎么了?”姜姗姗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担忧地小声问了句。 她也不是指向明确的问谁,但一般一定会有人回答她。 一同出来的两个女知青,看不惯她娇娇气气的样儿,都没吭声。 男女有别,她们这副“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扮相,也不好意思凑到人家门口去扒门。 老好人刘伟安正站在顾安勋的门口,听到姜姗姗的声音,他转过头,指了指里面:“顾同志救了个人,郭叔认识,是咱村儿里的。” 姜姗姗腼腆一笑:“大柳村的?那咱们也应该认识吧?” 刘伟安挠挠头:“伤的是个小姑娘,也许你们女同志认识吧?” 这一句话撂下,三个女知青的脸色都变了。 本来还神游天外等着听信儿的宋红英,“唰”的转头,眼神死死盯着那扇门,小麦色的脸上有压不住的怒意。 站她边上,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徐静文,也全身一僵,两只手死死抓着披着的外衣,声音憨厚满是担忧地接了话:“你说受伤的是村里的小姑娘?伤哪儿了?严不严重啊?顾同志还病着呢……” 最后一句,她是小小声嘟囔出口的,却完全可以让她身边的宋红英听个一清二楚。 宋红英转头瞪了她一眼,徐静文讷讷低下了头,藏住了她眼中的算计和嘴角的嘲讽。 宋红英每次见到徐静文这个怂包样儿,都觉得烦躁,她又瞪了徐静文一眼,推了她一把:“回去收拾收拾,小姑娘哪里能在顾同志屋子里过夜?我去看看她是谁家的,要是不能连夜送回去,就让她跟咱们挤挤。” 宋红英在三人中,向来是说一不二处处拔尖儿的那一个。 徐静文被她欺负了几年,指使她顺手了,反正这也是一扁担下去,都打不出个屁的货。不像姜姗姗,瞪一眼都得哭半天,烦人得很。 徐静文一脸的老实相,闷闷地转身往回走。 才转过身,她就变了脸,无声的“呸”了一口。 她才不会上前去掺和,就宋红英那样的,只会让顾同志越看越烦。 至于姜姗姗?那也不是什么好鸟,能装不说,偏又娇气爱哭还挺会哭。每次她一娇娇弱弱的掉俩猫崽儿,那些个男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呵呵。 可真要到嫁娶动真格的,姜姗姗还不如宋红英抢手呢。 宋红英干活麻利,为人泼辣,跟村里人挺投脾气的。 姜姗姗整天整天跟哭丧一样,老一辈儿人最看不上这样的了,嫌晦气。 宋红英哪里还顾及什么形象?她压抑着满腔怒火,挺胸抬头地挤开了围在门口的几个男知青,一眼看到顾安勋扶着个皮肤黝黑的丫头肩头,村儿里姓郭的土大夫正在那丫头的头上缠绷带。 炕沿边儿放着几团染血的纱布和毛巾,还有一只残余墨绿色草药残渣的土瓷碗。 伤这么重? 宋红英顿住了脚,刚才的怒气消散了大半,看到那黝黑的皮肤,认出了她就是村里叫黑丫儿的丑丫头,另一半也随之散掉了。 这么丑的村姑,顾同志只要脑子没烧坏,就不可能看得上眼。 宋红英清了清嗓子:“顾同志,我可以进来吗?” 一旁瞪眼半天的王富强眼睛一亮,他刚才就想要开口,又看着人家姑娘伤的的确很重,才一直忍着。 宋同志上前,可算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他推了推眼镜,老学究一样的口吻帮腔道:“对,对对,伤的是女同志,就应该女同志照顾嘛。” “顾同志,我得跟你说两句,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哪怕救人心切,在发现这位女同志受伤昏迷的时候,你也应该第一时间喊人,咱们这还有三位女同志在呢。” “不说避嫌不避嫌的话,你这就是个人英雄主义,咱们是集体,应该给予别人发光发热的机会,你……” 王富强正宣泄一腔不满时,突然有个气都喘不匀的中低音在他身后响起:“请,请问我爹郭保全,是不是在里面?” 一直默不作声冷眼旁观的齐红斌看了来人一眼,向着旁边挪了一步。 李继东眼神闪了闪,手心里满满都是汗,心虚地躲在人群后,也跟着齐红斌挪了一步。 王富强被打断了长篇大论,不满的皱眉转头,就要开口。 老好人刘伟安赶紧拉了他一把,笑呵呵的点头:“郭山同志,郭叔在呢,就在里头。” 他指了指门里。 郭山满眼急切,心思都跟着那根手指飞进了土屋。 宋红英前脚才进屋,郭山后脚就冲了进去。 看清了屋里的情形,郭山两步上前越过了宋红英,抬手扶在了沈易遥肩头,对顾安勋点了个头:“谢谢你救了丫头,我来吧。” 第3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顾安勋诧异于郭山的急切,但也看出了他是真的在担心黑丫头,也就顺势让开了位置。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郭家跟沈家应该并不沾亲带故……那这是? 顾安勋若有所思着打量了一下郭山的脸,忽然福至心灵。 他想起来了。 当初采石场出事,黑丫头的父亲正是为了救郭山,才没能躲开落石。 这么说来……郭家对待黑丫头的态度,也就好理解了。 顾安勋收回视线,那丫头暂时没事儿了,他心口一块大石也移了开。 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顾安勋高大的身躯就像个圆规,少个支点,连站都站不稳了。 顾安勋暗暗皱眉,不动声色的将身体靠在了桌边,垂眸静静站在那里,仿若后续要如何都跟他没了关系。 宋红英的视线一直都在顾安勋的身上,他站不住的病态都被她看在了眼里。 这个时候,她再转头看向沈易遥时,就明显带上了不满和厌恶:“她这伤怎么弄的?能搬动吗?能搬动的话,咱们搭把手把人送回家吧?” “她在顾同志的房间里过夜可不合适,再说顾同志还病着呢,也需要好好休息。” 宋红英觉得自己说的话都在理上,在她看来也足够委婉了。 可这话听在郭家父子耳朵里,却怎么都不得劲儿。 不说黑丫儿适不适合在顾同志房间里过夜,就说她这女主人赶客的做派,人顾知青跟你啥关系呀?你就替人家做主了? 同样黑了脸的,还有顾安勋和姜姗姗。 顾安勋沉着脸,冷声道:“宋同志这话过了吧?我愿意让是人情,不愿意让是本份,什么时候要别人来替我发言做主了?” 宋红英傻呆呆看向了顾安勋,慢半拍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当即脸色涨红,张嘴就反驳:“我是那个意思吗?我是好心,你咋能当成驴肝肺呢?她都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留你屋里合适吗?” 顾安勋看都不看红了眼的宋红英,甚至烦透了她三番四次自以为是的纠缠。 他转头看向了门口,声音更冷,字字如刀,戳着宋红英的心窝子:“有什么不合适的?好歹也是一条人命,这房子又不是我的,让给沈姑娘一宿又怎么了?难道我让了屋子,还不能去郭叔家借住了?因为你的老封建思想,就想枉顾人命?” 宋红英被“老封建思想”五个字戳中了肺管子,狠狠瞪了顾安勋一眼,捂着嘴呜呜哭着就跑了出去。 屋子里还剩个一直降低存在感的姜姗姗,此时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怎么看怎么多余,怎么看怎么碍眼。 姜姗姗也察觉出了尴尬的气氛,娇娇怯怯欲语还休的娇嗔了顾安勋一眼,一副“我最纯良公正”的模样,细声细气的柔柔开了口:“顾大哥,你误会英姐了。她就是心直口快,平时拿主意习惯了,总是像个大姐姐一样。她也是好心,知道你病还没好,所以一时嘴快,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姜姗姗温柔似水的这么一通话,恰巧钻进了才跑过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的徐静文耳中。 她隐在黑夜中的脸上满满都是嘲讽,心想:“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么一副善良的模样,却说着恶毒的话。” “心直口快不就是说宋红英没脑子?拿主意拿惯了不就是跋扈?像姜姗姗的大姐姐……那得三十好几,不就是长的老?知道顾同志病没好,不就是一直死缠烂打?” “瞧瞧,门口四个男知青,三个都被勾了魂儿,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瞧了。” “我呸!还拉关系喊上大哥了,哪来的脸啊?说她不是好鸟一点儿不冤枉,整天装柔扮弱的到处瞎勾搭,这么缺男人么?” 徐静文不屑地无声冷笑,等走到有光亮的地方,就又恢复了老实人受气包的模样,唯唯诺诺凑到男知青身边,在距离两米处停下,小声开始打听宋红英怎么了? 得到的答案,跟她预想中差不离,徐静文暗暗嗤笑宋红英跟个棒槌没两样。 她转身要走,又觉得不能放任姜姗姗在这儿继续勾搭,于是不忘“好心”的叫了姜姗姗,一起回去哄宋红英。 ‘姜姗姗不是能装吗?这个时候如果为了多在顾同志屋子里待会儿,就不顾姐妹情谊了,她这层画皮也就被扒下来了。’ 徐静文乐得看好戏,巴不得姜姗姗找借口不走呢。 姜姗姗眼底阴鸷一闪而逝,烦透了这个受气包,怎么那么事多呢?烦人! 心中想归想,她也只是柔声跟顾安勋又说了两句没营养的话,还连一个字的回答都没能得到。 姜姗姗又是生气又是不舍,一步三挪弱不禁风地挪出了门槛,心中暗恼:“好好的进步青年高门子弟,怎么跟个榆木疙瘩一样不开窍呢?” “都19岁了,再发育晚,也该什么都懂了,真是!” 姜姗姗心烦得不行,看徐静文就更不顺眼。 一个宋红英就够招人烦的,再加个徐静文,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虽然两个都不是什么威胁,但总坏她好事,这就跟癞蛤蟆上脚面一个感受,哎呀烦死了! 姜姗姗不高兴的脚步声都重了,她不高兴,徐静文就高兴了。 那边三人撕扯不清暗暗较劲,这边沈易遥被陌生气息包裹,让她很是不安,所以她又双叒醒了过来。 沈易遥朦胧着一双眼,认清了面前两人,嘶哑着声音唤了声:“郭叔儿,山子哥,你们怎么来了?” 她这一醒,屋子里的三人彻底放了心。 郭保全“哎哎”答应着,他嘴笨,不咋会说话:“丫蛋儿啊,你这伤怎么来地?是自己摔地吗?” 郭山一下子紧张了,紧盯沈易遥的眼睛,想确定她会不会因为害怕,不敢说实话? 沈易遥艰难地动了动脖子,看向了门口,正跟同样紧盯这边,眼中满是慌乱,却还强作镇定的李继东对上了目光。 她故作受惊的快速移开了视线,讷讷道:“不,不是摔的,我是回家的路上忽然被人从后面砸了一石头。” 一语落地如旱地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中。 李继东紧张得差点儿转头就跑,可他腿软的动弹不得,只能提心吊胆着僵在原地。 郭山的双眸迸射出狠光:“谁?丫头,看见谁干的了吗?山子哥去废了他!” 这话差点儿把李继东吓尿。 偏巧沈易遥又看了他一眼,被他带着狠意地恶毒目光,再次‘吓’得移开了视线。 “我,当时太黑了,我没看清。” 李继东的心落回了肚子里,暗暗得意自己吓唬住了那臭丫头,结果就被沈易遥的下一句话差点儿整出心脏病。 “六丫也许看见了,我当时是去柳家找六丫的,是六丫送我回家的半路出了事……对了!六丫呢?她没事儿吧?” 第4章 事儿她搞起来了 沈易遥轻飘飘地抛出一个疑问,就让屋里屋外所有人都凝重了神色。 李继东这个时候跟脱水一样狂冒虚汗,要不是他一直站在人后不显眼的位置,早被发现不对劲了。 他几乎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却唯独被顾安勋不着痕迹的探究了好几眼。 刚刚黑丫头两次看向了门口后,像是受到了惊吓才回话的异常,旁人看不出来,早就知道有人害她的他,可是心中有数的。 他顺着黑丫头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出了李继东的不对劲。 不论是他第一眼被看时的慌乱,还是第二眼被看时狠厉地回瞪,都被他尽收眼底。 把黑丫头砸晕塞进他被窝的……是李继东? 顾安勋垂眸若有所思时,郭保全正收拾着药匣子,用下巴点他大儿子:“去,赶紧找刘大队长去,把事儿跟队长说明白了,再跟大队长一块儿去柳家看看六丫回去没,刷溜地!” 郭山“哎哎”应着,小心安置好沈易遥,起身抬腿就跑。 那速度,撵鹰抓兔子都不在话下。 老好人刘伟安挺担心,另外一个小姑娘是不是还没着家?就也热心的凑了上去,跟在郭山身后:“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好歹做个伴儿。” 郭山慢下来,等着刘伟安跟上,这才重新快步跑了起来。 沈易遥侧躺在顾安勋的被褥间,事儿她搞起来了,接下来就看六丫的心理素质有没有她杀人时那么好了。 沈易遥头疼得不行,皱着眉闭目静等,这次她没再昏睡过去,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下意识的进入了冥想状态。 一条条嫩绿色的光丝围绕着她上下飘飞。 那熟悉的光芒,熟悉的感觉,是她的木系异能! 她的异能没因换了身体而消失?! 沈易遥欣喜若狂,却还记得有外人在,没有冲动的去触碰任何一条光丝,并逼迫着自己退出了冥想。 在末世,她触碰光丝时,身体会自然而然地被绿芒包裹。同在那个时代的异能者们见惯不怪,然而这些古人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说不得会把她当成妖怪给烧了。 沈易遥飞快的睁眼,就对上了顾安勋的视线,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微表情。 很好,没有什么异样。 她又看了看郭叔,对方同样担忧地看着她。 沈易遥松了口气,两人都没有异样,她可以安心了。 顾安勋看着黑丫头小心翼翼地看看他,又看看郭叔,之后就安安静静躺着,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这副样子……是被吓坏了吗?她是在担心,刚才讲出部分事情太鲁莽了吗? 顾安勋看向了那一团团染血的纱布,还有他出门时垫在黑丫头脑后,被鲜血浸透的毛巾,心底一阵阵的发冷。 如果他一直烧着,没有醒来,第二天醒时,她应该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吧? 如果不是自己当时冲动之下掐了她的脖子,她也根本不会醒…… 如果他们再被堵在了被窝里,他是不是已经被强行安上流氓罪和故意杀人罪了? 呵…… 顾安勋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上翘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那长而直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眼底足以冰封千里的寒意。 他从不主动找事儿,但今天起,他要破例了。 …… 等了不知多久,就在沈易遥迷迷糊糊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片嘈杂声。 刘郑毅背着手,腰上插着个烟袋锅,发型像才被老母鸡抱过窝,乱的别具一格。那一双眼黑沉沉的,压抑着起床气。 刘郑毅进门,先被那几团血赤糊拉的纱布吓了一跳,最扎眼的还是那条崭新崭新的白毛巾。 “流了这么多血……老天,那可是后脑勺啊,人没死地上,得亏沈建军同志阴德积的厚。” 刘郑毅发觉,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瞧着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 他尴尬的一拍后脑勺,转而坐到沈易遥跟前,放缓了声音问道:“黑丫儿啊?还认得俺是谁不?” 沈易遥:…… 她忍着抽动的嘴角,虚弱地叫了一声:“认得,刘叔儿,六丫咋样了?” 刘郑毅长长呼了口气:“还行,没傻。好,嗯……挺好。” 刘郑毅欣慰的点点头,放心了。 走的慢的王会计跟在刘队长身后进屋,听他这两句话说的,他都替他臊得慌。 有这么唠嗑的吗? 为了避免刘队长继续直肠子,去捅人心窝子,王会计笑容亲切和善,跟看自家小辈一样,弯身对着沈易遥嘘寒问暖。 沈易遥虽看起来虚弱,但脑子是清醒的,能跟王会计有来有往的寒暄。 哪怕语速慢,但能对答如流。 王会计心里有数了,转头跟刘队长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王会计欣慰,刘队长只要不开口,还是个很称职,脑子很灵光的好队长嘛。 这么一会儿功夫,后面慢腾腾被郭山和刘伟安“押”过来的六丫也到了。 她本来蜡黄的一张脸,此时煞白泛青,唇色泛紫,一头一脸的虚汗。 那双单眼皮的小眼睛到处乱瞟,就是不敢跟任何人对视,哪怕是李继东她都不敢看一眼。 这副样子,带着明显的心虚,跟门口藏头露尾,还忍不住直往屋里瞄的李继东如出一辙。 顾安勋心中怀疑的对象又多了一个。 “六丫?你没事就好,就好。”沈易遥出声打破了六丫故作的平静。 六丫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嗯,我,我能有什么事儿?” 那声音微微发抖,做贼心虚的太明显。 王会计和刘队长又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达成了共识。 王会计:六丫不对劲。 刘队长:带回去吓唬吓唬,小丫头藏不住事儿。 王会计:柳副队咋办? 刘队长:有老子呢! 王会计:行,就这么定了。 两人起身,刘郑毅想说话,被王会计瞪了一眼,有些讪讪的。 王会计笑呵呵地开了口:“黑丫儿啊,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担心,叔儿明个再来看你啊。” 沈易遥低低应了一声,脸上是藏不住的痛楚和疲乏。 刘郑毅也知道自己什么毛病,但这毛病也有好处,就比如现在。 “六丫啊,你跟我去一趟队部,把事情交代交代。别想着跟我撒谎,老子最烦小孩巴子跟我耍心眼子,走吧。” 第5章 她怎么没死?又怎么没傻? 六丫抖如筛糠,心虚得更加明显,毕竟她才是17岁的孩子,做事仅凭喜好和一时冲动的时候居多。 当时她也许会一时嫉恨,就敢抱起石头狠狠砸向背对着她的黑丫儿。 更因为有李继东善后,她毫无负担地扭头就回家了。 六丫完全就没想过,当时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呼吸的人,再颠簸一路后还不断气。 更没想过后脑被砸那么狠的人,不但醒了过来,还清楚地记得之前发生的事。 她怎么没死?又怎么没傻? 要是她痛快点死了多好!傻了也行啊…… 六丫越想越慌,越想越恨,杀人的目光瞪向沈易遥。 沈易遥这个时候已经疲惫的双眼半睁半闭,却对着她露出了一抹浅淡的微笑。 那笑容落在六丫的眼中,就是赤果果地嘲笑!更似一个耳巴子狠狠呼在了她脸上。 六丫只觉“轰”的一声,脑子里头嗡鸣作响,一片空白,眼里除了黑丫儿再看不到其他人。 她完全忽略了自己进门时,黑丫儿说了什么。 此时此刻,她心底只有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叫嚣:“是你!一定是你醒来把什么都说了,你为什么没死?你该死!你个丧门星,你凭什么住那么好的大房子!你凭什么!” 六丫完全不记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一心只想弄死沈易遥。 ‘对,她后脑勺的伤肯定轻不了,只要她再撞一下,只要一下,她肯定就得死过去……’ 六丫失心疯一样的把心里的想法吼了出来,不管不顾的冲向了气息奄奄的沈易遥。 她的举动太突然,越过她往外走的刘郑毅和王会计都没料到,转身的时候已经慢了一步。 郭山累的出去透气,离得更远。 还坐在炕沿边儿的郭保全,被那一声嚎叫吓得激灵灵跳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出溜护到沈易遥的身前,举着药匣子准备把六丫推个跟头。 毕竟是小女娃,他上手不合适。 而比他更快的,是站在桌边,刚才还靠着桌子才能站稳的顾安勋。 他如同猎豹,谁都没留意他是怎么一下子就窜到了六丫身前。却清楚的看到他抬起大长腿,一记窝心脚,把疯婆子一样的六丫一脚踹飞了出去,砸到了门口。 如果没有刘郑毅“哎哟哟”着,在后面托了一把六丫的头,她恐怕后脑也得开花。 六丫的疯叫被这一脚终结,倒在地上卡了壳,像是摔蒙了。 所有人都惊愣着看向了顾安勋,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只是顾安勋帅不过三秒,一脚踹飞六丫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他再站不稳,双手后撑,扶住了炕沿,坐在了郭保全旁边,脸上也有虚汗开始陆续冒出。 他眉眼不动,声音低沉中带着不容拒绝:“麻烦大队长把杀人犯带走,该关还是该判得给个章程。村里要是不好处理,那就报警上告。不能因为沈家姑娘是个孤女,就被糊弄糟践。” 刘郑毅感觉自己的老脸有点儿挂不住,尤其这个时候六丫像是才反应过来,忽然开始嚎啕大哭,不管不顾嗷嗷乱嚎,说的什么没人能听清。 站在外围的李继东却忽然分辨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胡咧咧着“东子哥你不能不管我”,旁人听没听清楚,李继东不清楚,但六丫在他面前不止一次嚎过这一句。 哪怕这次更含混,但他熟啊,只一个腔调就听懂了。 为了打断六丫疯狗一样的攀咬,他特意起了话头,声音里满满都是不赞同:“就是小女孩子之间吵闹动手掐架,失手伤了人而已,怎么能说是杀人犯呢?这也太夸张了。” 他说完,眼神就瞟向了站在他身前的王富强和刘伟安。 王富强就是个认死理的玩意儿,不知变通,死脑筋的很。 就他,在学校绝对是那种全班同学都讨厌,拿着鸡毛当令箭,特别喜欢打小报告告黑状的人。 他在知青点也没好到哪里去,动不动就什么“实事求是”,“帮理不帮亲”,总跑去队部打小报告,让刘大队长扣他们工分,还要他们同意他的歪理,承认自己的错误。 刘伟安是个惯常喜欢和稀泥的。 无论谁对谁错,只要起了争执,他都希望大事化小,还总把“吃亏是福”挂在嘴边。 果然如他所料,他起了个头,抛砖引玉,王富强就像是找到了发挥的余地。 “对,这话在理,人只是受伤了,又没出人命,怎么能说是杀人犯呢?” 王富强一副要公事公办刚正不阿的挺了挺胸膛:“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们应该实事求是,不能夸大其词,假大空是不对地……” “还有,顾同志,虽然知道你救人心切,也不能对个女同志下手啊,还下这么重的手,太没风度了。” 顾安勋黑幽幽的双眼淡淡瞥向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的错觉。 王富强自认刚硬得很,不为恶势力低头,可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还是卡壳了下,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那感觉,就像是一只卧着的老虎,静静看着它眼中的猎物。 你不能因为它恹恹地,就把老虎当病猫。 王富强也步六丫的后尘卡壳后,顾安勋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如果不是我,沈姑娘现在就是一具冰凉凉的尸体。难道非要我见死不救,眼见着她断气,杀人犯才是杀人犯?杀人未遂就无辜了?” “你是在指责我不该救一条人命?还是在袒护一个对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动杀心的杀人犯?这么积极为他辩护,你是不是她同伙?” 王富强急了,才要开始他长篇大论的辩解。 可惜顾安勋折腾了一宿,又开始发烧了,他没了耐心。 看向王富强的眼神沉沉地,压迫感极强:“还有,阻止罪犯再伤害受害者有什么问题?而且我没动手,我动的脚。” 王富强哑火,脑子乱糟糟的,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接茬。 刘伟安刚才就想说话,被王富强抢先一步,心里暗恼他瞎掺和。 他也一直知道顾同志不好惹,但只要跟他好好说话,他实际却是知青里头最好相处的一个。 刘伟安和善地跟土地公公一样,把王富强往后拉:“你少说两句,人命关天的事,你跟着添什么乱呐。” 刘伟安知道王富强不可能是六丫的同伙。 别说六丫看不上他这么招人烦的,就是看上了……王富强今天一整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干活也好,下工后回知青点也好。 他们俩一个屋子住着,王富强要是真不对劲,他绝对一眼就能看出来。 王富强是烦人了些,但也简单,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王富强被顾安勋架那儿了,刘伟安给他台阶,他见好就收,不敢乱吭声了。 刘伟安又和气的对顾安勋笑笑:“你别怪他,他就是嘴不好,没坏心眼子。” “都消消火,冷静冷静,这事儿交到队部了,还有什么不能安心的,对吧?” “刘叔儿,您跟王叔儿辛苦辛苦。这么晚了,沈姑娘还受着伤呢。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说吧?也让沈姑娘好好休息恢复恢复,您说是吧?” 第6章 充满着年代特色 有刘伟安一通说和,屋子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放缓了许多。 刘郑毅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也看出来顾知青不舒服了,不好说什么。 他干脆扭头看向了外面那几个添乱的,轰赶扑棱蛾子的架势一摆手:“去去去,都散了散了,明儿都不打算上工了?” 王会计冲着顾安勋和善笑着:“小顾啊,今儿……叔要多谢你。这样,今晚你先去郭大明白家里凑合一宿,等明儿黑丫儿好点儿了,咱们再把她送家去,啊。” 顾安勋点点头,很好说话的样子。 哭嚎不休的六丫被刘郑毅和王会计带着往外走时,迎面撞上了手拿电棒儿(手电)急匆匆赶来的柳建国。 刘郑毅和王会计对视一眼,在手电光晃过来之前,刘郑毅先发制人:“老柳啊,你怎么来了?你跟六丫是实在亲戚,这事儿你得避嫌懂不懂?快回去吧。” 柳建国心一沉,可不想因为老三家的败家孩子,牵扯上自己的前途:“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说让六丫来看看黑丫儿吗?怎么又扯上她了?” 刘郑毅把快哭抽的六丫往王会计那边一推,扯落着柳建国的袖子:“来,你来看看来。” 刘郑毅把柳建国扯进土屋,指着地上那一堆:“来你看看,你们六丫把人打成这样,要不是顾知青救了黑丫儿,人现在早没了。” “你瞅瞅黑丫儿,来。”刘郑毅一把子力气猛然一扯,柳建国一个趔趄,才看清躺在土炕上双眼紧闭气息微弱的沈易遥。 那丑丫头躺着的铺盖上,哪哪都是血,看着吓死个人。 柳建国晕血,直面这么血赤糊拉的场面,一张黑脸都煞白的了。 刘郑毅松开他:“看见没?六丫看见人没死,刚才还想扑上来撞人脑袋……你家咋养的孩子啊?你给科普教育的杀人不犯法是不?你现在还来掺和?” 柳建国头晕目眩腿都飘了,打着晃地夺门而去,被夜风一吹才缓过劲儿来。 刘大队长说话句句戳人肺管子,柳建国险些又背过气去。 在大柳村住着的,谁不知道刘大队长的嘴不好?但话没戳自己肺管子上,大家伙都当乐子听来着。 现在真正体会了一把真刀真枪怼自己身上,柳建国脸都绿了。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别说他年底争取转正的事儿了,就是眼么前儿还能不能保住副大队长的位置都还两说呢。 柳建国出师未捷,还要一番好言好语保证不沾老三家这档子事儿,才抹着一头一脸唾沫星子灰溜溜地离开了。 六丫被带走关进了牛棚,四个男知青被赶回了屋子,郭家父子也把顾安勋扶回了家捂汗吃药。 这一个夜晚,终于安静了,只是看过这一场热闹的人,有多少真的睡着了……谁知道呢?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沈易遥就睁开了眼。 她打量了一下黑漆漆的房间,确定没人了,旋即闭上眼,再次冥想,进入那个玄妙的空间。 嫩绿的光丝再次出现,这一次,她抬起了手,触碰到离她最近的一条光丝,光丝钻进她的指尖,随着手臂游走,最后停在了她的后脑上。 沈易遥虽然闭着眼,却透过光丝看清了自己的后脑究竟伤成了什么样。 嘶……好大一个血包啊。 沈易遥小心的将光丝汇聚到伤处,化解着那婴儿拳头大小的淤血。 这要是不及时处理,压迫哪根神经时间长了,她都得出事儿。 木系是五行之中的生命之源。 植物的成长需要它,动物的盛衰同样与它息息相关。 木系虽然没有治愈系那么强悍,但也可以辅佐治疗一些伤病。 沈易遥不知道的,是她还在梦魇中挣扎的时候,她的本能就自行激发了木系异能,对她的后脑修复过一次,给她存活下来打了个底。 她也不知道,顾安勋之所以高烧忽然退了,醒转过来,也是她的功劳。 她更不知道,如果当时顾安勋没有气怒掐醒她,她很可能在他面前暴露,所以说无巧不成书呢。 在睡梦中,沈易遥就自行躲过了命劫,还阴差阳错的救回了一个烧出肺炎,并即将烧成脑膜炎的进步青年。 在那个缺医少药,不管哪疼都吃‘扑热息痛’的年代,重感冒都得去县医院才能治。烧出肺炎送医晚了都能丧命,更别提脑膜炎了。 农村娃因高烧时家里没当回事,烧成傻子的也不在少数。 沈易遥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庆幸顾安勋掐醒了她,又帮她找了土大夫来,承了这份人情。 几乎忙了一宿,沈易遥才吃力的抓住了三条光丝,且三条光丝全部被她用于恢复后脑的伤上了。 清早醒来,她后脑的大包消了一半,绑在头上的纱布都松了下来。 沈易遥起身,慢悠悠地把头上的纱布重新绑了绑,又把屋子里的陈设仔细看了一遍。 简单的一炕两桌,炕桌上放着几本旧书,地上的方桌上摆着两只清洗干净的铝质饭盒,一截快烧光的红蜡烛,两只土瓷碗,一只搪瓷茶缸。 墙角的凳子上放着一个行李包,地上只有两双黄胶鞋。 另外一边的墙角放着一只大木箱,应该是用来放口粮的,箱子旁边摆着只小坛子,坛子旁放着水桶。 窗户是纸糊的,墙上和棚顶也都满满登登糊的报纸。 简简单单堪称简陋的房间,却充满着年代特色。 沈易遥是二零后,除了原主的记忆,她只在当年的课本上看过类似的老照片。 现在能够亲身开开眼界,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白天大家都要上工,沈易遥只好又昏睡了一白天,直到傍晚她的肚子饿到咕咕直响的时候,门口才终于有了嘈杂的人声。 房门被人推开,郭山和顾安勋走了进来。 “丫头,醒醒,哥送你家去。”郭山上前,手背搭在了沈易遥的额头上,冰凉凉的,没发烧,他放心的笑了。 沈易遥睡眼朦胧的睁开眼,才叫了一声“山子哥”,她的肚子也跟人家打了个招呼。 沈易遥“腾”地脸红,可惜脸上一层黑乎乎的遮盖效果太过,倒是没被看出什么来。 郭山听到她肚子响,一拍脑门儿:“对不住啊丫头,哥粗心了,忘记来给你送饭了……害,这事儿办的,别急啊,等回去了咱再吃,我妈正做饭呢。” 郭山一边絮叨着,一边扶起了沈易遥。 沈易遥穿了鞋,缓过了那阵脸热才开口:“山子哥,能帮我个忙吗?” 第7章 黑丫头可真实诚 “哎哎,要干啥?你说,你别动,哥帮你弄。”郭山忙不迭的答应着。 沈易遥缓慢的转头,看向了炕上的被褥,伸手指了指:“帮我把这套铺盖带回去,我家正好有套新的,我才晒过,一会儿你帮我给顾大哥送过来,行吗?” 郭山抓了抓头皮:“这个……” 他转头看向了顾安勋。 沈易遥也看了过去,眼中有感激,也有不好意思:“对不起呀,把你铺盖都弄脏了,这个没法用了,我那有套新的,跟你换。”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一句:“那个……被面棉花都是新的,是我爸去年新做的,你别嫌弃。” 顾安勋眉眼动了动,他感觉自己如果不点头,就好像很欺负人似的。 不过这丫头说的也实在,被褥上都是血,他的确没办法再盖了。 现在拆洗,连棉花都得洗了再弹,不是一两天能弄好的。 他大病初愈,也禁不住折腾。 顾安勋这边点了头,沈易遥如释重负般笑得灿烂。 顾安勋被那小白牙晃了眼,莫名又想起了她伪装下的两抹白。 他不太自在的移开了视线,郭山已经麻利的把他的铺盖卷起来抱了出去。 沈易遥看见地上的毛巾和纱布都还在,脸上退下的热度又升起来了。 她扶着炕沿边儿就要蹲下,郭山转身进来,看见吓了一跳:“丫头,你要干嘛跟哥说,你还头晕着呢,小心磕碰了哪。” 沈易遥腼腆笑着,指了指地上,有些不好意思。 郭山又“害”了一声:“放着我来。” 沈易遥指了毛巾:“山子哥,毛巾也帮我带回去吧。我家也有新的,一会儿给顾大哥一起送过来。” 郭山“哎哎”答应着,几下抓起地上的东西,脚下生风的就又出去了,一点儿看不出干了一天活的样儿。 沈易遥再次对顾安勋道歉:“顾大哥,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救了我,等我养好伤再来谢你。” 顾安勋忍不住多看了沈易遥两眼,这么腼腆有礼貌的黑丫头,可跟昨晚那个凶神恶煞,险些掰断他手指头的凶丫头判若两人。 顾安勋微微颔首:“你也不是有心的,不必道歉。你的谢意我收下了,也不用在意,回去好好养伤。” 沈易遥觉得这人真的挺好。 她有原主的记忆,知道旁人看到她这张又黑又丑的脸,都是个什么模样。 顾安勋不但没有鄙夷嫌弃,还能在被算计之后,没有迁怒她,还帮了她不少,足见人品。 沈易遥的笑容又真挚了几分。 见识过末世的残酷和黑暗之后,突然感受到旁人的善意,所给她带来的冲击和感动,是无法言说的。 尤其她初初在这个陌生的年代醒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顾安勋,也难免有些雏鸟情节作祟。 她并不是嘴上客套,而是真的把‘该怎么还这个人情’放在了心上。 郭山收拾好了,快步进来,反身蹲在了沈易遥身前:“来,哥背你出去。” 沈易遥有些手足无措:“山子哥,我,我能走,你这是干啥呀?” 郭山不容拒绝:“能走什么能走?你走两步再晕地上,俺非得挨你郭叔儿一顿鞋底子不可。快点吧,你婶子的饭都快出锅了。” 十年了……再没人对她这么好过,沈易遥一时眼眶酸胀发热,“哎”了一声,就被郭山背了起来。 顾安勋再后面把人送出门,看着黑丫头被小心放到了带车子上,再看着郭山转头,跟黑丫头一起对着他挥手。 顾安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淡淡地,倒也没让他太在意。 他也抬起手挥了挥,转身进门后,看着光溜溜的炕面顿了顿,再次回忆起发烧昏沉中,怀里的温软……还有他的体温,好像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了正常,胸口火烧火燎的疼痛,也像是被那温软抚平了般。 他醒来时,除了病了几日的虚弱,竟然没有感觉到其他的不适。 要不是后来,他急匆匆跑出去又见了风,也不会再发烧。 顾安勋皱眉发了会儿呆,想不明白当时是烧糊涂产生错觉了?还是真的借了那丫头的福气…… 他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体的舒服是因为怀里抱着的什么,所以才会下意识的抱紧。 等他醒来时,没想到抱着的竟然是个大活人。 当时他被愤怒冲昏了头,没想太多。 但他择床,郭家的被褥上又有股潮味,他几乎一夜没睡,干脆把事情仔细过了遍脑子,才发现了这点儿蹊跷。 那丫头一再道谢,说是他救了她,又对他充满了歉疚,觉得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可他却觉得,是那丫头救了他。 他说不真切那种感觉,也说不清是真是假,但却不会否定自己的认知。 而不久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顾安勋烧上了炕,添了把柴,转头正在洗手打算做饭,郭山就带着东西回来了。 郭山进门,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忙着呢,铺盖给你放这了啊,回头你自己铺一下吧。” 没等顾安勋回话,郭山已经来去如风地转身出门了。 顾安勋擦净手,走到炕边打开了包袱皮,挑了挑眉头。 一面纯白棉布,一面蓝底儿富贵牡丹花开的棉被; 一面蓝白相间的方格棉布,一面同款蓝底儿富贵牡丹花开的褥子; 一个跟他原来枕头差不多高的荞麦皮枕头,配着配套的蓝色枕巾。 这一套铺盖很新,应该像黑丫头说的,是全新的。 他翻开叠的整齐的铺盖时,里面还夹着一卷纯白的新毛巾,还没拆封。 除了毛巾之外,还有两根蜡烛,一支手电…… 顾安勋看了看桌上用不过今晚的蜡烛,勾了勾嘴角,这丫头心还挺细的。 蜡烛也就算了,这东西不值什么钱,一包十根一毛二。他当谢礼收也就收了,可收手电就有些不合适了。 他那铺盖卷都盖了三年了,从他16岁下乡直到现在,拆拆洗洗不知多少回,棉花早都是旧的。 他收了那丫头一套新铺盖两根蜡烛,其实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顾安勋拿起那支手电掂了掂,又按动红色的开关看了眼亮度,无奈摇头:“新换的电池……黑丫头可真实诚……” 第8章 沈易遥的第二异能 回家后,沈易遥花了三天的时间抓了十根光丝,彻底消灭了后脑的隐患。 之前她一直担心身体超负荷会加重伤势,忍到身体恢复了健康,才有底气去探索觉醒的第二异能。 当再次进入深度冥想,刨根究底才终于找到自己的第二异能后,沈易遥惊呆了…… 空间法则……竟然是空间异能?! 可她感觉自己的空间异能……好像跟她所知的空间异能又有所不同。 沈易遥断断续续地努力了三天,抓到了八条星光光丝吸收,然后对着面前的虚无一捅……她人就晕了过去。 又是甬长的梦境,她看着自己回到了末世,没有了身体的她漂浮在空中。 她随着自己的心意,像个真正的啊飘一样,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天地间……直到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沈易遥死死盯着那几张满是慌张的脸,看着他们被丧尸追赶,看着他们把比她强不到哪里去的水系异能者,推向了身后的丧尸群。 同样的心理,同样的手法……呵。 沈易遥暴怒,下意识将空间异能外放,向着曾经的同伴、如今的仇人笼罩而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几个人忽然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保持着奔跑逃命的姿势定在了原地。 后面追赶的丧尸,有一部分被倒地的水系异能者所吸引。但尸多肉少,剩下的继续向前追。 他们追到她的外放空间范围内,同样像是被定住了。 然而丧尸的数量太多,转眼就有几十上百只丧尸挤了进去,沈易遥支撑不住,空间像泡泡一样“啪”的碎裂了。 挤进里面的人也好,丧尸也罢,都在空间壁碎裂的下一秒动了起来。 在那几个人的眼中,沈易遥看到了迷茫和惊恐。 甚至有一人瞪圆了眼惨叫着:“有异能丧尸,他们会瞬移!” “哈哈……会瞬移,太搞笑了!”沈易遥捧腹大笑,啊飘一样在半空接连翻着跟头,惬意不已。 眼看着所有人都被丧尸扑倒,淹没。 沈易遥享受地听着他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只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报仇了!痛快! 心中执念散去,忽然一股吸力拉扯着她,霸道不讲理地一把把她扯飞了出去。让处于啊飘形态的沈易遥,体验了一把云霄飞车的酸爽刺激。急速的失重感,让她猛然坐起,大口大口的呼吸。 “是梦?”沈易遥不确定地抹着额头的冷汗。 脑中的刺痛感却提醒着她,那不是梦。 那种疼痛,在她还活在末世的时候,经常被压榨到异能透支时就会出现,她熟悉得很。 如果是梦,她现在醒来,应该就会开始遗忘。 可她坐着发呆半天了,刚才看到的一幕幕依旧清晰。 她还记得自己使用了第二异能,暗算了那几个混蛋,替自己报了仇。 当时丧尸撑爆了她的空间,导致她异能过度消耗,所以…… 沈易遥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睛逐渐变得晶亮。 所以她的空间异能果然是变异了的! 怎么会变异呢? 是因为觉醒的时候,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还是因为濒死的刻骨仇恨,扭曲了它原本的法则轨迹? 沈易遥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但她却知道,自己的空间异能可不止当仓库那么单调乏味。 虽然跟某些一觉醒就是现成的小世界,能够种田养殖甚至有灵泉的变、态级天才比不得……但她的空间异能也很厉害了。 它在她死后只剩一团精神体时,带着她穿越时空重生。 它可以当成随身仓库,将所有她不放心摆在外面的东西都收藏起来。 它还可以外放,用好了可以攻防兼备。 它最棒的是定格了空间内的时间,实现了保鲜。活物被装进去就会被定格在那一瞬,再放出来,会失去被封禁在空间内那段时间的记忆,是真正的时间定格。 还有没有其他的特殊变异属性,沈易遥目前还没有发现。 也许现有的这些法则,还会随着异能等级的提升而有所改变。 不过……这里不是末世,不是病毒和辐射大爆炸的年代。 她现在的身体,也不是当初被感染变异的身体,她的脑子里也无法结出能量晶核,所以她吸收能量才会那么费劲。 而她吸收的能量只能储存在全身,平时可以用来滋养身体,但在她使用异能的时候还要注意。尤其是木系异能,一个不小心玩脱了,透支的就会是她本身的生命力。 痛痛快快地‘黄粱一梦’,了结了前尘。 沈易遥凝重了神色,恢复后再次开始冥想,开辟自己的存储空间。 异能觉醒之后,第一次开辟空间非常关键。 空间的大小,决定了潜力的大小,基数相当重要。 因为升级后翻倍的空间,会呈几何式叠加上涨。 为了这一次的开辟空间,沈易遥整整闭眼昏睡了两天两夜。 等她再睁眼时,就对上了郭家夫妻俩,外带大儿子郭山担忧的目光。 沈易遥:…… 她完全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但她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安了心。 空间本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她在开辟空间的时候,就像是离魂状态,完全不像吸收异能时,会出现体表发光的情况。 郭婶子泼辣惯了,嘴也太利索。 这么会儿功夫,就把她过来给她送鱼补补脑,却发现她昏迷……到他们一家子轮流守了她两个晚上,今儿再不醒就要把她送去县医院的事儿,机关枪一样叨叨完了。 沈易遥脸蛋发烧,不太好意思了。 “叔儿,婶子,山子哥,我没事。可能是失血过多吧?我只是觉得犯困,睡了一回饱的。真没事儿,别担心,我现在精神头可足了呢。” 郭婶子想要伸手点沈易遥的额头,一想这丫头伤的就是脑袋,手指头就是一僵,又讪讪收了回去,改成了瞪眼。 “你说没事就没事啊?俺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你直道不?你这孩子,咋这么不经心捏?快伸手,让你叔儿给你看看。” 沈易遥腼腆一笑,乖顺的伸出手来:“好,叔儿快给我看看,我真的觉着就是困了睡了一觉,婶子不信呢。” 郭保全慢条斯理的整了整早就预备好的小药枕,搭在了沈易遥的手腕下面,这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诊了半天的脉。 沈易遥心知肚明昏迷是个怎么回事,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因为开辟了个超大的空间仓库,那股兴奋劲儿压都压不下去。以至于她的眼底满是笑意,看得郭婶子手指头发痒。总想抬起来多戳几下这不省心的黑丫蛋儿的额头。 郭婶子不能下手,倒也不耽误她嘴上的输出:“黑丫蛋儿啊,你可长点儿心吧!眼见着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不知愁捏……@#¥%*” 沈易遥:…… 沈易遥十分佩服郭婶子的战斗力。 她被郭婶子一套输出,把那点儿兴奋劲都给散了个干净。 为了不再继续挨怼,她虚心受教之后,又一脸复杂地换了个话头:“那啥,婶子,六丫现在怎么样了?队里打算咋弄?” 第9章 仇敌太蠢太没挑战性 郭婶子的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一脸不满地别过头去。 显然那个结果,在郭婶子看来很不满意。 郭婶子兀自生了会儿闷气,这才重新转过头,忍不住地打开了话匣子,把这几天的事情一股脑都突突了出来。 “黑丫儿啊,婶子跟你说,柳家那帮瘪犊子才不是个玩意捏……” 沈易遥听得目瞪口呆,那副好似被打击得狠了,反应不过来的小模样,看得郭家三人直心疼。 沈易遥是真的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六丫竟然疯了?她咋那么不信呢? 难道这个时候就有“疯子杀人不犯法”的说法了? 又是谁给六丫支招装疯的呢? 沈易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柳建国。那也算是柳家最有头脑的文化人了,小学五年级上了四年半,一般的字都能认个全。 柳建国人怂,爹妈却够凶,为了争取大队长的位置,老柳家这些年没少闹出笑话来。 这次六丫如果真的被送进少管所,柳家在大柳村就再也抬不起头了。柳建国的副队长说不定也得被撸下来。 柳建国可是柳家最出息的人呢!为了保他,别说让六丫装疯,就是她不肯,柳家逼也得把人逼疯给出个交代。 这时候重男轻女的观念很重,女人赚工分比男人少,不能上工的女孩,定量口粮也只有男孩的一半。女孩儿出生就被嫌弃由此而来,民间俗称“赔钱货”。 再则,老一辈的观念:儿子是家里顶门立柱的,女儿都是暂时给别人家养的。 柳家生的女儿多,更不值钱,六丫会被舍弃,来个弃车保帅,一点儿也不奇怪。 六丫的胆子还是太小了些,才见她的面儿就崩了心态,再被刘大队长那么一吓唬,脑子就彻底被扔在了家。 六丫股子里就有股阴狠劲儿,所以以为自己完了的时候,不是瘫在地上呜呜的哭,而是一门心思蹦高儿扑向了她,打算跟她同归于尽。 沈易遥当时还觉得遗憾,仇敌太蠢太没挑战性,她报复起来都没什么快感。 郭婶子不知沈易遥心中所想,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黑丫儿啊,别难过,这事儿就算不送官,你叔儿和婶子也不会让你吃亏,你且等着吧,啊。” 沈易遥忙扯了抹笑:“嗯哪,我不难过,我只是很意外,六丫……真的疯了吗?” 郭婶子撇撇嘴:“我看疯的可不止六丫,老柳家一大家子就没个正常的。” 郭山从后面拽了郭婶子一把:“妈,你可得了,别什么都跟丫头说,她该当真了。” 郭婶子回头,横了自家大儿子一眼:“当真咋了?老娘冤枉谁了?要不是黑丫儿伤的重,他们担心真闹出人命吃官司,你当他们不敢砸门闯进来?” 郭山想到这两天,柳家一大家子天天跑去大队长家闹,跑去王会计家闹,跑去牛棚村卫兵跟前闹……一天一出幺蛾子,扑棱地可叫一个欢,脸色就是一黑。 其实他早打听过了,柳家并不是没打算闹到沈家来。只是他们先闹到了大队长家,被大队长戳了肺管子,放了气,是真的被吓唬住了,才没敢来丫头面前撒泼。 柳家两个老东西倚老卖老,拿着长辈的乔儿,颐指气使的让大队长放人,话里话外可劲儿把丫头的名声踩进了泥地里。 郭婶子每次过来,他都要跟着,除了想看看丫头,也就是担心他老娘嘴不严,把那些“克死双亲的丧门星”之类的话,也学给丫头听。 有郭山打岔,郭婶子的话头也就拐了个弯,略过了柳家。 郭山松了口气,郭保全却是提了口气。 他是个嘴笨的,不怎么会说话。在家里孩儿他娘内外一把抓,他只负责赚赚工分、看看病、养养家。 这会儿他仔细号了脉,觉得黑丫蛋儿的脉象有些奇怪,他皱着眉头思索半天,也就没留神听娘俩说啥。 郭婶子问到第三遍,他爹都不答话,这可吓着了她。 郭婶子忍不住推了郭保全一把:“老头子?回魂儿了啊!” 郭保全吓一跳,一脸蒙圈的抬起头:“啊?” 郭婶子小眼儿瞪溜圆:“问你话呢!丫儿咋样了?你这号脉还号睡着了咋地?” 郭保全反应过来,声音仍哏啾啾地:“啊?啊!你说号脉啊?” 郭婶子就受不了他那个磨蹭劲儿:“啊,问你咋样了,你咋那哏捏?” 郭保全搓了搓手,皱着眉头:“依照脉象来看,是大好了,可这不应该呀?” 郭山也凑了过来,紧张地问:“咋不应该?是好还是不好啊?” 郭保全“嘶”了一声,沉吟半天,整的三人六双眼都紧张地盯着他:“好是好了……也许丫蛋儿还小,恢复吸收淤血的速度挺快……但按照正常养伤,起码得躺足十天半个月的才保险。” “呼……你个老瘪犊子,说话大喘气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捏?”郭婶子嘴比手快,话先出口了,一杵子才落到郭保全身上。 郭家两口子的“打是情骂是爱”,郭山见惯不怪,转头安慰沈易遥,劝她听话,啥也别惦记,乖乖在炕上躺足半个月再回生产队报道。 这边热热闹闹地说着话,忽然听到院外传来脆生生的女声喊着:“妈,我爸在这儿没?有人找……” 郭婶子“哎哟”一声:“闺女找来了,那什么,黑丫儿啊,你饿了吧?婶子给你做饭去。” 郭保全也抱起了药匣子:“你苗子姐找我,叔儿先走了啊。有事儿叫你山子哥,有活儿也让你山子哥干,他皮实着呢。” 郭山在一旁挠挠脑袋傻笑:“对,有啥事放着我来,你好好歇着。” 沈易遥笑弯了眼:“哎,我记着呢。谢谢叔儿,也谢谢山子哥。婶子你就别忙活了,我好着呢。不能下地干活,在家做个饭还是可以的,叔儿你说是吧?” 郭保全下意识地点头,被媳妇扒拉了一下子才反应过来:“那也还是要养着的,万一你头晕摔了呢?听你婶子的。” 沈易遥“扑哧”就笑了,她再三保证:“我自己可以的,这回睡醒有精神多了,真的不头晕了。” 郭婶子犟不过她,看着她这么懂事,不愿给她添麻烦,心里更稀罕这孩子了。 郭家四口回去的路上,郭婶子摇头:“黑丫儿多好的孩子啊,要是咱家的就好了。” 郭苗不太高兴了,口不择言地嚷嚷起来:“咋?妈你这是嫌弃我了呗?那羊粪蛋子似的丫头给你们灌啥迷魂汤了?还真不怕走得近了被她克啊?” 第10章 你个丧良心的玩意! “郭苗!说啥呢!”郭山沉着脸,从不跟妹妹说一句重话的他,第一次脸色阴的这么吓人。 郭苗被吓了一跳,但大哥向来宠她,她根本不怕他,当即掐腰瞪眼:“咋地?我说错了吗?我才是你亲妹子,你个吃里扒外的……” “啪!” 郭苗还没嚷嚷出“东西”两个字,脸就被郭婶子狠狠呼了一耳瓜子。 郭婶子压根不顾郭苗的惊叫,也不理会她摔倒,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像是不认识自家女儿了一样死死盯着她:“你再胡咧咧一个?啊?老娘明儿就把你卖给隔壁村的老鳏夫你信不信?” 郭苗还想撒泼,听了这话当即僵成石雕,嘴唇抖得不成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亲妈:“你,妈你说什么?你,你要把我卖了?” 郭婶子恶狠狠地盯着郭苗,那样子比郭山更可怕:“咱家就你大哥一个壮劳力,要没黑丫儿她爸舍命救了你哥,咱家拿什么过下去?你早半年就得去换粮了你直道不?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整天好吃懒做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上的,你当你是个啥呀?啊?” “你个丧良心的玩意!你沈叔儿救了你哥,也救了你,懂不?” 郭婶子气得呼呼直喘,郭保全跟郭山一起扶着她给她顺气。 郭保全平时在家都不怎么说话,这个时候也表态了:“苗子,爸跟你说,别人谁都能嚼舌根子说黑丫儿坏话,就咱家不行,记着没?” 郭婶子缓过气来接着瞪眼:“嫌弃?老娘还真就嫌弃你瞭,也不看看你一天倆工分都赚不回来,人黑丫儿一天还七个工分呢!你个赔钱货!别说俺家只给黑丫儿看看病做两顿饭了,就是把她接回家来当亲闺女养,那都是应该应分的。你沈叔儿的救命大恩,咱老郭家一辈子都还不完!” 郭山紧着给亲妈顺气儿,可担心着她再气狠了,上次采石场出事,他老娘可是急火攻心差点中风。自那以后家里都小心着不惹她生气着急,能让都让着哄着她。 郭苗下生基本都是他一手带大的,这狗脾气也基本都是被他惯出来的。 以前他没觉得有啥,谁敢欺负他妹子,他打歪谁的嘴。 可自那次出事儿以后,郭山才发现,亲妹子变得越来越招人烦,气怀就能连良心都不要了?那他以后要是娶媳妇了,这样的小姑子,不是撺掇着他天天跟媳妇打架吗? 郭山对亲妹子有说不出的失望,连带着担心小弟不能再让苗子一个人看着了。 这要是小弟被苗子带歪了,郭家还有好了? 郭苗看着亲爹妈看白眼狼的眼神,也没漏掉最疼自己的亲哥失望冷漠的模样。 她刚才还只是捂着脸,倔强着想要回嘴,战斗力爆表呢。 村儿里王寡妇跟她对掐,她都能赢人家两个回合的劲头,在这一刻全都漏了气。 她心里难受的不行,想着小姐妹都说她是捡来的,一群婶子大娘也都一脸看稀奇似的问她,是不是跟沈家的黑丫儿抱错了,那才是郭家亲闺女啊?她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明明我才是郭家的亲闺女,你们咋能对个外人那么好?”郭苗冲着父母吼。 “明明我才是你亲妹子,你怎么就向着个外人了?”郭苗又嘶声裂肺的吼她亲哥。 吼完,她愈发觉得委屈,脑子一热,又口不择言大喊大叫着:“又不是俺家求着他老沈家去救人的,自己没本事逞什么能?俺家凭什么给他养闺女?” “你们都没对我这么好过,凭什么?凭什么!” 郭苗一边嚎一边嚷出心中的委屈。 她觉得自己没错! 她没想错,也没说错,就算沈叔儿救了她大哥,黑丫儿这回出事,不也是她爸把人救回来的? 本该两顶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不就推一把的事儿,还得他们老郭家给人当牛做马一辈子不成? 她不服! 凭什么拥护(因为)一个埋了吧汰(脏)的羊粪蛋子,她就爹不疼娘不爱,就连哥哥整天也围着那么个丑丫头转了? 郭婶子和郭山都没想到郭苗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来。 尤其是郭山,这可不是他教出来的小禾苗了,他也开始认同了亲妈那句:这是个丧良心的玩意。 这个认知让母子俩一时缓不过劲儿来,也就慢了郭保全一步。 郭保全不到五十岁的汉子,自小身体不是太好,久病成医,对中医中药感了兴趣。娶上媳妇的时候,已经是十里八村都挂的上名号的土大夫了。 他整日里研究这些个医书啊、药材的,人挺沉默不爱说话。 今儿却因为二姑娘撒泼,他脱了板鞋握在手里,照着他闺女身上最疼的几处穴位,就是一顿狠削。 沉默的汉子突然爆发,才是最吓人的。 别说是听了动静过来围观看热闹的村民了,就是郭婶子母子俩,都被这一幕吓呆了。 “他爹?他爹!你,你消消气,要打咱回家打去,不在这丢人现眼,啊?”郭婶子声音有些抖,她清楚自家男人绝对气狠了,也担心他气坏了身子。 能把这么老实一男人气成这样,她是真后悔当初舍不得老二,没早早把人定出去。 要不说姑娘大了真不能留捏?留来留去留成仇! 这要是早早嫁了人,早当家,她还不明白事儿,婆家饿肚子、鞋底子,有的是办法教会她做人。 都赖她,心软个什么劲儿? 就这不知好赖的玩意,心疼她有什么用?就这白眼狼,还能指望她嫁出去想着娘家?不天天回娘家伸手,跟个要债鬼似的就不错了! 郭婶子拉扯不住自家男人,干脆狠狠一咬牙:“他爹,保全呐?别气了,明儿我就找人给她定婆家,把她嫁的远远的,咱眼不见心不烦,行不?” 郭保全一声不吭抽鞋底子的模样太吓人,郭婶子音调都颤得不像样了。 郭山也被气狠了,看都不看惨叫的郭苗,一边要扶着站不稳的亲妈,一边还要伸手去护着腿脚不利索容易摔的亲爸,嘴里还得哄着爸妈顺着来:“苗子说不得是撞客了,您这么打也不是法子。您歇歇,快缓口气儿……咱回去给她好好看看,多扎几针赶赶客,啊?” 第11章 初次登门,被留饭了 郭保全耗光了一把子力气,这才把鞋底子往地上一扔,晃晃悠悠地趿拉上鞋,气得浑身直抖,说话都匀不上气儿来了:“憋回去!你还有脸哭?” 郭苗被这一声低喝吓得一个激灵,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一下憋得太急,她一颤一颤打着哭嗝,咯喽咯喽着把自己蜷成一团,还生怕打嗝太响,她爸再脱了鞋子揍她。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挨家里人削,第一个削她的还是她爸。 郭苗终于知道怕了,不敢哭出声,她就默默委屈着,眼泪哗啦啦的掉。 看着她这个样子,郭山第一个心软了,郭婶子也难受地别过头去。 郭保全气得脱力,眼见着人直直往地上摔去,可是吓坏了所有人。 “他爹!”郭婶子小眼睛瞪圆了,伸手急急去扯人。 “爸!”郭山眼睛赤红一片,他一直就防着人摔呢,这会儿扯人倒也及时。 但架不住郭婶子一急,人也要倒,他手忙脚乱,脚步都踉跄了。 郭苗蜷在那里忘了哭,被这一幕吓懵了,啥反应都没了。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越出人群,伸手接住了郭保全,替郭山分担了一人的重量。 郭山只搀着自家亲妈,压力小了不少,抬眼见是顾安勋,也安心了不少。 他着急着昏过去的父母,道谢都忘了,左右瞧了瞧,转身背上亲妈就往回走:“这儿离俺家还远,麻烦顾同志搭把手,咱先去黑丫儿家吧。” 说着,郭山背着人就走,没给顾安勋说话的机会,也顾不上郭苗了。 可他没想到,父母都这样了,郭苗一听“黑丫儿”三个字,还能当场又支棱起来。 她跟个厉鬼似的破了音的扯着嗓子喊:“爸妈都死过去了,你还敢带着他们去沈家?都怪她!都是她克的!” 郭山脚步一顿,跟看陌生人似的回头,俯视着这个自己宠了将近二十年的妹妹。 明明大太阳照着,可他却全身发冷,心底直冒寒气儿。 看着郭苗眼底的执拗,他第一次开口对妹妹说出他认为最重的话。 “你才是个丧门星,本来爸妈好好的,乐呵呵的从沈家出来。就因为你这个搅家精,才把二老气成这样。要是爸妈出了事儿,也都是你克的!你给我滚回家去!” …… 沈易遥没想到,郭家三口才走没多会儿,就又回来了。 明明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本来正在烧水,打算吃了饭之后再洗个澡,好好把这个家收拾收拾,归拢一下。 眼见着好好的人忽然就昏迷不醒了,她哪里还有心思顾别的? 沈易遥将人往自己屋里让,转头去沈父的屋子里又拿了个枕头,把郭家夫妻俩暂且安置妥当,就上手把两人的脉,指尖微有绿芒一闪而逝。 在检查过两人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大事儿,她才松了口气,又装装样子翻了翻两人的眼皮,这才转头安抚郭山:“山子哥,叔儿和婶子没事儿,来搭把手,掐下人中就能醒了。” 郭山现在脑子都是木的,沈易遥说啥就是啥。 他上前去掐郭保全的人中,一边掐,一边轻声唤:“爸?爸啊?” 沈易遥这边的力道不轻不重,只一下,郭婶子就猛吸了一口气,悠悠睁开了眼睛。 郭婶子醒来,就看到了一张黑乎乎的小脸蛋儿,瞬间眼泪就下来了:“黑丫儿啊,你叔儿呢?” 沈易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看出来,郭家三口一个个都双眼赤红,面色紫涨的,应该是吵架气着了。 她轻声细语着安慰着郭婶子:“婶子别急,叔儿在呢,在呢。” 这时恰巧郭保全也醒了,嗓子咯咯的像是有痰,呼吸也像风箱,丝丝带响。 沈易遥面色微变,见郭山不知所措,干脆挤开他,抬手帮郭保全揉了揉太阳穴,又帮他放松了一下肩膀,不动声色的透过指尖送过去微量的绿芒:“叔儿啊,缓着点儿。来,慢慢呼吸。对,慢一点儿,缓一点儿。啥也别多想,没啥过不去的砍儿,咱不上火,啊?” 郭保全听着沈易遥舒缓的话语,人也跟着慢慢放松了下来,刚才还跟风箱似的喘气声渐渐平复了。 他感觉脑子的堵塞沉重感退下去了,心口燥热也像是有一阵凉风拂过,滞闷感也消了下去。 沈易遥安抚好二老,转头对上郭山焦急又担忧的目光,冲他微微一笑:“山子哥,没事儿了。急火攻心好调理,顺下这口气就得了。” 她直起身,让开位置:“山子哥,你也缓口气,咋一个个的脾气都这么急?气大伤身,快坐着松散松散。我去把饭下锅,今天就在这吃一口吧。” 说着,沈易遥往外走了两步,见顾安勋似是尴尬,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忍不住“扑哧”一笑:“顾大哥,你也别客气。第一次来我家,别站着啊,快坐。你也不许走啊,我可带你的份儿了。” 顾安勋本来是惊奇……这黑丫头竟然还会两手简单的急救,回过神来就被留下来吃饭了。 这……他是真的有些尴尬的。 他想推让,却无奈黑丫头说风就是雨,人已经快步出去了。 顾安勋跟着走出去,迎面就看见了堂屋挂着的老洋炮。 他的眼睛亮了亮,就在他顿步多看了两眼的功夫,那边已经响起了米下锅的声儿。 顾安勋:…… 得,他架不住黑丫头的热情,只好不尴不尬地留了下来。 屋里,郭家三口还一脑门官司呢。 顾安勋很体贴的给了人家空间,没有不识趣的凑上去。 堂屋正好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他干脆站在了老洋炮跟前儿,也没碰,就那么细细地看着,研究着。 沈易遥冲了四碗麦乳精,一时拿不了,左右看了看,看到了摆饺子用的盖帘儿,那是原主她爸用芦苇编的。 沈易遥一边把四只饭碗放上去,一边感叹沈爸爸真的是多才多艺,好像就没他不会的。 她端着盖帘儿走出厨房,也不知是奶香味,还是她开门的动静,惊动了看枪看得入神的男人。 沈易遥与他对视,错愕了一瞬,就漾开了笑脸:“顾大哥喜欢它?会使吗?” 顾安勋点头,又摇摇头:“见过别人怎么用,我没试过。” 沈易遥笑着递了一碗麦乳精:“那正好,这个我也不会用。听说山子哥会使,等吃完饭让山子哥教教?哪天咱们一起上山打家巧儿去。” 第12章 黑丫头的厨艺……竟然这么好? 顾安勋被这话题吸引,下意识地接过了碗,他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恍惚间就应了。 等沈易遥笑着进了屋,他才错愕地低头,看着手里的碗,甜丝丝的奶香直往他的鼻子里钻。 麦乳精啊?他有三年没闻到过这味儿了。 那丫头还真大气,用这个待客…… 顾安勋垂眸,轻轻啜饮了一口,浓郁的奶香在口腔内炸开,诱惑着他急着去尝下一口。 熟悉的味道,勾起了他掩藏在心底的不少儿时回忆,不知不觉间,一碗麦乳精已经见了底。 看着空空的碗底,顾安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可不是嘴馋的人,怎么就没忍住呢? 不过转念,他的心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也许,是这碗麦乳精太实惠了吧? 哪怕是在家里,好东西也都是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的。 小时候,即使分给他的麦乳精,也都只是闻闻味儿,喝起来寡淡,还不如一颗大白兔奶糖来得实惠。 只有他爸回家的时候,他的麦乳精才有浓郁的奶香,甜丝丝的让人难忘。 可惜,在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过世了。爸爸又太忙,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休个年假。他在大伯家,也没尝过几次麦乳精,更没吃过几块奶糖。 他爸出任务一去不回后,他连吃饱都成了问题。 顾安勋挥散脑中的纷杂,抬步将碗放回了厨房,才转身,手里又被塞了个笸箩,是地瓜干。 他抬眼,黑丫头笑得像个小太阳,一口小白牙晃眼得很:“家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招待,就只有这个,顾大哥别嫌弃啊。” 顾安勋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抱着笸箩颇有些无措。 沈易遥可不会在乎这仨瓜俩枣的。 她可是木系异能者,想吃啥?只要弄来种子,就能自己催生,随时都能吃新鲜的! 沈易遥转身又出去了,她记着后院有菜窖来着,循着记忆找了找,还真给她找着了。 沈易遥打开菜窖,散了散空气,伸手利索的下了菜窖。 这要叫人看见,谁也不能相信,她就是那个在村儿里传成“被六丫打碎了后脑快活不成了”的当事人。 菜窖里堆着土豆、萝卜、白菜,都是郭山帮忙收的。 角落里还有沈父留下的一小缸腌肉,和一小缸咸菜。 沈易遥想了想,小屋里还有半袋子土豆干和半缸酸菜,她干脆只拿了腌肉和咸菜上去。 这个时候大柳村连电还没通呢,更不存在冰箱,家家户户都存不住肉。 不会过日子的,过年发下来的肉,留不到十五就造没了; 会过日子的,抠抠搜搜攒下些肉来,就藏进坛子或者小缸里。跟腌咸菜差不多,用盐卤上,越咸放的时间越久。 等到要吃的时候,咸肉需要一遍遍的水洗,还要反复的煮,才能用来炒菜炖菜沾个香味儿。 好在大柳村依山傍水,环境不错,家家户户屋里都有手压井,用水很方便。 这水可是地地道道的山泉水,沁凉甘甜,爽口得很。 沈易遥只喝了一口,就喜欢上了。 在大柳村,猪是公家的,在生产队养着。 每年够指标了,剩下的猪会统一宰杀,按定量每家每户分下去,再有剩,就可以凭票买了。 大柳村允许养鸡,不过也按人头定量。 沈家原来也有五只鸡来着,沈父去了之后,原主没心思伺候鸡,也嫌脏,就让郭山拿去郭家帮忙养着了。 原主没心思养,沈易遥可有啊。 不说美味的鸡肉,就是新鲜的鸡蛋,在这个年代也都是少有的营养品呢。 沈易遥一边琢磨着该怎么过自己的小日子,一边洗干净手,麻利的处理咸肉;一边捞了两棵酸菜出来洗净切丝;一边抓了两大把土豆干泡上,仔细清洗上面的尘灰。 家里没粉条儿,沈易遥遗憾地看了看“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酸菜炖肉,总感觉这锅炖菜少了灵魂。 两个炉灶都烧着,厨房太热,她开了窗,门也没关严。 顾安勋坐在堂屋嚼着地瓜干,研究着老洋炮。厨房浓郁的酸菜肉香飘出来,他无意间瞥了一眼,就看到了一双白嫩嫩的小手在忙活着。 等到饭菜做得了,那丫头出来时,一双小手又变成了黑乎乎的。 顾安勋眼神闪了闪,嘴角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一抹笑弧。 沈易遥在堂屋摆了饭,才进屋叫了郭家三口人出来洗手吃饭。 郭家夫妻俩有沈易遥给端了水洗手,顾安勋和郭山没这待遇,一起去院子里的井边洗,甩甩干就进了屋。 五人上桌,桌子正中摆着一大盆酸菜炖肉,肉放的很足,土豆干放的也足;桌边摆着一碟小咸菜;五人身前的二大碗,满满当当压得实实的杂粮干饭。 一桌饭菜,彰显了主人家的实在。 郭婶子看得心疼,想说这丫头不会过日子,却又碍于有外人在场,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 顾安勋也抿了抿唇,他在大伯家,都吃不着这么实惠的一餐。 郭保全和郭山也都面带复杂,欲言又止的纠结着。 偏偏沈易遥满面笑容地还在劝吃:“吃呀,赶紧吃,下晌你们都还要上工呢。多吃点儿,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呢?” “可都别客气着不肯吃呀!我还伤着呢,整天不动吃的可不多,剩下了我一个人吃不动,就真的浪费粮食了。” “叔儿,婶子,两位哥哥,来尝尝我的手艺。” 看着顾安勋没动筷,沈易遥还特意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我家碗筷都要洗过,再在锅里煮一煮消毒的,不脏。” 顾安勋只是恍惚了一下,没想到小丫头误会了,他想着自己应该解释一句,于是温声开口:“没有嫌脏,沈姑娘误会了,我……只是很久没吃过家常菜,一时有些想家了。” 末了,他还低低说了句:“抱歉。” 很有礼貌,很斯文,哪怕穿的跟村民们没区别,也如同鹤立鸡群显眼的很。 沈易遥笑笑又让了让,借着筷子还没动,她每人给夹了一大块肉,又指了指饭盆:“没吃饱自己盛呀,菜也是,锅里还有呢。” “你呀~!”郭婶子实在没忍住,嗔了沈易遥一眼。 等一块肉进口,郭婶子双眼登时一亮,也就没时间数落人了。 顾安勋看着冒尖儿的饭上……放着的那块油亮的肉,那香味儿让他滚动了下喉结。 看着长辈动筷了,他才拿起筷子,先吃了口杂粮干饭,不似半碗水半碗杂粮的水饭,干饭的粮食香气更浓郁香醇,有嚼劲儿,味回甘。 再咬一口肉,顾安勋顿了顿,明白了郭婶儿为什么说一半话就停下不说了。 这肉吃起来真的不像咸肉,软软烂烂的一点儿都不咸不柴。 咸肉都是一个样儿的,能把咸肉做这么好吃,黑丫头的厨艺……竟然这么好? 第13章 后院打家巧儿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也应了那句老话儿:撑死人,别占盆。 一大盆干饭、一盆半的菜,有三个大男人在,尤其郭山和顾安勋都还是正长个头的半大小子,还真就吃干净了。 沈易遥要起身收拾碗筷,被郭山和顾安勋给挡下了。 就连郭婶子都没凑上手,两个大小伙子起身,麻利的把桌子给收拾干净,还把碗给刷了。 看着沈易遥还真的烧了一大锅的水,把他们洗净的碗盆放在锅里煮,顾安勋暗自发笑。 想到沈家是后落户农村的,他也就了然了。 想来她以前在部队家属院住着的时候,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她没有母亲……大概也没有其他亲人了,不然沈叔儿退下来后,应该回乡。正是无乡可回,才会被安排落户到大柳村。 如今……她也同他一样没了父母,相比之下,她的处境比他更可怜。 也许女孩的身份更弱势一些吧……没有自保的能力,还住着这样的房子,哪怕她没有露出真正的模样,也挡不住被人惦记,出了一回事。 顾安勋难得有看得顺眼的人,尤其这个顺眼的小丫头还被他占过便宜……黑丫头只字不提,没有要讹上他的意思,还把他当成恩人千恩万谢的,他反而更不自在。 人他抱了,还躺过一个被窝,且不是那丫头主动算计他……他反倒觉得自己应该负责。 可黑丫头年纪还小,完全没那个意思,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头了。 吃完饭,离上工还早,沈易遥拿了老洋炮,笑闹着让郭山教他们俩怎么使。 郭山先是说了一嘴这东西危险,不能瞎碰,但想到丫头一个人住,会用这个也能防身,也就应了。 此时三人就站在屋后的菜园子里,郭山在木头杖子上摆了几个土坷垃,拿着老洋炮摆弄了几下。然后开始教两人怎样装火药,怎样上炮子,怎样瞄准。 郭山的准头不太行,两枪才打中一块土坷垃。 顾安勋跟沈易遥在后面看着的时候,两人也闲聊了几句。 顾安勋忽然想起了还放在他那的手电,就想约好了晚上过来归还。 沈易遥愣了下,才想起来这档子事儿似的,不在意的摆摆手:“害,顾大哥客气了,我还有一个呢。给你那个是我的,我用的精心,看着还很新,我现在用的是我爸的,他那个摔瘪了一块儿。” 说到这,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也是个念想,拿着他用过的手电,晚上走夜路都能壮壮胆呢。” 顾安勋听得心头发软,不知怎么的,“念想”两个字划过他的心间,溅起微微波澜。 他鬼使神差的顺着她的话,没再提归还。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 他与黑丫头不过才第二次相见,只两次接触,他就觉得她很好,很顺眼,值得深交。 明明下乡已经三年,转来大柳村也快一年了。 以前他也不是不知道黑丫儿这么个人,可他却从没兴起过半点儿念头,没想多看她一眼。 现今这丫头的一举一动,却总能引起他的注意。 ……算了,这丫头既然没有那个意思,他就多看顾着些好了。 顾安勋回神,恰巧看到郭山把老洋炮递到黑丫头手里,手把手教她瞄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两人挨得那么近……他的心头忽然冒出了一丝丝的不舒服。 顾安勋没仔细琢磨那一丝不舒服的缘由,倒是见那丫头学的极快,第一枪就崩掉了一块土坷垃。 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头,看着郭山站远了些,那丫头自己摆弄了下,第二枪又中了。 他心底的那丝不快忽然散了,也饶有兴致的上前,跃跃欲试着也想试一试。 沈易遥还没见过这么古老的鸟枪,连放三枪过了把瘾,这才想起了顾安勋。 她兴冲冲地转头:“顾大哥,你也来试试,蛮好玩的。” 顾安勋笑了笑,应了声“好”,拿起老洋炮,慢条斯理的填装火药,看得沈易遥一愣。 一直都很沉稳显得老成的青年,在这一刻才有了些许年轻人的朝气,却更加的眉目如画,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沈易遥这才第一次仔细打量起眼前的青年,忍不住暗暗感叹:这皮肤怎么这么好呢?都没毛孔的哎,可真让人嫉妒啊…… 这张脸虽说不上是奶白,却也比一般男人的皮肤白多了,要是恢复恢复,应该算得上是冷白皮吧? 不过他的手臂大概是晒伤了,呈现出了略浅的小麦色。 好看的狭长凤眼内敛深邃,挺直的鼻梁自带高光,唇形略薄,唇色偏淡。不抿唇的时候就像是在似笑非笑,而真的笑起来的时候,左嘴角就冒出了个小梨涡。 正是那个小梨涡让他显出了一丝少年气。 他的脸型长的极好,放在末世之前,妥妥地小鲜肉级别。 此时他正认真的瞄准,“砰”的一枪,一块土坷垃被打碎,沈易遥忍不住睁圆了眼睛,猫儿一样满是惊奇。 这是第一次摸枪的人能有的水准? 顾安勋感觉到了沈易遥的视线,转头看向她,眼里有问询。 沈易遥笑容灿烂的给他手动点了两个赞:“这准头没谁了,哪天咱仨去打家巧儿吧?” 郭山如同宠溺妹妹的兄长,无奈地笑着:“你呀,伤了一回倒是皮起来了。等种完地的,咱三个打一饭盒回来烧着吃。” 沈易遥掐腰,一本正经的摇头:“不,烧着吃可就浪费此等美味了,等打到的吧,打到了我来露一手,保准好吃到你俩不肯吐骨头!” 两位“哥哥”看着神气活现的黑丫头,这一刻都忽略了她那张油黑满是斑点的小黑脸蛋儿,想法变得出奇的一致:“要是能有这么个亲妹妹,其实也挺好。” 得了沈易遥的夸赞,顾安勋头一次在别人家放开了玩,玩的还是老洋炮这种全村小子们都艳羡不已的玩意儿。 他的枪法是真的很准。 上工之前,他接连打了十枪,弹无虚发。 最后一枪,正巧一只家雀儿飞过,落在了后山的树枝上。 顾安勋当机立断,上前几步,端枪就打。 “砰”的一声,小家雀儿扑棱着翅膀从树梢掉了下来,挣扎着摔在了木头杖子的尖尖上,挂在了那里扑腾着…… 第14章 傻丫头可真舍得 沈易遥兴奋地“哇”了一声,上前去捡。 就在她的手要靠近时,忽然一条有她手腕粗细的蛇从杖子后边窜了出来,张开大嘴“嗷唔”一口咬住了还在扑腾地小家雀儿,吓了她一跳。 “丫头!” “小心!” 两道焦急的惊呼同时响起。 沈易遥打了个激灵,反应却奇快,伸手一把捏住了大蛇的七寸一扯,蛇身被她扯过来一半,还有一半挂在木头杖子外。 这时,同样被吓得不轻的郭山和顾安勋才跑了过来。 郭山上手去抓蛇尾,防着这蛇缓过劲儿来,缠到丫头手腕上。 顾安勋跑过来时,将老洋炮放在了窗根儿,见郭山上手,他也上前一步,伸手捏住了大蛇的七寸,对沈易遥说道:“我来,你松手。” 沈易遥完全可以自己搞定的,但她在他们眼中是伤员,她不想被叨叨没完,无奈地任由郭山去扯出蛇尾巴,又听话的松了手,把蛇头让给了顾安勋。 她安静地站在一边,不声不响地看着他俩抻着那条将近两米长的蛇,抢下了它嘴里的小家雀儿,就地抓了一块石头,快准狠的砸碎了蛇头。 顾安勋还特意用身体挡了挡,担心吓到黑丫头。 郭山则是笑得开心:“好大一条蛇啊,丫头敢吃吗?” 沈易遥吞了吞口水,新鲜的肉啊……她真馋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我爸做过,蛇肉汤很好喝,很鲜……晚上也来我家吃吧?我给你们做蛇汤尝尝?” 郭山大笑:“丫头好样的,还敢做蛇汤,刚才没吓到?” 顾安勋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也转头看向了沈易遥,这丫头抓蛇那一下,让他想起了那晚……险些被折断的手又开始隐隐作痛。 沈易遥不太好意思的抓了下头发:“那个……它窜出来的时候是吓着了,不过这种黑花的土蛇没毒,也没咬到,就不怕了。” 见她真的没有太害怕,两个当哥的都放心了。 晚上要喝蛇汤,自然要处理蛇肉,郭山是老手了,承担了剥蛇皮取蛇胆的活儿。 郭家夫妻俩被惊动,看到这么大的蛇,都吓了一跳。 听说是黑丫儿抓的,他俩一惊一乍了好半天,确定她没被蛇咬,才长长松了口气放了心。 郭山取出蛇胆,郭保全就自发介绍:“这可是药材啊,蛇胆性凉味苦,可以祛风除湿、化痰止咳、清热解毒,可是好东西啊!” 郭婶子更直接:“丫头,趁着新鲜,你吃了吧。” 郭山和顾安勋都一脸笑意,等着她表演吞蛇胆。 沈易遥对一切动物的胆都十分抗拒,原因无他,太苦了。 蛇胆被郭山简单在水里涮了涮,放在了小碗里递给了她。 沈易遥一张小脸儿皱成了包子,在众人善意的揶揄目光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起了那只蛇胆,将其塞进了顾安勋的嘴里。 顾安勋本来正张嘴跟郭山搭话,冷不丁被塞了一嘴苦涩,他的表情霎时凝固。 他的耳边也在同时灌满了郭山的大笑声:“哈哈,你个贼丫头!哎哎,顾同志啊,别吐,也别嚼,就那么吞下去,丫头可是向着你呢。” 郭保全也点头:“对对,前两天你还反复高烧,吃这个好。” 郭婶子笑得嘎嘎的直拍大腿:“哈哈哈哈,鬼精鬼精的丫头……小顾啊,吞不下去就喝水,当药吃了。” 沈易遥笑出一口小白牙来:“这个补,顾大哥吃正合适,我去给你舀水,等着哈。” 顾安勋:…… 顾安勋“咕噜”一下吞了蛇胆,嘴里又腥又苦,看到黑丫头递过来的碗,他二话不说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一开始舌头麻了还没感觉,喝了几口才发觉,黑丫头给他倒的是糖水。 白糖啊……比红糖可精贵多了。 傻丫头可真舍得。 不过……这蛇胆的功效有这么好?才吃下去,他就感觉一股凉意抚平了胸口的不适。 那种想咳的滞闷感消失了,嗓子也舒服多了。 顾安勋还碗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黑丫头好几眼。 第二次了。 两次感觉身体明显的变舒服,都是因为她。 一次是错觉,两次算巧合? 呵…… 有郭家三口在,空寂的沈家在这个午后充满了欢声笑语,沈易遥很享受,顾安勋同样很享受。 下午上工,顾安勋回到知青队伍干活,郭山也被调了过来,两人不时交谈两句,显得十分亲近,这让其余几个知青都十分诧异。 在他们的认知中,顾安勋跟谁都特别有礼貌,礼貌到扎手,难以交心。 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这还是那个不好接近的顾知青吗?难道是因为高烧烧坏了脑子……转性了? 这样的认知,让三位女知青都开始蠢蠢欲动,活络起了小心思。 姜姗姗首当其冲,她香汗淋漓地靠近了顾安勋,拿出一块手帕,借着擦汗的功夫第n次偷懒,耳朵竖着听了听顾安勋跟那个土了吧唧的乡巴佬在聊什么? 她是真的搞不懂,他好歹也是知识分子,进步青年,怎么会喜欢跟这种土掉渣的八辈贫农待在一起,那不是跟臭棋篓子下棋吗?就不怕被同化? 她还跟好几个知心好友保持着书信联系呢,知道有很多城里下放的知青自甘堕落,跟村里人结婚直接落户,没有坚持学习,一肚子进步思想都就饭吃了。 她不想顾同志也受了影响,他们知青之间才有共同语言,有共同的理想,才应该是一国的。 姜姗姗心中愤懑,面上却娇娇柔柔一笑,将自己擦过汗的帕子递向了顾安勋:“顾同志,给,擦擦汗吧。” 顾安勋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一股雪花膏参杂着汗味,随着那块明显带着湿痕的手帕传了过来。 那味道把他逼退一步,洁癖发作,冷声拒绝:“不用,也不合适。” 刚刚还温暖如春,很随和很好亲近的青年,转眼就变成了倒春寒鹅毛飞雪,让姜姗姗尴尬又不可置信,自己竟也落得跟宋红英那没脑子的傻大姐一个待遇了? 她眨眨眼,尴尬地僵住了手,眼圈霎时红了。 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就好像顾安勋十恶不赦,把她怎么了似的…… 第15章 名副其实的小富婆 人都走了之后,沈易遥就把没了皮的蛇清洗取蛇油。蛇肉切段收拾妥当,又改了花刀,同老姜片一起焯水去腥。 蛇油入锅小火扒拉,熬出油了,倒掉油渣。再取老姜切片,过了冬的大葱切段,整粒的大料掰成瓣儿,一起下锅用蛇油爆香。 出了香味儿,下蛇肉大火翻炒,出肉香立即盛出,塞进小坛子里加八成水,密封,再放进加了水的大锅里隔水小火慢炖。 沈易遥转头看见了那只孤零零的小家雀儿,干脆顺手烫洗拔毛,丢进了坛子里,凑它个“龙凤呈祥”。 撤出的一半柴被塞进了另一屋的灶坑,沈易遥顺带着烧水,计算着生产队下工的时间,洗个澡应该还来得及。 既然能洗澡,那她就不用顾忌地东西屋扫荡去了。 她把自己那屋重要的东西都翻找出来,又翻出了沈父房间里的重要物件,一并藏进了空间。 原主的好东西不少,都是沈父给买的。 可以说城里孩子有的,她基本一样都没落下。 银镶玉的玉坠、银项链、银手镯、手表,头花、头绳等,一应首饰她都有; 钢笔、墨水、铁格尺、算盘、书本等,一应学习用品她都全; 水果糖、大白兔奶糖、太妃糖、泡泡糖、果丹皮、山楂片、酸梅粉、麦乳精等。 时隔半年了,她那个铁桶饼干盒子里面,还有半罐子零嘴,麦乳精也还有两罐子没拆封的。 毛票她的小包包里也不少,一分、两分、五分的,一毛、两毛、五毛的,满登登塞了一小包。 沈易遥整理了一下,发觉原主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富婆,这一只小包包里面,就装了五十五块八分钱呢。 不过想想也是,在这么个村子里,也没什么能花钱的地方。 原主也是有些嫌弃村里卖的东西,不如家属院的小卖部齐全。 加上沈父常会接到战友的包裹,里面总是会给她带些零嘴儿,就更没她花钱的必要了。 沈父的房间,除了他的证件和一些书信,两瓶汾酒,就只有一只军用饭盒比较重要。 饭盒里面攒了满满登登的各种票证,票证上面压着一块手表和四卷毛票。 一堆票据中,粮票、米面票、糖票、油票、豆制品票,肉票、鱼票、蛋票,布票、肥皂票、香烟票、火柴票、煤油票等常见票最多。 粮食等吃食票证面值有:一两、二两、四两、半斤、一斤、三斤、五斤等。 布票面值有:一寸、二寸、半尺、一尺、二尺、五尺、十尺等。 除了常用票证,最珍贵的当属部队特批的一张自行车票和一张电视机票。 自行车购买票的截止时间写的是:一九八零年底止。 电视机购买票的截止时间还要早一年,写的是:一九七九年底止。 沈易遥看了看日历,现在才一九七六年,还早呢。 这两张票暂时可以留起来,她记得恢复高考也就这么一两年的事情了,顶多三年。 到时候她可以去参加高考,考出去以后再想着提高生活水平。 眼下在大柳村,哪怕她天天吃糠咽菜,有这么个大房子,就已经扎眼到被人砸后脑勺了。 要是她家里还有黑白电视和自行车……想要登堂入室,得了红眼病的怕就不止眼皮子浅的那几家了。 不过有电视也白搭,大柳村都还没通上电呢! 沈易遥将那一饭盒的票证挑了挑,把即将过期的都挑了出来,准备有时间就都给换了去。 剩余的她没动,都重新归拢好,放回了饭盒里。 至于那些毛票,大多数都是十元一张的,一元、二元、五元的也有,但占少数。一元以下的完全没有,看来是都给闺女拿去存着了。 沈易遥数了数,这四卷钱不多不少,整四百块,应该是沈父所有的积蓄了。 手表好久没上劲儿,已经停了。 沈易遥拿起那块英纳格手表,用指腹缓缓摩挲着,眼角微湿。 两世了,她也许真的没有父母缘分吧?想要尽孝都是奢望…… 记忆中,父母对她跟弟弟一视同仁,并不偏宠。 末世爆发时,她在家里是安全的,弟弟跟同学出去玩了。父母不放心才一起出门去找,结果一去不回,生死不知。 再世记忆中,原主没有母亲的记忆,大概很小就没了吧? 沈父对原主是极好的,很疼宠,很有耐心的把她拉扯大。 听说采石场出事的时候,原本沈父已经逃开了落石范围,却在转头的时候,看到郭山被困,才又折返。 为了救郭山,沈父的腿被砸伤,偏又有一块大石向着二人滚落。他一把把郭山推了出去,自己被巨石当头砸下…… 原主见过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之后的许多日子,原主半夜躲在被窝里哭的时候,没少埋怨沈父,一遍遍责问:本来都逃了,为什么要为了别人回去送死?难道就没想过她吗?她没人疼了怎么办?被人欺负没人护了怎么办?她可以上工了,忙累一天回来见不到熟悉的笑脸了怎么办?她想爸爸了怎么办? 她也恨过郭山,怪他夺走了父亲的生路。 郭山亲手把沈父的尸体送回来,并跟原主讲述出事的全过程时,就挨了原主一顿哭打。 郭山没动,任由她打,直到人哭晕了过去,才慌手慌脚地找他爸快给看看。 一命换一命,换来了郭家半年来对原主的照拂。 原主也从最开始的伤痛中逐渐走了出来,只是对郭家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原主并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也知不该迁怒……但沈父的离去总是牵扯着她的心,就像是那里多了道伤。 伤口愈合了,疤痕犹在。 也是郭家半年来的善意,郭山事事抢着帮衬着她,自留地种菜、收菜入地窖,沈家换粮搬粮都是郭山一手包办。 沈父在的时候,这都是沈父的活儿。 沈易遥年岁小,都没上工的资格,要不是她成了孤女,特事特办,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七工分来给她赚。 没了父亲的庇护,原主真正成了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儿。原主的性子又被沈父养得单纯了些,也才会看不清六丫眼里那么明显的阴狠算计,被骗去了一条命。 现下这身体彻底归了沈易遥,也不知原主见没见到沈父,是否在另一个世界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了? 沈易遥怔怔看着手表,半晌后抿唇一笑,将手表放了回去,合上饭盒盖子,将其收入了空间中。 除了这些比较重要的钱财,沈易遥将手电、马灯、斧子等值钱的东西,也都收进了空间里存放。 重新检查了一遍两个屋,边边角角包括耗子洞,沈易遥都翻了一遍,确定没有藏着的东西了,她才把屋子重新归拢好,转身去了小屋。 小屋被沈父当了仓房,杂七杂八存放的东西较多。 除了粮袋子、菜和一些工具,沈易遥觉得最大的收获,应该是分门别类收好的一堆种子。 这里面有沈父留下的,也有郭山帮忙收的。 伤感过后,看到这些种子,沈易遥的脸上才重新挂上了笑容。 第16章(五百推荐票加更章~) 其实蛇汤里再加些酒会更好吃,但沈易遥并没有动那两瓶汾酒。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年代散装酒都要六毛一斤; 瓶装酒……像二锅头一类的都在一块一左右一瓶; 茅台八块一瓶; 汾酒和竹叶青三块一瓶。 在这个一毛钱能买十块水果糖,还能攒十张漂亮包装纸的年代,三块钱等于农村一家人一个月的全部花销。 有的过得紧巴些,可能连三块钱都花不上。 就算家住在镇里、县里的职工家庭,一个月的花销都不会超过十块。 城里人比较富足的,一家人一个月的花销也不会超过三十块。 小县城的学徒工,工资都在十五到二十四块之间;正式工月工资三十六块左右;特殊工种最高也就四十五块月工资,工人阶层还没一人超过五十的呢。 像沈父伤退之前坐到了营长的位置,刨去日常花销,攒出四百块钱来,也得两年时间。 当然,沈父带着闺女落户大柳村时,身上肯定不止四百,他还盖了房子,置办了家当呢。 就是原主那五十五块八分钱,也是原主攒了十六年的家当。 其中绝大多数是过年时她收的压岁钱。 大头来源于沈父,也有家属院里跟沈父不错的战友们一人给个几毛几分的。 也有平时沈父让原主打个酱油买个东西啥的,剩下来的零头,随手也就给了她攒着。 原主也很听话,并不会乱花钱。 她自己要买什么的时候,也都会提前跟沈父打报告,得了同意才会从小包包里掏钱去买。 且她说买什么,买多少,都说到做到,从不阳奉阴违大手大脚。 不得不说,沈父把原主教的很好。 这年头,谁家办个红白喜事去吃席,随礼都是带俩鸡蛋、一把菜,或者一点杂粮啥的,就算心意到了。 能正经随五毛钱的,都算关系很好的了。 要是谁随了一块以上,不是血亲长辈,那就是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老铁。 关系杠杠地,没话说。 而娶个媳妇的彩礼,除了三转一响,四季衣服,三十六条腿之外,就是七十块钱。 在农村,七十块钱一般会被换成口粮,按照大柳村一工分核一毛四,一工分可换一斤杂粮来算,娶个媳妇进门要用五百斤杂粮做彩礼,这是最基本也最被看重的了。 大柳村目前为止,真买得起三转一响的人家,百十来户里仅有两家,一家是大队长家,一家就是老三辈儿都是村长的柳家。 沈易遥琢磨着那三转一响,好像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 除了收音机四十块左右,其他三大件都在一百五左右的价位,沈易遥再想那四百块的时候,就有点儿眼神莫名了。 四百块看似巨款,真要认真清算清算,放在农村小康家庭结个婚都还不够的。 在沈易遥的时代,亿万富翁才是富豪。而在七八十年代,万元户在普通人眼中,就是顶顶了不得的了。 重活一回,沈易遥并不想再委屈自己,手里这四百……还真不够干点什么的。 她一边琢磨着未来的小日子该怎么过,手里的活儿也没放下。 收拾好小屋,检查过厨房,等她彻底对这个家的家底有了数儿之后,大锅里的水也烧开了。 沈易遥干脆在暖烘烘的厨房正中空地上放了大木盆,舀了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农村洗澡是真的不方便,洗过澡还要再舀一盆水洗头。 好在沈易遥在末世十年,更糟的境遇都遇上过。 现在能安心睡觉,还有吃有喝,不用担心病毒感染了粮食,每一口空气也都那么清新自然,她是真心感激而又知足的。 洗头的时候,沈易遥还冷不丁地想起了郭叔儿千叮咛万嘱咐着,不让她洗头,后脑不能沾水来着。 但她早就调理好了头上的伤,原主的脑袋本来就三天没洗了,她又躺了不知多少天……她都感觉脑袋脏的不能要了,再不洗就要给虱子絮窝使了。 洗第一遍的时候,香皂打上去,头发都不起沫,水也发黑浑浊得不行……沈易遥庆幸自己热水留了半锅,要不都不够她祸祸。 洗第二遍的时候,这头发可算是起沫了! 沈易遥再用清水投了一遍,水还不清。 她皱了皱眉,没想到长头发这么难打理。 锅里还剩半瓢热水,倒盆里也不够干啥的…… 她想了想,干脆舀出来,往瓢里兑了凉水,直接照着头上浇。 这下子可算浇透溜了。 沈易遥又照着原主的记忆绞头发,可长发不仅洗起来麻烦,等它干也很麻烦。 她又一顿,想到自己在空间中是不受时间定格影响的。 于是她突然心血来潮,把一头长发用空间异能封锁,试图去剥离时间法则。 在时间法则被触动时,静止的空间忽然变成了真空空间,与普通空间异能者的空间完全相同。 在真空状态下,游离在她长发上的水珠气化脱离,长发一下子就干了。 沈易遥以为空间会崩溃来着,却没想到真的能成,效果还这么立竿见影。 她收了异能,摸着顺滑干燥的长发,眼睛猛然一亮。 后世的冻干技术,不就是急冻后,再真空气化多余的水分吗? 有时间她倒是可以折腾试试,说不定就能弄个冻干蔬菜水果的改善一下伙食呢? 沈易遥折腾好她那一头长发,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她得把自己的伪装先涂抹好。 拿起那只小罐子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这玩意还是郭叔儿给她调配的呢。 原主的样貌在村里太扎眼了,沈父不放心把她一人丢在家中,就给她的小脸擦了香油拌的小灰。 沈父走后,郭保全看出了端倪,就调配了这个中药泥浆来给她。比小灰更保险,也更好用,不会一出汗就一道道的,被看出问题来。 这个泥浆原主不知功效,沈易遥用木系异能稍微感应了一下,却知其是好东西。 这里面添加了好几种中药,都是养气血养肤的。 里面没有刻意添加油脂,只是因为研磨的太好,用的料又太实诚了,油脂都是中药材里面自带的。 这东西在后世,就是被吹捧得神乎其神特别养肤的中药泥膜,用在脸上清清凉凉地,还真的没有感觉油腻难受。反而因着天气干燥,把它涂在脸上,还挺滋润的。 沈易遥将泥膜薄薄地在脸上涂了一层,因为涂得不厚,不会显得很突兀,顶多会被当成脸没洗干净,觉得她天然的肤色就是挺黑的。 毕竟沈父的肤色就很深,也就没人会怀疑她为什么这么黑了。 沈易遥这边才把伪装做好,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嘈杂声,想是到了下工的时间。 她这边洗净了手,赶紧忙着把饭做上。 有了蛇汤,再呼上几个土豆蘸酱吃,蒸上一盆鸡蛋膏,配上小咸菜,一顿晚饭也就得了。 第17章 柳家这事儿办地……夺笋呐! 沈易遥这边准备着饭菜,郭家二老那边也到了家,却是被堵在了家门口。 “郭大明白,你晌午去哪了?苗子找着你没?咋地都没回来?”刘郑毅拿着帽子扇着风,顺便还开了两把汗。 郭保全疑惑着抬头:“啊?咋?晌午是大队长找我?咋不早说?啥事儿啊?” 刘郑毅“害”了一声:“还能啥事儿?柳家那点儿破事儿呗。” 郭保全说话慢,郭婶子听到“柳家”俩字,当场就炸了:“柳家?柳家啥事儿?咋地?六丫装疯卖傻还不算,这是还打算让俺们黑丫儿白吃了这亏不成?” 刘郑毅一看郭嫂子立眼睛就头疼,他可知道这位有多难缠。 尤其是郭大明白这人还是个妻管严,怕媳妇儿,家都给媳妇当着。他倒是清闲地整日里研究草药,过得清闲自在得很。 这要是换做别人家,他可以拿出大队长的威严,眼神儿扫过去,哪个老爷们都得给自家婆娘一脚,硬气地来一句:“爷们儿说话,有你娘们什么事儿?滚一边去。” 可这事儿吧,到了郭家,估计郭嫂子急了,能踹一脚郭大明白,硬气地来一句:“一扁担都擂不出个屁来,咋恁哏呢?滚一边去,跟你能说明白啥?” 刘郑毅可不想真看到那么瞎眼的场面,这会儿不止头疼,牙都跟着疼上了。 他干脆越过郭保全,直接跟郭嫂子说上了:“事儿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六丫差点儿杀人,这可是不争的事实。人现在疯疯傻傻的,真假咱也不好说,让黑丫儿捏着鼻子认了栽,那不是打我的脸吗?” 郭婶子就只听着,可没有往心里去的意思。 她就擎等着,看看队部关人关了这么多天,能给出个啥结果来。 刘郑毅深吸口气,转眼又去问郭保全:“我说大明白啊,黑丫儿现在怎么样了?前两天听说还昏迷了?人没事儿吧?还能好不?” 这话说的,郭婶子差点儿把人给搓出去。 也就是知道刘大队长是个啥人,不会说话到家喻户晓的程度,他说这话绝对没有旁的意思,要不郭婶子绝对蹦高儿撕他脸皮。 “咋说话捏?俺们黑丫儿好着呢。”郭婶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瞪了刘大队长一眼。 “那娃本来就干瘦干瘦的没二两肉,被六丫一石头砸出那老多血来,后脑勺跟长个小脑袋似的。别说黑丫儿那小体格子,就是换了大队长你这样式儿的,也得晕炕上起不来啊?”郭婶子这话也够噎人的了。 刘郑毅被这话噎得半天没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直愣愣地跟着点头:“是,是,那天我都看着咧。要不是小顾心好,那丫头还真不好说咋样了呢。” 眼见着又被郭嫂子瞪了一眼,刘郑毅赶紧止了话头:“那啥,大明白啊,我是想问问……黑丫儿恢复得咋样,还得多长时间能好?这个跟赔偿挂钩,你可得给个准诚信儿。” 郭保全慢腾腾地点点头,皱着眉思量着:“大队长这话说得在理,那丫头伤的挺重。咱这小破地方,能吃饱都不受了,想要将养真的不容易……嘶。” 郭保全被郭婶子掐了一把,这才咳了咳,入了正题:“至于赔偿问题,我觉着吧……咱得好好说道说道。最起码的,两罐子麦乳精不能少,两个桃罐头也是必须的。丫头治病的医药费也得柳家包赔吧?丫头伤着,工分都耽搁了呢?少说也得补偿丫头一个月的口粮吧?不吃饱了咋养回那老些的血?说到养血,红糖和大枣也不能少……” 郭保全还在想着,该怎么帮丫头养身体,刘郑毅这边已经掏出小本本在记了。 郭婶子在一旁直点头:“对对,再赔一只老母鸡,一个月鸡蛋,这才是最补人的咧!” 郭保全眼睛一亮,点头:“对,喝鸡汤养身,最滋补。红枣炖鸡,红糖煮鸡蛋,养血补身再实惠不过。”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赔偿条件提出来了,刘郑毅嘴角抖了抖,但也觉得人差点被打死,那可是人命,没把六丫送进去,只是赔了柳家俩月进项,也算不出格。 至于六丫……能让她在牛棚里头装疯卖傻,柳家的态度早就明确了。 人家已经决定舍了这个闯祸的丫头片子,反正柳家丫头片子多。 这年头丫头片子还不值钱,舍了一个,保住柳建国的副大队长位置,不亏。 一旦六丫被送到镇派出所,定了罪,柳家有个杀人犯的事儿传出去,名声就彻底甭要了。 柳建国也得一起吃瓜捞,他儿子眼见着在县厂子里学徒的身份就要转正了,出了这茬子事儿,那也得被人给顶了。 柳家其他男娃,也得整天被别家娃子指点是杀人犯的兄弟,被孤立挨欺负是板上钉钉儿的事……其他女娃子要找婆家也难了。 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一根藤秧子,能扯垮柳家好几根顶梁柱。 柳家反应倒也快,脑瓜子也好使。 刘郑毅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给六丫传的信儿,让那丫头装疯卖傻的? 人还找到了由头,认死了就是六丫跟黑丫儿打架,打伤了人,跟杀人不杀人的不挨着。 伤了人,他们认赔偿! 现在就是卡在了黑丫儿伤的多重?他们要赔多少?怎么个赔法儿上头…… 黑丫儿的伤是郭大明白一手包治的,要掂对着赔偿多少,直接来找郭大明白了解,是最直接也最便利的了。 这边,三人正商量着赔偿的问题; 那边,郭山正陪着脸色难看的顾安勋先回了知青点,等他洗漱收拾妥了,俩人才往郭家来。 才走近郭家门口,俩人就听见什么赔偿不赔偿的字眼儿。 郭山跟顾安勋对视一眼,都默默站在一旁不动了。 刘郑毅记下了郭家两口子提的要求,看了看本子,又一条一条对了对,确定无误后,他一收本子,才正了正神色:“咳,我说郭大明白啊……这些都是你们两口子提出来的,黑丫儿自己还没表态呢?你俩也不能代表她不是?要不,吃完饭你俩再陪我去沈家走一趟?” 郭保全才要点头,郭婶子想到黑丫儿现在那个精神劲儿,当即挤开了他:“这事儿哪用大队长再跑一趟?俺家老头子一会儿去给黑丫儿换药,正好也就说了。等咱先跟黑丫儿商量商量,她一个女娃子,也未必能想那么多。总得给她得个空儿琢磨琢磨,你说是不?” 刘郑毅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他直接上门还真有点儿赶鸭子上架的赶脚。 那丫头不易,就他说话的水准,他也顾虑着怕那丫头误会了啥……整的跟他去逼人低头似的,那多不好? 想到这,刘郑毅又摇摇头:“柳家这事儿办地……夺笋呐!” 第18章 (月票加更章~) 刘大队长这话,可算是说进郭家两口子心坎里了。 把人送走,郭婶子一看天儿,猛然拍了把大腿:“坏溜,都这前儿了,黑丫儿饭都做得了。” 说着,郭婶子快步进了院子,麻利地舀水洗漱,还不忘催着爷们和儿子:“赶紧洗,两把p股三把脸,洗干净净儿地再去丫头家。” 郭婶子洗完,看都没看在屋里蒙头捂被窝的郭苗,去厨房舀了半盆苞米荞麦两掺面儿,带着小儿子郭茂挖好的野菜,扭头就往外走。 郭茂想要跟着,郭婶子犹豫了下,还是没带。 她去了能给丫头拾掇拾掇;她叔儿去了能给看看病;山子去给翻翻地干干活儿,在黑丫儿家吃一顿也就吃一顿了。 黑丫儿喜欢她做的菜饼子,她带着野菜、面子,现去给她做,带上小儿子去占便宜可不合适。 不过说实在的,黑丫儿做饭是真香,郭婶子也有心想让小儿子也尝尝,可还是那句,不合适。 黑丫儿好不容易才跟他们家亲近些,她可不能倚老卖老占人一小丫头的便宜。 大不了……等黑丫儿养好了,她再把自己抠抠搜搜攒下的那点儿咸肉给黑丫儿拿去,让她累个手给做了。 她再带着小儿子去吃,也能吃的心安理得不是? 沈易遥坐在小板凳上等了又等,郭家三口和顾安勋才姗姗来迟。 沈易遥往四人身后看了看,奇怪的问道:“苗子姐和小茂子没来啊?” 郭婶子想到郭苗晌午抽了一顿疯,可不想让那死丫头闹到黑丫儿面前来,于是摆摆手:“他俩吃上了,丫儿啊,你不是喜欢吃婶子烙的菜饼子吗?婶子这就给你做哈!” 沈易遥也没想那么多,不来就不来吧。 她笑着跟郭婶子一起进了厨房,把闷着蛇肉的罐子挪进小锅里,舀上热水继续闷着,大锅腾了出来给郭婶子烙饼。 郭婶子进门又洗了一遍手,手脚麻利的洗菜择菜,剁碎,撒盐,抓攥着挤出水分,跟和出来的稀糊糊面子一起搅合搅合,化了一块猪油,就一勺一勺稀糊糊的烙了起来。 很快的,一盆香喷喷的菜饼子就出了锅。 沈易遥一直在旁好奇的看着,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做法,这叫法也很接地气儿啊,面和剁碎的野菜和一块,就叫菜饼子。 等饭菜端上了桌,沈易遥才打开了闷了一下午蛇汤的小罐子。 罐子口一开,那股香气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易遥拿了两只二大碗,两只小饭碗,将一罐子蛇汤分了分。 一大碗摆在了郭家两口子面前,一大碗摆在了顾安勋面前,两只小碗是她和郭山的,还剩下大概一小碗的量,小家雀儿也还在里面,她又给密封了起来,笑眯眯地递给了郭婶子:“婶儿,这个等你家去,带给苗子姐和小茂子吃。” 郭婶子心里这个熨贴啊,一个劲儿的说:“你这孩子,可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快留着自己吃吧。” 沈易遥笑眯眯地:“我有呢,够吃啦~!” 饭桌上推来推去的也不好看,难得黑丫儿愿意跟郭家亲近,郭婶子也不是那么不会来事儿的人。 只是在看到沈易遥挖了一小碗,大概能有五分之一的鸡蛋膏,递到顾安勋面前时……郭婶子不由一愣,心疼这孩子不会过日子,这一小盆得有十个鸡蛋咧,她自己留着吃多好? 不过她也没能愣怔多久,就听到那丫头笑呵呵地开了口:“顾大哥你总是不好意思夹菜,呐,这可都给你分出来放到面前了,得吃完啊。” 郭婶子眨眨眼,还有这事儿吗?她晌午吃饭的时候,还真没注意。被这么一打岔,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要不小顾该多心啦。 郭家爷俩对这个并不敏感,都还跟着开玩笑呢。 顾安勋却是特意看了黑丫头一眼,心里因女知青日常耍宝而烦躁的心情,因为这份特殊的照顾就这么平复了下来。 这丫头……可能是知道他“特性儿”,爱干净的事儿了吧? 想着黑丫头几次三番小声跟他解释,小心翼翼地好似很担心他会嫌弃她的东西的模样。 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那个年代还不流行“洁癖”这个词儿,很讲卫生爱干净,并不被理解,还会有人嫌弃地说上一嘴“特性儿”。 顾安勋在家里的时候没少被这么说,也没人会特意照顾他的“特性儿”。 每次看到一碗汤里混入不知多少人的口水,他就宁可只吃饭也不愿去碰一下,哪怕是肉汤。 他可以不馋。 因着沈易遥的这份细心,顾安勋有生以来在人多的地方,头回舒坦地吃了一顿饭。 晌午的那一顿再好吃,都比不上这一顿更舒服。 鲜美的蛇汤,因先炒过肉质变得紧实,隔水炖得够久,已经彻底入了味而味道鲜淡的蛇肉,让他唇齿留香;软糯糯如嫩豆腐,放了葱花,点了香油的鸡蛋膏;湿软油亮味道确实不错的菜饼子;和晌午一般无二的杂粮干饭。 偶尔来上一口土豆蘸大酱,大葱蘸大酱,再就口小咸菜……下桌帮忙收拾碗筷的时候,顾安勋都吃撑了。 郭家三口人都口重,吃鸡蛋膏的时候,沈易遥还贴心的给摆了瓶酱油。 这一顿可谓宾主尽欢,都吃得很满意。 因为多了郭婶子的菜饼子,这个量就有点儿大了。 五人都撑了,还是剩下了几张饼子,一点儿饭底子。 至于菜倒是都吃光了,连小咸菜都没剩。 等俩大小伙子把碗都洗刷好了之后,沈易遥把从沈父屋子里翻出来的茶叶罐子拿了出来,烧水沏茶。 郭山搬了小桌儿放在院子里,又帮着沈易遥把茶壶和茶杯摆了出去。 握着玻璃杯,郭叔儿感叹了一句:“这才是日子啊,舒坦。” 郭山在一旁笑着喝了一口茶水:“也是,咱村儿也就大队长家和柳家有这物什,茶叶啥的,咱哪舍得买?” 沈易遥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做的功课还是不够,哪怕只是一杯再寻常不过的茶,在大柳村都是难能可见的。 那这么一套茶杯……可能在大柳村也算得上是扎眼的物件了吧? 沈易遥下意识地在郭家三口的面上扫过,又转头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顾安勋。 顾安勋也恰巧想到了这个问题,在身边黑丫头忽然僵硬不自然地时候,他也下意识地留意了一下郭家三口人的表情。 确定郭山只是说者无心,唯有他和黑丫头听者有意了,他抿了抿唇。 真正走进沈家亲眼见识到之后,他也更为真切的意识到,黑丫头习以为常的一切,对于大柳村的村民们来说,是多么地招人眼馋妒忌。 ‘难怪她都把自己弄这么丑……还是会被人惦记了……’ 第19章 柳家……能应吗? 喝着茶,养着神,郭婶子也打开了话匣子。 “黑丫儿啊,今儿个你刘叔儿找到俺们家去了,跟俺们掂对着柳家该咋赔偿你的事儿,你想过让他们赔啥没?” 郭婶子提起了话头,郭山也来了精神,跟着一起讨论了起来。 沈易遥还真的想过,但她对这个时代的印象,仅限于原主的记忆和历史课本上那点儿知识。 六丫伤人,该赔多少?能赔多少?她还真的没什么数。 毕竟没有过先例,也就没有参考。 郭婶子一看沈易遥茫然的小眼神儿,就知道她心里没谱。 她咳了咳,当即将她跟老头子一起帮她争取的那点子东西,掰着手指头说给这心里还没成算的丫头听。 沈易遥有些惊讶,心里微暖,腼腆的谢过郭家老两口:“谢谢叔儿婶儿,我不太懂这些,这么多的东西,柳家……能应吗?” 郭保全还没开口,郭婶子已经眉毛一立,神气活现地一哼:“他老柳家敢不认?戳不死他脊梁骨!本就是老柳家有错在先,六丫不招呗你,柳家也没这出了。” 等郭婶子“突突突”跟机关枪似的说完这一套,郭保全才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赞同的点点头:“你婶子说的没错,他老柳家如果还想在这个村儿里待着,男娃还想要前程,女娃还想找婆家……来认错的时候,态度就得摆得端端正正的。” 郭山也跟着像模像样的点头:“丫头放心吧,如果你觉着赔的还不够,想要啥补偿,你自己想好了往里添啊。” 郭婶子看了看沈易遥身上穿旧的衣裳,一拍大腿:“哎,咱还应该要身衣裳,黑丫儿出事那天穿的衣裳可是刮坏了呢。” 郭保全也点头:“不给做现成的,也该给块布,回头让你婶子给你做。” 沈易遥没想到,只是这么三言两语间,郭家夫妻俩就又帮她多定下了一项赔偿。 郭山全程认同,还跟着帮腔:“咱也不过分,这要是换作李婆子家的小闺女被六丫打成这样,她一人出马,就能让柳家赔个倾家荡产,还能压着柳家男娃给她当长工使,你信不?” 沈易遥瞪大眼,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惊讶:“这……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啊?” 郭婶子滋溜一口茶,哼笑着:“那可不?你呀还小,又不怎么在村里转悠。告诉你啊,李铁柱家直道不?李婆子就他家的,你可别招呗上他们家,难缠得很捏。” “还有牛婆子,王婆子,赵婆子……那可都是能扯老婆舌的一把子好手,讨嫌。” “黑丫儿啊,听婶子的。见了她们你躲远点儿,可别送上去让人算计糟践。” 沈易遥点点头,记在了心上。 原主小姑娘给别人的印象……呃,大概是个不太爱说话的性子。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她只是认生的很,又挺害怕村里这些嘴上没把门的婶子大娘们……所以才干脆闷不吭声,见人都不怎么开口,也不认识几个村里人。 要不是六丫主动贴上来,又对她特别照顾,帮过她挡了几回旁人的欺负……她也不会跟六丫走得那么近,还显得特别粘着六丫,对她很是信任。 沈易遥十分乖顺的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郭婶子对她的听话懂事很是满意,喝了杯茶水尝过了味儿,转头就去帮忙收拾灶台去了。 郭保全上手给沈易遥号个脉,确定她真的没多大问题,也问过她还头不头晕?下午难受没?忙活做饭会不会恶心乏力之类? 沈易遥一一作答,郭山和顾安勋坐在旁边竖起了耳朵,静静地听着。 在确认过她真的没事儿了,俩大小伙子又跟商量好了似的起身,一起拿了农具去后园子矮篱笆围着的自留地。帮丫头翻翻地,看丫头想种什么,准备帮忙都给弄得了算了。 郭山觉得来干活是应该应分的,沈叔儿不在了,他就应该来帮衬丫头把日子过起来。 顾安勋则是感念黑丫头留他的这两顿饭。 黑丫头是真的在感激他,把他当成恩人对待了。 他看得出来,也觉得受之有愧,所以也想帮帮忙。 郭山来后园子干活,他也就跟着凑个手。 两个壮劳力一起翻这么一小片儿自留地,还真没怎么费劲儿,天还没擦黑就忙的差不多了。 翻了地,备了垄,沈易遥说还没想好种什么,他们就跟着郭家老两口一起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沈易遥才来到后院,这个时候本来应该种苞米的,她手里也有种子……但想到她现在一天有七工分,还有那么多的粮票,足够她的口粮了。 她干脆拿出了装种子的袋子,琢磨了会儿,就种了两垄小黄瓜,两垄茄子,两垄小白菜,两垄大葱,两垄豇豆,两垄西红柿,两垄辣椒,两垄心里美萝卜,两垄土豆等,一垄芝麻,一垄苏子,剩下的全都种了毛豆。 种子过了她的手,一点绿芒闪过,小小的种子就都冒出了小嫩芽。可比种子站选种、育种的方便了不知多少,连间苗的力气都省了,自然也节省了不少种子下来。 其实如果她想,一夜让整片地成熟都不成问题。 只是那也太扎眼了,第一天才翻了地,第二天就满院子硕果累累,那不是自己作死呢吗? 然鹅,外面不行,不代表屋子里也不行。 沈易遥种完地,拎着水筲浇过水,转头就翻了翻院子里堆的木板子。 那是沈父夹木头杖子挑剩下的,有长有短有薄有厚,好在木头没糟,还挺耐用。 她扯出几块看起来还不错的,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费劲拼出两个木头槽子,收拾干净后,放到了沈父那屋。 接下来就差土了。 沈易遥来到后院儿,左右看了看,不见有人。 她走到木头杖子旁,三两下上了沙果树,跟个猴儿一样,一窜就跨过了杖子,落到了杖子外的一颗老松上。 老松树还算结实,只颤了颤枝头,好似在无奈这皮猴在它身上荡秋千。偏生皮猴够灵巧,借着它晃来晃去的枝桠,三两下就下了地。 沈易遥又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上一眼,确定没人发现,这才转身奔着后山去了。 第20章 八卦听到了自己头上 大柳村依山傍水,房子都是依山而建。 房后直接贴着山脚下,房前走上几步就是轻浅不过膝的河套小溪。过了溪水是大片的农田,农田那端也是背靠大山的一排排房子。 郭家在那边,知青点也在那边。 沈易遥上了山,转头遥遥望去,还能看到知青点有光。这个时间,知青们应该都在学习吧? 知青们手里的蜡烛,可比一般人家用的还要费。沈易遥琢磨着,她赔给顾安勋的那两支蜡烛,怕是已经用完了。 想到学习,沈易遥觉得这几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她在归拢家里,多催熟些粮食的同时,倒也可以把学习安排上了。 走到了半山腰,沈易遥蹲身查看了下,觉得这里的土还不错。于是她上手划拉了几把,把浮上的松枝败叶划拉到一边,从空间里拿出斧子来,刮出松软的土装进空间。 估摸着差不多了,她转手把斧子一并丢回空间。人又像个灵猴儿似的,借着被她欺负了一回的老松树,一颤一荡,又回到了沙果树上。 沙果树可不抵老松树枝桠的弹性好,沈易遥一脚踩上去,就感觉脚底下一寸,生疼。 “这年代的鞋可真不好,鞋底子薄不说,减震都没有,嘶……差评!”沈易遥在心里暗暗嘟囔着下了树,走到自家厕所旁的时候,隔壁忽然出现个黑影,吓了她好大一跳。 好在这会儿天彻底黑了,黑灯瞎火的,对方没有留意到她,正蹲那儿挖坑呢。 也不知道是在挖什么,还是埋什么? 沈易遥对旁人做什么没多少兴趣,正要离去,忽然隔壁又一个黑影窜了出来,蹲在第一个黑影旁,小小声的开了口:“哥?你还真要娶那院儿的包公脸呐?” 第一个黑影也压低了声音,不情不愿的哼哼:“嘘,你小点儿声,八字还没一撇呢,瞎咧咧啥?” “不嗟,哥?你这就不实惠了不是?刚你们在屋里不是商量的好好儿的吗?你要是娶了那包公脸……是不是俺以后也能住大瓦房,吃喷香喷香的大肥肉了?俺可是闻着了,今儿老沈家飘肉香了,那味儿……啧,老毕了!” “滚犊子!有你啥事儿?你要想你去娶,以为俺愿意是咋地?” …… 沈易遥:…… 不是,她就出来挖个土,咋就听上墙根儿了? 听墙根也就算了,孙家那哥俩儿这说的娶不娶的包公脸……感情是她? 八卦听到了自己头上,这就尴尬了哦。 沈易遥没再听下去,故意放出了重重地……好似重伤走不利索的脚步声,转身回了屋子。 她这边弄出了动静,隔壁哥俩的嘀咕声瞬间戛然而止。 沈易遥也没关注后续,进了屋关了门,就靠在了门上,重重叹了口气。 她是真没想到……这年代做个饭飘个肉香味儿啥的,都能被左右邻居闻得真切。 她这怀揣金元宝招摇过市的小孩巴子,想在这“群狼环伺”的大柳村安稳捱到高考开放,难度并不比末世求生小多少。 人呐,永远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在末世适用,在这里同样适用。 她现在“软弱可欺”,势单力孤,偏偏在众人眼中家底丰厚,过的最好。 在他们看来,这是多么的不公平?为此得了红眼病的可不是一家两家。 这不,连隔壁两个十六七的小屁孩都开始惦记上她的房子,想着天天吃肉了。 她又不该他们的,切! 沈易遥气鼓鼓着两颊,看起来倒很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但那眼底的淡漠冰寒,却又让人望而生畏,这才是末世摸爬滚打十年的那个沈易遥最真实的一面。 在末世,她是个废材,异能总也升不上去,第二异能更是迟迟不来……为了生存,她不得不被生活所迫,养成了讨好型人格。 十年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成了习惯,但真实的她,其实是很厌烦那样的自己的。 来到这里,一切重新开始,沈易遥并不想再处处委屈自己,去讨好别人,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前世吃过太多的亏,让出去太多的利益,最终在生死一线的时候,她也不出所料的被队伍第一个舍弃了。 她受够了被人予取予求不当回事的对待,也决不允许再有人骑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之前,她一直没有琢磨出往后的小日子该怎么过? 可听到隔壁的嘟囔,想到了欺辱原主的六丫和李继东……可能还有很多她还没发现,却也都在暗暗盘算把她当盘菜的人家存在。 让她忽然明悟,她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大柳村,她是一定要考出去的。 她不会一辈子都窝在这里,真的就顺了别人的意,任由他们觊觎沈父和原主留给她的家底。 要走出去,钱真的太重要了。 她手里的“巨款”,一旦进了城,真的挺不够看的。 温饱之余,赚钱、看书、上工,她都该好好想想了。 柳家的事,有郭叔儿郭婶儿操持,她等着收赔礼就行。 李继东和六丫那两个祸害,要是能就此收敛,她找回了场子也就算了;要是得寸进尺地还没死心,那可就别怪她亲手教一教他们,什么叫“恶有恶报”了。 至于隔壁孙家那哥俩……沈易遥的眸子眯了眯:“他们最好识趣些,不然……我就揍到他们看见我就绕道走!小屁孩,长那么难看,还敢嫌弃我丑?” 沈易遥气鼓了脸,小姑娘就没有不在意美丑的。 她需要遮掩是无奈,却不代表喜欢听人说她丑。 沈易遥摸出手电,照着亮儿进了沈父的屋子。 她将收集的土倒进两个木槽子里铺好,又翻出了种子扒拉来扒拉去,一时没想好要种点什么。 她倒是想要催生麦子和稻子,可惜自留地一般都不会种这个,沈父留下的种子里面自然也就没有这两样种子。 她……想吃细粮了。 大柳村分发的杂粮里头,可不包括大米白面,而是以苞米(玉米)为主,大黄米、小黄米(谷子)、荞麦、高粱、小豆(红豆)、黄豆(毛豆)、绿豆、地瓜、土豆等,混杂一块儿分配给各家各户的。 每年也就年底的时候,家家户户才能得上二斤白面、五斤大米,那是zf给的定量粮。 大米白面村里也种,但那是上头下发下来的任务,种出来都要交上去支援城市建设用的,那都是工人们才能顿顿吃上的国家供应粮。 沈易遥琢磨着,要弄到细粮的种子,还得是上工的时候最便利。 也不用多……她只要能弄到两三粒种子,就能收获米山面山! 到时候她也能像猪二哥一样敞开了肚子造,米面多到她想吃都吃不完! 第21章 木系异能的可怕一面 沈易遥蹲在两个土槽子前良久,才在一个土槽子里种下了生长周期很短的菠菜,又在另一个槽子里种了毛豆。 菠菜含有丰富的铁元素、胡萝卜素和维生素c,维c可以促进铁的吸收,对缺铁性贫血有一定治疗作用,胡萝卜素在人体内转化成维生素a,护眼,也可提高免疫力。 菠菜中也含有大量的抗氧化剂,具有抗衰老,促进细胞增殖,减少色素沉淀的美肤效果。 最关键的,是菠菜耐寒,一个月就能成熟,在屋子里头养着也不突兀。 至于毛豆嘛……毛豆青夹时可以煮了当零嘴儿吃,彻底成熟后结出来的黄豆可以榨油,可以做豆腐、榨豆浆。 这可是好东西呢! 沈易遥也是第一次尝试,自己一天积累下来的三条光丝,在这里能够催熟多少蔬菜和粮食。 正巧,菠菜和黄豆就能作为代表来做这个测试。 沈易遥一边放了一只手,同时催生菠菜和毛豆破土发芽,而后浇透了水,就开始全力催长、催熟。 催熟黄豆所耗费的能量比菠菜这种叶菜类大得多,沈易遥催熟一批就直接收割,把豆荄拔掉扔到一边,再继续种下新的豆子。 等到完全成熟的黄豆这边用掉了三条光丝的量,她就收了手,专心于菠菜的催熟。 等菠菜这边收割了一茬又一茬,用光了三条光丝,沈易遥擦了擦额头微微渗出的冷汗,才开始清点结果。 家里没有称,她要称重就只能靠她的空间承重回馈了。这还是她往空间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的小惊喜。 沈易遥起身,她这边忙着忙着,就已经到后半夜了,也就没心思再把黄豆去掉豆荚,做那么精细的活儿。 收豆子的时候,她都是摘了豆荚直接丢进了布袋子里,豆荄随手堆一边。 菠菜倒是没有装袋,只整齐地码放在了砖地上。 是的,沈家屋里就连地面也铺了一层砖,并不是别人家那种夯实的土地。 沈易遥将布袋和菠菜都收进了空间,几乎是下一瞬就得到了精准的数字。 带荚的黄豆有十一斤六两,菠菜足有八十九斤。 这个结果,她倒是没有惊讶。 毕竟黄豆需要彻底催熟才能得,且只收获豆荚; 菠菜只要长到最鲜嫩可口的时候就可以收获,并不需要等到它打籽,又整棵都能吃。 如果单论数量,催熟菠菜看起来很划算,但沈易遥又不是兔子、不是羊,不可能只吃草就能满足。 大致承重,确定了她那可怜的异能的日产量之后,沈易遥就打算把豆荄收拾收拾暂且先藏进了空间,然而在她的手触碰到豆荄上时,忽然产生了能将富余的能量收回的感觉。 这还是她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 曾经在末世的时候,她可一次都没这种预感,也没尝试过回收异能。 沈易遥对此很是好奇,于是顺应着那种奇妙的感觉,尝试着回收豆荄内的异能。 这么一回收可不得了,豆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敝,她没停手,想看看它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着面前一地黑乎乎的粉末,沈易遥沉默了良久,心跳有些快。 她回收的何止是异能?这明明是榨取了豆荄里面全部的生机。 一把火烧的……都未必有她小手轻轻一放这么干净彻底…… 这个能力……是只在她催生的植物上有效?还是对所有植物都有效? 如果是所有生命体呢?那是不是人也…… 沈易遥不敢再想了。 这可比练邪功还可怕。 要是在末世的时候,她有这手本事……十年时间,她若不死,早就成为一方大佬了! 沈易遥匆匆收拾了一地的灰烬,不惜使用了空间异能,把它们都刮起来,转而丢进了木槽子,搅拌搅拌,又种下了一木槽子的菠菜,和一木槽子的小白菜。 这回她只让两边的种子微微发芽就不再管了。 她需要一点时间平复一下心情,至于那个可怕的想法……还是暂且放一放吧。 有些东西就像是du品,碰不得,会上瘾。 处理一些植物扫个尾还算合乎情理,其他的就算了吧。 她还没那么丧心病狂,也不想那么膨胀。 …… 平凡的大柳村,平凡的日子,唯有沈易遥每天都在沈父的屋子里,偷偷催生着各种各样的蔬菜、杂粮,独自过着不平凡且不可为外人知的仓鼠囤粮的生活。 转眼间,养伤的半个月就过到了头,沈父那屋,自第一天出现了两个木槽子之后,第二天就被郭家三口发现了。 郭山看着那木槽子惊叹连连,把沈易遥好一顿夸,还干脆动手帮她又做了几个木槽子,在两屋靠窗的位置给摆满了,就连土都不用她多说,就帮她都弄好了。 沈易遥挖的是山土,郭山则是不知从哪儿借了独轮车,在地头随手划拉着,弄了一车耕土回来。 看到那些土的时候,沈易遥还担心过。 郭山咧嘴一笑,混不在意:“放心吧,没事儿。我可没傻乎乎的可一个地方挖坑,就划拉了地头的土,没碍着庄稼,没人管啦。” 沈易遥这才安了心,道了谢,掐了一把嫩嫩的小白菜给了郭婶子,让她带回家熬汤。 郭婶子看着那一木槽子的小白菜可真的是稀罕的紧,现下谁家也舍不得匀出地方来种这金贵东西。 昼夜温差大是一方面,主要还是粮不够吃。 家家后园子都种着苞米高粱,也就在窗根儿底下备出几垄地来,种点茄子辣椒豆角黄瓜啥的,入夏了以后吃吃。 她家倒是盘了一盘子大蒜,一年四季的就靠着那一把蒜苗子就味儿,打俩鸡蛋就是一锅汤了。 整个大柳村也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把地种到屋里来。 顶大天生点儿蒜苗豆芽子,那都算是改善伙食了。 郭婶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两土槽子里的嫩绿,转头就用同样的目光看向了她大儿子。 郭山被看得发毛,龇牙咧嘴直挠后脑勺,也不用他亲妈开口,主动揽活儿:“行,甭说了,我弄!我回家就给你弄上还不行吗?” 第22章 赔礼道歉来了 听着郭婶子念叨着“蒜苗子”,沈易遥眼睛一亮,她怎么就把蒜苗忘了呢?还有豆芽,这可都是捂一捂,几天就能吃的东西。 郭山给添置了六个比她做的还要大还要好的木槽子,她想着盘蒜去,就暂时没有动。由着郭婶子帮忙,两人盘了一盘子蒜苗,找了个搪瓷盆,拿了屉布浸湿,又发上了一盆绿豆。 黄豆要用的地方太多了,相反绿豆吃头就不抵黄豆那么大,用来发豆芽也不心疼。但一想到绿豆还能做绿豆糕,沈易遥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可是比做杂粮饭好吃多了。 想着做绿豆糕,她觉得自己催生的囤粮就不能太单一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想起一种美食来,先备下总归是有备无患的。 自那天屋里的两个木槽子变八个之后,沈易遥就每天换两个木槽子催生囤粮。 不像是第一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消耗掉六条光丝来做实验。这第二天开始,木槽子多了,其实对于她来说产量是不变的,因她只能定量去消耗三条光丝。 光丝过量了,消耗的就会是她之前的存余,存余消耗光了,再消耗的可就是她的生命本源了。 种点口粮囤着而已,沈易遥还不至于那么不要命。 八个木头槽子分两屋,头天用过的两个木槽子,沈易遥就没动了,而是转头在两个新的木槽子里头催生起了绿豆。 等三条光丝用光,回收豆荄之后,剩下的黑灰再次被她搅拌在了土里,转头就种了辣椒和西红柿。 她那屋的四个木槽子,随手让她种了苏子、辣椒、小黄瓜和草莓。 沈易遥一开始都还没留意,最小的那一小纸包里面居然留的是草莓种子。 这个年头,家里还能想着种草莓这么小资情调的,可能也就只有沈家了。 沈易遥再次感叹,沈父真的是很疼孩子的。 舒心的小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她就该上工了。 离她准备上工的头一天,郭家三口过来时,依旧是郭婶子帮忙拾掇干活;郭叔儿给她看看伤,陪她说说话;郭山那就是实干派的,前院后院他都撒嘛一圈,眼里有活着呢。 顾安勋倒是没有见天跟着过来了,也是郭婶子想的那句:不合适。 他是觉得总这样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在人家里吃吃喝喝的,是真的不合适。 郭家也就算了,人家的那个救命之恩是实实在在的。他这个在别人眼里如何,他不清楚,但在他这里,就感觉虚得很。 谁救了谁都还不好说呢。 顾安勋没有去,沈易遥也没问过他来不来。 两人的关系,看似就这么淡了下来,没了交集。 郭家这边正在沈家忙着的时候,一直没动静的老柳家耗了这么久,大概是坐不住了,终于找了过来。 柳家来的是柳副队长和六丫她爸柳爱国。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也陪着过来了,算是做个见证人。 估计柳家的婆娘们对这个赔偿意见很大,柳家担心放了婆娘过来,再跟人一个小姑娘撕吧起来……那就太难看了,这事儿很大可能得黄。 事关柳家一家子的前程,不管是杀人罪、杀人未遂,还是故意伤害罪,都不能落实在老柳家的头上。 柳家商量了半个月,估计也挺愁的,柳家老大和老三的鬓角都多了几根白头发了呢。 柳家大包小裹的提了一堆东西过来,也没用沈易遥招待。 郭婶子自动自发的接过了家里一把手的位置,跟老母鸡护小鸡崽子似的,把沈易遥给护在了身后,护得严严实实的。 严实到了什么程度呢? 那就是被窝都没让她出,直接让人裹着被子,额头还绑着绷带,就那么睁着一双水灵灵黑葡萄似的猫眼,躺那看起了热闹来。 郭婶子的嘴可利索着,两大老爷们吭哧半天,本来是想谈谈条件,最好能让黑丫儿给他们写个保证书啥的,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郭婶子一张嘴“突突突”的跟机关枪似的,对着柳家人无差别横扫。把俩大男人愣是给噎得险些打倆嗝,以示敬意了。 沈易遥在后面憋笑憋得忍不住低头,把脸埋进被子里一半。 郭保全在一边偶尔还认同的点点头,把刘大队长和王会计都差点儿看乐了。 柳家这事儿做得不地道,柳建国整天还都想着怎么把刘大队长给挤下去,自己上位。 这人心长的本来就偏,遇上这么个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偏心眼子的事儿,刘大队长当仁不让,一杆秤彻底偏向了孤女黑丫儿。 柳家再怎么不爽,今儿也是来认栽……啊呸,是赔礼道歉来了。 柳爱国不咋会说话,在外面比郭保全还闷呢。 在家里那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窝里横,一言不合脱了鞋就打老婆孩子。人也不嗷嗷骂,下手是绝不含糊,他媳妇和四丫、五丫,这几天就没少挨他的鞋底子打。 这是六丫没放出来,放出来六丫就得成为挨打的主力。 天天下工回来也没啥娱乐节目,老柳家大概能每天上演单方面的全武行,供全村欣赏。 这些热闹,郭婶子门儿清,每次一来准会给沈易遥转播,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沈易遥现在看见六丫他爸,眼前就快有画面感了。 她想着,六丫每天直播挨打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 今天私了和解的事儿只要办成了,六丫明天开始就能“上岗”。反正一个疯子啥都干不了,给自家亲爹妈提供一下解压服务,应该还是可以的。 沈易遥这边走了神,也就没听清大人们都在聊什么了。 不过等柳家俩大老爷们红着脸进屋,到铁青着脸离开,一口水没喝,还留下来一炕好东西,她也就不装了。 沈易遥直接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抿着嘴角一抹笑,一个一个拆包裹,看看都给她拎来了啥好东西。 柳家拎来的东西,都是先拎到了队部,由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先检查了一遍的。 俩人可精着呢。 也不知道之前是不是被哪家找他们和解的给坑过,反正大柳村现在就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两家和解提了条件之后,和解要大队长去做见证,就必须提前由他们验看赔礼。 柳家拎来的东西,跟刘大队长本子上记得分毫不差。 这次来和解,柳家那是真的大出血一回,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了呢! 第23章 (月票加更章~) 这一点,不用旁人说,沈易遥拆包裹的时候,也是信的。 如郭婶子当初跟她说的,两罐子麦乳精、两个桃罐头、一个月的口粮、红糖二斤、大枣一小布袋、一只五花大绑的老母鸡、一篮子鸡蛋、一块红底白花的小碎花花布,一块墨蓝色棉布……还有十五块八毛钱。 前头那些可能老柳家拿出来,都不如后面这十五块八毛钱让老柳家心疼的。 这十五块八……怕是掏空了老柳家大儿子一个月的工资了。 柳家没分家,这一份等于是三家凑吧凑吧一起掏的。 这些东西,算一算应该折进去柳家俩月进项了,跟郭婶子说的差不离。 柳家……肉疼哭了吧? 难怪都过了半个月,她明天都能上工了,柳家才磨磨蹭蹭着进了她家门。 沈易遥忍不住的笑,郭婶子忍了半个月,这一指头终于戳到了黑丫儿的额头上:“你这没心没肺的傻丫头,给你这点子东西,就值得你高兴啦?” 沈易遥摇摇头:“好歹也是得了个公平,还要多谢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帮忙,叔儿婶儿我就不谢了,帮我太多,谢不过来。赶明儿我请顿饭吧,婶子帮我张罗张罗呗?” 这明显跟郭家不外道的亲昵,让郭婶子十分受用,她“哎哟”一声笑开了,拍着这丫头的背,最后没忍住,来了句:“你这黑不溜秋的丫头,咋就那么招人稀罕捏?” “哈哈哈……”众人都被这句逗笑了。 刘大队长本来留下来,是打算劝一劝小丫头想开些,以及商量下明天分配给她啥任务比较合适。 黑丫儿的伤才好,得干轻巧的活儿,还得满足她那七工分不变,又得不能让别人挑出理来,这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正好郭家两口子都在,跟黑丫儿一个小孩巴子说这些,也未必能说的明白。 现在郭家帮衬着沈家,有帮忙当家的势头,等于多养一个闺女。 两家中间搭着一条命的大恩呢。 郭家也是实惠人家,没那些坏心眼子,刘大队长觉得倒也没啥。 现在亲眼见识过两家好的跟一家似的,他更是放心了。 不过,真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刘郑毅一顿,想起自己的破嘴总得罪人,不会说话,于是转头捅咕捅咕王会计,意思是让他开口。 王会计正跟着乐呵呢,冷不丁被捅咕一下,差点儿忍不住翻白眼,也就这种时候,他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王会计一脸慈和,温声开口:“黑丫儿啊,明天你真要来上工啊?” 沈易遥点头:“嗯,耽误这么长时间了,再不上工,地都要种完了。” 得,这个实诚,那就不用再拐弯抹角的了。 王会计这边一开口,郭婶子直接扒拉郭山帮忙收拾归拢,她又扭身坐在炕沿边开了腔:“黑丫儿才见起色,可禁不住太劳累了,大队长、王会计啊,你俩看看……能不能给丫头安排个轻省活计?” 沈易遥想着她的细粮,并不想去干什么喂猪之类远离田地的活儿,一听几人商量着把她往那边安排,她就有点儿急,插了句嘴:“婶儿现在干什么活呢?我记得婶儿也是七工分来着……” 郭婶子一听,有些恨铁不成钢,拍了沈易遥一把:“害!婶子跟着种地呢呗,插秧,那活儿多累啊?你不行,再栽地里头,还不定是你插秧还是别人救你捏,可别添乱了。” 沈易遥眼睛一亮,但也被这话臊得脸颊发烫,她支支吾吾着:“插秧我干不了,不是还有别的活儿吗?我都在家躺了半个月了,也想活动活动,满大地的跑跑,松散松散。” 她这么一说,结果刘大队长也实在,第二天她上工,领的活计还真就是满大地撒欢儿跑的活儿——来回给人送种子递肥料、送水、看东西、到了饭点儿还要帮忙敲锣招呼大家伙收工休息咯。 沈易遥:…… 这一天跑下来,还真不比种地轻省多少。 要不是她存了一身的木系异能滋养着瘦巴巴的身体,这半个月吃得也不差……还真说不定跑个半天,她就能一头栽地里,给大柳村再添一把子热闹。 不过这跑腿的活儿也有个便利,她虽然没有跟着去种地,也还是摸到了各种各样的种子袋子。 家里有种子的,她也没兴趣多瞧。 家里没有的,就比如她心心念念的细粮,在摸到种子的时候,她就不动声色的收了几粒进空间,满打满算十粒都不到。别说是被发现了,就是有的袋子眼儿大了,或者干活的不经心,漏出去的都不止这么点儿了。 禾苗就不是种子形态了,沈易遥帮忙搬运的时候,就拿到了两棵。 多了也不行,这个不像种子,是有严格数目的。 只不过在经过搬运的过程中,偶尔会有折了的,或者发现根系烂了被舍弃的。 沈易遥下手拿的,就是这些被弃掉不用的。 这些在旁人眼中就是作废不能再要的小禾苗,到她这里就成了宝。 除此之外还有黑豆和谷子,沈父留的种子里也没有,她也留了那么几个粒,同样没被人看出来。 因为这几粒种子,沈易遥的心情一直是飞扬着的。 以至于正常上工忙碌着的顾安勋,在偶尔直直腰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个皮肤油光黑亮的丫头,跟只马燕儿似的一会儿飞到东,一会儿飞到西,谁喊一嗓子她都能马上应,活跃的不得了。 “看来是真的好利索了。”顾安勋喃喃着,忍不住摇头一笑。 因着这么一只快乐的马燕儿满场飞,顾安勋的心情也很奇妙地跟着飞扬了起来,干活都觉得轻快了不少。 等到下工各自回了家,沈易遥的伤好了,郭家自然也就没再过来帮忙生火做饭忙活了。 沈易遥简单吃了一顿,就着急忙慌着挡了窗户,迫不及待地蹲在木槽子前,开始整治才到手的小禾苗。 她心心念念的大米饭啊,今儿努努力,马上她就能收获十斤了呢。 转眼十多斤稻穗到手了,新的问题又摆在了眼前。 这……脱粒脱壳啊?她该怎么办呢? 没有碾子没有磨,拿去打谷场那就是招眼去了。 沈易遥皱眉,想到了自家的小对窝,好在也就十来斤,并不多,她自己慢慢舂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第24章 喜人的大米到手啦!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 呃,沈易遥觉得脸有点儿疼。 用小对窝来舂米,真的是太异想天开了些。 她忙活了大半夜,眼见着天都快亮了,也才舂出来不到两斤米,她的手还差点儿磨起泡。 这法子显然不行,可要是弄个像大队部那边的古早舂米机……要两棵大树的树身自己造,也太兴师动众了些,估计也瞒不住人。 看着还有八斤多勉强用擀面杖脱了粒,等着脱壳的稻谷,沈易遥犯了难。 这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还能轻轻松松脱壳,得了里面的大米该多好? 沈易遥想着,手不自觉抓了一把稻谷,那种能够回收能量的感觉又升了起来。 她一顿,眼神闪烁不定的看着手中那些难对付的稻谷壳,打着尝试一下,大不了就浪费一小把粮食的心思,双手盖住了那几十粒稻谷,一压,一搓。 第一次,如她所想,用力过猛了,几十粒稻谷灰飞烟灭。 沈易遥抿唇,虽然没成,但她找到了一点儿窍门,觉得再小心一些,应该能成。 她又抓起了几十粒稻谷放在了手心,双手再次一盖一压一搓,有细细的小灰从她的指缝间簌簌飞出,她小心的打开手掌,微微泛黄的米粒躺在她的手心,像一个个可爱的胖娃娃,招人稀罕得紧。 沈易遥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翘了起来,且有压不下去的趋势。 成了! 虽然是糙米,没有精米的洁白和光泽,但糙米的营养价值可比精米大多了。 找到了脱壳的窍门,剩下八斤多的稻谷,就在沈易遥这一把一搓,跟搓花生米的包衣似的那么简单,轻轻松松没用上半小时就搞定了。 回收回来那点儿可有可无的能量,倒也足够滋养她一夜没睡疲乏的身体,没亏。 等着左邻右舍都传来了起床的动静,沈易遥的扫尾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 要说催生稻子与之前催生其他粮食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需要的水更多。 催生其他粮食,两茬浇透一次水也就够了,催稻子,成熟一次就得浇透一次水,还是比较吃水的。 好在大柳村并不缺水,打水也不需要出屋,要不她大半夜的闹出的动静太大,总会惊动左邻右舍那么几个好信儿的。 就像她家天天吃的啥,人家提鼻子一闻就知道,也是没谁了。 又发现了异能的新用法,也算是解决了想吃细粮道路上的一条拦路虎,早上做饭的时候,沈易遥就在杂粮里面加了糙米。 就这窜味儿的味道,她不信还有人能分辨出大米味儿来。 这杂粮里面加了大米后,味儿就是不一样了。 沈易遥一个没忍住,就很没出息的吃撑了。 早上上工的时候,剩下一半的干饭和鸡蛋汤被她装进了空间,中午不用做饭了,省事儿! 大柳村门前的小溪里已经可以看到欢快游来游去的小鱼,可惜都是鱼苗,长大了也就一指长,一村人盯着,谁家也抓不着多少,也就只够打打牙祭的。 要想抓大鱼,那得出村去水库,听说水库里最大的鱼有三十斤呢,还有王八哩! 可惜那玩意都精着,轻易抓不到,村里有本事的汉子闲时去钓鱼,也就能拿回来一两条,还都是半斤左右的小鱼巴子,上一斤的鱼都难抓。 水库里的鱼并不允许村民们下网捞,那都是国家的。汛期之前可以钓鱼,汛期之后农忙过去了,就要开始捞鱼了。 捞上来的鱼都要交到镇上,镇上再送到县里加工,每年镇上和县上工人们发的那一回鱼,就出产自下面的这些村子。 大柳村秋收后要交一次粮,收鱼后还要再运一次鱼,那个年代自行车都是紧俏货,大柳村连电都还没通呢。 大柳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带车子,就是牛马驴拉的大板车,就连车轱辘都是木头做的,一车做十二个人不成问题。 大柳村养得起牛马驴的可不多,满打满算就住在生产队看大门的糟老头有一头驴,老头儿姓招,大伙叫惯了才得了这么个诨名。 再有就是刘大队长家有一匹马,柳副队长家有头牛。 大柳村的带车子也不是给牛马驴子使的,而是套人用的。 大山里就一条土山道通向镇里,二十里地,一群汉子们等着车上装好货,头里站在牛马该站的位置上,拉起粗粗的绳子绑腰上,被单子绑紧了车把子,再往肩膀上一抗就走。 一条长长的带车队天不亮就得出发,到地方都快晌午了,卸了货称了重,吃饭都顾不上,调头就得回。 回去的路上也不轻省,好不容易集体跑一趟镇里,回去的时候也得把车占了。拉些年货回去,能早准备的都准备齐了。年底发东西的时候,可就靠这趟出车了呢。 沈父活着的时候,年年都要跟着走两趟。 沈易遥一边想着那壮观的一幕,一边琢磨着一会儿下了工,是去郭叔儿那弄点酒?还是去生产队院里的供销社去买? 那小破屋里也就油盐酱醋,烟酒都不全。糖就一种,就是最便宜的玻璃纸水果糖。麦乳精、桃罐头都没有,那都得去镇里买,也怪不得原主不爱去。 以前原主在家属院住着,公共食堂里头有个杂货供应部,简称小卖部。里头卖的东西跟中等规模的供销社不相上下,想要什么都全。 常出入那样的小卖部,有了对比,别说原主了,就是沈易遥也挺嫌弃生产队的供销社的。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买趟东西要跑二十里路,是真的不方便,没有大事,谁家也不愿意赶一趟带车子跑进跑出,这供销社估计早黄铺了。 心里有事儿,沈易遥难免走神,也就没看见李继东阴晴不定地瞄过她好几眼。 知青们除了分配活计不同之外,基本都在一块儿待着,顾安勋自打怀疑了李继东之后,就总是不动声色地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黑丫头在家养伤这段时间,他跟在李继东身后盯梢,发现他往牛棚去过三趟,往黑丫头家附近去过五趟。 虽然每次要么装路过,要么就趁着天黑躲在草垛子后偷瞄,但他可以肯定,李继东就是在踩点儿,他还在盯着黑丫头。 今儿黑丫头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走神,李继东一眼一眼盯着她,一看就没存什么好心。 今天……说不准会有事发生。 顾安勋垂下眼,看来他晌午可能又要饿肚子了。 第25章 一起去钓鱼 果然,晌午的时候,顾安勋看到黑丫头没回家,李继东贼眉鼠眼的也奔着那边走了。 他摸了摸胃,自从在黑丫头家里吃了两顿好的,还都吃撑了,他再吃自己弄的饭,感觉就像是在吃猪食。 以前他还没啥自觉,没想到自己做饭的水平那么差劲。 ‘算了,少吃一顿就少吃一顿吧,反正也不好吃。’ 顾安勋默默放下了手,不紧不慢地老远坠在了李继东身后,想看看他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沈易遥半途走到生产队,就拐了进去,李继东当即一顿,躲到了草垛子后往那边看着,那样子有些迟疑,但却没走。 沈易遥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只二大碗,转头又往家去了。 李继东皱眉,他闻到酒味儿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里贼光一闪,就又坠在了沈易遥身后。 沈易遥一路捧着一碗酒,酒香味引得不少人跟她打招呼。 “黑丫儿啊,你买酒干啥呀?郭家三口还去你家吃咋地?” “哎哟,黑丫儿啊?你这是跟郭家认干亲戚用的?咋还摆酒了?” “黑丫儿啊?你买酒干哈?六丫今儿放出来了你直道不?咋地你要学人家喝酒忘事儿啊?” …… 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 沈易遥只是腼腆着笑笑,认识的就叫个人,不认识的干脆几步走过去了就没搭理。 等到了家,站在了大门口掏钥匙的时候,郭山过来了,手里也端着个碗,老远儿呢就打招呼:“丫头,正好,我妈给你添个菜,你拿进去吧。” 沈易遥开了大门,转头一笑,摆摆手:“山子哥,甭添了,我回家拿点东西,这就走了,晌午不吃啦~!” 郭山疑惑着,腿倒也长,说话功夫已经走到跟前了:“咋地?有啥事儿啊?有啥事儿你说,放着我来,你好好歇着,下午还上工呢!” 沈易遥一笑:“没啥,我去趟水库,看看有钓鱼的没?看热闹去。” 郭山没被她这话糊弄住:“哟?打酒去了?这可不像是只看热闹的样儿啊?咋地?想吃鱼了?哥给你钓去,你等着啊,我家去拿东西,那老远,你自己去可不成。” 沈易遥没辙,只好答应了。 等她这边进了屋,想着郭山跟着一起去,她就不能偷摸在水库吃饭了。 沈易遥只能把饭菜拿了出来,利落地几口打扫了。郭婶子给她蒸了碗鸡蛋膏,她也都吃了。 等她准备好鱼饵,拎着水筲带着网兜出门时,郭山已经呼哧带喘地跑了来,肩上扛着鱼竿,手里也拎了个水筲,水筲里还有带着土正扭动着的几条蚯蚓,估计是从他家菜园子里现挖出来的。 郭山一看丫头连鱼竿都没拿,就忍不住直摇头:“你这不拿鱼竿怎么钓鱼?还擎等着鱼往你网兜里蹦啊?” 哪知,沈易遥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可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后福呀,说不得就是大鲤鱼跃龙门,直接往我怀里蹦呢?” “哈哈哈……”郭山挺无奈的,不过也笑话丫头笑话得开心。 沈易遥锁好了门,两人一道出村去了。 拐角上后山的夹道里,李继东阴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眼带不甘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冲着脚边狠狠呸了一口:“呸!不要脸的丑东西,还以为多精明,原来是看上郭家那小子了!” 李继东想了想,还是很不甘心地跟在了后面,今儿哪怕不能堵住人,能抓住俩人什么把柄也算他没白忙活。 李继东走远后,顾安勋才从另一边去往后山的夹道中走出来,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李继东“呸”那一口嘟囔的话,他听得真切。 果然,上次黑丫头被塞进他被窝,跟这货脱不了干系! 六丫在怎么能耐,也没办法把一个比她高,跟她体重差不离的人搬到知青点,还能不惊动他把人送到他炕上……但换成李继东,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或者……是六丫和李继东一起搭把手,把人抬过来的倒也说不定。 那么……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呢? 六丫要找也不可能找到他头上,那丫头可是也缠过他一阵子,现在看样子跟李继东搞一块儿去了。 那天那句“东子哥”他可是听清了的。 一想到李继东很可能也抱过黑丫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就有无名火窜起。 这两人,他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顾安勋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了他们,眼睛左右看了看,脚步一转就上了山,抄了近路,在水库边儿,跟沈易遥走了个头碰头。 沈易遥正扭头跟郭山说着话,没看路,感觉到自己差点儿撞上人,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这才看清是顾安勋。 她一愣,很快展颜一笑:“顾大哥?你也来看钓鱼的吗?一起啊?” 顾安勋感觉着心口被只小手碰了下,人一顿。这才想起来他过来还没找个由头,就被黑丫头抢了话头,还贴心地帮他找好了到这里来的理由。 顾安勋绷了一路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了下来,冲着黑丫头点点头:“好。” 他跟郭山处的熟了,转头也就跟他聊了起来。 郭山看见他也来了,脸上都是高兴,还一副要大展身手,今天要请他们吃鱼的架势。 沈易遥只笑笑没接茬。 三人一道到了坝上,这里是垂钓的最佳位置。 今天没什么人,郭山找了块石头坐下,就摆开架势开钓了。 沈易遥看了看那个位置,摇摇头,太高了,不适合她。 她左右看了看,看到锅底坑那边,眼睛一亮。 郭山看到她往那边走,一下子急得都顾不上手里捏着的蚯蚓了。 他亮开了嗓子:“丫头?那边都是锅底坑,你别过去,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可就上不来了。” 沈易遥不当回事的抬手摆了摆,声音脆生生地应着:“没事儿,我会水,淹不着~~~” 她声音拉得老长,听得郭山满眼无奈:“这丫头!” 顾安勋看了看那边,一听锅底坑,也不太放心。 他才找了块石头坐下,还没坐稳呢,转头就又起了身,也向着那边走去:“我过去看着点儿,你在这钓吧。” 郭山:…… 小伙伴都不挨这,他忽然就没了炫耀的兴奋劲儿了。 第26章 黑丫头徒手抓鱼 沈易遥在水边找好了位置,把水筲里装了点水,放得离水边远一些。 这边水还挺清的,挨近水边都是烂泥,一踩下去水就浑了,还挺滑脚的,一个不小心还真的容易掉水里去。 透过清灵灵的水,能够看到水里游来游去大概半斤大的鲤鱼,还能看见一个个跟家里大锅似的坑洞。 这个好像是之前修堤坝时的遗留问题,也没人好好休整一下。 那坑洞看似挺浅,但从水的颜色和鱼儿上下的穿梭,就能知道……掉进那样的坑里,触了底最少离水面三米深。 要是被那跟发丝似的水草缠上了,还真的会掉进去就出不来了。 水库这边听说年年都会淹死人,小孩子夏天热了都爱跑来这边洗澡扎猛子,家大人管都管不住。 水库这一片儿有个姓贾的老头儿天天巡视着,看见有孩子下水,就会拿个竹竿子过来赶人。 沈易遥转头捡了几块碎石头丢到了脚下垫着,跟絮窝似的,好歹不至于太滑。 等弄好了脚底下,她就把精心准备的鱼饵丸子拿了出来。 顾安勋站在一边帮忙递石头,看着丫头忙活半天了,也挺好奇她要怎么抓鱼? 然后,他就看见……那丫头拿了个“四喜丸子”出来,掰了一半下来,碾碎化在了脚边的浅水里,又把自己的左手大拇指上,沾了些许粘呼呼的丸子渣滓,就这么伸进了水里左右摆动着。 这一幕让他有些想笑。 这是在干什么?耍宝吗? 顾安勋站得离沈易遥近了些,担心这丫头在水边蹲久了会晕水,再一头抢进锅底坑里去就麻烦了。 哪知那油亮亮黑乎乎的小手,才伸进水里没多会儿,就见一条一斤多的大黑鱼直不楞登地冲了过来,张嘴就咬在了黑丫头的拇指上。 顾安勋被吓了一跳,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还有徒手抓鱼的! 沈易遥出手如电,在拇指被咬住的第一时间,就狠狠扭住了黑鱼的下巴一提。 黑鱼嘴里那一口尖牙就这么失去了攻击性,猝不及防间就被提上了水面。 沈易遥用网兜兜了一下鱼身,转头将网兜递给了顾安勋:“顾大哥,帮帮忙,快,别让它跳出去了。” 顾安勋这才回神,赶忙上手,接过了网兜,帮着黑丫头把那条大黑鱼装进了水筲,又把水筲往泥里坐了坐,省得泥软坐不稳。 他这边固定好了水筲,转头的功夫,黑丫头那边就又来了动静。 这回是条半斤重的鲤鱼,刚才这货就在坑洞里面玩水来着。 这才多久?就被黑丫头捏着下巴提溜了上来。 顾安勋变成了小工,又赶紧上前,用网兜接过鱼,帮黑丫头放鱼。 郭山那边到现在还没动静呢,听到丫头喊“顾大哥”,他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了活蹦乱跳的大黑鱼,当即瞪圆了眼睛,把鱼竿架木桩子上,几步就跑了过去。 “咋?还真有鱼往你怀里蹦啊?”郭山虚嚯着,眼见着丫头的水筲里都抓了两条鱼了。 沈易遥笑得欢畅,把手里的饵料掰了一半给郭山:“呐,咱大柳村自酿的地瓜酒掺苞米酒,还加了一点儿高粱酒,配着麸子、小米、棒子面,人爱吃,鱼也爱吃咧。我爸教的,山子哥你试试,掰一点挂勾上。” 郭山双眼一亮,接过丸子球就往回跑:“哎,我瞅瞅好使不。” 等郭山跑远了,顾安勋看得手痒痒,也在沈易遥身边垫了几块石头,凑过去蹲在了那儿。 沈易遥接过他手里的网兜,顺手把手里的丸子递了过去:“顾大哥也要试试吗?” 顾安勋到底才是十九岁的青年,看到这么新奇地事儿,也手痒痒。 他捏着那块饵料,在手上沾了些碎渣,就要伸向水面,却被一只小黑手拦住了。 顾安勋不解的转头,沈易遥摇摇头:“不能用右手,这个可是有诀窍的。” “呐,这第一呢,得用左手做饵,右手操网。” 沈易遥手舞足蹈着教的详细,顾安勋却有不解:“右手为什么不行?” 沈易遥笑了:“因为鱼嘴里的牙齿很锋利啊,新手拿不住巧劲儿,要是没控制好,没能在鱼咬住手之前就捏住它下巴,手不就咬伤了吗?” “左手咬伤不打紧,右手咬伤了……吃饭连筷子都拿不起。” 顾安勋恍然,也没忍住跟着弯了唇:“是这么个理。” 沈易遥接着说:“手呢,沾足了饵料后要这样放在水里。看着啊,就这样摆动,不能急不能缓,这个快慢是在模仿小鱼抢食时摇动尾巴的频率。” “大鱼感觉到这个波动,就以为有小鱼跑来抢食了,它们就急了。” “跟人似的,吃独食永远没有抢食香。大鱼一急,就想先把小鱼吃掉,这样就能独占这一片香喷喷的粮食了。就像刚才,它们跑来咬我的手啦。” 顾安勋听得津津有味,照着黑丫头教的做,学的很耐心。 在黑丫头又抓了一条鱼上来时,他也眼睁睁看着一条两斤重的草鱼奔着他的手指头冲了过来。 当草鱼一口咬上他手指头的时候,顾安勋不得不说,那一刻的感觉确实有点儿吓人,他摸到了鱼的牙齿。 以他的反应速度,在他捏住草鱼下巴的时候,还是被鱼嘴里锋利的牙齿划了手。 黑丫头没骗他,这还真的是个技术活,需要胆大心细,更需要熟能生巧。 等他把草鱼放进水筲里回转的时候,黑丫头干脆起了身,不抓了。 顾安勋一顿,下意识把左手往身后藏了藏。 可黑丫头还是向他走了过来:“别藏了,我闻到血腥味了,伤着了吧?幸好是左手。” 说着,一卷未拆封的纱布、小半瓶的酒精和一盒药泥被递到了他面前:“郭叔儿给的,我担心手生了就带着了,干净的。” 顾安勋感觉耳根子烧起来了,有些局促地接过东西,却是半天没动。 沈易遥见此,拿过酒精瓶子打开:“伸手,我帮你冲冲,消消毒再上药。” 顾安勋把手伸出来,左手拇指上还在滴滴嗒嗒流着血,看来被划得不轻。 沈易遥倒了酒精,顾安勋脸绷了一下,没吭声,看样子还是挺疼的。 沈易遥处理得认真,又拿过药泥盒,用盒子上插着的小木片挑了一块药泥抿在了伤口上。 等伤口被药泥都覆盖住,她才抬眼看向了顾安勋:“这个……顾大哥自己包吧?” 她担心自己手上的伪装……在纱布上留下黑手印,有洁癖的人都受不了这个。 第27章 顾大哥被鱼咬了 顾安勋先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黑丫头顾忌着什么。 他忽然想让她知道……他看到过那双小手有多白:“你那个抹手油带来了吗?” 沈易遥明显一僵,猛地抬眼看向了顾安勋,就见他并无异色的继续说道:“你那天出汗,黑油晕开蹭我衣服上了。” 沈易遥:…… 好吧,人家自她过来那天,就看穿这身体上的伪装了。 不过也是,都零距离了,看不出来才有鬼。 沈易遥也干脆,转身掏出打过香皂的干手帕把手洗干净,回来就麻利地帮顾安勋包扎好了手指,又当着他的面掏出另一个小盒子,抿了些黑乎乎油腻腻的像泥又像油的东西搓匀了小手。 “我独身一人……”沈易遥想解释一下,缓解一下尴尬。 “不用说,我猜到了。”顾安勋眸色不明地看向了某处,打断了沈易遥的话。 沈易遥看他态度淡淡地,显然知道了这事,也并不感兴趣,不由安了心。 李继东离得远,又有顾安勋故意遮挡,他显然没有看到沈易遥忽然变白的小手,只看到她离顾安勋很近。 两人有说有笑,还抓到了那么多的鱼。 丑丫头喊的话他也听见了,那一手绝活还是她那个死鬼爸教的! 要是他那天得手了,房子、人、粮食,沈家的家底都是他的! 现在在那丑丫头身边,看着那丫头抓上来那些又大又肥的鱼,也是他的! 她有这么一手绝活,以后他还能少了肉吃吗? 李继东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让那黑丑黑丑的丫头当牛做马的伺候他。 越想越是恼火,越想越是不甘! 他算计那丫头那么久,都还没机会进老沈家大门看一看……凭什么顾安勋病得快死了,躺被窝里白捡了个馅饼,就被请去吃了两顿肉! 两顿肉啊!还听说吃的干饭,都吃撑了! 凭什么?他凭什么?! 李继东满眼阴毒,要早知道那丫头挨一石头还不死,他就应该当晚把事儿办了…… 可不管他现在是马后炮也好,还是悔不当初也罢,都不得不承认,是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大好的机会就这么让给了顾安勋。 白白让他捡了个救命之恩,得了两顿大肉干饭吃,还跟那丫头走得这么近! 因为心中的不甘,他差点儿跳出来,不理智地跑到丑丫头身边去拉人。 也正是这个时候,顾安勋忽然看向了他的方向,吓出了他一身的白毛汗。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看到?那丫头要是看到他……万一想起那晚上的什么事儿来,跟顾安勋说了怎么办? 李继东忽然打了个激灵,这才意识到他刚才太冲动了。 有郭山和顾安勋在那丑丫头跟前儿,他根本就没机会堵人。 眼见着快到下午上工的时间了,李继东摸了摸肚子,他还没吃饭呢。 心里愤懑之余,一股说不上来怎么产生的委屈很是突兀的冒了泡。 李继东又向着沈易遥那边看了一眼,恨恨转身踢着一路碎石子,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沈易遥纳闷顾安勋在看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背影。 不用仔细辨认,知青们穿的衣服虽然跟村里人相似,但在细节上还是有所不同的。 就比如,村里人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补丁摞补丁,补丁也是各种颜色的都有。 知青们衣服要是穿坏了,就用同色的布料方方正正裁一块补上。 人家衣服坏也坏的有特点,补丁基本都在膝盖、手肘、肩膀这种地方。 一般只要一边坏了,补补丁都是要补两块的。左边一块,右边肯定也一块,左右对称。 旧衣、破衣,人家也要穿的体面,穿出文化人的气质来。 那个背影身上洗掉色的军绿衣衫,补丁就是对称的,一看就是个男知青。 那身量和那别致的二八分头型,除了小白脸李继东不做他想。 那是个惯会招蜂引蝶的,自认为长着一张比村里小年轻们更好看的脸,人模狗样儿的,就是不干人事儿。 想起原主死在他的馊主意和六丫的一石头下,沈易遥就恨得牙痒痒。 六丫的赔偿到手了,人也“疯”了,这辈子是别想找个好婆家过日子就是了。 可李继东还活蹦乱跳着,到处招惹小姑娘,占人家便宜没够着呢。 这么个祸害,不是跟六丫沆瀣一气吗?要不她就把他俩凑一堆得了? 一个爱装疯卖傻,眼一睁一闭,就能把害人不当回事儿; 一个是真装疯卖傻,以为进了牛棚赔了东西,就能把杀人这事儿遮过去了? 呵,还真是绝配! 沈易遥抓鱼的兴致都被搅合没了。 反正抓的也够多了,足够她请客用的,沈易遥也打算回去了。 两人这边收拾收拾,就回到了郭山身边。 郭山起步晚,不过拿了沈易遥的鱼饵之后,还真的开始上鱼了。 他的水筲里头就有一条鲶鱼在,鱼竿又下水有了一会儿。 就在沈易遥和顾安勋走过去的时候,他这边就又有了动静:“哎哎!上鱼了,还真又上鱼了!” 郭山高兴地提竿遛鱼,嘴里还念叨着:“这鱼劲头不小,个头肯定小不了!来来来,丫头,你网兜呢?快帮哥一把。” “哎,来了!”沈易遥脆生生地应着声,拿了网兜就上前帮忙去捞。 结果捞上来……只是一条半斤重的鲤鱼,笑得沈易遥直不起腰。 郭山叹了口气:“还以为多大呢!” 说到这儿,他一顿:“哎?丫头,你咋不抓鱼了?咋?福气用光了?没鱼往你怀里跳了啊?” 沈易遥哈哈直笑:“哪能呢?我还担心一会儿王八都得蹦出来哩!” 郭山撇嘴:“你就吹吧!” 沈易遥笑够了,才正经了几分:“鱼抓够了呀,当然要走了,下午还上工呢。” 郭山这才猛然一拍大腿:“啊对!瞧我一高兴就忘了时间,那走吧,咱回了。” 顾安勋在一旁拎着水筲,默默看着黑丫儿明媚地笑容,心情十分复杂。 本来跟着黑丫头抓鱼,他挺高兴的。 但还没高兴多一会儿,背后阴毒如蛇的视线就败了他的兴。 现在又看到黑丫头跟郭山那么熟络的有说有笑,好像忘了他还在边上,他又有种被冷待了的不舒服。 明明是他不吭声的,可就是莫名闹起了别扭。 顾安勋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 郭山很快收拾好了东西,水筲里活蹦乱跳着两条鱼。 沈易遥这边,算上顾安勋抓到的一共有四条,还属顾安勋抓到的那条最大! 郭山一脸羡慕,打算明天还来,他也不钓鱼了,跟丫头一起下手抓鱼试试。 沈易遥笑着指了指顾安勋的手:“你可别了吧?你瞧,顾大哥可是都被鱼咬伤了呢,你也想挨一口啊?” 郭山“害”了一声:“你顾大哥细皮嫩肉的不禁咬。换了我啊……那条草鱼怕是连我手上的茧子都咬不透。” 这话引得三人又笑做了一堆。 顾安勋默默摩挲了自己右手的老茧,心想着:“要是我换了右手,那条草鱼可能也咬不透……” 第28章 (月票加更章~) 三人满载而归,回村的路上,正赶上大部队准备上工了。 这人一多,看见他们这架势,就知道去钓鱼了。 有的是好信儿的人扒着人家水筲往里头瞟,看见有恁多鱼,就一惊一乍地跟开锅了似的。 “哎哟!山子啊?钓两条鱼呢?手气不错啊?” “顾知青也跟着去钓鱼了?哟哟~!四条?好家伙!大丰收哎!这老多?顾知青这本事,可把咱大柳村的老手都给比下去了哎……” “黑丫儿啊?你也去啦?哪条是你钓的呀?你去帮捞鱼的吧?哎你家网兜织的是不错……” 说到织网兜……大家伙就想起了沈建军都没了半年了。 说话的婶子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鸟悄地缩进了人堆不知声了。 因着隐晦地提到了沈建军,郭山的脸色不大好看了,这不是戳丫头心窝子呢吗? 他一沉脸,大小伙子了,气势也足,一般还要脸面的也就不往跟前儿凑了。 但也有那脸皮厚的,就跟没看出来人家高不高兴似的,趁着旁人都往地里去让出了道来,借着机会就往前凑,手还往人水筲里面伸:“哎我瞧瞧,抓几条鱼啊?哎哟这么多呐?给大娘一条回家吃吃呗?” 沈易遥看得目瞪口呆,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啊。 她是真的好久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了……尤其那位大娘没去招惹郭山,那手是往顾安勋手里拎着的水筲里伸的。 沈易遥以为顾安勋这样城里来的知青,可能也没见过这阵仗,说不得今天就要赔上一条鱼,吃上一回亏了。 可她没想到,顾安勋的动作会那么快!都没等那位上赶子认亲,把自己当长辈想让人孝敬的大娘抓到鱼……他就一错手,把水筲换了只手拎,像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就错开了那大娘快准狠地盯着那条二斤草鱼抓过去的手。 李婆子一愣,还从来没失过手的她,今儿在个小孩巴子这里马失前蹄了? 她这手,就是在河套里钳小鲫子鱼都没失过手,那么大的草鱼啊……得有二斤了! 李婆子不死心,还想伸手过去,顾安勋忽然笑了笑:“大娘是想买吗?我们可不搞投机倒把那一套,大娘实在想要,我们可以去找大队长。让大队长做个见证,拿工分换,我正好口粮不够吃呢。” “我想着大娘也不可能欺负我一个下乡的知青,存心让我挨饿不是?要不是吃不饱,谁大中午的不休息,跑去大坝上挨太阳晒啊?大娘你说是吧?” 李婆子被这话问住了,眼睛一厉就想骂人,可面前这个可不是村里的。 以前也不是没人欺负过知青,不管咋欺负的,都得被关牛棚里教育,欺负狠了的还得赔人口粮哩。 她就看着眼前这个脾气好,跟谁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也当真头一次打野食。 她就想趁着他反应不过来,钳条鱼转身就走哩。 反正他们这些知青都要脸皮,真到她手里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要回去。 可谁能想到,越是看着老实巴交的,他就越有心眼子呢? 拿他鱼都是看得起他了,以后她满村儿的给他扬好名声去,还想咋地? 还要她工分,还想要口粮?呸!什么玩意? 牛婆子说的可没错,这城里来滴,一个比一个抠门,可不如咱村里祖辈住在一处的老农实在! 李婆子心里不满,面上又不敢真的骂出口来,但也是虎了脸,一个白眼险些翻上天:“这话儿说的?我还能白拿咋地?哎算了,这玩意腥了吧唧的也没什么吃头,还不如一口大肥肉实在哩。” 李婆子自说自话找了个台阶匆匆往下秃噜,两条罗圈腿跑得也利索,“嗖嗖”人就踩着两根木头搭的桥板子过了河,奔着大地去了。 李婆子都在顾安勋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其他人七嘴八舌着说着便宜话,倒也没人好意思再伸手讨白食了。 没听见吗?人知青还跟他们要工分要口粮的呢! 一条鱼而已,那就是白来的东西,也好意思开这个口? 果然城里人会算计,他们还是别挨边的好。 等着人都走完了,沈易遥再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来了顾安勋的注意。 沈易遥大大方方给了他两个大拇哥,手动点赞,也是真心佩服:“顾大哥,真有你的!我平时看见那群婶子大娘们如狼似虎的,都害怕的只想跑呢,哪里还敢搭话哟~!” 郭山那点儿情绪也早飞了,跟着忍不住的笑,他腾不出手来,就直接对着顾安勋挤眉弄眼的:“勋子你可是牛大发了!就今儿这一出,这群婶子大娘们以后想在你这占便宜,那都得掂量掂量了,哈哈哈……” 顾安勋笑笑没说话,老实巴交的,就是对那个“勋子”的叫法适应不咋良好。 沈易遥敏感的发觉了,郭山叫他一句“勋子”,他的微表情就会僵那么一下,真的很细微,稍微粗心一点儿都注意不到。 哈哈哈,真好玩! 沈易遥笑得开心,忽然想到个问题,反正也没啥人了,她干脆直接问出了口:“哎,山子哥?她们咋不敢伸手进你水筲里讨白食啊?” 郭山神气活现的一扬脖儿,那动作跟郭婶子如出一辙:“还能有啥?别说我客气不客气的,就是让我妈听着信儿了,她能去人家里讨回一个月的口粮,你信不?” 沈易遥听着郭山眉飞色舞说着的这话,眼前立马有画面了。 “哈哈哈,婶儿也是这个!婶儿可不会随随便便就欺负人,那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一把子好手!” 自家彪悍老妈得了一顿夸,郭山与有荣焉,嘴咧开了老大。 他老妈的确人好,那泼辣劲儿都是被逼出来的。 没办法啊,就他爸……用他老妈的话来说,那就是一扁担都擂不出个p来。老爸明事理归明事理,看人准归看人准,但太老实了,容易挨欺负。要不是他老妈茬楞,他家日子还能有法子过吗? 正因着老妈的彪悍,郭家才一直没吃亏,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他家苗子泼辣了些,郭山也没觉得有什么。 要不是苗子最近泼辣的不是地方,长得歪了,邪性得不像是老郭家的人……他还会觉得丫头泼辣些挺好,不吃亏! 总比那一嫁出去就被婆家磋磨,当骡子使的强百套呢! 第29章 做贼心虚的小心思 自从沈叔儿救了他一命,郭山就把沈易遥当成了自家亲妹子看待。 丫头伤了这一回之后,人也跟郭家亲近了不少,他俩也真的就像亲兄妹似的处上了。 郭山心里那道坎,算是翻过去一半,还一半得等着丫头真正能把日子过好了,他才能踏踏实实放下吧…… 两人有说有笑,顾安勋又是闷不吭声没了存在感的那一个。 直到了沈家大门口,郭山要把水筲里的鱼给沈易遥:“丫头,这可是用你的饵钓上来的呢,就给你了,拿家去吃吧。” 沈易遥一愣,赶忙摆手:“别,不用的。我也抓到鱼了呀,一点饵料跟我算这么清楚做啥?外道不是?你拿回去给婶儿吧,婶子一定高兴!” 郭山不听她的,闷不吭声把鱼倒进了顾安勋拎着的水筲里:“得了,跟哥客气啥?吃鱼补脑,你才伤了脑子,得好好补补,俺家想吃,明天再去不就得了。” 沈易遥拗不过他,也不推了:“我这饵料还有,不过放一晚就不好用了,我明儿再重新加点儿酒熏着给你带上。” 郭山高兴了:“哎,成!那我先家去放东西啦!” 说着,郭山转身就跑。 沈易遥“哎”了一声招呼着:“下工了叫叔儿婶儿来我家啊~!” “哎,晓得了!”郭山人已经窜过了河套,声音里满是轻快。 沈易遥这才转头看向了顾安勋,笑出了一口小白牙:“顾大哥,等我把你那条鱼腾出来啊。” 话音落,她就转头掏钥匙开门。 顾安勋的声音有些闷:“不用,我也不会做,拿回去也没法吃,你留着吃吧。” 沈易遥一愣,“害”了一声:“顾大哥不会做鱼呀?那就留我这儿吧!我顺手给你做了,也不费事。” 沈易遥还想再说什么,没了郭山,就他俩站在门口,一声肚子叫的“咕咕”声,就这么突兀的钻进了她的耳朵。 沈易遥诧异地转头,就见顾安勋不太自在的不敢看她,侧向她这边的耳朵烧得通红,她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顾大哥没吃饭就跑去水库了?” 顾安勋抿抿唇,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 沈易遥又是一笑:“离上工还有点儿时间,顾大哥要是不嫌弃,我给你下碗面条儿?” 顾安勋的喉结动了动,觉得不太好,但黑丫头用了“不嫌弃”,他要是不应,会不会她就认为自己嫌弃她家饭了? 顾安勋只能不大好意思的点点头。 沈易遥把人让进了院子,转身就进了屋,家里灶火都是用粗木头压着的,这会儿也不用重新烧火。 沈易遥洗净了手,掐了一把郭家帮忙去镇上用机器挤的苞米面面条,用葱花爆了个香,添上水下锅煮了。配了把菠菜,卧了两个鸡蛋,十来分钟就做得了。 沈易遥没想太多,没太在意让个半大小子进院子有啥。 顾安勋一开始也没多想,但也没进屋,就在院子里的井边打了水洗漱,凉快下。 只是在洗脸的时候,他总感觉好像被人盯着看,一抬眼就看到石头垒的墙头上多了半个小脑瓜。 虽然看不清楚脸,但那是个小子无疑。 顾安勋沉了脸,转手就操起一根长竹竿,那半个小脑瓜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嗖”的一下子就缩了下去,蹬蹬蹬就跑远了。 顾安勋这才一把丢开竹竿,又洗了洗手。 臭小子扒人家丫头院墙,欠教训! 顾安勋虎着脸把人吓跑了,自己也是一顿,才回过味儿来。 他还看不惯人家呢?自己这都登堂入室了,回头黑丫头还不得被人说道啊? 沈易遥把大海碗放堂屋桌子上时,没看到人,找到院子里,才看到不知道在纠结着什么的顾安勋。 她爽朗地招呼了一声:“顾大哥?吃饭了。” 只这么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就像是烫到了顾安勋的心尖上。 他那点儿纠结霎时就飞了。 大不了,他就娶她。 本来人就被他抱了,他该负责的。 这么一想,顾安勋再抬脚进门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一股家的味道。 如果真……每天下工回来,她是不是都会这样招呼他? 顾安勋只是在心里想想,就觉得一片火热。 可这心思他又不能表现出来,担心吓到了黑丫头,也担心她不愿意。 或许是……黑丫头还太小,没开窍呢吧? 坐到了桌前,看着那实诚诚的一大海碗面条,黄黄绿绿的颜色,喷香的味道,还有飘着的油花儿,瞬间就勾起了他的食欲。 一筷子面条入口,顾安勋就停不下来了。 吃到碗底,他还发现了俩惊喜。 他没想到,丫头还给他卧了两个鸡蛋! 毕竟是个正长身体的大小伙子,沈易遥绝对吃不下去的量,到了顾安勋这里,那就是刚刚好的满足。 在顾安勋吃饭的时候,沈易遥用清凉凉地井水搓洗了一条白毛巾,放在了顾安勋手边。 她转身回屋洗了把脸,清爽了一下,又重新抹上了伪装。 等她出来的时候,顾安勋刚吃完,正拿着凉凉的毛巾擦汗。 见她出来,他起身就往外走,不多时又拿着那条白毛巾回来了:“洗干净了,晾哪儿?” 沈易遥笑着接过:“给我吧。” 洁癖这点其实也挺好的,爱干净的人总是看着养眼些。 顾安勋又主动把碗刷了,这才离开。 沈易遥还要再慢上一步,见顾安勋走时,还招呼了一句:“顾大哥,等下工了你也过来呀,刘大队长和王会计也会到呢。” 顾安勋顿了下,应了声“好”,想到自己的心思,他就有些做贼心虚地大步离开了。 沈易遥一点儿没察觉,等人走了她才来到水筲旁,把鱼都收进了空间。 这么多的鱼,放在家里可不安全,招贼也招猫。 万一隔壁家的小子手欠,翻过来就能捞两条,过后推说是被猫叼了,她也没地方说理去。 六条鱼进了空间,就被定格在了放进空间的那一刻。等再被拿出来的时候,照样可以活蹦乱跳。 藏好了鱼,沈易遥还不忘把水筲藏进了小屋。 这样就算是郭婶子跟她一道回家,她也算是有备无患,不会一眼被人看出破绽。 家里归拢得差不多了,沈易遥才准备去上工,才走到院子,隔壁哥俩的嘀咕声再次钻进了他的耳朵。 “哥,你闻到没?隔壁做啥好吃的了?不像是炖肉,可咋就这么香啊?”孙老二捅咕着孙老大。 孙老大声音气哼哼地:“就破面条子,你没吃过咋滴?想闻香味,让俺妈多给你放葱花,多挖一块猪油就有了,嚷嚷啥?” 孙老二觉得他哥不对劲儿:“哎,哥?你刚趴墙头儿……看见啥了?咋跟谁该你钱不给似滴?” …… 沈易遥:…… 老孙家哥俩可真行啊?这都敢扒她家墙头儿了?! 第30章 张罗着请桌摆酒啦 沈易遥气不打一处来地摔门,那边嘀咕的动静又没了,她才锁了门走人。 ‘敢扒墙头儿了是吧?赶明儿我在墙头镶一下子碎玻璃碴子,看谁还能面不改色扒上去?哼!’ 沈父当初建了大瓦房,前院儿的围墙也修得漂亮,后院儿有坡架到了山脚,所以用的是木头板子夹的杖子。 围墙修的好了,倒是严实了,不至于被人偷窥,能有一定的隐私,这是好事。但围墙修得太牢固了,一群比较淘的小子也就把它当成了娱乐项目,有事没事儿的就喜欢爬沈家墙头。 原主生气的时候,也不是没拿竹竿子往下赶过。 自从沈父没了之后,倒也没人不识趣的扒她家墙头儿了。 原主也听过那么两嘴,说她命不好克人的话,可能也有家大人忌讳的,不让自家孩子再往她家门前跑。 孩子嘛,以讹传讹的,最后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儿了。 加上村里人对死人都有一定的敬畏,谁家里办过丧事的,村里孩子都会绕着那家走。 沈易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原主也不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讲究,总归就是不吉利要避着些吧? 沈易遥过来之后,这还是头回亲耳听到隔壁小子也扒她家墙头呢。 好在现在不是三伏天,这要是她在院子里晒水洗个澡,就算围上点儿,上墙头儿那么高,那也啥都能看见不是? 沈易遥心里憋着火,她一个孤女,要是被人传出老被半大小子扒墙头儿的话,名声不名声的她可以不在意,反正她也没打算在这山窝窝里一直窝着,怕就怕村里的懒汉“该溜子”盯上她。 要是真被人盯上起了算计,被砸个后脑勺算啥?登堂入室明抢着想霸占她这点儿家产的,那都得排出村外去。 下午上工的时候,沈易遥心里盘算着去哪儿弄一堆碎玻璃渣子去? 村里是别想找得到了,谁家也舍不得吃罐头喝瓶装酒。 捞上一个罐头瓶子,那都当成传家宝了。 放油盐酱醋糖,腌咸菜啥的……有一个瓶子算一个瓶子,那都得占上。 “镇上说不准能有……” 沈易遥思索间,余光刚好看到了正在干活的刘大队长,立即换了一副笑脸迎人:“大队长好~!等下工了,您跟王会计上俺家去啊。” 刘大队长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人都走了,他才冷不丁想起来……这丫头说过,要张罗请一顿饭来着。 眼见着黑丫儿奔着郭婶子去了,两人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道在说啥? 黑丫头晌午买酒的事儿也传开了,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刘大队长“害”了一声,转头就找王会计去了。 “你说这丫头,咋恁实惠?小孩巴子学大人做派,这就要请桌摆酒了。” 王会计嘴角一抽:“人那叫知恩图报,你这破嘴,可别到人孩子面前瞎巴巴了。” 刘郑毅砸吧了一下嘴:“啧,也是……那丫头也是懂事儿,要是一声不吭,性子太闷,哪能这么可人疼呢?” 王会计:…… 刘郑毅还是没忍住,抽出烟袋锅子“吧嗒”了一口:“行吧,不是有老郭家给张罗嘛?那咱就去吧!听说那丫头还买了酒,大晌午的跟着山子去大坝钓鱼去了,累一天……晚上整两口儿也挺得劲儿。” 王会计:…… 王会计挥挥手把人赶走了,嘬了两下牙花子才吐了口气。 就这破嘴,能坐稳了大队长的位置,还是刘老爷子够茬楞,威望高。 老柳家要没那么势利眼,也不至于让柳家顶了村长的位置。 “哼哼……”王会计看得通透,转头跟媳妇知会一声,晚上就不回家吃饭去啦。 王会计媳妇一听男人要去沈家吃饭,也想到了那丫头又是买酒又是弄鱼的,心里高兴,笑呵呵应了。 刘大队长就没想起来那个,还是下工的时候看到自家媳妇了,他才顺嘴一嘚啵。 结果挨了媳妇一个大白眼,赶扑棱蛾子似的一挥手:“行行行,你有饭局,你老牛逼了!去去去,赶紧去!多吃饭少说话啊……” “哈哈哈……”一群妇女听了都觉得招笑,也都晓得刘大队长那张嘴咋回事儿,跟着捡了笑,回去还学给自家爷们听。 好几家子听了笑话,都有点儿笑不出来。 那丫头找着郭家当靠山不说,现在还知道跟刘大队长和王会计打好关系了,这就不大好下手了。 走正经路子真把人弄回家……那张脸看着膈应,还真不舍得自家好好的小子给她糟蹋了。 关键这糟蹋的不止儿子一个,以后生下来的孩子要是都随了妈……,想想沈建军那个黑,再想想黑丫儿比爷们儿还黑的脸,有那么几家就默默打了退堂鼓。 这些,被惦记的正主儿毫不知情。 趁着下工,大家都回家洗漱放松等饭的功夫,沈易遥又去了一趟生产队里的供销社,买了包盐,买了六个口杯二锅头。 口杯白酒,喝完了杯子还能当水杯用,杯子也厚实,带着磨砂玻璃的质感,算是大柳村最上档次的白酒了。 瓶装的二锅头也就比这个量大,但没这个逼格高。 一般家里请客了,放上口杯比拎透明酒瓶子面上好看得多。 酒瓶子上桌,备不住就被当成醋瓶子了。 口杯跟瓶装的二锅头都一个价,卖包装的就是比纯买酒的要贵。 这六个口杯就是六块六,拿回去往桌上一摆,就把郭婶子给看得直瞪眼了。 她一边帮着刷锅一边嘟囔着:“你个傻丫头啊,那玩意死贵死贵的,你买它干啥呀?去买点散装的才六毛一斤,买两斤就能把那仨灌桌子底下去了,你说你,可真是!” 沈易遥腼腆笑笑:“这个喝完不是有玻璃杯吗?叔儿稀罕,等他们喝完了婶儿拿俩杯子回去,我给叔儿包点茶叶,晚上纳凉喝喝。” 郭婶子心里这个热乎,可该说的还是得说:“哎哟你这孩子,咋这么窝心呐?你叔儿那就顺嘴一说,你还当真了,花那冤枉钱!你叔儿稀罕你就给啊?咋能那么实在?以后日子不过啦?自己手里有那仨瓜俩枣的可得捂严实咯,听见没?” 最后一句,郭婶子是压低了声音,虎着脸小声儿对沈易遥叮嘱的。 “哎~~晓得了,婶儿放心吧!”沈易遥笑应着。 第31章 (七一再加一更~) 郭婶子一听就知道,丫头不咋上心,也不好深说。 她带了二斤粉条子,一盆呼土豆,一小筐榛子蘑,十个鸡蛋过来。 黑丫儿家的鸡还在她家养着呢。 丫头没跟她主动要过鸡蛋,可她心里都有数着,定期就给拿些来。 想起黑丫儿上次蒸了那么一大盆鸡蛋膏给他们吃……她是又心疼这丫头不会过日子,又觉得窝心,黑丫儿是真的敞开心愿意跟他们亲近了。 今儿沈易遥要自己掌勺,郭婶子本想帮忙打下手,却被她三言两语哄着出去帮忙待客了。 沈易遥见人出去了,才从小屋抱了放咸肉的小坛子出来,仔仔细细洗干净了手,开始处理咸肉、切酸菜、泡粉条、洗土豆干。 等咸肉处理好了,一锅酸菜炖粉条下了锅,沈易遥又拿了苞米面出来。 今儿她不打算吃干饭了,有酸菜有鱼,贴个饼子吃再对口不过了。 和好了面,沈易遥就着炖菜的大锅,在锅沿边儿贴了一圈黄澄澄的饼子。 这边做得,她转头就又在另一个灶头大锅里烧水、杀鸡,炖了一锅小鸡炖蘑菇,也贴了一圈饼子。 两只大锅占上了,做了俩硬菜,沈易遥铲下熟了的饼子,又贴一锅,转头就又转战小锅旁,化猪油爆葱花,将郭婶子带来的熟土豆切块扔了进去,配上碾碎的干辣椒翻炒。 盛出土豆,她又炒了一盘子盐豆、一盘子鸡蛋、一盘子拔丝地瓜,开了一瓶罐头给大队长他们下酒。 这个时候的农村有讲究,男人们吃饭,女人们不准上桌,沈易遥不给郭婶子进厨房,郭婶子就只能在堂屋里忙活。 沈易遥端菜的时候,都给自己和郭婶子留了一份出来,她也不愿意吃别人的口水。 虽然算不得洁癖,但也算得上一点点现代人的‘讲究’了。 递菜的时候,沈易遥还是犯了难的。 她是想着还得伪装手……真挺麻烦,结果抬头就见厨房的门缝边儿,顾安勋正好站在那里,堵了旁人进厨房的道。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却解了沈易遥的难。 她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声,让顾安勋顺手帮忙传菜,转头就又忙活了起来。 也不知道顾安勋怎么跟外面说的,反正郭婶子和郭山这俩热心肠,都没在这时候张罗要进厨房,沈易遥抿唇笑了笑,转头就又进了小屋,把水筲拎出来,鱼已经在里面了。 她没动顾安勋的那条草鱼,从自己抓的三条鱼里,挑了最肥最大的那条一斤半左右的鲤鱼,麻利地刮鳞开膛去内脏。 鱼被收拾干净后,沈易遥想起还有个洁癖,她又把鱼仔细检查冲洗了一遍,确定没漏除一片鱼鳞,把淤黑都刮干净了,这才大刀阔斧对着鱼脊背就是几刀,刀刀下手毫不迟疑,就跟刚才杀鸡一刀抹脖子那么麻利。 沈易遥一心都在做饭上,可没留意,厨房门口刻意站那帮她遮掩的顾安勋,把她的利落劲儿都看进了眼里。 看着那双白嫩嫩的小手做饭,顾安勋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了她制住他和抓蛇的麻利,要是让她知道了他的心思,不知道黑丫头会不会二话不说就下手揍他啊? 顾安勋正晃神,沈易遥已经把鱼处理妥当了。 鱼脊背被切开,只鱼腹连着丁点,一条鱼散成了一朵花,说不出的好看。 沈易遥在锅中化了猪油,把鱼下锅细细的煎,一面煎好了就翻另一面,不翻不动,让鱼定型。 待鱼煎好下了豆瓣酱、干辣椒、葱、姜、蒜,淋上晌午买的散装粮食酒,闷上片刻加水炖煮。 眼见着差不多熟了,沈易遥这才加了盐和味精调味,蹲身撤了柴,小火慢炖片刻,再调了大灶下烧得正旺的劈柴棒子架上,大火收汁。 待鱼出锅,沈易遥才顿了下,想到家里没香菜。 没香菜啊?又是一道少了灵魂的菜,这让她有些不太开心,但也还是麻利地切了一把葱白丝撒上,摆了个盘。 一盘子红烧鱼做得,摆在圆圆的瓷白盘子里,那姿态……可不就像鲤鱼跳龙门吗? 这一盘子,沈易遥没留,直接端给了顾安勋,转头她就同样的法子,又做了那条半斤的小鱼。 说起来,堂屋那五个大老爷们要分吃一条一斤半的鲤鱼,她跟郭婶子两人吃一条半斤的,还是她跟郭婶子吃得更实在呢! 差不多都忙得了,沈易遥把咸肉坛子和水筲放回小屋,又重新洗了手,抹匀了手上的伪装,这才走出厨房,招呼着郭婶子帮忙,把酸菜粉条和小鸡炖蘑菇都盛出去。 郭婶子“哎”了一声,进门就贴近沈易遥的耳边小声嘀咕着:“你这是干啥呀?再加一把糖一把瓜子,直接都能守岁过年啦!请顿酒哪用吃这么精贵?你自己留着补身子多好?” 沈易遥笑笑:“婶子说的我都知道。可柳家能赔我那老些东西,没有叔儿和婶子帮我想着,没有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偏着我,这事儿都成不了。我还小,眼下也做不了别的,也只做饭还拿得出手,就请大家来热闹一下,尽尽心意。” 眼见着郭婶子还要开口,沈易遥又补了句:“也不是天天这么吃呀!我还能隔三差五就遭那么一回事不成?” 这话在理,可却也戳了郭婶子的心。 她眼睛一瞪,上手就是一指头:“你这丫头,啥话你都敢说?赶紧呸!可不能乱说话我告诉你!” 沈易遥被逗得直笑,“哎哎”求饶:“哎哎哎,我呸呸呸还不成?哎呀~他们都吃上了,咱也吃吧!我都留份儿了,婶儿你爱吃啥?咱俩进我那屋吃小灶去~!” 郭婶子打眼一瞧,好家伙,还真样样都留了一碗下来,她心里美了,稀罕地搂了一把黑丫儿:“还是你这件黑不溜丢地小棉袄疼人呐~!给我做闺女得撩!” 俩人在厨房里一阵说笑,两盆硬菜继红烧鱼后,也端上了男人们那一桌儿。 …… 自沈易遥做饭起,刘大队长、王会计、郭家父子俩和顾安勋就到齐了。 一开始郭婶子收拾堂屋,他们就在院子里或坐或站说话来着。 等着郭婶子这边收拾差不多了,一阵又一阵香气儿就从厨房飘了出来,直往一群大老爷们鼻子里钻。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对视一眼,又打起了眉眼官司。 刘大队长:哟嚯?下血本了啊? 王会计:这顿饭可能不简单。 刘大队长:怕啥?小孩巴子那点儿心思,好猜着呢。 王会计:吃人嘴短呐,你可真不长心! 刘大队长:还能咋?不就照顾着些?只要不过分,照顾英烈遗孤,那不是应该应分地? 王会计:那倒也是,这味儿真香呐!今儿有口福了…… 王会计移开眼,享受地提鼻子闻了闻:“哎哟丫头炖肉了,老母鸡下锅了啊?” 刘大队长撇嘴,心中不忿:……呵,还有脸说我,个吃货! 第32章 隔壁虎子都馋哭了! 等着郭婶子招呼着众人进屋,刘大队长往堂屋的桌边一坐,看着端上来分量十足的菜和放到面前的口杯,眼睛就亮了。 “哟?丫头敞亮人,好酒好菜招呼着,这哪好意思啊?嘿嘿……” 刘大队长嘴上说着不好意思,那搓着手两眼放光的样子可一点儿不像。 郭保全说话跟不上,但偶尔也能说两句,就像现在,他接话接的也顺溜:“丫蛋儿实在人,没什么心眼子。人好,心也好,柳家这事儿解决了,丫蛋儿实心实意感谢大队长和会计呢,都跟俺们念叨好几回了。” 刘大队长爱听这话,哈哈一笑,拍了把大腿:“害,咱也没帮上啥忙,丫头实惠,人是真不错,就是命不咋好,没爸没妈的,以后俺们多照看照看。别的说出口都是大话,但只要村长还是俺爹,我这大队长没让人轰下台,就不能让人欺负了丫头去!” 刘大队长这嘴……前半句客套虽然说的还是那么磕碜人,但郭保全要的就是后面这话。 谁都知道他郭大明白闷不吭声,但心里有杆秤,却也防不住他冷不丁就拿话套人。 今儿酒还没喝呢,这话不算酒后言,那就得当真。 王会计在一边嘴角抽了下,没吭声,默默跟着开酒。 郭保全已经开了酒,冲着刘大队长举了杯:“大队长吐了唾沫那就是个钉,有你这话,丫蛋儿以后在大柳村的日子铁定不能难熬了。来,王会计一起,咱哥仨干一杯。” 王会计佛着一张脸,跟着笑笑举了杯。 刘大队长觉得自己的话没毛病,也不在意。 三人走了一个,这酒劲儿贼冲,平时谁也不舍得花恁老多钱去买上一瓶白酒,喝个散装酒都得挨家里婆娘叨咕,就更别提买这口杯的了。 一口辛辣入喉,贼得劲儿! 刘大队长皱着脸享受着,“啊”了一声,赞道:“舒坦!” 王会计也很享受地吧嗒一口拔丝地瓜,他不像刘郑毅爱吃咸,他就爱吃一口甜。 这年头,甜嘴的东西就是福气,丫头大气,这拔丝地瓜不年不节的可没人舍得做。 等一桌八个菜一盆贴饼子都上齐了,王会计脸色彻底变了,跟刘大队长对视一眼。 俩人这才意识到,老沈家这丫头……是真拿他们当回事儿了。 有猪、有鸡、有鱼、有桃罐头,说是大鱼大肉不为过。 就这,请县里领导吃饭也是最高规格的。 丫头炒个土豆,辣乎乎的都比自家做得好吃。 那丫头还很贴心,盐豆、拔丝地瓜、炒鸡蛋,可都是家里待客下酒的好菜,咸甜口的都照顾到了。 能舍得做出这么一桌子招待他们,那是真上心了。 刚他们说笑着“丫头大气”、“丫头敞亮”、“丫头实惠”,都还带着一定的客气成分,现在却实打实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丫头,呃,可惜就可惜在那张脸上了。 要是不看脸……刘大队长和王会计都愿意推出自家小子来撮合撮合,真真儿是可惜在一张脸上了。 他两家的小子……当老子的门儿清,那是横竖都不能答应娶进门的。 唉……可惜喽! 两人暗自惋惜着,不过也没惋惜多一会儿,注意力就都被酒菜吸引走了,是真好吃啊! 刘大队长还笑话隔壁打孩子的动静儿,用筷子虚指了指:“黑丫儿做的一手好菜,听听,隔壁虎子都馋哭了!哈哈。” 王会计摇头笑着:“那驴小子,这是闻着味儿了,撒泼让他妈杀鸡炖肉正挨削呢吧?” 郭山本来正闷头吃着呢,一边吃一边一口一个“勋子”的叫着,跟顾安勋说小话。 上回丫头说他小伙伴不好意思伸筷子,他记住了,上桌就要替他夹菜。 顾安勋有点儿接受不来这过分的热情,但也有办法应付,借着刘大队长那边的话头,转移了郭山的热情。 郭山闻言果然不再惦记夹菜的事儿了,也竖着耳朵听了听,转头就咧开嘴笑了:“丫头做饭就是香,虎子老撩闲,笑话丫头又黑又丑,将来一准嫁不出去……哼哼,让他嘴贱!明儿我还抓鱼去,让丫头见天馋哭他,臭小子,该!” 顾安勋眉眼动了动,夹了一筷子红烧鱼入口,没吭声。 黑丫头……总被人欺负吗? 郭山说者无意,顾安勋听着却上了心。 大家伙儿吃得热闹,顾安勋也每道菜都尝了个遍。 但人多的时候,他也确实特性,别人抢食,他就不太爱下筷子,也就吃的不多,倒还不如晌午那一碗面条吃的舒服。 郭山说黑丫头做饭好吃,这点他很认同。 眼前的菜都很香,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她说,赶明儿等她养好伤了,要约着他们仨一起去打家雀儿,还说打到了她要露一手,保准香的他们不肯吐骨头的话。 打家雀儿去啊……黑丫头现在都能上工了,他们什么时候一起上山呢? …… 堂屋吃吃喝喝着,沈易遥和郭婶子也在她屋里吃着小灶。 男人们喝着酒,高兴着,沈易遥也不想亏着郭婶子,干脆洗干净罐头瓶子,翻出了酸梅粉撒进去,倒了一杯口杯酒,兑满了温开水,搅一搅,拌一拌,一罐头瓶子酸酸甜甜的“果子酒”就有了。 沈易遥拿了俩饭碗,给郭婶子倒了一碗,自己倒了半碗。 沈易遥的贴心,把郭婶子稀罕地不行,一口一个“闺女”的叫着。 郭婶子活了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享这福呢。 满桌子的大鱼大肉,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肉,小碗里还有切成条的桃罐头,滋润! 这酒稀释过了不醉人,酸酸甜甜有滋有味儿的。 郭婶子喝得红光满面,眼眶都湿了。 如果说以前对这丫头好,是因为沈建军救她大儿搭了一条命……现在就又有不同了。 这孩子……以前那是心结解不开,现在想开了,是真地招人疼! 郭婶子放下碗,她决定了,今儿借着这碗酒,这份儿干亲她就认下了! 郭婶子是个火辣脾气、茬楞性子,既然起了这念头她也不废话,开口就问:“丫儿啊,婶儿挺稀罕你地,你愿意给我做干闺女不?” 沈易遥愣了下,仔细看了看郭婶子的神情,确定婶子眼睛晶晶亮的,没喝醉,这才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婶儿要是不嫌弃我名声不好,我自是愿意的,只是郭叔儿那也没个商量,苗子姐那……” 郭苗因为她挨了顿削的事情,哪怕她不刻意打听,那天那老些人看见了,有的是看不得别人家好的,在她第一天上工露面的时候,就当笑话跟她说了,末了还问她:“黑丫儿啊?你是不是跟郭苗子抱错了?王玉芬才是你亲妈吧?” 也有嘴损的直接问她:“王玉芬是二婚吧?头婚是不是跟的你爸?” 第33章 敬个酒认干亲啦~! 沈易遥要不是顾忌着原主小姑娘的人设不能崩,也还记得她是伤才好的伤病号,怕是能直接跟那俩婶子撕吧起来。 不过即使她没动手,却也不愿真如原主一样性子闷着,让人白说嘴欺负了去。 她当时歪着头,状似天真地开了口:“婶子大娘们好奇,我也好奇这话谁先起的头?要不咱一起去郭家问问?” 说着,她就一副真要拉着人去郭家问个明白的架势。 这些爱扯老婆舌的哪里肯? 她们明知道不是真的,也知道老郭家婆娘的泼辣劲儿。 背后讲究讲究,埋汰两句逗个乐子的,她们是一把子好手。 可真要跟那老娘们对上,村里娘们有一个算一个,还真没一个打得过那疯婆娘的! 关键郭家除了郭大明白憨,好欺负,就没一个省心的。 真要闹到郭家门口去,就山子那混小子,都敢抡棒子跟她们拼命! 这事儿被沈易遥当面顶了一回,之后传瞎话的依旧没闲住嘴。却也没人到她面前,拉着她问是不是郭婶子的种了。 郭婶子听到沈易遥的回答,显然也想到了这事儿…… 尤其是郭苗,一直不省心。 她已经托人帮忙打听,准备给郭苗相亲的事儿了。 眼见着快二十岁的大丫头了,她本是心疼闺女早早嫁人,也就早早被婆家人磋磨,想多留她两年。 做了人家儿媳,哪有在家当姑娘的时候自在? 再好的人家,婆媳之间也必然会有摩擦,这是避免不了的。 那些双亲不在的,兄弟之间也离心,日子更是不好过。 她心疼闺女,倒是心疼出了白眼狼来了。 都没用她下地挣工分,还白吃家里粮,一天天的没见多孝顺,多心疼她们两把老骨头,一双眼睛竟盯在吃喝上了。 今儿拥护拿点两掺面给黑丫儿烙饼子吃,她得闹一场…… 明儿拥护点儿野菜蘑菇,又得呜了嚎疯摔门就跑! 山子晌午拿了鱼竿跟黑丫儿一起去钓鱼,回去一条鱼没拿回家,村里传开了说她儿子掉了两条鱼,苗子下午才又闹了一场,被她削了,正家里哭呢。 一想到那孩子一点儿都不省心,郭婶子的面色就又难看了起来。 她缓了缓神,大手一挥:“现在就叫你叔儿进来,正巧儿有酒呢。” “你苗子姐那是恨嫁了,甭管她,等亲事定了她就老实了。” 郭婶子都这么说了,沈易遥也没二话,转身乖乖去叫郭叔儿去了。 郭保全一头雾水地被叫进了屋,一看这娘俩在屋里也喝上了,比他们在堂屋还滋润呢!就忍不住一眼一眼去瞟他婆娘。 “咋?喝飘了?外头还没喝完呢。要回家了我叫你……我没喝高,放心吧。” 郭保全把自己能想到的,业务很熟练地一条条先突突出来了。 沈易遥在一旁憋笑,肩膀直抖。 郭婶子瞪了自家爷们一眼:“谁跟你说这些啊……我吧,寻思着想认个干亲,收黑丫儿做我干闺女,你同意不?” 没等郭保全说话,郭婶子又瞪眼加了句:“不同意也给我憋着!” 沈易遥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觉得郭家这两口子相处太有意思了…… 郭保全哪有不同意的理? 他连连点头,眼睛也亮了亮:“成啊,咋能不同意呢?那不是应该的吗?这么好的闺女,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郭婶子满意了,盘腿坐在炕上不动,一拍大腿:“那还等啥?来,丫头你来敬个酒,咱以后就是母女啦!” 郭婶子笑哈哈地,招手把自家老头子招呼到身边,就给了他个炕沿边挨挨,等着沈易遥敬一杯认亲酒。 沈易遥可算借着这么桩喜事,笑出了一口小白牙,脆生生地应着:“哎~!干爹、干娘,从今天起,你们就多了一个闺女啦~!我也不太会说啥,以后我肯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郭婶子乐得见牙不见眼,接过了沈易遥递到眼前的酒碗,一高兴就干了半碗,转手把碗又递给了自家老头子:“他爸,咱又多个闺女,嘿嘿……”显然喝猛了。 郭保全也高兴,接过那半碗跟糖水似的酒,一口就给掫了。还控了控碗底儿,示意自己对认下这个干闺女很满意,都喝光了呢。 郭婶子一见酒被喝没了,还有点儿不大高兴,那可是她闺女特意给她调的呢! 个败家玩意! 郭保全被媳妇瞪了一眼,还抢了碗,有点儿懵。 郭婶子轰苍蝇似的往外轰他,不让他打扰她们娘俩吃小灶。 郭保全笑笑没说话,好脾气地又出去了。 沈易遥感叹郭叔儿可真是好脾气,这要是换了别家,估计就要上演鞋底子打婆娘大戏了。 郭保全回到堂屋,就迎来了四双眼好奇地打量。 他也没瞒着的意思,让刘大队长和王会计知道知道也是好事。 以后他们两家走动,更不用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了。 屋里屋外的也就一墙之隔,郭保全刚才进屋,门还没关严,其实堂屋里头都听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尤其是郭山,一身的高兴劲儿,就跟屁股底下长刺儿了似的,坐都坐不住了。 郭保全一脸喜意,客气着:“见笑见笑,俺婆娘叫我进去跟丫蛋儿认个干亲。那娘俩乐意,我也觉着挺好的。黑丫蛋儿啊,人好,心善,会疼人呢,是个好丫头。” 郭山乐开了花,兴奋得直扒拉着顾安勋:“哎,勋子,听见没?以后丫头真是我妹子了,再让我看见谁欺负她,我也能理直气壮揍他丫的,给丫头出气啦!哈哈哈……” 顾安勋的笑容有些勉强,要是以后他真的娶了黑丫头……平白多了这么个憨实的大舅哥儿,只是想想就莫名有些不爽。 尤其是那一口一个勋子…… 可惜他的嫌弃,小伙伴儿接收不到。 郭山兀自兴奋着,一高兴,饼子都多吃了俩呢! 刘大队长也是哈哈大笑着:“好,嗯,挺好!黑丫儿以后也不是没爹没妈的孤女了。也别干说黑丫儿好,就凭你们两口子不把黑丫儿克父克母的话放心上,愿意给她一个完整的家,那也是这个了!” 刘大队长说着,一竖大拇哥。 王会计在一边听得酒都呛了。 ‘这人……真是不会说话到一定程度了。夸就夸呗,提什么克父克母啊?要不是都知道你嘴不好,还不得寻思着你不盼人家好呢?’ 王会计心中腹诽着,在桌子底下踹了老伙计一脚。 第34章 哈哈,你猜? 刘大队长反应过来,哈哈一笑:“啊哈哈哈,瞧我,来喝酒喝酒……” 郭保全的脾气是真的好,也没说啥,三人推杯换盏,好吃好喝,美得不行。 郭山有些坐不住了。 他一会儿还得照顾爸妈回家,也心疼丫头买的酒太贵,就没跟着那边喝酒的掺和。 他不喝,顾安勋自然也不会主动要酒,这就等于给丫头省下了两块二。 郭山挺高兴,喝酒的吃饭慢,他们俩大小伙子滴酒不沾,闷头吃饭,没多长时间就造饱了。 郭山捅咕了顾安勋两下:“哎,勋子,咱去看看啊?” 顾安勋看了看他指的方向,有些迟疑地又看了看刘大队长和王会计。 郭山反应过来,知道他是在想什么,没心没肺地一摆手:“哎,我妈也在呢,没事儿。” 顾安勋这才点头,跟着郭山一起起身,进了里屋。 郭婶子和沈易遥这边吃得也不快,但也吃得差不多了。 郭山进来就看见这娘俩面前摆的酒碗了,哈哈一笑:“哎哟?你们也喝上了?丫头会喝酒吗?” 沈易遥脸上有伪装,倒是看不出一点儿醉态来。 她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比平日里多了两分水润。 听到开门声,她跟郭婶子就齐齐看了过去,见是郭山和顾安勋,想来两人是吃饱了,没事儿跑进来唠嗑来了。 沈易遥抿唇一笑:“不会喝,不过这个兑了不少水,喝起来不醉人,山子哥尝尝?” 郭山好奇她俩喝的是啥?酒味倒是挺浓的,但这么花花的酒,他可没见过。 郭山应了一声,就拿起他老妈的碗,抿了一口。 “哎?怎么是甜的?” 郭山好奇,郭婶子可是心疼她那点儿酒,之前就被老头子灌了半碗去,她可不想儿子也跟喝凉水似的,抢了她那点甜嘴的好滋味儿。 郭婶子护食似的把酒碗抢走,沈易遥却是笑得欢畅:“哈哈,你猜?” 沈易遥从旁边捞过了罐头瓶子,用瓶盖倒了一盖子递给顾安勋:“顾大哥也尝尝看,你应该能猜出来。” 顾安勋的“特性”又被照顾了,心下欢喜,也好奇那是什么,就接了过来尝了尝。 这一尝,顾安勋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了。 沈易遥一看,就知道他猜出来了。 郭山也看出来了,着急的捅咕顾安勋:“哎,勋子,这是啥啊?” 顾安勋将瓶盖里的酒一口喝下,这才开口解答:“是酸梅粉兑的酒,对吧?” 沈易遥笑着点头:“嗯啊,你们外面喝的热闹,我就想着给婶子也尝尝味儿,怎么样?调的还算好喝吧?兑了不少水呢,不醉人的。” 顾安勋点头:“没什么度数了,是不醉人,酸酸甜甜的,像葡萄酒的味道。” 沈易遥眼睛一亮,小手一拍:“哎,让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葡萄酒了。” 说着,她兴奋地转头看向了郭婶子:“干娘,等山葡萄下来了,我酿点儿葡萄酒给你尝尝,过年的时候准能喝上。” 郭婶子闻言,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哎哎答应着:“我闺女就是能干!还会酿葡萄酒呐?那玩意那么酸,酿酒能好喝啊?” 沈易遥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保证错不了。” 说到酿酒,沈易遥也想到了上山,转过头眼里满是期盼地看向了郭山和顾安勋:“两位哥哥,等种完地也太久了,现在家巧儿就满山飞了,咱看看哪天晚上拿上手电照家雀儿去啊?” 顾安勋听着黑丫头提到了要上山,心里一动。 他刚还在想着呢,没想到黑丫头就已经提出来了。 郭山却是挠了挠后脑勺:“这个……我跟勋子晚上去没啥问题,要不你在家等着?” 沈易遥一愣:“为啥呀?我也想去。” 郭山欲言又止着没有直接说出口,像是顾虑着怕她不高兴。 沈易遥就回过味儿来了。 她抿了抿唇,没有再提。 郭婶子却忽然开了口:“不就是想去照家巧儿吗?怕啥?我带着你,谁也说不出来啥。” 沈易遥还是有些迟疑:“干娘,你累一天回家,我哪舍得折腾你啊?” 郭婶子“害”了一声,一挥手:“这说地啥话?别说上工一天了,就是一宿没睡,我也照样能上得去山,下得去河,干活我可是这个!” 郭婶子比了个大拇哥,逗笑了仨孩子。 沈易遥笑着应了,转头小小声跟郭山说:“山子哥,干娘喝多了,干爹呢?咋样?你一会儿送他俩回去能行吗?” 郭山点头:“没事儿,我爸好着呢。没多,就喝了一口杯,他不敢喝多,我妈真收拾他。” 沈易遥又被逗笑了,只有郭婶子喝多了,她也就放心了。 顾安勋在旁边张了张嘴,想说他也能帮忙送,但两人话茬太快,他一个考虑间,就没能接上。 顾安勋又老实巴交地充当被拉来的背景板,沈易遥却很会照顾人,不会一直冷落了他。 三人聊得开心,郭婶子偶尔也会跟着插话。 后来变成了郭婶子讲起她小时候的事儿,三人听得津津有味。 转眼天黑了,刘大队长仨人喝了五口杯的酒,郭山想帮着省,倒也没能省下来。 等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吃得心满意足离开了,郭山就自动自发的出去帮忙收拾桌子去了。 沈易遥到厨房拿了篮子:“山子哥,你把桌上的东西都折箩带回去吧,屋里的够我明天吃了,太多了,我也吃不完。” 郭山闻言“哎”了一声,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盆。 沈易遥拿着篮子进屋,将没怎么动的菜分了盘。 自己留下一些,盐豆就郭婶子吃了些,她把没碰过的这边划拉了半盘子出来,又把酸菜炖粉条和小鸡炖蘑菇都装了一碗,用干荷叶包了,又包了一摞饼子。 她把三个二大碗和饼子都装进了篮子里,又用小被子捂好,转手递给了顾安勋:“顾大哥,这个你带回去,明早热一热就能吃啦。” 顾安勋一愣,他正等着帮忙搀人离开呢,怎么也有他的份? 他摆摆手:“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沈易遥一笑:“今儿做得太多了,我哪吃得完呀?我捡着没动过的给你分出来的,顾大哥别嫌弃呀。” 顾安勋一听“嫌弃”两个字,就不好意思再推脱了。 他接过了那个圆圆的小篮子,心里热乎着。 黑丫头今儿说什么要顺带着谢过他的救命之恩,非要他也来跟着蹭了一顿饭,现在还又吃又拿的……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第35章 缺盘石磨 沈易遥包了二两茶叶,又给郭山塞了两只喝酒剩下的玻璃口杯,顺手也给顾安勋拿了一个。 送人出去的时候她要把手电借给郭山,郭山不肯拿,她又拿了马灯,他这才肯接。 目送着四人离去,一晚上的热闹算是落了幕。 沈易遥才关了大门,回屋也没闲着,大米有了,她还惦记着白面呢! 忙活了一个晚上,有了稻子脱粒脱壳的经验,再脱壳麦子的时候也就熟手了许多。 只不过那么多的麸子白白成了灰,她还是觉得挺浪费的。 明儿郭山就把鸡笼子给她送回来了,这麸子可是能喂鸡的呢! 心疼之余,她就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现在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能量,也没办法让自己抓个光丝身体不发光。 前者可以慢慢想辙,可后者却是很大的弊端,跟这个相比,有人扒墙都不算啥了。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大半夜的有人翻墙进来趴窗户。 要是被人看到她全身冒绿光,人吓不吓死的那是活该,万一没吓死,还说她是妖怪咋办? 而且,这个年代,她想单身一辈子……可能性也不大。 超过二十不找婆家都得被人念叨死。 以后身边真多了一个人,她天天晚上冒绿光……吓死外人事小,吓死了丈夫可就摊上大事儿了! 沈易遥收拾好了木槽子,恢复了两个木槽子里原本种植的小黄瓜和草莓,就连生长的进度都一模一样。 别说郭家三口来了看不出区别,就是她自己都没看出来哪里不一样。 今晚为了种麦子,之前种植的小黄瓜和草莓就都变成了种子,沈易遥只在催熟的过程中摘了几个偷偷尝了尝。 得了十多斤的麦子,却不能像大米一样脱壳就能吃了。 这东西还得磨成粉,那么问题就又来了。 磨粉,她的小对窝可不管用,这得需要一盘石磨。 沈易遥在炕上闭眼抓光丝的功夫,就一直在琢磨着上哪弄石磨去了。 原主的人脉并不广,也鲜少在村里跑,不知道大柳村有没有石匠。 思来想去的,她开始考虑自己凿出一盘石磨的可行性。 末世之后百废待兴,她本就被划分到了安全区的后勤部,会种地、会做饭都是基本功。 因为异能不突出,为了活命,她练出了一身格斗的本事;为了口粮,她在后勤没少揽活。 当初她就凿过石磨,也凿过石砖砌安全区的围墙。 沈父也是个喜欢什么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主儿,家里工具不少,都收在她空间里了。 上工的路上,沈易遥就一直盯着河套里,想要寻一块合适的石头。 可惜,这些石头要么有裂纹,要么质地不好,都是水里冲泡多年的,棱角都圆滑了,并不适合凿刻。 沈易遥又不免想到,请石匠凿刻一盘磨,得花多少钱了。 毕竟这个省事儿。 结果碰上郭婶子的时候,她随意问了一嘴,听说一盘磨要一百二的时候,吓了好大一跳。 郭婶子好奇黑丫儿问这个做什么?还给她指了村头放在打谷场的那盘石磨:“喏,那个就是老赵头的活儿。” 沈易遥心下一动,又问了一句:“那个是咱村儿花了一百二买的啊?” 郭婶子点头:“对啊,就它。别说,老赵头要钱贵是贵,但手艺是真不错,那磨都放那二十年了,还挺好用着咧。” 沈易遥差点儿捂胸口,吓死她了,她还以为就面盆大的磨就要一百二呢! 感情是跟席梦思大床那么大的。 沈易遥想着那么大的要一百二,小磨肯定也便宜不了,但也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了句。 郭婶子看出不对头来了,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疑惑着:“咋?闺女你要凿盘磨家放着呀?哎用不着用不着,就几步路的事儿,多方便?可别糟践钱了。” 沈易遥心有无奈,知道跟干娘这里是没办法继续了。 晌午的时候,她转头又去问郭山:“山子哥,你知道咱村的石匠,凿一盘脸盆大的石磨要多少钱吗?” 郭山也跟郭婶子的表情如出一辙,不过他没说啥,人挺实诚地转头跑去帮她问价了。 一听要十二,沈易遥才真的歇了心思。 十二块钱的购买力太强大了,只要不请客,够她花半年的。 不过说起来,除了油盐酱醋,在村里她也没什么好买的东西了。 十二啊……她还是盘算着自己凿一个用吧。 河里的石头不何用,她干脆打上了山上石头的主意。 把说好的鱼饵给了郭山,沈易遥就回家去了。 简单吃了一口饭,沈易遥没再跳后园子,这次直接锁门,从家旁边通后山的小道上了山。 汛期的时候,后山偶尔会有大石头被大雨冲出来,有的还会滚下山,掉进村民家后园子里。 后园子被石头埋,隔个几年的偶有发生。村民们习以为常,顶多骂上几句,心疼心疼自家种的庄稼。 至于泥石流什么的,祖辈住在这里的老人都没什么概念,他们有生之年也没遇到过。 沈易遥入了后山林子,速度就快了起来。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大石头。 眼睛一扫,看到有差不多合心意的石头,她就跑过去看看。 折腾了一个晌午,到下午上工的时候,她倒是挑到了四五块看着不错的花岗岩。 其中有一块形状很特殊,离老远看着特别像个棺材。 沈易遥迟疑着走过去,才发现那也是块花岗岩,完完整整的一大长条。 还别说,这么个大小,还真挺适合凿个石棺的。 沈易遥忽然想到村里传她克父克母的话,要是她把这个滚下山当着那群八婆的面儿带回家,她那个邪乎名声可能会比现在更响亮! 恶趣味想想也就罢了,她可没打算真的施行。 沈易遥把石料都收进了空间,还顺手抓了条一米多长的蛇,转头又在地里忙活了一下午。 回去时,半路正好碰上了刘大队长,沈易遥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刘叔儿,队里有香菜种子吗?” 刘大队长停下脚,掸掸裤子上的土,仔细想了想,摇头:“还真没有,那玩意又没啥吃头,谁种啊?” 沈易遥难免有些失望,谢过大队长,转身带着农具往家走。 郭山下工就跑回家,拎了五只鸡,一条鱼,转头就往河对岸老沈家跑。 郭苗回来正好看见,憋闷了好几天,今儿又被一群小姐妹给损了一顿。 她这口气再咽不下去,扔了东西就追了出去! 第36章 (月票加更章~) 郭山才敲开了沈家大门,郭苗就追了上来,见着他哥拎着大鸡笼,还扬了扬手里的鱼,冲着黑丫儿笑得就像他跟那个羊粪蛋子才是一家人,那个才是他亲妹妹似的! 郭苗气得眼睛都红了,一脸狰狞着上前就要抢鸡笼:“你干嘛?你给我!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那是俺家的鸡!” 郭山被吓了一跳,鸡笼差点儿脱手,听到郭苗尖锐的骂声,他心里就是一“咯噔”。 他一着急,甩手胳膊肘往后一拐,就想先把郭苗推开。 哪知郭苗疯扑上来,脚下不稳,被他一推就摔在了地上。 郭山懵了,郭苗也懵了。 沈易遥只觉头疼,她知道早晚郭苗得闹,却不想认亲第二天就找上门来了。 郭山整了整脸上的表情,瞪了郭苗一眼,转头把鸡笼和鱼递给沈易遥:“丫头,你先拿进去,进屋待着。” 沈易遥也不想掺和,接过了鸡笼,鱼却没拿:“鱼还有呢,山子哥你拿回去吃吧。” 郭山勉强扯出一抹笑:“多亏你那鱼饵,今儿运气好,哥抓了五条鱼呢。俺家够吃了,你拿着吧。” 沈易遥这才接过鱼,转身就要走。 郭苗也反应过来了,坐地上就开始撒泼:“哎呀这日子没发过了!你个丧门星,都拥护你!你祸害完你爸妈,又祸害俺们家,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 沈易遥闻言一顿,脸也沉了下来,转头盯着郭苗,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平白让人觉得瘆得慌。 郭山气急败坏地吼郭苗:“你给我闭嘴,滚家去!” 转过身又急急看向了沈易遥:“丫头,你别搭理她,进屋去。” 沈易遥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但郭家夫妻俩对她不错,郭山也是真把她当成亲妹子疼,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也因着郭家三口对她的照顾,她才会同意了认这门干亲。 可眼下就不同了,郭苗闹上门来,坐她家大门口号丧。 眼见着左邻右舍爱扯老婆舌的都呼啦啦围过来了,她这个时候如果不声不响直接关门进屋……明儿她上工的时候,满村人以讹传讹的得疯传成什么样儿,她可不敢想。 就郭苗嘴里咧咧这些玩意,闹不好还得传她跟郭山有什么不正经关系都说不准。 沈易遥的脸彻底寒下来了。 郭苗冷不丁一抬眼看见了,被虎了一个激灵,但也不怕她。 就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长那么磕碜,平时闷不吭声被人说嘴都不敢还口,还能被六丫差点打死,窝囊废一个,她怕她啥? 郭苗横竖瞧不上沈易遥,嚎得凶,骂的更凶。 “你算个什么玩意,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凭啥理直气壮拿俺家东西?” “那是俺家鸡,我天天喂的,你凭啥拿?那是我哥抓的鱼,你好意思吃?吃白食小心一根刺卡死你!” “你个丧门星,克死你爹妈不算,你还想祸害俺们家?那是我哥我爸妈,你个小女表子吸血蚂蟥,哄着我爸妈,勾搭我哥,还跟那姓顾的知青不三不四……” “啪!”郭山颤抖着手,死死瞪着郭苗,他就跟不认识她了似的,这还是他妹妹吗? 他教她那些道理都喂狗了? “滚家去,再胡咧咧我打死你!” 郭山怒吼,郭苗的嚎声戛然而止,狠狠一抹眼睛,一双通红通红的眼睛,满是怨恨的死死盯着她哥。 哭声停得太快,她一个嗝接着一个嗝的打,猛地一吸气,她扒了鞋子就往郭山身上砸:“我不滚,有本事你打死我!你鬼迷心窍了你!我看你才撞客了,你跟俺爹妈都让姓沈的附身了!” 郭山暴怒,弯腰就要脱鞋抽郭苗。 沈易遥眼明手快放了鸡笼,上前拉住了郭山:“山子哥,别打,打没用,一点小事别闹的家宅不宁。” 郭山想着丫头伤才好,担心再伤了她,没敢使劲儿挣开,只死死盯着郭苗。 兄妹俩都跟乌眼鸡似的,一言不合就能撕吧起来。 沈易遥却是气定神闲地单手拎着草绳串的鱼晃来甩去的,一下子就转移了郭苗的视线。 郭苗的眼睛不受控的随着沈易遥手里的鱼晃动着,没多会儿眼神就开始出现了恍惚。 沈易遥嘴角微勾,未语先笑,语气也很温和:“苗子姐一来就不问青红皂白一通编排,好没道理。” “你说这鸡是你家的?这我可得问问了,这鸡究竟谁家的?” 沈易遥看向郭山。 郭山一张脸都涨红了:“这是丫头家的鸡,当初丫头恹恹地整天哭,自己都照顾不好,才托我妈帮忙照顾着。” 沈易遥扫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我年幼,一时接受不了父亲为了救人不要我了。悲痛之下难免想不通,不吃不喝整日以泪洗面,干娘心疼,帮衬着我忙活我家里的活,帮我照看着这么几只鸡。” “现在我从痛苦里走出来了,也就把鸡接回来自己养了,怎么就成了苗子姐的东西了?” 眼见着郭苗的情绪要激动,沈易遥又笑了笑,提了提手中的鱼:“至于这鱼,不说两家那份过命的交情,就说钓鱼的鱼饵,也是我花了六毛一斤的粮食酒混着杂粮泡出来的,买两条都够了。鱼饵我出的,山子哥得了鱼,送我鱼吃,不管是送人情还是谢礼,哪一点出格?” “两家认干亲,可不是我先提出来的。是干爹干娘稀罕我,可能也有愧疚感恩的成分在,但也是我交下了心。谁家不是人情礼往走动出来的?又有什么问题呢?” “我名声不好?破四旧运动都开展多久了?到我门前哭迷信,苗子姐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还是想咱村都被你带累啊?” 沈易遥停了手里晃鱼的动作,声音也沉了下来。 郭苗猛地一个激灵醒过神,脑子还有点儿不清楚,却不敢再说沈易遥丧门星克父母的话茬,嘴上却也不慢,转了话头尖声厉吼:“放你家的p!你少给我头上扣高帽,你不是认了干亲吗?认了那鸡就是俺家的,我杀了炖了送人了也不给你留!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37章 给脸不要,那就不给她脸了 沈易遥都差点儿被气笑了。 她刚才还因着郭家给了郭苗几分脸面,话说的不算难听,但郭苗子这么个没脸没皮的说法,丢的可就不是她自己的人了,郭家也跳不过去。 反正郭家也被郭苗拉下了水,不管她今天接不接茬,都没好话。 沈易遥脸上扬起的那点儿笑彻底收了回去,给脸不要,那就不给她脸了。 “这话就有意思了,我认不认亲,也是跟我干爹干娘走动,跟你一个早晚泼出去的水什么干系?你是能招女婿,在郭家顶门立柱?还是能做得了郭家的主了?” “我看在郭家面子上,也看在你比我年纪大那老些,叫你一声苗子姐,你还真当自己就是我姐了啊?” “见过不懂事的,没见过你这么不懂事的。你在我这号丧,伤的是谁家面子?想过没有?你让人看的是谁家笑话?” “再叫你一句苗子姐,可要想好了,别把娘家人心都伤透了。等将来你嫁到婆家去,谁还给你撑腰?” “别说你爹妈你大哥不会不管你的话,也就郭家宠闺女,谁家不是重男轻女,女娃子算个啥?” “你要非得讲歪理,那我也可以给你讲讲不算歪,但你绝对接受不了的。” 沈易遥真要抢白起来,小嘴儿巴巴的,说的还都占着理。 郭苗一句插不上话,骂了两句,自己也反应上来,她这么胡搅蛮缠骂出来,跟人家讲的一套一套的一比,明显就被比下去了。 她想再骂,就有点儿怵了沈易遥,张不开嘴了。 也是这个时候,沈易遥淡漠冰冷的看着她:“不讲什么处不处出来的人情,这些你郭苗不是不认吗?你不是觉得我爸救你哥是多余吗?” “那好,我也觉得我爸冤呢?!” “他明明都逃出去了,本来可以站在安全的地方,眼睁睁看着你哥被砸个稀烂,抬回来的尸体也该是他郭山。” “你嫌我爸多管闲事,嫌我赖上你家了,那你把我爸命还来。” 沈易遥眼神幽幽的,围观的村民都忍不住往后退了退,本来是来看热闹的,开始还觉得黑丫儿是个搅家精,把人老郭家搅合地日子都没法过了。 可现在再看,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小声嘀嘀咕咕的声音都变了风向。 沈易遥看着郭苗执拗的眼神,就知道她这人没心,那就再狠一点也无所谓。 于是她再次开口:“我爸拼了命跑回去,把你哥推出来了。保了郭家一家和乐,反过来换来的就是你一句没能耐逞能?你说这话的时候摸着心口没有?良心不痛吗?” 沈易遥沉着脸的样子,和那越来越淡漠的眼神,吓到了郭苗,她讷讷着嘴唇直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不敢再说什么她那一套明显带迷信的话,生怕真的会被抓起来教育。但也因为想到了那方面去,也就听出了这个羊粪蛋子话里的话:你就不怕我爸半夜找你去! 脑补的内容太惊悚,听说羊粪蛋子她爸……当初被大石头砸得都没人样了。 是他哥小心拿衣服一层层包着,血赤糊拉艰难送回来的。 郭苗激灵灵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忽然觉得老沈家院子里阴风阵阵渗人得慌。 她想跑,却又听到那死丫头的声音炸响在耳边:“你要还不回来,你替你哥拿命顶也行,我保证以后不招惹你家,怎么样?” “凭啥?!”郭苗吼出这一句,就见她哥看她的眼神不对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算是寒了她哥的心了。 没等她想出来怎么找补,沈易遥又一笑:“哦,这你就不肯了啊?那你怎么不想想,我爸才三十多,还不到四十岁呢?” “出事之前,我还劝过他再找一个,给我生个弟弟。沈家不能没男娃,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用担心后妈对我不好,我还能帮衬着带两年弟弟。” “可因为救了你哥,我爸没了,我老沈家绝户了,又该怎么算呢?” “我要真掐死了救命之恩必须还,我爸的命不能白丢,我老沈家不能绝户。开口要你老郭家把你哥过继到我老沈家,给我爸当儿子顶门立户,替我老沈家开枝散叶,谁又能说出啥来?” “咋的?你瞪我就还是不乐意呗?那怎么什么好处都得你占着?别人帮你是多管闲事,给你什么都是应该应分的,让你拿出一点儿来,就是不要脸了?” “我跟干爹干娘和山子哥相处这么久了,可没看出来他们是这样的人,咋到你这就讲究这套规矩了?谁定的?” “我当初也许接受不了,我哭过,我也闹过,山子哥挨过我打,这事儿村里都知道。” “我一时激动,伤心过头了,谁都体谅我。还照顾着我家情况,允许我上工也拿七工分,这是叔叔伯伯婶子大娘们爱护我。说句较真儿的话,从头到尾跟你郭苗啥关系啊?” “我爸当初要是没救你哥,我日子过的能比现在差吗?” “还是我只拿郭家的东西,只进不出了?谁家这么办事交的下人心?我要是跟你似的,干爹干娘能掏心掏肺对我好?” “咱不说你哥的,他现在做什么,都是在安他自己的心,可不是我逼着的。” “今儿你再咋闹,我也不会跟郭家撕破脸,说句不好听的,你能在家几年?我犯不上不是?” 郭苗彻底被怼没电了,除了哭就是哭,围着一圈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此刻在她眼中都像恶鬼。 郭苗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头,忽然一骨碌爬了起来,吼着“我跟你拼了”,就向着沈易遥冲过去了。 她觉得以后都没好了,也是刚,她没好,也不想这个羊粪蛋好! 六丫的前车之鉴显然被她抛在了脑后,这会儿她脑子轰轰,就跟烧开的沸水,除了沈易遥这张磕碜人的黑脸,她啥也想不到了。 郭山被吓了一跳,站到了沈易遥身前,把人护到了身后。 人群里,忽然窜出了一个一身军绿的影子,身法极快地擒住了郭苗! 人群后,一声低沉的重低音传入众人耳中:“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第38章 那丫头太邪乎 感觉声音就在自己身后的,都往后看去。 他们见到一身军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人群霎时向着两边分开,给来人让路。 在男人身后的远处,一辆吉普车正缓缓开来。 男人迈步走过人群,打眼扫视了一圈,视线定在疯婆子一样的郭苗身上,问警卫员:“怎么回事?” 郭山眼中满是紧张和警惕,想开口,被沈易遥拉了一把。 他转头,沈易遥上前一步,笑眯眯地叫人:“廖叔叔,你怎么来了?” 廖旺军看向沈易遥,眉头皱了皱,眯了眯眼才认出来:“遥远呐?你咋晒成这样了?” 沈易遥腼腆笑笑,没接话,反而热情地把人往屋里让:“廖叔叔快进屋坐。” 她又看向了警卫员,笑笑,指了指郭苗:“那个,王大哥,松开她吧。” 小王转头看了看廖营长,见营长点头了,这才松了手。 郭苗一看来了戴大檐帽的,吓坏了。 她那个散了花的脑子自动自发重新组合,还没组明白,人就瑟瑟发抖着挨近了她哥。 这个时候,她本能的觉得她哥能庇护她。 可她靠过去,却发觉他哥明显不太情愿的下意识躲了躲。躲完才又挪回来,把她拽一边,嫌她堵门口了。 郭苗这个时候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想要发脾气,却碍于有让她害怕的人在,只能憋屈着默不吭声。 憋屈着憋屈着,她就像是魔症了似的……一看到沈易遥手里的鱼,就能想起她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地灌进她的耳朵里,钻进她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 她脸吓白了。 因为害怕,郭苗开始打起了摆子。 郭山挨得近,一下子就发觉不对劲。 可这边,沈家来人了……他不知道是该留下来帮忙,还是应该把这个搅家精拉走。 毕竟还没真正自己当家,遇到事儿,郭山也还是会麻爪。 幸好这会儿郭家两口子来了。 郭山就跟看到救星了似的,赶紧扯着郭苗过去了。 眼下不是多说话的时候,郭山也没解释啥。 自家闺女是个什么驴脾气,郭婶子哪里能不清楚? 就算不知道,郭苗前两天闹那一出,在家里天天摔摔打打的,她还能心里没数? 昨天那一顿看来是白削了! 郭婶子恨铁不成钢的狠瞪了郭苗一眼,压着声音狠歹歹地咬着牙:“你等着回家的。” 郭苗子现在哪里还有刚才的战斗力?整个人怂的跟个小鹌鹑似的,一声不吭,一个劲儿的打哭嗝。 郭保全又想脱鞋打闺女了。 这么大的闺女,他本不想不给脸,可她自己不要,真不是他不愿意给。 眼下不是时候,郭保全压着气,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他也不是一点儿不知道,刚才顾安勋找到他家,一路过来,他也听了个大概。 他们两口子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饭都顾不得做了。 过河的时候太急,要不是小顾眼疾手快,他得扑河套里。 郭保全压着一肚子的气,盯着他闺女那眼神儿,也是个“回家再收拾你”的意思。 郭苗谁也不看,她感觉自己现在跟中邪了似的,脑子里全是那个羊粪蛋子的声音。 那丫头太邪乎,备不住她就是被克了! 郭苗吓得不轻,被郭山扯回家,躺被窝里就开始说胡话。 沈家门前,沈易遥把廖旺军往院子里让,廖旺军回头看了看围着看热闹的人群,沉了脸:“遥远呐,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跟廖叔叔说说。” 沈易遥自己能解决,可不想把这事儿越闹越大。 她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哪能呢?就一点儿小误会,我都没走心,让廖叔叔见笑了,我婶儿呢?没来呀?” 廖旺军的脸色这才和缓了几分:“你婶子娘家来人了,她想来,走不开。” 两人闲聊了几句家常,廖旺军的脸色终于彻底缓和下来。 他给了小王一个眼色。 小王把人群疏散,郭保全两口子有些不尴不尬的站在不远处,想过来,又有些迟疑。 顾安勋站在两人身后,担忧地看着沈易遥。 刚刚那种情况,郭山能站出去,那是干亲戚,可以理直气壮给丫头撑腰。 可他也在场,也自认为是黑丫头的哥,却没那个底气和立场站出去护着她。 他要是也上去掺和,可就正好给了郭苗泼丫头脏水的好机会,村里很快就会传出谣言来。 他没办法理直气壮站出去护着人,就只能转头去把郭叔儿郭婶子给拉来了。 隔了一条河,两口子正在家做饭,还不知道这边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呢。 沈易遥正要转身,恰巧看到了三人站在那儿没走,她心中一暖。 刚刚顾大哥着急地跑走了,她看见了。 也看见是他把干爹干娘带来的。 老两口急得好几回差点儿摔了,她都看到了。 谁真心对她好,她心里门儿清。 每次她都愿意特殊照顾一下顾大哥,就是因为这人是真的挺好,能走动的起来,适合深交。 人嘛,想在陌生的地方扎根,总要建立起自己的关系网。 郭家是她的根,顾安勋也是。 时间尚短,其他人她还在接触中。 目前刘大队长和王会计都还不错,她才舍得下功夫请客。 沈易遥心里有杆秤,每一步走向前,她都是经过思量的。 看着三人担心又踟蹰着不过来,沈易遥主动招呼了:“干爹干娘,顾大哥。” 她招了手,郭婶子眼圈儿都红了。 她的好闺女啊,没跟她生分。 郭保全也是松了口气,感叹着沈兄弟会教孩子,丫蛋儿教的是真好! 顾安勋本不想过去的,但又好奇来的是什么人……跟丫头是什么关系? 尤其那个“王大哥”,让他有种自己当哥的位置被抢了的危机感。 他也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借着搀扶郭家两口子,就这么跟着进了院子。 廖旺军站在院子里扫视了一眼,长长一叹:“遥远呐,你爸……走了有半年了吧?” 沈易遥收了笑,有些闷闷不乐地点点头:“半年多了,就前面那个采石场出的事儿。” 门口,小王搀扶着一位老者走了进来,老者的声音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语带训斥:“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哭了丫头,你就哄去吧!” 这语气很严肃,话语里却没多少斥责之意。 廖旺军被训也不在意,转身来搀扶老者:“不是说要歇一会儿吗?怎么下车了?” 老者没理他,转头看向了沈易遥:“遥遥啊?长这么大啦?还记得伯伯吗?” 第39章 (三百收藏加更章~) “张伯伯?好久不见,遥遥怪想您的呢!” 沈易遥是真的吃惊了,这一位是沈父的老首长,早年就调走了。 当初沈父就是接到了这位首长的一个电话,把她交给了廖叔叔家寄养了大半年。 等沈父回来的时候,昏迷了好久才苏醒,脏器都出现了衰竭。 人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了,却也不能再继续出任务了。 沈父急流勇退,因着还有这么个闺女要养,在大柳村落户之后,很快就振作了起来,还总是笑着说:“前半辈子太忙了,这后半辈子啊,亏着谁都不能亏着我闺女。” 想到那个憨憨的汉子,沈易遥的眼圈红了。 她笑中带泪的模样,反而比她伤心的哭更招人心疼。 张老“哎哟”一声,上前两步:“瞧瞧瞧瞧,小廖啊,你招呗的,你哄啊。” 廖旺军也是个憨憨,跟沈父臭味相投,这会儿一看还真把小丫头招呗哭了,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就是想他兄弟了,一时嘴快。 唉!这事儿闹的…… 沈易遥眨眨眼,把泪花儿眨了回去,笑着招呼众人在堂屋坐着。 张老摆手,天气暖和了,屋里闷。 于是众人就在院子里坐下了。 沈易遥要去厨房烧水,郭婶子赶紧过去,让她待客,她转身去了厨房。 廖旺军看在眼里,又见郭保全一脸歉疚地不时看看丫头,心里大致就有数儿了。 水烧开,沈易遥拿了茶具出来,一手泡茶的功夫十分漂亮。 张老见了,眼睛一亮:“哟?遥遥还记得怎么泡茶?” 沈易遥笑笑:“当然,张伯伯教的,我记着呢。” 张老拿了一杯,闻了闻茶香,笑着调侃:“这回不倔着非要叫张爷爷啦?” 沈易遥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不是还小嘛~!张伯伯还年轻着,叫爷爷不合适,都把您叫老了。” 张老一听哈哈大笑:“哪儿就不老了?六十啦,叫爷爷我也受得起。” 沈易遥眨眨眼:“您孙子也来了?” 张老故作错愕:“遥遥怎么猜出来的?” 沈易遥狡黠一笑:“要不是那个混世魔王来了,您怎么会愿意让我叫爷爷?” 张老这下笑得可敞亮了:“哈哈哈,那臭小子就在车上呢!闹别扭啦,要不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他叫进来?” 沈易遥抿嘴一笑:“不急,先让他待会儿。张伯伯和廖叔叔来了,我可得好好露一手,你们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呢!” 说到这,沈易遥自信一笑:“到时候呀,那小子自己闻着味儿就进来了。” “哦?”张老来了兴致。 廖旺军也惊奇地睁了睁眼:“真的?丫头本事了啊?” 小王瞥她一眼,明显不信,他还记得这小丫头蔫坏蔫坏的呢! 沈易遥话题一转,借着做饭介绍起了郭家两口子:“那是!我做饭的本事可是跟我爸学了一手,又得了我干娘言传身教,不信你们问问我干爹和顾大哥。” 说着,她转头看向了郭保全和顾安勋,眨眨眼,一笑:“干爹,顾大哥,我做饭咋样?好吃不?” 郭保全点头如捣蒜,眼中满是赞赏:“好吃,丫蛋儿本事着呢。” 顾安勋也眼带笑意地点点头。 张老和廖旺军也看向了郭保全,态度不像刚才对沈易遥那么近乎,显得客气疏离却又很和蔼,只能说挑不出错来。 就算是这样,郭保全也觉得受宠若惊得很。 跟郭保全说话,廖旺军就用上了一些话术。 廖旺军这边说饿了,等着沈易遥露一手,就把人支开了,又让小王去供销社买东西。 等他转头再跟郭保全说话,这半年来的事情,包括他兄弟怎么出的事,就基本都套出来了。 也是郭保全没有要隐瞒地意思,他明显听出了对方有意打听,就有什么说什么。 沈易遥对这两人的态度,让他明白了这是沈兄弟以前的战友和领导,跟沈兄弟关系好,对丫蛋儿也好。 他心中歉疚,是老郭家欠了沈家大恩。 这事儿板上钉钉,没得说。 顾安勋在一旁默不作声,本以为可以一直做背景板,悄悄地多得知一些关于黑丫头的事情,却不想,那位老者会主动跟他说话。 “我看你面善,你姓顾?” 顾安勋正了正神色,点头:“嗯,我叫顾安勋,是下乡的知青。” 张老“哦”了一声:“那顾明贤是你什么人呐?” 顾安勋一愣:“您……认识我大伯?” 张老点点头:“看来是那个顾家了,怎么下乡的是你?不应该是顾明贤大儿子吗?” 顾安勋抿了抿唇:“我哥……受了次伤,一直病着,身体吃不消,就换了我来。” 张老的眼神讳莫如深,没再说这方面,转而开始跟他闲唠家常。 不一会儿,小王就回来了,拎着大包小裹的。 廖旺军起身帮忙接了几个瓶瓶罐罐,跟着小王一起进了屋。 待了有一小会儿,两人像是放妥了东西,这又才走出来。 等沈易遥那边饭菜做得了,几人才进屋。 郭家两口子打算走了,不在这吃。家里饭都做好了,而且他们见了大檐帽也怵得慌,怕是吃不踏实。 顾安勋也要走,沈易遥“哎”了一声叫住他:“今儿耽搁你这么久,郭家还有山子哥在家看火做饭呢!你这个点做饭,什么时候能吃上?在这吃一口吧?要不我给你装上,你带回去吃?我带了你们份儿呢,干爹干娘顾着家里走了,你走啥?” 顾安勋没说得过沈易遥,又被留饭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态了现在,眼见着沈易遥忙活着端饭,他也跟着搭了把手。 这感觉……太像新婚小夫妻待客,他那点儿“做贼心虚”的小心思,又蠢蠢欲动着想冒头。 屋里一阵阵的串着香味儿,张老和廖旺军老早就心不在焉,一心纳闷着小丫头到底做了啥?怎么就那么香呢? 这会儿真的上了桌,他们的注意力却不在菜上了。 这个顾安勋和丫头…… 两人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沈易遥把一盘子红烧鱼递向了小王,一脸坏笑着:“王大哥,你把这个端着去给那混世魔王闻闻去,能看能闻别给吃啊。他闻过了你就端回来,张伯伯和廖叔叔还要吃呢!” 小王:…… 第40章 要不你也回部队吧? 小王一言难尽地看向了张老。 张老笑得开怀:“哈哈哈,去!照着遥遥说的办,看他下不下车!” 小王得令,端着盘子转身要走,廖旺军“哎”了一声:“哎,别让那小子吐口水啊,老子可不吃他口水。” 张老也跟着点头:“对,别让那小子糟蹋了丫头的好菜。” 小王嘴角抽了抽,无奈摇头,利落地出去了。 没多会儿,他就又端着盘子,护得紧紧地回来了,身后还多了一个咋咋呼呼的小胖子。 “哎你站住!王大树我让你站住!” 小王就当没听见,快步护着盘子进了堂屋,小心地把盘子放到了饭桌上,再退后两步,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就好像完成了多艰巨地任务似的。 小胖纸在后面一路追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了他爷爷,嘟着嘴哼了一声,第二眼就瞄上了沈易遥。 在看清她那张脸的时候,他就憋不住了:“哈哈哈哈,狗尾巴草,你咋黑成这样了?哎哟……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沈易遥瞪了他一眼:“我还没问呢,糖丸子,你咋胖成这样了?” 一听“糖丸子”,张禹棠就不干了:“胖怎么了?我这叫有福气,懂不懂啊?土老帽!” 沈易遥也不恼:“都圆成肉丸子了,确实有福气,一天还吃四顿呢?断奶没?” 张禹棠一张脸涨红了,跟沈易遥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了一番。结果没怼过沈易遥,气呼呼地化悲愤为食欲,一人造了两大碗干饭。 张老和廖旺军显然对这一幕见惯不怪了,都没有介入小辈之间巩固友情的稚言稚语的你来我往中去。 沈易遥怼完小胖纸感觉舒坦了,吃饭的时候,还好心情地特意照顾了一下这一桌子的特性。 她准备了一双公筷,给几人面前都准备了小碗。 因着大家都“特性”,倒也没有谁嫌弃谁一说。 这一顿有沈易遥活络着,张老又认识顾安勋的大伯,饭桌上倒是挺融洽的。 沈易遥本来要去买酒,小王提前买回来了。 看过供销社的东西,小王心里也有了数儿,他按照廖营长的吩咐,把给张禹棠买的零食都给征用了。 里面还有这边根本喝不到的汽水,此时就有一瓶上了桌,沈易遥独享。 顾安勋和张禹棠都跟着喝的酒。 张禹棠别看着胖乎乎的挺显小,今年也十八了,只比顾安勋小一岁。 可到了沈易遥面前,他就总会幼稚得跟七八岁时候一样,俩人见面就互怼,已经成了打招呼的正确打开方式。 廖旺军酒喝开了,话也变得多了。 他真心赞了一句:“遥远呐,没想到你现在饭都做的这么好吃了,比你婶儿做的好吃!” 沈易遥乐开了:“那有空廖叔叔就带着婶儿多来走动走动,疏散疏散呗?” 廖旺军“害”了一声:“一定,只要我不忙,一定带你婶儿来看看你!” “嗝……”张禹棠忽然长长打了一个饱嗝,一脸勉强地偏开脸:“还行吧,也就凑合。可别夸她,一夸就上天,廖叔你可拽不回来。” 廖旺军哈哈大笑,拿手虚指着小胖纸:“就你这破嘴,吃完饭就掀桌子,放筷子就骂厨子是不是?个小东西,欠练。赶明儿你到我手里,叔儿帮你减肥!” 张禹棠不太开心地“哼”了一声:“怕你啊?等我瘦下来,看狗尾巴草还怎么笑话我!” “哎!说你呢?你咋黑成这样了?我怎么一进村儿就听说你挨欺负了?你的厉害劲儿呢?就能窝里横?”张禹棠斜眼看着沈易遥,别别扭扭地,但眼里藏着关心。 沈易遥一笑:“谁说我黑了?我这不是怕晒黑,抹的防晒药膏嘛。” 几人视线一下子都落在了她脸上。 沈易遥笑出一口小白牙:“大太阳太晒了,我刚来那年皮肤晒伤了,我爸给想的招儿。一用这些年,就养成习惯了。” 张老和廖旺军显然不信,也想明白了原因,但两人没说。 至于被欺负这茬,却牵着他们的心。 廖旺军建议:“遥远呐?要不你也回部队吧?年底名额就能下放到大柳村。你跟我先回去,还住我家,你婶儿也有个伴儿。” 张禹棠扭着头,好像不关心,耳朵却是竖起来的。 顾安勋也顿了下,看向了沈易遥,心中有些紧张,他也说不上来在紧张什么。 黑丫头……要离开了吗? 沈易遥并没有考虑要去当兵,她摇摇头:“没事儿,廖叔叔刚让王大哥去打听了吧?我刚也好像听见干爹跟你们说了。除了我爸那次算大事儿,也就是老柳家六丫嫉妒我爸给我留了这房子,砸了我一石头。” 说到这,沈易遥顿了下,又笑了起来:“其实也没啥事儿的,我不想总成为谁的累赘。这半年我也打算好了,尤其是出了六丫的事情后……” “我不能总是逃避,总是想着去依赖谁。不能因为别人觊觎了我的东西,我就退避三舍。我爸常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他没熊过,我是他闺女,怎么能给他丢人呢?” “我不走,现在政策越来越好了,总有一天大学会重开。我小时候就想要考大学,现在也还想着呢。” “我会等着那天到来,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我还小,等得起。” 看着张老和廖旺军动容的脸,她得笑容自信而张扬:“到时候,我一定拿个好成绩给你们看!” “好!丫头有志气!”廖旺军哈哈一笑,一口喝光了杯底的酒。 张老也眼带欣慰和赞赏地,看着小丫头黑到发光的小脸儿,一时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你这脸色……倒像是在提前适应军营生活,要是真去啊,这脸不抹什么药膏,也是这个色!” 张老说完,满屋都是哈哈大笑声。 顾安勋也没忍住,跟着勾了唇。 想到那两抹白和那白嫩的小手儿……他忍不住偷瞟了黑丫头一眼。 沈易遥没发现,这一眼倒是让廖旺军看了个正着。 他心道:“果然呐,顾家这小子看上遥远了……不过看遥远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这丫头自小就少根筋,怕是还没开窍儿呢!” 第41章 建军的闺女,差不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顿饭吃完,张老就打算起身走了。 沈易遥哪里肯让人风尘仆仆地来,连夜就走?那也显得她太不懂事儿了。 只沈父那屋肯定住不下,她主动让了自己那屋。 这么一来,她要出去借住了。 旁人家她不愿意去,郭家今晚上肯定乱。 郭苗说不得要挨一顿竹笋炒肉,还是夫妻混合双打,她不好去掺和。 看到跟小王一起帮她收拾桌子的顾安勋……沈易遥的眼睛一亮。 趁着人进了厨房,她上前去跟顾安勋商量:“顾大哥,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今儿我能借你的屋子住吗?咱俩穿换下,你跟糖丸子一起住我那屋?” 听到前半句,顾安勋的心跳都停了一秒,继而猛地加快了速度。 听到后半句,他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耳根子瞬间通红。 全程听着黑丫头留人,知道这么一群大老爷们要留宿,她的确跟谁一个屋都不合适。 留他下来帮她招待一下客人吗?他好像又要往另一个方向误会了…… 在沈易遥小心打着商量的眼神中,顾安勋点点头:“那我一会儿送你过去,顺便抱铺盖。” “哎!”沈易遥笑得灿烂。 她就知道,顾大哥很好说话,人很好呢! 两人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收拾妥了,晚上喝多了茶水容易睡不着觉,沈易遥没有再泡茶,而是冲的麦乳精。 一人一碗麦乳精,晚上好入睡。 小王总忍不住一眼一眼的看沈易遥…… 等沈易遥说要跟顾安勋换地儿的事,张老不放心,让小王特意跟着去送一趟。 这大晚上的,可别又让个七丫八丫的跑出来再砸一石头。 沈易遥笑着应了,三人打着手电过了河,去了知青点。 天变长了,现在也就七点多,还没太黑透,三人过来的动静引起了知青点这边的注意。 顾安勋一眼就看到了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的李继东,眼底沉郁之色瞬间堆积而起。 他刚才答应的时候,忘记还有这么个威胁存在了。可现在再反悔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这让顾安勋难免有些焦躁。 进了门,他压低声音问沈易遥:“你自己在这儿,真的行吗?晚上门锁好,别出去,有事儿就大喊。那边三个女知青睡的浅,听见动静就能跑出来。” 沈易遥一一应下,听到最后只想笑。 顾安勋显然也想到了她们为什么会那么积极的理由,有些厌烦,也有些不自在。 沈易遥笑看着顾安勋抱着铺盖一脸不放心地还要开口,她想到了原主小姑娘也是有战绩的,虽然不太光彩吧…… 她笑容略古怪的挥手:“顾大哥放心吧。只要不是被人偷袭一石头砸晕,正面刚还真不一定谁吃亏呢。” 她说着,还看了小王一眼,看得对方不自在,才问:“是吧?王大哥?” 小王偏头不看她,显然曾经没少在原主和小胖纸手底下吃亏。 顾安勋也想到了丫头的本事,沈易遥把手电塞给了小王,还开玩笑似的嘱咐着:“别说不拿,小心铺盖掉水里,我那儿也没再多的了哦。” 顾安勋到嘴边儿的话又被噎住了。 小王憋了又憋,终于还是没憋住:“沈易遥,你变了好多。” 沈易遥愣了愣,指了指自己的脸:“更丑了是吗?哈哈哈……” 调侃了一句,她才收了笑,望向了即将爬上天幕的小月牙:“人呐,总有一天会长大,女大十八变嘛……再过两年,你会发现我变得更多。” 小王:…… 他无法反驳。 沈易遥笑笑:“照顾好张伯伯,明早可别不告而别啊。好不容易来一趟,起码让我再做一顿早饭,尽一尽心。” 小王也有些动容了:“哎,知道了,你……真的不跟我们走吗?” 沈易遥摇摇头:“我现在还挺喜欢种地的呢!” “其实啊,刚才我还有话没说完,我有了新的梦想啦……” 小王怔怔看了沈易遥半晌,直到回去了,把话原原本本跟廖营长学了一遍,他还是回不过神来。 她说:“王大哥,没了爸的半年间,我尝遍了酸甜苦辣。也真正知道了只靠种地,只能混个勉强温饱。农民靠天赏饭吃,旱涝保收,真的太苦了。” “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大,但我想真正的务农,我要培育出最好的种子。先定个小目标,我要带着大柳村奔小康!” “等我以后上了大学,我也要专门研究农业。” “我希望,我能培育出更优秀的种苗,无论旱涝都能丰收,以后人人都能吃饱饭,家家顿顿都能吃上细粮!” 廖旺军喃喃着:“无论旱涝都能丰收,以后人人都能吃饱饭,家家顿顿都能吃上细粮吗……丫头果然好志气!” 张老在一旁掐灭了烟卷,咳了咳,小王把麦乳精端过来给他,张老端着温热的碗,喝了一口压了压咳嗽。 浓浓的奶味,实惠地就像那个丫头。 他笑了笑:“建军的闺女,差不了!” 廖旺军赞同的点头:“那遥远被打的事儿,咱们……” 张老摆摆手:“咱们管也只能管这一回,不能时时看着,只会给那丫头招惹更多嫉恨,要帮不是这么个帮法,明天走之前,去一趟村长家吧。” 廖旺军也想到了,爽快应了。 两人聊着天,小王的注意力却在屋子里的木槽子上。 廖旺军偶然抬头,发现他在发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想起了小丫头那番话,忍不住笑了。 “是有志气,这是在做实验吗?” 小王忽然开口接了话:“那屋也有,种的都不一样。那屋还有一盆草莓,刚开花。张禹棠还遗憾着……没能尝到沈易遥种的草莓呢。” 其实张禹棠刚才的原话,可不是这么客气的。 顾安勋才抱着铺盖回来,就看见张禹棠正围着黑丫头种的草莓打转,一边转悠一边嘟囔着:“怎么才开花,就没一个果儿呢?要是再晚一个月来就好了,到时候我把草莓都给摘走,臭丫头非得气死不可!哼哼……” 小王帮着抱了枕头,也就听了个正着,也跟着留意到了沈易遥屋里种的一片绿。 廖旺军笑得一拍炕沿:“老首长啊,您这孙子,淘的可没边儿了啊。” 张老也无奈一笑:“臭小子就是欠收拾。到时候到你手底下,不用留情。不吃吃苦,哪能长进?看看遥遥,这不就长成大姑娘了吗?” 第42章 郭家打孩子,知青点炸窝 大柳村没电,饶是沈易遥给准备了手电、马灯和蜡烛,还是挺黑的。 来者是客,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浪费个小丫头的蜡油钱。 蜡烛一灭,屋子里头黑下来,困意自然就上来了。 沈家熄灯睡觉了,大柳村却有很多家都没办法睡着了,好几家都“热闹”了大半宿。 那可是大吉普车哎!戴大檐帽的,一进沈家就是仨! 那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兵。 沈家当家的都死半年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靠山呢? 有人起了心思想要结交,有人却歇了心思不敢招惹。 个人心思复杂着,就连刘大队长家和王会计家都没消停。 军车啊!四个轮子的,满打满算他们整个县上,才只有一辆半新不旧的王八盖子,哪有这车气派? 能开车进村的,那肯定不是普通干部。 刘大队长纠结要不要去接待一下,被他爹摁在家了。 老爷子气定神闲:“去什么去?人家是来探亲的,走的是私交,你去巴结啥?” 刘大队长觉得也对,才歇了心思,老实在家呆着了。 王会计家也差不多,不过他家离刘家近,看着刘家没动静,也跟着歇了心思。 郭家打孩子打了大半夜,刚开始只是打郭苗,后来连郭茂也挨削了。 这小子是真有点被郭苗带得有些四六不分了。 郭茂是郭山拎回屋亲手揍的,屁股都给打肿了。 孩子还小,一顿削当时就怕了,再听他大哥跟他讲道理,郭茂哭得更狠更委屈了,直说:“二姐不是这么教我的……” 剩下就是嚎了。 郭山带过一个郭苗,带郭茂也不怵。 耐心足够,不听就揍。 大半夜过去,终于打服了他亲弟,还让郭茂把他说的话学了好几遍。 记不住再揍,记住了就给抹了把药油,放人睡觉去了。 郭茂委委屈屈着跟个小蛤蟆似的,趴被窝里,一会抽搭一下着睡着了。 郭山叹了口气,打弟弟也是个体力活儿,他手都酸了呢。 再看爸妈那边,苗子还在嚎,看来还没打服…… 他起身,抄着刚才揍郭茂的鞋底子就过去了。 郭苗本来就被打挺惨了,但她就是不服劲儿。 怎么打这回她都不松口,张口闭口地全是:“那羊粪蛋子邪性着呢,她克我!” 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一句,给郭保全郭婶子气得啊……俩人全都扒了一只鞋抽闺女。 郭婶子那是专门挑着屁股肉多的地方削,反正打不伤就是了。 郭保全就是找穴位,哪个疼就打哪。痛穴本就不止一个,郭苗捂不过来,嚎得嗓子都劈了也不松口。 本以为老两口打累了,缓气儿的时候她就赢了,郭苗眼里都是执拗。 哪知道眼见着胜利就在眼前,他哥手里抓着只鞋,凶神恶煞地大步过来了。 郭苗才挨了两鞋底子,就扛不住嗷嗷嚎的差点儿把狼招来。 郭山闷不吭声就是一顿削,憋着一口气,不削服这丫头,他今儿不睡了。 郭苗是他一手拉扯起来的,他觉得她长歪了,就是他教的不好。 以前一指头舍不得揍,显然是错误的。 看看,现在都长成啥样了? 他老郭家可没这么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玩意! 郭山一动手,郭苗就感觉出来他哥动真格的了。她再执拗下去也没用,她哥说不定真能下了狠心打死她! 郭苗终于知道怕了,慌乱间一把抱住了她妈大腿哭嚎:“妈!快让我哥别打了,要打死我了,呜呜……” 郭婶子这会儿头晕目眩的,闻言咬牙切齿着,眼里都是泪,却还是狠心说着:“打死活该,我老郭家是要脸面的人家,没你这么个白眼狼,明儿我就把你卖了!” “养条狗还知道给我看家护院摇个尾巴,养你有啥用?啊?” “好吃懒做又懒又馋?!下地你说不去我们逼着你没?” “让你上山挖点野菜,你让你弟自个去!你是人呐你?他才多大?出事你才高兴呢是吧?” “你哥砸死,你弟让狼叼了,这家就都是你的了,是吧?” “老郭家到底作啥孽啦?投胎你这么个玩意哟!啊?!你个丧门旋儿的东西……” 郭婶子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坐地上哭起来了。 郭保全拉着老伴儿哄着劝着让她消气。 郭苗只一个劲儿的呜呜哭,哭得吃不住了,也是被郭山打得扛不住了。脑子里那根执拗的筋没拧过鞋底子,心里憋着的不满和委屈一股脑哭嚎着全都说出来了。 她说完,以为家人会理解,却只换来了“就这?”的眼神。 郭苗的心态彻底崩了,直接哭抽了过去。 郭山眼神复杂地把郭苗弄回屋去,后半夜了都还睡不着,忍不住在想:“老郭家是没给苗子吃饱了?还是没给她好衣服穿了?怎么越是宠着,就越贪心了呢?” 想着亲妈说的……盼着他死,盼着茂子出事,家就都是苗子了的那番话,他心里就一道道裂着缝,呼呼地往里灌冷风。 他对她不好吗?她盼着他不得好死? 郭山是真的感觉心寒得不行。 郭家的热闹歇了,知青点这边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沈易遥又住进了顾安勋的屋子,这事儿在女知青那边又炸了窝,仨人叽叽喳喳哭哭啼啼吵吵半宿才歇下。 宋红英这几天想去顾安勋的面前刷存在感,结果总是找不着人,一问就是:顾知青又去沈家吃饭了。 一个救命之恩就这么好使?那么磕碜的丫头,就能沾上顾安勋了? 她想不通,也难受得不行。 徐静文这几天还总在她耳边提起那些有的没的传言。 她越不想听什么,就总能听到什么。 可偏偏人家交往都是正当理由,也没不正当的关系。 谁让是顾安勋救的人呢? 可今天这算什么? 那死丫头又住到顾安勋的屋子去了,顾安勋还住到了沈家去! 沈家来人了她早打听着了。 可来人了让顾安勋留那陪客,是个什么意思? 宋红英越想越不对味儿,气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姜姗姗也有些睡不着,她就想不通了,她哪里比那个臭丫头差了?她长的不好看吗? 明明她的汗都是香的,长的也是女知青里头最出挑的,人更是温柔如水,怎么就不可人疼了? 顾同志怎么宁可跟个臭丫头来往,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呢? 姜姗姗目前为止,还没在哪个男青年面前碰过壁呢! 她长得好,又会利用自己的优点,从小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 可就算她受宠,也终抵不过重男轻女的老思想…… 她下了乡,哥哥被留下在厂子里上了工。 下乡的事情,第一次让她心中出现了落差,也让她超不服气自己输给了一个性别上! 第43章 (月票加更章~) 也是她心中出现的第一个“凭什么呢?” 而遇上了顾安勋,大概就是她心中的第二个落差,也让她心里产生了第二个“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就是看不到她似的? 凭什么她在他心里,连个丑丫头都比不过? 越是受挫,她就越执着想要拿下顾安勋。 何况顾安勋也是她目前为止,见过的模样最好,也是最优秀的男青年。 她错过了这一个,以后很可能就遇不上比他更好的了。 姜姗姗愁肠百结,越想越是睡不着,她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让他眼里看到她,且只看到她呢? 徐静文听着一左一右翻身跟烙饼似的动静,忍不住在一片黑暗中翻了个大白眼,她可算是见识过什么叫“庸人自扰”了。 还真都把自己挺当一回事儿的。 呵! 就在她们隔壁的隔壁,沈易遥也没能睡着。 她也没胡思乱想,也不是择床。 她睡不着单纯是因为——左邻右舍的“邻居们”闹出来的动静太吵了。 她纳闷自己的听觉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左右屋子里人家翻个身她都能听个一清二楚……这房子这么不隔音的吗? 沈易遥不胜其扰,只得闭眼冥想抓光丝来打发时间。 才抓了两条,忽然一条特别粗壮的绿色光丝飘动而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粗壮的光丝呢。 可光丝粗壮,同时也十分难缠。 她左一下没抓到,右一下还是抓不到。 沈易遥:…… 玩捉迷藏是吧? 沈易遥忽然停了动作,试着隐匿自己。 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降低了心率跳动,降低了呼吸频率。 明明人就躺在床上,却给人一种哪怕直面她,依旧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这种奇妙的状态里。 沈易遥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忽然想到空间异能,就在捕捉光丝的时候尝试了一手。 她一下子封锁了周遭两米范围的空间,而后逐渐缩小空间,空间内的光丝都被挤压到了她身边。 她别的都不看,就盯上了最粗壮的那一条。 在它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一把钳住了那条光丝。 光丝被她吸收,她只觉全身一震,一股脱胎换骨的轻盈敢袭向全身。 这感觉她很熟悉,虽然没有几回,但她可以肯定,自己晋级了! 没想到,她在这里也能够晋级。 晋级的瞬间,被挤压到她身边的绿色光丝就像是被卷入了旋窝,统统向着她的身体汇聚,钻入她的体内,化成她身体的一部分。 晋级之后,沈易遥睁开了眼睛,身体的状态还没彻底苏醒,她却愣了愣。 她没发光吗? 平时抓完光丝睁眼,她都能看到自己的身体还在发光。 即便只是一小会儿,但也很明显。 可她现在……不发光了吗? 沈易遥心中不确定,就想再做个实验。 奈何她才刚闭上眼睛,隔壁就传来了起身走动的声音。 那声音很细微,像是蹑手蹑脚起来的。 可就是这么细小的声音,现在也能钻进她的耳朵里,让她听了个分明。 沈易遥:…… 看来不止是隔音不好,还因为屋子小离得近,她的五识有异能加持,比普通人更强一些。 两个屋子只隔了一层土墙,对她来说就像是在同一个屋没多大区别。 不像沈家,她家的大瓦房用的砖墙更厚实就不用说了,两家起屋子,房子与房子之间也是有一定间隔的。 像这么尴尬的情况,在沈家是不存在的。 最多也就是孙家哥俩在院子里说她坏话的时候,还有另一边虎子被馋哭挨揍的时候,她哪怕在屋里,也能一听一个准儿。 沈易遥本以为是谁起夜上厕所,没当回事儿。 可那脚步声没往厕所的方向走,反而是往她门前来了。 哟呵?什么情况? 沈易遥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声儿。 有人扒在了门上,大概是想透过门缝儿往里看。 看不清,又跑去了窗户那扒窗户。 沈易遥沉着脸,已经猜到是谁了。 她忽然想到了上次那个奇异的梦,神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那个如果是真的呢? 沈易遥心动了,想要尝试一下,于是…… 正在扒窗户的李继东心下着急,他想看看屋里的人,却是怎么扒都看不清。 屋里静的就像没人,就连一点儿活人气儿都没有。 这感觉太瘆得慌,黑灯瞎火的,李继东把自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突然地,他的后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吹了下…… 李继东全身僵硬,感觉腿肚子都转筋了,他抖动着脸皮,眼睛想要往后瞟……又不敢。 就在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吓得快尿了的时候,忽然后脖子又被什么吹了下,那气息冰冷冷的…… 脏,脏东西! 李继东满脸冷汗,吓得心直突突,心里一直在念叨着:“完了完了。” 这种恐惧在身后出现一声轻笑时到达了顶点。 李继东猛然转头,在“噶”一声抽过去之前,他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虚影,和一张离他极近极近惨白惨白毫无血色的脸。 等第二天他被发现时,人倒在厕所门口,已经烧糊涂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鬼,有鬼,女鬼!她,是她!她来索命了……” …… 顾安勋不太放心,一大早就起来,抱着铺盖回了知青点。 也是他第一个发现了李继东,脸色古怪的多看了几眼,才去敲门叫人出来帮忙。 他手里有铺盖不方便,也就没上手,眼看着旁人忙活着,把人抬进了屋。 齐红斌跟李继东一个房间,王富强推了推眼镜,很有一班之长地气势问道:“他一晚上没回来,你没发现吗?” 齐红斌看了他一眼:“他半夜要出去干嘛,我还得看着他?” 一句话就把王富强爆棚的正义感给点炸了:“怎么能这么说的?好歹也是一个屋里合住着,他出去太久没回,你怎么能一点不担心,一点不关心呢?” 齐红斌懒得理他,王富强不依不饶地,把齐红斌也惹毛了,又是一句话把人噎那儿了:“我睡着了,不知道。” 王富强:…… 就算他有再多的大道理,这一刻也说不出来了。 能说啥?本来大半夜就是睡觉时间,就算是李继东出去的时候弄出了动静,惊扰了齐红斌睡觉,可要是李继东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了,齐红斌很可能会再次睡着,没发现是理所应当的,他还能说啥? 的确人家没有看着人的义务不是? 王富强没电了。 刘伟安也没在,没人给他台阶下,顾安勋本就不愿意搭理像王富强这种类型的,自然不会开口帮他找台阶。 这么一来,王富强就被架在那里了,如何尴尬都没人理他。 王富强感觉难堪,一时又很难过,总觉得这些人怎么就说不通呢? 大家既然一起被分到了这里,不就应该互助互爱吗? 他就是讲事实摆道理,有什么错呢?一个个的都什么态度! 王富强丧着脸被气跑了,但没多长时间,就又回来了…… 第44章 她的真正模样 这边闹腾的动静不小,又是喊人又是着急忙慌脚步杂乱的。 如顾安勋所说,几个女知青听到了响动,就都争先恐后着出来了。 她们总是整齐地三人站在一起,然后就是三板斧那一套,顾安勋已经看腻了,并不想再继续呆在这儿给这几人搭台子。 可黑丫头还没醒,他也不好去敲门……正想着,他屋子的门就开了。 顾安勋眼睛一亮,抱着铺盖就迎了上去。 沈易遥睁着惺忪地睡眼,看到顾安勋,当即笑出了一口小白牙:“顾大哥?这么早啊?” 顾安勋点点头:“嗯,醒了就干脆起来了。” 沈易遥赶紧转身去收拾自己的铺盖:“那顾大哥等等啊,我收拾一下。” 顾安勋“哎”了一声,答应着,也跟着进去了。 门倒是没关。 沈易遥收拾妥当她的铺盖,顾安勋就将自己的放了上去,顺带着手帮她拿了起来:“我来吧。” 沈易遥一顿,有些不好意思:“那回吧,早饭一起吃得了。” 顾安勋低低应了,心底说不出的欣喜。 这种偷偷喜欢的感觉,就像是在做一件坏事,不能被人发现,也不敢被人发现。 只是属于他自己的,隐秘的愉悦感。 顾安勋抱着自己的铺盖回来,转头又抱着沈易遥的铺盖随着她一同离去。 周遭的眼神,他一概视而不见,反而放慢了脚步,照顾着沈易遥的步伐,与她并行,偷窥着她一个接着一个偷偷地打着小哈欠。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忽略了她脸上的那层伪装,对那一层黑油视而不见,反倒从那张小黑脸蛋上看出了几分迷糊的可爱来。 两人过河回到沈家,沈易遥这才开始洗漱。 她这边刚洗干净脸,转头拿毛巾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顾安勋黑幽幽的眼,她腼腆地笑了笑:“在你那不太方便,只能回来洗了。” 顾安勋依旧没用她过多解释,在她望过来的时候他就礼貌的收回了视线,却是心脏砰砰跳得很快。 想象总归是想象,跟真正看到她的模样,差距还是很大的。 她……竟然长得那么好看,真难为她要费心把那样一张脸遮起来了。 不过他也真的理解她为什么要遮住脸了。 顾安勋转过身,怔怔发呆看了院子良久,才重新转头,那张白脸蛋儿已经再次涂黑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涂黑了脸,他忽然生出了庆幸和喜意来。 她只露出了那张脸给他看……这是对他的绝对信任吧? 顾安勋快速地扭回头,感觉脸有些热,他干脆跑到了井边,打了冷水又洗了一把脸。 顾安勋出门的时候,小王就醒了。 他悄悄地起了身,却没惊动还在安睡的首长和营长。 还真别说,那一碗麦乳精的效果挺好的。 他都睡得很香很熟呢。 小王一直站在窗边,直到廖营长和老首长起了身,才开门出了屋子洗漱,再打水给老首长。 廖旺军没用小王照顾,自己遛跶到院子里,站井边就自顾自洗上了。 他洗漱地动静可不比顾安勋和小王那么悄无声息,那呼噜呼噜的声儿,把睡得正香的张禹棠都给闹腾了起来。 小胖纸还没睡醒,揉着眼睛不满地嚷嚷:“哎,廖叔儿你就不能照顾照顾小孩子革命的本钱,让我多睡会儿?” 廖旺军“嘿”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快跟他一边高的小胖纸:“就你?还孩子?断奶没?没断奶就回去接着睡。” 再次被问到了断奶没断奶的问题……饶是张禹棠脸皮再厚,这儿可还有个顾安勋在呢。 昨儿他就一直装作没看到这个人,不搭理他。 哪怕后来睡一个屋了,他也当他是空气。 不是他反感讨厌顾安勋,而是因为顾安勋长得太好,他爷爷还认识人家大伯,那不就是一个大院的了吗? 他感觉自己被人比下去了,所以特别的不爽。 现在当着顾安勋的面……第二次被问断奶没断奶的问题,就让他很在意,人一下子就炸了。 沈易遥做好早饭出来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说起了“相声”? 她忍不住挑了挑眉头,懒散似猫儿地走了出来,靠在了门框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廖叔叔和糖丸子你来我往着。你怼我一句,我回你一嘴,好不热闹。 这一大清早儿的,沈家人气就这么高,她还是挺稀罕的。 可惜,马上这些人就要走了。 沈易遥有点儿舍不得。 一顿早饭,她做得很用心。 张老尝了尝面前的汤,眼睛一亮:“这是……鱼丸汤?哎哟,好久没吃过了!丫头,这鱼丸也是你做的?” 沈易遥一笑:“是啊,昨儿郭家送来一条两斤多的大黑鱼,我想着这鱼我也养不久,就给汆丸子了,吃着怎么样?” 张老赞不绝口:“不错,够鲜。一点土腥味都没有,丫头手艺不错。” 廖旺军不会说那些,他要夸赞沈易遥,基本就是那一句:“不错,做的比你婶儿都好吃!” 小王也一边吃,一边不住的点头。 他来这一趟算是彻底对沈易遥改观了。 现在也不吝啬夸她一两句的,再多就没了,怕她骄傲自满。 做过了这顿饭,沈易遥算是彻底把那小坛子咸肉给祸祸光了。 以后再想吃肉,可就没有猪肉啦。 正想着,一顿饭吃罢,廖旺军就跟小王出去了。 沈易遥还纳闷这两人干嘛去了? 结果就见王大哥扛了半扇猪进来,廖叔叔扛着一麻袋不知道啥,手里还夹着一坛子啥。 沈易遥眼皮子跳了跳,诧异开口:“廖叔叔……王大哥?你们这是干啥呀?昨儿不是抢了糖丸子的零食给我了?” 吃完饭,顾安勋就自动自发收拾了桌子。 此时桌子上空着,小王把半扇猪搭在了桌上。 廖旺军也把袋子帮沈易遥直接送到小屋去了。 出来后他才开口:“这可不算我们送的礼啊,这是你爸的补贴。晚了半年才送来,车里还有呢。昨天人多眼杂的,就没卸下来,省得给你招祸。” 沈易遥不知道该说啥了。 眼见着又有三只麻袋被扛了进来,她抿了抿唇,低低说了声:“廖叔叔……谢谢。” 廖旺军只笑了笑,给丫头递了个眼色,没说话。 沈易遥也知道,这事儿多半是张伯伯帮忙想着的。 眼见着人就要走了,沈易遥转身到张老身边,笑脸迎人着:“张伯伯,我跟干爹学了点推拿的本事,您这老毛病又犯了吧?我帮您捏捏……” 第45章 这可是小爷赏你的 张老心里熨帖极了,小丫头是真的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 沈易遥这边给张老按摩时,顾安勋看到廖旺军和小王往屋里扛东西,又见黑丫头正忙着,推说还要回去收拾,转身就离开了。 大概是听说他救了黑丫头的缘故?也可能跟黑丫头对他很亲近的态度有关……刚才廖旺军的话没避着他。 虽说他对黑丫头有那个心思,却也觉得自己再杵在那里不太合适。 廖旺军看着顾安勋识趣地走了,还算满意,转头跟小王一起又去了院子,继续从车里卸东西。 沈易遥给张老推拿时,指尖有点点绿芒进入到张老的身体内。她也通过这个过程,小心探查到了张老的情况。 张老早年受过两次致命伤,一处伤了左肺,一处伤在左侧肋骨处,都离心脏很近。 这两处旧伤如今做下了病根,时不时的就会发作一回。闷疼不说,主要还是虚乏无力,累一点儿就咳得很凶。 张老还有老寒腿,腿脚上也不太利索。 沈易遥大概心里有了数,她现在只是简单的给他按摩一下,也不敢用太多的异能,担心会被发现。 等她推拿结束,用掉的量还不足半条光丝。 这个量只能缓解一下症状,减轻痛苦,无法根治,但也能保证张老回去这一路不会怎么受罪了。 要是想要靠她的按摩痊愈,起码要她每天花用半条光丝,为张老推拿个四十天左右。 除此之外,便是用她亲手催熟的草药制成外用药,使用半年时间也能治愈。 想到外用药,她忽然想到了她干爹的跌打损伤药做的不错,只不过那个直接给张老使用没有多大的效果。 除非草药是她亲手催熟的,再制成的药,用在张老这里才能有明显的效果。 沈易遥盘算着,膏药、药酒、药油的制作都不算难,她也会一点,但末世后的植物都是变异的,保险起见,还是得去找她干爹请教。 方子不必复杂,主要的还是药材。 张老原本并没有把沈易遥的按摩放在心上,只是想着小丫头有心了,他做长辈的不该推诿,也就配合一下。 却不想,遥遥帮他推拿按摩了半小时不到,他竟感觉憋闷的胸口顺畅了许多,膝盖也松快了不少,腿没那么沉重,也没那么酸疼了。 张老眼睛一亮:“哎哟?遥遥这本事不错嘛,伯伯还真松快了许多。” 沈易遥腼腆一笑:“也不算多大的本事,只是暂时缓解缓解,要不张伯伯多留几天?” 张老笑着摇摇头:“这可就容不得我咯,要是没事忙啊,伯伯还真想留下啦,哈哈。” 小王搬完东西后就在一旁看着,疑惑首长真的感觉舒服了吗? 他观察得很仔细,发现首长那轻松地笑是发自内心的,并不像在哄人。又见首长起身时利索了许多,且没有下意识忍咳的动作…… 这是……真的有效? 小王眼睛一亮,走到了沈易遥身边,小声跟她商量着:“你那手法能教教我吗?” 沈易遥爽快应了,也把自己的打算跟小王提前通了个气:“王大哥,你在张伯伯身边,每天最好帮他推拿两次。一早刚睡醒和晚上要入睡的时候推拿最好。” “你的手法可能会生疏一些,不一定能有我按摩的效果好。等山上的草药发出来的,我采些活血化瘀、祛风散寒的回来,跟我干爹学制膏药、泡药酒、做药油,有了那个配合着用,效果会更好。” 小王眼睛一亮,但也想到首长用过的好药也不少了,都不见什么效果。只靠一个小丫头现学的方子,又能有多大用?还不如大医院里开的那些进口药膏呢。 沈易遥看出了小王没当回事,好脾气的笑笑:“咱这大山里头都是宝,现做的膏药、药酒、药油效果才是最好的,这个可是特供了哦~!” “野生的药材可不是那些挖了存放不知多久,或是人工种植没什么药性的药材能比的。起码效果……得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十倍的好呢!” “王大哥可别不信,尤其是大药房、大医院那些量产的外用药,你觉得能用多好的药材啊?咱这山里百十年的好药材可是遍地都是,那药性能一样吗?” 小王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哪怕是同一个药方,用两三年种出来的药材,和山里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天生天养长出来的药材入药……不用想也知道,后者会比前者效果好上不知多少。 小王心动了,很认真的跟沈易遥学推拿。 沈易遥直接借着给张老多按摩片刻的功夫,顺手教了小王。 小王觉得干看着也看不出个名堂来,干脆拉着廖营长搭把手,在廖营长身上练练手。 廖营长多少也有些暗伤,当兵的,哪个没受过伤?多少都有些骨病缠身。 小王虽然手法生疏,但学的很快。 加上沈易遥教的仔细,就连力道都讲解的很详细。 她担心小王拿捏不准,还在小王的肩膀上做了示范,让他自己感受力道大小。 小王一套手法学下来,一开始廖旺军还觉得要么轻了,要么重了。一会儿想翻白眼,一会儿龇牙咧嘴。 小王后面找准了力道,他倒是舒服得就差没哼哼出声,直接被按睡着了。 这一通推拿下来,没有沈易遥的木系异能加持,就真的如她所说,只能暂时起个缓解的作用。 不过仅是如此,也能让张老少受些罪了。 小王真心实意地谢过沈易遥:“谢谢你,我记得张禹棠给过你张家电话的吧?如果你真的挖到了药,记得打电话找我啊……对了,大柳村有电话吗?” 小王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沈营长以前打电话都是在哪打的?要是大柳村没电话,沈易遥该怎么联系他呢? 小王犯了难,沈易遥却不甚在意的一笑:“听说生产队要年底才能装电话,不过我可以跟着干娘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顺带着联系你。” 小王当即放松了表情,想想还从兜里翻出五块钱,塞进了沈易遥手里。 沈易遥吓了一跳,不肯收。 小王态度却坚决:“不管是去镇上还是打电话,都得花钱,你那点儿工分够干嘛的?” 沈易遥想说自己有,但一旁有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王大树给这个钱确实不合适,这钱我掏,呐,拿着。” 沈易遥转头,五块钱已经被张禹棠抢走,转而换成一张十块的塞进了她手里。 张禹棠很张扬的一扬脖子:“这可是小爷赏你的,有空去镇上了,甭管找没找到药的,你都得往俺家打电话啊,电话号码还记着吧?” 沈易遥点头:“记着呢。” 她又把钱往回推:“一个电话而已,又不是长途,这钱我还拿得起,你拿回去。” 张禹棠一偏头:“给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墨迹!” 沈易遥:…… 第46章 拉的第一份饥荒 张老舒服得快睡着了,被孙子吵醒,听清孙子的话,他也笑着点头:“小棠大方一回可不容易,遥遥拿着吧,难得你还想着我这把老骨头。” “小棠说的对,甭管药不药的,有空去了镇上,就给伯伯打电话啊。你自己在这住,伯伯也挂心。” 沈易遥笑着应了:“哎,张伯伯放心吧~!” 张禹棠连着听到三个“伯伯”就炸了,不敢瞪爷爷,干脆怒瞪沈易遥:“教你多久才能改过来,叫爷爷,叫什么伯伯?没大没小的!” 沈易遥也挑衅瞪回去:“大人说话有你小孩家家的什么事儿?我说大侄子啊……” 两人又是一通你来我往的拌嘴,惹得张老发笑。 廖旺军打着哈欠,伸个懒腰,还有些意犹未尽,看俩孩子闹腾,眼中都是笑意:“遥远呐?真不跟咱们走啊?” 沈易遥笑着摇头,眼神坚定。 好让两位长辈知道,她昨天的那番话,并不是口花花的开玩笑。 廖旺军心中感叹孩子真的长大了,还不忘叮嘱:“俺家电话你还记得不?有啥事儿给叔儿打电话,叔儿过不来,你婶儿也能过来给你撑腰!” 沈易遥感动了,更让她感动的,是张伯伯和廖叔叔还给了她不少的票,其中肉票和糖票是最多的。 沈易遥也的确需要这些票据,但人情要有来有往,要是单方面的只能接受无法给与,人情只会越用越薄。 只是张伯伯和廖叔叔来的不太是时候,她才到这边不久,催生的蔬菜拿不出,放在外面养着的都还没长成。也就豆芽和蒜苗现在能吃了,一点小白菜和菠菜还嫩着,也有些太少。 沈易遥想了想,把小白菜和菠菜都给摘了,生的一盆豆芽装上。又借着后院的地窖遮掩,拿了三十斤的黄豆,十斤芝麻、十斤苏子,拿个土篮子装好带了上来。 她再用稻草隔开了二十个鸡蛋放筐子里。 顾安勋那条草鱼被她收进了空间,剩下的一条鲶鱼和一条半斤重的鲤鱼也被她用草绳穿上,一并塞到了小王手里。 小王看向了张老,张老对着沈易遥摆摆手:“遥遥啊,你这是干嘛?还打算霸园呐?伯伯和你叔儿哪能拿你东西?” 沈易遥鼓了脸:“怎么就不能要了?这可是我自己种的呢,后园子的眼见着就长起来了。给您尝尝鲜,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说着,沈易遥已经把东西塞进了小王手里。 小王担心一个没拿住再把鸡蛋弄碎,这一稳手,东西可就递不回去了。 沈易遥执意要送,张老和廖旺军俩都没说得过,想给丫头多留些钱,沈易遥严词拒绝了。 小丫头一本正经地故作老成,让两人把她当成了大人看待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心酸。 看看沈易遥……才不过十六,人情礼往的全都懂了。 再看看张禹棠,这都十八了,还像个七八岁了都没断奶的孩子呢。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其实不管穷不穷,还是没有爹妈疼的孩子才会早当家。 张老等人离去,车子直接开到了刘大队长家门前,停了一阵,才真正离开了大柳村。 沈易遥目送车子离去,眼见着也到了上工的时间。 她回屋收拾的时候,才仔细看了据说是给她爸补贴的那堆东西。 半扇猪,不是咸肉也不是腊肉,看新鲜程度,应该是临来之前刚宰杀的。 两袋大米,一袋白面,一袋花生,都是五十斤的袋子。 一坛子猪油膏,一桶豆油,还有那一大堆的票……全都是这小地方弄不到的好东西。 沈易遥把这些都收进了空间,在收大米的时候,她在两袋大米中间发现了五块钱,正是小王之前递给她那张。 再收白面时,面袋子底下压着两张十块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张伯伯和廖叔叔留下的。 沈易遥:…… 沈易遥收好了东西,又从空间里拿出了沈家的记账本,把四人的名字添了上去。 沈易遥也听说过,老一辈家家都有这么一个记账本,上面都是人情礼往的进出明细,也叫走礼。 沈父的账记得很清晰明了,每一笔钱不止有人名,还有原因。 比如谁谁谁受伤,随礼多少;沈父住院,谁谁谁随礼多少;谁谁谁结婚,随礼多少;沈家盖房,谁谁谁还礼多少等等。 张老和廖旺军的名字老早就在上面了,小王和张禹棠是沈易遥新添上去的。 那些东西……就当做真是沈父的补贴好了,但沈易遥清楚,他爸的补贴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多,这都是张伯伯和廖叔叔的人情。 而那三十五块钱,可就是她当家做主之后的第一份饥荒了。 …… 收拾完上工,沈易遥在过河的时候,忽然留意到了河套里的鹅卵石……除了普通的石头之外,还有黑色、白色和橘黄色的。 她灵机一动,转头看了看自家院墙,心中有了计较。 忙了一个上午,到了晌午吃午饭的时候,郭山一口一个“勋子”叫的热络,拉着人有些急切又有些忐忑地向着沈易遥追来。 昨儿出了那档子事,沈家还来且了,郭山心里没底,又听说了勋子昨晚跟丫头换了地儿,睡在了沈家,干脆拉着他给自己壮胆。 顾安勋挺无奈却还要保持微笑,被郭山拉着,“欲罢还迎”地走向了沈易遥。 两人是在河套边追上的人,沈易遥也是走到这儿就停了下来,蹲在河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郭山到了跟前,张了几回嘴都没叫出那声“丫头”。 他一着急,就习惯性地捅咕了顾安勋两下。 顾安勋:…… 顾安勋只好开口打招呼,又疑惑问道:“你在看什么?” 他也好奇地跟着弯腰看了一眼。 沈易遥转头,见人就笑出了一口小白牙:“顾大哥,山子哥,我想弄些鹅卵石,正在琢磨呢。” 郭山见丫头还能对着他笑,一颗小心肝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他挠了挠后脑勺,抢了顾安勋的话茬:“鹅卵石?你要那玩意干嘛?养花啊?” 沈易遥摇头,指了指自家院墙:“贴院墙啊,美观。昨天我跟糖丸子聊天的时候,说起了院墙……我就想起来以前住的院子,墙上就用鹅卵石贴过标语来着。” 她又指了指水里的鹅卵石:“就这种鹌鹑蛋大小的最好,黑的白的橘黄的都挺好看,我在想弄三色还是四色的呢~!” 郭山没见过那样的院墙,但想着墙上贴上密密麻麻的小石头,应该就跟用浆糊沾瓜子皮差不多吧? 他看过茂子做这样的作业,感觉还挺好看的。 郭山一下子来了兴趣,蹲到了沈易遥身边,顺带着拉着顾安勋也蹲下了,这才又兴致勃勃地问开了:“丫头你要什么样儿的石子儿啊?要多少?我帮你弄。” 沈易遥皱着眉头,有些纠结,伸手从水里捞出来几颗不同颜色的鹅卵石,巴拉来巴拉去的,迟疑了半天才开口:“山子哥,你说如果只要这三种特殊颜色的贴门脸儿,能捡到那么多吗?” 郭山也跟着下水巴拉起几个鹌鹑蛋大小的鹅卵石,:“这个……难哦。这种纯色的太少,镶个标语啊图案啥的还差不多,镶满一面墙……怕是得去隔壁几个村儿的河里找找。” 第47章 全村儿的焦点 沈易遥闻言,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眼睛忽然一亮:“那就四色吧,这种杂色鹅卵石排好了,其实也好看的。” 见她这么说了,郭山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准备上了! “行!那简单,哥帮你弄,只要鹌鹑蛋大小的就行呗?是吧?” 沈易遥点头,郭山现在就要下水,顾安勋也被拉上了。 沈易遥招呼着两人,回家弄了三大碗苞米面条,卧了鸡蛋,三人唏哩呼噜几口造饱了。 三人戴着草帽,也不顾大中午的日头毒辣,提着两个土篮子,就奔着河套去了。 沈易遥要下水,被顾安勋拦了下,郭山也反应了过来,点头附和着:“勋子拦得对,你小姑娘家家的下什么水?小心着凉了肚子疼。” 顾安勋显然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担心她腿脚上没做伪装,下水很可能会暴露。 河套又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嘴碎的人也多…… 不过郭山误会也好,还给找了个不错的理由。 大柳村在大山里,节气比城里晚上半个多月,这个时候的水还是有些凉的。女孩子的确不适合在水里泡着,哪怕大中午的太阳很足,水温也不高。 沈易遥没能下水,干脆在河边给两人看着鞋,顺带着捡些岸边的鹅卵石。 沈易遥现在就是全村儿的焦点,头午上工的时候,就有不少大娘婶子的笑着跟她打听军车的事儿,也有的招呼着下工了上她家去玩的。 整的跟她像块香饽饽似的,谁都爱搭理。 沈易遥留意到,那些个招呼她去玩的,并没有多少诚心实意。 倒是打量她的目光,明显像把她放在秤上称斤两,让人心里十分不舒服。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笑着跟开玩笑似的说的,她也不能直接甩脸子不是? 笑着应付了一上午“好心”的婶子大娘们,沈易遥的一张脸都快要笑僵了。 她没想到中午太阳这么毒,他们在河边捡个石头,还会遇上往她跟前凑的。 牛婆子溜溜达达地过来了,看见沈易遥,离老远就开始招呼上了。 “哎哟?黑丫儿啊?你这是干啥呐?想吃小鲫子鱼了啊?” 沈易遥一扭头,就看见牛婆子眼里“雁过拔毛”的精光。 她笑出了一口小白牙:“牛大娘,这么快吃完饭了啊?没抓鱼,就检点石头。” 牛婆子说话功夫已经到了近前,伸长了脖子看沈易遥另一边的土篮子。 她一看里面还真的全是石头,不由得撇了下嘴,拿着长辈的乔儿:“你说你,好好的大晌午,干点儿啥不好?捡这个有啥用?吃又不能吃,满大河都是。” 沈易遥笑笑,没接话。 牛婆子也不是为了说这个,才大中午的不休息找来的。 她眼珠儿一转,看见郭山的时候还没啥,知道郭家小子欠着沈家一条命,整天往沈家跑,给人家扛包还债呢。 昨儿郭苗闹那一出,谁不知道沈家这丫头的厉害? 以前这丫头不显山不露水的,突然这么一支棱,可不得了哟!郭山都差点儿被要走,过继给沈家顶门立户去啦! 等牛婆子看见顾安勋的时候,明显多顿了下。 郭苗喊的那句话……还真别说,这么一看挺像那么回事的。 牛婆子心下有些着急,要是黑丫儿真的被个知青给骗走了,沈家的大房子和家底,还有那老铁的关系……他家可就一点边儿都甭想沾上啦。 牛婆子蹲在了沈易遥身边,笑得腻乎,那眼神就跟盯上大肥肉了似的,声音也腻乎得很:“黑丫儿啊,你吃了吗?要不上大娘家吃一口去啊?” 沈易遥脆生生地应着:“我吃过啦,咋?牛大娘还没吃饭呢啊?那赶紧家吃去吧,一会儿就要上工了。” 牛婆子被这话噎住了,她要是说已经吃啦,那不是让黑丫儿去她家吃剩饭?她以前咋没发现,这丫头说话这么鬼精鬼精地呐? 牛婆子没接这一茬,又笑着说道:“你看你,跟大娘外道不是?这石头有啥好捡地?走跟大娘家去吧,你小芳姐在家呢!” 沈易遥很有礼貌地笑着摇摇头:“不了,我还要干活,大娘快回去吃饭吧。” 说着,她拎起土篮子和两双鞋,站起来转身就走。 再不走她怕自己要受不了了……牛大娘脸上那笑和那眼神儿都太渗人了,让她想起了狼外婆。 牛婆子起身,还想开口,却只说了一句“哎你这孩子……”就看见顾安勋走近了黑丫儿,将手里的石子儿捧进了那丫头的土篮子里,两人有说有笑着,彻底当她不存在了。 牛婆子悻悻,不甘又不能做得太明显了,可她想着这俩人走得这么近,总归是不大塌心。 她眼珠儿一转,忽然有了主意,转身就去了李铁柱家。 老李家也刚吃完饭,牛婆子没进屋,站门口喊了一嗓子。 李婆子听声儿就知道是她,快步迎了出去:“哎?他婶儿,你咋过来了?有事儿啊?” 牛婆子心里嫌弃李婆子说话不好听,但想起心里边儿惦记的事儿,她就能压住了不摆脸子,跟李家的蠢婆娘卖个面子情。 “这不是一走一过,见着你吃完饭儿了嘛,找你唠嗑来了……” …… 沈易遥眼见着牛婆子走了,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隔壁孙家婶子又扭扭搭搭着奔着她走了过来:“哟?黑丫儿这是干啥呢?抓鱼啊?” 沈易遥:……这词儿挺熟。 她微调了一下表情,露出一抹看着还挺礼貌的笑容来:“哪啊?检点儿石头用,孙婶子真能干,这么早就吃完打算上工了啊?” 她心里不耐烦,干脆一句话把人架那了。 这高帽戴的……孙婶子一张笑脸都僵住了。 她“害”了一声:“哪能呢?爷们吃完饭了早上工,那是为了满工分。咱们那么勤干嘛?又不能多给一分半分的,啥用哟?” 沈易遥用了一个无论在什么年代,都能噎死人不偿命,且终结话题一流的字:“哦。” 然后她就扭头跟郭山唠嗑去了,两人你来我往聊得欢畅,话题也是扔出来一个又一个,快的孙婶子想接话茬都跟不上趟。 孙婶子:…… 孙婶子的脸皮还没有牛婆子那么厚,嘴皮子功夫也不如牛婆子。 一招接触别说打好关系了,就是多说两句话都没能做到。 孙婶子心中不满,这么不会来事儿的丫头,还涨那么磕碜,要不是……她才不稀得搭理她呢。 孙婶子是横看竖看都看不上这么个黑鱼棒子。让自家大小子娶这么个玩意,她都觉得委屈她家宝贝疙瘩啦! 第48章 一看就没憋好屁 孙婶子气哄哄着,又扭扭搭搭着回了家,才进门看到自家男人,就被甩了一眼,当即一缩脖子,一肚子气这会儿就都变成了委屈:“当家的,那丫头一点儿不会来事儿,跟她说话呛火得很……” 她话没说完,就被孙宝根狠狠一眼瞪得噎住了话头,讷讷不敢再言。 孙宝根瞪完婆娘,转头又看向了自家大儿子:“大宝啊,郭山在河套呢。你去跟着帮帮忙,唠会儿嗑去吧。” 孙大宝不乐意,磨蹭着就是不迈步子。 孙宝根敲打着烟袋锅子,眉毛一立:“撒楞儿的!” 孙大宝也一个激灵,心中再不愿,还是被他爸这一嗓子吓得直接蹿了出去。 郭山这边跟沈易遥说着话,忽然想到了知青点的事儿,忍不住问了句:“哎?丫头,你昨儿不是在知青点睡的吗?晚上听见啥动静没?” 沈易遥茫然地摇摇头:“没呀?咋了?” 郭山“害”了一声:“就李知青上厕所晕倒那事儿呗!一大早的,刘知青火急火燎的跑来了,拉着我爸就往外跑,好悬没把我爸摔着。” 沈易遥眨眨眼,深藏功与名,想了片刻,故作恍然:“哦……早上的确乱了一阵儿,我也没注意,那会儿才醒了就见顾大哥在门口等着,就赶紧收拾铺盖腾地儿啦~!咋?知青点有人得急症了呀?” 郭山神秘兮兮地摇摇头:“我爸说不是啥急症,人在地上趴一夜,发烧是没跑了,还被虫子咬了一身包。” “我后来跟去了,听他一直念叨着有鬼,讨债啥的,像是撞客了……” 沈易遥听得津津有味,想着那会儿自己使用异能时的感觉,的确很像灵魂出窍。 她也本来就死过一回了,说是撞客了倒也没差。 现如今是法治社会,沈易遥自然不会拿末世那套漠视人命的手法找场子。 不是说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怕的刑罚吗?就是不知道李继东和六丫的承受能力如何了…… 顾安勋在旁边捞着石子,听到郭山提到李继东,他一顿,眸底颜色转暗。 他偷偷观察起黑丫头的神情,发现她似乎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顾安勋想要开口,又觉得郭山在场,人来人往的也不太方便。于是他又闭了嘴,老实巴交地闷头干活没吭声。 也就是这个时候,孙大宝“嗖”一下窜了过来,眼睛快速的瞥了沈易遥一眼,脸上的嫌弃压都压不下去。 沈易遥背对着孙大宝没有看到,但郭山和顾安勋都因为孙大宝跑过来的动静抬了头,把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都有些沉脸,也都只看了孙大宝一眼就闷头干活,理都不愿意理他一下。 孙大宝跑得急了,喘了两口气的功夫,河套边忙活的三人就全都不说话了。 孙大宝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跟郭山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一般分河而居,基本都玩不到一起去。 郭山是孩子王,跟他这种不合群的不一样。 孙大宝杵在岸边,闷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山子,你吃饭了吗?” 郭山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因为先入为主对他有了成见,说话也就冲了:“咋?” 一个字再次噎住了孙大宝,他攥了攥拳头,干脆闭了嘴,倔驴一样带着一股子不知道冲着谁去的拧巴劲儿,蹲到了郭山身边。 看他捡鹅卵石,他也上手去捡。 只是郭山他们捡的都是很匀称很漂亮的石头,每一个都是椭圆形的,可谓是精挑细选。 孙大宝根本就不想来帮忙,又不敢跟自己父母支棱,被逼着过来应付,那就是见石头就抓。 管它什么样的,是石头装满一筐就行呗。 只是他抓了一大把石头要往土篮子里扔的时候,土篮子被沈易遥一把扯到另一边。 孙大宝一把石头扔在了地上,当时就瞪了眼睛:“你!” 他想吼你有病啊?但沈易遥根本不看他,把他当空气。 郭山和顾安勋都停了捡石头的动作,眼神不善的盯着他瞧。 孙大宝一时被看得发毛,后面的话就咽了回去。 他又低头想去捧石头,郭山皱了眉,把手里的石头放进土篮子里,挥手赶扑棱蛾子似的不太耐烦道:“这里不用你,你捡的乱七八糟的,回头我们挑起来还不够麻烦的呢。” 孙大宝再傻也感觉出来自己被排外了。 他虎了一张脸,蹲在原地,喘气声呼哧呼哧地越来越重…… 沈易遥在旁边都开始戒备着,猜他是不是想拿手里的石子儿砸郭山了。 郭山压根不怕他,在大柳村分帮结派的半大小子中,他打架还没输给谁过。 顾安勋在一旁也虎视眈眈地盯着,随时好像都会动手的样子。 孙大宝气息微滞,眼睛都红了。 他忽然窜了起来,把手里的石子一扔,转身蹭蹭往家就跑。 人跑远了,一句似反派叫嚣又似赌气地话随风飘来:“不知道好歹,谁爱搭理你是咋地!” 郭山很没形象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切了一声:“什么玩意,长那么磕碜,搁这嫌弃谁呢?有病!” 嘟囔完,他还不忘提醒沈易遥:“丫头,以后看见他离远点儿啊,一看就没憋好屁,可别呲着,晦气!” 顾安勋也沉着一张脸点头,显然两位当哥的都看孙大宝不顺眼,那眼神儿……就好像在遗憾那小子太怂,没能光明正大收拾他一顿。 沈易遥“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儿,越想越觉得招笑。清脆如银铃的笑声随风荡开,那张小黑脸蛋如水墨丹青映于山水画幅间。 如花绽放,鲜活美好。 郭山愣了愣,也跟着没心没肺地笑了。 顾安勋一时看痴了去,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太自在的低下头,继续捡石头。 一个晌午,三人间气氛轻松地捡了两土篮子的石子儿,收获颇丰。 沈易遥看着那堆石子儿,眼神微闪,在郭山和顾安勋要走时叫住了两人:“山子哥,顾大哥,晚上让我干娘带着咱们去打家巧儿吧?” 顾安勋眼睛一亮,也转头看向了郭山。 郭山咧嘴应的爽快:“哎,我妈一准儿乐意,再顺带着襰菜喂鸡。等有蚂蚱了,哥带你去抓蚂蚱喂鸡,保准能添膘连蛋,保不齐一天还能下俩蛋呢!” 第49章 打算来个舌战一群长舌妇 因着晚上能一起上山玩老洋炮,郭山一下午都很兴奋,干活都有劲儿多了。 他兴奋,那必须得拉着小伙伴一起兴奋,于是郭山一口一个“勋子”叫得顾安勋一脸无奈。 “哎,勋子,你猜咱俩今天谁的准头好?” …… “我说勋子,你快点儿,我都到头啦~!” …… “哎,勋子,咱来晚上比比啊?” …… “勋子……你咋没吃饱啊?又被我落下那老远……” …… “丫头说她能把家巧儿做得老香了,哎?勋子?人呢?哎哟~!你咋不吱声……吓我一老跳!哎你说丫头能咋做啊?你是城里来地,吃过啥特别的做法没?” …… 顾安勋:…… 一个下午,他基本被灌满了一耳朵的“勋子”,再不咋适应被这么叫,也都快麻木不仁了。 他有时候提起兴致了,或者被烦的没法子的时候,会回上那么一两句。 一般情况下能不出声,他就不出声,努力保持沉默,省得被叫更多的勋子。 “论准头,你不如我,但我没你经验老道,黑灯瞎火的,火药我怕上不好。” …… “比比就比比,我只比准头。” …… “城里也没什么吃法,我……下乡之前没吃过小麻雀。” 郭山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也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用很怜悯的眼神看着顾安勋:“哎呀……害,我就不该提这一茬,没想到城里连家巧儿都没有……哎?家巧儿叫小麻雀吗?雀啊?跟孔雀是亲戚不?” 顾安勋:…… 对上郭山好奇又不耻下问的目光,顾安勋终于知道“山子”整天挂在嘴边的麻爪儿……是个什么感觉了。 他现在就有那么一点麻爪儿。 在郭山进一步化身十万个为什么之前,顾安勋及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你猜丫头跟你比,谁会赢?” 郭山果然不再纠结什么雀不雀的了,当即眼睛一亮:“丫头本事着呢,咱仨一会儿下工了好好比比……” 顾安勋悄悄松了口气,他嘴上没说,心里也很兴奋,很期待晚上跟黑丫头一起上山。 …… 时间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吧……在人心里越是期盼时间过得快点儿,期盼着下工的锣早点儿敲响的时候,它总是会顽皮地让你感受着……磨它,究竟有多漫长! 郭山一开始还干劲儿十足,蹦达到快下工的时候……见天精力无限,下工还有余力的大小伙子,今儿却从一开始的话痨,到后来变得有气无力,就好似活儿干不完了,天也黑不下来了似的难耐没有奔头。 郭山无精打采地,一步三晃着挨到了下工,反倒是顾安勋还好。 他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实巴交勤勤恳恳地干活,并没有觉得多累,只是也感到了下午的漫长。 锣声想起那一刻,郭山瞬间满血复活,人“噌”地一下子蹿了起来,蹦着高儿地跑去找郭婶子去了。 顾安勋看着撒欢儿的小伙伴,忍不住摇头一笑。 今儿李继东请了假,仨女知青被调离了这一片儿去喂猪了,顾安勋深藏功与名。 被郭山摧残他的耳朵,总比被仨女知青纠缠不休、勾心斗角地扯皮要好多了。 郭山还不知道,因为三个别有用心的女知青,小伙伴看他都眉清目秀了不少。 …… 沈易遥这边,一下午又是不胜其烦地应付起了一群婶子大娘的轰炸。 经过一上午的试探,下午终于有人靠近她后,贴近她耳边说起了小话。 有的不直接的,就问她:“黑丫儿啊?你这认了干亲之后,以后找婆家咋整?是自己做主还是郭家做主啊?” 沈易遥一脸懵懂,似是不太懂地直接一竿子把事儿支到郭家:“这我哪能自己做主?肯定要干娘帮我相看了。” 有那直接的,过来问她自家小子咋样的,沈易遥瞧着对方眼里的算计,当即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回道:“我家情况大家伙都知道,老沈家没男娃。我跟干娘说过啦,等我以后到年龄了,就找个倒插门女婿回来,给咱老沈家顶门立户。” 那大娘当即一瞪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当场就想张嘴说点啥。 但一想着人家那老大房子,还不知道黑丫儿他爸死的时候,给她留下多少家底呢! 黑丫儿说不得还是村里首富哩! 不说别个,就那大瓦房,就大早上才走的军车,那就是黑丫儿的底气。 一句“上门女婿”绝了这位大娘的念头,也绝了不少凑过来套近乎的婶子大娘们的念头。但有些离得还远着,等着下工再找来的还不知道信儿。 于是在沈易遥敲响下工锣之后,就有不少婶子大娘径直奔着她包抄而来。 那阵仗打眼一看,还有点儿吓人。 郭婶子离老远就看见了那小黑脸蛋儿,认出了沈易遥。又看那么多老娘们去堵她干闺女了,郭婶子眼睛一瞪,当场就摔脸子不干了! 这些人都奔着啥……不是大傻子心里都清楚,拿谁当不识数呢?还是当她是死的?都这么不要脸面地开始明着堵人了? 大白天地,还想抢人咋地! 郭婶子扛着锄头就过去了,眼睛瞪得眼白都露出来一圈。 郭婶子就着随时准备撕人的架势,小短腿紧倒腾着抢到了沈易遥跟前,把锄头往地上“嘭”地一拄,不少嘴皮子利索可胆子不大的就站住了脚,不敢上前了。 只是他们不敢上前归不敢上前的,离老远儿,保证郭婶子一锄头轮不到人的距离,一群老娘们的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开始嘚啵嘚啵上了。 郭婶子掐架那可是一把子好手,干架更是没怵过哪个老娘们,全村儿泼辣破落户的名头,始终挂在她头上来着。 郭婶子可不管这一圈里头有几个是讨好的?又有几个是打算胡搅蛮缠当她干闺女好哄骗的? 今儿她往这一站,谁敢上前拽丫儿一把,她就削谁! 村里都知道,她打人下狠手,都不带犹豫的! 郭婶子跟李逵似的,吹一天的风了,头发都支棱了起来。此时浓黑的眉毛一立,就差一把大胡子,那就是原装正版了。 她这么一站,摆开架势,就打算来个舌战一群长舌妇。 沈易遥被这阵仗都给震住了。 郭山蹦高儿跑过来,觉得不太对劲儿,乐得跟二傻子似的那张脸,一秒就翻了个个儿,“呱嗒”一下沉了下来。 再给他加把闪电,他当即就能给大伙儿表演一个什么叫风雨欲来,暴雨将至! 郭山的大高个儿往沈易遥面前一杵,娇小干瘦的小黑丫头,登时就被这对母子挡了个严实。 本是来抢亲的一群婆娘,你一句我一句的,话赶话的就有人说出了沈易遥招倒插门女婿的事儿。 “嗡”的一下子,一群三十七八往上的婆娘们就都炸了锅。 不服不忿地情绪一上来,也不知道谁先动了一步,一群人就都往前哄挤上去。 郭婶子和郭山护紧了沈易遥,眼见着寡不敌众都没怂,手里锄头都调了个儿,就打算要动手了。 忽然一声厉喝如同一道炸雷,把闹哄哄地一群婆娘全给震住了:“都干啥呢?!一群老娘们儿下工不家去做饭,还想翻天了是咋?啊?!” 第50章 黑丫儿……你不得好死! 众人向后一瞧,一眼就看见了黑着一张脸,身上埋了吧汰全是土的刘大队长。 在刘大队长的身边站着同样黑脸的王会计,王会计手中正拿着笔在记名字。 两人身后的一群老爷们中,不少也都黑着脸,偷偷瞪着自家婆娘。 那眼神仿佛在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就这阵仗……这哪里是想结亲?分明是奔着结仇去的。头发长见识短,一天学没上过的废物,果然就只会坏事!’ 一群老爷们在心里骂骂咧咧着,脸上也带了出来,那脸色跟郭家三口瞪郭苗的时候如出一辙。 就算他们没有开口说什么,也能让人从他们的脸上读出“等回家的”几个大字。 沈易遥不动声色的躲在郭山身后,透过郭婶子的肩膀看着外面的风向。 刘大队长一嗓子吼完,一张脸拉得老长,一身气势炸开,狠瞪了一群虎了吧唧的老娘们一眼。 他眼神扫到哪儿,哪就有个婆娘一缩脖儿,甭管多大年纪,都挺怵他撂脸子的。 见人都安静了下来,刘大队长才一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一群汉子们:“咋?一个个的心大了是不是?想进牛棚了?还是想进局子了?还不都把自家婆娘领回去?饭不想吃了?还是日子不想过了?” 刘大队长一声吼,所有人的心尖尖都跟着颤了三颤。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没人愿意做出头鸟,只狠瞪自家婆娘,让她们自己撒楞地滚回家去。 有那被吓住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有直接调头就跑的。 刘大队长不管一群四六不分的老娘们,只盯住了面前一群汉子训话:“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敢打沈家孤女的歪主意,败坏了咱大柳村的风气,可别怪我刘郑毅翻脸不认人。” “告诉你们,爱谁谁,别仗着自己在大柳村那点儿根基就想为所欲为!” “今儿这破事儿要是再敢闹出来一次,谁家脸皮扔地上不要了,那就连工分一起摔了干脆别要!” “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闲着你们了是吧?明儿开始咱们就一天多干俩小时,工分不涨。谁敢耽搁春苗儿,今年分粮就减半!” 刘大队长训完话,虎着脸一挥手:“散了,都家去。” 一听要多干活,受了无妄之灾的一脸憋屈,心有谋算没能成的更憋屈,一群人心里的火气更重了。 有刘家出面护着黑丫儿,想要跟沈家搞好关系,哄着沈易遥往自家扒拉的人家心里都堵着一口气。 能不气吗? 本来好好的算计!都怪自家那个蠢婆娘,没长脑子还是缺心眼儿呐?见着那么多人都往上冲,就不知道反过来护着那丫头点儿? 这不是现成的人情么?都特么不会争取,都跟抢食的猪似的,一门心思去围人,白白把这好机会给了郭家表现。 李铁柱走的时候,转头看向郭山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 郭山没留意,正转头关心着沈易遥:“丫头,吓着没?不怕啊,哥在呢!” 沈易遥感受到了不少不甘的强烈视线扫向了她。 她没表现出一丝害怕的样子,不仅没有躲闪回避,反而在感受到视线从哪个方向投射过来时,她还面无表情地转头大大方方去看,在心里默默记着小黑账。 这些人……说不准日后会给她使绊子,她都要提防。 被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儿盯着,不管是谁被盯了一眼,都觉得心里那点儿龌龊像是被挖了出来,摆在了明面上。 那双眼睛清灵灵的,好像能看穿一切似的,让人紧张害怕,又觉得这丫头太邪性。 一想到村里那些传言,说这丫头是个丧门星,克父克母,命硬晦气。这个时候对上那双眼睛的不少汉子都开始游移着,有些信了。 一些人当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更觉那丫头邪性,赶忙打消了那点儿念头。 剩下那些眼红仇富执念更重的,还在心有不甘着。 刚一群老娘们嚷嚷着的话,他们过来得晚没听全,也听到了重点,这丫头竟然真心大的要招上门女婿! 倒插门好说不好听,那跟卖儿子没差,脊梁骨都得被人手指头戳断! 这里头又有一部分,被沈易遥设的这道门槛给挡下了。 剩下零星几个,看似憨厚老实,眼中的诡光却越来越贼。 自古财帛动人心,何况还有能坐军车那老铁的关系在! 不让明面上动歪心思,那还不能私底下动吗?要是那丫头自己改变了主意,愿意嫁了呢?要是那丫头跟了自家小子呢? 道儿是死的,办法是活的。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沈易遥重点记住了这么几个眼底算计不减反增的,眼里的温度也冷了下去。 上次李继东的那档子破事儿,她可是还记着小黑账没结束呢!这回谁要是还想打她的主意…… 沈易遥眯了眯眼,垂下的眸子里满是刺骨寒光。 一场围堵抢人的戏码,被刘大队长一嗓子给搅黄了。 各家回家吃了饭后,基本都在进行着一项统一且具有年代特色的活动——揪着自家媳妇一顿削,打得哭天抹泪的,再吼一句“憋回去”,最后吧嗒烟袋锅子一顿训。 在这场各家各户关起门来进行的集体活动中,柳家是唯一的例外。 六丫彻底得罪了黑丫儿,本是柳家最有优势把人哄到手的,却因为六丫这么个败家玩意,一石头就把柳家的前程都给砸没了。 饭后,六丫照例开始了被放回来之后每天挨削的日常。 因着那辆开到沈家的军车,昨儿开始,六丫被削的轻重就升了级。 今儿那么多人惦记黑丫儿,唯独老柳家没脸往跟前凑,想想黑丫儿现在有的,老柳家没能弄到手,那就是亏着了! 六丫被打得哭爹喊娘也没用。全村都在操练鞋底子,她这边没了观众,自然也就没了帮忙劝和两句的人。 六丫眼底都是刻骨的恨意,都是拥护黑丫儿,都是那个丧门星! 她的东子哥惦记她,现在全村儿人都把她当成了香饽饽。 凭啥?她黑丫儿凭啥?! 她现在毁了,谁见她都笑话她,喊她疯子,叫她二傻子,她这辈子都毁了…… 凭啥黑丫儿就能成了人人眼里的好姑娘,都愿意把小子推出来给她相看了? 六丫越想越恨,她在撕心裂肺哭嚎的同时,也在心里咬牙切齿着:“黑丫儿……你不得好死!” 第51章 啊!沈建军回来了?! 沈易遥吃完饭之后,就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块最适合凿石磨的石头。 因为沈父在采石场工作,家里凿刻的工具都全,也都被她收进了空间。 沈易遥翻出一把凿子,一把锤子,而后围着那块石头走了一圈。 她仔细研究着怎样凿刻才能得到最优结果后,这才比好了凿子,先轻锤了一圈,把基本形态定了下来,接着就重锤轻锤交替砸下。 沈家院子里一时间“叮叮当当”地好不热闹。 这声音沈易遥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吓坏了左邻右舍。 王家觉得奇怪,这正吃饭的点儿,谁家当当当的敲打上了?听着还不像打架,应该是在干什么活。 孙家正在打婆娘,孙宝根举着鞋底子正抽的欢畅,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叮叮当当声……他手一僵,猛然看向了隔壁,眼里都是惊疑和错愕。 孙婶子借着这个功夫往后缩了缩,离自家爷们的鞋底子远点儿,嘴里呜呜咽咽地哽咽着,眼中满是惊惧和恨意。 她之前一直在嚎,听力受到了自己哭嚎的影响,也就慢了自家男人一步才听到隔壁凿石头的动静。 女人嘛,本来就比男人还要迷信,孙婶子尤甚,一听到这个声音,就一惊一乍地惊叫了一声:“啊!沈建军回来了?!” 这个轻重和节奏,他们听了好几年,分明就是沈建军生前凿石头的声音。 当初的地基可就是沈建军一块一块凿了大小合适的石头铺的。 砖不够了,后来铺院子那条路的石砖也是他一块一块劈出来的。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他!是他回来了! “他……他不会是救人之后后悔了吧?死……死不瞑目,在隔壁飘着呢?” “他……他不会是看见咱们都算计他闺女,所……所以咽不下这口气,跑,跑出来闹妖来了?” 孙婶子抖如筛糠,声音也都是抖的,真真应了那句:作贼心虚。 孙宝根也有一瞬瞳孔猛缩,脸皮绷得紧紧的,腮帮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咬的太紧,出现了一下又一下痉挛似的抖动。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那轻重不一又很有节奏的敲击声,就像是夜半恶鬼找上门来的敲门声。 孙宝根忽然全身一个激灵,猛地举起鞋底子,对着孙婶子就是一顿削:“让你胡咧咧!啥年代了,你要作,也别带累我老孙家!” 孙宝根一下比一下下手狠,把内心的害怕都通过鞋底子发泄了出来。 孙婶子被打疼了,又开始嚎,也顾不上继续叨叨个没完了。 可孙宝根才停下来喘口气儿的机会,孙婶子就蜷着身体色厉内荏地低吼一声:“沈家邪性,那丫头更邪性!俺儿子娶了她,被克死了咋办?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呜……” 孙婶子嚎啕,也不管自家爷们打不打她了,他们贪心人家家底,可也得有命拿呀! 沈家那丑丫头那么大手大脚的花钱,钓个鱼都舍得花钱买酒去喂鱼……就算她那个死鬼爹攒下了家底,也到她手里半年多了,谁知道还能剩得下多少? 在孙婶子的印象中,沈家起了大房子之后,砖头不够了没买,自己劈砖,沈建军应该是把退伍的钱都给花差不多了。 后来他分配去了采石场工作,赚的不老少,但一有空他就去镇上,能攒下来也就百八十块,两百块顶天了。 黑丫儿最近风头正盛,又是被人砸,又是买酒,又是请桌的,可是花了不老少。 大瓦房再好,要是成了鬼屋,也一下子就让人膈应不想要了。 晦气!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一声一声声声入耳,就如催命的丧钟不断敲响。 孙宝根脸皮抽了抽,又抽了婆娘两鞋底子,这才罢休,转头吧嗒起烟袋锅子:“别瞎咧咧,背不住是那丫头瞎折腾的。” 孙婶子全身都疼,她不想再挨揍,嘴唇动了动,无声地骂了几句发泄,爬起身就去了外屋,拉着小儿子抱怀里,才觉得好受些。 孙二宝抿着唇小心翼翼看了看里屋,没听见什么动静儿,又转头看了看他娘还红着的眼圈儿,小小声问了句:“妈?爸为啥打你?” 孙婶子又擦了把脸,抱着小儿子晃悠着轻拍后背:“大人的事儿,小孩家家的别瞎打听。二宝,你哥呢?” 孙二宝撅了撅嘴,很不高兴地抱怨:“大哥咋恁拧巴捏?跟个小媳妇儿似地!俺就是岁数不够,要不俺去把那包公脸娶了。咱家也能天天炖肉,住大瓦房,多好?” ‘个窝囊玩意!’孙二宝在心中默默补了他哥一句。 整天整天拧拧巴巴气囊气死的样儿,给谁看?就会窝里横,有本事……大中午咋就没跟老郭家的山子打一架?干赢了,把包公脸抢过来,那才叫本事! 切! 孙二宝横竖看不惯他哥那熊样,又暗恼自己为啥比黑丫还小恁老多。 眼看着一块大肥肉就要飞了,他急赤白咧也没个卵用,谁让他哥不争气捏? “妈,老沈家砸啥呢?那丫头是不是又弄啥好吃的啦?”孙二宝蹲窗根儿底下闻了好半天了。虽然沈家没有飘肉香,可那爆葱花的香气儿,炒鸡蛋的香气儿,他可是闻得一清二楚,哈喇子差点儿没被馋出来。 孙二宝没像他爹妈往沈建军身上想,也压根不信都成鬼了还能凿石头劈砖头啥啥的,没亲眼见着,那就是假滴! 孙婶子听着小儿子这么问,脸色变了变,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瞪了眼睛一咬嘴唇,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吓唬儿子:“嘘,不该问的别瞎咧咧,可别把那死鬼招呗俺家来。” 孙二宝眨眨眼,脸上有懵然和委屈不甘。 他小幅度的点点头,等亲妈松开手,他往她怀里又靠了靠,语气里有抱怨也有撒娇地问道:“妈,咱家啥时候能吃上肉啊?我想吃肉……” 孙婶子涩然沉默了片刻:“等种完地的,种完地能休息两天,让你爸上山给你猎兔子去!” “哎!”孙二宝眼睛一亮,这一声应得十分响亮。 孙婶子怜爱地摸了摸小儿子的头:“我的宝儿啊,你跟你哥都是妈滴心头肉!” 隔壁正在凿磨盘的沈易遥:…… 她发现自己异能升级之后,耳力越来越好,左邻右舍的叨叨声,一个劲儿的往她耳朵里钻。 就连孙婶子跟孙老二嘀咕说话的声儿,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算计人都算计得如此凄苦,她这个被算计的人都感觉心情复杂了…… 第52章 上山打家巧儿 沈易遥忙到天将将擦黑,上下磨盘都才只有个雏形,她估摸着再有两个晚上,这东西应该就能凿刻出来了。 两天啊……她还可以再多催生一些麦子、糯米、黄豆和绿豆。 张老他们给她带的面粉虽然不少,但也禁不住吃。 而且,她想吃发糕;想吃一口酥;想吃绿豆糕;更想吃豆腐、豆皮、辣条、面筋、素肉,或是每天喝上一杯豆浆,营养又美味~!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一盘石磨。 等石磨凿刻好了,她还可以考虑着再凿刻出个烤箱。 有了烤箱,能做的美食就更多了。 沈易遥空间里还存着一条黑花大蛇。 她觉得那点儿肉太少了,还盘算着等什么时候再抓住一条两条的,凑一起去了土腥气,炖个汤、汆个丸子,或是做个火烧啥的都挺是味儿。 沈易遥满脑子都是各种质朴美食的做法,想的口水分泌过剩都停不下来。 “当当当”的敲门声传了来,将她惊醒,紧接着是郭婶子敞亮的大嗓门:“丫儿啊?收拾好没?收拾好走啦!快溜地……” 沈易遥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上前开门:“干娘,你们都收拾妥了啊?我刚干完活,等我去拿老洋炮。” 说着,她已经快步回了屋子,收拾一通要带的东西,脚下生风地又转身走了回来。 郭婶子正站在门口等她,没有进院儿。 这个时候天都黑了,她也没看到院子里出了雏形的两块花岗岩。 沈易遥锁了门,要开手电,被郭婶子制止了:“我这不有马灯捏?你现在开它干啥?多费电呐!留着上山再用吧。” 沈易遥笑笑,很乖很听话。 等娘俩一起过了河,来到老郭家门口,郭山和顾安勋都站那儿等着呢。 看那轰赶虫子的动作,和不停走动的焦躁,应该等了挺久了。 果不其然,郭山看见沈易遥的第一句话就是:“丫头啊?你咋才来?俺们都等老半天了。” 沈易遥把老洋炮和挎包往前一递:“在家干活儿呢呗,才弄完干娘就来了。” 郭山挠挠脑袋:“俺们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还以为你今儿吓着了,不想去了呢。” 沈易遥眨眨眼:“怎么会?我胆子哪有那么小?这不是大晚上的还敢跟你们上山呢嘛……” 她那最后一声拉得有些长,听起来特别娇憨。 郭山接过挎包背上,借着马灯的亮光检查了一下老洋炮,确定没问题,转头拿了一根棍子递给沈易遥:“丫头,这个你拿着,走路记得打打草,可别被蛇咬了。” 沈易遥听见蛇就双眼发亮:“有蛇才好呢,我一棍子摁住它,明儿咱又多道菜!” 那兴奋期待地模样,看得郭婶子嘴角直抽,郭山哈哈大笑,顾安勋无奈摇头。 这丫头,果然不是善茬!担心她吓到……真的是瞎操心了。 现在天刚黑,正是照家巧儿的黄金时间。再晚了,山上可就危险了。 四人整装出发,离开了村子的范围,去了村边的一片坡地。 这里是一片林地,树木茂密,鸟窝也多,树枝子细长,正是家巧儿最喜欢的歇晚安逸窝。 沈易遥和顾安勋各拿了一个手电,沈易遥的手电用得时间较久,光亮没有顾安勋的亮,但用个几小时还是不成问题的。 顾安勋自从得了手电,除了夜间上厕所,从来不会多用。 电池是黑丫头特意给他换的新的,他有点儿舍不得。 两人一起开了手电寻找,才晃了两下就出现了目标。 小家巧儿都是雀盲眼,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选择落在枝头上,没办法再激灵地到处乱飞。 一片黑暗中,忽然被强光一照,更是刺激得它们猛然闭眼,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瞄准是最佳的时间,要是出手慢了,小家巧儿就会适应了光线,继而借着光线飞离,躲开狩猎范围。 沈易遥和顾安勋这边照鸟儿的时候,郭山已经上膛瞄准了。 他摆弄老洋炮的确熟练,只借着马灯的微光,就能上好火药装好炮子。 “砰”的一声,顾安勋照着的那只小黑影如断了线的风筝掉了下来。 沈易遥上前去捡,装进了兜子里,跑回来直接给郭山比了个大拇哥:“山子哥这准头绝了啊~!” 郭山“嘿嘿”一笑,转手又打了两枪,空了一枪,就把老洋炮递给了顾安勋:“勋子,你来。” 顾安勋迟疑了一下,才把手电递给了郭山,转手拿过老洋炮,沈易遥正巧又找到一只小黑影,他当即瞄准,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小黑影直直掉落,比郭山瞄半天开枪更利落。 沈易遥再次跑去捡,惊讶地提着小家巧儿晃悠着:“一枪爆头哎?!顾大哥神枪手啊!” 顾安勋弯唇,心情因这一句夸奖而飞扬了起来。 接下来几乎就是他的个人秀。 接连打了二十几枪,他都没出现过失手,要不是想着黑丫头还没摸枪呢,他能一直把着不放。 枪枪命中的感觉真的太舒爽了,上头。 他把老洋炮递给沈易遥:“该你了。” 沈易遥脆生生地“哎”了一声,接过枪之后,把手电递给了顾安勋,再转头,身上的气势就变了。 末世,她握了十年的枪,别说打傻鸟了,就是飞着的苍蝇她都能爆头。 上次玩过老洋炮了,这东西究竟有多跑偏,她心里已经有了谱。 摸上枪,看到目标的那一刻,沈易遥根本没有过多的瞄准动作,几乎是举枪就射。 那只小黑影子才被锁定,就“啪嗒”一下摔到了地上,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这次是郭山跑过去捡的,回来也是一脸惊讶:“丫头,行呀?正中眼睛哎?瞄的可真准!” 沈易遥腼腆一笑,身上的肃杀之气瞬间荡然无存。 除了离她最近的顾安勋眼神闪了闪,其他人没有留意到她的那点儿异样。 见郭山捡到了小猎物,顾安勋就再次摆动着手电,寻找下一个目标。 当他再次锁定了一只小黑影的时候,几乎就是两个呼吸的时间,身旁就又是“砰”的一声枪响。 那小黑影还没睁眼,就再也没了睁眼的机会。 郭山“嘿”了一声,再次上前…… 第53章 依旧是脱壳问题最为难缠 沈易遥没打几枪,看到郭山眼中的渴望,就笑着把老洋炮递给了他:“山子哥拿去吧,我手酸了。” 这理由给的也很正当,郭山闻言欣喜,咧着嘴上前接过:“哎,看哥的!” 沈易遥接过他手里的手电,笑着应了,转头却是耳尖微动,拎起棍子就往旁边走去。 顾安勋正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微微晃神,就见她忽然变了脸色,连忙跟着走了两步低声问:“怎么了?” 沈易遥比了个“嘘”的手势,悄悄向前走了两步,用棍子轻轻拨开杂草,一条黑花大蛇露了出来。 沈易遥速度奇快地用棍子摁住了蛇头,把手电往顾安勋怀里一丢,蹲身就掐住了大蛇的七寸。 大蛇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沈易遥掐在了手里动弹不得。 顾安勋把手电揣兜里一个,夹在腋下一个,转头找了块大石头上前,“梆梆”两石头就把蛇头砸碎了。 一直吐信子的蛇,再也发不出那种怪异的嘶嘶声,顾安勋这才安心,主动要替沈易遥拿蛇。 沈易遥摆摆手笑道:“没事儿,就跟家巧儿放一块儿吧。” 说着,已经把蛇丢了进去。 顾安勋看她是真的没有一丝丝的害怕,这才罢手,把手电还给了她。 郭婶子正薅野菜呢,听到那两人嘀咕着什么蛇不蛇的,才转身问了句:“咋啦?遇上蛇了?” 郭山也有些紧张地凑到两人跟前来:“咋?咬着没?” 沈易遥摇摇头:“是我听见草堆里有动静,用棍子拨开正巧看到一条黑花大蛇,明儿做好吃的,下工了去俺家吧。” 沈易遥笑呵呵的邀请。 郭山有些不好意思,但想着他们一起出来打鸟,瞒不过别人……他也没再想到更多的东西,更没多余的心思,于是很高兴地“哎”了一声。 …… 快九点的时候,几人的兴奋劲儿消得差不多,困劲儿也上来了。 郭婶子打了个哈欠:“咱回吧,明儿还得上工捏。” 这一个哈欠,就跟会传染似的,沈易遥跟着打哈欠,顾安勋和郭山也都跟着郭婶子一起张嘴了。 沈易遥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地发笑。 郭婶子轻拍了她一把:“笑啥笑,走,回家困觉儿去。” 沈易遥“哎”了一声应着,掂着沉甸甸的兜子,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干娘,明儿带着小茂子一起到俺家来吧,这家巧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得趁热。” 她没提郭苗,郭婶子也没提,两人默契得很,压根就当那个只能破坏气氛的疯魔丫头不存在。 郭山在一旁有些迟疑,带着他弟去会不会不好?但丫头主动提了,这是想走动了吗? 郭山一想起他弟最近也有点儿歪,眼神一瞬坚定。 他才打服他弟,等回家他再好好说道说道,那孩子要是油盐不进,敢跟他姐似的死脑瓜骨,他就再赏他两鞋底子! 心里有了主意,郭山也就放松了下来,脸上重新挂上了没心没肺的笑。 顾安勋在一旁依旧是那个老实巴交的背景板,全程没有存在感,却又一直在注意着黑丫头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心里跟着泛起阵阵甜意。 郭山的准头的确不如他,三枪就得丢一枪,不知道打哪去了,还得把一树的小麻雀都惊飞了。 导致后来没打到多少,配合也没有他跟黑丫头那么默契。 无论是他还是黑丫头,几乎都是他们一个用手电锁定了目标,另一个举枪就能瞄准,打下目标。 看着满载而归的黑丫头笑得那般开心,一直在跟郭婶儿聊得笑哈哈的,回去的一路都是她们的欢声笑语,顾安勋也忍不住跟着勾了嘴角,默默走在最后。 几人先把顾安勋送回了知青点,看他进了屋儿,郭家母子才又去送的沈易遥。 哪怕沈易遥再三强调自己会小心,能自己回去,两人依旧不放心得紧,坚决把人先送回家再说。 三人一起过了河,郭婶子直把沈易遥送进屋儿,看着她点了蜡烛,把野菜分了一半给她,还帮着点了火,这才提着马灯要回家。 郭山在大门口站着,没进门。 等郭婶子出来的时候,差点儿被脚底下的石头绊一跤,这才发现了地上摆放的两块大石头。 她惊讶地低呼一声:“艾妈呀,这啥?咋摆这了?怪绊脚的。” 沈易遥扶住郭婶子,笑着说:“想我爸了,瞎折腾着玩儿的,干娘你没事儿吧?” 郭婶子也看不出那是个啥,但知道是她干闺女凿刻的,看稀奇似的离近了多瞅了两眼。 这一瞅,也就瞄出了些许端倪,她忍不住“哎哟”了一声,拍了把大腿:“我闺女还有这手艺捏?你能自己凿石磨?” 沈易遥笑得腼腆:“那倒也不是,就是看过我爸干这活,也有时候跟着捣乱试试手,还不一定能成呢。” 郭婶子还是挺稀罕的,抬手拍了拍沈易遥的手臂:“我看差不了,弄归弄,可别伤着,明儿让你山子哥帮你打下手,力气活你招呼他干。” 沈易遥“哎哎”应着,并没往心里去。 郭山在大门口听得不太清楚,但那句“力气活你招呼他干”他听真了。 郭山扶着亲妈,笑得嘴咧开老大:“哎,对,丫头有啥活放着我来,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可别累着。” 沈易遥笑笑没说话,目送郭家母子俩提着马灯相携而去,她还帮着用手电照了亮。 看着两道身影顺利过了河,她才锁了大门,转身进屋。 新种的菠菜、小白菜还没发芽,她浇了水,把它们催出了小嫩芽就罢了手。 豆芽需要重发一盆。 蒜苗掐了,也还是没有再长出来的样子,她也帮着催出了一点点的小芽苗,这点儿长度,只要没看到她是从哪儿掐断的,也就看不出来端倪。 搞定了这些,她才蹲身在小黄瓜和草莓的木槽子前,先把这俩催熟,紧接着种上糯米和绿豆开始今晚的催熟囤粮大业。 忙活到半夜三点,沈易遥才收了手,又转头回收异能收拾满地狼藉。 把满地黑灰用空间异能收集起来,丢进木槽子中,她才看向了刚刚收获的糯米、绿豆、黄豆和麦穗。 依旧是脱壳问题最为难缠。 她可惜那点儿麸子,喂鸡也是一把饲料啊? 沈易遥左思右想着,手里不经意间释放出了空间异能,掂量着麦穗估算重量。 正掂量间,她忽然眼神一凝,想到了对付李继东时冒出的古怪想法。 那要是她把隔离范畴改一改呢? 第54章 又变招了 沈易遥感觉自己之前被刻板的固定想法给局限住了,这不可取! 她将视线定格在麦穗上,眼神微闪,开始尝试极为精细的空间异能操控。 一层薄薄的空间壁横亘在麦仁和麸皮之间,随后向外膨胀,将麸皮撑破,胖嘟嘟的麦仁就完整的显露了出来。 沈易遥欣喜地看着手中一把比回收异能毁灭式脱壳更完整的麦仁,嘴角挂起满意地微笑。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的脱壳,除了该毁尸灭迹的之外,能留该留的都被她留了下来。 踏实的一天终于到了尾声,沈易遥满意地上炕闭眼,继续勤勉地抓捕光丝,为明天继续催生更多作物做准备,也为下一次晋级夯实基础。 睡眠不足三小时,沈易遥抓了五条光丝,体验了一把晋升后的富婆享受。 今晚开始,她就可以挥霍五条光丝来催生作物囤粮了。 五条啊……收获几乎是原本的一倍啦~! 沈易遥弯了弯眼睛,好心情地起身,先把鸡喂了。顺便瞅了瞅四只小母鸡,和独苗苗大公鸡的状态。又摸了下鸡窝,捡了四个蛋出来。 她这才打水洗漱,做了个西红柿炒鸡蛋,菠菜汤,蒸了一锅掺了大黄米的糙米饭。配上小咸菜,大葱,还特意嚼了两瓣大蒜,确定自己口气够冲了……她勾起一抹坏笑,收拾好东西,赶着上工的晚高峰时间,到记分员那里报了到。 一上午,虽没人再围她了,但偶尔还会有人上前来跟她打招呼。 沈易遥一嘴的葱蒜大酱味儿,成功赶跑不少有心跑来算计她的人。 无论男女,挨近她挨不过三句半,不是被她的口气给熏跑了,就是被她的话给噎跑了。 挨到了下工,郭山和顾安勋特意吃了饭后默契而来。继续帮沈易遥捡石头时,他们都惊奇今儿一群婶子大娘们……真那么听话的不来围着黑丫儿转了呀? 沈易遥笑得像只小狐狸,一双眼狡黠灵动:“我一早起就吃了一堆大葱大蒜蘸大酱,婶子大娘们都是体面人,哪里受得住我这样又黑又丑还一嘴是味儿的?嫌弃了自然就没人靠近了呗~!” 沈易遥说得轻松,郭山笑得欢畅,顾安勋心中却颇不是滋味儿…… 如果她父亲还在,她哪里需要百般算计的自保? 如果她父亲不是带她落户农村,她又哪里需要把自己弄得这么丑? 顾安勋想到了那张白嫩漂亮的小脸蛋儿……抿了抿唇。 黑丫头还小呢,再等等吧…… 三人忙碌间,忽然一群半大小子走了过来。 郭山抬头,皱眉。 显然是想到了昨天孙家闹得那一出,他的眼里戒备又带上了不耐烦。 然而,预料中的捣乱没有出现,几个小子虽然面上不情愿,却也还算客气。 他们跟郭山打了招呼,就伸头看了看三人捡的鹅卵石,然后跟着下了水,围在了郭山身边帮忙捡起了石头。 他们看样子就像是帮郭山的忙,让人更是说不出什么来…… 接下来的时间,直到上工,这群小子都是围着郭山说话,完全没搭理沈易遥的意思。 在这种看似和谐,实则诡异的氛围中,郭山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反正只要这群人不打丫头主意,他跟他们相处起来很轻松随意。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郭山孩子王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人家没招惹自己,还帮忙捡了不少石头,沈易遥也没有发作的理由。甚至还一度认为这些人实际就是奔着郭山来的,她防备人家都感觉自己自作多情了。 有了这么一帮人帮忙,今天捡石头十分顺利。一个晌午,沈易遥就收获了六筐石头。她算一算,贴个门脸儿应该够了。 他们也几乎把整个村子都走了一遍,所有鹌鹑蛋大小的石头,都被他们捡回来了。 提前完工的好处显而易见,不过那群小子干完活,就都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跑得飞快,活像身后有鬼追似的。 沈易遥:…… 她就权当他们是奔着郭山来的好了。 眼见着就要上工了,也没时间再做别的,沈易遥只好再招呼两位哥哥一声,让他们别忘了下工回去歇歇,就到她家吃饭。 有了上午被沈易遥熏得头晕眼花的酸爽记忆挡着,下午上工的时候,基本就没人再往她身边凑了。 一整天的忙碌,可算熬到了晚上,沈易遥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一蹦一跳着过了河,往家里急赶。 郭山抬手指了过去,还在顾安勋面前打趣:“哎,勋子,快瞧!丫头跑得那叫一个快,跟个小黑兔儿似的,哈哈……” 顾安勋累得直捶肩膀,闻言抬眼,却只看见一道快如春风的残影,忍不住摇头失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没被昨天的事情吓到?” 郭山收了收东西,很肯定的摇头:“指定没,瞧她跑得那么欢实,应该是迫不及待想回去生火,弄家巧儿呢吧?” 说到家巧儿……郭山的眼睛一亮,习惯性捅咕顾安勋:“哎,我说勋子,你说丫头究竟要怎么弄啊?还神神秘秘的不告诉咱们……” …… 两人一边闲扯皮,一边往回走,谁也没注意身后……宋红英怒火中烧的目光;徐静文老实窝囊实则正在挑拨地动着嘴皮子;还有姜姗姗隐忍委屈咬着唇的幽怨眼神。 三位女知青在这一刻统一了战线,都把沈易遥给恨上了。 一次救命之恩而已,那么丑的黑丫头竟然就借着机会顺杆儿爬。二次住进了顾同志的屋子不说,这还没完没了的请上客了! 她到底有多少家底呀?能这么祸祸? 仨女知青敌意满满的看了一眼沈家的方向,双拳攥得死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副恨不能活剥了那个丑丫头的模样,良久之后才愤愤离去。 六丫刚好打了猪草回来路过,把这一幕看进了眼里,她也瞥了沈家一眼,眼底的阴毒一闪而逝。 沈、黑、丫、儿!你给我等着…… 六丫咬牙切齿着,却是不敢让旁人看见。 过不多久,黑丫儿就会出事,她不能让别人联想到她身上。 六丫绷住了表情,还是忍不住又看了沈家一眼。 这一眼的余光,刚好让她扫到了刘大队长! 她吓得当即收回了视线,垂下头,一副唯唯诺诺,眼神痴傻涣散地往家走去…… 第55章 炒制椒盐 沈易遥可不知道外面现如今有多少人等着算计她呢! 她现在可是忙得不亦乐乎,跑回家就赶紧把火点上了。 锅里烧上水,等着水开还有一阵子,她先把身上的热汗洗掉,凉快了下,转头就继续忙活她的石磨去了。 凿刻了大概三十多分钟,石磨的上下磨盘愈发精细了几分。 这样的石坯在她眼中还粗糙得很,并不够看。 但今天还要请客,她没时间再精雕细琢了。 沈易遥又洗漱了一遍,浑身清爽的进屋去抹伪装,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丫儿啊?开门。” 沈易遥快速抹匀黑油,急匆匆向着门口走去:“干娘?” 她疑惑着开了大门,郭婶子笑呵呵地站在门口:“哎~!丫儿啊,你处理咸肉是一把子好手!我呀,就把俺家攒下的咸肉带来啦~!你看炖点儿啥好?我再回去拿。” 沈易遥的惊讶一闪而逝,继而是明镜儿般的了然。 干娘这是不想总占着她一个小丫头的便宜,给她找补呢。 沈易遥也没推辞,笑着将人让进院子:“瞧干娘说的,炖啥不能炖呐?您都出肉了,菜我还能拿不出来是咋?” 郭婶子跟着笑着进了门,两人有说有笑着直奔厨房。 郭婶子嗓门自来就大,王家也好,孙家也罢,都听得一清二楚。 孙二宝一听到“咸肉”俩字,整个人就支棱起来了。 他“蹬蹬蹬”地跑进了屋儿,看见他哥虎着一张脸就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小声在唇齿间嘟囔了句:“窝囊玩意。” 孙大宝没听清,孙二宝已经越过他,向着厨房跑去。 等找到了亲妈,孙二宝当即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他声音带哽:“妈……沈家又要炖肉了!” 孙婶子一愣,下意识地不信:“她家哪来恁多肉啊?别胡咧咧。” 孙二宝不依不饶撒起泼来:“是真地!郭家那老虎婆抱着个咸肉坛子上门啦~!俩人刚说要炖肉,俺听得真真儿的!” 孙二宝就像是他的肉要被人割了拿去炖似的,满眼控诉的看着亲妈:“妈~!我也要吃肉!” 孙婶子狐疑地仔细看着她小儿子的眼睛,想知道他是不是想吃肉,所以撒谎了。 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不说,还被孙二宝晃得头晕眼花的。 孙婶子脾气上来了,急赤白咧地一把把孙二宝推出门:“去去去,有本事你上沈家吃去!少烦老娘,孙家啥样儿你不晓得?你个搅家精,就知道吃吃吃!馋死鬼托生的玩意,老娘身上的肉你吃不?” 孙二宝被削了两巴掌推出了厨房,没能吃到肉还挨了打,他当即就不干了。 亲妈他不敢再闹,转头就找上了他哥。 他哭咧咧着瞪着孙大宝,扯着嗓子嚎:“都怪你!都拥护你!完犊子玩意儿……呜呜……啊!我要吃肉!吃肉!” 孙二宝的嗓子都劈了,孙大宝一脸怒气地怒瞪着弟弟,而后猛然起身,一把把人推一边去,转头就走。 孙二宝被推懵了,小尾巴似的跟在了孙大宝身后,还不依不饶的问着:“你嘎哈去?你是不是要去沈家?” 孙大宝气呼呼地,压根不理他。 他走出院子,狠狠一摔门,顿时引来孙婶子一通大嗓门的咒骂:“哎呦小王八羔子!摔打谁呢摔打!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老娘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你们两个搅家精?啊……” 咒骂持续输出了良久才平息,孙大宝整个人就跟个被小孩子拿树枝子戳的蛤蟆似的,气鼓鼓着蹲在了门前。 孙二宝还以为他哥终于出息一回,要去隔壁勾搭包公脸了捏,谁成想他就还是一如既往的烂泥扶不上墙。 别说去沈家了,他竟是连沈家门儿都不敢多看一眼。 这时,一股子香气自沈家飘了出来……炖肉了!真滴炖肉了! 孙二宝闻着肉香,刚才还是故意挤出俩猫崽儿,现在却是真的被馋哭了。 王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虎子几乎跟孙二宝一样,第一时间听见了郭婶子和沈易遥的对话;也是第一时间就冲进了厨房去找王婶子哭闹要吃肉;也不出意外地被王婶子又给削了一顿。 左邻右舍俩熊孩子都在哭嚎,郭婶子没听到,沈易遥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也没当回事儿,又不是头一回了,爱哭哭去,她可没那好心让人算计去。 两家都骂的那么大声,咋地?还等着她不好意思了,一家给送一碗肉去不成? 哎!她还真的没那么脸皮儿薄。她耳背,不背也当自己耳背,就是听不见。 听见了也照样好意思当听不见~!哼哼…… 沈家的香味儿越来越浓,处理好的咸肉,简直能够迎风香飘十里地。 郭婶子这回,可是跟着好好学了一遍。 沈易遥也是有心想教,不时让郭婶子上手。 闻着那股子香味儿,郭婶子一张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她连连称赞着沈易遥的手艺好,没想到咸肉经由她这么简单地处理一下,就比他们多了一道工序,味道却会如此天差地别。 沈易遥笑笑没说话,把食材都准备好,炖肉的活儿今天就包给郭婶子亲自操刀了。 她这边没有急着直接处理小家巧儿,烧了水准备着一会儿烫洗家巧儿退毛的功夫,她先从调料里面翻出了花椒、麻椒、大料、小茴香和粗盐。 沈易遥抓了两把花椒,放了十来粒的麻椒,一颗大料掰成八个瓣儿,一把小茴香,一起放进了盆里。加清水不停清洗,去灰去杂质。 仔仔细细清洗了三遍,将水沥干,小锅同样清洗干净后放火上预热。 锅里水分干了,沈易遥把盆里混合的调料一股脑倒进小锅里,开始不停地翻炒。 等调料里的水分被炒干,再往锅里加进不足调料一半的粗盐,继续翻炒。 锅里冒起了微微的烟气,香味儿爆了出来,这时候就不适合再这么旺的炉火上继续操作了。 沈易遥提着小锅两边的铁耳,将其挪离炉火,以余温继续翻炒。直至锅铲轻轻一压,花椒就碎了,半成品的椒盐就算炒好了。 她将炒好的椒盐倒进小对窝里,舂碎成粉末。再过筛,筛出细粉。剩下的继续舂碎、过筛。 一小碗椒香四溢的椒盐粉装瓶,锅里再次清洗一番,加了水缓锅,大锅的水也开了。 沈易遥嘴角轻勾,去小屋拿出装着小家巧儿和黑花大蛇的兜子。 她趁着郭婶子不注意,把另一条她抓的黑花蛇从空间拿出来,手上用巧劲儿一抖,那蛇就浑身脱了节,跟个面条一样动弹不得,被她丢进了兜子里…… 第56章 炸家巧儿 郭婶子还在提鼻子闻着刚才的香味儿,见黑丫儿拎着兜子出来,疑惑着开了口:“丫儿啊?花椒潮了?山子一会儿就来,让他家去拿点儿来,长毛的花椒可不能再吃了,你买了多久啦?” 沈易遥一愣,没忍住笑了起来:“干娘,我刚才在炒椒盐儿,没坏。” 郭婶子更惊奇了:“哎哟?!丫儿还会炒那玩意捏?” 沈易遥笑着把刚炒好的椒盐拿给郭婶子看。 郭婶子看过就信了,看着沈易遥,稀罕得不行。 “哎,我闺女啥都会,真招人稀罕!” 沈易遥被夸得脸上一红,借着要烫洗家巧儿,舀了一大盆开水就跑去院子了。 郭婶子笑得开怀,还打趣了她两句。 饶是沈易遥自诩厚脸皮都没抗住,不大好意思的把兜子里的家巧儿倒进了盆子里,两条大蛇被她单独分开。她先砸死了另一条蛇,然后剁了蛇头准备扒皮。 还不等她下手,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郭山的声音传了进来。 沈易遥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炒椒盐,她全程都不需要下手,可收拾家巧儿不行。 既然她还没开干郭山就来了,那这活儿指定得归他了。 沈易遥起身去开门,大门口,郭山和顾安勋都在。 沈易遥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山子哥,顾大哥,你俩是知道我要收拾家巧儿,特意提早赶过来帮忙的?” 顾安勋看着她那狡黠的笑,也跟着勾了嘴角:“嗯,来帮忙了。” 郭山笑得嘎嘎地,一副撸胳膊挽袖子打算大干的模样:“哎,那咱来的是时候啊?!这活儿哪适合你干?你去忙活别的吧,烫毛扒皮的事儿,放着哥来!” 沈易遥也不跟他俩客气,“哎”了一声,就把院里的开水盆让给了两人,她转头就进了厨房。 郭婶子一锅菜已经炖上了,沈易遥进来就跟她说:“干娘您没带小茂子来,山子哥也没带,一会儿别连干爹也把他给忘了……您要不回去一趟把那爷俩一起领来吧?” 郭婶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沈易遥一竿子支回了家。 沈易遥送郭婶子出门,回转跟顾安勋恰巧对上了视线。 她晃了晃手,顾安勋也不知何时跟她培养出了默契,几乎秒懂,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沈易遥放心了,再次回到厨房就洗干净了手,从空间里舀了一碗绿豆出来,洗净下进了小锅里煮上。 她本想煮一锅杂粮干饭来着,但因为郭茂一会儿要来…… 小孩子都瞒不住事儿,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这要是吃饱喝足了出门一嚷嚷,说她顿顿吃干饭,有的是粮……明面觊觎她的就不用说了,她不在家的时候怕是都得招贼! 想了想,沈易遥想起了郭婶子的菜饼子,眸光一亮。 这可是郭茂吃惯的东西,应该不会觉得稀奇。 而且菜饼子也的确好吃,她也觉得挺想这一口的。 但为了让菜饼子也不那么扎眼,她在烙饼之前,还在郭婶子那锅酸菜炖肉的大锅里贴了一圈两掺面饼子。 这样多元化,量就不会显得太大,还都是杂粮面,并不出挑。 打定了主意,沈易遥就忙活了起来。 等她这边饼子烙得差不多了,郭山和顾安勋也忙活好了。 顾安勋的“特性儿”,让他特意又把扒完毛的秃家巧儿给过水洗了两遍,蛇肉也差不离,这才给沈易遥送进了厨房。 郭山想抢活儿,被他不着痕迹的一指头,指向了地上的两块石头,给吸引了注意力。 顾安勋不太认得那还没完工的东西是什么,郭山只一眼就看出来了。 “哟呵?丫头行啊?嫌老赵头凿一盘磨太贵……好家伙!她自己凿上了?” 郭山来了兴趣,他也在采石场干过活儿。 虽然凿石磨这么精细的活儿没干过,但这都出了雏形了,他只做打磨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凿子跟锤子呢?丫头收哪儿去了? 郭山在仓房找了一圈没找到,有点儿纳闷……这丫头不会随手乱扔工具吧?那可不好收拾。 回头想用啥的时候,越着急越找不到。 他正打算去厨房跟丫头好好说说,顾安勋恰巧出来,手里正是他找半天都没找到的东西。 郭山当即咧开了嘴:“嘿!还是你小子机灵!走,咱研究石磨去。” 顾安勋不动声色地应着,想着刚才接过凿子的时候,触到了那温热白嫩的小手儿……心跳就有点儿不受控制。 两人在院子里忙活着,沈易遥这边也没了后顾之忧,开始专心忙起了那一盆处理干净的家巧儿和蛇。 她要做的也简单,但却是别家哪怕知道做法也不会去做的——清炸。 别说清炸很费油了,就是清炸的油也很讲究,不能用猪油,必须是豆油。 猪油为饱和脂肪酸,沸点较高,炸食物易糊易焦,不好掌握火候。 植物油为不饱和脂肪酸,沸点相较于猪油较低,尤其是豆油,沸点将近低了一半。不易糊,也更健康。 小锅里的绿豆水煮好后,沈易遥腾出了小锅。清洗干净后烘干,从空间里拿出了张老他们留给她的那桶豆油,倒了适量在小锅中热油,并伸了筷子下去。 等筷子上细细密密都是小气泡时,开始下锅炸家巧儿。 头一遍小火慢炸,主要为了熟透。 第二遍大火快炸,就是为了酥脆焦香了。 其实还有更好吃的做法,只在下锅炸之前,放菜籽油,五成热。 下葱姜煸香,再下小家巧儿。 加料酒、酱油、白糖、桂皮、八角、精盐和半碗水。加盖用小火焖酥,加味精,捞出。 拣去香料、沥干水分,再用七成热的豆油炸至金黄,装盘。 淋入芝麻油,撒上椒盐和香菜即可。 那样做会更香,但还是因为材料配不齐,而缺了灵魂做不成。 首先料酒她就没有,用汾酒代替代价也太大了。 这就跟用茅台和路易十三炒菜一样,华而不实。 其次是桂皮和香菜,她也不衬呐…… 既然做不出那个味道,缺东少西的,还就不如最简单的做法来得更香了呢。 沈易遥炸好一小盆儿的小家巧儿,撒了椒盐和芝麻。 她又想了想这两条蛇……有些纠结到底是干脆一起油炸做椒盐蛇段儿,还是红烧了吃更香? 她倒也没能纠结多久,就想到了还有个小茂子在,也不知道他是爱吃咸?还是爱吃甜? 今儿的菜色咸口有了,还没甜口呢。 这么一想也就不用纠结了,两条蛇就决定了要红烧。 蛇肉切段儿,再从中间一分两半,改花刀,左右斜着切成渔网状。不完全切断,保留大概一层皮的厚度。下锅炸成卷曲的花型,定型即可捞出。 接下来的步骤跟红烧鱼差不多,只在加水炖煮那一步加了两勺糖。 香味儿一阵阵飘出去的时候,沈易遥已经开始用温水烫粘面子了…… 第57章 “啪唧”一头撞死了! 沈易遥在粘面子里头加了少许面粉和白糖,鞣制成团,用洗干净的屉布盖住。 忙完了面团,她转身又去沥出澄净的绿豆水,放在大碗里加些白糖调味。 说到白糖,那又是个悲伤的故事——家里没有冰糖,只能用白糖凑合了。 捞出的绿豆她也没打算浪费,放入小对窝中捣成泥,加入白糖和猪油膏,搅拌均匀。 将小锅腾出来,抹上一层油,把豆泥入锅炒干起沙盛出。案板上撒上面粉将豆沙搓成长条,改刀切成等份做馅儿。 粘面团同样搓成长条,改刀切成等份做皮。 沈易遥将面团按扁呈小漏斗状,拿起一个豆沙球塞进皮里。虎口一边转动一边拢紧封口,再把粘面团子搓圆整好型,摆放一边。 所有团子都搓好后,她又倒出一碗芝麻,洗净。将团子沾了水,在芝麻上滚上一圈,沾一身芝麻后,再在手里搓一搓,固定牢固最外层的芝麻。 如此滚过所有团子,她再次清洗好小锅,烘干。把刚才倒进坛子的豆油再次倒进锅中。等锅底起了些许小气泡,她再把芝麻团子下锅,小火慢慢地炸。 沈易遥耐心地看着一个个小团子逐渐膨胀,用勺子底儿画着圈儿的按压着想要造反的团子。 不准它们鼓大泡,更霸道地不准它们开裂。 等到小团子不再胀大,外皮金黄,还没来得及黑个脸示威,就被她眼疾手快地捞了起来,放在盖帘儿上滤油风干。 一道大人孩子都适合当零嘴儿的麻团儿也搞定了,沈易遥开始麻利的归拢厨房。 等郭婶子面色不大好的带着郭茂,后面还跟着吧嗒烟袋锅子的郭保全一起回来时……沈易遥已经净好了手,重新抹好伪装了。 郭山见他爸妈脸色不太对劲儿,起身迎过去小声问道:“咋?茂子又不听话了?还是苗子闹你了?” 郭婶子搓了把脸,放松了表情:“苗子呗,你在这儿捏,你问茂子敢胡咧咧不?” 郭茂被提名,一缩脖子,小声嘟囔着:“才不是我嘞!二姐又闹疯病呢!大喊大叫着说,说……” 郭茂不用多说,郭山也能想出来,苗子肯定又在喊着丫头邪乎克她的话了。 郭山脸色“呱嗒”一沉,抬脚就要回家揍人。 郭婶子拦了一把,摇摇头:“刚你爸打过了,要不早来了。” 郭山深吸一口气,气不打一处来。 丫头从来没主动招惹过苗子,苗子能因为别人那点子闲言碎语就四六不分,胡搅蛮缠……以后也能因为别人的话里外不分,苛待爸妈。 就是惯的她! 郭山沉着眉眼,已经有了一家之主独当一面的雏形。 郭保全堵了一路的心,在看见大儿子后,终于裂开了一条缝,让他能有个喘气儿的空档。 等沈易遥笑脸相迎着,脆生生地说:“饭做得了,干爹干娘,你们咋才来?再晚可就要凉了~!” 郭保全一颗心都热乎了,“哎哎”答应着,木讷的汉子难得露出了笑模样。 所有人悉数上桌,郭茂一开始还不在意,以为就是吃他家那点儿咸肉。他还暗暗同意着他二姐的想法,觉得是黑丫儿占他家便宜了。 可洗完手进了堂屋,那股子被门封印了七分的香气扑面而来。 紧接着,他看清了桌上的饭菜,嘴就再也合不上了。 他悲愤的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这会儿他是真的怨怪上他二姐了! 要不是她,他怎么可能现在才跟黑丫儿姐近乎捏?! 在坐上桌儿,动了筷子,把一桌子的美味都扫了一遍后,这种想法就几乎呈现出了井喷之势,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止是茂子,一桌子人,谁也没空把嘴分给咀嚼之外的一切了。 尤其那小家巧儿,当真如黑丫儿说的,好吃得叫人不肯吐骨头! 沈易遥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屋子人狼吞虎咽着,为了照顾到所有人,她特意把所有菜都分了三份方便夹取,也方便了顾安勋的特性儿。 郭山和郭茂坐一起,抢着同一份儿菜。 两兄弟不讲武德,互相使绊子,差点儿为了最后一块蛇肉该归谁打起来。 还是郭婶子看不下去,省下来一口,这才平息了兄弟俩互相打架的筷子。 郭家两口子自然是吃一份儿。 沈易遥就跟顾安勋同吃上一份儿菜了。 沈易遥没觉得什么,还照顾着有洁癖的顾安勋,夹菜的时候很注意,只从边上夹。 顾安勋却像是全程泡在了蜜里,饼子都多吃了两个! 一顿饭再次应了那句老话:“撑死人,别占盆!” 一大盆的菜饼子和锅贴大饼子一个没剩;三大碗酸菜炖肉吃光了;三盘子香酥的小家巧儿,和三盘子红烧蛇片花,是最先光盘的;最后两个麻团儿在郭茂手里攥着,生怕他哥跟他抢。 一人一小碗清甜解腻的绿豆糖水,也都被喝光了。 郭保全本来还想整一口儿,打算让郭茂去买二两散白来着,结果被自家婆娘瞪了一眼,就只敢在心里想想了。 好在有这绿豆水,郭保全不住夸着:“丫蛋儿还懂吃多了大热之物,以绿豆水解火毒降火气,有慧根呐,要不要跟干爹学医呀?” 郭保全说得慢,但却眼含期待。 沈易遥正好要为自己想制膏药,又拿捏不准末世前后药材差异的事儿犯难呢! 本来她就想找她干爹来着,闻言欣然答应。 俩人聊得投机,郭保全没喝酒都被哄的飘飘然的,心里高兴。 一聊起草药,那可就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郭茂本想往沈易遥的身边凑,卖个乖,讨个巧,拉个近乎……却不想他爸成了他面前的拦路虎,还觉得他碍事儿。 他爸一挥手,就把他扇到了他哥手里,跟着他哥去院子里看着他凿石磨,苦哈哈地帮忙打下手去了。 然而,当他听说这石磨不是他哥凿出来的,是黑丫儿姐凿的。他哥不过今儿看见了,就顺手帮忙打磨时…… 郭茂小小的脑袋浮起了大大的惊叹号! 做饭好吃,上工能赚七工分,还会凿石磨,说话好听,脾气又好,还能让他爸妈眉开眼笑成那样……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行滴?! 郭茂星星眼地不时瞟向了坐在他爸妈身边,谈笑风生似在发光的黑丫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是天黑的缘故? 他竟然觉得,黑丫儿姐除了黑了那么亿点点,其实挺……好看地? 郭茂眨眨眼,眼里满是茫然。 一旁同样在给郭山打下手的顾安勋,此时也同样目不转睛,偷瞟着那张笼入夜色中,便渐渐遮掩不住风华的面容,心中似有头雄鹿在横冲直撞…… 沈易遥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说话的空档便迎着目光看了过去…… 顾安勋“唰”的移开了视线,因为动作太迅猛,心动变成了心虚。 好了,这下雄鹿“啪唧”一头撞死了! 第58章 一副身残志坚也要为肉献身的模样 送走了依依不舍、意犹未尽的郭家四口,和更加老实巴交不言不语的顾安勋,沈易遥就迫不及待地回了屋,开始输出她的五条光丝,继续她的囤粮大业了。 第二天,沈易遥早上喂鸡、做饭、打算上工的时候,也不知道咋想的,忽然就想到了那块被她放进空间里……酷似棺材的花岗岩。 她就那么鬼使神差的……将那块石头放在了沈父的屋子里,想着晚上回来再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把它变成烤箱。 结果这块石头无意中替她挡了一次贼,还让她和沈家……又多了一则邪乎的传说! 怎么回事儿呢? 事情还要从被馋得魔症了的孙二宝开始说起…… 因为沈家接连炖肉请桌,隔三差五的就飘肉香,孙二宝被馋的不行。 白天墨迹不着亲妈,他又开始墨迹他哥,墨迹着墨迹着就变成了埋怨数落,跟个碎嘴婆子似的。 孙大宝被念叨得烦不胜烦,急赤白咧口不择言地一指隔壁:“有本事你自己翻过去,去沈家吃去!” 这话刺激了孙二宝,也点醒了他。 对啊?沈家就一个孤女,现在正好上工去了……他可以趁着那丫头不在家,翻去她家找肉吃哎! 反正只要没被当场抓到,他就可以不承认,就说被野猫叼了,她还能咋地?还能挨只抓猫,让猫承认咋地? 心里有了主意,孙二宝就开始琢磨着该怎么翻墙的事儿了。 他寻思了老半天,视线忍不住又落向了他哥。 他还小,个子矮,踩着凳子都够不着墙面。 他哥就不同了,他哥踩着凳子,刚好能露个脑袋,那他手一攀不就能爬上去了吗? 孙二宝想的挺好,奈何他的一顿数落,把他哥的火气彻底点起来了。 哪怕他说出大天去,孙大宝都一副老农蹲的姿势,压根不搭理他。 孙二宝心里那个急呀! 他抓耳挠腮着,再耽搁就到晌午了,包公脸一下工,指定就得把昨儿剩下的菜底子都给造了! 他的肉啊!!! 哪怕只是一口肉汤,他都想尝尝。 孙二宝心一横,转头出了门,直奔老王家走去。 他“当当当”敲了几下门:“虎子在家没?” 虎子昨儿被打狠了,今天没跑出去玩。 听见孙二宝的声音,小眉头一皱,不大情愿地走到了门口,没开门,隔着门应了一声:“找俺啥事儿?” 孙二宝一听虎子在家,当即眼睛一亮:“开开门啊,找你玩儿来了,哪有隔着门说话的?” 虎子不疑有他,把大门打开了,看着孙二宝,不是很耐烦。 孙家兄弟俩都不怎么招人待见。 孙二宝一点儿自觉都没有,挤开虎子就进了院子。 他一眼就看见了王家的劈柴垛是挨着沈家院墙的,眼睛就是一亮,二话不说直奔劈柴垛就爬了上去。 这可把虎子吓了一大跳! “哎哎哎,二狗子,你干嘛呀?快下来!”虎子疾呼。 孙二宝不耐烦地挥挥手,压低了嗓门:“嚷嚷什么呀?想吃肉不?” 一个‘肉’字,成功让还想去喊大人的虎子闭了嘴,可他眉头还是皱着:“你这叫偷!我爸说了,偷东西就是贼,要被关牛棚的!” 孙二宝不以为意:“那是抓着了,抓不着,丢了东西就是被野猫叼了。” 虎子还想争辩,很不赞同地鼓了脸,孙二宝一挥手打断了他:“行了,搁这儿等着,俺翻到肉了,分你一口吃。” 虎子当即纠结了。 偷东西是不对的,可东西是别人偷的,不是他。 他还能得口肉吃…… 他就是看见了,也拦了,就是没拦住,应该没啥错吧? 虎子还小,这点事儿在他小小的脑袋瓜里成了老大难……他一时间想不明白,也就给了孙二宝足够的时间爬到了垛子上,还顺着墙跳了下去。 墙挺高,孙二宝为了一口肉也是够拼的,闭着眼就敢跳。 落地理所当然摔着了,膝盖磕破了,脚也崴了。 他疼得想要嚎,可又想起来自己现在偷溜进了沈家,这一嚎可就露馅了。 孙二宝咬着嘴唇,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一副身残志坚也要为肉献身的模样,一瘸一拐着还在努力向着沈家的窗户靠近。 只要靠近那扇窗,翻进去,他就能吃到肉了! 孙二宝瞪着眼睛,想到肉……鼻尖儿都好像已经闻到了肉香。 一步,两步……近了,又近了! 三步,四步……呜呜疼死了,再忍两步就够到窗台了! 五步,六步……到了! 孙二宝双眼冒绿光,扒着窗台一阵激动,他疼得手都在抖,跟打摆子似的费劲儿拉开那扇窗,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响起,吓坏了王家还在纠结的虎子,也吓着了还在生闷气的孙大宝。 虎子六神无主,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家大人。 王家整天拿沈建军还在沈家没走,沈家闹鬼的事儿吓唬他,他不像孙二宝那么混,被爸妈吓唬多了,沈家闹鬼他是信的。 一听孙二宝翻进沈家就叫得那么惨……虎子也吓哭了,十岁的小屁孩儿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门都顾不得锁不锁了,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就往河对面跑。 他一边跑一边喊着:“妈~!!!不好了,二狗子偷进沈家被鬼掐了……” 他嗓门儿不小,一路上听见的人都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沈易遥正黑着一张脸站在那儿,旁边刘大队长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耐人寻味的很。 刚刚黑丫儿才跟她提了老有小子扒她家院墙,这不是毁她名声吗? 刘郑毅才夸了海口,下工了他敲打一下,保管好使。 这话还带着一股子葱味儿,飘在空气里没散呢!他脸就立马被个小孩巴子狠狠打了。 打得那叫一个响亮! 不仅有小子扒墙头了,还翻进了沈家! 不仅翻进了沈家,还叫的跟杀猪似的,他们在地里都听见了! 不仅叫的跟杀猪似的,虎子还点名说了谁翻进去了,还嚷嚷孙家老小子被鬼掐了! 他这老脸…… 刘郑毅气喘如牛,眼睛瞪得跟要吃人似的。 他是真的气得……恨不能把这不学好的俩兔崽子,逮起来削一顿来着! 这边还喊着呢,那边孙大宝也急吼吼地跑了过来喊他爸妈赶紧家去。 他性子闷,不通人情世故,一着急也顾不得那么多,见着爸妈就拉人:“赶紧回去,老二嚷嚷要吃肉,爬进老沈家撞客了。我刚看见他对着沈叔儿那屋叫的不是动静,刚才口吐白沫死过去了!快,晚了老二就被沈叔儿带走了……” 第59章 嚎什么嚎?憋回去! “哗……”孙大宝这一句话如同捅了马蜂窝,干活的都停了下来,全都看起了热闹来。 沈易遥跟刘大队长知会了一声:“我得回去瞧瞧,可别真在俺家出事儿。” 说着沈易遥已经飞快地跑远了。 刘大队长“哎哎”了两声,他也想现在就跟过去,但他转头一看这么多人都想跟着去凑热闹,当即沉下脸吼了一嗓子:“都该干嘛干嘛去,不想要工分了?” 有人一脸八卦的起哄:“刘大队长,沈家出事儿了,咱不去帮忙啊?” 刘大队长瞪过去:“有你啥事儿?一边儿待着去!记分员呢?今儿谁去看热闹,工分按全天扣!” 刘大队长这一嗓子可是好使得很,有些都小跑了两步的,全因为这一句又讪讪地走了回去。 那样子十分不情愿,但跟热闹相比,还是工分更重要。 刘大队长稳住了绝大多数浮躁的人心,眼见着黑丫儿已经飞速跑回了家,王家和孙家也都着急忙慌地往沈家跑。 王家还好,跳进沈家院子的不是虎子,王婶子往回跑的时候,他家男人还知道过来请个假。 虎子也被留了下来,可能是怕孩子吓到。 孙家可就没这么冷静了,自家宝贝疙瘩出事了,他们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几乎是沈易遥跑出去,孙家就跟着冲了出去。 只是毕竟孙家两口子年纪在那里摆着,哪里跑得过半大孩子? 在过河的时候,孙婶子脚下一滑还掉进了水里,孙宝根和孙大宝一起拉扯着她,都差点儿拉不起人来。 可能是这一摔让孙婶子彻底稳不住情绪了,她忽然就哭嚎了起来,坐水里被丈夫和儿子扯着拽着才拎过了河。 那副样子……就跟孙二宝已经死在了沈家似的。惹得一群本就想看热闹的人,心都跟着飞了,哪里还有心思干活? 郭家夫妻俩脸色黑沉了下来,招呼着郭山,气冲冲地也跟着过去了。 他们现在是黑丫儿的爹妈,跟着去沈家也合情合理。 刘大队长一看这架势就觉得不好,说不得一会儿得打起来。 他赶紧叫了王会计看着点儿,也急急跟着跑向了沈家的方向,结果半路又见虎子被围,不得不停下脚先处理这边…… 沈易遥最先到家,掏钥匙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孙二宝。 看见人还喘气儿呢,沈易遥松了口气,紧接着一股怒火就涌了上来。 这还真的就敢翻墙头偷她家了! 沈易遥快步上前,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大概就明白这熊孩子为什么会惨叫着晕在这儿了! 感情是看见那块很像石棺的花岗岩了啊。 沈易遥心里暗暗咬牙说着活该,却是顺着被打开的窗户弯腰进去,一把摸上了大石头,把它收进了空间。 这东西可不能被别人看见,省得孙家不讲理,拿这个讹她! 收好了石头,她这才转身去看那个熊孩子。 孙二宝口吐白沫,人都昏过去了,还不时抽动一下,显然被吓得不轻。 沈易遥蹲身,往他的人中上掐去,正好这个时候孙家人到了,孙婶子嗷唠一嗓子:“你想干啥?杀人啦!” 沈易遥被吓了一大跳,手底下却很利索的用力一按。 孙二宝猛地一吸气,眼睛还没睁开,就又开嚎上了:“妈!!!哥!!!救命啊啊啊……棺材……鬼……有鬼……沈叔儿在屋里呢!” 孙二宝一通嚎,把孙家三口吓得腿都软了,站在院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婶子才赶到,也被这话吓住了,堵在门口不敢进去。 郭家三口紧跟着跑过来,顾安勋借着帮忙扶着郭保全,也跟来了。 郭山嘴上没说,心里还是很认可这个小伙伴的。 够义气! 等事儿解决了,今儿个这工分,他得想办法带着勋子打些野食找补回来。 四人脸色都不怎么好地赶到了沈家,一来就听见了孙二宝号丧似的话,脸色齐齐一黑。 郭婶子挤开了王家婆娘,四人就进了院子。 郭婶子大嗓门儿一亮:“嚎什么嚎?憋回去!” 孙二宝像是被吓住了,听见‘憋回去’仨字,下意识就真的憋回去了。 只是憋得太急,他也跟郭苗似的“哏喽哏喽”的打起了嗝儿。 孙婶子一见自家孩子被人这么训,当场就不干了! 也许是人多了,也许是刚才的害怕劲儿,被护崽子的心压了下去……她厉害着往前冲去,嘴上也嚷嚷开了:“你狠叨谁呢?哪都有你!把我儿子吓坏了你赔!” 孙婶子这话,沈易遥就不爱听了,她绷着一张脸:“你们家孩子翻墙来偷肉,我还没追究呢,孙婶子倒是理不直气也壮啊?” 孙婶子被个小孩子拿话噎了,脸色更加不好看,她狠歹歹盯住沈易遥,话语狠厉中带着胡搅蛮缠:“谁说我儿子偷肉了?谁看见了?他就是贪玩不小心掉你家院儿里了,咋滴?小孩子家家长地磕碜,心怎么也那么脏?他小,不懂事,你这么大丫头了也混蛋?” 孙婶子抓着沈易遥的话茬不放,一顿“突突”个没完没了,急赤白咧跟要吃人似的。 孙婶子护犊子,郭婶子那就是个更护犊子的。 明明是孙二宝的错,孙婶子愣是想把黑的说成白的,郭婶子哪里肯让自家人吃了亏? 她狠狠“呸”了孙婶子一脸,也成功截住了她的话头。 “我呸!王美丽,咱当姑娘的时候就是一个村的,我咋就没看出来你这么不要脸捏?黑白颠倒的本事不错啊?上下嘴皮子一碰,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了吧?你还真不怕亏心事做多了,半夜鬼敲门啊?” 郭婶子这是在借着孙二宝刚才嚎出来的话讥讽孙家呢。 孙婶子被人指名道姓,还一口一口鬼不鬼的,就有点犯怵。 偏偏这个时候孙二宝一听见“鬼”字,就全身哆嗦,脸色泛青,哭闹不止。 郭保全一进门就检查了一下孙二宝的情况,确定了这熊孩子主要是吓到了,在就是波棱盖磕秃噜皮了,脚脖子还崴了下,也不是很严重。 这哪里是摔下来的?明明是翻墙头杵伤的,还真当他没本事,看不出来呢? 郭保全带着怒气,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平时不吭气的老实人,听着孙婶子破马张飞张牙舞爪地埋汰他家黑丫蛋儿。那么好的小丫头,被人泼脏水,老实人也憋不住火了。 “孙宝根,你家婆娘四六不分胡搅蛮缠,你就看着?” 第60章 暴更一 孙宝根哏哏啾啾看了郭保全一眼,他也看见自家儿子没啥大事儿了,心焦火燎地情绪一退,算计就又升了起来。 他眼热地看着沈家的高墙大院,看着郭家对那磕碜丫头的维护,心中快速盘算着想拿多少好处,又能拿多少好处? 这会儿眼见着郭保全急了,他就更不急了。 他借着那股子喘不上气儿来的劲儿,说话的腔调听着都欠抽:“咋管?孩儿他娘也没说错啥吧?就是孩子贪玩,二宝还小不懂事儿,你们都多大岁数了,还跟个小孩家家的一般见识?” 孙宝根低头拍了拍掉河里弄湿的裤腿子:“再说了,女人家不就爱吵吵?你郭大明白不敢拉你家婆娘,也不能让我一老爷们上去掺和不是?多丢份儿……” 孙宝根说得一句比一句还不像人话,郭保全这种泥捏的性子都被激出了三分火气,就更别提血气方刚的郭山和顾安勋了。 顾安勋不好插话,郭山可混不吝那些个,直接插嘴。他替了他爸那个温吞性子,跟孙宝根呛起来了。 孙婶子跟郭婶子这边也是越吵越激动。 孙婶子颠倒黑白还不算,一见自家男人也动了嘴皮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旁人听不懂,她可是内行得很,当即精神一振,摆开架势就开始变本加厉! “王玉芬!你个破落户玩意,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来!别跟这一口一个偷肉,一口一个贼滴,你埋汰谁捏你?!” “我家二宝闹着玩,不小心掉沈家院子里咧,咋地?他偷啥哩?谁看见他进屋子了?还是手里沾油腥咧?” “红口白牙口花花地,你还想吃人咋滴?” “二宝在沈家出事儿咧,老娘还没找你们算账捏!孩子是在沈家吓着地,今儿你们要是不赔,俺们就不走了!” 说着,孙婶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就开始跟着她儿子一起嚎丧似的闹开了。 郭婶子气得太阳穴直突突,气极反倒是笑了起来:“赔是吧?谁吓着地你家二宝,你找谁赔去!” 说着,她转过身对着那扇还开着的窗户就喊了一嗓子:“大兄弟啊,看着了吗?这就是你生前和气相待地邻居。你都没半年了,他们还能揪着你不放,讹到你头上捏!” “大兄弟啊,孙家找你要赔偿捏!你晚上去孙家走一趟托托梦,找孙家好好说道说道。” “就算你现在真在家了,二宝是自己跳进来开了你屋地窗。末了这一家子心黑的玩意,还要讹上你,馋你留下滴那点子家底,我说大兄弟啊……” 郭婶子嗓门本来就不比孙婶子小,这么一嚎,还是纯正滴在死人屋子前嚎丧告状…… 这一句句的落进孙家四口耳朵里,每个字都让他们心惊肉跳! 孙婶子哪里敢让郭婶子再这么嚎下去? 要是她真把沈家这死鬼半夜嚎进了孙家可咋办? 孙婶子一瞪眼:“王玉芬你个心脏嘴烂的玩意!看我不撕烂了你!” 孙婶子嗷唠一嗓子,整个人就扑腾着起了身,恶狠狠地狰狞着一张脸,一双脏手直直抓向了郭婶子的眼睛…… 郭婶子打架就没怵过谁,这点小儿科的抓挠,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抬手一巴掌就给拍开了。 刚才这个不要脸皮的东西嚷嚷那些话,郭婶子早就想动手了,但打架这种事儿吧……谁先动手谁理亏。 她老早就打出门道来了,年轻时候吃地亏,现在都是宝贵地战斗经验呐! 别人骂她,她就跟人对骂,嘴皮子只要比对方利索,下一步要动手地时候,绝不可能是她先开局。 最后追究责任的时候,也不可能追究到她头上! 孙婶子跟人干架的经验不足,平时顶多也就对骂几句臭不要脸的扭头走人。 这回要不是钱财动人心,粮食迷人眼,她也不会这么冲动到……连郭婶子她都敢上手的地步。 传闻归传闻,真正对上了郭婶子,孙婶子才知道了厉害。 两人看似撕到了一处,但郭婶子稳稳压过她一头,却又没把她按在地上削。 在别人眼里,还以为她跟这大碴子破落户打了个平手捏! 就这撕吧两下的功夫,她身上见不得人的地方,就被连拧带薅的挨了好几下。 旁边还有个黑丫儿拉偏架! 那死丫头看似拦着郭家的,实际拿胳膊挡了她好几下阴招儿。 不仅挡了她,还顺手扒拉她的时候,下了好几回黑手! 瞧那路数就像是王玉芬教滴,这可真是比郭苗子还像亲闺女捏!怪不得外面疯传王玉芬二婚,头婚跟滴黑丫儿她爸了! 孙婶子心里窝着火,嘴上就更加没把门的。 她想到什么就胡咧咧什么,输人不输阵。 郭婶子一开始还留手了,听了孙婶子白话,一盆盆脏水往她身上扣,她冷笑一声,下手忽然没了轻重,嘴上也不给孙婶子留脸了。 “我呸!王美丽你瞎巴巴那些脏话埋汰谁捏?你以为你脏,别人都跟你一样?” “大柳村没几个直道王家村地事儿,你以为你那点子脏事儿就没人直道溜?” “当年你不要脸皮倒贴知青,让人耍了嫁不出去,你家才把你贱卖,一袋子粮食换给了孙宝根。” “你头婚没礼没聘地跟那知青搭伙,二婚头的玩意老瓜刷新漆,还讲究人捏?死不要脸滴玩意!你家大宝可跟孙宝根长地一点儿都不像,是不是他的种还两说捏!” 郭婶子不过随口一提,刚被恶心了,她有来有往把孙婶子老底给揭了。 却不想孙婶子一开始还只是慌张,听到孙大宝不是孙宝根的种时……她浑身一个哆嗦,跟鬼上身了似的,赤红着一双眼,都不知道哪里来的恁大的力气,上来扑倒了郭婶子,就要掐郭婶子的脖子跟她拼命。 沈易遥都被吓了一跳,即便她反应够快,也没办法承受两人的重量,没能托住郭婶子,眼看着她摔了。 不过她也护了一把,没让她摔太狠。 在孙婶子的手要掐上郭婶子脖子的时候,沈易遥眼神一厉,一脚把人踹翻到一边,小心地扶起郭婶子:“干娘,你没事儿吧?哪疼不?” 郭山跟孙宝根那边也打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老妈的战斗力,没太担心。 顾安勋依旧没有立场参与,只能护着些体弱多病,身子骨不太好的郭保全。 孙宝根听见郭婶子的话,憋着一股子气,下手也黑了几分。 眼见着两边儿的全武行要升级成生死斗…… “住手!都住手!”一声厉喝震耳欲聋。 刘大队长赶来了! 第61章 暴更二 刘郑毅气得够呛,他就晚来一步,这边还真就打起来了:“还不分开?都想进牛棚了?啊?!王美丽,孙宝根!” 孙家两口子被点名,孙宝根是真滴没能打过郭山,心里暗骂:“死小子下手还挺狠!” 同时也有些不得不服老的黯然,总觉得刚才他没发挥好。 郭婶子刚才的话和他媳妇的反应犹在眼前,孙宝根阴沉地看了孙婶子一眼,看着她状如疯魔的狼狈样子,他不但没心疼,反而反感地别开了眼。 那事儿是真是假……回家再说。 孙婶子微缩着身体,不敢跟自家男人对视。 然而即便不对视,她也知道现在人多她才没事儿,等回家了关起门来,才是宝根收拾她的时候。 孙婶子心里害怕的同时,也把郭婶子彻底恨上了。 死婆子竟然当着她男人的面,把她当年的老底给揭了。 她阴狠地瞪着郭婶子,恨不能撕了她那张破嘴! 这个时候,孙婶子压根没想过,是她先口不择言地在郭婶子男人面前,先泼人家脏水的。 脏水泼人的时候她没多想,反倒是现世报来得太快,这脏水泼回了自己身上,她才觉得难堪得受不了了。 …… 沈易遥厌烦地看着孙家人,她在末世见过各种不要脸皮的人。 为了一口吃的可以杀人,可以出卖自己,自甘堕落者比比皆是; 为了一块晶核可以杀人越祸,可以跟人配合着来场仙人跳的也不计其数。 可末世的人,都是见识过真正的毁灭性灾难,亲身体验过什么才是绝望的幸存者。身心受创,人性出现一定的扭曲,都情有可原。 与末世的绝境相比,大柳村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孙家这种作,落在她的眼里,就成了无病呻吟,嫌弃好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没事找事的不要脸皮。 是想不劳而获,让人不耻唾弃的卑劣行径! 孙婶子不敢看自家男人,却时不时就阴鸷地剜郭婶子一眼。 沈易遥扶着郭婶子,站得近,她眼中的轻蔑厌烦自然就落进了孙婶子的眼里。 孙婶子诧异于一个小丫头能有那样的眼神,继而又恼火于一个没爸没妈的磕碜丫头也敢看不起她! 孙婶子咬牙切齿着就想再动手。 动不了手,她也豁出去了,恶狠狠地死盯沈易遥,嘴上跟训三孙子似的不依不饶:“瞅啥瞅?瞧你那眼睛贼的,看不起谁捏?” “你以为你还是省城的捏?落户大柳村你也是个村姑!我呸!丧气玩意,从小死爹死妈,住大房子能咋?你以为你还高人一等捏?” “秃毛凤凰不如鸡,就你这么硬的命?哼哼,以后嫁的还未必有郭苗子好捏,早晚也是个捧臭脚挨鞋底子的货……” “啪!” 响亮的一个巴掌落在了孙婶子的脸上。 “你给老子闭嘴!” 孙婶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孙宝根,她没想到他会当众不给她脸。 孙宝根狠狠瞪着自家的蠢婆娘,恨不能把鞋脱了,现在就先让她尝尝捧臭脚挨鞋底子的滋味儿! 那张破嘴整天除了胡咧咧坏他的事儿,正经用得着的时候松的就跟棉裤腰似的,个败家娘们…… 孙宝根心里又划过了郭婶子说滴那话,眼神幽幽盯向了刚才一看打起来就躲一边,怂成一团老农蹲的大儿子。 他越看孙大宝,越觉得他的眉眼不像自己,心里的火气也就更盛。 等他在转眼看向孙二宝时,那跟他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貌,才让他没当场就发作了敢给他戴绿帽子的死婆娘。 刘郑毅来得晚,没听见那些话,自然没看懂孙家的眉眼官司,也没看明白其他人面上厌烦上火之外的幸灾乐祸。 他一头雾水之余,也觉头疼无比。 孙婶子被孙宝根镇压,不敢支毛儿了,刘郑毅以为这是孙宝根多少还会看着些眼色,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但孙二宝偷偷翻沈家院墙,进人家里偷肉,这事儿绝对不能轻拿轻放。 十来岁就在村儿里偷鸡摸狗还了得?长大了那就得是村中一大害! 村儿里‘该溜子’不老少,游手好闲不学好。要不是小时候都是靠百家饭养大的,还存着点儿人性,惹事儿绝不在自家村儿里,刘大队长早把人都关牛棚改造去了。 王会计倒是有耐心给他们开展开展工作,收效也不咋地。 刘大队长挺认可王会计说地“思想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话。 三岁看老,孙二宝这样式儿地,现在要是管不过来,以后溜门撬锁地养成了习惯,早晚得进局子! 刘郑毅心里转着九曲十三弯,面上却只剩威严,嘴上的话……那就是怎么戳人心窝子,怎么插人肺管子就怎么来。 “一个个都能耐了是不?孙家的,你儿子翻墙头进人黑丫儿家偷肉,光彩是不?要不要开个大会给他表彰表彰呐?啊?” 孙婶子张嘴就是狡辩:“咋就翻墙头偷肉了?孩子小不懂事,就是贪玩……” 她话还没说完,刘郑毅就不耐烦地一挥手,把这只听不懂人话的幺蛾子扇一边子去了。 “行了,你大儿的话谁没听见?再说孙二宝翻进沈家,可不是从你老孙家进地。” 刘郑毅看了一眼王家的,又看向了孙宝根:“你家二宝特意跑去忽悠虎子开门,挤开虎子就上了人王家劈柴垛子,心眼子贼地,借着人王家翻进了沈家。” “翻人王家劈柴垛子不说,还忽悠虎子偷了肉给虎子一块吃。”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他要是真得手了,留了痕迹是人王家担。虎子实诚不会撒谎,真给他一块肉,他吃了就是吃了,知道有错,虎子就闷不吭声不会狡辩,这是拿虎子给他顶缸扛祸呐?” “小孩巴子,这啥居心呐,啊?” 刘大队长一通话,犹如一刀刀凌迟着孙婶子的心,也揭掉了孙宝根一层老实人的面皮。 两口子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哪怕没被全村儿围观,没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这还有郭家和王家婆娘捏,这俩可都跟他们老孙家结梁子了。 孙宝根更是暗恨刘大队长不给他脸! 这不是没进屋子,没偷成吗?何必这么直白说出来?不是让孙家跟王家结仇咧? 第62章 暴更三 刘大队长才不管那个。 他肠子里弯弯绕绕多,看事儿看得透,但就是心直口快,从不给人留遮羞布。 他爹没少因为这个教训他,刘大队长就是“死性不改”,爱咋咋。 太多事儿,不就是因为当初不肯扯了那块遮羞布,才为了那点面子越闹越邪乎的? 当年柳家是这样,今儿孙家也跑不了。 要是不把孙二宝那点儿花花肠子扯出来好好晒晒,把孙家的阴私亮出来抖抖,王家还得给孙家当菜板子。 以后乱起来更糟心,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谁也别当谁是傻子糊弄,都把那黑心烂肺地拽出来给人瞅瞅,看看亏心不亏心?有没有那个脸继续坑人?还想不想在大柳村混了? 真还不当回事儿彻底臭了名声的,大柳村一人一口唾沫也够把人淹死了! 刘大队长就这驴脾气,谁家想惹事、能惹事儿的,就都得受着,谁让你家不消停捏?当他愿意搭理是咋地? 他也不愿意得罪人,可这帮子大本事没有,屁事儿又贼多地王八羔子们,见天儿的给他找事儿!生怕他气儿顺了多活几年。 大半夜两家撕吧起来,把他挖出被窝都不止一两回。 为了这帮子不省心的混不吝,他爹大把大把掉头发,五十岁就谢了顶。他现在也是大把大把掉头发,也担心跟他爹混个父子发型,让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围着他媳妇讲究笑话他。 为这,刘大队长脾气是越来越爆,回家还偷偷用过洗米水洗头,芝麻油当头油,姜水擦头皮。 可惜,一点儿用都没有。 刘大队长不怒自威,这一生气自然气场更足。 王婶子听了刘大队长的话,就知道大队长晚来一步,怕是套过虎子的话了。 还好这里头没虎子什么事儿,但孙家算计她儿子,王婶子可就不干了! 刚巧她从刘大队长这儿得了话头,掐着腰就骂开了:“好你个孙二宝!好你个孙家!咱都邻里邻居住着十几年了,俺老王家跟你们红过脸没?讲究你家啥没?你们黑心烂肺泼皮脏嘴地,可真不是个东西!” 刚得了个大秘密,王婶子当场就用上了:“老婆孩子都管不住,屁大的孩子都一肚子坏水假老实,活该你孙宝根当了活王八!” …… 不得不说王婶子的嘴皮子也挺溜的,沈易遥惊讶地发现,王婶子一通国骂下来,都没一句重复的,就这还是她干娘的手下败将……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看正一脸快意,恨不能上去帮腔的郭婶子…… 呃,她还是第一次正视了她干娘的彪悍! 刘大队长一开始还一头雾水着,结果听着听着,就从王家的骂声中听出了端倪来,不由隐晦地看了孙宝根的头顶一眼。 孙宝根一肚子邪火,还不得不装作好脾气地试图解释解释,结果王家的压根不听,急赤白咧地跟他孙家撇清关系。 孙宝根不得不转向刘大队长,试图圆过这个话茬:“大队长啊,这事儿哪就那么邪乎了?不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俩孩子闹着玩儿么?孩子的话哪能当真?” 刘大队长不接招,很“钢铁直”的一锤定音:“你就这么教孩子的?难怪你儿子这么大点儿就敢溜门撬锁了,长大了还不得杀人越祸进局子啊?现在不管,败坏了咱大柳村的风气,算谁的?老子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攒下那点子功绩,可不是为了给你老孙家拿来祸祸的!” 孙宝根闻言眼皮子直跳,气得心脏直突突。 这是人话? 咒谁呐?这话传出去,孙家还有好儿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担心事儿闹大了被清算,让老柳家拉下马吗? 孙宝根也想冷笑,可他不敢跟刘大队长硬刚。 跟王家掰扯,他又掰扯不清,俩兔崽子胡咧咧的话都让人听去了。 跟沈家掰扯,他更掰扯不清,那丫头现在有郭家护着,有大队长偏着,他拿捏不得。 孙宝根扫了一圈,别人不行,这不是还有他老婆孩子捏? 他一咬牙,转头脱了鞋就抽到了自家婆娘身上:“让你管儿子,你给管城啥样儿了?孩子都跟你学地!嘴上没把门儿的,啥都胡咧咧,这下说不清咧,跳进黄河都说不清咧!你个败家玩意……” 孙宝根早就想抽这死婆娘一顿了,敢给他绿帽子戴!活腻烦了! 现在他也算得了机会借题发挥,反倒是该挨揍的孙二宝吓傻在一旁,他一指头都没动他的。 孙大宝见他亲妈被他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削,他觉得丢脸。 就跟他那个碎嘴子弟弟一样,忒丢人咧! 孙大宝喘着粗气,一杵子把他爸推一边子去了。 在孙宝根几乎能杀人的目光中,他涨红着一张脸,低吼着:“你凭啥打俺妈?老二不学好,你打过他一鞋底子没?从小到大,他闯祸还少了?你不管不问就知道喝酒!喝高就打俺,打俺妈,你还有啥能耐?!老二以后要真杀人放火吃枪子儿,那也赖你!都你惯的!” 众人都惊讶地看向了孙大宝,没成想他会在这时候突然爆发。 明明刚才他还躲一边,自己爸妈跟人打起来了,他都不肯往前凑,怂的让人不忍直视。 尤其那个标准的老农蹲姿势……看得人眼皮子直抽。 这才多大的孩子啊?咋这动作神态……看着都跟个老头子一个样儿…… 这会儿“七老八十”的老农支棱起来了,满面红光地……就跟回光返照了似的,事实上也跟回光返照差不了多少。 以沈易遥那个时代的话来说,那就是“帅”不过三秒。 他这番话看似给孙婶子撑了腰,可孙婶子可不是郭婶子,孙宝根也不是郭保全。 孙家没有惧内一说,孙宝根才是家里当家做主的一把手。 孙大宝看似维护,实则给他爸的心头火上又浇了一把油,让他爸的火气“腾”的一下子烧得更旺,也更觉得在人前伤了脸面。 今儿这事儿,不打服老婆孩子,孙宝根怕是很难收场了。 沈易遥看不上孙家,自然乐得看戏。 她也不是土生土长在这个哪哪都跟她的认知对不上的异时代的人,也没那么多忌讳。 人脑子打成猪脑子,也不过是耍猴戏,做给人瞧的罢了。 这点儿小儿科,她都懒得揭穿。 果然,接下来就是一场家暴大戏,旁人越是拉着,孙家就越来劲儿! 就跟人来疯似的。 孙宝根打得来劲儿,挨打的孙婶子和孙大宝嚎得也来劲儿…… 第63章 暴更四 沈易遥无感,不代表郭家不膈应,就连顾安勋如画的眉目都皱了起来。 在别人家又是嚎丧又是打骂大闹的,是真的很难看,可谁也没想到,事情还能变得更加难看…… 这边热闹还没散,虎子趁着他爸不注意跑了回来。 他正探头探脑着,就听见了里面打骂的动静,吓得他一缩脖儿就想悄悄地跑走。 哪成想?还不等他开溜,院里就响起了孙二宝的声音:“妈!妈!俺就是去找虎子玩的,是虎子说想吃肉,不是俺说的!” 虎子当场惊呆了,他才没说过,二狗子这个撒谎精! 院子里打人的动静,也因为孙二宝这一嗓子静了静。 谁也没想到,都闹成这样了,事情还能出现反转! 孙宝根希冀地看向了孙二宝:“你说地是真滴?” 孙婶子也用同样的目光看向了他。 孙二宝眼神有些慌乱地闪了闪,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可话却说得利索:“真滴!就是虎子提的沈家天天吃肉!” 孙宝根心中狂喜,这可是翻身的好机会! 王婶子气得不轻,刘大队长指定是问过了虎子才来地。 虎子不会说谎,全村儿都知道。 孙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孙二宝尤其不是东西! 为了不挨打,趁着虎子不在,往他头上扣屎盆子! 王婶子眼睛一立,直接炸了! “我呸!个糟心玩意,俺家虎子再咋也不会想着偷嘴吃!要是虎子想偷肉,怎滴掉沈家院子地是你?一屁俩谎的东西!你敢埋汰俺家虎子,我撕烂你滴嘴!” 王婶子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虎视眈眈冲着孙二宝就扑了过去。 孙二宝被吓得眼见着又要翻白眼,孙家两口子赶紧上前去拦。 孙婶子护崽子心切,一杵子就把王婶子推了个趔趄。 有了她家二宝的话,她腰杆子也一下子挺直了。 “我说王家的,你刚才还骂的欢,现在知道怎么回事哩。你挺大岁数咧还吓唬小孩子,拿俺儿子出气?你还要不要脸咧?” 孙婶子被揍的时候一直护着脸面,可刚才被孙宝根扇的那一巴掌,还是打歪了她的脸。 现在她的一边脸高高肿着,说话都不太利索,却还一脸扳回一局的胜利者姿态,显得十分滑稽。 孙宝根瞥见觉得伤眼,干脆别过头去看他小儿子。 孙二宝那副心虚的模样,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那又咋样?好歹他儿子给他老孙家保住了颜面。 就算别人也看出来了又能咋?他就说死了孩子是害怕,是被吓坏了,谁也说不过大天去! 孙宝根才起了盘算,就听一道愤怒的童音响了起来:“二狗子胡说!我才没有!” 虎子见自家老妈被人欺负,二狗子咬死了就是他撺掇着他去偷肉滴,哪里还肯偷溜? 他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进了沈家院子,也顾不上害怕了,上前就踹了孙二宝一脚,怒瞪着一双眼睛,气得呼哧呼哧直喘。 “你撒谎!撒谎地孩子被狼叼,你晚上就得被野狼子叼走!你个撒谎精!” 沈易遥看着虎头虎脑的王虎,也算明白了为啥这孩子不会撒谎了,原来是被家大人这么吓唬出来的实诚啊? 只是这孩子实诚归实诚,以前也没少跟着别的孩子一起欺负原主。 就是她来之后,虎子见了她也说过一回,说她是包公脸黑面神,磕碜命硬,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大人们见原主可怜,好歹传瞎话的时候还知道避讳着些。 小孩子那就是生怕当事人不知道,专门围上去笑着、跳着、起哄着,甚至丢石头、吐口水。把那些从大人们那里听来的东西,编成顺口溜传唱着,觉得这样很好玩、很有趣。 虽说小孩子啥也不懂,不明白一些他们觉得有趣的话多伤人。但天真的稚语也可以杀人,那一句句“玩笑”,让失去了双亲的原主变得更加沉默抑郁。 沈易遥对这样的小孩子并没有什么好感。 今天的闹剧究竟怎么回事,她心里门儿清。 她并不会因为孙二宝的一句话,就真信了他的邪。 何况刘大队长还在呢。 刘大队长怎么也不会让个他嘴里常说的“小孩巴子”,给糊弄了去不是? 沈易遥冷眼旁观这场可笑的闹剧。 是的,可笑。 这样的一场算计落进她眼中,除了让她无比反感孙家,剩下的……唯有荒唐和可笑可言。 沈易遥的脸色冷得可怕,顾安勋一直在留意她,见她如此,他的眼底划过隐忧。 他抿了抿唇,再次因自己没立场替她出头,护她在身后而懊恼。 孙二宝的嘴皮子,可一点儿都不输给村里扯老婆舌的一群妇女。 虎子憨憨地,只会“二狗子撒谎”、“撒谎精”、“撒谎的孩子被狼叼”这么三板斧。 哪怕孙二宝一抽一抽地哭嗝都还没消停,吃了一点亏。 俩菜鸡互啄,孙二宝也还是占着优势。 孙二宝能说会道的,还会装委屈。 虎子则是心里越委屈,面上就越凶。 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孙家两口子眼中得意,下巴颏都扬了起来,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小人行径。 两人也真不愧是两口子,唱起双簧来,王婶子一人还真扛不住。 孙婶子难掩得意地来一句:“看见了吧?都是你家虎子撺掇地,你有啥脸骂俺家?” 孙宝根假惺惺地跟一句:“瞧瞧,就是俩孩子闹着玩胡咧咧嘛?男娃淘,爱爬高,指定是上了劈柴垛子上玩,俺就说俺家二宝,是不小心掉进沈家滴吧?” 孙婶子紧接着不依不饶地补一句:“还你家虎子说啥是啥了,真当他是王法啊?” …… 王婶子眼见着说不过两人,气得眼圈都红了,掐着腰,指着孙家两口子:“好啊,欺负人是不是?欺负俺男人上工没跟过来是不?俺这就招呼咱老王家人都过来,咱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王婶子就要去找人。 刘大队长一直没吭声,就是在听俩孩子当面辩一辩。 这么一看,他挺认同王家的骂的那句“孙家是真没一个好东西”那话。 孙家是真滴不是个东西! 孙家心脏冒坏水,事发了不老实认错,还想着拉王家垫背。 眼见着王家的急眼了,要把事儿闹大……刘大队长这才出了声:“王家的,你急啥?来,回来来……” 第64章 暴更五 王婶子迟疑了下,哪怕她气昏了头,也还是条件反射地停了下来,不太情愿的往回走了两步。 “大队长,不是俺不想给你面子,实在是孙家太欺人太甚了!” 王婶子面上不太好看的说了一句。 刘大队长对此表示理解,就是话说得……忒没啥水平了。 他点点头:“能咋,谁让你家虎子老实巴交地,没人二狗子会扒瞎捏?” 他这一句话,别说王婶子一口气不顺,就是孙家两口子也是被噎得差点儿厥过去。 沈易遥没忍住,偏开头,没心没肺地抖起了肩膀。 郭家三口也都有点儿想笑,但刚被孙家恶心到了,那点儿想笑的情绪,还不足以让他们憋不住地笑出来。 见沈易遥还能露出笑模样,郭家三口松了口气之余,也挺无语这丫头的心大的。 这都啥时候了?这么膈应人的事儿都落到了头上,她咋还能笑得出来捏? 郭婶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地伸手点了这傻丫头的小脑瓜。 沈易遥也觉得笑出来不合适,太破坏气氛了。 可刘大队长就是有本事一开口就让人哭笑不得,噎得人一颗心不上不下地,高兴不起来,生气又犯不上。 明明人挺好,说的话吧也都是好意,却就是好话不好好说,一张嘴就得罪人。 这要是还在末世,刘大队长就算是基地长,怕是也早被人暗鲨啦! 沈易遥深吸几口气,小脸儿憋得有点儿热,这才收了笑意。 到了这边之后,她爱笑了许多。小日子有奔头,心里敞亮,一些小瑕疵,她都可以不放心上。 有的梁子结了,场子找回来就是。个别比较特殊的,那就要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了,就比如孙家。 这不是孙家第一次算计她了。 河套边捡石头的时候,孙家纠缠她一回; 下工围她抢人的时候,也有孙家的份儿; 这是第三回了。 当时刘大队长训话后,还有几个对她依旧虎视眈眈地,孙家就是其中之一。 就算没有孙二宝翻她家墙头的事儿,孙家也早晚会算计她第三回、第四回。 只要他们依旧觉得,她是块随时都能叼进嘴里的大肥肉,就不会停止找她的茬。 沈易遥眸光微闪,这场闹剧不管刘大队长能不能解决,她心里都有了计较。 事不过三,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她可不是什么泥捏的温吞性子,也别想她怎么被欺负都不吱声,还妄想让她只挨打不还手。 沈易遥走神了片刻,等她再留意那边的动静时,已经错过了刘大队长的一段精彩发言。 她有些好奇,大队长究竟说了什么,才会导致王家和孙家的脸色都那么难看?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大队长那张嘴的杀伤力了呀? 沈易遥凝神听了两句,嘴角就忍不住一抽。 原来是刘大队长让两个孩子对峙,且是让虎子来说,还不准任何人插嘴。 虎子一五一十地把当时的情况说了。 孙二宝每次要插嘴的时候,都会被刘大队长适时的打断,不给孙二宝狡辩的机会。 这一不给机会,就算孙二宝再能诡辩,也只能干瞪眼,孙家脸色能好才怪了! 而王婶子的脸色不好,是她也是第一次听自家儿子说清楚当时的情况。 一听儿子听了孙二宝问他想不想吃肉,自家儿子就很没出息的犹豫了。也在愣神的时候,给了孙二宝挤进院子爬王家劈柴垛子的机会。 王婶子是气自家儿子不争气。 平时跟她磨着要吃肉也就算了。 那孙二宝一肚子坏水儿,他的话也能信? 她是真的生气自家儿子没出息,孙二宝明显算计他,他咋那么傻,就看不出来捏?! 虎子说话慢,一边说的时候还得一边仔细想想,一个不小心被打断了,还会不服气地怒瞪孙二宝,想跟他理论。 偏偏他还不怎么会找场子,说话不利索。就这么点儿事儿,一再被打断,发生的时间还未必有他复述用的时间长呢! 等虎子磕磕绊绊说完,刘大队长这才看向了孙二宝:“虎子说的哪里不对?” 孙二宝才张嘴,刘大队长又板着脸补充了一句:“小孩巴子别想在我面前说谎,老子吃得盐比你吃得粮还多。你爹妈在我面前说谎,老子都能看得出来。敢撒谎,今儿老子就把你们一家子,一起关牛棚去慢慢说道。” “你要是不愿意说真话,那就闻着牛屎味儿慢慢想,慢慢说。小兔崽子,敢跟老子耍心眼子!” 刘大队长黑着一张脸的时候特别吓人。 孙二宝只看了他一眼就吓哭了。 他也是心眼子多,撒谎能被看出来。那他是小孩子,他不说,他哭! 这招在家里一直管用得很。 只要不是他爸妈心烦的时候,他撒谎闯祸了,都是一哭一个准儿! 他爸妈看他哭得可怜,屁大点事儿就揭过去不会再削他啦! 他跳进沈家院子这事儿,也没多大不是?他摔了还吓着了,不是没翻进窗户,没进屋子,啥也没偷着嘛! 这么一清算,他还吃了亏捏!就该像他爸妈说的,该让包公脸赔他才对! 孙二宝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哭的也就越是伤心可怜,好像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了似的。 他哭得邪乎了,抽抽搭搭就变成了嚎啕。 刘大队长瞪眼,看向了孙家两口子:“你家养的是丫头还是小子?没完了是吧?要不跟我去队部一趟吧。” 显然,刘大队长被哭得不耐烦了。 孙婶子慌了,赶忙看向了自家男人。 孙宝根也心慌着,心里暗骂这刘大队长刁难人,偏心沈家那丫头不说,还偏着王家! 他家宝儿都哭成啥样儿了?他都心疼坏了! 孙宝根忍着一肚子怨气,压着想要骂出口的脏话,硬梆梆地开了口:“大队长,你看俺家孩子都吓成啥样儿了?这咋还要带走啊?” 刘大队长皮笑肉不笑地瞥了那正耍驴的熊玩意一眼,微微弯腰问孙二宝:“咋?我吓着你了?啊?” 孙二宝不说话,就是哭。 刘大队长脸一板,突然厉喝一声:“说话!” 孙二宝吓得一颤,连忙摇头,一抽一抽地哭着张嘴:“没,没吓着。” 刘大队长继续板脸:“那你哭啥?给谁上眼药捏?憋回去!” 孙二宝“咯喽”一下子噎了个打嗝,然后不停的打嗝。一声又一声的脸都憋紫了,还是打嗝…… 孙宝根那张脸也没比他小儿子好多少。 他眼神不善地盯着刘大队长,咬狠了牙,都能尝到嘴里的铁锈味儿了。 他阴沉着声音问道:“刘大队长,这算什么意思?” 第65章 暴更六 刘大队长也回盯了孙宝根一眼:“你觉得是什么意思?人沈家可没想认你老孙家人做孝子贤孙,你一家子跑人院子里就没完没了的号丧。” “咋?还真想请沈兄弟的牌位,供你家去咋地?” 孙宝根被这话噎得脸都绿了,张了好几回嘴,都说不出啥来。 这会儿再听他儿子一个嗝接着一个嗝,他就忍不住地想起死婆娘给他戴绿帽子的事儿。 心里闹腾,孙宝根恶狠狠地一巴掌,就拍在了孙二宝的后脑勺上,怒吼:“给老子闭嘴!老子还没死呢!你号什么丧?妈了个巴子的,没一个省心滴东西!老子上辈子该你们滴?哭哭哭!哭个毛啊哭!” 孙宝根心里憋屈得不行,满院子的人依旧是谁也发泄不得,他的愤怒只能发泄在老婆孩子身上。 孙二宝从来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亲爹,以前他爸就算把他哥屁股打开花了,也不舍得动他一指头。 他哥总是气囊气死的死样儿,一点儿都不讨喜。每回看这他哥挨揍,他都觉得心里无比顺畅,还会小小声地骂活该!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爸的脾气怎么就冲着他来了捏? 孙二宝难以置信,一时间像吓傻了似的,不哭不闹,连止不住的嗝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刘大队长对这个效果还是很满意的。 他最看不上跑别人家哭哭嚎嚎,搅合人家日子的玩意,忒不是东西了! 孙二宝不哭了,刘大队长不给他缓过来再发作的机会,冷不丁的开了口:“谁让你来偷肉的?说实话!” 孙二宝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伸手指向了他哥。 孙大宝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子,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像是不可置信,也像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指出来,没做好心理准备。 刘大队长似笑非笑地看了孙宝根一眼,这才板着脸再问:“你哥让你偷的?他怎么说的?” 孙二宝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是他哥跟他说滴翻墙去沈家吃肉,他才会想起来王家的劈柴垛子好像挨着沈家滴院墙,才有了他跑去骗虎子开门的事儿! 是他哥!都拥护他哥!都是他哥教他滴!都赖他! 孙二宝一下子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嘡嘡嘡”一口气把早上他缠磨他哥,让他给他弄肉吃,他哥推搡他,让他翻墙去沈家吃去的话,添油加醋地指控了一遍。 王家母子俩都是挺直了腰板儿,一副“俺们不亏心”的模样,眼神也是如出一辙的鄙夷着孙家人。 孙大宝没想到明明是他弟惹的祸,扯来扯去还能扯他身上来,成了他教地了?! 孙大宝脸色白了白,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这会儿却脆弱地像一推就倒,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外人尚且能看出他的震惊和不可置信,还有被推出来挡祸的愤怒和委屈。 奇怪的是孙家人的态度。 孙婶子别过了头不去看她大儿子; 孙二宝盛气凌人地指着他哥一顿抢白; 孙宝根阴森森地跟看仇人一样,死死盯着孙大宝。 等孙二宝那边指控的话语一落地,他两步上前,在孙大宝张了嘴还来不及说出一个字的时候,他已经高高抬起了胳膊,狠狠地一巴掌,落在了这个他替人养了十几年的野种脸上。 一巴掌犹不解气,孙宝根就跟疯了似的,对着孙大宝连踢带打。 孙大宝哪怕被他爹打得皮实了,也还从没像这样下死手的被狠削过。 他条件反射地护住了头,受伤幼兽一样倒在地上,感受着落在身上的拳脚,死死咬着嘴唇,如平时挨打一样一声都不吭。 哪怕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就要断了,哪怕他觉得这回可能会被打死……他依旧挺着、闷着,不允许自己哭叫出一丝丝声音。 他反抗不得,越反抗就会被打得越狠。这是他从小到大替他弟挨打时,早就有的经验。 孙大宝难以接受,又觉得理所当然。 每次都是这样,不是吗? “呵呵……呵呵呵呵……” 孙宝根被郭山和刘大队长架开的时候,孙大宝松开咬破的厚嘴唇,就发出了一连串低低地,满是自嘲而绝望的嘶哑笑声。 那声音让满院子的人都感觉毛骨悚然。 尤其孙家人,都觉得这个样子的孙大宝像极了撞客,一时间觉得沈家大院里阴风阵阵,渗人得很。 孙大宝艰难地爬了好几下都没爬起来,嘴角缓缓有血流了下来。 孙二宝再次愣住,好像没想到他爸这回会下手这么狠似的。 他害怕得直哆嗦,变了,怎么啥都变了? 他小小声地叫了一声:“哥……” 孙大宝阴鸷地眼神盯向了他,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却阴冷冷地莫名让人害怕:“你满意了?” 孙二宝张了张嘴,脸色发白,整个人打起了摆子,想哭又不敢。 正在他不知所措地时候,就见那个让他无比陌生,却又顶着他哥脸的不知道什么鬼玩意,阴恻恻地晃悠着,抬起了右手,指向了他身后的窗户:“沈叔儿在那儿呢!你对着沈叔儿再说一遍,谁让你来偷肉地?!” 孙二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疯狂摇头。 孙大宝忽然大吼:“说!撒谎就让沈叔儿带你走!” 孙二宝又被吓得一个激灵,再没忍住“嗷”一嗓子吓哭了,在孙大宝又一声大喝中,哭着说:“是我!我说滴!嗷呜呜呜……” 孙二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委屈着:“我跟妈说,妈打我,让我有本事去沈家吃去。我跟你说,你也扒拉我,让我有本事去沈家吃去!呜呜……你们不说,我能想着翻墙头吗?要不是你不肯翻,我用得着跑去王家爬劈柴垛吗?呜呜……” 孙二宝这回是真的哭得快把自己委屈死了。 听着他一边哭,一边发挥了他平时碎嘴子的正常水平,所有人都抽着嘴角,感觉尴尬到不行。 除了沈易遥一开始就料到了真相,其他人都才后知后觉,这场闹剧究竟有多荒唐! 所有人看向孙家的眼神……如果地上能够裂开一道缝儿,相信孙家两口子,能为了争抢那唯一的地缝儿再打一架! 郭婶子笑得超级拉仇恨:“山上河里,哪不能弄口肉?晌午下晚儿,啥时候不能抽个时间?好吃懒做连给孩子弄口肉的本事都没有!逼得孩子坑蒙拐骗翻墙做偷儿,反过来还想讹人,连自家大儿子都得推出来顶缸……老孙家可真能!” “呵忒!一家子膈应人的玩意!滚滚滚,以后别进沈家门!晦气!” 第66章 暴更七 目送着孙家人灰溜溜地离开,郭婶子还是没忍住“呸”了一口! 刘大队长却还有疑问没解开,他交代了孙家晌午吃完饭后,带着孙二宝去队部一趟。 孙宝根垂着头,难堪地带着老婆孩子家去算账了。 刘大队长转头,走到沈父那屋的窗根儿前,探头往里面瞧了瞧。 刘大队长只这么一个动作,沈易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但她仍旧装作不知的歪头疑问:“大队长,您找啥?” 刘大队长还在撒嘛着屋里,眼中满是疑惑,嘴上纳闷地嘟囔着:“这哪个物件儿像棺材啦?” 郭婶子“哎哟”了一声:“我说大队长啊,你可别听孙二宝胡咧咧,什么棺材不棺材的……晦气哦!” 沈易遥眨眨眼,指了指窗口:“大队长……你往下瞅瞅。” 刘大队长依言向下一低头,也“哎哟”了一声:“我滴乖乖!丫头啊?你这整地啥呀?” 沈易遥腼腆一笑:“我就想着种点绿叶菜,提早能吃,这都摘过一茬啦~!” 刘大队长眼里满是惊奇,谁家屋子里都没想过也要占上种地啊? 家里生个蒜苗子、豆芽的,那都了不得喽,这丫头……心思还挺活的,竟能想到在屋子里面种菜! 刘大队长低头,正好看见的是种菠菜和小白菜的两个木槽子。 这两个木槽子就是摘了一回,重新种上才催出了一点点小芽苗的那俩。 因为芽苗还太小,木槽子空荡荡地,放在发荫的屋子里,一个就有小儿棺的大小,两个并排……乍然一眼瞄上了,还真的有那么点儿像棺材。 也该然是孙二宝做贼心虚了! 刘大队长在心里嘀咕着…… 棺材的疑惑解开了,这事儿也可以先放一放咧。 临走前,刘大队长特意放了沈易遥一天假。 今儿这么大的动静,黑丫儿要是跟个没事人似地去上工,又要被围堵了。 一想起那群糟心的玩意,刘大队长就头疼地很。 这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惜孙二宝闹出来的这档子事儿,终究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郭婶子就没打算帮孙家瞒着。 王家差点儿接了孙家的屎盆子,正在气头上,那更是不可能帮忙瞒着。 事情就如一阵初夏的热风,以热不可挡之势,迅速席卷了整个大柳村。 那一天,八卦满天飞,让真相多飞了会儿。 那一天,孙家打孩子抽晕了大儿子;哭抽了小儿子;孙家媳妇在之后的好几天都没露面,听说被打得起不来炕了。 那一天,孙宝根是活王八的事儿月扯越邪乎。扯到后来,就变成了王美丽偷汉子,孙家俩孩子都不是孙宝根的。 还有人听说是孙宝根不能生,又怪她媳妇不下蛋。王美丽也是刚,直接搞了破鞋,用俩大儿子告诉孙宝根,究竟是谁不下蛋! 那一天,王家媳妇一战成名,泼辣名声直逼郭婶子。 那一天,沈家又多了一则邪乎传言,说是沈建军不放心闺女,一直停灵在家,就在他自己那屋守着黑丫儿捏! 那一天,再次成了众人聚焦焦点的沈易遥,却是该干嘛干嘛,完全没被流言蜚语的影响到。 不去上工了,沈易遥就在盘算着,是跟着郭山他们上山,还是去镇上一趟? 思来想去的,她两个都没选,而是选择了先搞定石磨和院墙。 尤其是院墙! 大白天她就在地里,多少还能看到自家门口呢,都有贼溜进家门了。 有人给心思活的那些不着调的人打了个样儿,晚上会不会进贼可就真不好说了。 沈易遥翻出沈父当年起房子留下的一袋半水泥,又去河套挖了细腻的沙子回来,以2:1的比例混合成水泥砂浆,拎着捡回来的石头就开始了她的“镶墙大业”! 沈易遥没有告诉郭山和顾安勋她要贴墙面,这点活儿还不至于还要再占下两个人手。 今天的乱子连累了两人工分都被扣了,她不能再耽误他们去山上打野食,贴补回工分的损失。 贴墙面的确跟小孩子的美术作业差不多。只要耐心足够,心中有规划,循着规律慢慢排布即可。 大门两边的墙体面积不算太大,只是鹅卵石一颗才鹌鹑蛋大小。 对比之下,就显得这个工程量浩大了。 饶是沈易遥有空间异能作弊,不需要时时丈量,也忙活到了大晌午下工锣响起,才堪堪贴完了靠着王家的半面墙。 沈易遥刻意避开了晌午休息的时间,收好了水泥砂浆,简单吃了口午饭。 时间还很充裕,她干脆在院子里凿起了那个半成品石磨来。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隔壁拳打脚踢的声音才停,就听见了这如同催命符般的声音! 孙二宝“噶”一下抽了过去后,没多会儿就发起了高烧。 孙婶子也烧了起来,半睡半醒间,她的眼角还挂着泪水,为自己喊冤。 只是梦中……孙婶子不可避免的,梦到了那个坑了她一辈子抬不起头的负心汉! 母子三人中,反倒是被打得最惨的孙大宝……一身是伤却只是昏睡着。 也许是被打得多了,更皮实一些,没那么容易生病。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入了孙家人梦中。 不管在昏睡过去时,他们梦到的是什么?在这个声音钻进他们的梦里之后,出现在孙家人眼前的,都变成了一张血肉模糊的熟悉面孔。 那是个看不清五官,全身是血,被滚落的石头砸得稀烂的男人。 “不!别来俺家!别找俺,别找俺……啊!!!”孙婶子闭着眼惨叫了起来。 “妈!!!鬼啊……救……救……呜呜,不敢了,俺再也不敢了……”孙二宝也跟这哭嚎乱叫。 “不是俺,俺没有!不是俺……”孙大宝不安稳地皱紧眉头,声音低低地呢喃着…… 唯一醒着的孙宝根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在家多待,借着去找郭大明白买药的由头,快步离了家…… 晌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沈易遥凿了一个晌午的石磨,这动静不止孙家听见了;王家也听见了;外面一走一过,刻意往沈家伸脖子好事儿的人,也都听得真真儿的。 沈建军停灵在家,大白天就闹得挺凶的传言不胫而走…… 第67章 暴更八 下午,沈易遥加快进度把墙面贴好了。 她拿了一颗鹅卵石填上了最后一块空白,随即站远了两步,仔仔细细看了看效果。又调整了两块鹅卵石的位置,再仔细打量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她心中颇为满意! 要是真有那不长眼的晚上来她家门前晃悠,这面墙足够替她送来人一份大礼了。 沈易遥又看了一眼墙面,勾了勾唇,收拾了东西进门,全然不理会一河之隔的指指点点。 还在地里忙活的众人,离着老远都能看见沈家院墙的变化。 可惜一群妇女识字的不多,又偏偏她们话最多。 李婆子凑到牛婆子跟前儿:“哎?那丫头折腾地那是啥呀?怎看这那么像队部滴标语捏?” 牛婆子眯着眼看了好半晌:“看着不像,笔划不一样。” 李婆子惊讶地又打量了半晌,还往队部那边看看,点点头:“还真滴不一样,那丫头识字啊?她写滴啥捏?不会是翻墙偷吃……不得好死吧?” 李婆子一脸八卦地瞎编着。 牛婆子看不懂,也不瞎猜,万一猜错了多丢人呐? 她讳莫如深地笑笑不语,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眼见着别人也都被那个很像标语的玩意吸引了注意力,牛婆子压低了嗓门,小小声地跟李婆子说起了悄悄话:“上次那事儿怎么样了?” 李婆子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牛婆子问滴是啥! 她神色不太自然地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她俩,这才也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开了口:“害!甭提了,俺才把话传出去,那丫头就被围了。闹出恁大的阵仗,惹得大队长都给那丫头出面咧。” 李婆子担心被人偷听,又贼溜溜地看了一圈,这才继续:“现在想找人诓那丫头,怕是不成咧。郭家不好糊弄,那丫头还心大的要招上门女婿,哪那么容易哟~!” 牛婆子心里不以为意,也对李婆子办事儿的能力颇为看不上。 这么点小事儿她都办不好,整天除了扯老婆舌,还能干点儿啥?吃货一个! 牛婆子的不满没表现出来,找这么个蠢东西,本来就是为了让她配合着唱一段双簧的。 李婆子去当那个恶人正合适,她找好了机会出来当个好人,那死丫头还能不落到她手里? 郭家两口子能做初一,她就能依葫芦画瓢做十五! 套路个小丫头罢了,能有多难? 牛婆子看着那多了八个大字的高门大院,心中更加火热。 什么鬼不鬼滴,她才不信哩! 要是真有鬼,她老早就被鬼掐死了…… 牛婆子又像沈家看了一遍,转过头就变了一副嘴脸,跟着其他妇女们一起扯起了老婆舌:“哎!听说了没?沈家大兄弟没了有大半年了吧?听说啊……压根就没走,孙家小儿子爬进去啦,看得真真儿的……” 类似的传言飘满大地,跟摘种到地里的种子一样,在众人的心中生根发芽。如野草般,只需一点点的雨露和微风的抚弄便能疯长…… 另一边,六丫鬼鬼祟祟跑到了知青点,她趁着其他知青都上工去了,摸进了李继东的宿舍。 李继东还病恹恹地躺在被窝里睡着。 六丫眼神复杂地看着炕上的人,脚步轻轻地靠了过去……却不想,原本熟睡的人,竟能因为这么一点动静瞬间吓醒。 李继东的眼里满是血丝,他惊恐地看着六丫,眼神涣散着,半天都没能认出人来。 “不,不要……你别过来!” 李继东声音嘶哑着摇着头,身子费力地向里挪着,试图躲开六丫的靠近。 六丫却不容他逃离,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东子哥,是俺啊?六丫!你地丫丫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六丫听说李继东撞客了,一开始还不信。现在亲眼所见,她还是难以置信。 这世上哪里来的鬼?不过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六丫本以为是李继东想要摆脱她才装病,却不想他是真病了。 六丫心疼地抓着李继东的手,缓缓地放到了自己的脸上:“东子哥,是俺呀,你好好看看,俺是谁?” 李继东浑浑噩噩地看向了六丫,一副疑神疑鬼地畏畏缩缩模样。 那张脸憔悴得像是被强行抽取过生气似的,哪里还有往日半点小白脸的风流和张扬? 这模样乍一看还真像是被女鬼吸了精气的,也难怪村里疯传李知青撞客了。 尤其是他一看到六丫的脸,就惊恐地不停呢喃着:“不要,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不是我杀的!我没动手,别找我!别过来!啊……救命啊……鬼……有鬼!” 六丫的一张脸阴晴不定了好半天。 要不是黑丫儿还活得好好的,她都要怀疑东子哥看到的女鬼是黑丫儿了。 同时她也狐疑,除了黑丫儿,东子哥还害过谁不成? 想到东子哥以前特爱招蜂引蝶的那些事儿……六丫眼里渐渐蓄积起了怒火。 她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眼神涣散,如行尸走肉般的枯槁残废,忽然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李继东的脸上! “你给俺醒醒!俺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家里让俺装疯,天天打俺骂俺,没人疼俺,没人要俺了……东子哥……你醒醒啊……丫丫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啊……东子哥……” 六丫眼圈红红的,不停摇晃着木讷地李继东。 一个巴掌,让李继东涣散地眼神逐渐聚焦,听着耳边熟悉的聒噪声,他只感觉头疼欲裂。 “六……六丫?” 李继东声若蚊蝇地喃喃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虚弱,但能这么作、这么闹腾他的只有一个六丫。 李继东心中烦躁,六丫被关一次,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六丫看到了李继东的变化,也看到了他张嘴好似说了什么,只是声音太小了,她没能听清。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晃悠李继东的手,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东子哥?” 李继东心烦地斜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别吵,我头疼。” 这一次,六丫听清了,她欣喜得双眼发亮,一下子扑到了李继东的身上:“东子哥!东子哥你醒了?太好了!……呜呜呜……东子哥,俺以为你再也回不来哩,丫丫好怕啊……” 第68章 暴更九 李继东皱眉,他的脑子乱糟糟地,完全不知道六丫在说什么? “胡说什么呢?起来,死沉的,快压死我了!” 六丫浑身一僵,无论什么时候的女孩子,对自己的体重都很执着。 六丫最近愈发吃不饱,还被说死沉,她这会儿压死李继东的心都有了。 李继东对此浑然不知,他只觉难受的快要死了。 好在六丫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不好,没在这个时候跟他使性子。 她从他身上起来,还帮他倒了杯水,慢慢喂给他喝。 李继东接连喝了好几杯,才感觉冒烟的嗓子好了不少。 他忍不住瞥眼看向了六丫,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六丫的诧异十分明显:“你病了……东子哥……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李继东皱眉,疑惑着开口:“我病了?” 六丫连连点头:“是呀,你镜子放哪儿了?俺拿给你,你自己看看?” 李继东随手一指,六丫就点点头去找。 她翻了好半天,才找到了一个女式的小镜子。 同小镜子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些女孩子的小玩意儿。 六丫气得浑身发抖,却没有当场发作,只拿了小镜子回来。 走近了,她还能听见李继东嫌弃她慢的埋怨声。 六丫眼底翻腾着滚滚黑雾,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竟然在她被关起来受苦的那些日子里,勾搭了村儿里不知道哪个死丫头! ‘李、继、东!’她在心底恨恨咬着这个名字。 可是再恨又能如何呢? 她现在除了这个可恨的男人,已经一无所有了。 六丫心绪难平,又不能翻脸,这份恨意无处发泄,只好想办法转移。 六丫想到了越过越好的黑丫儿,恨意就这么找到了宣泄口! 今儿听说沈家进了贼,她差点儿乐疯了!可还没等她彻底高兴起来,又听说那贼是个十岁的小屁孩儿! 十岁毛都还没长齐呢!能干什么? 六丫气结,死崽子咋没摔死捏?摔死在沈家院子里也够扯皮地咧!害她空欢喜一场。 六丫阴狠地正盘算着黑丫儿倒霉的日子,她每天都要数上好几遍才安心。 不亲眼看见黑丫儿倒血霉,不亲眼见着她生不如死,活不起、死不了的惨样儿……她就夜夜恶梦,睡不好觉! “啊!我怎么变成这样了?!”一声惊呼打断了她的算计。 六丫心中不耐烦,那点儿温情,都因刚刚看见的那些小玩意,给抹了个一干二净。 对!还有个勾搭东子哥的死丫头,等她把人揪出来,看她不抓花了她的脸! 反正那个死丫头也不要脸皮,都敢把私物送男人了,那就不如彻底别要脸了吧! 六丫攥了攥手心,压下心里的戾气,强行挤出了一个关心的表情:“东子哥,你真不记得了啊?大半夜的你起夜为啥会厥倒啊?” 六丫试探性地问道。 她可打听过了,那天晚上沈家来且了,黑丫儿住在了顾知青的屋儿里一宿。 不要脸的丫头片子,长那么磕碜还能勾搭上顾知青! 指定又是沈家大瓦房被看上了。 六丫才不信,有人会眼瞎地看上黑丫儿那丑丫头,唯一的解释就只有沈家的房子和家底了。 六丫是又羡慕又嫉妒,心中的恨意又叠高了一层。 顾知青……那是大柳村最好看的男知青,也是她曾一眼相中的男人。 想到顾知青对她的冷脸……六丫的眼底有黯然也有不甘。 任她再怎么死缠烂打,那人就像没长心,连个正眼都不肯给她! 本以为他会毁在东子哥的算计里,她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但一想到那样好看的男人,她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了……她又升起了说不出来的欢喜和满足。 想到那个像画里走出来的男人,六丫再看李继东时,就难免起了比较的心思。 可两人又哪里有可比性呢? 一个是天上的白云,高高在上,看得见,摸不着…… 一个是路边的野狗,见着一片草科子就想抬腿,骚气得很! 想到顾安勋,六丫险些压不住心底的焦躁。 偏偏眼前这个,还顶着一张丑得辣眼睛的脸,在那儿大呼小叫着。 那一惊一乍地样子,娘们唧唧地,看得六丫更加厌烦。 “我……病了?半夜……半夜……起夜……厥倒?”李继东死死皱着眉头。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可他的头好疼啊,疼得他无法思考。 到底是什么呢? 李继东双手抱住了脑袋,闷哼了一声。 六丫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她现在可就只有这一个指望了,要是东子哥出事儿……那她…… 想到她在家里偷听到的,那些人要把她嫁给隔壁村的老鳏夫,六丫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不,她绝对不能嫁给那么个又老又丑的玩意! 哪怕现在的东子哥,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但他养一养还能养回来。 就算他比不上顾知青,也是男知青里第二好看的了。 不管他现在多磕碜,那也比那个膈应死人的老鳏夫强多了! 听说那老鳏夫的死婆娘,是被他活活磋磨死的…… 她才不要跟那种人! 六丫的眼中划过恐惧,她忍着恶心闭上了眼,想着东子哥好好的时候那张脸……嗯,她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六丫借着记忆,再次扑到了李继东的身上,声情并茂地来了一段告白:“东子哥,不管你咋变,丫丫都稀罕你,丫丫都跟你好好过日子!东子哥,你咋了?头疼啊?俺去给你找郭大明白去!你忍忍,成吗?” 李继东疼得额角青筋都跟着一抽一抽的,除了闷哼,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烦躁地挥挥手,赶扑棱蛾子似的,心里也在不停骂着:“要找就快去啊?在这磨磨蹭蹭地说那些个有的没的干什么?!老子熬到调离这破地方,谁稀罕你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野丫头?!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去吧你……” 李继东暗暗骂得起劲儿,忽然全身一震,因为惊恐过度被他遗忘的记忆,就这么自己找了回来。 李继东被那可怕的记忆吓得打起了摆子,一股尿意直冲天灵盖。 可他对茅房产生了极大的阴影……哪怕现在还是大白天,他也不敢起来离开这个屋子。 李继东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四处乱看,眼神一下子定在了他自己的洗脸盆上…… 第69章 暴更十 郭山带着顾安勋上山去打野食,借了沈易遥家的老洋炮。 走时,郭山信誓旦旦地说要打只狍子回来,继续炖肉,馋死孙家那一家子懒货! 顾安勋虽然嘴上没说,眼神却跟郭山如出一辙。 沈易遥看得好笑,却不想这俩人天黑透了才回,还真让他俩弄了一头狍子回来! 郭山压根就没往家那边看一眼,跟小伙伴儿兴冲冲地扛着狍子摸黑进了村儿,直奔沈家。 俩人其实早就能回来了,但这狍子个头不小,勋子说就这么扛回去太招摇了,容易给丫头招祸。 郭山觉着也是这么个理儿,于是俩人一商量,干脆在山上多转悠了一会儿,采了一筐蘑菇和山菜,而后躲在了村口的王八石后头等天黑。 沈易遥做好晚饭,左等右等都没看见两人回转,难免担心,都想上山去找人了。 这山里可是有狼、有狗熊、有野猪这些凶残不好对付的大家伙的! 哪怕他们俩没往深山里去,可万一没留意到林间藏匿的蛇呢? 山上也不都是没有毒的蛇…… 她是越想越担心,天色彻底黑下来后,这种焦虑到达了顶点。 沈易遥收拾好了急救的一应物品,背着小包裹就出了门儿。却不想就是这么凑巧地差点撞到顾安勋身上。 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地动了手! 要不是郭山粗喘着,压着兴奋地小声跟顾安勋说着话,她一胳膊肘怕是已经撞上了顾安勋的胸口。 顾安勋在那一刻也是有感觉的,可他跟郭山正一起扛着头大袍子,想躲都躲不开。 闻到了熟悉的香气,顾安勋一下子就猜到了动手的是谁,还以为要硬生生受了这一下了。 他们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没打手电也没点马灯,被黑丫头打了也是他活该。 顾安勋都屏住呼吸等着那一下疼了,可哪知,疼痛没有,倒是迎了一个温香满怀! 沈易遥这一下用的力气不小,要是击中顾安勋,怕是能直接断他两根肋骨,够他躺一两个月了…… 认出了是顾安勋,沈易遥急急收招,在手肘即将击中对方时,她急中生智,将手肘下压,身体也跟着惯性一个旋转。 这一下成功避开了人,她却自己失去了平衡,倒进了顾安勋的怀里,来了一个投怀送抱! 沈易遥:…… 她兔子似的,借力站稳了就弹开了身体,站到了一旁,小手忍不住拍了拍心口:“妈呀!你俩咋才回来啊?也不点个灯,要吓死人呐?” 怀里一触即分的温热,让顾安勋的反应慢了好几秒。 沈易遥还以为自己刚才吓到了他,脸皮有点烧,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纠结着手指连声道歉。 顾安勋这才反应了过来,“嘘”了一声:“走,先进院子再说。” 郭山也一副做贼似的应喝:“对,对对,丫头,快开门,咱们进门了再说。” 沈易遥看不清两人都弄了什么回来,但血腥味和野菜的味道她还是闻得出来的。 应该是大丰收了! 沈易遥也没多耽搁,利落的打开了大门,放两人进去。 等她关好门,进了院子,两人已经把身上背着抱着扛着的都卸了下来。 郭山长出了一口气,对着走过来的沈易遥挤眉弄眼地指着地上的大家伙:“丫头,收好了啊,明儿哥再来帮你宰杀整治。” 沈易遥眨眨眼,也跟着小小声问道:“你俩怎么回来这么晚?没受伤吧?” 郭山挠了挠后脑勺:“没啥事,这不是怕给你招祸嘛。勋子说天黑再进村儿,咱俩就躲王八石后头啦!我没事儿,勋子出溜了两回,应该有擦伤。等一会儿咱回去的时候,让我爸给看看,你就甭操心啦!” 沈易遥看向了顾安勋,见他没什么异样,刚才接住她的时候站的也挺稳。就算伤了,应该也只是蹭破皮的程度吧? 心中这么想着,可到底不太放心,尤其刚刚她差点把人打骨折,这会儿心跳还没平稳呢! 沈易遥转身的时候,故意绊了一下,摔向了顾安勋。 顾安勋下意识地一把把人捞住。他心跳本就没平稳,接连抱到了两次人……这会儿他的心跳都快赶上鼓点儿了。 沈易遥没发觉顾安勋的异样,她借着这一摔,指尖一点绿芒渗入到了对方的体内,只这短暂的接触,足够她验明他的伤势了。 这么一验,沈易遥一顿。 如她所想,他的伤不严重,只是皮外伤。 但……这个心跳……她刚刚那一下肘击,果然还是吓到他了吧? 沈易遥心中愧疚不安,自己站稳之后后退了两步,先道谢,再道歉。 顾安勋被她这两次道歉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的。 郭山还在一旁大咧咧地笑话她:“瞅瞅瞅瞅,个笨丫头呐,打着手电捏还能绊着,天黑了虫子多,快溜地进屋吧。” 沈易遥也没再说啥,两人上山到现在才回,啥也没吃,肯定饿了。 她招呼着两人别忙着走,先在这洗一把脸,吃口热乎的再回去。 郭山本想直接溜的,但一想勋子回去都这么晚了,可就没法弄饭了。 上他家吃吧,苗子再闹出来可就太难看了。 他左思右想着,还真就在丫头这里吃一口最方便。 等吃也得一会儿,他干脆招呼着勋子一起,把筐和狍子给丫头搬屋里去了。 搬完之后,两人又回了院子,围着井边儿痛痛快快地搓洗了一把。 沈易遥进了厨房,把她晚上做的饭菜拿出来热了热。 一人一大海碗的肉丸子汤,一人一大碗红烧肉,掺了大米的杂粮干饭,一碟子炸花生米,一碟子凉拌豆芽,一碟子凉拌土豆丝。 郭山和顾安勋上桌之前,是真没想到……丫头说的随便吃一口,是这么个“随便”啊? 郭山傻愣愣看向了沈易遥:“丫头……这肉……” 沈易遥笑笑:“廖叔叔从省城带过来的,不是咸肉。本来是等着你们回来一起吃的,谁成想你们回这么晚。热过一回,可能没有刚做出来好吃了。” 郭山“害”了一声:“哪能捏?我妹子做饭可是这十里八村都排得上这个的。” 郭山比了个大拇哥,逗得沈易遥笑出了一口小白牙。 顾安勋抿住了嘴角的笑意,心里热乎乎的。 那半扇猪的事儿,只有他知情。 黑丫头……一直没拿他当外人看待! 第70章 嚯!可真不少! 郭山和顾安勋吃饭的时候,沈易遥把两人送进屋的背筐都倒了出来。 要是这么放上一宿,筐里的菜可就不能要了。 这么一铺开,沈易遥惊讶了。 嚯!可真不少! 刺嫩芽、猴腿、蕨菜、五加皮、大叶芹,有些原主记忆里没太大印象的,她还不认识。 末世之前,她就一宅家里学习、打游戏的小屁孩。 末世后四处奔波不假,但植物都变异了,哪里还认得出啥是啥?顶多只能判断能不能吃。 就像现在,沈易遥下意识做的,也是靠木系异能者的本能,去判断这些都能不能吃,有没有摘错有毒的。 不是她信不过两人,十年养成的本能,不会说改就改。 还多亏她细细看过了。 沈易遥挑出了几棵野菜,仔细打量着,明明没有摘错,这几棵却有毒! 这么一细看,她才看出了端倪,菜上沾了晶莹的液体,看上去像口水。 她仔细感应了下那液体,是蛇毒。 原来是被蛇浔了啊…… 这样的菜要么扔了,要么就得仔细处理干净再吃。 如果没洗干净就吃下去,轻的嘴肿成香肠,全身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水肿,有的还会上吐下泻闹腾不休;严重的跟直接被蛇咬也差不了多少,偏偏身上没有伤口。这穷乡僻壤的,土大夫的水平参差不齐,被误诊了就是一条人命的大事儿。 沈易遥没有声张,把有毒的菜挑出来放在了一边。 这跟抽奖似的,就这么被两位哥哥赶上了,还好有她把关。 她能处理,就不必让他们知道了,省得俩人再乱想,那不是徒增烦恼吗? 沈易遥将两筐菜都分门别类的码放好,看着那堆她看着眼熟,又叫不上名字的蘑菇,歪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叫什么。 她知道这个原主吃过,沈父生前总能摘到这个蘑菇。这种蘑菇好像一年四季都有,也是大柳村村民们最常吃的蘑菇。 只能说原主被沈父当成了小公主养着,从不许她上山下河的。她对这些也没那么上心,知道能吃已经很难得了。 沈易遥看了半天,还是放弃了,认不出来啊。 顾安勋不经意地一个回眸,刚巧看到了她皱眉歪头,好像在苦恼困惑着什么的可爱模样,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引起了郭山的注意。 郭山也疑惑地看了过去,他嘴快,有啥就直接开口问:“丫头咋啦?有啥跟哥说,自己瞎寻思个啥?” 沈易遥指了指蘑菇:“这个叫啥名来着?” 郭山“害”了一声:“我当啥呢?内个啊?内叫狗尿苔,学名叫啥咱就不知道了。” 沈易遥瞪眼:“这名字可真接地气儿。” 郭山笑哈哈地:“可不是!谁让它哪哪都是捏?常见!” 顾安勋也跟着笑笑,存在感依旧不强。 沈易遥点点头,把菜分出来,有蛇毒的菜,她不动声色地留下了,把里面品相好的都归拢到一堆,又放回了筐里。 等郭山和顾安勋吃完了,沈易遥把背筐递给了郭山:“山子哥,这个你带回去吧,明儿再来分一分狍子。” 说完,她又转向了顾安勋:“顾大哥自己不咋会做饭,你那份儿放我这,以后晌午饭和晚饭我多做一份儿给你送去吧?你还一条鱼在我这放着呢,啥时候吃啊?放久该饿瘦啦!” 顾安勋眨眨眼,心中欢喜。能跟丫头搭伙,以后常见她就有理由了。 他答应的爽快,只是说到鱼,让他挺吃惊的:“鱼你还没吃啊?” 沈易遥点头,说的理所当然:“都说了要做给你吃啊,明儿中午做了咋样?” 郭山也惊奇:“嚯!那鱼能活到现在?没臭了啊?” 沈易遥起身:“我去拿过来,看看臭没臭。” 郭山挠挠后脑勺,讪讪着:“我就这么一说,咋还较真儿了?” 顾安勋勾唇:“丫头也是那么一说,她闹着玩儿的。” 郭山眼睛一亮:“真的啊?我刚没留意,还以为把丫头招呗生气了捏……” 顾安勋笑笑,这话进了他的耳朵,就自动翻译成了:他更了解丫头一些。 这样的想法让他心情很好,跟吃了红烧肉一样的香! 沈易遥进了小屋,晃了一圈儿,从空间里拿出水桶就出来了。 郭山凑过去一看:“哎!还真活着呢,活蹦乱跳的哎!” 郭山咋呼着,手舞足蹈的,末了还冲着沈易遥比了个大拇哥:“丫头厉害!这得勤换水吧?还是丫头手壮!这要是换了我,别说养这么久了,第二天就进肚子了!哈哈哈……” 有郭山活络气氛,屋子里笑成一团。 沈易遥指着桶里的鱼:“一直没喂,这货连泥都舍不得吐了,再不做就真放不住了。” 顾安勋点点头:“那就做了吧,明儿咱们一起吃吧?” 郭山连忙摆手:“哎哎,别了,咱不说就这一条鱼多少的事儿吧。就今儿才闹腾了一把,明儿咱又都聚过来,不咋好。就让丫头做给你吃吧!鱼不是多的是嘛?想吃那不是随时去随时抓?丫头可是给配方了捏!” 顾安勋一想也在理,也就没多说什么。 临走前,郭山在地上的菜里,没看到他特意给丫头摘的酸浆。 他把背筐拿下来一翻,果然在筐里了。 郭山把一捆酸浆拿出来,递给了沈易遥:“呐,山里现在也没什么像样儿的果子,就这个熟了,这是酸浆,酸溜溜地,你尝尝。” 沈易遥接过,看着那绿绿的像芹菜杆的东西,有些迟疑。 郭山不知道她吃过没,教她:“扒皮吃,皮上筋多没吃头。” 沈易遥依言照做,尝了一口,小脸儿就皱了起来。 郭山哈哈一笑:“怎么样?酸吧?” 沈易遥点点头:“也挺好吃的,谢谢山子哥。” 郭山憨憨一笑:“想吃,哥哪天再给你摘!” …… 送走了小伙伴们,沈易遥眸光不明地看了一眼孙家,转头洗漱干净就进了沈父的屋子,寻了沈父的旧衣服出来穿在了身上。 沈父的衣服太大,她这小身板儿穿上根本撑不起来。 沈易遥照了照镜子,故意调整了一下,让衣服显得更加的不合适,乍一眼看上去……就像被砸碎了骨头的一坨扭曲身体。 沈易遥还对着镜子调整了半天的造型,她自己都感觉足够诡异,后脊背发寒,鸡皮疙瘩起一身了,这才满意地回屋。 她的屋子挨着孙家,这样距离更近,方便她操作。 沈易遥躺在炕上,双手摆在腹部,双眼一闭。 炕上的人儿,身上幽光一闪,就好似变成了一具死尸。除了呼吸,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紧接着身体的温度,都开始逐渐变冷了…… 第71章 这也太味儿了…… 隔壁,孙家。 孙家闹了那一场,孙宝根晌午去请郭保全看病,郭保全没去,只给拿了药。 孙二宝和孙婶子吃了药,不太安稳地睡了一下午,基本就没事儿了。 这大晚上的,本该是睡觉的时间,母子俩却因为白天睡足了,这会儿瞪着愣登地大眼,说啥都睡不着了! 白天发生的事情又钻入脑中,越想越恨,也带着对鬼神的敬畏。 忽然间,一道若有似无的影子在孙二宝眼前闪过,吓得他“啊”的一声大叫! “鬼啊!” 孙家一家子都被他这一嗓子吓起来了。 孙婶子张嘴就要骂,却在下一刻也看到了一坨扭曲的虚影,她连叫都没叫出来,“噶”一声,白眼一翻就人事不省了…… 孙大宝吓得直接用被子蒙住了头,在被子里打起了摆子,嘴里一直念叨着:“不是俺,没俺的事儿……” 孙宝根一张小麦色的脸,硬生生被吓得白了四五个色号,他没想到会真滴有鬼! 这玩意谁也没见过,平时叨叨着心里发毛而已,大家都是敬畏居多,可真正见识到了的又有哪一个? 那些老娘们整天都是在瞎嚷嚷,胡咧咧地! 孙宝根因为过度的惊吓,身体完全僵住,一动都动弹不了了。 他牙齿打着颤,发出了打快板儿似的声音:“咯哒哒哒哒哒……大兄弟啊……咱……咱有话,有话好好说啊……误,误会!都是误会啊啊啊啊啊!!!” 那道虚影忽然朝着炕边飘了过来,吓得孙宝根也绷不住,开始哭爹喊娘地不消停了。 那扭曲的,像是被砸稀碎,没了骨头支撑的身体,是真滴飘在半空啊啊啊! “鬼啊!!!” …… 孙家一阵接着一阵的尖叫声直冲云霄,吵得左邻右舍都亮了油灯。 有好信儿的,小心护着油灯站在自家院子里听动静儿。 有那胆小害怕的,还以为孙家招贼被人剁了呢!吓得才点了油灯,就又给吹灭了。 也有的比较耿直,一听孙家又出事儿了,就不嫌事儿大的披衣起身,悄悄提着马灯去找老刘家敲门去了。 刘郑毅心里那个气啊! 他累了一天,孙家二小子回家就病了,烧得直说胡话,教育的事儿没能成功开展。 他还想着明儿让王会计接了这个活儿呢! 好嘛,孙家连天亮都等不得,就又闹开了……到底有完没完了啊? 刘郑毅带着一身戾气,杀气腾腾地在好几人的簇拥下走到了孙家门前。 这帮子人说地挺邪乎的。 有说沈家大兄弟天黑真去孙家要说法了。 有说孙家进了贼,一家子叫地不是动静儿,可能被贼抡这菜刀砍了。 也有说不是菜刀,是锤子砸滴!沈家大兄弟砸石头,用滴是锤子…… 刘郑毅只觉荒谬,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咋不说是石头捏?沈建军还是石头砸死的呐! 他翻着白眼儿“咣咣”敲门,里面惨叫声依旧还在继续,压根不搭理他,也可能没空搭理他。 那动静儿听着还真挺像正杀人呢似的,刘郑毅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正要干脆利落地招呼着大伙儿一起撞门,王会计和柳副队长也被喊来了。 “咋回事儿啊?这咋叫恁惨啊?”王会计一头雾水。 柳建国最近被排挤,因为六丫的事儿他相当地低调,打算苟一阵子降低存在感。省得大伙儿总把注意力放到六丫那点子破事儿上。 今儿是被热心地村民找上门儿来了,他不好不出面。 可……这里头不会正杀人呢吧? 听听……那还是人动静儿了吗? 柳建国心里暗骂,好事儿从来不找他,这破事儿就想到他头上了! 一想到里面可能血赤糊拉地……柳建国就双腿发软,脑子一阵阵地犯晕。 刘郑毅转过头看见他了,嘴也是个直:“找他来嘎哈?柳建国晕血你们不知道啊?一会人没救出来,他再搭进去可咋整?” 说着,刘郑毅跟轰苍蝇似的一摆手:“你行了,逞什么能?赶紧家去吧。” 柳建国本来是想走的,可被刘大队长这么一说,他就被架那儿了,这还咋走?走了他这副队长还干不干了? 柳建国心里那个恨呐!脸上却又不能带出来半分。 他一脸焦急地指着孙家大门:“这都啥时候了?还废啥话?赶紧进去救人要紧呐!” 刘郑毅诧异地看了柳建国一眼,没再说啥,一挥手,招呼大家一起撞门。 许是撞门的动静太大,也许是孙家大门口的人气太足。 孙家四口在惊恐中晕了又被惨叫吵醒,醒了再尖叫着被那飞来飞去的扭曲白影吓晕。 在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的酸爽中,大门“嘭”的被撞烂地声音震耳欲聋,那道影子在刘大队长的一声大喝中消失不见了。 隔壁,沈易遥悄然睁开了眼睛,摸黑去了沈父的屋儿,把那一身衣裳脱下来,仔细整理好后,挂在了屋里的衣挂上。 她转身再次回了自己的屋子,把伪装抹好,又披了衣裳,一副被吵醒了的样子,站在院子里,听着隔壁的动静。 刘郑毅带着众人进了孙家屋子的时候,一股子臊臭味儿,差点儿把大伙儿熏吐了。 刘郑毅的手电光往里一照,就听身后一片倒吸气声,然后就是好几个老爷们干呕的动静儿。 刘郑毅:…… 还好他挺镇定,这也太味儿了…… 孙家四口全在炕上呢,倒是没短一个,也没想象中血赤糊拉的可怕画面。 可就那大敞着的被窝里,一片片的黄……也够人恶心滴了! 这老孙家到底懒成了啥样儿啊?炕吃炕拉了这都!简直了…… 刘大队长的手电晃了一下就收了回去,还刻意避开了孙婶子。 他们这么多大老爷们闯进来,人家都睡觉了,肯定衣衫不整的,不合适。 刘郑毅正派,可跟来地这么多人里头,却不是人人都正派的。 有那闭了呼吸不喘气儿,也想往屋里挤一挤,拿马灯照着看上一眼地。 刘大队长都在这了,哪里可能让人乱来。 他没好气地推搡着后面往里挤的,一声喝:“去去去,也不嫌臭,都出去!挤什么挤?谁再挤,大伙儿就一起去谁家,好好瞧瞧他家婆娘去!” 这话混的……王会计简直没耳朵听了…… 第72章 (五百收藏加更章~) 刘大队长这么一发话,谁还敢往里头挤了? 他们也是听自家婆娘叨叨……那王美丽不服孙宝根吼她不下蛋,转头就找了个姘头生了俩大儿子的事儿,觉着那也不是个正经玩意。 既然她都能给人随便睡了,那给他们看一眼又咋了? 一群老爷们心里骂骂咧咧着都退了出去,站在了院子里,刘郑毅吆喝了一声:“赶紧换好衣裳,臭死了!” 说完,他也赶紧退了出来,那屋里头实在太味儿了。 这就跟上厕所似的,自家的茅坑,再臭蹲在里头都不觉得咋。别人家的茅坑,哪怕是路过都觉得熏死个人。 奏是这么地自脚不臭! 孙宝根一听刘大队长说话的声儿,这会儿比见了他亲爹都亲! 刘大队长一来,连沈家那死鬼都能给震住!听着刘大队长在院子里说话,他就跟吃了颗定心丸下肚似的,也不抽筋了,也不哆嗦了。 反应过来刚才被吓得屎尿乱喷,他这脸上就一阵阵的青里泛红,闻着屋子里的味儿,也是连连泛呕,恶心得不行。 孙宝根一脚踹上了紧抱孙二宝的婆娘:“赶紧地,衣服捏?妈了个巴子地,你个不要脸皮地死货,看见恁多汉子激动了咋滴?还不穿上衣服!” 孙婶子人都快吓瘫了,外面那老多人,她本来就没打算出去。 她以为自家男人换了干净衣服出去也就得了,她缓一缓还得收拾屋子捏,就不出去了。 哪知道这死老爷们缓过劲儿来就找她地茬子,人话都不会说了。 孙婶子忽然想起了……曾经她爹妈苦口婆心跟她说滴那些话。 他们跟她说:“美丽啊,钱财都是身外物。人活着啊,奔的是踏踏实实,脚踏实地。咱是八辈贫农呐,那高枝儿咱够不上,你别心气儿太高。咱本本分分做人,别肖想那些个不属于咱的东西。这人呐,一旦走错了路,这辈子就都完咧。” 孙婶子泪眼朦胧着,可不是吗? 她走错了一次,被人耍了,还留了个种。 等她嫁给了孙宝根,三天回门的时候才发现的,孩子都俩月了。 她爸唉声叹气着,想带她来跟孙家说清楚。 她妈一个劲儿地哭,哭着锤她的肩膀。 她不敢,不敢让孙宝根知道。反正看不出来,只要衣服穿宽松些,瞒过一个月再说自己有了,这事儿不就遮掩过去了? 孙婶子求了爹妈,老两口红着眼圈骂了她一顿,最后也帮她瞒了。 只是自那以后,他们就再不许她回娘家了。 她不开窍,没想过自己走了这一步,究竟失去了什么。 因为孙大宝的事儿,她一直本本分分地过日子。 没了娘家庇护,孙宝根喝了酒就打她,她也都忍了。 直到沈建军没了,给隔壁的孤女留了那老大的房子和越传越邪乎的家底,她又心动了。 她只是闲着没事儿跟自家男人嘚啵两句,嘎达牙。 又哪里能知道,她无意中的闲话,孙宝根会上心捏? 孙宝根叫了大宝进屋,商量着让大宝娶了那个磕碜丫头。 说实话,她横竖都是看不上的,也不乐意委屈了她大儿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人发现她当年是早产,也没人发现孙大宝不是孙宝根的种,她也就忘了那一茬。 她的大宝长相跟他亲爸很像。 她想着,只要没被发现,大宝就是孙家的。让他来给孙家顶门立户,她被孙宝根打那么多年忍也就忍了。 万一有天那男人找回来,她就让大宝跟着去省城。 他们吵架那天,她想跟那男人一起死了算了,撕起来就没留手,伤了他那玩意。 那男人这辈子也就只有大宝这么一个儿子咧,真找回来,她娘俩也不吃亏。 因着这么个算计,她对大宝一直不算差。 可这一等,大宝眨眼就快十八咧,也没见那死鬼有半点音信……她不得不放弃了去省城的梦。 她一心想去省城享清福,哪里会看得上村里人? 让他大宝去娶黑丫头,她百般不乐意,可孙宝根的鞋底子她更扛不住。 想着那丫头的家底,她安慰自己,大宝就算娶了她也勉强了吧?好歹也是村里最富贵的人家之一。 那丫头只要进了孙家门,还不是什么都得听她的?她这个做婆婆的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 就那小身板子,用不了几年就得毁。 哪个村儿都有禁不住磋磨早早没了的婆娘,那老多的鳏夫呢!只要家底足,再娶个合心意地大姑娘也没多难! 没看柳家还搭搁隔壁村儿的鳏夫,要把六丫给人家呢么? 孙婶子半推半就着算是应了孙宝根,把自己大儿子豁出去了,也帮大宝想好了补偿。 可后面滴事儿,就没一点顺心顺意地,她也越来越看不上黑丫儿。 直到二宝动了歪心思,摔进了沈家院子……她真滴没想到,沈建军晚上真能找来! 完了!真完了! 走错了路,她想后悔,想回头,可又哪有回头路给她走? 孙婶子一边收拾屎尿穿衣服,一边噼里啪啦地掉着眼泪。 孙宝根压低着声音骂骂咧咧着,借着点儿月光拿脱下来的衣服匆匆擦好了自己,就穿了一身刚找出来的干净衣裳先出去了。 孙宝根出来就想往人堆儿的方向凑,人多阳气壮,他心踏实! 可他一靠近,一群人就捂着鼻子往边上躲…… 孙宝根脸上不太自然,很是畏惧地往隔壁院墙看了一眼。 那里黑乎乎地啥也看不见,可他就是能够想到,刚刚屋子里也一片黑,他却能看清楚那个半透明的白影。 那扭曲地,穿着一身干净衣裳,惨白着一张鬼脸的白影! 越想,孙宝根的心里越是发毛……他看着那一片黑,也不知道是真的看见了,还是被那白影晃多了,竟然又看见了那影子忽隐忽现的! “啊!” 孙宝根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腚骨摔生疼! 他脸色又白了至少两个色号,大颗大颗的冷汗往外冒…… 这一嗓子把大家伙儿都给吓了一跳。 刘郑毅快速的扭头,看向了孙宝根看的地方。 啥也没有啊? 可孙宝根就是看这那里吱哇乱叫,还喊着:“沈沈沈沈……沈兄弟啊!俺错了,俺不是东西,俺再也不敢了!俺求求你了,你就放过俺、放过俺们家,走吧……回你家去吧……呜呜……” 四十多岁的汉子,打着摆子跪在地上,一边哭嚎一边冲着沈家院墙磕头! 这一幕渗人地狠,众人都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寒噤,一层层密密麻麻地鸡皮疙瘩爬了满身,又被这一抖,掉了满地…… 第73章(一千收藏加更章~) 隔壁,沈易遥笑眯了眼,那双眼里都是讽刺。 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进她家院子的时候怎么不见害怕?算计她的时候怎么不见害怕?对着她释放狠意的时候怎么不见害怕? 现在见到真的有“鬼”了,心里的鬼关不住了,知道害怕了? 呵…… 沈易遥饶有兴趣地听着孙家唱大戏,另一边王家也被吵了起来。 王忠义下工,就听自家婆娘说了今儿那桩糟心事儿,他把儿子叫到身边,好好训了一顿。 虎子是真滴怕了,认错态度还挺良好的。 王忠义还让他家婆娘明儿给沈家送一碗菜过去,表示表示,别让人家误会。 还有就是吃肉的事情。 孙家的娃子因为吃不到肉,竟然就想着要去沈家偷了。 孙家因此被人说道,说孙家的懒汉,懒到连给儿子弄快肉吃都懒得动,把他儿子馋的没了办法,才会跑到沈家去偷肉。 这事儿现在传得满村儿皆知,王忠义可不想自家也被传成这样。 所以,他思来想去,打算明天晌午的时候,约着平时还算要好的几个兄弟,一起上山去瞧瞧。看能不能打到兔子吧?哪怕打不到兔子,拿着弹弓,打下两只家巧儿回家烧着吃,也能凑合堵上他儿子的嘴。 不就是馋肉吗? 弄点儿肉还不容易? 他都盘算好了,就等着今晚好好休息一宿,明天豁出去累一点儿,怎么也给儿子弄一口肉回来。 谁成想……这才刚睡着,孙家就又闹起来了。 听着动静儿,好像还跟沈家有关? 王忠义不是那种好信儿的人,但孙家闹腾的动静实在太大,他没忍住,提着马灯走到孙家门口打算瞧一瞧。 这一瞧就吓了他一大跳! 嚯!孙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这一院子的人,都跟看猴戏似的围在那里,院子中间跪着的正是孙宝根。 这人就跟撞客了一样,一边哭嚎着,一边向着沈家的院墙连连磕头。 王忠义竖着耳朵听了那么一会儿,大概就听明白了他在哭嚎什么。 感情还真撞客了啊? 他想起自家婆娘说的,今儿郭家婆娘提了那么一嘴,说是谁吓着的让谁赔,然后就转过身对着沈大兄弟的屋子,挺大嗓门的喊着,让沈大兄弟晚上的时候去孙家一趟,好好说道说道赔偿的问题…… 他婆娘跟他学的时候,他还觉得挺招笑的。 可是眼么前儿,孙家正是大半夜的出了事,王忠义只觉后脊梁发寒,一个激灵就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手里的马灯跟着来回晃荡,引起了院子里个别人的注意。 有人压低了声音跟他打招呼:“王兄弟,你也过来了啊?你看这……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这是撞客了吧?要不去找郭大明白过来?” 王忠义心想着,白天才得罪了郭家,现在又巴巴的去找人家,这孙家一天天的还挺能折腾的。 这事儿跟他不挨边儿,他也不想帮着出主意。 本来孙家二小子那一肚子坏水儿,差点就把王家装进去了。 他要是再跟着掺合,保不齐又会被误会成什么样儿呢。 王忠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憨厚的说道:“这我哪知道啊?这事儿肯定还得刘大队长和王会计来定夺,我可不敢随便给出主意。” 王忠义说完,跟院子里面的大伙儿打了个招呼。他看着孙宝根还在不住的磕头,谁拉也拉不起来,也忍不住往沈家的院墙看了一眼。 那高大结实的院墙的确容易让人眼热,可那里黑漆漆的一片,哪里有什么沈大兄弟? 王忠义不愿多待,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就打算转身回去。 这个时候,刘大队长搓了把脸,语气十分无奈的开了口:“谁去一趟郭家?请郭大明白过来给他看一看吧?”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王忠义。 王忠义:…… 得,他就说嘛……这人呐,是真的不能好信儿!他为什么要出来呢? 众人看向王忠义,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包括站在王会计身边的柳副队长,都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王忠义头皮发麻,又转头看向了刚才跟他打招呼,又问他要不要去找郭大明白的那个人。叫上了他,两人一起过了河,向着郭家走去。 郭家这会儿了还没睡。 郭山回家,把背筐往他妈怀里一塞,就拉着小伙伴去找他爸让给看看了。 王忠义两人到的时候,顾安勋刚上好药,穿好了衣服。 王忠义进来就转到了一边不吭声,把位置让给了另一人,他是真的不想惹事儿。 另外一个本就是好信儿的,一进屋儿就嚷嚷着要找郭大明白,咋咋呼呼的嘘嚯着。都不用郭保全开口问出什么事儿了,他就已经跟个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的,就把孙家又出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郭山和顾安勋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担心。 孙家是吓的也好,真的撞客了也罢,都是他们活该! 可事情又一次闹得这么大……沈家闹鬼的传言太盛,对丫头未必是好事。 俩大小伙子能想到的,郭家两口子更是一下子就想到了。 郭婶子当场就炸了! “哎呀?孙家还没被打服是不是?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呢么!” 她撸胳膊挽袖子地,在堂屋转摸摸地找趁手的物件儿,打算杀到孙家去,好好给孙家治一治这毛病! 顾安勋也不打算走了,很是熟练地往郭保全身边儿一站。 “郭叔儿,你要去吗?” 郭保全挺稀罕小顾这孩子的,知冷知热的。自从小顾高烧被他救过来了,这孩子次次赶上他有事儿,都小心护着他点儿,懂得感恩,性子是真好! 郭保全磕了磕烟袋锅子,点头:“走一趟吧,孙家这么闹腾,丫蛋儿背不住得害怕了。” 一听“丫蛋儿”三个字,顾安勋就自动自发的帮忙收拾,背起了药箱,又熟门熟路的搀扶住了郭保全的胳膊:“夜里黑,我也跟您走一趟吧。” 郭保全乐呵呵地点点头,这感觉就跟自己捡了个大小子似的,舒坦! 郭山这边也自动自发跟在了他老妈身边,有小伙伴帮他照看他爸,二老他只看着一个就够了,一下子轻省了不少。 王忠义两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个组合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第74章 不,就是他姐姐! 六人这边刚要走,郭茂“蹬蹬”跑了出来:“妈,你们是要去黑丫儿姐家不?” 郭婶子诧异回头:“你咋还没睡捏?去去去睡觉去,大人地事儿小孩巴子跟着参合啥?” 郭茂急了,他眼珠儿一转,盯上了他哥,迈着小短腿,两步跑到郭山腿边,动作娴熟地一把抱了上去。 “哥,带着我呗?大半夜了,你们不好进沈家院子,我去陪着黑丫儿姐,省得她害怕。” 郭山晃了晃腿,想把他弟晃下来:“你去啥去?半道掉河里谁捞你?行了,知道你乖啦,去去去,睡觉去。” 郭茂死死抱住他哥的大腿不松,一副耍无赖地样子,郭山刚要虎下脸,顾安勋开了口:“小茂子想去就去吧,我看黑丫儿挺喜欢他的。” 小伙伴都这么说了,郭山迟疑着低头看了看多出来的腿部挂件儿,又看向了他妈,让她拿主意。 郭婶子不太想带,但郭茂使出了缠磨人的劲头来,她也有点吃不消。 就这样,本来该出发的六人变成了七人。 郭茂才不愿意跟他二姐在家捏! 自从去了黑丫儿姐家吃过一顿饭后,他就怨上他二姐胡咧咧,让他少了多少好吃滴啊? 每次爹妈带着大哥去沈家吃饭,他二姐就碎嘴子似滴跟他念叨着……黑丫儿又占俺家便宜了,今儿咱妈又拿了啥去沈家,哥又背着他们给沈家送了啥……昨儿咱妈又拿了啥去沈家,哥又去沈家当长工去哩…… 他听多了还真就信了。 可真滴去了一趟沈家……什么嘛,他二姐就能胡咧咧!那一桌子的好菜,哪里就都是老郭家滴东西了? 别说不是了,就算是,老郭家有一个算一个,给谁备了那些好料,也做不出黑丫儿姐滴那个滋味儿来。 他吃上一回就惦记上啦,心里一直琢磨着,啥时候能再去沈家吃饭? 他也知道吃人家滴不好,所以他在想着要去沈家吃饭的时候,已经在盘算家里有啥能带去,能让黑丫儿姐帮着做一顿吃吃了。 他还觉得爹妈和大哥总去黑丫儿姐那里蹭吃蹭喝的,结果就带那点子东西过去,实在不够看的,他都替他们不好意思。 黑丫儿姐就一个人过日子,多难呀?你说你们一去就大半家子了,咋不自带粮捏?就算只是让黑丫儿姐帮做,那油盐酱醋花椒大料滴不也要钱捏? 所以他二姐说什么黑丫儿姐咋咋占咱老郭家便宜啦,他现在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老师可是教过那么个词儿捏,就他二姐这样的,那叫忘恩负义,那叫贪得无厌,那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呵忒! 他现在可嫌轰他二姐那个老歪样儿了,跟周扒皮一样一样滴! 他才不要跟这样的二姐好了捏! 他可是根正苗红地红领巾,可不能让他二姐给带坏了。 因为一顿饭,郭茂忽然就觉得上回他哥那一顿打,他没白挨。 他也知道是因为自己挨打了,他妈才愿意带他去了一回沈家吃饭。不就是大棒甜枣嘛,他学过! 郭茂一路上都十分乖巧地当着他哥的腿部挂件,七个人还没过河,就被对岸的吵闹声给吓了一跳。 郭家夫妻俩脸色一变:“快,快溜地,这么个吵吵法儿,丫儿指定吓着了!快走快走……” 郭茂也着急得不行,抱着他哥腿的手都在使劲儿,掐的郭山“嘶”了一声:“个臭小子,往哪儿掐呐?” 他腾出一只手来搓了搓腿根儿,就这疼法儿,不用看他也知道被小茂子掐青了。 偏偏郭茂还不自觉,这回轮到郭茂晃他哥的腿了:“哥,快走快走!没听咱爸妈说吗?黑丫儿姐可能吓着了,你看沈家都没亮儿。” 郭山又“嘶”了一声:“你小子轻点儿,你老掐我还让我怎么走?” 郭茂这才松了松手,郭山利落地一胳膊夹起他弟,一手扶稳了他老妈,几步抢过了河。 他把俩人往沈家门口一放,这才顿了下,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丫头啥时候把院墙贴好了?” 郭婶子也是一顿,她今儿打架累够呛,也没留意沈家的变化。 王忠义在地里倒是亲眼看着那丫头一点点把墙贴起来地,还别说,那活儿做地挺利索滴,他都自愧不如。 王忠义想了想,开口插了一句嘴,好意说了下。 结果人家重点不在他这,都没多瞅他一眼,一群人拿着马灯照着院墙,一边看一边还问着:“这啥字儿啊?贴地真好,跟队部那画上去地一样好!” 郭山听了也好奇是啥字儿,怎么他跟勋子来滴时候没注意捏? 他捅咕捅咕顾安勋:“哎,勋子,这啥字啊?” 顾安勋惊讶地看向他:“叔儿不是说你上过学吗?” 他老早就纳闷儿了,郭山经常问他的问题都挺不着调的。他还以为他没念过书,结果郭叔儿还说他上过学。 郭山还夹着他弟,另一手松开了他妈,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那不是学校远嘛,去了也是组织咱们一起干活。捡石头,捡柴禾,挖野菜,捡牛粪啥啥地……我想着吧,在哪干不是干呐?还不如往家里划拉捏,念了一年半,掏了一年的耗子洞和鸟窝,老师说我太淘气,我挨了我爸一顿打,就不念啦……” 顾安勋:…… 顾安勋无语的时候,郭婶子在一旁“呸”了一口:“还好意思说捏?咋?现在丫儿都比你强,丢人不?” 郭山讪讪地,夹着小茂子往小伙伴身边靠靠。 郭茂眼睛亮亮的看着那八个大字,这题他会! “我知道我知道!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是黑丫儿姐贴地?黑丫儿姐咋啥都会捏?” 郭茂表现自己还不算,还要适时地奉上自己的彩虹屁。哪怕黑丫儿姐没在眼么前儿,他也要夸! 他就没见过比黑丫儿姐还能干地啦! 满村儿扒拉扒拉,哪家滴丫头有他黑丫儿姐这么会做饭?还会凿石磨,还会贴标语滴? 这么厉害滴黑丫儿姐,现在可是他干姐姐! 不,就是他姐姐! 他有个茬架厉害滴妈,有个打架厉害滴哥,有个看病厉害滴爸,现在还有个啥都会啥都厉害滴姐! 郭茂神气活现地跟个小蛤蟆似的,在他哥胳膊弯里摇头摆尾地不老实,乐呵地跟着一群大人们抢话茬,各种花式夸他黑丫儿姐! 顾安勋在一旁听得都一愣一愣的,要不是小茂子还小,他可能都得有危机感了…… 第75章 这小子给了他不小压力 沈易遥在院子里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儿,没有急着去开门,而是等了一会儿。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她才开了一下屋门,打开了手电走到了大门口。 郭婶子的嗓门太有辨识性,沈易遥连问是谁都省了,直接打开门惊讶地问道:“干娘?你们咋这个点儿来啦?” 郭婶子把马灯往一边挪挪:“丫儿啊,衣服穿好没?这不孙家又闹上了,隔壁你王叔儿去俺家请你干爹来给看看,我地小棉袄儿呀,吓着没?干娘来陪你啦!” 沈易遥心中一暖,她把披着的外衣三两下穿好,这才应话:“哎哎,我没事儿,就是太吵,没能睡着。” 说着话,沈易遥让开了位置,让郭婶子进院儿。 郭保全在门口没进去,郭山不放心他爸,也打算跟着去隔壁孙家,也没进门。 他看向了顾安勋:“勋子,你就别跟着去了吧?我弟太皮,你帮我看这点儿吧,别让他乱翻丫头东西。” 顾安勋本想跟着去隔壁的,一听这话,对勋子这称呼都没了意见,看小伙伴也顺眼了几分。 郭茂想抗议,也想说勋子哥这个时间进沈家院子不合适。 可他哥一把把他塞进了勋子哥怀里,他连个发言权都没了。 顾安勋则把背了一路的药箱递给了郭山,也跟着郭婶子进了沈家。 郭家几人都没觉得有啥,也都把顾安勋当成了自己人,毕竟他救了黑丫儿不说,他的命也是郭保全救的。 这样的认知,就跟沈父救了郭山一样。 所以顾安勋亲近郭家,黑丫儿亲近顾安勋,就跟郭山总想多帮衬黑丫儿过好日子一样,郭家觉得都在情理之中。 可这在外人看来,可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王忠义皱了皱眉,总觉得不妥,可他不是管闲事儿的人,啥也没说,转头跟着郭保全走了。 人是大队长让他去请的,他得把人带过去交差。 到了孙家门口,王忠义知会了一声,转头就家去了。 这些个破烂事儿,他可不跟着瞎掺和。 跟着王忠义一起去请人的那位……可就没这么老实巴交的,那就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 才进了孙家院子,他就跟个长舌妇似的,把刚才的事儿,一顿添油加醋地给一群爱看热闹的汉子们叭叭叭了一遍。 这八卦听得一群人不由得瞄向了沈家的院墙,却没敢向平时那样儿指指点点。 一个跟那人要好的,还扒拉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小小声嘘着:“哎哎,我说梁子,你没看孙宝根都啥样儿了?少说两句吧?就不怕那谁一会儿跟你家去啊?” 梁子不以为意地瞥了沈家院墙一眼:“我又没撒谎,再说,咱都在这儿呢,你们看见啥了?” 这……倒也是。 梁子也没再继续叭叭了,他也不想沾晦气。 但他就是个嘴闲不住的,不叭叭沈家,再看着郭保全一来,就拿着那老粗的针,扎孙宝根的手指头,吓得“嘶”了一声:“可真狠呐!这都赶上锥子了吧?” “可不?赶客嘛,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哎我跟你说啊,孙宝根不是不行吗?说不得他就是气虚,才能看见咱看不见地那啥啥……” …… 孙家的热闹一时半会儿是散不了了,沈家这边却是一派祥和,岁月静好的。 沈易遥去烧了水,一人给冲了一碗麦乳精。 小茂子捧着碗,幸福地简直要转圈圈了。 可他也同样觉得不好意思,这是来占黑丫儿姐便宜来了,那哪行啊? 那他们仨说来陪黑丫儿姐,不就成借口了? 他才不要成了他二姐嘴里,天天骂的那个占便宜没够滴人捏! 郭茂捧着碗,一时愣神,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 顾安勋是带着任务才进的沈家,余光一直瞟黑丫头之外,他的注意力自然也会分出一丝来留意郭茂,不让他给黑丫头捣乱。 见郭茂喝着这么好喝的麦乳精,还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顾安勋倒是好奇了。 想到隔壁孙家小儿子跟郭茂同岁,他的心沉了下,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不喝了?不爱喝?” 郭茂回神,摇摇头。 他抿了抿唇,他哥不在,这话问勋子哥不知道行不行。 勋子哥是知青,知识分子捏,应该懂得很多吧? 郭茂迟疑着看向了顾安勋,那眼神像是在待价而沽,要把他卖了换钱似的。 顾安勋:…… 郭茂看了老半天,都快把顾安勋给看毛了才开口:“勋子哥……你跟我哥啥时候还上山呐?能带上我不?” 顾安勋轻轻抿了一口麦乳精:“你想上山?掏鸟蛋?” 刚郭山才说了这个,他以为小茂子听着了,就打了主意。 郭茂眼睛一亮:“对啊!上山还有鸟蛋!还可以掏鸟蛋给黑丫儿姐补补身子!” 顾安勋:…… 顾安勋没感觉错,这小子的确给了他不小压力。 他今天跟勋子上了山,发现了不少好东西,才拿定了主意,打算趁着闲暇地时候多上两趟山,弄点儿好东西回来给黑丫头。 黑丫头不拿他当外人,他自然开心,可一再被留饭,一再占丫头的便宜,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可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事儿他早就琢磨着了。 直接拿粮不好看,黑丫头怕是会多想;有张老廖营长那样的关系走动,丫头也不可能会缺票。 他现在也算孑然一身,除了工分,也没什么能靠的上的关系,以前大伯家每年还会给他寄个包裹,去年起也没了音信。 大伯娘并不喜欢他往家里打电话。 大伯几乎常年不在家,接电话的都是大伯娘,他也就懒得打了。 思来想去,他才想到了去打野食,却没想到,山子他弟能跟他想到一块去…… 顾安勋不由得怀疑,是小茂子太早熟了?还是他太不成熟了? 就在他陷入自我怀疑中时,面前被递了一本书:“顾大哥,这里能给我讲一下吗?” 顾安勋抬头,迎上了沈易遥笑意盈盈的眼,耳尖微红,她……不会看出来了吧? 顾安勋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 不,应该没有。 他强自镇定着,心中庆幸地低头去看那本书:“哪里?我看看……” 第76章(月票加更章~) 顾安勋很认真地帮沈易遥辅导起了功课,沈易遥暗暗挑了挑眉,没想到顾大哥学习还挺好的。 她有心想知道这个年代的教育水平,不动声色地套起话来。 两人从请教问题,聊到了各自上学时的一些趣事,再到学习的进度和梦想。 沈易遥发现顾安勋比原主学得更深也更好一些,倒是一个不错的辅导老师。 她自身学的那些,过了十年打打杀杀亡命徒一般的日子,忘的都快差不多了。 原主记忆中的知识也算不得完整。 悲伤过重,有些东西就会被冲散甚至是遗忘。 这是不可避免的。 沈易遥既然当着张老和廖叔叔的面夸下了海口,拒绝了人家的好意,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努力去做到。 从她开始考虑未来的路要怎么走的时候起,她就在考虑学习的问题了。 整理原主的东西,她整理了一些书籍出来。 原主对学校发的书本都很是爱惜,还特意都包了书皮。书皮上还有一股香味,是同书本放在一起的小香包熏染上的。 顾安勋在拿到书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情不自禁地就在想,她正经上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那个不用整天伪装,不用被人盯上纠缠的她,一定很耀眼吧…… 郭婶子在一旁看着两人聊着学习的事儿,就没掺和。 她也听说了,丫儿说要考大学,还想当大学生的事儿了。 也许沈大兄弟也想丫头能够考出去,离开这里,飞得更高更远吧? 郭婶子重男轻女的观念并不重,要不也不会把郭苗惯成那样了。 她挺稀罕有学问的人地,可惜郭山不向学,郭茂也就半桶水逛荡。 现在得了这么个大闺女,除了黑了点儿,哪哪都好,学习也这么好,以后还能考大学! 大学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恢复高考捏?丫儿说要考,那一定能恢复的吧? 郭婶子也不太懂这些,在旁边听着,就捡个热闹,跟着憧憬,跟着乐呵。 郭茂却是早就星星眼了。 他滴天老爷呀! 黑丫儿姐刚才问滴那是啥问题呀? 他每个数字都看得懂,符号就……然后这么算那么算,还有好几种解法? 他跟听天书似的,勋子哥讲的时候,拿笔在本子上哗哗地写,速度那叫一个快! 他眼睛都盘渔网了,啥也听不懂,黑丫儿姐竟然跟上了! 郭茂难以置信地定定看着他黑丫儿姐,心中再次升起了那个问题:到底有什么是黑丫儿姐不会的? 沈家的安宁没能维持很久,隔壁孙家炸窝的动静儿,就又波及了过来。 郭婶子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眉毛都立了起来。 丫儿这读书捏,这些人怎就这么烦人捏? 沈易遥和顾安勋正研究着一道比较难解的数学题。 原题两人已经快忘了,沈易遥学进去了,一时来了兴致,就把题改了改提升了一下难度。 现在的这个难度达不到她读书时的奥数题程度,不过也差不多了。 顾安勋很久没有进入到这种学习氛围中了,也很投入。 沈易遥改了题,他都没留意这题书本上没有,一心在想解题思路。 眼见着他已经抓住了解题思路,外面忽然传来的巨大动静吓了他一跳,刚刚脑子里的苗头,就像小兔子一样“嗖”的一下子跑掉了。 顾安勋抿了下唇,明显的不悦。 沈易遥也看出了些许端倪,暗道可惜。 就连一头雾水看天书的郭茂,都因这么好的学习气氛被打断而恼怒着,一张小脸儿沉了下来,跟郭山如出一辙。 那副撸胳膊挽袖子的样子,也像极了他哥。 不难想象,等他长大了,也是打架的一把子好手! 郭婶子看向了窗外,对沈易遥说:“丫儿啊,你在屋,别出去了,让小茂子陪着,别怕啊。” 她起身,看向了顾安勋:“小顾啊,你陪婶儿出去看看吧。” 顾安勋也知道,郭婶儿不在屋里,他留下就不合适了。 于是很利索地站了起来,把笔递给了沈易遥:“这题等以后有机会再解吧。” 沈易遥点点头,将两人送到了门口才回。 郭茂小心打量着黑丫儿姐的神情:“黑丫儿姐,要不……你给我讲讲题呗?” 沈易遥笑笑,重新坐了下来:“小茂子上几年级了呀?” 郭茂不大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上学晚,现在读四年级,上秋就五年级啦!” 沈易遥想了想,给郭茂出了两道题,看他做。 郭茂习惯性的想要咬笔头,嘴都凑上去了,忽然想起这是黑丫儿姐的笔,哪能随便乱往上咬牙印?又一下子顿住了。 他有些讪讪地不好意思,为了不那么尴尬,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题上。 他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努力的学习过。 这么一集中,还别说,他还真就看进去了。 这题他好像有印象……是什么来着? 嘶!他好像记得学这个知识点的那天,他们老师带着他们割猪草割了两节课来着…… 郭茂苦思冥想,终于想起来了,他眼睛一亮,“唰唰”就开始写,那字儿比狗爬好不到哪里去。 而在他的字儿旁边,就是顾安勋的一手好字。 两厢对比,一个如果是人手写的,另一个更像是鸡爪子扒拉的。 郭茂磕磕绊绊写出了答案后,才后知后觉注意到了这一点,一张小麦色的小脸蛋儿“唰”地涨红成了个西红柿。 他咬了下嘴唇,暗暗下了决心,也要练出一手不输于勋子哥的字儿。 以后再在黑丫儿姐面前写字儿,他就不会再这么丢脸了。 郭茂不大好意思地把本子推给了沈易遥,沈易遥看着那字……想起了她弟上小学的时候,也是个差不多的水平,一时看向郭茂都柔和了几分,耐着性子给他讲解。 郭茂听得比上课的时候都认真,也真的学进去了。 这么一对“姐弟”俩倒是重新进入到了学习的氛围中。 只不过郭茂全程都是全心投入的,沈易遥却有一半的心思飞到了隔壁孙家。 以她如今的耳力,听着那边吵闹一点都不费劲儿。 沈易遥暗暗冷笑着,听着孙家都吓成那个熊样儿了,还有精力闹腾? 她眼底诡光一闪而逝,快到郭茂都没发现。 孙家恢复还挺快的,就是不知孙家人父辈有没有给他们讲过……狼来了的故事? 第77章(月票加更章~) 顾安勋陪着郭婶子才进了孙家的院子,迎面就飞来了个什么东西。 他动作特别快地拉着郭婶子躲开了,才看清被扔过来的那是一辫子大蒜。 顾安勋扶稳了郭婶子:“郭婶儿,没伤着吧?” 郭婶子被这挺突然的一下子吓了一跳,心跳有点儿快,她缓了口气,摇摇头:“没事儿,得亏你躲得快,没打着。” 顾安勋这才放了心,看向了正闹得欢地孙宝根夫妻俩。 事情还要从郭保全被请过来,给孙宝根赶客说起。 孙宝根吓得狠了,出来被冷风一吹,心口那点儿热乎气又降了降,寒气悄然入了体。本就惊惧过度,一时被刺激又乱想,他看着沈家院墙就被痰眯了,失心疯似的闹腾开了。 郭保全来给他扎了针,又让郭山拍了孙宝根一顿,可算是让人清醒了过来。 可孙宝根一醒,就闹着打老婆孩子,孙婶子和孙大宝被他扯进了院子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削。 这事儿原本跟郭家也没啥关系,跟沈家就更八竿子打不着了。 倒是被找来的刘大队长、王会计还有柳副队长都忙得够呛。 刘大队长嗓子都喊哑了,才勉强把人分开。 孙宝根一口一个要把孙婶子浸猪笼!这种婆娘要不得了。 孙婶子忍了这么多年,一朝秘密被戳破,她也不肯再忍着孙宝根了,把孙宝根想怎么算计沈家的事儿都给突突了出来。 她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跟大伙“诉苦”,把个整天被家暴的小媳妇模样做得足足的。 还别说,孙婶子虽然也四十出头了,但年轻时的底子还剩下几分,风韵犹存的,哭得这么可怜,倒也让一群围观地汉子们软了几分心肠。 孙宝根看得心头火起,这不是当着他的面勾搭人呢么? 再阴沉有成算的汉子,也禁不住一顶又一顶绿帽子的冲击。 孙宝根本就被吓得精神恍惚,大喜大悲哪里还能绷得住理智?那根弦早在看白影的时候就断了,至于孙婶子背后接连捅刀,也只是让那根弦断的更加彻底罢了。 孙宝根发疯,一群人都拉不住。 偏偏这个时候的话题扯到了沈家,动静闹得还挺大的,才惊动了郭婶子急匆匆跑了过来。 孙婶子和孙宝根正撕吧着,院子里乱糟糟一团。 两口子那是真的奔着不想过了去的,见什么毁什么,见什么扔什么。 就这么打着,东西满院子飞,这才有了刚刚一辫子蒜飞了出来,差点砸到刚进院子的顾安勋和郭婶子头上。 郭山把郭保全护得严实,一见小伙伴带着他老妈就皱了眉头:“妈?你俩咋过来了?丫头呢?就让小茂子陪着她呀?能行吗?” 郭婶子也是一脸怒容:“我也不想过来啊?这啥味儿啊?猫尿狗骚的?咋?孙家还养得起猫狗了?” 郭婶子嫌弃地捂捂鼻子,这话可是打开了不少人的话匣子。 “哪呀?那是孙家一家子都吓拉了,埋了吧汰的被窝里屙了一下子屎尿!噫……甭提多恶心人咧!” “可不是,俺们最开始听见动静的时候,还以为孙家……结果撞开门冲进去一看,屋子里臭气熏天,差点没把俺们熏死!” ……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郭家没来之前的事儿都给圆上了。 比梁子去郭家的时候说的更详细,也更靠谱一些。 郭婶子听得直撇嘴。 郭山也被恶心的够呛,想起他爸给孙宝根扎针的时候,可是不知道这茬儿的。 他现在最想做的,是让他爸洗手,那套针也得好好用火烧烧消消毒才行。 郭家这边躲着点孙家撕吧的俩疯子,在这儿事不关己。一副等着看他们能不能打死一个?完全不嫌事儿大的看起了戏。 唯有孙家两口子嘴里蹦出“沈家”或者“黑丫儿”的字眼儿时,郭家才会插嘴,维护着丫头,不给他们随便埋汰的机会。 这个吵法可就乱了套,随着时间拉锯的越来越长,刘大队长三人忙着拉架都累出汗了。 终于随着孙婶子一块石头绝地反击,给孙宝根开了瓢。孙宝根倒下的时候,柳副队长也无声无息跟着一起倒了下去,孙家的闹剧才暂且告一段落。 刘大队长还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他嗓子都喊哑了,还热一身汗,再被冷风嗖嗖一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郭家去沈家接郭茂打算回去的时候,刘郑毅也跟着站在了沈家门前,仔仔细细看起了院墙上贴的那个标语。 他白天就看见了,可现在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再看看。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夺上进的丫头,这标语贴地,跟队部院墙上地一比都没差,比那刷上去的难度还高呐!” 刘郑毅忍不住多瞅两眼养养眼。 这么好的丫头,哪里是孙家配得上的? 孙家还肖想拿个父不详的孙大宝娶人黑丫儿?呵呵,也不想想,你们够得上人家吗? 这一个个心大地,想吃绝户了?真当沈家没人护着了? 刘郑毅今儿也是被气狠了,这会儿满脸嘲讽,呼哧带喘地,眼前有点模糊,他自己都没注意。 沈易遥带着郭茂迎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瞄上了刘大队长,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 “大队长?你这……要不先进屋儿,让我干爹给您看看吧?” 刘郑毅反应慢了半拍:“啊?没事儿,这就家去了。” 说着,他就转身打算要走。 可才一转身,他就晃晃悠悠往地上栽了下去。 还好有沈易遥那一句问话,让王会计注意到了,及时扶了一把,这才没让人倒在地上,摔个头破血流。 柳副队长被人搀走了,刘大队长这儿又晕了,沈家门口又乱了一小会儿。 沈易遥把人往院子里让。 王会计可没村儿里人那么迷信,情况紧急,他搭着老伙计就随着沈易遥进了屋。 郭家一帮人紧随其后。 沈易遥借着搭把手的功夫,就送了点儿绿芒进了刘大队长的身体里。 这么一检查,她也就放了心。 不是什么急症。 刘大队长虽是因为孙家,才忙活病了,但也跟她沈家有一定的关系。 而且大队长对她挺护着的,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让人晕门口了还不管。 沈易遥暗暗送了些许光丝,帮刘大队长缓了缓,转头就去煮了一大锅的姜汤,每人分上一碗。 连王会计都跟着捧着碗,喝了一大碗又甜又辣的姜汤,发了发汗,把折腾大半夜的寒气儿给赶了出去…… 第78章 婆娘的嘴,骗人的鬼! 孙家夫妻俩,现在是一个包了头,倒在炕上人事不知;一个打了人后哭天抢地,被带去了牛棚暂时关了起来。 俩人再凑一起会不会出人命,谁也拿不准,也只好就先这么处理了。 刘大队长晕了没多会儿就醒了,刘队长媳妇也很快找了过来。 也不知道传话地是怎么说的,刘队长媳妇吓得脸色惨白,看着靠在沈家炕上正喝姜汤的自家爷们,她差点儿上去捶人。 锅里还有姜汤,一碗也是给,两碗也是送,也就添碗水的事儿,沈易遥也给刘队长媳妇端了一碗来,让她缓缓,去去寒气儿。 刘大队长还是那个刘大队长,一张嘴就是:“哎,对,兰子呐,你也喝点儿吧!这心急火燎地跑啥呀?你别再栽地上……” 后面的话,被刘队长媳妇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一屋子人都没眼看地别过脸去憋笑。 这可能就是一物降一物了吧? 刘队长媳妇回了神,有些不自在地接了碗,跟沈易遥道谢。 一碗姜汤凑到嘴边儿,刘队长媳妇只轻抿了一口,辛辣中一股浓甜入喉,热乎乎地下了肚儿,刚才着急忙慌跑来大口吞进去的寒气儿,都被这股热辣散了开去。 一碗姜汤见了底儿,刘队长媳妇的脸也回了血色。 她一边咂嘛着嘴里的滋味儿,一边赞着这丫头可真实惠,下的料足足的,这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刘郑毅还想着孙家的事儿,一缓过来就想走。 郭保全却是开了腔:“急不来,急不来,你这才发了一身汗,现在出去又得惊风。” 沈易遥也跟着劝:“婶子也才坐下,正发汗呢。大队长别急,不差这一会儿。” 王会计也跟着劝,刘郑毅这才又靠回了炕头,眼神不由在屋里扫了一圈,定在了墙上挂的那套男士衣服上,才后知后觉这屋子眼熟。 这不就是白天他才看过的,沈大兄弟的屋子吗? 孙家闹了一天,吵吵沈大兄弟就在这屋子里捏,现在他们这么多人,就在人大兄弟屋里坐着呢。 ……想想心情还挺微妙的。 刘郑毅可没那么迷信,就算现在沈大兄弟真出现了,他也能心平气和地跟他打个招呼,唠唠嗑! 他没做过啥亏心事儿,还真不怕鬼叫门。 刘队长媳妇显然比她男人发现的要早,所以才会不太自在。 王会计虽然吧……对鬼神多少有那么些许敬畏,却也迷信地不那么明显。 郭家四口和顾安勋压根就没表现出丝毫地不正常。 甚至在沈易遥留人的时候,都商量着郭婶子跟沈易遥去她那屋住,剩下包括小茂子在内,全都住沈父这屋。 人坐军车的来了,不也住过这屋吗?他们还能比人家讲究不成? 这大晚上的,再来回过河的确不方便,还得穿过水田旱地走挺老远,可比待在沈家渗人多了。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对视了一眼,用眼神又交流上了。 王会计:郭家和沈家这是真的好的跟一家似的了? 刘郑毅:那是呗!黑丫儿懂事,也是个好的。 王会计:那倒是,那顾知青咋次次都在? 刘郑毅:也是个救命的恩情,跟郭大明白近乎了呗。 王会计:这……外面可不管那个,明儿你瞅着吧,还不定疯传成啥样儿呢! 刘郑毅:能啥样儿?婆娘的嘴,骗人的鬼!瞎咧咧就扣着她们男人,多干活不给算工分,看谁还没脸没皮? 王会计:那这活儿得你来,反正你得罪人是一把好手。 刘郑毅看王会计望天望地就是不瞅他了,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个老东西,黄鼠狼子成精了吧你! ……刘队长媳妇看着自家爷们和王会计眉来眼去的,就知道这两又要合伙算计人了。 看样儿……她爷们还又让王会计给摆了一道? 刘队长媳妇心里有了计较,琢磨着明儿去王家媳妇那里找补回来去。 两家基本就是这么个相处模式,倒是都习惯了。 等王会计一回家,第一句话就是告诉自家媳妇,明儿刘家媳妇说啥她也别应。 王会计媳妇好脾气地应了,也没往心里去。 她脾气好,不怎么太会拒绝人,尤其刘家媳妇是妇女主任,说的话也有水平,次次要她干啥,那都是有理有据地安排工作,她哪能使性子不应? 偏偏自家男人老担心她吃亏似的,总让她阳奉阴违,她哪做得出来? 不过她确实也被她家男人教会了阳奉阴违,只不过是用在了他身上罢了。 …… 因为孙家闹腾得太欢,昨儿河这边的基本都没能睡好。 沈家留宿了五人,沈易遥给顾安勋准备的铺盖正是当初她抱过来那套。 她都给洗好了,棉花洗好后,她用空间干头发的方法直接就给弹干了,棉花蓬松地跟新的似的,都不用弹了。 那套被褥做好就放那儿了,一直没动过,今儿正好用它照顾了一下顾安勋的特性。 顾安勋睡在熟悉的被窝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一时失眠,想了很多很多,最后怎么睡着的他也是迷迷糊糊。 家里多了这老多人,沈易遥也没能再继续囤粮。 哪怕郭婶子睡着了,她也不确定自己现在还发不发光了,没敢当着郭婶子的面抓光丝。 她倒是难得地踏踏实实睡了一个饱,第二天比郭婶子起的还早,起来把火升了,狍子悄悄放进了小屋。就在她要做饭的时候,郭婶子也起了,说什么都不让她带他们的份儿。 “你可快溜地吧,听干娘话啊,家有金山银山也禁不住这么造的。俺们认这干亲,又不是图你那点儿粮。昨儿太晚了,睡这也就睡了,可不能再这么造你一小丫头的粮食啦~!要不回头郭家可得被人戳脊梁骨嘹!” 沈易遥没强求,她是不差粮食,现在每天能囤三十斤粮呢! 真的可以随便吃。 但这事儿她不可能跟任何人透底。 她明面上的粮食的确不多了,沈父那份“补贴”不算,那个被她觅下了。 除了顾安勋没看全,整个大柳村再没人知道这事儿了。 郭婶子自然算得出她还剩多少粮。她工分在那,粮食定量。她能有多少粮,谁都算得出。 只是她的饭量没人知道,但还能请客,外人都认为她肯定还有沈父留的家底。 这么一块大肥肉摆在那儿,谁看了不想咬上一口? 第79章 老实巴交的形象太深入人心 能像郭婶子这样,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占她便宜的却并不会那么做。且多吃上她一顿,都会觉得心不安,就真的很难得了。 越是这样有自觉的人,就算多占她一点儿,她倒还真的不会在意。 而且,说起来郭家也不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就只占她便宜了。 干娘每次过来都没空手过; 山子哥只要打野食,都会想着给她送一份儿来; 干爹还要教她制药呢; 就连小小的郭茂,不过是喝了她一碗麦乳精,都在琢磨要上山去掏鸟蛋给她了! 郭茂虽然是在跟顾安勋咬耳朵,可谁让她耳朵太好使了,一个字没差都给听清了呢? 沈易遥觉得这一家是真的很可爱。不过人无完人,事事都不可能太过完美,所以多了一个郭苗破坏了这份完美,她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只要郭苗不主动来招惹她,她看着郭家的面子,都可以当她不存在。 就像她当着郭苗的面儿说过的,她本就是早晚都会泼出去的水,她没必要因为她就跟郭家绝交,犯不上。 沈易遥没有强留郭家吃饭,但却把狍子拿了出来,还是当着干爹干娘的面儿分了肉比较好。 可她没想到,小茂子竟然是郭家胳膊肘最往外拐的一个。 他明明看着那只狍子渴望得不行,口水都快下来了,却坚定地闹着他爹妈不让他们拿哪怕一块肉回家。 郭家夫妻俩这下可是真好奇了,郭山明明还在打哈欠,眼泪还在眼角挂着呢!却是也被他弟这波操作惊得都不困了哈。 这臭小子之前还疯闹着,一口一个臭丫头竟占郭家便宜捏!咋在沈家睡一觉就跟丫头姓沈了啊? 郭山好奇,故意逗他弟:“咋?你不嚎你黑丫儿姐……唔!” 郭茂就听了个音儿,立马反应过来他哥要揭他老底,一下子蹦高儿去捂他哥的臭嘴! 咋啥都胡咧咧捏?那是能当着黑丫儿姐的面说滴吗? 这要是让黑丫儿姐听去咧,他还哪有脸再来啦? 以前他不是不知道黑丫儿姐这么招人稀罕嘛,现在知道也不晚啊?他哥咋就这么烦人捏! 郭茂怒瞪他哥,那模样是真的生气了!头发都炸起来了,跟个小狮子似的。看得郭山乐不可支,以逗他弟为乐。 兄弟俩闹腾起来,看得郭家夫妻俩都乐呵得很。 最抠门的郭茂都说了这个肉郭家不要,郭家夫妻俩自然是答应的,郭山更没什么意见。 顾安勋也想说他也不要,都给黑丫儿留着吃。但可能是他平时老实巴交的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了? 他才开口,就被沈易遥给否了。 “顾大哥,这可不行,我凭啥白拿你东西啊?你自己在这边,本来就挺不容易的。昨儿还因为俺家事儿都误了工,这还让你搭我东西,那我成啥人了?” 沈易遥义正言辞地拒绝:“顾大哥要是这样,那我可不敢留下你那份儿,帮你做这饭了,还是分出来给你拿回去的好。” 不止沈易遥,就连郭家夫妻俩也都否了他的这份好意。 “丫儿说的对!小顾啊,你不会做饭,又挺爱吃丫儿做的饭。你要是放心她,就把打的野食留这,让丫儿帮你做一口。丫儿有俺们照应着呢!你这孩子太老实了,别看俺们不拿,你也就不要了,那哪行?” 郭山也不帮他,还跟着点头。 得,他每次想送黑丫头点儿啥……怎么就这么难呢?感觉绊脚石好多啊…… 顾安勋抿了抿唇,只能继续老实巴交地接受长辈们的安排,由黑丫头每天给他送饭。 看来他最近得多上几趟山,也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顺理成章地还黑丫头的人情,才不会被拒绝? 屡次碰壁……他觉得这道题,难度并不比昨晚上没解完的那道容易做。 一大早儿,五人在沈家洗了把脸就离开了,谁也不肯留下来吃早饭。 顾安勋是因为郭家才没能回知青点休息,在沈家睡了一晚。 早上沈易遥留饭,也是郭家不肯,也把他给带出来了。所以顾安勋就又被郭家留了早饭,推都推不掉。 他是被郭山绑架似的架进了郭家的。 顾安勋:…… 顾安勋一开始还很不自在,一直说回去自己做一口就行了。 可被郭苗很不待见地怼了一句后,郭家画风突变! 他本就被郭家贴上了老实巴交的标签,拒绝就挺难的。 因为郭苗多嘴,本来没多强硬留他的郭家,还非要留他吃这一顿不可了。 反倒是郭苗,早饭没她的份儿,还被赶去挖野菜去了。 郭苗气得呜了嚎疯地哭着跑了。 顾安勋一副尴尬到不行的样子,实则眼底满是冷漠地看了那道跑走的身影一眼,然后就被郭家四口儿拉着安慰了一顿饭的时间。 郭婶子递了筷子给他:“别理她,动不动就抽风,一天天的看谁都好像欠了她似的!” 郭保全把饭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小顾啊,来,吃饭,尝尝你婶儿的手艺。” 郭山特意给他单独成了一碗汤:“来,勋子,这个给你,别不好意思吃啊。在俺家你可别装,要不我可生气了。” 说着,郭山还故意做个挺凶地表情。 郭茂也把放饼子的筐子往他跟前挪了挪:“勋子哥,我二姐就那样儿,跟谁都那个德行,你当刚才没看见她哈!吃饼子,我妈最会做饼子了,我黑丫儿姐都夸过捏!” 顾安勋:…… 顾安勋老实吃饭,一下子变得很腼腆。 郭山一边咬饼子,一边还挑着眉,“哟”了一声:“哟?你又知道了?你黑丫儿姐啥时候当你面夸过了?” 郭茂憋得脸红脖子粗地:“反正就夸了!是不?妈?” 郭婶子眼里满是笑意:“哎,对!你黑丫儿姐最喜欢吃我烙地饼子了!” 郭茂一副“你看吧”地得意样儿,飞了他哥一眼,转头就又跟顾安勋近乎去了。 他眼睛晶晶亮地,还在想着勋子哥和黑丫儿姐一起解题的事儿。 等饭吃完了,他也觉得近乎套得差不多了,在顾安勋准备回去拿工具上工的时候,总算开了口:“勋子哥,你写字儿咋恁好看捏?是咋练地呀?” 郭茂满眼期待着,想要知道诀窍。 顾安勋眼底现了笑意,就说这小子今儿对他热情得过分,原来在这等着他呢啊? 第80章(一千推荐票加更章~) 顾安勋笑着说:“练字要有耐心,只要你肯一笔一划好好写,早晚能练好。” 郭茂看着勋子哥离开的背影,挠了挠后脑勺。 他觉得勋子哥说得很在理,可又觉得这话说了……好像跟没说也没多大区别啊? …… 沈家,郭家没要狍子,顾安勋最后也决定把肉都留在她这里了。 沈易遥看着狍子……这么放在屋子里她还是不大放心。 昨儿有个孙二宝翻院墙,今儿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个三宝、四宝的再翻进来? 她思来想去还是把狍子收进了空间。 晚上山子哥要来收拾狍子,还早着,放外面久了这肉也容易不新鲜。 只是……狍子该怎么做好呢?这个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她没吃过狍子肉啊? 沈易遥带着疑惑,收拾好家里去上工了。 才过了河,地里一片片火热地视线就扫了过来。 那眼神,就跟要扒了她似的,冒着贼光。 沈易遥对此视若无睹,上工锣还没敲响,刘大队长就先招呼着大家集合,有话要说。 大家都以为是昨儿晚上地事儿,都是一副八卦地模样凑了上去。 也如他们所想,刘大队长的开场白的确是孙家那点儿破事,但也不完全是那点儿破事。 刘大队长一开始是当着大伙儿的面,批评孙家的行径,然后话锋一转,就转到了那些疯传的沈家谣言上。 这些没影子的事儿,偏偏在村儿里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跟这些人亲眼看见沈建军出现了似的。 刘大队长提起谣言的时候,一条条地数下去,下面还有没什么眼力价的跟着接茬。 沈易遥嘴角微抽,这接的话竟然已经又换了一个版本。 不得不说这些人造谣的本事是真的很强! 也难怪刘大队长昨天提起谣言的时候,就出现那么明显的无奈和头疼模样了。 沈易遥就站在人堆中,这些人以前还会背着点儿她说她的闲话。 可今儿明显不同。 沈易遥觉得应该不止是孙家翻墙的事儿。哪怕加上孙家大半夜的闹的那一出,也不至于会是这个反应。 她也没用猜多久,就已经听到了有关她的八卦。 “昨儿孙二宝爬沈家院墙,要我说也不稀奇,以前不也总有小子往上爬来着?” “就是啊,也就黑丫儿长的太磕碜了点儿,要不啊……说不定比咱村儿那俩寡妇还招人捏!” “哎,孙家媳妇不是说他爷们起了心思,要让他家大小子娶黑丫儿吗?也不知道到哪步了?” “你们那都啥消息啊?俺可是听说咧,昨儿顾知青大半夜还进了沈家门,今儿一大早才从沈家离开!” “真地假地?还有这事儿捏?住一宿?” “可不?不少人看见了捏,不信你直接问黑丫儿去啊?你看她承认不!” “不是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么?这不就是……嗯嗯?嘿嘿嘿……” …… 一群爷们也跟着婆娘们一起扯起了老婆舌,扯的内容越来越不着调。 刘大队长让安静都喊了两回了,这群人还在嗡嗡。 关键是两个当事人都在这站着呢! 他们当着人家小年轻的面儿,就开始说起了荤段子,还起哄架秧子的。 沈易遥一直面无表情的,谁也没看出她的喜怒来。 顾安勋却早就沉了脸,他也是第一次在人前表现出这么不好惹的样子。 原本还有人想往他身边凑凑,聊个闲。 可一看他那像是要打架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敢上前。 一般出现这样艳俗的谣言,从古至今,对男人都没多大的伤害,大多数都是被调侃更多; 女方就成了人尽可夫的货色,即便在人堆里,没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什么,也会以各种充满恶意的眼神,往当事人的身上瞄。 那些视线下流得很,侮辱性极强。 郭婶子和郭山已经围到了沈易遥的身边,顾安勋这次没有再置身事外,没有再想合适不合适的了。 这回的性质完全不同了,他作为当事人之一,绝不可能冷眼旁观,让黑丫头一个人承受那样的侮辱和伤害! 顾安勋一动,嗡嗡地议论声“哗”地一下子炸得更严重。 “瞧瞧,这说没啥事儿,谁信呐?这都护上了!” “顾知青也真是,长那么好,怎么就看上那么个磕碜丫头捏?还不如跟俺家闺女处了……” “那谁知道了?备不住也看上人沈家的大瓦房了呗!住大瓦房还有人伺候着,夺舒服?反正吹灯之后,不看脸,还不都一样?” …… 那话越来越下道儿了,郭婶子要开口,被沈易遥拽了一把。 郭山想要打人了,一脸的怒容,也被沈易遥拽了一把。 母子俩不解地看向了沈易遥,顾安勋也担忧地看着她。 沈易遥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别急,这些人这么挑衅大队长的威信,该急的不是咱们,等着吧。” 郭婶子有些气不过:“就让他们这么埋汰你啊?” 郭山也是一副随时都可以冲出去干架的模样,瞪眼看着沈易遥。 沈易遥摇摇头:“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跟一群榆木疙瘩讲道理,那才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呢。” “干娘,山子哥,别急……这恶人自然要有恶人磨。” 郭婶子和郭山都不大情愿,但还是决定听她的,没再动。只是他们那双眼却瞄着一个个讲究最欢的,挨个给记了笔账。 顾安勋听到黑丫头这话,眼底隐含钦佩。 就是他,在刚才都没那么理智冷静,更没她那样的养气功夫。 是他局限住了自己,眼界和格局都变得小了。 顾安勋抿了抿唇,收敛了阴沉地神情。 也许……这也并不一定就是坏事。 想到那个可能,顾安勋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不敢再去看黑丫头,也跟郭家人做了同样的事儿:四处扫一圈,开始记黑账。 沈易遥早就记了黑账,她从过河开始,就不躲不闪地迎着那些目光,一个个认清了那些人的脸。 她也留意到王会计始终一语不发,可手里拿着的本子却哗哗翻着页,笔也在唰唰写着什么。 沈易遥的脑子里有什么快速地划过,看来今儿上工之前,的确还有一场大戏要唱,不过主角可不是她……她只是一个抛砖引玉的引子罢了! 第81章(月票加更章~) 周遭的话语越来越难听,沈易遥从始至终没有露出一丝情绪来,那副淡然地模样,仿佛大家说的不是她似的。 这也让不少人说着说着,就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谁也没见过气场这么强的小丫头,怎么看都让人怵得慌。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一个才16岁的小丫头……明明干瘦干瘦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挨得住他们一杵子的弱不禁风,可就那小身板儿却站得笔直笔直。 她身上就是有着那么一股说不上来的东西,他们也没那个文化去说明白那是什么。 他们就知道……她这个时候哪怕再黑再丑,也能被一眼就与村儿里人区分出来。 是了,黑丫儿本来就不是村儿里人。 有人忽然想到了才走没多久的军车……默默闭了嘴,暗暗后悔不该跟着瞎讲究了。 也有的还没那个自觉,仇富的心理作祟,就想把这么个人踩进泥地里,比他们都不如才解气。 尤其踩下来还有好处。 再咋也是个孤女,郭家也只是干亲。只要这丫头名声臭了,还拿什么肖想找上门女婿? 到时候不管谁娶了那丫头都算是仁义之家,做大善事咯!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也有各人的小九九。 即使大字不识的小人物,也都有他们钻营的蝇营狗苟。 沈易遥不是第一次看到那种看大肥肉一样的算计目光了,也因此印证了心中的想法。 如她所料,这些人不死心,只要抓住一点点机会,就会跟饿狼一样扑向她。 一个断章取义被疯传的谣言……呵。 明明跟顾安勋在一起的还有郭家四口,四个大活人却被彻底忽略,哪会有这样的巧合? 说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忽然地,沈易遥意外看到了鬼鬼祟祟地熟人。 六丫? 这副做贼心虚地样子不要太明显哦,是担心她注意不到她吗? 沈易遥险些被她给蠢哭了。 她想说六丫不是罪魁祸首之一,都难以说服自己。 尤其她耳力太好,两人隔着一百多米开外,六丫在那咬牙切齿骂着她的那些话,她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说:“遭瘟的黑丫儿,死磕碜死磕碜的,还能招呗上顾知青,这回看你怎么死!” “养汉地糟烂货!擎等着下晚儿让人按被窝里收拾吧!等你真成了糟烂货,连被谁糟蹋地都不知道,哼……看你还哪来的脸勾搭顾知青!” …… 后面的话越来越不堪,却不难发现,六丫口口声声心心念念地都是顾安勋? 沈易遥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顾安勋,在看到他的那张脸时,忽然又淡定了。 是了,也就她没把他的样貌当回事儿。 别说皮囊这东西本就靠不住,即使像顾大哥这样人品和相貌都不错的,那也不应该肖想。 感情太过虚无缥缈,也太脆弱,不堪一击。 一点误会,一点猜忌,再美好的爱情都会成为泡沫。 顾大哥这么好的人,自然有着他美好的姻缘在未来等着他。 他不会属于这里,更不会属于她。 六丫也是可笑,就她现在这么一张脸,村里的小子都看不上她。顾大哥那种大城市来的,什么样儿的漂亮姑娘没见过?又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整天遮遮掩掩过日子,随时随地都麻烦缠身的她? 六丫的这个笑话讲的不错,她真的笑了。 沈易遥忽然露出的一抹笑容,讽刺意味极为明显。 不少一直瞄她的目光,看不到她的身材了,暗恨郭家和顾知青挡太严实,却冷不丁看到了这个讽刺的笑。 这样一个笑容,就像是一个耳光,反手扇在了他们脸上;也像是那死丫头仍高高在上,依旧瞧不上他们,不愿与他们结亲的死样子。 这样的认知如同一滴水珠儿落入了滚烫的沸油中。 见那丫头被这么指指点点都没有半点惧意,有人就开始直接问她了。 “我说黑丫儿啊,你咋还这没心没肺捏?你爸没了,没人管你了,你也不能这么破罐子破摔滴啊?脸皮子都不要了啊?” 沈易遥不闪不避地看过去,歪头:“这位大娘眼生的很,我也纳闷我到底干了什么事儿呢?就被说得快活不起了?” “我又不像那边那个婶子,都结婚成家了,还跟隔壁老王家的叔儿一起钻树林子。” “也没像这位大娘旁边那个嫂子似的,为了一块花布就愿意给该溜子们摸。” “更没像孙家似的,自己懒得肠子灌铅,正道儿不走。不是想着翻墙偷俺家肉,就是琢磨怎么讹上沈家,谋我一个孤女家底。” “那么不要脸皮地人都跟没事人似的,在这儿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敢毁人后半辈子……我一个小丫头老老实实按点儿来上工,哪里就有错?让大娘你这么看不下去,跟我吃了你家粮了似的呢?” 那大娘张着嘴,跟嗓子卡痰了般,发不出一个音儿来,没想到这丫头嘴这么厉? 而被沈易遥点名的杨婶子和李嫂子,都是讲究她、抹黑她最积极的,现在被她反将一军都慌了! 两人慌神也只是片刻,就一副要吃人的向着沈易遥扑了过来。 沈易遥身前还挡着三个“保镖”呢!俩人哪里够得着她? 沈易遥嘲讽一笑:“咋?讲究人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有没有干过亏心事?” “哦,对了,那边儿那个婶子,啧啧啧,比你们俩更厉害呢,人家连自家公爹被窝都钻过了哦,你俩还差得远呢!” “还有那边那个……” 人家说她的那些都是谣言,沈易遥这可是实打实地一点一个准儿! 也不是她特意去搜罗这些糟心事儿的,她现在的五识远超常人,一个不小心瞄了一眼,或者听见些啥动静之类的,可真不能怪她。 本来她们是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 奈何她得了真八卦,不声不响地替她们保了密,她们不讲武德,偏要来招惹她啊? 被她点了名地恼羞成怒,这会儿还集合呢,她们男人就在身边儿站着! 被点了名抖出丑事的时候,她们的慌乱都是下意识的,也都被众人看在眼里。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人黑丫儿那样子根本不像传滴那样,人家明显不心虚! 再看这几个…… 不少人看向她们的男人,特别是往他们头顶看的目光……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第82章 地雷的弦儿,一拉一个准儿 刚才被这样的眼神洗礼的还是沈易遥。 现在同样的目光落到了他们自己的身上,才知道有多难受。 被看的人有的往人群里头缩; 有的低下头装鹌鹑; 也有的恼羞成怒,骂骂咧咧着说沈易遥胡咧咧的。 沈易遥好整以暇地摆出一副天真不解地模样来:“哎?这话可就不对啦?我家出点事儿,我爸都差点儿被你们说活过来,怎么我说我看见听见的就是胡咧咧呢?” “还是你们觉得证据不够确凿啊?” 沈易遥一副恍然大悟地一拍巴掌:“这个好说哦,我还真有呢!还要不要我更详细地扒一扒这几家啊?我看都挺好奇俺家咋咋了,那就相互分享分享呗?” “反正你们就算讲究我跟顾大哥咋咋地,俺们也是男未婚,女未嫁地。也许让你们多讲究讲究,还能给我凑段不错的姻缘呢?”“我作为感谢,是不是得把听见看见地都说出来啊?要不这些好心替我撮合,想帮我讹上救命恩人以怨报德地人家,头顶都一片连绵青山青翠欲滴的,我看着也不忍心呐!” 这话毒,这话忒毒! 不仅毒,还毒出文化来了! 一群村民闷声笑着,有人捡笑话不嫌事儿大地还跟着接茬:“这小词儿整地,还一套一套滴,咋?你还真知道点啥啊?不是扒瞎?” 沈易遥一副“这话我可不爱听”的模样,严肃了一张小黑脸蛋儿:“那哪能呢?我可是入了少先队员的,红旗下可宣誓过,怎么能随便扒瞎?” 这话的份量,在大柳村可够重的了,质疑声一下子就没了。 就听那小黑丫头又开口了:“我可不像有些人,又怕鬼又敢瞎叭叭的,昨儿明明是孙家闹了大半宿,我干爹家都要睡觉了,被请了去。” “大半夜的,走那老远还要过河,到了孙家折腾多久,昨儿在场的可不止一两人吧?有一个说公道话的没?” “顾大哥是上山受了伤,在郭家看伤,赶上了就好心送我干爹去了趟孙家。天黑了他自己回去,谁能放心呐?顾大哥是进我老沈家门了,又咋了?我干娘和小茂子都在呢,一起在俺家等着我干爹忙完。” “大队长昨儿都因为孙家那点儿破事儿折腾病了,我干爹啥身体,大柳村谁不知道?我留人在俺家住一宿又咋了?” “昨儿我干娘跟我一个屋,他们四个在我爸那屋住的。哦,还让你们加上我爸了哈?那就我爸陪着他们在那屋唠嗑了,还咋地?” “郭家四个大活人呐,是眼瞎没人看见,让我爸遮了眼了?还是故意欺负我一个孤女,不想给我活路了?” “这才多长时间啊?砸我石头的;泼我脏水的;上工满大地堵我的;趁我不在家翻俺家院墙的;今儿就变成我把顾大哥扯俺家过夜了?” “来来来,都摸着你们的良心,好好感受感受,它黑没?我才16哎,拿这些混话埋汰人,夺笋呐?啊?” 沈易遥一句比一句扎人心,偏偏她说的有理有据,把一群人怼的都没电了。 那几家被她点名了的还想张嘴搅浑水,却被家里人拉住了。 有被自家爷们狠扯一把的;也有被婆婆狠狠拧了一把的,那眼神狠歹歹跟要吃人了似的。 刘大队长跟王会计都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小黑丫头战斗力这么强? 他们本来是想趁乱把人都揪出来,只要不动手,让他们吵吵就吵吵着,等会儿点名挨个罚,都得蔫! 好嘛,还不等他俩这边双簧唱上呢,这群没脸没皮地就遇上克星了啊? 刘大队长神色复杂地看向了那张小黑脸蛋儿,张了几回嘴都不知道该说点啥。 好在王会计那边已经记录好了。 老伙计给了他一个眼神儿,刘大队长这才正了正神色。 他拿着个铁皮子卷的大喇叭筒子,对着咳了咳:“咳咳,都严肃点儿,开会呐,捣什么乱?” 下面嗡嗡声这才停了下来。 之前刘大队长也喊了几回消停点儿,没人听,那是大喇叭没用上。 在大柳村,大家伙儿条件反射地认为从大喇叭里面喊出来的,才都是正事儿,那是刘大队长作为干部要发话了的标志。 只要不是大喇叭喊的,下面就永远安静不下来,该叭叭照常叭叭。 刘大队长显然知道,所以刚才那分明就是在作戏。 有人反应过来了,心里一个咯噔,大队长这是要坑人呐? 有人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还保持着一脸八卦地来回瞟那几家搞破鞋地。一副跃跃欲试,打算一会儿好好打听打听的模样。 也有的老实巴交的,大队长说严肃,那就真的绷了脸,站的跟小学生似的,目不斜视直勾勾地盯着刘大队长瞅个没完。 刘大队长冷不丁对上一两个,还得心突突一下,那眼神儿有点渗人呐! 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刘大队长才沉着一张脸,开始批评了:“最近咱村儿里的风气简直他娘地糟透了!” 一句话,带上了国骂,心思还乱飞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刘大队长一旦这么说话,那就有人要倒霉了,这就像地雷的弦儿似的,一拉一个准儿。 接下来,刘大队长的话,印证了众人心中不好的猜测。 “咱村儿去年才评上地先进,你们今年就都特娘地懈怠了是不是?你们干活给谁干滴?给我啊?啊?那你们咋不把粮都背俺家去呐?一个个地靠着喝风讲究人都吃饱了吧?啊?” “怎地?谁教的你们吃人血馒头地?来来来,站出来!” “谁教的你们吃绝户地?来来来,也站出来!” “还有谁教的你们公开在村儿里搞那些个封建迷信地?也给我站出来!” “不是能耐吗?啊?现在给你们表现的机会!” “六丫,孙宝根,王美丽,孙二宝,通报批评!扣除柳家,孙家七天工分,以作惩戒。” “李铁柱家的,王大牛家的,杨达成家的,赵大山家的……扣除三天工分,以作惩戒。” “这是接连被抓住两回的人家。再有下回,直接关牛棚,再按情况严重程度来评判处理。” “被罚的几家,今年取消劳模竞选资格,以上!” 静…… 明明在地头儿站满了人,却是死一样的寂静…… 第83章 交粮袋子 如刘大队长所说,该罚的被罚了,该训的也被训了,现在全蔫了。 这样正式地处罚,是没人敢跟刘大队长叫板的。 尤其是这样没脸地被抓了现形,还当成典型处理的人家。 刘大队长收拾完这群不省心的,转头就找了沈易遥谈话。 他心情复杂的酝酿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黑丫儿啊,你刚说地那些……没糊弄人呐?” 沈易遥也干脆:“没有,我也是无意间撞上了。也不是只我看见了,李嫂子那事儿……是那群该溜子自己叨咕出来的。” 刘大队长还是心情挺复杂的,他想说啥,张了张嘴,想着自己说话不会拐弯,又闭上了嘴,挥挥手让沈易遥干活儿去了。 一个上午终于平静了。 谁也没想到刘大队长一发威,处罚竟然这么重! 处罚的人家彻底蔫吧了,但这事儿远远还没完。 沈易遥直接投了个深水炸弹,炸翻了好几家。 等晌午下工的时候,这几家都关了门开始干了架。 沈易遥一边听着隔了好几家的闹腾动静,一边哼着小曲儿把鱼拿出来下了锅。 干饭是早上做好的,收进空间里还热乎着。 沈易遥盛出来实惠地满满一二大碗,用干荷叶盖上,同红烧鱼一起放进篮子里,拿着篮子就先给顾安勋送饭去了。 顾安勋才洗漱凉快了下,女知青那边做饭,姜姗姗似是累得弱不禁风地走过来,敲了敲顾安勋屋子大开的房门,娇娇柔柔地开口相邀:“顾同志还没做饭呢?那正好,跟我们一起吃吧?今儿静文饭做多了,我们吃不完。” 顾安勋头也不抬:“不用了,做多了不如想着点病号?李同志还在炕上躺着呢。” 姜姗姗被这话一噎,眼圈说红就红,张嘴还想在说什么,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声:“顾大哥?” 顾安勋“唰”的起身,两三步就到了门口,见姜姗姗不动地方地堵他的门,他厌烦地冷声开口:“麻烦让让,好好的女同志,堵男同志门口,像什么话?” 这话可就有点不给脸的意思了。 姜姗姗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安勋,怎么都没能想到,这话竟然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是了!今天顾同志被那么多人说道,肯定生气了。 她这是自己撞枪口上了…… 姜姗姗以为自己看明白了,眼泪要掉不掉地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我……” 没等她话说完,顾安勋已经更不耐烦地开了口:“能让让吗?” 姜姗姗愣愣往旁边小小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 顾安勋对上了沈易遥揶揄地视线,心里更闷了。 他第一次主动转头看向了姜姗姗,说的却是:“有事找刘伟安,没事儿别总堵我门口,我跟你没那么熟。” 姜姗姗大受打击地哭着跑开了。 沈易遥还站在原地,拎着篮子,惊讶地看着冷脸发脾气的顾安勋。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顾大哥脾气这么冲呢! emmmm……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她刚过来的时候,还是被这位主儿掐醒的呐! 大概是最近相处起来,顾大哥一直脾气很好吧?她才会忽略了初见的时候,这家伙的脾气其实也挺差的。 谁会发现被窝里多一个人,第一反应是掐人家脖子啊? 沈易遥在心中腹诽着,一副事不关己,我能看戏的模样,可是郁闷坏了小顾同志。 他在沈易遥的面前,自动自发的就切换到了老实巴交的一面,不是一般的好说话。 明明有了与刚才姜姗姗的对比,沈易遥却偏偏习以为常,一点不开窍。 顾安勋:…… 顾安勋的郁闷,在接过篮子,打开看到里面的红烧鱼和一大碗杂粮干饭后,彻底烟消云散了。 “真香。” 他实心实意地夸赞了一句。 沈易遥很是受用地笑弯了眼,想着回去还得弄自己的饭,吃完还要弄石磨,就爽快地转身要走。 顾安勋把篮子放在了桌儿上,急急唤道:“等等。” 沈易遥疑惑转头:“顾大哥还有啥事儿啊?” 顾安勋走到存粮的箱子处,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口袋,递给了沈易遥:“给,这个你带回去。” 沈易遥眨眨眼,一看就知道那是粮口袋了:“顾大哥……这是啥意思啊?” 顾安勋抿着唇,有些不太确定地说:“我想麻烦你多帮我做一阵儿饭,行吗?” 沈易遥闻言,笑出了一口小白牙:“那还不简单?反正我自己也得吃,还不就是凑手的事儿?” 顾安勋把粮袋子往沈易遥怀里一塞:“所以,粮放你那儿,就麻烦你带我一份儿了。” 沈易遥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情是吃她的粮不好意思了啊? 顾安勋没提这话,她都没往这儿想。 不过对方这话没毛病,这粮是人家自己吃的,又不是给她的,她没理由不收不是? 沈易遥倒也不拖泥带水地来回推让。 见她肯收,顾安勋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就听黑丫头问他:“顾大哥你自己留了没?要是没留,以后早饭我就得给你送地头儿吃去啦。” 顾安勋连忙点头:“还有半袋,早上熬个粥,足够了。” 沈易遥眨眨眼,难以想象之前几年顾大哥都吃的啥,不会天天喝粥吃咸菜吧? 沈易遥想起刚来的时候就打量过这屋子……好像真的除了粮食就只有俩咸菜坛子。 可真难为他了,也难怪顾大哥主动拿出粮袋子来跟她示好了。 他不会是担心今天的事情闹出来,她会疏远了他,不给他做饭了吧? 不过这么想也正常,要是换成别人,可能真的会避嫌。 但她不是别人,她更珍惜人脉。 能交心的人多珍贵啊?她才不会为了别人的嘴不干净,就自己断了这份交情。 她过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凭啥事事得顺了他们的意? 要是那样,她头一个就的把房让出来,还得让人家结婚发财死老婆,填了自己的命去顺人家的心。 她一没活腻,二没疯病,还真拿她当不识数了咋地! 切! 沈易遥对那些个算计嗤之以鼻,该怎么跟顾大哥相处就怎么相处,一点没生分的苗头。 顾安勋目送着依旧开朗健谈的黑丫头远去,心里的大石终于松动了。 还好,她待他依旧…… 第84章(一千五百推荐票加更章~) 沈易遥离开的背影,除了落在顾安勋的眼中,也落在了‘柠檬树下恰柠檬’的三位女知青的眼里。 凭啥? 凭啥在经了那么一出之后,她还能没事儿人一样跟顾同志相处? 凭啥那么挑剔不好接近的顾同志,偏偏对那么个丑丫头不一样? 难道真的像那些传言说的……顾同志也看上了那丫头的家底? 不能的吧? …… 沈易遥感觉到了身后炙热的一片视线,忍不住皱眉,心里暗暗琢磨着:“这下乡的知青……不会是憋出什么毛病了吧?男的千奇百怪也就算了,这女的怎么都那么恋爱脑还神经质的?” 沈易遥没爱搭理她们,脚步轻快地回了家,拿出昨儿做的红烧肉,配着干饭大口吃了起来。 其实昨天她多做了不少出来,好不容易做一回红烧肉,她怎么可能只做一碗? 最近事情总是会主动找上她,家里飘肉香也得留神,既然飘上一回,那就不能辜负了这顿肉,量肯定要实惠才行。 做红烧肉要五花三层的五花肉味道最好。 五花肉切成小块,凉水下锅,焯一下水,洗净备用; 锅里加一勺油,下入五花肉小火慢煸,熬出少许油脂,五花肉微微泛黄盛出待用; 锅中的油勺出多余的量,剩下一勺左右,放糖,熬糖色。待糖色焦黄冒着小气泡,再下五花肉翻炒上色; 再撒一把葱、姜、八角、花椒、桂皮、生抽、酒,继续翻炒,最后再倒入清水、盐,大火烧开,再转中火慢炖,最后小火收汁,馋哭隔壁虎子的红烧肉就做得了。 沈易遥吃得正香,忽然听到了隔壁说话的声音。 王忠义:“让你去你就去,墨迹什么?” 王婶子不太情愿地嘟囔:“没听那丫头现在啥名声啊?去什么去?我又不该她的!” 王忠义压低了声音怒道:“要不是虎子给孙二宝开门,能闹出来昨儿那事儿?人从俺家跳过去地,你去赔个礼也是应该应分地!赶紧地,别磨蹭,我这就上山。你要是不乐意,那就等我弄回来肉,你给那丫头送碗肉去,诚意更足。” 说着,隔壁响起了开门声,想是王叔儿出门了。 王婶子一句“凭啥呀?”没人应。 她自己摔摔搭搭着生闷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送一碗肉”的威力太大? 沈易遥听着隔壁王婶子碎碎念着,不情不愿地也出了门,不多时,沈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沈易遥可不想接人家的饭菜。 就王婶子刚才那个不情愿的样儿……谁知道她往那碗里吐没吐口水啊? 就是那个骂骂咧咧地劲儿……就算她没故意吐口水,那一碗菜里,也指不定喷进去了多少口水呢。 沈易遥装耳背,没去开门。 王婶子敲了一会儿,喊了两嗓子。见没人来开门,扭头回去的脚步声比出来时还急。像是生怕还没进家门,沈家门就开了似的。 沈易遥在屋里听得直摇头,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低头继续吃着香喷喷地红烧肉。 她顿顿都不差肉吃,哪里会在意王家的土豆炖白菜呀? 王家是真的不太勤,这都眼看着热起来了,山上的野菜早就发出来了。 不说山上,就是田边儿也有不少婆婆丁啥的,也都长的挺旺的。 都没见王家往家里弄一点儿。 天天基本就是冬天存的土豆、白菜、酸菜的,来回翻来覆去的倒腾着吃,也难怪他家虎子天天被馋哭了。 又吃饱了一餐,沈易遥转进了院子里,把基本已经能用的石磨搬了过来,开始最为精细的打磨。 石磨凿刻很简单,难就难在抛光上了。 没有机器,只用粗细砂纸细细地磨,磨出一盘小磨来,她也得一手的茧子了。 细细磨了一个晌午,沈易遥也只把底座打磨好了,剩下一半的工程量,晚上再弄弄,明儿这小磨就能用了。 沈易遥对它可是向往已久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更在意的,是今儿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还有六丫的话, 那话明显带着笃定。 可她为什么能那么笃定……晚上会有人翻沈家院墙呢? 沈易遥垂眸,思索着晚上是自己单干的好? 还是去再让郭家过来住上一宿帮忙抓贼? 又或者……找刘大队长上报,商量商量? 可万一没事儿呢?又该怎么解释才好? 狼来了的故事,不仅仅适用于孙家,也适用于她。 沈易遥否了最后一条,在要不要叫郭家的事儿上又犹豫了许久。 久到下午都下了工了,她也没能有个决定。 好在晚上郭家四口一起过来了,顾安勋也在列。 郭山撸了撸袖子:“来,狍子呢?我来收拾!” 沈易遥笑着把狍子拿了出来,郭山上手处理得很娴熟,显然是熟手了。 顾安勋在一旁打下手,不时有些皱眉。 沈易遥以为他嫌脏,却见他下手毫不迟疑,只是从他的动作能够看出他以前没干过类似的活儿。 郭山偶尔还会调侃他两句。 听着两人的聊天,沈易遥才确定了,顾大哥还没特性到那种程度。 他只是不会,在认真研究,跟着郭山在学而已。 那一直不曾松开的眉头……是对自己要求太苛刻地……不满吧。 还真是个自律的人。 沈易遥一边打磨着小磨,一边笑看着两人忙活。 今儿郭婶子接管了厨房。 因为她不会弄狍子肉,郭婶子主动掌勺。 郭茂知道后有些遗憾,没想到无所不能的黑丫儿姐,也有不会的东西啊? 为此,小茂子的情绪一直不怎么高,直到沈易遥进了厨房,听着干娘给她讲:“这狍子肉啊,就是鹿肉,细嫩着呢,贼好吃了!” “狍子肉太补,一次不能吃太多,咱今儿就别做太多了。剩下地这么放可放不住,放地窖就怕喂了耗子,这个腌咸肉太糟蹋啦,你这……” 一般人家打到了狍子肉都不够吃,丫儿就一个人,这才有些犯了难。 沈易遥却是笑了笑:“干娘,你这么说,我就知道该怎么做啦~!放心,剩下的我来弄吧,保证差不了。” 郭婶子对黑丫儿做饭的本事,那是相信的。 她说能弄,那应该就差不了。 郭婶子的做法就比较普通了,直接切些狍子肉炖菜吃。让郭茂十分失望。 不过好在沈易遥还尝试性地红烧了一盘,量不大,上桌就被疯抢,很快就光盘了…… 第85章(月票加更章~) 郭茂基本上就是抢食的主力军,尤其是跟他哥抢肉的时候,那是斗智斗勇的,每一筷子扒拉回来的狍子肉,都艰难无比。 沈易遥也不确定好不好吃,就没做太多,却不想她做的这么一份儿,倒成了桌上最受欢迎的了。 沈易遥笑得开心,这是对她手艺的肯定! 饭后,依旧是俩大小伙子自动自发地起身收拾碗筷。 郭茂也想跟着一起收拾,郭山嫌他碍事,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拎进了院子,塞了一块砂纸到他的手里,指着石磨:“呐,帮你黑丫儿姐干点儿正经活儿,别捣乱。” 郭茂犹自不服气着,他也能捡碗的。 只要不让他洗碗,那碗就绝对不会碎! 沈易遥打算干活的时候,就看见郭茂小蛤蟆一样蹲在石磨边,也不知道嘴里嘟囔地啥……一边念咒语似的呜了呜了着,一边发泄似的搓着石磨。 那动作……乍一看,特别像澡堂里的搓澡师傅。 沈易遥没忍住,“扑哧”一笑。 她拿了两个小板凳过来,把其中一个递给了郭茂:“蹲着不累吗?我来吧。” 沈易遥说着就要接手,却是被郭茂躲开了。 他坐在了小板凳上,手上不停,小表情十分的严肃认真:“放着我来,这个我会。” 沈易遥失笑,小茂子这股劲头……还真挺像郭山的。 看来他应该很喜欢他哥,不然不会下意识的模仿。 郭山和顾安勋洗完了碗出来,就接手了小茂子的活儿。 两人一人拿着粗砂纸,一人拿着细砂纸,稍稍研究了一下配合问题,就开始忙活上了。 底座沈易遥已经打磨好了,只剩上面的那块加压石。 两人研究的结果,就是郭山打磨一阵儿,差不多了换顾安勋;顾安勋打磨一阵之后,再换郭山就手。 两人来回切换着粗砂细砂地交替打磨到天黑,结果打磨出来的加压石,比底座还要光滑,都能被错认当成点茶石磨了。 沈易遥挺佩服的,但也没忽略两人手上磨出来的伤。 砂纸并不容易抓拿,何况一磨就是好几个小时。 两人把石磨仔仔细细清洗好,上了打磨好的木把子,石磨就算完工了。 郭山抱着加压石,顾安勋抱着底座,把这沉甸甸地石磨帮忙送进了屋里,放到了厨房。 郭山掂了掂那加压石的份量,还跟顾安勋嘀咕呢:“丫头是真挺厉害的,这么沉的一块大石头,她是怎么弄回来滴?还有这手艺,要是没丫头打个样,我自己可凿不出来。” 郭山说者无心,顾安勋听者有意。 是啊,这么沉的大石头……黑丫头是怎么弄回来的? 没听见有人说看见她弄石头,难道是天黑了以后……那丫头自己偷偷上山去寻的? 越想,顾安勋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这么多人对丫头虎视眈眈,她再摸黑出去……太危险了。 之前就被人砸过一石头,塞进了他被窝……这丫头胆子是真大,还敢摸黑乱跑。 顾安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白天开始就一直有些焦躁。 像是在不安这什么,可不安着什么,会发生什么吗?他又没能抓住那个点! 直到沈易遥犹豫着跟郭婶子说道:“干娘……你看你们今儿能再留一宿吗?” 郭婶子奇怪,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小心问道:“丫儿吓着了?那干娘留下来陪你,好不?” 沈易遥摇摇头:“没,我没事儿,只是今儿晌午下工的时候,我不是去给顾大哥送饭了吗?回来的路上刚好听见了六丫自个儿在那念叨着……说今儿晚上有人会翻俺家院墙!” 沈易遥犹豫着:“她真疯假疯我不知道,但她那话说的那么笃定,我有点儿心里没底。要是真有人来了,我一人在家,怕是又要说不明白了……” 郭婶子一听“六丫”俩字,眉头就立了起来,再一听晚上还有人来翻院墙……那还了得? 郭婶子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他们一家四口今儿都不走了,看看谁敢来翻丫头院墙?让他们逮着了,直接送刘大队长那儿去! 今儿刘大队长才发了火,整治了一批人,还有人敢顶风作案……那还不给大队长送去杀鸡儆猴,还留着过年不成? 郭山听了沈易遥的话,也是满心火气,棍子都准备好了。 顾安勋一下子想通了焦躁的点,丫头今儿是痛快嘴了,但也得罪了那几家子人,这梁子是肯定结下了,就是他们会怎么对付她……尚不可知。 取消劳模的惩罚可不轻,那可不仅仅是表彰不表彰的问题,评选上劳模家里门楣上会挂牌,多得一月的粮,家里有适婚的孩子,相亲也多了相看的优势。 就说那几家未必能选上吧,从人品这一条就已经刷下去了。 可人家可不会这么想。 有句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人家都有的东西,他们几家被剥夺了,心里落差太大,狗急跳墙、破罐破摔都是有可能的。 顾安勋攥了攥拳,他也不走了。 郭家对此习以为常,郭山也乐得跟小伙伴一起多唠会儿嗑。 就这么着,昨儿的五人,今儿再次住在了沈家的高门大院内。 晚上睡觉之前,沈易遥借着锁大门,在门前摆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因着家家都不舍得费油灯,天黑之后,大柳村基本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除了个别人家还亮着豆大的光亮,也就知青点豪气一些,天天都点着蜡烛熬到夜深人静。 河这边,一黑影鬼鬼祟祟地向着沈家的方向摸了过去…… 他一边走,一边还在小小声地念叨着:“大瓦房,院墙贴了标语……大瓦房……贴标语……” 念叨这念叨着,眼前怎么就没有人家了呢? 面对着出村的荒地,黑影挠了挠后脑勺,心里纳闷。 他刚才挨家挨户看过去的,除了生产队,哪里有大瓦房、贴标语的人家啊? 难道是因为天黑看漏了? 黑影嘀嘀咕咕着转身再次往回走。 月亮缓缓从乌云后悄然探出了半张脸,像是好奇地偷偷瞧着那傻乎乎地黑影,一家家地正在看别人家的院墙。 也许是有了月光的指引,也许是他的眼神忽然好使了。 黑影终于停在了沈家门外。 “大瓦房……贴标语……没错了,就是这家!”黑影高兴地轻轻一拍大腿,就要上前。 可他才往前走了一步,眼前就忽然一花…… 第86章 又有人被砸后脑勺了啊? 黑影的眼前忽然出现一条白亮亮的石子路。 四下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路的两边,都是一个个土包,那是…… 黑影心慌地不行,那土包看起来怎那么像坟圈子?有的还亮着灯,飘着绿幽幽的……鬼火?! 黑影吓坏了,赶忙顺着那条路快步逃跑。 可这路为什么越跑越长,看不到个尽头啊? 天色越来越黑,头顶的月亮始终不曾挪动地方,就那么半遮半掩着,扯着一块云朵当棉被,也像是懒得看他自顾睡下了。 …… 沈家,这一夜风平浪静,郭婶子不放心的守了半宿,一直听着音儿,好似听见门口有什么动静。 可就一阵儿,那动静就又消失了。 可能是风?也可能是哪里的夜猫子挠门吧…… 郭婶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沈易遥却精神得很。她听见外面的动静,直到那声音远去才安心的睡下。 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布置能有多大的效果,万一有那一根筋的没被挡住,郭家在这儿也算是她留下的后手。 第二天,沈易遥早早的起来,拎着脏水桶去倒的时候,顺带着把那块石头踹开了。 外面,天才蒙蒙亮,却已经热闹上了。 沈易遥往人堆里看了一眼,眼底闪过冷光。她没在外多做停留,倒了脏水桶转身就走了。 人群里,有人喊着:“快找郭大明白来给看看吧?不会死人吧?” 又有人接话:“郭大明白没在家,问他闺女,他闺女还骂人,上哪找去?” “去沈家!一定在沈家了,俺也去了,郭家四口都没在家,肯定又住沈家去了。” “哎哎,真滴呀?这郭家不会是要搬沈家住了吧?” “嘘!别乱说话,让人传进大队长耳朵里,你家也想被撸下来啊?” …… 七嘴八舌间,倒是比之前说的像点儿人话,也就像那么一点点儿而已。 沈易遥正烧水,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郭婶子睡得晚,这会儿睡得正香,沈易遥不想她被吵醒,开门倒是够快。 门口站着牛婆子,笑得让人怪不舒服地:“黑丫儿啊?郭大明白在你家没?” 沈易遥点头:“在呢,我干爹干娘还在睡觉,有啥事儿吗?” 牛婆子“啧”了一声:“他们还睡捏?那就你起来做饭啊?” 沈易遥拍了拍手上的草木灰,没接茬,反倒是问道:“牛大娘找我干爹啥事儿啊?要是不急能晚点儿不?过会儿他们也该起了。” 牛婆子被灰呛了下,想要往前挤的脚步一顿,有些讪讪:“有人晕河边儿了,你去叫郭大明白起来呗,再晚怕是要出人命咧。” 沈易遥装出一副惊讶地表情来:“又有人被砸后脑勺了啊?” 她这话可把牛婆子噎了个够呛,也就慢了一步,没能在沈易遥关门之前挤进院子好好看看。 沈家门口传来说话声的时候,顾安勋就醒了。 他睡觉不怎么沉,晚上郭叔儿和郭山的呼噜二重奏,就吵醒了他好几回。 他也借着这呼噜声,尽量让自己清醒些,好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儿。 听着外面有说话声,顾安勋眯着惺忪的睡眼起身,披了衣服才出里屋门,正好跟沈易遥走了个头碰头。 顾安勋还带着睡意,声音低磁微沙:“怎么了?” 沈易遥微微晃神,不得不说,顾大哥这副迷糊地样子,是真的很养眼,还有种反差萌的可爱。 她指了指顾安勋身后:“顾大哥起来了啊?那能把我干爹叫起来吗?牛大娘找过来了,说有人晕河边儿了,没人敢动。” 顾安勋的睡意一下子跑没了,惊讶地脱口而出:“被石头砸的?” 话出了口,他也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急急转身:“我去叫叔儿起来。” 沈易遥摇头失笑,这反应跟她刚才几乎一样,还挺默契的!哈哈…… 郭保全本来也还迷糊着,听说有人晕河边儿了,他想到的也是黑丫蛋儿被砸一石头的事儿。他的瞌睡虫全飞了,急急穿了衣服,脸都顾不得洗了,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牛婆子眼尖地看见了门口还有个高大身影。 虽然没有出来,但她也能认出那就是顾知青。 牛婆子心中一沉。 这要是顾知青真被昨儿的瞎话凑合给了那黑丫儿……那这沈家还能有她啥事儿了? 李婆子那个靠不住的,昨儿用力过猛了,被记了一大过挨了罚不说,还把话头传那么邪乎。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外面都风传成那样了,这顾知青跟黑丫儿咋就不知道避嫌捏? 牛婆子越想越觉得是黑丫儿对顾知青真有点儿啥心思,谁让顾知青长成那样呢? 就那张脸,要真想勾搭哪家丫头,还不是一勾一个准儿啊? 牛婆子心情沉重地跟在郭保全身后,不太情愿地往河边儿去。 她没能进沈家院子,在门缝儿也往里好好瞧过了。 真不愿谁家都惦记沈家房,这修地也太好了,地上都铺地石砖,看着就干净。 她是越想越眼热…… 牛婆子兀自寻思地时候,忽然听见有人跟郭保全打招呼:“哎,郭大明白,你咋又住的沈家啊?住沈大兄弟那屋?” 郭保全没理人,他一看躺地上的不是女娃,就镇定了不少。 再一看还不是大柳村的,那就更不慌了。 他这边仔细检查了下,正好刘大队长也被人找来了。 这几天他见天的被人找,昨儿才大动作地收拾了一批人,今儿一大早的又不消停……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何况他脾气还不算好的。 不过听说有人晕河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石头砸了……刘郑毅这才压下了火气,急急跟着来人,也是脸都还没洗,就跑到了被人围着的河边问情况。 众人七嘴八舌的,刘郑毅也听不出个个数来,他一摆手:“谁第一个发现他的?出列。” 一个瘦小的小老头颤巍巍地站了出来:“我,我早上起来倒尿壶,都倒完了,才发现小沿边儿像是倒着个人。仔细一瞅,可不么?我腿脚不行,我就敲了大成子家大门,让他来瞅瞅。” 杨达成憨厚地站了出来:“是,赵大爷啪啪敲俺家门,把俺叫出来地。那人看着跟没喘气儿了似的,俺也不敢动啊?就左邻右舍地多叫了些人拿主意……” 第87章 第二回了啊! 刘郑毅耐心听杨达成说完,才转头又看向了郭保全:“郭大明白?你是被牛家的叫来的?人怎么样?” 郭保全点头:“俺们怕丫蛋儿害怕,昨儿就在沈家留了一宿。早上牛婆子找去了,说有人出事儿了……这人应该是昨儿晚上跑咱们村儿来地。以诊脉来看,他是惊了风,受了寒,大晚上的在水里走了不知道多久……又累又怕晕过去了,没多大事儿。” 郭保全说的轻巧,听在众人耳朵里,可就没那么轻巧了。 在河里走大半夜?!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在河里走上大半夜? 要么这人喝酒了,醉鬼干出什么事儿来都不稀奇; 要么这人就是遇上了鬼打墙……众人不由自主看向了沈家的方向,这里离沈家不算远,不少人开始心里发毛。 不过这个想法,他们也就敢在心里想想。昨儿才有好几家人被罚了,罚地那么狠! 刘大队长地话都还热乎着呢,谁敢在这个时候还顶风作案? 自家是不想嫁闺女了,还是不想娶个好儿媳了? 刘郑毅也是听得直皱眉:“这人……什么时候能醒?能给个准成话不?” 郭保全思量了下:“他这跟李知青差不离,都是在外晕了一夜,高烧退了人就能醒。但他是晕河边儿了,醒了怕是也要落了病根儿,这就不太好说了。” 刘大队长并不关心那些,又不是自己村儿的人,大半夜人都回屋了,他悄默默地跑他们村儿来……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呐! 他一摆手:“人没死就行,人就……哎对,有谁认识这谁不?” 刘郑毅忽然想起了这茬来。 众人面面相觑,赵婆子上前端详了两眼:“哎,俺看着眼熟,这个……这个……” 赵婆子这个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想起来溜!这人柳家肯定认识哎~!这不就是柳家托俺打听的隔壁王家村儿那鳏夫嘛……他怎跑咱村儿来了?难道是来相看六丫的?” “哗……”赵婆子一句话可是激起了千层浪。 六丫之前就因为仇富砸了黑丫儿,要不是顾知青救了人,那就是一条人命! 现在又一个跟她有关系的人,晕在了河边儿人事不省……人们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她可能不满意这个婚事,不愿意嫁个二婚头子。 两人可能约好了在河边儿见面,然后没谈拢,人就被六丫一石头又给砸晕在河边了…… 这人吧!只要犯了一回错被抓住,那一回就能当成百回来看。 犯罪如此,抓女干也是如此。 六丫是真的没想到,她安排地人,现在还昏着呢,这口大锅就已经扣在了她的头上! 当她被找上门来带走问话的时候,那个表情都还是懵的。 但刘大队长是谁啊?他提到那姓王的老鳏夫时,六丫明显慌了一瞬,之后又是暗暗地狂喜。 小丫头片子还自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却哪里逃得过刘大队长的火眼金睛? 六丫再次被带走,就没能放回来,听说她进了队部没多久,就再次被关进了牛棚。 众人都猜测着,是六丫把人打晕的。 那王姓的鳏夫,家里老子娘都还硬朗。被请来的时候,还一脸的怒气,进了队部也挺横的:“我亲亲大儿子差点死在你们大柳村,这事儿你们可得给俺们一个交代!” “就是!不给交代,俺们就住在你们队部不走了!” 老两口子都是硬茬子,事情都还没有了解清楚,就先咬上了刘大队长。 刘郑毅转头看向了柳建国:“这事儿跟你柳家有关,审讯你不适合在场,现在你家六丫又是呜了嚎疯地也说不出什么来。呐,老柳家亲家老两口亲自来了,这个你来接待处理吧。” 柳建国差点儿没忍住直接骂娘! 什么就他老柳家的亲家了? 这八字儿都还没一撇呢!怎么就跟老柳家搭亲家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六丫!她是不坑死老柳家不罢休了是吧? 第二回了! 第二回了啊! 也不知道那死丫头怎么就听说这茬子了,还能把人骗过来差点弄死…… 那股子狠劲儿,柳建国都觉得胆儿秃的,心里直冒凉气儿! 王家老两口子被刘郑毅甩给了柳建国处理,他转头又去看了看昏迷的人,这一看,可让他听见了不得了的话。 昏迷着的老鳏夫比刘大队长还虚长了几岁,六丫看不上是正常的。 可这老东西昏迷了之后,念叨的话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他跟念经似的一直在嘟囔着:“大瓦房……贴标语……白子路……坟头灯……鬼!鬼啊!!!六丫你敢骗我,我要恁地命……” 刘郑毅:…… 就这么断断续续地话里头,信息量贼大了。 刘大队长的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把真相给凑了出来。 前后再串一串,就是六丫知道了自己要被家里卖给这么个又老又丑的老鳏夫,她不乐意。就私底下找了这老家伙,跟他提了黑丫儿,怕是重点提了黑丫儿一个孤女住着大瓦房,有家底,还有学问。 六丫还撺掇这老货深夜来爬沈家墙头儿,事儿一成,黑丫儿不跟他都不行了。 就从这人嘴里简简单单的一个“骗”字,刘大队长就想到了这一点。 刘郑毅冷笑,现在两人的算计不成还鸡飞蛋打……他到要看看,等人醒了,到底谁跟谁要交代,又是谁要倒霉! 柳家……家风不正,也算要走到头了! 刘大队长心里有了数,也就不急了。眼见着他那要起燎泡的嘴角,又重新勾了起来。 王会计看着老伙计带着看好戏的笑容上工时,还有点儿傻眼。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刘大队长好几眼,挺担心老伙计接连受刺激,是不是有要疯魔的兆头? 刘郑毅被看得不耐烦,直接送了王会计一个大白眼,顶不待见他了。 王会计却忽然就拍着胸脯大大松了口气:“还行,没疯!” 刘郑毅:…… 刘郑毅差点儿揍人! 整天说他不说人话,听听听听,这就像人话了? 刘大队长被老伙计刺激了一把,不想搭理他,扭头就去找郭大明白了解情况去了…… 第88章(QQ阅读五百收藏加更~) “你是说……昨儿你们住在沈家,是拥护黑丫儿听见了六丫嘟囔地话,她害怕,才留你们住了一宿?”刘郑毅面露沉思。 郭保全人老实,不会说谎,这点刘大队长心里门儿清。 虽说他还是想要确认一下,但他其实已经信了。 郭保全点头:“丫蛋儿也不知真假,担心万一真有人还敢翻墙头儿……这人进了院子,甭管干没干啥的,她也是说不清了不是?” 刘郑毅赞同的点点头:“黑丫儿这是被坑怕了啊……也是我管束得还不够严呐。” 刘郑毅心里也挺不得劲儿的,黑丫儿多好的孩子啊,别看也是从省城来的,可黑丫儿实在,可比那仨女知青能吃苦,干活一点儿不含糊。 之前大概是真没从失去父亲的悲痛里走出来吧,但也就是谁也不搭理,显得闷了点儿。 最近生死大劫走一遭,可能也看清了很多东西,伤好之后人就开朗多了,也有个大丫头的样儿了。 刘大队长是越看那小黑丫头越顺眼,可惜自家儿子看不上呐! 刘大队长又多问了两句,转头又去找了沈易遥。 沈易遥早就猜到了刘大队长会问到她头上来。 也如与郭家所说的那样,又重复了一遍。 尤其是在哪儿看见的六丫,被问的很仔细。 沈易遥昨儿送饭,半路上还真的又碰见六丫了。 六丫正在李继东跟前献殷勤呢,见到了她,那眼里都带着杀气的。 等她拿着顾安勋的粮袋子离开的时候,六丫就在地头那儿坐着呢! 六丫骂她两句,她当没听见,两人近处倒是没人在,但远处有啊,肯定能看到六丫冲着她张牙舞爪那样儿。 在沈易遥这边了解完情况,刘大队长又去问了几个人,证实了黑丫儿没撒谎。 其实不问,他也看出来那丫头没撒谎了。 撒谎没撒谎的……说话的时候语气不一样,眼神儿也不一样。 那丫头从头至尾都没有闪过眼睛。 别看那丫头长得挺黑的,眼睛是真的好看,黑亮黑亮的,清澈干净。 刘大队长就喜欢跟这样纯粹的人打交道,舒坦! 事儿大致上了解的差不多了,晌午的时候,刘大队长再回到队部的时候,看见柳建国……啥也没说就先给了他一个冷笑。 这一笑可是把柳建国给笑毛了。 他本就心里没底,觉着这事八成就是六丫那死丫头干的…… 他正想着该怎么办呢,刘郑毅回来了,那神态,那个笑……显然他应该是查的差不多了! 这事儿……怕真是那死丫头没跑了! 柳建国焦头烂额,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应对,只能先安抚着人。 反正那老鳏夫还没醒呢,这事儿还有扯皮的余地! 柳建国借着回家吃饭的机会,把事儿跟家里头说了。 这个时候基本家家不分家,柳家一大家子的爷们坐了一张桌子上,却看着一桌子饭菜都没什么胃口。 “爸,这事儿可是老三家的惹出来的,您看怎么办吧!” 柳建国闷闷地灌了自己一口酒,他简直快被柳老三给气死了! 个会生不会养地玩意! 头一胎有儿子就完了呗?非得一个一个地要,生一堆丫头片子! 就属老三家事儿最多! 柳爱国想说点儿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最近的两回事儿,的确都是他家六丫惹出来的。 他明明都那么打了,每天一顿鞋底子教育那丫头,可那就是个硬骨头,软硬不吃,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都肯听大哥的,让家里安排把那丫头嫁给老鳏夫换粮了……还想他咋样? 柳爱国也觉得冤,心里头堵得慌。 他也拿了酒盅儿,猛地闷了一盅二锅头,辛辣入喉,却不能解他心头忧愁! “老子他妈的当年就该在她下生的时候,把她按尿桶里淹死!” 柳爱国恶狠狠地来了一句。 柳建国不爱听这个,马后炮一样,不耐烦地一挥手:“得得得,说那个屁话,说点有用地行不?眼见着我这副队长都要干不长了……咱老柳家祖祖辈辈住在大柳村,柳家本是大柳村的大姓!” 说到这,柳建国看了他爹一眼,见火候不够又继续叨叨:“你瞅瞅现在捏?柳家绝户多少家?搬走多少家?外来人一批批安排进来……老刘家一朝得势,抢了俺家村长的位置,竞选……他刘郑毅他娘的不讲规矩,一拳头给,嗝,给老子打了个二五眼,等老子再醒过来,他都成大队长咧!” “妈了个巴子的!现在大柳村还算个球的大柳村啊?那是刘家地天下……” “老大啊,闭嘴!”柳老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柳建国心里憋屈啊,他又灌了一口酒,眼睛都红了:“爸啊,我说错了吗?啊?一个六丫,死丫头骗子一个,就能把俺老柳家逼成了这样……为啥?还不是……” “我让你闭嘴!”柳老爷子沉了脸,一声怒喝。 柳建国终于闭了嘴,不说了。 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心里憋着火,扭着劲儿,大概是压着太长时间了,都作了心病了。 柳家堂屋的气氛一时凝滞住了。 半晌,柳老爷子才叹了口气:“这事儿不能落在六丫身上,那丫头现在不是疯着呢吗?疯子哪可能做这事儿?” 柳建国没反应过来:“可是那丫头她是……” 柳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强调了一遍:“她疯了,疯子不可能做得了这事儿,听见了?” 柳建国打了个激灵,讷讷点头。 直到下午都上工了,柳建国才反应过来老爷子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柳建国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 晕着的人怎么样了,六丫又怎么回事儿,都跟沈易遥没啥关系,也一点儿没影响到她的心情。 别人都好奇这事儿来劲得很,在这个没啥娱乐活动的年代,东家长西家短地这些个家长里短,就成了大家伙儿茶余饭后最大的消遣。 沈易遥却是这其中的异类。 晌午,她红烧了狍子肉,蒸了两掺面儿馒头,从中间一破两半,夹肉吃。 在给顾安勋送饭的时候,沈易遥也顺带着给郭家也送了一份儿。 郭婶子正好在烙野菜盒子,就给她装了一小盆的野菜盒子让她带回去吃。 沈易遥去给顾安勋送饭的时候,就把野菜盒子也给他分了几个…… 第89章 (QQ阅读五百推荐票加更~) 顾安勋开心地接过篮子,打开就愣了愣,这个……吃法倒是新鲜,他还是第一次见。 沈易遥笑看着他迟疑地模样:“我小时候我爸图省事儿,蒸了馒头就喜欢这么切开夹菜吃。” “不过那时候可没肉,咸肉夹了也不好吃。昨儿尝了红烧狍子肉的味儿,我觉得这么吃方便,也能好吃,顾大哥尝尝看。” “喏,这还有我干娘烙的野菜盒子,也给你留几个,我干娘做面食特别好吃呢~!” 顾安勋听到这句夸,忽然就想到了小茂子的话,没忍住笑了起来。 沈易遥眨眨眼,不知道他笑啥?也跟着礼貌性地笑了笑,将篮子拿过来,把昨儿放这的碗盘给收了。 顾安勋吃完都给刷干净了,摆得还挺整齐的。 所以说,特性儿一点没啥不好的。 这要是换一个不爱干净的,送个饭还得给她留一堆脏碗带回去,她很可能会借着这次村儿里的风言风语,赶紧疏远着点儿了。 顾安勋拿起一个简易馒头版“肉夹馍”咬了一口,眼睛就是一亮,的确如丫头所说,这么吃是真的很香,也方便。 在顾安勋吃饭的时候,沈易遥拎着篮子转身离开,却是走到半路被人拦住了去路。 宋红英挑剔地上下扫着她,那眼神儿她还挺熟悉的,最近不少这么看她的婶子大娘。 宋红英的这个眼神儿跟她们如出一辙,都像是把人当牲口一样扒拉着挑选的架势。 被一群长辈这么看也就看了,她也不能挨个去问候一下他们八辈祖宗是否安好……可是同辈的这么看她,她就不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她了。 在宋红英这么看她的时候,她也不吱声、不生气,甚至不主动开口问她们为啥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拦路狗?因为她知道她们来者不善,更知道她们这是真的想不开了。 宋红英故意用那种侮辱人的眼神儿,看眼前这个磕碜得要死的黑丫头。 她怎么看怎么想不明白,顾同志为什么想不开,就看上了这么个玩意儿呢? 她本以为被她们仨堵了,这黑丫头会害怕,会开口问她们拦着她不让走想干嘛? 却不想,她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用同样的目光上下扫向了她! 宋红英的火气都不用徐静文拱了,就在那种侮辱性极强的眼神下,“噌”地一下子就涨了起来! 她上前一步就去推沈易遥的肩膀,这一下用的力气极大。 如果杵上了,沈易遥肯定会摔地上,手里不管拎这什么,都得掉地上摔得满地都是。 “你一个村姑,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宋红英大姐大似的叫嚣着。 沈易遥身体一侧,轻松就避开了那一杵子。趁着宋红英重心不稳地这一下,她脚下一个倒钩,勾在了宋红英的腿弯上。 宋红英接下来一堆磕碜人的话都还没机会出口,就变成了:“啊!!!” 这一声惊天动地,连树上的鸟儿都惊飞了好几只。 沈易遥拎着篮子往旁边一跳,终于纡尊降贵地开了口,却是只一句话就把宋红英气哭了! “哎哎哎,不年不节的,干嘛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 宋红英两个膝盖杵地上,正好硌到了碎石子上,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偏还听见那黑丫头来了这么一句,气得她当场就不顾形象地大哭了起来。 那动静,比她那一嗓子的“啊”也不遑多让了。 沈易遥揉了揉耳朵,居高临下地看着嚎啕地宋红英,声音凉凉:“原来知青的教养也就这么回事儿啊?听说你们仨家里成分都挺高的?哟?那不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就难怪这么看不起人了!” 她这话里头的坑可不小,就算是没什么脑子的宋红英也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可不敢让她把这顶高帽儿戴实了,一个搞不好可是要带累家里一起被收拾的。 宋红英眼里的厌烦和蔑视退了下去,反而是敌视戒备爬了上来不少。 她疼得话都说不利索,却也得强忍着为自己辩白:“你别含血喷人!” 沈易遥的一句话踩在了三人的痛处上。 尤其是徐静文,她家里的成分是三人里最高的一个,为此她也是最能忍,看上去最好欺负的受气包。 现在沈易遥一竿子要打翻她们三个人,徐静文心中一凛,意识到这臭丫头并没她想象中好对付。 姜姗姗也被沈易遥一句成分高给惹毛了。 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地样子,好似沈易遥对她做了多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似的。 她贝齿在朱红的唇上咬下了一排牙印,像是隐忍不下去了地柔弱开口:“黑丫儿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也不能选择出身呀?我们又有什么错呢?” 眼见着她还要哭,徐静文心里稳了,默默闭了嘴,没有参合。 她在看,看黑丫儿怎么接招,又看她好不好对付。 村儿里的传言,多数都是郭家和顾同志如何护着黑丫儿的,她一直都是个被算计的受害者。 加上接触不多,徐静文并不知道她好不好惹。 但以前的黑丫儿,她还是经常在上工的时候能遇到的。 她的印象也停留在那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是躲着人,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丑丫头的印象上。 如今一看,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也许是最近经历的多了,只是看起来厉害了也不一定。 如果她只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那就还是好对付的。 徐静文静观其变。 沈易遥早在发现了这三个女知青对她有敌意的时候,就暗暗摸清了三人的性格。 她扫了一眼徐静文,这里头实际上最难对付的,一直也是藏得最深的。 不过她还真的没把这三个菜鸡放在眼里,实在是她们都不能打,那就不够看的。 姜姗姗的话,说给男人听,也许会让人家面红耳赤地无法辩驳,也许还会怜香惜玉。 哪怕说给原主听,也许原主也会不知所措。 那是个善良的丫头,不想、也害怕会伤害别人。 有时候甚至会为此自己吃个闷亏都不吭声。 离开了大院之后,那个调皮蔫坏,却也只是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的小丫头,就消失不见了。 在六丫的背叛后,她消失得更加彻底。 现如今换成了她,她在末世摸爬滚打十年,什么奇葩没见过? 面对这么一朵假白莲,沈易遥只一句话,就让姜姗姗破了功,变了脸:“哦,不能选择出身我能理解……可非要选择损人不利己,自作多情,把谁都看成是假想敌,还延续着那些恶霸的恶习拦路打人,我就不能理解了。咋?大小姐当惯了,跑这儿来欺女霸男来了?哎呀呀你还瞪我?我好怕怕啊~!小心我举报你们哦~!” 第90章 你们说,对吧? 明明沈易遥这话说得软绵绵的,这语气听起来也没什么威胁,甚至这个人都是笑眯眯地模样,却莫名让三人都静若寒蝉! 宋红英忘了哭;姜姗姗忘了装;就连徐静文都是面色大变,看向沈易遥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沈易遥也懒得跟这么三人废话,就打算要走。 却不想这三人都吓成那样了,还要挡着她的路不让。 沈易遥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眼神也冷了下来,那副样子就像是要打架的前奏。 宋红英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暗恼自己怎么就被个丑丫头牵着鼻子走了? 她踉跄了好几下,才爬了起来,在徐静文的搀扶下站直了身体,忍疼皱眉看向了沈易遥:“黑丫儿同志,你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难道我们家里成分不好,就是你拿来欺负人的理由了?” 沈易遥毫不相让:“哦?我欺负人了?我是一个人拦住了你们三个不让走,威胁勒索你们了?还是我看你们不顺眼,堵人抬手就要伤人了?” 这话又把宋红英噎住了。 她这才意识到了刚才自己鲁莽了。 这个黑丫儿不像村儿里那些个村姑,遇事儿要么骂人;要么哭;要么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 但凡她占上其中一样,她都能拿捏住她,把她告到大队长那里去,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可她一样不沾还不算,这小嘴叭叭叭地比她们仨都能说。 哪怕宋红英看不上姜姗姗,也不得不说,姜姗姗那货除了在顾同志那里时常碰壁,还没在别人那里输过呢! 却不想她也能被这丑丫头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虽看不上姜姗姗那个能装的样儿,也不爱看她整天哭丧似的脸……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们战线统一的时候,姜姗姗地那些招数还是挺好用的。 一致对外的时候,看着姜姗姗拿捏人,也还是很痛快的。 现在正是饭点儿,这里离知青点已经有一定的距离了。她们并不担心被人听见,给黑丫儿作证。 欺负她也就欺负她了,她一个爹妈死绝,还那么磕碜的,凭什么就缠上了顾同志? 三人都想让她知道知道厉害,吓唬吓唬她,让她以后看见顾同志绕着点儿走,没看村里都传成什么样儿了? 就她?也想癞蛤蟆去尝天鹅肉? 宋红英被噎住,姜姗姗当即接过了话茬,她说话温温柔柔地,说话的样子也是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架势。 只是说出来的不太像是人话。 她说:“黑丫儿同志,你真的误会我们了。我们也是听了村里闹成了那个样子,才好心过来规劝你的。” “知青毕竟不是村里的人,我们都不会在这里过一辈子。等下乡体验结束了,我们都是要离开的,要回到我们该去的地方。” “顾同志也一样,他也不可能在村里找对象。我们都是进步青年,都有着先进思想。不会因为成分问题自傲什么的,也不是想要欺负你。” “顾同志学习很好,他是要展翅高飞,为国家做更多贡献的人。你自己还有一身的麻烦没有解决,这样拖累顾同志的名声,就是在毁他,在埋没他的才华,做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 “难道你想让他像你父亲一样,蹉跎在这村子里?也去采石场、去林场那样危险的地方,去只做个苦力吗?顾同志可不是那些肚子里没有墨水的普通人,他不是你该惦记的。” “就算你家的大瓦房在村里是头一份,可那在省城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们终究不会在地里刨食一辈子,你跟他不对等,门不当户不对的,你这是在拖社会主义后腿,是不对的!” 姜姗姗娇娇柔柔地说了这么一大串,听着还挺像是在跟她讲道理的哈? 其实说的都是狗屁。 偏偏宋红英和徐静文,还一副理所当然点头认同的模样。 沈易遥吧……一直都没想招惹过顾安勋,只是把他当成朋友来结交着。 这里的人都不清楚,她是知道很快高考就会重开的人。 她也老早就清楚,顾安勋不会一直留在村里。 不止顾安勋,她也不会一辈子都窝在这小山村里。 她会考出去,会靠着自己过得更好! 但是吧……她这人最腻烦别人教她做事。 尤其这种拿她当傻子骗的蠢货。 沈易遥都气笑了:“哦?这么说,你们还是为我好了?怕顾大哥哪天跑了,我没处找人去啊?”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手里盖子有些歪了的篮子,声音也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三人没反应过来她这话什么意思,就听这丑丫头又继续开了口:“一,我不叫黑丫儿同志,我有名字,叫沈易遥。” “二,我可不是你们口中土生土长的村姑,看来你们的消息也挺闭塞的啊?想来成分太高也挺遭人嫌弃的吧?那就记好了,我爸是营长,伤退落户的大柳村。我也是省城长大的,还是家属大院里长大的,的确跟你们三个不对等,我可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呢!” “三,别一口一个村姑,一口一个地里刨食的,你们瞧不起谁呢?没有我们这些地里刨食的,你们这些资本主义全喝西北风长大的啊?你们信不信这话……我一举报一个准儿啊?” “四,我可是在军校念到高中毕业的,敢问你们学历多少?报一报?在我面前说什么进步青年,进步思想?你们也配?” 沈易遥说话脆生生的,这一句一句的就像是一个个巴掌,打得三个女知青面色几变,跟调色盘似的。 沈易遥笑意融融地丢下一句:“说来说去,不就是你们喜欢我顾大哥吗?他那么优秀,有几个爱慕者再正常不过了。可也想想你们的成分哦~!看看养养眼也就算了。人家看不上你们,还在这儿给自己找假想敌呢?我都替你们不好意思。” 沈易遥见她们好似还犹有不服气似的,气死人不偿命地学了姜姗姗,又说了句:“顾大哥学习很好,他是要展翅高飞,为国家做更多贡献的人。你们就不该肖想他,他要是真的眼瞎看上你们里头的谁……你们都是成分这么高的人,就是在拖累顾大哥,就是在毁他,在埋没他的才华,做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 “你们说,对吧?” 第91章 她终于可以自己产面粉了! 这话刚刚在姜姗姗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三人都觉得很对,也都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可这话现在被沈易遥还到了她们仨的身上……三人都是面色一僵。 她们的确消息闭塞,不太清楚沈易遥的事儿。也对一个被村里人排外,还被觊觎着家产的丑丫头不感兴趣,自然没有过多去打听她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 她们是真的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身份。 哪怕她们好像听过什么军车之类的,也没太留神。 实在是这丫头丑得太离谱,只这么一张脸就太过于接地气了,她们都很轻视她,哪里会费神去过多打听她的事儿? 被接连堵得无话可说,三人心中都有愤怒和不甘,却也知道这是个硬茬子,她们招惹不得。只能憋着一股火气,目送那臭丫头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离开。 当然,这是她们臆想中沈易遥的模样。 实际上,沈易遥压根没把三人放心上,只是觉得这一个两个的,难道都有毛病不成? 顾安勋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她们当是狗撒尿圈地盘呢?也不问问人家意见,就擅自做主开始争抢上了? 哪来的那么大的脸哦! 她无语的回家,也捡着红烧狍子肉夹在了馒头里,就着野菜盒子吃得喷香。 刚刚被耽搁了一会儿,野菜盒子都凉了。 狍子肉和馒头她都是事先收进了空间的,倒是还热乎着,没受什么影响。 她这边吃得香,也闻到了隔壁王家传出了肉香。 只是那味道吧……跟她这一比差远了。 显然王家做惯了土豆炖白菜,这会儿哪怕做个肉菜,也只是把肉切切跟土豆白菜一起炖罢了。 沈易遥都听见了虎子的抗议声,埋怨着天天土豆白菜,那肉也没沈家的香。 王婶子下意识就接了一句:“没沈家的香,那你学孙二宝爬去隔壁吃啊!” 她话才出口,就被王忠义给骂了:“你他妈了个巴子地脑子里搅屎了?有你这么教儿子的?没看孙家都成啥样了?啊?让你给沈家送碗菜去,你去了吗?” 王婶子大概也觉得自己那话说得不对,没吭声。再听到自家男人问这话,她赶紧回了:“送了,人不要。” 王忠义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相信:“你真送了,黑丫儿不要?” 王婶子还在坚持着肯定自己的话:“送了,人家天天吃肉,哪里看得上咱家连油腥都没有的菜啊?” 王忠义半晌没说话,也不知道信没信。 等菜做得了,王家准备上桌的时候,王忠义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你去,先给黑丫儿送一碗肉去,回来再摆饭。” “凭啥啊?”王婶子当场就急了! 王忠义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气:“敢撒谎了是不?昨儿黑丫真不要了?” 话音落,沈易遥听见了王婶子几声害怕地“哎哟”声,应该是挨了两下子,但也挺硬气地坚持着不肯送。 她摇摇头,这样不是真心想跟她交往的邻里,她并不想搭理。 可王叔儿人还真挺正派的,就是有那么一点懒……咦?也许也不是懒,只是忌讳上山吧? 沈易遥忽然想起了原主记忆里,才落户大柳村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儿。 王叔儿的兄弟……好像就是上山打野食,被狼叼了。 他兄弟媳妇去山上找人,好巧不巧地遇上了狗熊,被狗熊舔没了脸皮,人被抬回来的时候还没断气儿呢,可也不行了。 那事儿虽说过去好几年了,应该对王叔儿影响挺大的。 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 王叔儿昨儿能跟人进山,也算挺不容易了。 这么一想,沈易遥之前对王家的恶感也就消了消,顶多井水不犯河水吧。 王家除了被孙家算计了一回,倒也一直与她没什么接触,见着了也就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算不得十恶不赦的人家,起码没有起了算计她的心思。 顶多是虎子嘴不好,骂了她几回,不过看着他天天被馋哭,也早解气了。 想到总是被馋哭挨揍的虎子,沈易遥的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 最后一口狍子肉下肚,沈易遥收拾收拾,就把心心念念地石磨搬进了屋。 被郭山说很沉的石磨,她抱起来倒是没觉得多重,有着双异能滋养,她的力气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还好她每天抓光丝就足够身体的消耗,并不需要跟个无底洞一样的吃吃吃,要不她每天催生再多的粮食,都不够她造的! 终于有了石磨,沈易遥迫不及待的拿出了她囤的麦仁,开始磨面粉。 看着白白的面粉,从加压石的缝隙中掉到石磨底盘的凹槽里,沈易遥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终于,她终于也可以自己产面粉了! 这一刻的成就感,感动了她自己。 可惜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不能与人分享,但她可以换个方式嘛! 一个晌午,沈易遥就基本把面粉都给磨出来了。 连着两个晚上因有人在没能再有进项,她看着那点儿面粉,还是觉得少了。 一天亏了二三十斤的麦仁,两天就亏了五六十斤呢……这数目可不小啦! 昨天晚上的实验很成功,今天就不用再叫郭家过来陪她了。 沈易遥决定今儿晚上不睡觉啦,她多偷懒一天,就多亏了好多的粮。 她能催生的粮很有限,还是会心疼的。 …… 下午上工的时候,她又象只欢快的马燕儿,在别人都累得不行的时候,唯有她活力十足,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郭家三口干活累了的时候,就忍不住抬头去看上她一眼,眼底满是笑意。 顾安勋也不时会偷看上一眼,偶尔还会被郭山拉着明目张胆地看。 郭山好奇地捅咕他:“哎哎,勋子啊?你说丫头这是咋了?咋好像很开心似的?” 顾安勋也不知道,随口一说:“可能是六丫又被关进去了,她心里那口气可算出了吧?” 郭山一想也觉得在理,一拍大腿:“那祸害可算遭了报应了,也难怪丫头开心,我听着也开心呐!” 顾安勋好脾气的笑笑,没再接茬。 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中午吃完饭后,无意中听见那仨烦人精的话…… 黑丫头为啥那样说呢?她的心里……是不是也有他呢? 第92章(月票加更章~) 那话他不敢全信,但也还是会很在意。 丫头真的那么说了吗? 会不会是她们又来了一次断章取义,曲解了丫头的话……误会了她的意思? 知道那仨女知青去堵了黑丫头的时候,他是很愤怒的,这才顿住了脚步听起了墙根儿,却不想会听见那样一番对话。 顾安勋的心乱了,曾经撞死的雄鹿在那一刻满血复活,整整闹腾了他一个下午都还不消停。 偏偏今天的黑丫头,又是那般活力十足青春洋溢地模样,让他本就躁动的心绪更加澎湃。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下工,顾安勋就迫不及待地回了知青点,打了沁凉地井水,把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还换了一身衣服,等着丫头来给他送饭。 他拿着本书,本来是想让心情平静下来的。 可直到那熟悉的身影自窗外向他走来,他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才后知后觉,那本书他竟然一页没翻,还拿倒了! 顾安勋:…… 他赶紧把书调换过来,拿在手中感觉不自在。放下吧……好像更不自在。 就在他自己跟自己较劲儿着的时候,沈易遥已经走到了他的门口,让他心跳为之一快的清脆嗓音响了起来:“顾大哥?吃饭啦~!” 顾安勋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但起身的动作却比平时还要急切了几分。 沈易遥还以为他是饿了,笑着打趣了句:“我是不是来得有些晚了呀?饿着了吧?” 顾安勋的面色微微一红,耳根子烧得不行。 沈易遥不经意间看见了,还以为是被自己打趣,顾大哥不好意思了。 她也就没再继续打趣他,而是加快了速度把篮子里的饭菜拿了出来,再利落地把中午放这儿的碗盘收进篮子里。 碗盘依旧是被清洗干净的,看着就顺心。 沈易遥收拾好了篮子,笑着问了句:“顾大哥明儿想吃啥?” 顾安勋一直期待着,想看看丫头有没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讲的?也暗暗观察着,想看丫头在他面前,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异样。 比如……害羞? 结果这丫头比郭婶子还直爽坦然呢,让他大失所望。心中的落差有些大,躁动了一下午的雄鹿再次“啪唧”一头撞死了。 只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期待太高了吧? 雄鹿撞死的时候大概用力过猛了,他竟感觉到了疼痛。 顾安勋有些不适的呼吸一滞,又缓缓匀下了那口气,忍着心口的隐隐作痛,摇摇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就好。” 沈易遥察觉到了顾大哥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 她也不太确定,细细看了一眼,就见顾安勋的面色似乎有些隐隐泛白? 难道病了? 沈易遥有些担心地关心了一句:“顾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顾安勋已经缓过了那口气,闻言惊讶地抬手摸了自己额头:“有吗?我没觉得啊?” 沈易遥皱眉,上前一步,轻轻捏住了顾安勋另一只手的手腕,看起来跟郭保全探脉很像。 实际上她哪里会探脉?不过是送了一点几乎看不出来的光丝过去。 仅仅一下接触,就被顾安勋躲开了。 他不太自在的找了借口:“没,没事,可能下午晒着了吧?” 不过一触即分,顾安勋以为丫头没发现什么。 沈易遥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几分:“顾大哥刚才是不是跑着回来的?” 他的体温和心跳都过快了,又是一身水汽。 这人爱干净,肯定受不了一身汗臭。 顾安勋不能说实话,只能点头应对。 沈易遥板了小脸,跟郭保全交代医嘱如出一辙:“顾大哥以后可别这样了,剧烈运动之后再被冷水一激,很容易生病的,你看你脸色都白了。” 她四处看了看,啥也没有,不由抿了抿唇:“先别吃饭,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来!” 说着,沈易遥已经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顾安勋:…… 顾安勋想要叫人,想说自己没事儿。 可他才张嘴,话都还没说,那道身影已经跑远了。 门口,李继东虚弱地扶着墙,向着顾安勋的饭桌上看了一眼,眼里满是阴霾,嘴上也酸了一句:“哟?顾同志好福气啊?这还有人专门送饭了!那么一大碗肉呢?可真舍得……” 顾安勋刚才还毛头小子似的,一见李继东,当即沉了脸:“李同志身体还没好利索,就又出来受风……就不担心做了病根儿,这辈子都得躺炕上用脸盆解决了?” 李继东一下子就想起了至今他都不敢自己去上厕所,没有夜壶不得不用脸盆解决的事儿,当即恼羞成怒! 顾安勋可不愿意跟这么个东西废话连篇,李继东只“你”了一个字出来,他就一脸嫌恶地用手扇着空气:“饭点儿的时候,李同志还是别串门儿的好。影响别人食欲,也有想蹭饭的嫌疑,这可不像有教养的人做得出来的事儿。” 顾安勋一点儿都没有给李继东脸的意思,李继东对上那双眼,就好似心中的龌龊都无所遁形了似的,有种被看透的惊慌。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王富强和刘伟安听到了这边的吵闹声,已经探出头,询问怎么回事了。 李继东可不想顾安勋再说什么抹黑他的话,他恨恨又扫了一眼桌上码放整齐的一盘子粉蒸肉,满心不甘地转身离去。 又一顿肉!那死丫头可真舍得! 明明那些都该是他的,全都应该是他的! 不行!他不能等了,再等就真让顾安勋登堂入室了! 李继东愤愤回了屋,刚刚顾安勋屋里的肉香味儿太重。被那味道一冲,这屋子里头的一股子臊臭味儿,就显得更加的明显。 李继东烦躁地躺进了被窝,他一直没上工,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还在心里骂骂咧咧着,六丫今儿怎么还没过来给他做饭? 左等右等等不来,却是刘伟安端了个饭碗过来了:“六丫今天过不来了,饿了吧?今儿王富强做饭,给你带了一口,你先吃着吧。” 李继东看着这老好人的神态,觉得不太对劲,忍不住皱眉问道:“六丫又被打狠了?” 刘伟安不会说谎,眼神闪了闪:“我也不太清楚,你吃着,我先回去了。” 李继东看着那道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下不安。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第93章(QQ阅读一千收藏加更~) 李继东的眼皮子跳了跳,六丫不会又作了什么幺蛾子了吧? 他有些躺不住了,起身看着那一点油水都没有的饭,眼前晃过的是刚才顾安勋饭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粉蒸肉。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黑丫儿做的肉菜,没想到竟然那么香! 有了那般大餐在前,眼下这一碗土豆汤泡着的杂粮面馒头碎……就怎么看怎么像猪食了! 李继东恨不能摔了碗,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 可这碗还是隔壁王富强的,他摔了还得赔。 李继东深吸气,再深吸气,吸了一肚子的骚臭味儿……又忍不住想到了顾安勋桌上那一大盘子的肉,和他那一脸的嫌恶,差一点被气得直接死地上。 …… 沈易遥快速的跑回家,也没时间去煮姜汤了,就用开水冲了一碗姜糖水,直接放进了空间。又拿了姜和红糖,转身就往河对岸跑。 等快跑到了地方,她才靠着篮子的遮掩,把空间里的姜糖水挪进了篮子里,再改成了慢走,小心地护着那一碗姜糖水在篮子里不洒出来。 等她到了顾安勋门前,都忙出了一头的汗。 她也顾不上了,把那一碗姜糖水往桌子上一放,这才松了口气,催促道:“来喝口热乎的,暖暖胃再吃饭。” 顾安勋看着她都没用上十五分钟就跑了回来,被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尤其那一碗姜汤……竟还是满的,篮子也没有滴水,难道一滴没洒?这可就厉害了啊! 他可是看着她一路小跑过来的,快到了才看了一眼篮子,又护着篮子走过来了。 这丫头的功夫这么厉害的吗? 顾安勋心情复杂地喝了一口姜汤,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心中更加诧异! 这么一路竟然都没凉……这丫头是从家出来,就一路跑过来的?也不怕掉河里…… 沈易遥可不知道顾安勋心里想什么呢! 她把姜和红糖也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嘴上也利落地交代着:“要是还不舒服,你就自己再煮点儿姜汤喝。我刚才太急,这一碗是用开水冲的,效果不一定会很好。” 放下了东西,沈易遥又看了一眼顾安勋,感觉他的面色好像好了许多,看来并不算严重。 喝了她冲的姜糖水适当发发汗,应该就没问题了,不至于会发烧。 放了心,她就打算回了:“顾大哥你吃着吧,我先回了啊。” 顾安勋试着喝了两口,那甜辣的味道烫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他想起身送送,被沈易遥拦了:“一会儿发汗了就别出屋了啊,天又没黑,送啥送?赶紧喝了吃饭吧,我回去了。” 顾安勋被当成了病号看待,只好顿步再次目送那道身影离去。 刘伟安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眼,就听见了沈易遥的话,走到顾安勋门前,关心地问了问:“顾同志病了?没事儿吧?” 顾安勋礼貌地笑笑:“没事,凉水激了下,丫头太小题大作了。” 刘伟安不赞同地说道:“哎,可不能这么说,你才好多长时间啊?又不肯多休息,元气可不一定就养回来了。黑丫儿同志担心得对,赶紧把姜汤喝了吧,可别再受风了。” 他往隔壁努了下嘴:“那还一个没好利索呢!你们呐,怎么都这么不拿身体当回事儿呢?这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可得养好了……” 老好人难免爱多叨叨几句,顾安勋对他并无恶感,好脾气地说了两句,就开始吃饭了。 他吃饭从来不会让一让这几个知青,不论好坏,也不接受别人送他的饭菜。 这还是刘伟安第一次看到顾安勋欣然接受别人的赠予,还是那个被他救过的黑丫头。 刘伟安眨眨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屋,就跟王富强念叨了两句。 王富强对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感冒,也没那个八卦的心思,只是说:“救命之恩,送送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刘伟安总觉得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干脆把这点疑惑抛到了脑后。 他这人求安稳,只要不出乱子就好。 顾安勋一口一口把那一小碗姜糖水都喝完了,才动筷子吃饭。 粉蒸肉,他认识,没吃过。 以前他看过大伯娘做给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吃,这还是第一次尝到味道。 码放整齐的粉蒸肉,下面还有一起蒸着,同样入味的土豆。 尝出了肉上的米粉……顾安勋一顿,眼里的错愕片刻后变成了了然,心里的不适顿时烟消云散了。 那头撞死两次的雄鹿,又有了起死回生的苗头…… 丫头她……这是他们俩的小秘密呢! 不行,他明儿就上山! 顾安勋本想等着丫头把狍子吃得差不多了再上山,省得猎得肉太多了,一下子吃不完。 他想一直能让丫头吃到新鲜的肉。 咸肉吃多了,总归对身体不好。 就如他吃多了咸菜,嗓子总是不舒服,身体也不大好一样。 顾安勋一口一口吃着温热的饭菜,心里满满胀胀地。 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没有目的的对他这么好。 也正因为这一份真心难得,他更加不敢随便露出自己的心思。 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害怕会失去,害怕连现在这样的关系都不能再继续维持。 他不想看到她躲着自己,疏远自己的模样。 不过只是想一想,都会让他难受地心口发闷。 丫头不在,顾安勋才抬手捂上了心口。 不知不觉……他已经这么在乎她了呢! 她就像是春雨,润物细无声地滋润了他干涸地心田;也如一颗种子,以那样一次意外,埋藏进了他的心里,就开始一天天的生了根,发了芽。只是不知有没有那么一天……可以开花、结果呢? …… 沈家,沈易遥也在吃着她心心念念地粉蒸肉。 中午磨了面粉之后,下午上工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琢磨着,晚上究竟要做点儿啥好吃的呢? 要是只她自己,她可能就凑合一顿,拿出空间里的红烧肉吃一口就算了。 但接连吃红烧肉,她不腻,顾大哥怕是也会觉得她太应付了吧? 都拿了人家粮了呢!肉也有人顾大哥的一份儿,她怎么也不能让人多想了不是? 沈易遥思来想去的,就想到了粉蒸肉……末世出事那天,爸妈一起在厨房忙活的画面划过眼前。 两人当时还为了一盘粉蒸肉该不该放盐,拌了两句嘴来着。 沈易遥一想就停不下来了…… 她想爸妈,也想爸妈做的那盘粉蒸肉…… 爸妈去找弟弟,做好的粉蒸肉,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第94章 暴更一 有了石磨,沈易遥的美食菜谱又扩列了一大截出来。 就比如这粉蒸肉。 粉蒸肉和红烧肉一样,用的也是五花肉。 切一块刚好够扣一碗的带皮五花肉,处理好猪毛,用冷水清洗,激一下肉,方便下刀切厚片。 切的厚片下滚水中焯去血水和脏东西,放入碗中,葱姜放入小对窝捣烂、加水、搅拌,去渣留水,倒在另一个碗里备用。 肉片碗中加入胡椒粉、酱油、白糖,加葱姜水,抓匀,腌制一会儿。 取大米、几粒花椒、一颗大料、一片从郭家拿来的白芷,放入锅中翻炒,炒出香味,米色微微泛黄,加入芝麻、花生碎、辣椒面、盐,继续翻炒。 彻底将大米炒黄炒出香味,盛出晾凉,磨成粉。 将米粉倒入腌肉的碗里一半,抓匀,再放一些葱姜水,让米粉彻底粘在肉上,且油润不干。 再次抓匀后,放入另一半米粉,抓匀。 两次加入米粉,以免结块影响口感。 这还是沈易遥老爸洋洋自得强调过的。 沈易遥取了她偷偷催生的大葱、小葱,拍散切段,生姜切片,大叶芹切段,胡萝卜切片。 可惜没香葱、没洋葱、没香菜,美中不足。 在小锅里倒豆油,把切好的料都一起倒下去,加一颗大料,两片香叶提香,小火慢炸葱油。 沈易遥还记得老妈炸葱油的时候说过,这葱油要香,不苦不焦,下料就要足,火候也很重要。 满满一锅的料,慢慢炸出水分,渐渐泛黄蔫软下去,这里就到了关键处,还要在等一等。 没彻底炸出水分,葱油不入味儿;炸过头了,葱油就一股子糊味儿,吃着还发苦。 就在一锅葱段被掏空了身体,骨瘦如柴,打算黑个脸示个威的时候,沈易遥将小锅端了起来。 让炸料在油里再浸泡了五六分钟,她这才捞出来沥干了油收好。 这些炸过油的炸料还能留着炖菜,贼香了! 准备个小盆儿,在上面放上笊篱,倒油,再过滤一遍。 盆中干干净净没有残渣的葱油,明黄透亮,阵阵飘香。 取一勺葱油,淋在抓拌好的肉上,再次抓匀,新取一只碗,将肉片一片片肉皮朝下整齐的码入碗中,最后切个厚土豆条封顶,放入锅中。 大火开锅,中火蒸熟。 一碗粉蒸肉也就成了。 沈易遥现如今家里的锅比较大,一锅蒸十碗绰绰有余。 葱油和米粉做一次也挺繁复的,她干脆准备了个充足,摆一摆,蒸了十二碗。 她给顾安勋送了一碗,自己吃了一碗,剩下的就放空间里头,想爸妈了就拿一碗出来吃。 至于郭家……做这个用的都是她的私藏,倒是不好送了。 吃完饭,沈易遥把狍子的两条后腿和品相不错的肋排留下,其余的肉都按纹理卸了下来,切成条状,洗净,开始做手撕肉干。 肉条放入盆中,取葱姜捣烂,加酒搅拌,倒入盆中。加酱油、盐、胡椒粉、辣椒面、椒盐,抓匀。 盖上盖帘,腌制入味。 锅里加水,放入香叶、桂皮、花椒、大料、干辣椒、葱、姜、白酒、糖、盐,倒入腌制好的肉条。 大火煮开,撇清浮沫,再转小火慢卤。 卤好捞出肉条,不留余料。 锅中加葱油,下肉条,中小火炸至肉条表面微微发干发硬,捞出。 锅里留少许底油,再倒入肉条、椒盐、芝麻,小火翻炒,调料翻炒均匀出香即可出锅。 手撕肉干吃油较多,保存的时间也较长,与村里做的肉干完全不同。 村里人舍不得那么快把肉吃完,当然也因为比起肥肉,瘦肉在这个年代并不太招人待见……没什么吃头的瘦肉,就会做成干巴巴的肉干。 因为不舍得放油,为了存放更久,卤出来的肉干会被挂在堂屋房梁下通风晾干。 晾干的肉干虽然会发柴,但存放时间也很长,难啃归难啃了些,却也变得更禁吃。 一块就能在嘴里嚼半天,跟晒得特别干的地瓜干难啃程度有的一拼!是村里孩子们磨牙填嘴的常见零食之一。 跟那个一比,沈易遥这个肉干用料更足,也更香。 一大盆的肉干还在嗞嗞冒油,阵阵香气勾着人十指大动。 沈易遥将肉干放进了空间,打算明儿分成三份,给顾安勋和郭家送两份儿过去。 弄好了这一大盆的肉干,外面也差不多黑透了。 沈易遥看了一眼,借着倒脏水出去了一趟。 回来关门时,她脚下一个不经意踢了一块石头,她顿都没顿一下,直接回了院子,关门落锁。 暗处,一双眼阴晴不定地盯着那道看不清脸,却意外显得清秀好看的身影,久久不动。 李继东全身还有虚脱感,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地,还是没忍住跑来了河对岸沈家这边,来看上一眼。 从天色将将擦黑的时候,他就见着沈家的烟囱一直在冒烟,火就没停过。 那股子勾人食欲的葱香、辣香、肉香混合着,就那么一直在往他的鼻子里钻。 该死的!那死丫头又在做什么好菜呢? 这么晚了,她做那么多是给谁做的? 她是不是一会儿还要出来给姓顾的送去?还是准备的明天的份儿? 李继东越想越多,越想脸色越难看! 眼看着人真出来了! 他想动;想站出来;想堵着她的嘴,趁着天黑把人推进沈家门儿。 可他现在身体太虚了,在这里蹲着出神太久,脚麻了。 他一站没能站起来,眼睁睁看着那死丫头倒完水又回去了! 李继东心里那个恨啊!他忍不住狠狠捶了自己的小腿一把,又疼又麻的酸爽,让他忍不住“嘶”地扭曲了一张脸。 半晌等他缓过来能走的时候,沈家冷不丁传出了“叮叮当当”,凿刻石头的敲打声。 李继东想到了黑丫儿那死鬼爸……吓得一个激灵,再不敢逗留,转身一路向着知青点小跑而去。 在李继东的身后,顾安勋阴沉着一张脸,缓缓从另一边的草垛子后走了出来。他目光森冷地盯着踉跄过了河的李继东,又转头看向了声音消失的沈家,眼神又是一柔…… 他也没上前,如同不曾来过般,悄然又离去了。 …… 第95章 暴更二 沈易遥站在院子里,拎着锤子有些发呆。 她刚才感觉到了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就暗暗戒备着,回院儿的时候,还把门口的防御打开了。 她站在院中,稍稍释放木系异能来感应周遭的植物。 院外的植物都成了她的眼睛,为她反馈的一切就像是戴着夜视镜的画面。 看到李继东的时候,沈易遥一点儿都不意外,这个人不是第一次跟踪她了,不可能被吓一次就会死心。 可看到顾安勋尾随李继东的时候,沈易遥是真的惊着了! 他……发现了什么吗? 这是……在调查当初的真相?还是在担心李继东会对她不利? 这是沈易遥第一次尝试着使用木系的探查技能,所以她并不知道顾安勋究竟尾随跟踪了李继东多少回,又知道了多少? 沈易遥愣了一会儿,就把锤子收进了空间,转头回了屋。 不管顾安勋知道了多少,当初她都不是故意出现在他炕上的,这事儿她不虚。 他能查出来也好,倒也省了她的事儿。 沈易遥毫无负担地进了屋子,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股莫名的情绪是什么。 只是看着顾安勋跟踪李继东,看着他看了沈家一眼,她有种直接对上了他的目光的错觉,心跳不自觉的加快。 是心虚了吗? 可她在心虚什么? 沈易遥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甩了甩头,将那奇怪的情绪甩开,转头看着眼前的木槽子,眼睛忽然一亮,想起了之前催生的绿豆! 对啊,绿豆糕! 她一直都想吃的绿豆糕,现在能做了呢。 沈易遥起身去了厨房,打着手电从空间拿出了绿豆倒进盆里,加了水给泡上了。 这样泡上一宿,明儿一早起来就可以做绿豆糕吃了! 此时,绿豆糕的滋味充满了她的脑子,之前的琐事尽数消散于无形。 豆子泡上了,在离开厨房时,沈易遥忽然一顿,又想到了榨油。 猪油有很多美食不适合使用,一桶豆油哪里禁得住她这么祸祸?已经见底了。 就算那些油实际上大半都还在她的空间里,但都是特制的熟油,新鲜的豆油还需要补充。 除了豆油,还可以再考虑榨些菜籽油和玉米油。 尤其是玉米油,没有橄榄油的情况下,玉米油最适合她做菜的时候当成替代品使用。 这里没有奶站,奶制品不好搞,黄油也就没了着落。 哪天她还得抽空去镇上看看才行。不说其他的,就香菜、冰糖之类手头缺的,总得去镇上补齐。 她手里有些票的日期已经很近了,再不用就过期了。 盘算着桩桩件件的琐碎事,沈易遥耗光了五条光丝,全都催生了麦仁。 脱壳扒下来的麸子留着喂鸡,算是人鸡两分,各得了活命的粮食。 眼见着天又快亮了,她疲惫地爬上了炕,再努力抓光丝。 现在抓光丝她找到了诀窍,变得快捷了许多。 只要用空间异能配合着,她连空间异能的光丝也能一起抓。 那些光丝被她困在一定的范围内,只能被赶鸭子上架的往她身体里面钻,甭提多方便了。 这就是二级异能的方便之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升级到三级异能? 只要到了三级,她催生作物就不需要这么久了。 三级时催生作物,只需要她的心念一动,一批作物就可以直接成熟。 她甚至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让后园子所有的作物连收几茬。 要是她的异能达到了五级,她甚至可以一夜之间……就让大柳村所有公家的地全部长成,第二天就大丰收。 当然,即便有一天她有了这样的本事,也不敢暴露。 她可不想被拉走,被当成外星人切片研究。 只是懈怠了两天,睡了两天的好觉,突然又要这么累,她一时感慨当初催生作物的便利,有些着急想要升升级而已。 躺着抓完了光丝,身体得以恢复缓了乏,天也亮了。 沈易遥没有偷懒接着睡,想着厨房还泡着的绿豆,她的干劲儿就又回来了。 沈易遥起身,洗漱,进了厨房一看,绿豆已经胀成胖乎乎的饭豆大小。 她伸手入水捧起一把把的绿豆搓洗,把豆皮悉数搓了下来。 捞出浮上的豆皮,她并没有把它们丢掉。 这豆皮留着可还有大用呢! 去除了豆皮的绿豆多换几遍水搓洗干净,上屉蒸。 豆皮放入下层水中熬水。 待绿豆蒸熟,盛出捻成泥备用。 豆皮水倒出,捞干净豆皮,水备用。 小锅里化开一块猪油,把绿豆泥倒进去翻炒,翻炒到微微发干,再加糖,继续翻炒, 这里,沈易遥就又在可惜没有黄油没有麦芽糖了,只能简单加点糖调个味,这个味道也就没有那么惊艳了啊…… 用油也是……如果有玉米油,味道会更好,没有这些,就只能用猪油来提香。 等到把绿豆泥炒干、起沙,去除掉了里面多余的水分,这个时候就可以出锅塑形了。 沈易遥手里没有模具,但她可以现做啊。 她把豆泥收进了空间,以免风干,错过了塑形的最佳时间。 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找到了一块沈父做菜板子剩下的墩子。 她蹲身把手放了上去,试了试能不能直接在上面塑形。 木墩子上缓缓出现了一个凹坑,速度很慢,几乎跟动手凿刻差不多了。 沈易遥一顿,又尝试着先往木墩子里头输入一定量的能量,让能量充盈整块木头之后,再将能量进行回收。 这个过程中的塑形速度,几乎可以说是心随意动行云流水,那块木墩子很快断成了四个长方形的木条状。 沈易遥再一条一条摸过去,一个个有三个凹槽还带手柄的模具就成型了。 除了这么四个模具之外,只余一地灰烬。 她用手再在这四个模具上摸索了一遍,模具就变得十分的光滑,比砂纸打磨得还要光滑细腻。 她把那些灰收进了空间藏了起来,满意地拿着模具到了井边儿清洗,顺带着把手也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 带着模具回到厨房,沈易遥在模具里抹了熟油,再拿出豆泥来填进模具中压实,再翻过来往案板上一摔。 一块块喜人的古早版绿豆糕就成型了。 她拿起一块来尝了尝,少了料,味道差了一些,不过比起别人家吃的那些东西……她还是觉得很幸福了! 收起了绿豆糕,沈易遥又转头看向了绿豆皮煮的水…… 第96章 暴更三 忙活了这么会儿的时间,豆皮水已经凉了,正好合适用来做凉粉! 她翻出土豆淀粉,倒入豆皮水中,看着淀粉沉底,静置片刻后,再拿筷子搅匀。 确保搅匀的淀粉水里没有结块儿,她这才将其倒入小锅中小火慢熬。 淀粉水渐渐变得粘稠如同胶水,再盖上盖子闷上几分钟,再将其倒进盆里摔几下盆,摔出里面的气泡。 趁着液态的凉粉被摔晕,再轻轻拍打盆壁,让其快速地沉淀平整,再打一盆晨间带着寒气的冷水,把它冻傻,雪白雪白的凉粉就凝固成型了。 问题又来了,没有刮刀! 沈易遥在厨房里找了一圈,找到了挤汤子面的小工具。 那东西像个小漏斗,有个指环可以戴在手上,用来挤跟江米条似的汤子用的。 这东西的边缘也挺锋利的,沈易遥试了试,在凉粉上转圈刮了起来,结果刮出来的形状……像极了粉耗子。 沈易遥:…… 得,粉耗子就粉耗子吧! 她把一盆凉粉儿刮成了一盆粉耗子,粉耗子上淋上盐水、醋、酱油,再用热葱油调制一份蒜泥辣椒油淋上,最后点缀一些小葱花,就可以上桌了。 一早又囤了两道美食,沈易遥的心情跟这晴朗的天气一样明媚又飞扬。 上午去上工,今儿地里头的婶子大娘们窃窃私语着,议论的主题终于不再是她了。 只不过这个新主角也没跑出多远,正是又被关进了牛棚的六丫和才被放出了牛棚的孙家婶子。 “听说啊,六丫这回把人又打得不轻,那人到现在都还没醒呢!这可都过去一整天了,那丫头是真狠呐,两次都是奔着杀人去的啊!” “那又咋?也不看看人姓啥啊?她能被放出来第一回,就能被放出来第二回。” “嗯哪,也是。上回就说疯了,听说回家后时好时坏的。这回呀,就拥护这么个有前科的疯病,她也能跟没事儿人似的被放出来。” “嘘,这话咱心里知道咋回事儿就得了,还说出来,你傻啊?” “哎,不说她了,听说孙婶子放出来了?” “嗯哪呗,她男人让放了,人家两口子打架这种事儿最不好说了,咱大队长也不能硬参合不是?” “那王美丽……那么大的事儿,偷人都坐实了,孙宝根还能忍她?” “那还能咋?就凑合过呗,还能离是咋地?” “呵呵呵呵,孙宝根这回可真是出名了,这活王八当滴……” “呵呵呵呵,可不是咋地,个熊玩意,自家媳妇都看不住,活该……” 沈易遥:…… 满大地几乎都是这么个调调,简直了! 她来到了郭婶子身边,在她旁边跟她一起干活,不时地还会帮衬着一把。 郭婶子心里那叫一个熨贴,眉眼弯弯笑得合不拢嘴的嘚瑟样儿,看酸了不知多少人。 眼见着上午的活儿就要干完了,顾安勋和郭山那边提前完工走了过来,似乎是有事儿。 沈易遥疑惑着直起腰,见郭婶子直腰费劲,还帮她捏了两把,捶了两下。 郭婶子笑呵呵地:“哎,哎哎,还是我闺女好!行了,你也挺累地,快别捶了!” 沈易遥笑眯眯地一抿嘴儿,乖巧地不像话,看得郭婶子又是一阵稀罕。 郭山过来就招呼着:“妈,晌午饭我就不吃了,我跟勋子打算上山。” 郭婶子愣了下:“上山也得先吃一口啊?你俩也不怕饿晕走不动啊?” 郭山一挥手:“嗐,这不等饭的时间太长了嘛……” 沈易遥听明白了,她眨眨眼:“那个,要不你俩等等,我早上刚好做了绿豆糕,你俩带着垫吧一口,再带壶水吧?哪能就这么饿着上山?下午干活还不得饿晕过去啊?” 郭山看向了顾安勋,他自己没事儿,但是小伙伴这身体底子可不如他,不一定扛造。 为了照顾着点儿小伙伴,郭山点点头,挠了挠后脑勺:“那,那行吧。” 郭山又想到了老洋炮:“丫头啊,你家老洋炮再借俺们用用,万一再打头狍子呢!打不着也能防个身不是?” 沈易遥忽然就想起了王家那档子事儿,心里不放心,带着确实能保险点儿。 她爽快应了,郭山咧嘴笑得开心:“等俺们给你猎狍子吃啊!” 顾安勋全程老实巴交地当他的背景板,一句话没说,就是个被小伙伴儿拉来的人形摆件儿。 沈易遥却是看了他好几眼,还在寻思着昨儿晚上那事儿。 “那你们小心着点儿,注意安全,别往深了去。”沈易遥有些不大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郭婶子也深以为然地点头:“现在蛇虫鼠蚁的都活份着呢,上午下工了跟你爸那拿点儿药粉带着。” 郭山混不在意地“哎”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 事情定了,下工的锣一敲响,沈易遥就跟马燕儿似的飞回了家,她找出了原主以前用过的铝制饭盒出来,反复刷洗干净后用空间异能一秒弄干。 她做的模子是两个方的、两个圆的。做出来的绿豆糕也是有圆有方。 为了好放置,她只挑拣着方的摆进了饭盒中,摆了满满一饭盒,盖上盖子放进了棉布兜子里。再拿碗装了几块圆的,用干荷叶包了,也塞了进去。 放好了绿豆糕,她又拿了家里的军用水壶,同样仔仔细细清洗了好几遍,才装了凉白开进去。 水壶也放进了兜子里,她这才收拾收拾拿着老洋炮,向着河对岸的郭家跑去。 沈易遥跑到了郭家门口,就听见了院子里小茂子正在闹腾。 “不嘛不嘛!我也要去,下午没课了,就是义务劳动……我不去了,我要上山,我要跟我哥去!” 郭婶子板着脸:“去什么去?有你拖后腿,你哥还能猎着啥了?” 顾安勋知道小茂子为什么想上山,在郭山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郭山“嗐”了一声,冲着郭茂招手。 郭茂以为是他哥答应了,松开了抱着郭婶子大腿的手,转头就很娴熟地跟个小八爪鱼似的,抱住了他哥大腿:“哥?你要带我去啦?” 郭山弯腰,一副要跟他弟说小秘密的架势。 郭茂很配合的凑上了耳朵,就听他哥说:“你想掏鸟窝是不?” 郭茂眼睛闪了闪,很乖地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说:“我想掏点儿鸟蛋给黑丫儿姐吃,黑丫儿姐给咱恁多的好吃的,咱不能空着爪子白拿呀?!” 第97章 暴更四 郭山哈哈一笑:“好小子!” 然后他又压低了声音,悄悄跟他弟说:“山上鸟蛋不好找,哥告诉你个地方,就学校那片白桦林子你知道不?” 郭茂摇摇头,眼神有些许茫然。 郭山点了点他弟小脑瓜:“你个读死书地玩意,就你们老师让你们扒桦树皮那林子。” 郭茂眼睛一亮,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就像头顶亮起了抢答的小灯泡:“我知道,这个我知道!” 郭山无奈地笑笑:“就那儿,那里头不少鸟窝,你哥我上学那会儿,没少钻那林子掏鸟蛋给你苗子姐吃。” 说到这,他的眼神又暗了暗,想到一直拧着劲儿的郭苗,他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明明可以好好相处的,偏那丫头死脑瓜骨,说不听。 郭茂听见他二姐的名儿就不耐烦的撇嘴:“别提她,都你惯的!” 郭山“嘿”了一声,一拍小茂子的后脑勺:“说谁呢你?没大没小了你,敢跟我支毛儿了是不?” 郭茂赶紧放开了他哥大腿,跑到了顾安勋身后藏着:“别打脑袋,打傻了你赔啊?” 郭山一副撸胳膊挽袖子,要收拾收拾他弟的架势,可是把小茂子吓坏了。 郭家院子正热闹着,一声尖锐地声音响起:“你来干啥?俺家不欢迎你!滚!” 一听郭苗咋呼着,这么没礼貌的说话,院子里几人就都知道是黑丫儿来了。 顾安勋急切地转头看了过去,看到郭苗要推黑丫头,他的眼神就是一冷。 郭山和郭茂已经冲了过去,郭山护在了沈易遥身前,郭茂跟小牛犊子似的,把郭苗撞了个趔趄。 郭婶子后到了一步,捶了郭苗一杵子:“你给我滚回你屋去,明儿你就去相看人家去,死丫头养大了奏是留不得,个倒霉玩意!” 郭苗一听相看,脸就白了,呜呜哭着就一头扎回自己屋去了。 郭茂气呼呼地看着她二姐摔门,像个小大人似的来了一句:“越大越混蛋,脑子让驴踢了!” 郭山又拍了他弟后脑勺一巴掌,两次都没用劲儿,就是不让他说了:“个没大没小的,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郭茂还是不高兴,还是那句:“都你惯的!” 郭山:…… 郭山又想跟他弟较劲儿了,但还是先顾着点儿丫头的情绪。 他转身,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沈易遥的神情:“丫头,没事儿吧?我也没想到她今儿提前跑回家了,早知道就去你家门口等等了。” 沈易遥眨眨眼,轻轻一笑不提郭苗半句,只说:“没事儿,东西都带来了,小茂子还想上山?那么多的蛇,不怕啊?” 郭茂一缩脖子,他是怕蛇的,关键他人小,干不过蛇,他的怕只是现在还不会抓。 被他黑丫儿姐这么一问,郭茂才想起来蛇的问题,彻底断了上山的心思,转头就打起了学校白桦林的主意。 郭山偷偷给沈易遥竖了个大拇哥,丫头比他厉害,一句话就吓唬住了小茂子。 沈易遥打开兜子,把里面用荷叶包着的碗递给郭婶子:“干娘,这是我早上蒸的绿豆糕,给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拿出了那一碗,她又把兜子递给了顾安勋:“这个你俩带着吃,里面的饭盒和水壶是我以前用的,顾大哥不嫌弃吧?” 郭山肯定不嫌弃,她都不用问。但顾安勋的特性到什么程度……她还不知道,别在因为这个,他再不肯碰,还是事先问一下的好。 顾安勋接过了兜子,在沈易遥的示意下看了眼饭盒和水壶,都很干净,跟新的差不多。 他一边感叹着丫头用东西可真精心,一边腼腆着:“没,不嫌弃,倒是我们俩用你的饭盒和水壶……” 他说的慢,似有些犹豫,沈易遥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洒脱一笑:“没事儿,我早用不上了。” 顾安勋这才似放了心地点点头。 郭山这个时候也从郭婶子那里接过一个水壶,顾安勋看到了,心中莫名又松快了几分,他……不太适应跟别人共用一个水壶。 上回也是郭山带的,他一口没喝,实在渴了,吃了两根酸浆解解渴也就凑合了。 他就这点儿毛病,改不了了。 小时候,大伯家的兄弟姐妹们一起整他,故意往吃的上吐口水不让他吃;把他的馒头坐在屁股底下藏起来,等大人来了,再拿出来给他;他还见过堂弟往他的杯子里尿尿…… 也许是被整的多了,也许是父亲也有这个毛病,他是随了父亲吧……反正他的特性是改不掉了,别人碰过的东西他都嫌脏。 倒是丫头没有嫌弃他的特性,还每次都注意着,照顾着他的特性……顾安勋心中又出现了那种满满胀胀地感觉。 这样好的丫头,他…… 唉,还是不敢说!算了,丫头还小呢!等她开窍了再说吧…… 顾安勋的心情大起大落着,他不声不响地,存在感就更低了。 郭婶子拿着那个碗,都还没打开荷叶,就闻到了里面飘着地阵阵香气儿了。 郭茂耸动着小鼻子,跟个小狗子似的围着郭婶子直转圈儿,惹得在场几人都忍不住地发笑。 郭山和顾安勋拿着东西走了;郭婶子被郭茂缠磨得不行,让沈易遥等等,转身快步进屋。 郭茂一路摇头晃脑的尾随,还招呼着让他黑丫儿姐进屋坐坐。 沈易遥笑笑,没进去,不一会儿郭婶子就拿了个小筐出来了。 “丫儿爱吃绿豆糕啊?你那应该没多少绿豆吧?是不是都给做了?” 沈易遥点点头,按照正常的量,她那顶多就应该只有这么多的绿豆才对。 郭婶子“嗐”了一声:“你呀~自己做那一口甜甜嘴儿,怎地还给咱家拿这老些来?” 她把小筐往沈易遥怀里一塞:“这些你拿回去,想吃了还能再做点儿。过几天等我去镇上的,再给你买包糖,哪能总让你一直搭着俺们呢?” 沈易遥看出了干娘的不自在,笑了笑:“哪能这么算?干爹干娘帮了我多少?山子哥帮了我多少?我能心里没数儿吗?哪就搭多少东西了?干娘外道了不是?” 郭婶子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咋就这么实惠捏?刚那绿豆糕我可是尝过了,那玩意费油费糖又费料的,镇上卖的比猪肉还贵捏!” “你这一碗都赶上十斤猪肉咧,可别当我这心里没谱儿啊,山子那俩小子还带了一饭盒子走捏,那得多少?” “以后可别了啊,有好吃的,你自己甜嘴儿吃,心眼儿这么实惠,嫁人了可得吃大亏咧,傻不傻呀你?” 第98章 暴更五 沈易遥知道干娘是为了她好,她也笑得乖巧:“干爹干娘又不是外人,山子哥和顾大哥也不是外人。我也不傻,又不是跟谁都这么实惠的。” 郭婶子被逗乐了:“你也知道呀?行啦,不说这个啦。叨叨多了,你该不爱听啦~!” 郭婶子笑说着:“等下午吧,看看山子他俩能弄回来啥的吧,晚上干娘给你包陷儿吃!” 沈易遥眼睛一亮:“干娘家里存老面了?” 说起这个,郭婶子可就得意了:“那是,那老面可都快成了俺们家的传家宝了,从我当姑娘开始存到现在,隔一阵子咱家就得做一回发面饽饽,养一回老面。省得时间长不喂养一下,那面死了可就白瞎啦……” 一说起老面,郭婶子就来了精神,沈易遥也听得眼神发亮。 郭婶子一眼就看出来,这丫头家里指定没有老面。她心思一动,话锋一转:“你家养的老面早让你饿死了吧?” 沈易遥不大好意思的点点头,不是她饿死的,是原主给饿死的。 原主不会做面食,那块沈父留下的老面……都长绿毛了。 她收拾的时候看见了,还挺可惜的。 从那老面来看,就知道沈父做面食也是个中好手。 那老面养得不错,可惜到了原主手里就直接落灰受潮不闻不问,把酵母菌都给饿死了。 那玩意……需要隔一段时间就在新的面粉上繁殖一次。开疆扩土,才能茁壮成长,才能长久保持着活性。 长时间搁置不用,活性就会降低。保存的再不好,就会彻底死亡。 酵母死亡后,老面才会长毛。长绿毛长黑毛的沈易遥都见过,受潮变质了会长绿毛,感染了其他菌群大多数会长出黑毛来。 毛嘟嘟那么一团,像极了虫子,沈易遥还曾经被吓到过,所以记忆才这么深刻。 沈易遥还在想着回去自己费点儿心思再养个酵母……大概一周吧,就能养出活性不输给郭家这种传家宝级别的活跃菌群。 结果她还没说要家去呢,就听她干娘说到:“我一会儿就发面,等留老面的时候给你也留一团,这回可得精心着点儿养好了啊,别再给饿死啦~!” 沈易遥开心地一笑:“哎!谢谢干娘,那馅儿就我准备吧?晚上上俺家,把小茂子也带着,我还能给他辅导辅导功课。” 郭婶子一听跟学习有关,当即眼睛就是一亮,忙忙应承着:“哎哎,丫头能教教茂子,这感情好啊!” 沈易遥一笑,那小家伙挺讨喜的,刚才小茂子在院子里跟郭山说的悄悄话,她一字不落地都听见了。 回到家,沈易遥把小筐里的绿豆都倒了出来用水泡上了,又泡了一盆黄豆。转头收拾了一下,就背了个背筐也上山去了。 那两人有老洋炮在手呢!她倒也没再不放心,只是想到了去镇上,她就想到了打电话,继而想起了答应王大哥的事儿。 现在药材应该都发出来了,尤其年份久的,也都该藏不住了才对! 别人也许寻草药挺难的,可昨儿才试了感应在这边受限也不大,就成了沈易遥寻药的最大利器! 才进了山,沈易遥放开感应,就感觉到了大山里的蓬勃生命力。 这里的一花一木都跟她很是亲近,主动当起了她的眼睛,让她能够全方位的看清一片区域。 无论是宏观面的,还是微观面的,只要她想,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 林间的各种野菜进入视线,沈易遥迈步上前,顺手摘了丢进背筐里。 起码她上了一趟山,总得做做样子。 等她一筐的山菜蘑菇都快装满了,才看到了第一株药材。 那是一小片刺五加,又叫:坎拐棒子、老虎潦。 大柳村的人把它当成野菜吃,抄一下水直接蘸酱吃叶子;根皮有祛风湿、强筋骨的功效,常被拿来泡酒喝;种子可榨油、制肥皂用。 可以说刺五加全身都是宝! 沈易遥自然没放过那一小片的刺五加,她倒也没赶尽杀绝,收割了之后留了根,给了它们一点儿光丝,保证了它们还可以再重新发出来,这才离开。 再往前走,沈易遥脚步一顿,神色一动,向着斜前方快步而去。 那里,一株大概有十年份的人参偷偷藏在了杂草丛里,正在苟发育。 沈易遥唇角一勾,伸手捏出了它的秧子,稍微动了动木系异能,那株人参的根须就蜷缩着往回收,自己从土里钻了出来。 沈易遥满意地把它收进了空间,还说了一声:“真乖!” 人参听没听到她不知道,她的视线又定在了另一处,那里正有条蛇对着她虎视眈眈着,三角脑袋已经昂了起来,身体也盘成了弹簧,随时准备起飞扑向她了。 沈易遥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条蛇,那条蛇也盯着她。 四目相对,蛇吐了吐信子,然后就定格在了伸舌头那一瞬动不了了! 它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眼前那两脚兽就忽然离它特别的近,近到它被捏住了命运的七寸脖儿,脑袋还被扭向了一边儿,毒液全喷草科子里去了,一滴都没落到这该死的猎物身上! 这个时候,它可能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太贪心了! 它应该在盯上猎物之前,先比量比量自己比较长还是猎物比较长。 以它现在轻松被猎物拎着走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它还不够长,就算毒死了它也吞不下去。 不过七八十厘米长……比拖把棍子粗不了多少的小蛇,正在努力检讨着。 沈易遥眼神亮晶晶地……无视它放扁的身体,捏住了蛇头,不让它再张嘴,然后翻来覆去地打量着它。 这条小蛇颈背有一明显颈槽,枕两侧有一对粗大的黑色斑块。 背面草绿色,有方形黑斑,颈部及其后一段距离的黑斑之间是鲜红色的,腹面为浅淡的黄绿色。 下唇和颈侧为白色。 “哟?野鸡脖子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可是解毒止痛,祛风除湿的好东西呢!跟我走吧!” 沈易遥笑得像个狼外婆,将小蛇肚皮翻过来,把它的身体撸直,再盘蚊香似的一圈圈地盘蛇。 那蛇就像是持续被施加了定身buff,一身蛇骨都错了位,纠结成了团,想动却一动不动的动不了了! 下一刻,沈易遥就把被她盘得脱节的蛇丢进了空间,让它定格在了一盘蚊香的模样,暗自后悔不该招惹这个感应起来很香的猎物了…… 第99章 暴更六 沈易遥继续往深处去,纳闷都走了很深了,怎么还没看见郭山两人?他们明明说的往这边来的啊? 她奇怪着,一路走一路摘了不少野菜蘑菇和药材,还顺手抓了两只兔子一条蛇。 有异能探查,好东西都躲不过她的眼睛,这一下收获颇丰! 可惜人参是真的并不好碰到,她再走就要进深山了,还是没遇见那俩人,就打算往回走了。 忽然间,她神色一动,转身向着不愿去的深山方向走去,越是深入,她的神色就越是凝重。 等她走近一处明显有打斗痕迹,地上野草一片狼藉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刚刚,她就是远远感应到了这里的血迹,心头一跳,才走了过来,这是…… 沈易遥仔细研究了一下那片狼藉,除了野兽留下的痕迹,她没有找到人迹。那血也不是人血,这让她紧绷的心弦松了松,觉得自己太小题大作了。 这个应该是什么猛兽……在这里狩猎或是打架留下的吧? 看来他们上山后转了方向,没往这边来。 没能找到人,沈易遥就要折返,结果又有呜呜地低吼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狼! 沈易遥眸光一凛,但也很冷静地没有乱跑弄出动静来。 她仔细听着那个声音,利用异能去探查,回馈的结果让她很意外! 她起身向着斜前方钻进了杂草丛生的林子里,走到一个地洞前时,还没靠近,洞里就已经传来了威胁的低吼声。 是狼没错,却是头奄奄一息快要不行了的母狼! 沈易遥看着它护着两只目光有些怯怯的小狼崽,哪怕血就快流干了,也还是孤傲凶狠的瞪视着她,拼命护着孩子的模样,眼神不由软了软,放弃了要捡它回去下锅的念头。 沈易遥从空间里拿出刚挖的止血藤苗,看了一眼母狼,确定它没有扑出来的力气,才蹲身把小苗放在了地上,催生着让它快速发出叶子来。 母狼可能是感觉到了浓郁的生命本源;也可能是被这一幕惊到了;又可能是太过虚弱了,低吼的声音不知不觉间消失。它的一双眼却没离开沈易遥半分,里面的戒备变成了渴望和……食欲。 沈易遥催出了叶子,就把叶子捣烂,上前一把按住了母狼,在它惊恐的要乱动时,把手里的止血药泥捂在了它脖子上。 母狼的挣扎依旧很激烈,两只小狼吓坏了,冲着沈易遥龇着牙床。那米粒大小的小奶牙,哪里有一点儿杀伤力? 沈易遥没管两只小的,按着母狼身体的手上绿光闪动,母狼一下子就老实了。眼睛也睁了片刻,定定看了沈易遥几眼,便缓缓眯缝了起来。像是舒服,又像是疲惫的快睡着了。 两只小狼在沈易遥手上绿光亮起的时候,就都跟见了奶瓶子似的蹭了过去,贴在了沈易遥的手背上不停地舔。 沈易遥:…… 沈易遥没有搭理两个‘蹭饭吃’的小东西,消耗了三条光丝,才让母狼的血止住了,生命体征也稳定了下来。 等她收回手的时候,两只小狼不舍的猛舔她的手背,都把她的伪装给舔没了! 幸好她用的药泥无毒副作用,不然这俩小家伙就得交代了! 沈易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看着母狼的状态,短时间是别想能自己狩猎了,不吃饱它也不下奶,俩小家伙还没断奶呢! 沈易遥叹了口气,把装进空间里的兔子拿出来一只。 兔子还是活的,被她一下子就拧断了脖子,两只小狼崽子莫名畏缩了一下。怯怯看着“杀兔儆狼”的两脚兽,闻着她身上可口的味道,忍不住的伸出粉粉嫩嫩地小舌头,直舔嘴巴。 沈易遥把大肥兔子放在了母狼嘴边。 母狼微微睁眼,看了她一眼,那双眼里有疑惑,也有认真。 它在认真记住她的味道,记住她的模样。 沈易遥对此不怎么在意。 看着母狼誓死护崽的模样,她难得善心大发一回。 沈易遥起身,拿了片草叶擦干净手背的口水,又重新涂上了伪装,看着一大两小还在巴巴看着她。 她挥了挥手:“明天再来看你们,该吃吃,该睡睡,好好养着。伤好了可不准去村儿里找我,听见了没?” 母狼的眼睛闪了闪,沈易遥知道它吃了她的光丝,灵智比之前更高,听得懂她的话,于是又强调了一遍:“养好就去没人烟的地方好好活着吧。不要去村子,不要去寻我,不然吃了你的两只小崽子!” 母狼眨眨眼,舔了下嘴巴,不太灵活的尾巴摇了摇,看起来特别像条大狼狗。 沈易遥见状,知道它答应了,笑了笑。 它们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大概是因为她的能量的缘故,它们跟她很亲近,她也能感受得到它们仨的情绪。 两只小的还差一点,母狼耗费她的能量最多。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它的安心和感激。 沈易遥离开后,母狼才一口一口开始撕扯着兔子吃了起来。 吃的时候,母狼的眼角还有一滴晶莹的泪珠儿不曾滴落…… 沈易遥一路走回家的时候,郭山和顾安勋已经在她家门口等她了。 看她背着背筐都吃惊不小。 郭山快言快语地问道:“丫头也上山了?” 沈易遥点头:“我去找你们俩啦!没找着,倒是摘了不少菜回来,还有着药材,回头让我干爹帮着给认认。” 郭山看着那满满的背筐,“嚯”了一声:“不少啊?你往哪儿去走的?俺们下来咋没看见?” 沈易遥指了指方向,郭山一拍脑门儿:“嗐!俺们听见那边有狼嚎,就没敢过去,遇上狼群哪还回得来啊?你也真是胆子大,也不怕被狼叼走?” 丫头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他才敢开玩笑。 沈易遥笑笑:“我没往深了去,在半山腰转悠一圈儿就回来啦~!你们翻山岭子了?” 郭山神秘兮兮地比了个“嘘”的手势:“可别嚷嚷啊!” 他指了指背筐:“走,咱进院子说。” 沈易遥会意,开门放人进去。 顾安勋一走动,沈易遥的目光一凝,视线落在了他不太敢用力的腿上…… 第100章 暴更七 关了大门,沈易遥看着猛喝井水的两人,奇怪地问道:“你们到底跑哪儿去了?顾大哥又受伤了?” 这个又就很有灵性了。 顾安勋擦了擦嘴,摇头:“轻蹭了下,没事儿。” 他以前没上过山,才这么两回,难免磕着碰着的,也没什么大事儿。 郭山洗了把脸,把地方让给小伙伴后,一边抹脸上的水,一边把小伙伴的糗事突突了出来:“勋子干活吧是一把子好手。可也还是城里人,没怎么上过山,跟咱们这山里野惯了的孩子差了点儿。他伤了疼了的也不吭声,上回呲溜了两回。这次遇着蛇,打蛇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看样儿应该是崴了。” “刚我让他先去俺家,他不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这样了,说不准脚底下也磨出血泡来了。” 顾安勋正在洗脸,不能抬头说话,只这么会儿功夫,小伙伴就掀了他的老底,让他脸上一阵发烫。 顾安勋抹不开地有些脸红,脖子根儿都跟着变了颜色。 偏偏郭山还在继续说:“丫头啊,我说不听他,还得你来。你们文化人说话也好听,他兴许就听了。” 顾安勋:…… 他有种大舅哥让媳妇管教他的即视感,一时心跳又乱了。 好在这会儿他还在洗脸,这冰凉凉地井水帮他遮掩了几分热意。 沈易遥发现了顾安勋洗了好半天都不抬头的异样,扒拉了一下还想继续说的郭山,替他担心他会失去他的小伙伴,转换了话题:“蛇?什么蛇啊?没伤着你俩吧?” 郭山当即就被引走了注意力:“一条菜花蛇,差点儿咬了我,还是勋子眼尖,一棍子给抽开了,蛇在筐子里捏。” 沈易遥这才听明白,为啥山子哥一个劲儿的念叨顾大哥的伤,那碎碎念地,跟紧箍咒似的。 原来那伤是因为救他啊? 可他又因为顾大哥伤了还硬挺着,心里生气,这道谢就免了,还故意拿话刺激人……这可真是大柳村特色,太接地气儿了。 还好顾大哥对他认为的自己人,脾气一直都跟软面团似的。 换个人被他救了还这么说,早被他拿话怼了。 沈易遥摇摇头,把顾安勋专用的毛巾递给他,指尖的微微接触,让她感知到了他现在的情况。 沈易遥的笑容一凝,在顾安勋擦脸的功夫,拎了两个小板凳过来,又拎了两个过来,把顾安勋按在了凳子上。 顾安勋一懵,裤腿就被撸了上去,遮掩在裤腿下的伤暴露了出来。 脚踝青紫一片,已经肿起来了。 郭山看见了眼睛一瞪,上前就要接沈易遥手里的水盆。 沈易遥躲了下:“我去打热水,洗过了再说。” 郭山这才收回手,又瞪了顾安勋一眼:“都这样儿了,你还跟我说就蹭了下?跟谁外道捏?这得多疼?脚不要啦?” 顾安勋抿抿唇,没吭声。 郭山气呼呼地蹲他脚边儿,皱眉看着小伙伴的伤脚:“下午你别去上工了,就搁丫头家歇歇。今儿丫头让在她这吃,省得折腾了,吃完晚上我背你回去。” 郭山不管小伙伴应不应的,他就给一锤定音了。 沈易遥自然听见了,她也没啥意见。 人留这帮她看院子也挺好,她不用来回跑了。 等她出来,郭山把水盆接了过去,就去脱顾安勋的鞋子,要替他洗脚。 顾安勋直躲:“没多大事儿,我自己来自己来!” 郭山又瞪他:“来什么来?就这样你能使劲儿?臭脚丫子谁没有?有啥不好意思的?等天儿再热了,咱俩一起去水泡子洗澡去,你还能跟个小媳妇似的穿裤衩背心啊?切……” 郭山嘟嘟囔囔着已经上了手,顾安勋从里到外的不自在,整个人都红了。 沈易遥看着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山子哥,你瞅瞅你,好话没个好说,可别学刘大队长。顾大哥脸皮薄,你当着我面这么说他可不合适,你瞧你把人臊的,都要熟啦~!” 郭山嘴上叨叨地狠,手上可小心着呢! 他闻言一抬头,可不?他小伙伴儿跟煮熟的大虾米似的,这个红呐! 郭山没忍住,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顾安勋反而松了口气,偷眼去看沈易遥。 沈易遥手里已经备好了药,还有一根针。 她这会儿就在烧那根针,正在给针消毒。 顾安勋:…… 看着那根针,他红透的脸降了温,想着郭山一会儿会不会把他扎瘸啊? 结果郭山拿着肥皂帮他洗完脚,沈易遥就上前,接过了他的脚。 顾安勋:!!! 他愣愣看着丫头拿着针看向了他的脚底,他赶忙要躲:“别,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别动!”郭山瞪他小伙伴。 “别乱动。”沈易遥声音很轻,抬眼瞟过来。 顾安勋就跟被定身了似的,一动不敢动了,听话得就像个小学生。 沈易遥这才又垂眸,专心看着他脚底下的血泡,下针帮他一个个挑开、挤血、上药。 等他两只脚的脚底下都处理好了,他竟一点儿没感觉疼,药上了之后,一股清凉感升了起来,还有一点麻木的感觉,依旧没疼。 顾安勋眨眨眼,眼底都是疑惑。 他以前自己也挑过水泡,疼得一宿睡不着觉,怎么丫头挑的就不疼呢? 他不知道沈易遥暗暗用了点光丝,量少到不会发光的程度。 挑破了血泡,放了脏血后,他的脚底几乎就好了大半了,自然不会疼。 接下来揉脚踝的活儿,沈易遥让开了,这个郭山在行。 她取药油的时候,在里面也加了些许光丝能量。 顾大哥那伤脚,睡一个晚上就能消的差不多了。 这样的效果算不得出挑,他的伤本来也不算很严重,就是崴了一脚。 郭山上手可就……顾安勋几乎疼得脸都白了。 小伙伴儿这是下了死手吧?“嘎巴”一声正骨,再一顿很有章法地狠揉……也就顾安勋很要面子,咬着牙顶多闷哼,换个人都得鬼哭狼嚎的能把野狼子招来啦! 郭山也是真的服气,这个疼法儿,他小时候太皮,经常能体验一把。 他这么皮实的孩子都疼得嗷嗷哭,勋子愣是忍下来了。 难怪都伤成这样了,他到了沈家门前才发现不对! 第101章 暴更八 沈易遥进屋去重新洗了手,抹好伪装,这才麻利地下了三大碗面条,又端了一盘子的手撕肉干,三人一块造了个饱。 郭山吃得唏哩呼噜地,一脸地满足; 顾安勋吃相斯文很多,他脚上有伤,这回丫头面里就没再卧鸡蛋,改成了肉丝面,吃着一样的香! 顾安勋光着脚,垂眸吃着面条,感觉自己被当成孩子照顾了。 吃饱喝足了,沈易遥正好把肉干拿出来分成了三份儿,一份给郭山:“山子哥,你正好带回家去。我昨儿晚上做出来的,除了腿和排骨,剩下的都让我做成肉干存着啦~!” 郭山刚才在饭桌上就尝着了,味儿贼好吃了! 他没想到丫头做肉干也能比别人弄的还好吃,也没想到狍子肉做的肉干一点儿也不柴。 是肉的关系?郭山回忆这嘴里的味儿……不,应该是丫头本事! 郭山不想要,但又想着让爹妈也尝尝,就想只要一小碗。 沈易遥没跟他推来推去的:“这个存久了有哈拉味儿,可就不好吃啦!这老多肉,我一个人哪吃的完?我平均分的,你不要,顾大哥又该跟你学了。” 沈易遥拿顾安勋当幌子果然好使了。 郭山憨憨地接过了盆儿,盯着盖帘儿瞅两眼,又盯着顾安勋瞅两眼,只得点点头接下了。 郭山走之前,还给顾安勋留了任务:“你下午要是闲不住,就把三筐野菜掏出来晾晾吧,晚上等俺们回来再一起收拾。” 沈易遥一听,当着两人的面儿,从她那背筐里头翻出一条菜花蛇,还拿出了一条野鸡脖子。 关键那野鸡脖子还是活的,就被丫头盘成了一盘儿,估计脱节了,动弹不得。 这可是吓坏了郭山,紧着问:“丫头啊?你没挨咬吧?可把你能耐的?咋不打死,还抓活的带回来啦?就那么放筐里背回来,万一它缓过来了捏?” 顾安勋也跟着皱了眉,上下扫着这胆大的丫头。 沈易遥笑笑:“没事儿,都让我给甩成软面条了。” 她说着还晃了晃那红黑黄绿相间艳丽的蛇:“这个怎么入药啊?也要砸蛇头吗?” 这个郭山会:“你给我吧,我去弄。” 说着,他接过了蛇,一石头送了它个解脱,还小心避开了蛇牙。 蛇死了,被沈易遥放进了布袋子里扎紧了口子,拿小屋放着去了,省得顾大哥看着发毛。 郭山不放心地去扒拉沈易遥的背筐,想看看还有没有毒蛇之类危险的玩意儿了? 这一扒拉就看见一双黑豆眼与他对上了…… 郭山:!!! “我滴个妈呀!” 郭山吓了一大跳,跳开了一大步。 那背筐里的玩意也吓了一大跳,跟着蹦了蹦,结果撞了筐,把筐撞得直晃! 郭山反应过来,又赶忙去扶筐,看到沈易遥出来了,才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你这……咋弄来地?” 顾安勋被小伙伴一惊一乍地也给吓着了,闻言也好奇地起身,往筐里看了一眼。 一双黑豆眼戒备地看着他,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团。 “这……你抓的?”顾安勋不可置信。 沈易遥眨眨眼:“啊,咋了?它让我一吓唬,一头撞树上了,我就给捡回来啦!” 郭山听得哈哈大笑:“指了指筐里,都说兔子胆儿小,这回我可真信了。能撞树?可真够笨的!” 顾安勋也跟着笑笑,却并不信,他是见识过黑丫头的身手的,她要是上山徒手抓个兔子,也不是做不到的。 沈易遥看出了顾安勋的不相信,冲他眨眨眼,那模样俏皮得很。 顾安勋表面镇定地笑笑,实际一颗心都快超速了, 确定了沈易遥的筐里没再有毒蛇啥啥的,郭山才放心离开了。 沈易遥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把顾安勋专用的铺盖铺在了沈父那屋,让他累了的时候去躺一躺,睡一会儿。 又交代他的那份儿肉干也放那屋炕桌上了,还给他倒了水。 顾安勋一一应下。 沈易遥这才上工去了。 顾安勋翘着脚避开了上了药的伤,愣愣看了院子良久,转头进了堂屋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自己的脚,抿紧地嘴角才泄露出一丝丝的笑意。 那笑意逐渐扩大,最后变成了傻笑。 她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她家……这种感觉……他又要乱想了! 顾安勋抿抿唇,好不容易才压下了遮掩不住的开心,转头又对上了那双豆豆眼。 顾安勋忍不住将兔子抱了出来,顺了两下毛,手感不如他曾养过的那只。 那是他爸送他的生日礼物。 可惜他的兔子也没能养得长久,某天上学回来,它就出现在了饭桌上……他一口都没吃。 哪怕一桌子人都说那肉很香……他大伯娘还骗他,说那兔子气性大,自己气死了,她才给做着吃了。 思绪飘远,又被怀里的兔子几脚踹了回来。 顾安勋叠指弹了灰兔的额头:“小东西,你气死一个给我看看?你还是野兔儿呢?不是气性更大吗?” 灰兔被打,开始剧烈的挣扎,顾安勋把筐里野菜都倒了出来,不给兔子糟蹋,又把它放回了筐里。 灰兔在筐里来回乱撞,顾安勋干脆盖上了背筐的盖子,任由它折腾。 反正筐子倒了,它也跑不出来。 不再搭理兔子,他这才开始干活。 只把三筐的东西都倒出来,铺展开,这点儿活干起来很快。 他和郭山的筐里埋着不少的鸟蛋。 他把这些蛋找了个笸箩,小心地码放了进去,放在了桌子上。又把野菜、蘑菇都分门别类的码放好。 沈易遥筐里不少他不认识的,大概是药材吧?他给单独放到了一边儿。 都弄好了之后,他才洗手进屋,打算睡一觉。 这几天看书看的多了,休息得的确不算好。 才进了屋子,一股子肉香就飘进了他的鼻端。 顾安勋看着那一盆盖着盖帘的肉干,抬手揭开看了一眼,他怎么感觉……好像比郭家的多? 再看那杯水,又是姜糖水啊? 他又看向了铺好的被窝,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 他这回感觉自己不像是被当成小孩子照顾了。 这个待遇……分明是坐月子的标配了吧? 第102章 暴更九 顾安勋这一觉睡得很沉,他是被院子里的说笑声给惊醒的。 沈易遥进门,郭家四口也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小顾那孩子也真是的,伤的怎么样?在哪屋呢?我去瞅瞅。”郭保全无奈地摇头,心里叹着这孩子可真能凑合。 “还是那屋,可能还在睡,干爹你去给看看吧!好在俩人都没被咬着,干爹你那药粉是不是受潮不好使了?”沈易遥脆生生的声音里满是疑惑。 “不能呀?我给山子的时候还看过,这俩小子心粗,备不住没撒好。”郭保全说着,用烟袋锅子掸了掸裤腿子,人才进了屋。 顾安勋睁了睁眼,有些睁不开,又闭了一会儿,才算清醒过来。 他也纳闷自己竟然能睡的那么踏实、那么沉,这是在他大伯娘家、在知青点宿舍都做不到的。 这种安心的感觉,很难描述,是他从不曾感受过的。 顾安勋才坐起身,郭保全已经开了门。见他醒了,冲他招手:“别下地,来转过来我瞧瞧你脚。” 顾安勋腼腆着揉了揉头发,顺了顺躺乱的几根呆毛,闻言很是听话地掀开被子露出了脚,声音微沙,还带着刚睡醒的懵:“山子帮我正过骨了,我睡的挺沉,都没感觉疼,应该没事儿了。” 郭保全干听着他说可不放心。 在他的印象里,已经认定了这孩子太老实,也太能忍,他说的未必是真的,多半是不想他们担心。 然而上了手,真的看过了之后,郭保全才松了口气。 他没看见最开始这双脚伤成了什么样儿,只以为就是现在看到的程度,那还真没多严重。 郭保全放心了,这才转身出去,找丫蛋儿看她采的药材去了。 沈易遥把那条晌午打死的野鸡脖子也给拎了出来,看得郭保全和郭婶子跟郭山的反应如出一辙。 郭婶子更是能咋呼的性子,叨叨了沈易遥好一顿才停。 沈易遥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觉得亲切。 只有真心关心着你的人,才会这么唠唠叨叨的,说的话也许会在不少人的耳朵里觉得不中听,但却是实实在在地一片好心。 沈易遥好脾气的听着,不时还会应一两句,把个乖孩子的形象深入人心。 郭婶子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这丫头咋就这么实诚捏?怎么就能这么招人稀罕捏? 郭婶子不说了,开始和面。 她是带着沈易遥先回了家,收拾利索了又抱着面盆回来的。 晌午郭山拿回去那老多的肉干,就让她给说了一顿,郭山被说的直挠头,把沈易遥当时的话给她学了一遍。 郭婶子一听就知道丫头这是拿小顾做幌子捏,可就算当时是她在,她也说不出来别个话,那不是让小顾多心了吗? 郭婶子叹了口气,把肉干倒进了透气的布袋子里,挂上了梁,发面的盆还得防着郭苗子乱动,锁进了柜橱里。 这一天天滴,郭苗跟个家贼似的,反而认的干闺女比亲闺女都得继……郭婶子心里可不是滋味儿了,只能期待着给郭苗子相看个好人家,成了家她就能回过味儿来了。 郭婶子感觉自己有操不完的心,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疲态。 沈易遥在厨房里头剁馅儿,郭婶子说包大叶芹馅儿的饺子,沈易遥就在里头加了一些昨儿做肉干时留下的肥肉,一起剁了包馅儿吃。 郭婶子发了一大盆的苞米面,等沈易遥的馅儿剁完调好了,沈易遥洗净了手心,娘俩儿一起包起了大肉包子! 晚上,沈家吃的是大肉包子、炖酸菜、野菜蘸酱和凉粉儿。 人都到齐了,沈易遥也不用想着分不分的了,直接把那一盆“粉耗子”端上了桌,大家一起吃了个热闹。 不得不说,人多吃饭是真的香。 尤其是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做对比的时候,热闹的氛围,让沈易遥都忍不住多啃了俩包子,撑得她不得不揉着肚子,和小茂子一起,满院子散步消食。 好在没出息的不止她一个,今儿这顿包子确实好吃。 沈易遥还得了一块新发的老面,她也可以开始养老面了呢! 有了老面,她也能想一想更好吃的白面馒头、包子啦! 沈易遥双眼晶晶亮,被郭婶子看见了,还以为丫儿这是爱吃她包的大包子捏!剩下的包子她一个没拿,都给沈易遥留着吃啦。 这一晚热热闹闹地,沈家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郭婶子还在想着,明儿就能带着郭苗子去相看她觉得还不错的那家小子去了,那可是她寻思了又寻思,才看中的人家。 等苗子嫁过去了……准错不了! 然而……第二天一早,郭家就乱成了一锅粥! 郭苗子连夜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还偷了郭婶子藏在耗子洞里的15块钱,拿了房梁上挂着的肉干,天不亮就跑了! 郭婶子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沈易遥得了信儿,急急赶过去,查出了她干娘脑子里爆了一根细血管,有淤血堵在了脑子里,眼见着就要往脑溢血、脑血栓的苗头上发展……沈易遥心一沉,他干爹的状态也不好,手直抖,给干娘把脉都把不了。 沈易遥赶紧安慰着:“干爹别急,干娘这是急火攻心,晕过去了。我给干娘按按头,一会儿就能缓过来,没事儿的,你信我。” 郭保全直哆嗦,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们两口子感情好,他哪见过孩儿他娘怎么都不醒,叫也不应声的时候呀? 他害怕……可越是害怕,他就越手抖……他都恨不能剁了自己的手,咋就关键时候不听使唤了捏? 郭山也麻爪了,这要真是中风了啥的,还不能瞎动,一个不好人就得半道没了。 村里出过那事儿,他都不敢把自己妈往那上想。 现在听沈易遥这么笃定说只是气急攻心,父子俩都希望是真的。 这里折腾去县里……不是那毛病也得折腾病,真是那毛病,那么长时间也晚了…… 沈易遥让郭山扶着她干爹先出去顺顺气儿,别这个没醒那个也晕了,也给屋子里换换新鲜空气,空气混浊对她干娘也不好。 郭山觉得在理,郭保全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两人在院儿里发呆,沈易遥眼神一闪,封禁了这片空间,让外面看着,只能看见她弯腰,看不见别的。 做好了防护,她这才伸了手,覆盖在她干娘的额头上,一阵阵耀眼的绿光自她的手上亮了起来…… 第103章 暴更十 一个多小时后,沈易遥消耗了四条半的光丝能量,终于修复好了郭婶子脑子里破损的血管,也让其吸收掉了那些淤血。 不仅如此,因为能量的进入,郭婶子高血压的毛病也好了,眼睛即将出现的白内障也悄然消失了。 沈易遥累得在撤了空间阻隔直腰的时候,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到地上。 郭山听到动静,着急忙慌地从窗户探进了半个身子:“丫头?咋了?” 沈易遥晃了晃,摆摆手:“没,没事,就是弯腰久了,让我缓缓。” 她这正说着话,郭婶子躺在被窝里,低低地哼哼了两声。 这两声听在郭山的耳朵里,如同天籁,他一个蹦高儿就从窗户直接蹦进了屋子。 “妈,妈?”郭山小声的叫着,声音都不敢太大。 郭婶子幽幽转醒,又哼哼了两声才算倒过了那口气儿,忽然就呜呜哭了起来。 沈易遥赶紧劝:“干娘,别着急,也别上火,你这身体哪禁折腾啊?气大伤身,干爹和山子哥可都被你吓着了呢。” 郭婶子呜呜哭地声音一顿,嘴里喃喃着:“老头子?老头子!保全儿啊?你没事儿吧?” 想这老伴儿,郭婶子就着急地想起来。 沈易遥扶着她,劝着她慢点儿。 郭保全这会儿也进屋了,见媳妇真的醒了,还能哭,还能招呼他,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哎哎,在呢,我在呢!你别急,你这都快吓死我咯!” 郭保全擦着眼睛上前,手还抖着,却是急急地想给媳妇号号脉。 郭婶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昏了多前儿了?苗子找回来没?” 郭保全摇头:“哪里顾得上她?你都这样了……” 郭婶子又哗哗掉眼泪:“哎哟那个败家玩意儿!老郭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人醒了,沈易遥这会儿累的不行,一心只想着回去躺躺,抓几条光丝缓一缓。 干娘再怎么哭,暂时也不会出事儿了,她的能量现在还护着干娘的脑子呢! 沈易遥疲惫地转身,悄悄往外走去。 郭山见状担心地看着她,小小声问道:“真没事儿?” 沈易遥摇摇头:“就是听见信儿吓着了,刚才一直弯腰也有点儿累……那啥,我回去歇歇。看好干娘,别让她情绪太激动了。这回只是气怒攻心,再这么气下去可就保不准了。” 沈易遥的话,成功吓到了郭山,也让他没心思再问东问西的了。 沈易遥趁着郭山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郭婶子身上,抬步离开了郭家。 小茂子一早就被送走了,就是担心出事儿,再吓着孩子。 沈易遥才出了郭家大门,就看见了蹲在墙角,一眼一眼偷瞟家门的小茂子。 郭茂自然也看到了她,见她一步两晃的,郭茂心中一个“咯噔”,他一溜烟儿跑到了沈易遥的面前,眼圈红红着小心问道:“黑丫儿姐,俺家出啥事儿了?我妈……我妈……” 沈易遥扯出一抹笑来,安抚着跟秋后小白菜似的小茂子:“干娘没事儿,就是家里吵架了,不想你个小孩子听。乖,之前你哥把你送谁家去了?快点儿回去吧,等着你哥去接。” 郭茂听见他妈哭的声音了,也稍稍安了安心。 那些传他妈死地上可能活不成了的传言,果然是吓唬人地!那些大娘也太坏了! 郭茂鼓着小脸蛋儿,“蹬蹬蹬”转身跑走了。 沈易遥叹了口气,她也是上工的时候听见了那些传言,有人特意说给她听的,她才赶紧跑来了。 这一次的传言虽然同样不好听,但沈易遥心中却只有庆幸。 要不是有心人特意传进她耳朵里,她也没办法赶来的这么及时。 如果是晌午了她才赶来……干娘怕是…… 她是真的没想到,郭苗竟然混账到了这个地步,这是得了狂犬病,人话都听不懂了? 干娘抠抠搜搜了大半辈子,饥荒才勉强还完,这还能攒下15块钱,哪那么容易? 干爹从小就是个药罐子,这些年下来,药就没断过。那15块钱,说不得就是给干爹买药的钱! 郭苗要真那么有骨气,自己上工养活自己,分出去住不就完了? 早够了上工的年纪,嫌弃脏,嫌弃累,不肯去,也就赶上天气热起来了,一年到头挖那么一段时间的野菜,谁家这么大的丫头不干活? 19岁的大丫头了,搁别人家那都是孩儿他妈了。 没那个骨气,没那个本事,掀翻郭家倒是挺能耐的哈?拿了他爸活命钱还不算,两次差点气死她爹妈了,还把她给干爹干娘的肉干都带走了。 她咋那么大的脸? 沈易遥也是气得够呛,回了家抓光丝的时候都是气势汹汹的,吓得光丝们四处乱飞,又被她困住,狠狠扯回。 这一次的时间较充裕,沈易遥躺在被窝里,抓了五条光丝之后,又试图去抓第六条。 可任她办法想尽,这第六条光丝哪怕都被她握在了手里,都没办法吸收。 沈易遥叹了口气,才想起身,忽然小腹一疼,一股熟悉久违的粘腻感袭来…… 沈易遥:…… 不会吧?怎么会这个时候…… 她赶紧跑去了厕所,还真的就来了。 沈易遥捂着疼痛的小腹,思来想去,大概也许可能……是因为昨儿救狼、今儿救人,一下子耗费了大量光丝,导致她内分泌失调了。 救人与催生作物不同。 催生作物可以得到作物的回馈,对她本身会产生一种安抚作用。她的身心都是愉悦的,除了疲惫不会产生任何的副作用。 救人的副作用,除了消耗过度会消耗她自身的生命本源,缩短她的寿命之外;稍稍小一点的副作用,就是内分泌失调的问题了。 沈易遥愁眉苦脸着进了屋,翻找白布和棉花。 这个年代……女人们用的月事带,都是白布包着草木灰的,那玩意她可用不来。 之前一直忘了这茬,她也就忘了准备,现在也就只能临时抱佛脚啦。 沈易遥忍着不适,祸害了不少棉花和白布,做了七八个胖嘟嘟地白色吸血鬼出来。还要学着这个年代的特色,缝上系带。 这玩意刚做好,她当即迫不及待地用了一个。 剩下的全被她藏进了空间。 这个要是被人看了去,肯定骂死她个“败家玩意”! 第104章 暴更十一 沈易遥忍着小腹的疼痛,收拾好了自己,把火点上,想要再做绿豆糕和豆腐脑的心思只能歇了。 眼看着泡好的豆子不能用,还不清楚换了她之后,这大姨妈是会随着她变成七天,还是随着原主变成五天…… 这可就难受了啊? 等着水烧开,沈易遥泡了一杯麦乳精喝下,感觉小腹舒服多了。 她没有在这个时候着急地去喝姜糖水。 那玩意是大姨妈之后补身体喝最好,现在喝虽然能缓解疼痛,却也会增量,让大姨妈更加汹涌。反而会加重贫血,对身体无益。 这么特殊的时期,只要注意着点儿不着凉,不累着,尤其是不能一身汗的时候再受风,其实还是很好度过的。 沈易遥喝了一杯麦乳精后,又在炕上躺了一会儿,将光丝内耗,向着腹部聚拢。 小腹在能量的滋润下,疼痛逐渐消弭了下去,没再没完没了地闹腾着她。 …… 沈易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醒来时,她感觉自己全身暖烘烘的,人有些发懵。 她仔细听了叫门的声音,不太熟,也就没那么急了。 门口叫门的人,见半天叫不开,转头就去了郭家:“郭大明白在家吗?” 郭保全闷闷地咳嗽了几声:“谁啊?” 他现在一点儿劲头都没有,被闺女气、又被媳妇吓,惊怒交加之下,老毛病就又犯了。 今儿没一起倒地上,还是强提了一口气,担心自己倒了,媳妇就再醒不过来了。 他一直挺到了孩儿他娘睁眼,这才松了口气,身子再支撑不住,今儿是彻底没办法上工去了,喝了药就也歇进了被窝里头。 来人进了屋,一看郭大明白躺着呢,脸色也不太对,就不知道这事儿该不该说了。 郭保全一见他这支支吾吾的模样,又咳了咳:“找我啥事啊?要是看病,今儿怕是不行了,我这老毛病犯了。要是不严重就挺挺,严重去隔壁村儿找王老爷子给看看吧。” 来人挠了挠后脑勺:“不是,那个,我是想问黑丫儿在你家没?” 郭保全支起了上身:“没啊?丫蛋儿咋了?” “没,刘大队长找她去队部一趟。我去传话,敲门没人应,还以为是听了你家出事儿来这儿了呐!” 郭保全也疑惑了:“丫蛋儿来过,不过给她干娘按头,忙活一个多小时,累坏了,也不肯多留,说是回家歇着去……可能睡着了没听见吧?” 来人又挠挠头:“那可能是,我再去试试看吧!” 郭保全又闷咳了一阵儿,想说话,来人已经着急忙慌地跑远了。 …… 沈易遥醒了会儿神,精神精神,就又听见了敲门声,还是刚才那道声音在叫门。 她皱了皱眉,一般不会有人随便跑来他家门口叫门,尤其还是两遍……难不成是有什么急事儿? 想到郭家出的事,沈易遥的紧张感又冒了上来,这回她起了身,趿拉着鞋隔着门问:“谁啊?” 来人眼睛一亮,松了口气:“黑丫儿啊?你在家呢呀?那个,是大队长找你,让你去队部一趟,话我传到了啊,你记着去。” 说完,门外就没了动静。 沈易遥能听见有人离开的脚步声,有些疑惑,大队长找她干嘛? 她先转去后院上了个厕所,回屋舀了温着的水,洗了把脸彻底精神了过来。一看时间,都晌午了,难怪刘大队长闲下来了。 她又重新抹上了伪装,这才出了门,直奔生产队。 刘大队长正听着一道神神叨叨地粗噶声音扯皮,见了黑丫儿来了,眼睛一亮,未语先笑地招呼着:“来来,黑丫儿啊,你来听听他的话。” 末了,他才像才想起来似的:“你该叫一声王叔儿。” 沈易遥点点头,顺着刘大队长的话叫了一声:“王叔儿。” 她一亮相,丑的清新脱俗,不可思议。 那黝黑地比非洲难民白不了多少的小脸蛋上,还隐着一片雀斑,长得一片片的,最大的都有红豆大了,这么丑的丫头,也就一双眼睛还算好看。 只这么看一眼,王老四感觉自己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就这? 就这! 六丫跟他说的那个有钱的孤女,就长成这样? 这模样比他妈还难看呢! 他要是知道她能长成这样,给他两套大瓦房,他都不去翻墙头! 王老四甚至在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没被鬼遮眼,顺利跳进了沈家,怕是也得被这丑丫头给吓萎了! 妈呀!这是哪淘楞来的丑玩意?也太极品了! 王老四多一眼都不想瞅她,也因为看到了这么个丑东西,之前答应了柳副队长的事儿,他也不认了。 刚才还在胡咧咧着的那些有的没的,全都被他自己推翻了,还拉了柳副队长下水。 “我,我刚才都是胡咧咧地,是柳建国教我这么说地!” 哟?刘大队长乐了!这是不装了啊? 还什么鬼打墙,什么是沈家的黑丫儿约地他,说给他留门? 留门干啥?陪着郭家四口在沈大兄弟那屋唠嗑啊? 刘大队长刚才都听笑了。 可好,总算不胡咧咧了!这事儿也就好解决了。 刘大队长转头看向了黑丫儿,越看越觉得这丫头招人稀罕,忍不住关心了一句:“你干爹干娘咋样?没事儿了吧?” 还行,超常发挥了,没说不吉利的话。 沈易遥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笑了笑:“没事儿了,我干娘就是急火攻心,缓过那口气就没事了。” 刘大队长没再说啥,担心哪一句再捅了马蜂窝,挥了挥手让沈易遥离开了。 他这边继续跟王老四扯皮。 沈易遥回转的路上,又碰上了孙大宝。 看那架势,这人老农蹲的蹲在那儿,像是故意在等她的? 沈易遥压着眼底的厌恶,当没看见他似的,就要从孙大宝眼前路过。 孙大宝看见她,却是“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那动作十分急切,看沈易遥的目光……抵触一闪而逝,紧接着变成了豁出去的决然:“黑丫儿,你等等,咱们说说话儿。” 沈易遥一脑门子问号,说话?他们俩有啥好说的? 第105章 暴更十二 孙大宝尽量不往沈易遥的脸上瞟,只看她身上,身段还是挺好看的。 孙大宝安慰好了自己,鼓足了勇气就要上手去拉扯沈易遥,往道边儿去。 这人来人往的,他想干啥? 沈易遥往后一躲,眼神都冷了:“我跟你没那么熟,你有事儿就说,没事儿让开,好狗不挡道。” 孙大宝被这话顶的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 可他没活路了,沈家是他最好的选择。再不想要这么个丑媳妇,他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孙大宝鼓足了勇气,声音贼大的开了口:“俺娶你,俺愿意娶你!俺不嫌轰你长滴丑,俺,俺去给你当上门女婿!” 沈易遥:…… 静,空气都被孙大宝这话雷得安静了能有半分钟,旁边路过的一婶子就炸窝了似的,声音贼大地当面打听上了:“哟?这就当街谈婚论嫁了?孙家大手笔啊?翻墙赔儿子了啊?” 这一嗓子喊了不少人出来,都看稀奇似的把俩小年轻给围在了中间。 孙大宝涨红着一张脸,却是豁出去地直勾勾盯着沈易遥:“你说啥时候把事儿办了吧?俺真不嫌轰你!” 沈易遥差点儿被气笑了,可却也笑不出来:“可惜我嫌弃你!你有啥呀?还不嫌弃我?我长啥样儿碍着你啥事儿了?我是吃你家粮了?住你家屋了?还是花你家钱了?老孙家可真让我开了眼了!” 说着,沈易遥就要走,孙大宝拦着不让,脸上满是急切:“不介,你咋这样捏?俺都不嫌轰你长的丑咧,不是你说要找上门女婿么?俺都愿意上你家去顶门立户咧。你还想咋?你嫌轰啥?你说,俺改还不行吗?” 这时围着看热闹的人也有那搭茬的:“是啊,人孙大宝都不嫌轰你又黑又丑了,还愿意上你家跟你姓,你还有啥好挑地啊?错过这村儿可没这店咯!谁家好小子能愿意给你呀?可偷着乐去吧!” 沈易遥一转头,看见了那说话的小嫂子,还别说,以前就没少讲究过她。 她当即嘲讽一笑:“哟?我当谁呢?这不是总盯着知青点,直勾勾看人男知青流口水的赵家嫂子吗?咋?孙大宝你也看上了?那你快抱走吧,他现在只要能离开孙家,我这样的都能看上,指定能愿意跟你走,要不?你把他带回去帮赵大哥扛活,赵大哥也轻省些不是?” 这话茬一提起来,就有那知道怎么回事儿的,笑得发贼:“嘿嘿嘿,可不是?赵家二小子都快被榨干了,走路直打飘儿,上工还不如个女人力气大咧!” 这话荤得很,成家了的一群妇女甭管多大岁数,都笑得嘎嘎的。 赵嫂子自找没了脸,茬楞劲儿也不够,捂着脸当时就哭着往家跑,臊得不敢搭腔了。 沈易遥翻了个白眼,看着堵她的孙大宝,眼神一厉:“是个男人就有点骨气,找你亲爹闹去!少在我这打歪主意,要啥啥没有,吃啥啥没够,擎等着让我养着你?你也配!” 孙大宝被说得面红耳赤,就打算出昏招,直接上手要抱人。 沈易遥侧身躲开,一脚踹了过去,把人踹趴下,借着有人围观,她干脆打算断了这些人的念头! …… 下午上工的时候,沈易遥把孙大宝打了的事儿就传开了。 沈易遥的彪悍名声直逼郭婶子。 有人甚至已经将两人联想到一块儿了。 老的那一套依旧热闹,怀疑着郭婶子是黑丫儿亲妈。 新的也有,说是黑丫儿原来多老实巴交一孩子啊?现在让郭婶子教的,泼辣的没了模样。 就这样式儿滴,给谁谁也不敢娶啊?更何况她还要人家好好的男娃倒插门儿了! 有人阴谋论的说郭家其心可诛,这是故意让黑丫儿嫁不出去,就为了谋沈家的房。 …… 七嘴八舌乱七八糟地怎么传的都有。 但这一回他们都学聪明了,那瞎话没人再在刘大队长眼么前说了! 传言一阵风似的刮到了顾安勋的耳朵里,让他忍不住诧异了一下。 上午还说郭家出事儿了,他去看了一眼,就被郭山挡了,让他别误工。 他也看到了,叔儿和婶儿都好好的。 听说婶儿是黑丫头救过来的,同上回一样,急火攻心。 他的心中有了几分异样,总觉哪里不对,可他也不是学医的,不懂这些。 郭山硬是把他推回去上工了。 他在地里忙活地时候,没看到那活泼的身影,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后来才知道,黑丫头请假了,上午没上工。 他以为晌午就能看见她了。 可晌午黑丫儿没来给他送饭,来的是郭茂。 顾安勋难免失望,就跟郭茂打听了一下郭家的情况,顺带着问了一下黑丫头的情况。 这一问,郭茂也有些担心了:“黑丫儿姐给我妈按脑袋累着了,出门的时候晃晃悠悠地,像站不稳似的。” 顾安勋:…… 怎么个按头法儿,能把人累成那样?不会是黑丫头也着急上火的……病了吧? 他这才担心着,打算去看看,结果去了,扑了个空。 沈家没人,大锁头在门口挂着。 直到下午上工,孙大宝堵黑丫儿要做上门女婿,被黑丫儿打了的事,就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顾安勋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述他此刻的心情了。 这一天发生的糟心事儿也太多了些,让他的心也跟着焦躁了起来。 …… 沈易遥打完人,感觉浑身舒畅神清气爽,就连来大姨妈的不适都被她忽略了。 孙大宝被打的经验十分充足,他一开始还想反抗一下。只要抱到人了,黑丫儿不怕丢人,他宁可担着流氓罪也要把人搂怀里死死抱着,看她还怎么嫌轰他! 可他低估了沈易遥的彪悍,挣扎了几下之后,被打得更狠。 他想再动都动不了了,只能娴熟地护住头,蜷成了个虾米,才没被打伤了脑袋。 沈易遥也不是奔着把人打死去的,也没想这往人脑袋上招呼。 但就她那一顿猛踹……就算不打死人,也得让孙大宝疼上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好。 她把人打得只有哼哼地劲儿了,才忍不住“呸”了一口:“你要是还敢惦记我,就先想好了自己抗不抗揍吧!” 第106章 暴更十三 打完了人,沈易遥回了趟家,歇了小半刻缓了缓肚子疼,收拾好自己就又上山了。 救狼救到底……她还不放心救的那头母狼呢! 昨儿只是止了它的血,要恢复好能带着崽离开,起码还得她今儿再给它看一次伤。 可今天事儿多,郭家折腾一回,她自己还内分泌紊乱了。 这么一耽搁,再见到母狼的时候,她很遗憾不能一次性就救治好它了。 母狼本来还很防备,直到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戒备地低吼才戛然而止。 它诧异而又担忧地望着沈易遥,一双狼眼不断在她身上瞟着,似乎像是在找她身上的伤口。 沈易遥嘴角微抽,轻轻开了口:“我没受伤,你每年不还有那么一两次呢吗!” 这话太含蓄深奥了,母狼没听懂,但却听懂了‘没受伤’。 它以为她在骗它,不想它担心,在沈易遥靠近它的时候,它还不死心的仔细闻了闻,找向源头…… 沈易遥:…… 她一把按住了不安分地狼脑袋:“你给我老实点儿,要不我明天不来了。” 母狼一下子就老实了,跟个大狗似的冲着沈易遥摇尾巴。 沈易遥这才开始给它输送光丝,两只小崽子又凑了上来,毫不客气地舔起了她的手背。 这一次,她只消耗了一条光丝就停了下来:“今天只能这样了,明天我再来,你照顾好自己吧。” 说着,沈易遥把半路抓的野鸡拧断了脖子,放在了母狼嘴边。 母狼用爪子扒拉着俩淘气的狼崽子,冲着沈易遥摇了摇尾巴,有心想要凑上前去舔沈易遥的嘴巴。 这是狼示好的动作。 沈易遥躲开了,撸了两把狼头:“行了,好好养伤吧。” 说着,她已经起了身,习惯性地四下感应了一下,眼神就是一凛。 一头体形健硕如小马驹的苍青色公狼,就隐匿在不远处,正一动不动地盯视着这边。 沈易遥靠近了母狼,感觉着它的情绪,见它没有紧张,没有敌意,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公狼。 她猜着这是不是狼爸爸啊? 却见那公狼没有靠近的意思,只定定看了母狼一眼,转头就走了。 沈易遥:…… 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戒备没去,转头看向了母狼:“那是它俩的父亲?” 母狼已经收回了目光,也没有看它,垂头吃起了那只野鸡。 俩狼崽子也跟着舔着鸡血,嗷呜嗷呜地萌死个人。 沈易遥看懂了,这是不愿意说的意思了。 不管那头狼是不是它的伴儿,它也只是来看一眼它死没死的。 沈易遥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是头狼王,那眼神不是普通狼能有的。 只是她不懂母狼为什么生了崽之后,要脱离狼群的保护,又为什么会被同类差点儿咬死…… 动物之间的秩序,她弄不明白,也没想深入。 沈易遥避开了那头狼王离开的方向,在这深山附近转了转,挖到了两棵沙参。又忍不住深入,终于让她找到了一棵有八九十年的野生人参! 这个收获让她喜出望外,也许这就是坏事多了触底反弹吧? 不止是人参,沈易遥还意外地寻到了一个超大的蜂巢! 她把那蜂巢连同蜜蜂一窝端走,用空间包裹,带回了家。 养蜂这事儿吧……对别人来说很难,对沈易遥来说,就是给蜂后一点点光丝,给它延个寿命,它就对沈易遥如同对待亲妈似的了。 沈易遥把蜂巢养在了后院,还打算为了这些蜜蜂再养些花……emmmm,就黄花菜好了! 唉!可惜今儿干娘和山子哥去了镇上,她没赶上,要不可以跟着去补办些东西回来。 想着自己现在还是特殊时期,沈易遥打消了追过去的念头。 下次吧…… 蜜蜂才安好了家,当天下晚儿,孙婶子下工后站在后园子,扒着木杖子,对着沈家破口大骂的时候,就被蜜蜂给蛰了。 她“哎哟”惨叫着连滚带爬地捂着脸往屋里跑,蜜蜂们听到了蜂后的召唤,没有继续追。 沈易遥听到了动静没想搭理,却不想顺手养了一窝蜂子,比狗还能看家护院,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一拍额头! 完了,她今儿忙懵了,一直觉得好像忘了点儿什么事儿,这都下工一个小时了,她闻到了别家的饭香,才想起来忘记了什么…… 她把顾大哥给忘了,没给他送饭! 现做肯定来不及了,沈易遥这边在灶上添了柴、烧上水,就从空间里拿了一碗红烧肉,一碗杂粮干饭出来,装了篮子,就急急往知青点赶了过去。 走到半路,迎面看到顾安勋,沈易遥一愣,不大好意思地说道:“顾大哥饿坏了吧?呐,你来了也好,我就不用走那么远了。” 她把篮子往前一递。 顾安勋接过,有些担忧地上下扫着心心念念了一天的人儿:“你……没事儿吧?听小茂子说你不舒服,下午还听说你打架了,有没有伤到哪?” 沈易遥一愣:“小茂子去你那儿了?” 顾安勋点点头:“给我送午饭去的。” 沈易遥一下子就明白了,心情复杂着,心思一转,就打算去郭家再看看情况。 她笑了笑:“就孙家还没死心,挺烦人的,我把孙大宝打了一顿,估计这回应该能老实了。” “我没啥事儿,顾大哥赶紧回去吃饭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顾安勋闻到了肉味儿,点点头,有些不舍,也有些话噎在了嗓子眼儿想说,可终究没有把握,他还是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听到孙家没死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孙大宝就敢耍流氓。现在被关进了牛棚,就看黑丫头要不要追究。 丫头如果咬死了要追究,那么多的人证在,孙大宝能被直接关进去,关多少年都不一定,看丫头放不放过他。 可这事儿就算丫头没真吃亏,也得被恶心着,婚事是真的悬了。 这孙家人怎么就这么恶心人?跟蚂蟥一样,盯上沈家就没完没了的了! 顾安勋提着篮子回去的路上,脸色就没好看过。 偏偏李继东还拦了他一下,那张脸扭曲了一瞬,说的话也带着嫉妒地酸臭味儿! “真行啊,看来顾同志是想去沈家倒插门儿了?那丑丫头天天给你炖肉吃,倒也不亏得慌!” 顾安勋只给了他四个字,就面无表情地进了门:“关你屁事?” 李继东气结,一个“你”字才出口,就被顾安勋的门板扇了一脸邪风,险些打了他鼻子不说,还迷了他的眼! 第107章 暴更十四 郭家这边,沈易遥把小布包从空间里翻了出来,里面是两棵沙参。 她想着帮一帮郭家,总不至于让她干爹吃不上药。 这两棵沙参的年份不算高,二三十年还是有的,她拿在手中时,还不动声色的往里头注入了些许光丝。量不大,但足够让它们的药性被进一步激活、催发,年份看着也会往上在长那么一截儿。 这样,这两棵沙参就能卖上价了。 多了不敢说,这种野生年份久的,送去队部回收,十五块钱肯定是有的。 后世人工种植的沙参把价格拉下来了,药性足的七八十一公斤,药性差的十五一斤,野生的药性还能这么足的,基本在七八百的价格。 这里比较跟她所在的不是一个时空,估算价格有多大的误差,她也不清楚,具体还得拿给干爹看看才知道。 到了郭家,没听到郭苗的声音,郭家除了她,只有四道呼吸声,沈易遥就知道这人怕是没找回来了。 她也不提这茬,郭家两口子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精气神儿都没了。 沈易遥知道他们嘴上不说,再怎么也是亲闺女,心里生气的同时也会担心。 外面坏人多着呢! 郭苗不知天高地厚地就这么走了……会不会被拍花子拍走,会不会被小流氓盯上?会不会无处可去流落街头,都不可知。 做爹妈的,嘴上骂的狠,管的严,那是还在乎着,想把闺女往正途上引。 可郭苗的性子太拧,她不要别人认为的,她要她认为的,鼠目寸光地只能看到眼前那点儿得失利益,以为那么厉害着,就能占尽了大便宜。 实际上呢? 都不用拉长到一生,就几年的光景再去看……谁越过越好,谁过不下去了,也就一目了然了。 沈易遥看得通透,才不愿去理睬郭苗。但她也是真没想到郭苗能那么混蛋,一次不够,这第二回是奔着绝了父母活路去的! 沈易遥尽量宽慰着二老的心,把沙参拿出来给郭保全:“干爹,我今儿上山挖到的,您看看这个能换钱吗?” 郭保全强颜欢笑着,强打精神地看了过来,本来还无精打采地眼睛,在对上那两颗品相很不错的沙参时就是一亮。 他很喜欢研究医术,对这些野生的药材也是真的感兴趣,尤其是品相这么好的药材! “哎哟?丫蛋儿啊?这是你挖到的?你不会钻了深山了吧?” 郭保全抖着手接过了两株沙参验看,看向沈易遥的眼神里满是不赞同。 沈易遥笑笑:“没,我就是不小心出溜下去了,结果这俩就在我脚边儿,我看着像是药材,就给挖回来啦~!” 沈易遥腼腆地样子,让郭保全看不出她是不是撒了谎。 但那个“出溜下去了”,可是把他吓着了! “咋?摔着没?干爹这有药,让你干娘给你瞧瞧!孩儿他娘啊?别瞎忙活了,快进来给丫蛋儿瞧瞧伤哪儿了!” 郭婶子心里难受着,丫儿跟她干爹说看药材,她就想着干活分分心。才擦了锅台,还没等她干别的,就被老头子这么一嗓子吓得赶紧进了屋:“咋了?丫头伤着了?” 这一嗓子把劈柴的郭山也给叫了进来:“丫头伤哪了?没事儿吧?” 沈易遥哭笑不得的连连摆手:“没事儿,没事儿,就上山出溜了一下,衣服刮破了,我没伤着。” 郭茂本来在写作业,也被这一嗓子给惊了过来,一家子都围着沈易遥嘘寒问暖着。 沈易遥接连保证没伤着都没用,最后还是跟着郭婶子去厨房检查了一下,确定真没伤着,这才作罢。 沈易遥不大好意思地再次来到郭保全跟前儿,郭婶子一直在念叨着她,她一个劲儿的保证下次注意都没用。 她知道,干娘这是丢了一个女儿,对她多少有些移情的表现。 她乖乖巧巧地,也不顶嘴,说什么都应着。郭婶子忽然自己就说不下去了,眼圈也红了。 她快步走了出去,沈易遥听见了压抑地哭声。 郭保全也叹了口气,视线落在那两株沙参上,又认真的看了看:“丫蛋儿啊,你这两株沙参品相好,年份也不低,得将近四十年了。送去队部回收,至少能给个三十。” 沈易遥松了口气,看来经她滋养后,这个品相补上去了,能换的钱比她预想的要多。 郭保全小心翼翼地把沙参包好,递还给沈易遥:“丫蛋儿可要小心这点儿,别伤着它,破了相可就不值钱了。” 沈易遥笑笑,没接:“这两棵我没打算卖,我现在也不缺吃喝,今儿能挖到它们也是意外。这药材我也不会保存,还是干爹留下吧,能应应急也算是它们物尽其用了。” 郭保全哪里还能不明白,丫蛋儿带着这沙参来的用意? 这是早上知道了苗子把郭家家底都拿走了,怕他的药断了顿儿,特意上了趟山,给他寻生路去了! 不说丫蛋儿手里有么有那个钱,她没有直接给他,也应该想到了他不会要,郭家不可能收这个钱。 正因为想到了,这丫头直接上山,从山里寻摸了这药材出来。意思就是告诉他,这是白来的,是她孝顺他的,这个心意,他能收。 这丫头……心可真的太通透了! 郭保全眼睛湿了,手里拿着那小布袋儿,如同千斤重。 这么好的丫蛋儿,他这得积了多大福才跟她成了父女呀? 沈易遥不想让郭家不自在,也不想故意待在那里居功。 送完了东西,解决了郭家眼下的难。她就以家里还烧着火,要回去看看火为由,转头就走了。 天色有些暗了,郭保全不放心,让山子去送送。 郭婶子也想起丫头受伤那一茬,也直点头,把小茂子也拉了出来一起去送。 她躲出去哭了一阵儿,没听着那父女俩嘀咕啥。 等她进屋的时候,看着老头子对着一个小布袋红了眼,还吓了一跳:“老头子啊?这是咋了?” 郭保全把小布袋小心翼翼地打开:“丫蛋儿今儿特意上山寻了这个送来,你明儿送队部回收站吧。我那药钱……丫蛋儿给解了。” 郭保全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没想到啊,我养了将近二十年的闺女没能得个好儿,却在只认了没几天的闺女这儿得了继……呜……咱欠沈家的,何止一条命呐!” 第108章 暴更十五 郭保全再怎么生气,再怎么难过,都没哭成这样过。 郭婶子看着那两棵沙参,眼圈也没忍住又红了。 她就没见过心眼儿这么好,这么实惠的丫头! 这玩意好几十块呐!丫儿为了挖它还出溜了,废了一身好衣裳…… 郭婶子感动得泪眼婆娑,没想到在被亲闺女逼到了绝路上,她正愁着跟谁那再去借饥荒,愁得白头发都多了一把的时候……丫儿不声不响地就给解决了。 郭婶子抹了把眼睛:“以后呐,丫儿就是咱亲闺女,等苗子找着了,干脆让她单过去吧!她爱咋咋,咱管不了就甭管溜吧。” 郭保全抹着眼睛,有些缓不过劲儿的点点头。 郭婶子出去投了个手巾递了过去:“快溜擦擦吧!一会儿山子带着小茂子回来,看见了不好。” 郭保全闷咳着,用手巾捂了捂嘴,等咳嗽好点儿了才擦了把脸。 郭家夫妻俩小心收起了那两棵沙参,心里五味杂陈地商量着怎么对他们的干闺女能更好……俩人研究这个研究了一晚上,也就没了时间过多的伤怀。 第二天,郭婶子照常上工了,郭山陪着郭保全去了镇上寻人,打算镇上寻不着就去县里看看。 郭苗最远也就陪着郭保全看病的时候去过县里。 再远的地方她想出去,那得队部开条子,没条子,她也折腾不出大天去! 父子俩这一次出门,就不打算当天回了。 沈易遥上工的时候,正好碰上郭婶子往队部走,要换沙参去。 她听说了这事儿,又听干娘只给两人准备了饼子和咸菜……就又回了趟家,把放空间里存着的苞米面大肉包子和肉干拿了些出来,包好了送去了郭家。省得两人舍不得花钱,干吃饼子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郭保全和郭山连说不用,他们带干粮了,最后也没拧得过沈易遥,又多带了这么一份儿。 也多亏多带了一份儿,两人找人累了一天,半夜多了这些个大包子和肉干,才没饿得直突突。 拿着饼卷肉干,啃着大肉包子就着咸菜,吃起来也比干饼就咸菜舒坦多了。 …… 再说沈易遥这边…… 晌午的时候,沈易遥麻利地做了两大碗肉丝面,给顾安勋送了一份儿,她自己快速解决了一份儿,就又上山去了。 这一回依旧是一条光丝送进了母狼的身体里,被俩小狼崽子蹭去了几口。然后她一转头,就看见了昨儿看见的那头狼王。 狼王这次过来也是一瘸一拐的状态,也不知道跑哪儿打架去了,受了伤。 它这回还不是空嘴来的,那破了条口子的嘴里,还死咬着一只兔子。 沈易遥站起身,它的眼中满是戒备,颈子毛都炸了起来,但它看了母狼一眼,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沈易遥翻了个白眼,狼王将兔子放下,用鼻子还往前拱了一下就要走。 沈易遥转头看向了母狼:“它这什么意思?给你们娘仨的?” 母狼看向了她,一直盯着她。 沈易遥眨眨眼:“给我的?” 母狼摇摇尾巴。 沈易遥叹了口气,狼王就保持着要走的姿态,定在原地动不了了。 母狼一下子抬起了头,眼底有戒备地四下来回瞟着。 沈易遥摸了摸它的头:“我怎么能白收它的东西呢?它伤成那样,王位怕是要保不住了吧……这样,我也把它救了,你们答应我不准下山祸害村子,不许伤人,怎么样?” 母狼眨眨眼,又定定看着她。 沈易遥软了软话头:“偷猎的不算,没被袭击,你们不要主动伤人,这样行了吧?” 母狼似是在思考,它的灵智接连提升,已经足够听懂这些话。 它舔了舔唇,摇摇尾巴,算是答应了。 沈易遥笑出了一口小白牙,那咱们说定了啊! 说着她走向了狼王,仔细看了看它的伤,这……换了是人,伤成这样早昏迷了。 她翻出了上次催生剩下的止血藤的叶子,揉烂了敷在了狼王的伤口上。 要让狼王的伤口愈合,就不能用空间继续定住它了。 这实际上很危险,狼王毕竟不是家犬,对人类的戒备和敌意都很深。一旦解开了定身,它很可能因为应激反应,反口攻击沈易遥。 沈易遥做好了被攻击就再次定住它的准备,把手贴在了狼王最严重的伤口上。 在她的手开始发光的时候,同时撤掉了空间桎梏。 狼王果然被突然瞬移到他身边的人类吓着了,张嘴就想咬,却是被母狼威胁地低吼了一嗓子给震住了。 它似是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后背靠近脖子处,露出了骨头的伤不疼了! 不仅不疼了,还有一股很舒服的感觉在缓缓向着全身扩散着。 狼王缓缓收起了满口利齿,眨眨眼,似有不解地看向了沈易遥。 猜测着她是什么,这不是人类会做的,更不是那些两脚兽们能做到的。 它不能理解这种神奇,却已经擅自将沈易遥与它见惯地人类,区分成了两个物种。 沈易遥开始出现对狼王情绪感应地时候,就感应到了这个,不由嘴角一抽。 这不是骂她不是人吗? 沈易遥给了狼王两条光丝,就腹痛难忍地进行不下去了。 她明显地虚弱,狼王感觉到了,一双狼眼里闪动着什么。 沈易遥直接开口,打消了它的念头:“不用想了,你吃不掉我。吃了我也没用,我又不是药材成了精。” 狼王的眼神动了动,似是在遗憾。 沈易遥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想揍狼! 她收回手之后,问了一句:“你伤成这样,应该回不了族群了吧?” 狼王垂了头,耳朵抖了抖,算是默认了。 沈易遥一拍手:“那正好,留在这里保护你的妻儿吧!” 狼王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它知道她不会伤害自己,戒备降低了许多。 沈易遥一笑:“你的伤只是止了血,要彻底养好,还需要几天时间。你在这里,我找你们也方便。等你俩伤好了,就带着孩子离开吧!这里离村子太近了,你们危险,村民也危险……” 沈易遥跟狼王夫妻来了个约法三章。 狼王听的有些费劲,母狼充当了翻译。狼王的耳朵又动了动,破天荒地摇了摇僵硬地尾巴,算是应了。 沈易遥虚弱地一笑,把那只兔子放在了母狼嘴边:“礼物就不必了,你们还需要恢复,多吃些才好的快。” 母狼摇了摇尾巴,哈拉哈啦着,像极了大狼狗。 狼王不忍直视的把头扭向了一边儿,这个动作逗笑了沈易遥。她在摸母狼的头时,没忍住也撸了一把狼王的头。 狼王显然很不自在,僵硬着身体,尽量不让自己龇牙,别扭地把头又转向了另一边,不去看这胆大包天敢薅它毛的两脚兽…… 第109章 暴更十六 沈易遥笑了笑,打算离开,但肚子太疼了,她想走也费劲。 不得已,她只得先安抚一下自己的肚子,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催生植物。 哪怕是她放心两头狼不会偷袭她,在它们面前抓光丝,也没有催生植物来得更快。 沈易遥并没有浪费异能随便催生个什么的打算。 她翻出了那株八九十年份的野山参,把它放到了地面上,手上的光芒就亮了起来。 那本来还蜷缩成一团的人参瞬间舒服地舒展了叶子,把根须尽数扎进了土里,开始茁壮成长了起来。 这么棵老参的年份在快速的增加,沈易遥的面色也在缓慢地转好。 这一变化落在了两大两小四头狼的眼中十分神奇。 两只大的挨在一起并没有要动的意思,但在看见那绿光的时候,眼底都有渴望,爪子也不停地动着,显得有些焦躁。 两只小的就没那么克制了。 它们跑向了沈易遥,想要像之前一样蹭吃蹭喝。 这一次却没能成功,被沈易遥拦了下来。 “这次可就不能给你们吃了,我才舒服点儿。明儿再来看你们的时候,再偷嘴吧。” 两只小的听懂了,却有着小孩子般的任性,围着沈易遥转来转去,想要突围进那个圈子里头偷嘴。 沈易遥不答应,俩小家伙就真的一口都吃不到了。 它们闹腾了起来,结果被父母镇压,委屈巴巴地盯着那绿光,不停地舔嘴巴。 消耗了一根光丝的量,那根人参在沈易遥的眼前串了根,又冒出了一株小人参。 沈易遥惊讶了下,人参打籽常见,串根可是很难得的。 她欣喜地收了那已经有了百年份的人参,继续催生才串了根的小人参。等小的也有个十年左右的年份,开始堆积药性时,她才收了手。 她能动用的光丝不多了,这里也不适合一口气催生得太狠。 土地的消耗倒并不算大,但出了百年灵物的地方,总归会惊动一些猎食者前来。 好在之前的那一棵,本身就快长到了年份。 她催生的时间不久,收起来的速度也够快,没让它在这片土地上留下浓重的气息。 小的那一株在催生的时候,也将泄露地那点儿气息给吞掉了。可再继续催生下去,小的这株就要在这里留下它的气息了。 沈易遥把握着这个度,及时收了第二株人参。 两株人参在她手里变戏法似的长大又消失……落在狼夫妻的眼中,让它们忍不住歪了歪头。似是不解那看起来很可口的植物,怎么会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了。 那场面……酷似逗哈士奇的某些小视屏。 沈易遥一抬头就对上了这样一幕,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她也没有解释地意思,肚子舒服多了,可她现在又乏累地不行。只能原地靠在了地洞边,防御没撤,就那样抓起了光丝来。 这么一通折腾……时间就不免晚了。 等她带着一筐野菜两只兔子下山的时候,郭婶子都急得不行了。 哪怕看到了丫儿没事儿,还猎了兔子回来,她都没半点高兴。对着沈易遥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还问她去了哪边儿?怎地就是寻不着人捏? 沈易遥忍不住心虚了一下。 她在深山里头陪着一窝狼……这要是让干娘知道,还不得炸? 她只好给自己的‘失踪’找了个借口:“那个,我就是追兔子的时候,一时没留意,走得远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跑哪去了,找了半天才找着回来的路。” 她指了指自己回来的方向,郭婶子一看就瞪眼了:“你这都跑朱家堡子去啦?可真敢瞎跑!” 沈易遥不好意思的垂了头,片刻又提了提手里还活蹦乱跳的兔子:“干娘~干爹和山子哥今儿不回来,你和小茂子来俺家吃吧?我给你们做红烧兔肉!” 郭婶子没辙没辙地嗔了她一眼,心里却是感动又欢喜的,有这么个大闺女,她是真稀罕得紧。 好不容易哄好了干娘,沈易遥一转头就对上了顾安勋幽深地眼。 顾安勋猝不及防看到丫头转过来,脸上不太自在,却还是脱了上衣递给了她。 沈易遥没反应过来,郭婶子一眼看到了她身后的一片红,低低“哎哟”了一声,手快地接过了顾安勋的衣服,围在了沈易遥的腰上。 沈易遥这才反应了过来,“啊”了一声,脸上烧了起来。 她这回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顾安勋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抬手接过了沈易遥的背筐,要背上之前才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了句:“这回没毒蛇吧?” 沈易遥不好意思看他,声音也低低地,不太自在:“没,今儿就采了野菜,顺手抓了兔子。” 顾安勋“嗯”了一声:“兔子也给我拿着吧,挺沉呢。” 沈易遥尴尬地把手里的兔子也递了过去。 郭婶子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凑到沈易遥的耳边小声地问:“肚子疼不疼?” 沈易遥摇摇头:“不疼,我都没留意。” 郭婶子松了口气,继续咬耳朵:“今儿饭我做吧,这几天可别碰凉水。” 沈易遥笑笑:“真没事儿,我皮实着呢,干娘别担心。” 郭婶子帮她挡着点儿身后:“别不当回事儿,这种时候要是养不好啊,以后可有你受的。” …… 母女俩嘀嘀咕咕了一路,顾安勋红着耳根听了一路。 两人说话声再小,他离得这么近,也还是听清了。 郭婶儿叮嘱黑丫头的那些话,不管黑丫头认真听没听,反正他是认真记了。 只是这个……真的是太私密了,他多少都有些不自在,被臊得不行。 郭婶子以为自己声音很小了,完全没有留意到顾安勋的异样,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在担心丫儿照顾不好自己上了。 等三人到了沈家,郭婶子就忙了起来。 忙生火,忙烧水做饭。 顾安勋要走,沈易遥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叫住了人:“顾大哥今儿也一起吃一口吧?也省的我再送一趟了。” 顾安勋“哎”了一声应下了,他哪里还能让黑丫头再多跑一趟? “那我去把小茂子接来。” 顾安勋自己主动找了活儿,就快步往河对岸跑去。 沈易遥愣了下,这才想明白,她不自在,顾大哥怕是比她还不自在。 她没忍住笑了笑,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啊! 哈哈…… 第110章 暴更十七 顾安勋很快就带着小茂子回来了。 跑了一路,他那点儿异样才退了下去。 沈易遥也趁着这个时间把衣服换了,又去了茅房收拾好了自己。 郭婶子说不让丫儿碰凉水,那就是真的不让碰。 就连沈易遥回来要洗手,她都是主动给她倒了热水的。 沈易遥没在厨房里洗手,拿着盆出去洗的。 郭婶子也没留意,只以为她是觉着厨房里太挤了才出去的。 沈易遥洗好了手,才抹上了伪装,小茂子就跟个欢快的小马猴儿似的,斜着身子,蹦着跳着地进了门。 顾安勋在后面听着小茂子问的那些跟他哥基本一个水平的奇葩问题,无奈地笑着。 有的还算靠谱的,他也会回答两句;实在太不靠谱的,就干脆当没听见,被他略过了。 小茂子也不在意那些问题是不是都能得到回答,反正他问出来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这样的问题,其他同学可是连想都想不到的呢! 所以还是他比较聪明,比较厉害! 自娱自乐地小茂子才进了沈家门,就看到了他黑丫儿姐,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黑丫儿姐!今儿你要做啥好吃的啊?”郭茂自来熟地缠磨了上去。 顾安勋却是快了他一步,单手一扒拉,就把人扒拉到了自己这边:“你黑丫儿姐今天不太舒服,别闹她。” 郭茂一下子就想起来,黑丫儿姐之前踉跄着走路不利索那茬了,眼睛瞪得老大,里头都是焦急:“黑丫儿姐真病了啊?那还不赶紧进屋躺着去?我去叫我爸……哎呀,我爸和我哥说今儿不回来啦……这可咋办?” 郭茂急得团团乱转着,转头看向了顾安勋:“勋子哥,要不,你带我去隔壁村儿找土大夫去?” 他这么一咋呼,把郭婶子都从厨房里咋呼出来了。 她还以为怎么了捏,紧张地看向了沈易遥:“丫儿不迂拙啦?哪难受?”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肚子疼,张嘴也就问了出来:“肚子疼啦?” 沈易遥被闹得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 她忍不住嗔了顾安勋一眼,跟干娘解释怎么回事儿。 郭婶子“嗐”了一声:“吓我一老跳!没事儿就好,就好!茂子说的也对,快进屋歇着去吧,饭一会儿就得了。” 沈易遥无奈笑笑:“我真没事儿,那兔子我做,小茂子还说爱吃我做的呢!” 郭婶子拗不过她,杀兔子的活归了顾安勋。她来剁块儿,只让沈易遥站在锅边儿下料,翻炒的活儿都被郭婶子代劳了。 沈易遥:…… 她真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啊喂! 可她说了没人信,三人都抢着干活,连倒水都不用她就手,把她当成了瓷娃娃对待了。 郭婶子还问她要不要喝姜汤? 沈易遥赶紧摇头:“干娘可别忙了,我这也不疼,喝了浪费。” 郭婶子这才作罢。 不过担心丫儿晚上着凉再肚子疼,郭婶子打算留下照看一宿看看,反正家也没人。 小茂子住沈易遥这屋不合适,都十一了,自己住那屋吧,他还有些害怕。 沈易遥就看向了顾安勋。 顾安勋:…… 得,他今儿这是又登堂入室了。 也正好,晚上留下了,他就惦记上了上次没能解出来的那道题。 只是丫头的状态让他挺担心的,他没欲言又止了片刻,也没好意思提。 沈易遥看出来了,就把上次解题的本子拿了出来,顺带着一人冲了一碗麦乳精。 顾安勋一眼看见了上面的狗爬字儿……终于明白了小茂子之前缠着他,问他练字是个怎么回事儿了。 原来是在他黑丫儿姐面前,嫌自己丢人了啊? 他就说嘛,写了好几年那样的字,都没嫌弃过,怎么突然间就嫌弃了呢? 顾安勋一笑,转眼往上,扫到了之前没能解出来的那道题,慢慢看了起来。 等他解出了那道题,夜都深了,小茂子都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顾安勋轻手轻脚地起身,把最后一口麦乳精喝了,向着沈易遥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有柔色划过,这才吹熄了蜡烛,也去睡了。 …… 留了这么一宿,郭婶子见丫儿是真的没事儿,这才放了心。 四人一起吃了早饭,一起上了工。 这一幕被人看见了,又是一阵风言风语。 只不过这一次依旧隐晦得很,传瞎话的可不敢再招呗到正主儿头上,也不敢再被大队长听见了。 李继东今儿第一天复工,一早就看见了顾安勋屋子锁了门。再到地里,又看了人是从河对岸过来的,还跟那丑丫头走在一起。他心里那股子邪火“腾”地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他又住进了沈家! 这么频繁地登堂入室,肯定跟他打着同样的主意! 李继东心里焦急又不屑:“装什么清高?还不是满肚子的龌龊,也盯上了沈家的好日子!这好日子是谁的还不知道呢!给我等着!” 他嘟囔的声音不大,但他身后不声不响地齐红斌还是听清了。 齐红斌厌烦地看了李继东一眼,又看向了有说有笑着,对此一无所知的那黑丫头,眉头皱了皱。 他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可现在听见了不该听见的,知道了那姑娘要倒霉……就这么看着? 齐红斌纠结了一个上午,晌午下工的时候,沈易遥去给顾安勋送饭,先是遇上了眼神阴鸷诡异的李继东,她没搭理。 紧接着在被三位女知青堵过的地方,再次被人堵住了。 她有些意外地看向了这个拦了她路的人。 齐红斌? 这人她有印象,是个不爱说话的,在所有男知青里头,也是存在感最低的一个。 这人今儿忽然跑出来堵她的路……倒是让沈易遥意外了,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齐红斌也没废话,他看了看知青点那边,见李继东没看这边,才快速地开了口:“最近小心点儿李继东,最好别落单。” 说完,他就拐了个弯,绕进了林子里离开了。 沈易遥:…… 沈易遥慢慢往回走着,挺诧异齐红斌会提醒她这个的。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应该是李继东露怯太多,被发现了吧? 连她都总能对上李继东那毫不掩饰地阴鸷和贪婪眼神,同住一屋的齐红斌怎么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 沈易遥眯了眯眼:“最近小心点儿吗?看来李继东又想闹幺蛾子了啊?” 第111章 暴更十八 沈易遥最近的确不大方便,但又必须单独上山,那是她唯一会落单的机会了。 李继东接连看了三天,在第四天的时候,看出了沈易遥上山的时间和回来走的哪条路。 他也跟过,但他身体才刚好,完全跟不上,才走到了半山腰就被甩开了,再找就找不到人影了。 他跟着进山两次,差点儿把自己累得从山上滚下来,都没能逮到人。 他这边还没成事儿呢,招人烦的六丫就又被放了出来! 那丫头一出来就奔着他来了,可把她烦得够呛! 六丫一口一个要嫁他,没他就活不下去了的话,让他心里更加地焦躁。 一个村姑而已,没有利益可得,还得跟她回去挤那一大家子,跟上门女婿有什么区别? 非得要上门,他干嘛不住沈家独栋大瓦房,非去柳家看眼色? 柳家那老东西可不是好相处的,他要是真去了柳家,还不一定谁算计谁呢! 李继东一想到上次碰上了六丫她爷,后背就发毛,心里也发虚。 他觉得自己那点儿小九九,落进了那老头子的眼里,一眼就被看穿了。 不说那老东西,就是柳副大队长和六丫她爸,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李继东对那一家都嫌弃的很,不能拿捏在手,他为什么要接盘那么个惹祸精? 六丫一副要跟定了他的架势,也是给了李继东信号——算计黑丫儿的事儿不能再拖了! 这一天,他没再跟着上山,而是等在了山脚的林子里。 这回他也长了记性,没再蹲着,省得人来了的时候,他又腿麻。 沈易遥接连几天被李继东跟踪,她早知道,心里也满是嘲讽。 在第一天被跟踪的时候,她把人甩开了,就在山上又寻到了一条野鸡脖子放在了空间里备着。 接连三天了,那豆腐渣掺屁做的玩意都没能跟得上来,还让她颇为遗憾,没能放蛇咬死他! 今儿她的耐心也差不多告罄了,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对方跟上来,却意外地发现,那货竟然学聪明了,懂得节省体力在山脚堵她了啊? 沈易遥干脆不理会他,径自上了山。 今儿也是照顾狼王夫妻的最后一天,她给它们医治完,拍了拍手,笑容轻松地说道:“好啦!明天我就不来了,恭喜你们痊愈啦,快带着孩子离开吧!” 她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最近进山的人越来越多了,你们多往深山里去吧,不要在回来啦~!” 狼王看了她一眼,就别开了眼,尾巴尖动了动。 母狼很不舍的蹲在了沈易遥的脚边,用头蹭了蹭她的腿,转而又用嘴拉住了她的裤腿扯了扯。 沈易遥明白了它的意思,笑着撸着它的头,跟摸狗狗似的拒绝道:“我不能跟你们走。你们有你们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小日子要过呀,去吧!” 母狼低低呜咽了一声,表示了一下它的不满,又在沈易遥的轻轻一推之下,回到了狼王身边。 母狼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狼王,带着两只不知愁滋味的小狼崽,渐渐隐进了茂密的林子里。 沈易遥站在原地目送它们离开,而后也转身离开了。 她的感应一直开着,所以看到了狼王快要走出她的感应范围之前,也跟着母狼回头看了一眼,不太开心地动了动耳朵,才又用嘴叼起了一只小狼崽,看着母狼叼起了另一只,一起飞也似的跑远了。 …… 沈易遥抿了抿唇,这么几天的相处,没有了攻击性的野狼,跟大狼狗无异,她也跟那一家子处出了感情。 可野狼终究是野狼,它们属于这大山。 如她所说,它们有着它们的生活,她不能因为那一点不舍,就把它们真当成了狗狗养。 不说她养不养得起的问题,就是让村里人知道她养了四头狼,那都得炸窝! 沈易遥甩了甩头,甩去了满心惆怅,反正有缘还会再见的。但她更希望它们安稳的活着就好,再见未必会很美好。 那毕竟是狼王,有她的救治,它比之前更加健硕。用不了多久,它的个头还能再窜一窜。 它必然是会回族群的,也可以护住妻儿了。 她要是真的与它们再见,怕是要碰上它的整个族群…… emmmm,她还不想喂了狼,还是算了吧! 往回走的路上,沈易遥照旧采了一堆的野菜,还拎着一只还活着的野鸡。 快走到李继东藏着的位置时,沈易遥的眼神闪了闪,没有径直下去,反而钻了林子,找了个地方把自己遮挡严实,仔细探查了一下那边的情况。 之前几次探查,她都看见了顾大哥的身影。 顾大哥的那个眼神……还挺吓人的。 就那个眼神……她毫不怀疑顾大哥对李继东起了杀心! 可这个年代,杀人可没末世那么简单。 她自己不会手上沾染人命,为了那么个东西断送了自己的一生。自然也不可能让顾大哥大好的未来,折在这么个癞蛤蟆手里。 沈易遥抿唇,他果然也在!让她惊讶地……是不止顾大哥在,齐红斌竟然也跟来了! 啊这……! 沈易遥留意到了藏得严实的顾安勋……和另一边同样藏得挺隐蔽的齐红斌,心里犯了难。 她要是出手,弄出了鬼影子出来,怕是这两人也会被她吓到。 她之前所想的……飘过去扔蛇的计划就这么破产了! 不能飘过去……沈易遥看了看空间里的那条蛇,眼珠儿一转,把它拿了出来,捏着它的七寸就给它吞了两条光丝。 野鸡脖子:??? 小蛇满头问号,不明白刚才还要杀它的两脚兽,怎么突然对它这么好了…… 不过这么大补的东西入了体,它的灵智提了上来,对这两脚兽莫名有了亲近感。 它轻轻把蛇尾缠到了对方手腕上示好。 沈易遥翻了个白眼,不吃这套,捏住了它的嘴,不让它有机会喷毒,把它的蛇头扭向了李继东那个小黑点儿的方向,低头凑近了蛇脑袋低低交代着:“看到那个人没?去咬他一口,只准咬他,咬着就跑。做好了这事儿,我还给你好吃的,怎么样?” 野鸡脖子蛇瞳细成了针尖儿,蛇尾巴兴奋地来回摆动着,显然心动了! 沈易遥眼底带了笑意:“呐,就只能咬那一个,你自己小心。要是被打死了,可跟我没关系啊!” 野鸡脖子又摇了摇蛇尾。 沈易遥把它放到了地上,用气声说了一句:“去!” 野鸡脖子“嗖嗖”就奔着李继东游了过去…… 第112章 暴更十九 小蛇窜了出去,沈易遥才变了脸。 她的肚子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 经过这几天,她已经找到了规律。 只要她用了每天能够抓的光丝的半数,灌注到活物的身体里,她的内分泌紊乱就会加重。 没超过半数,基本就不会出问题。 这个可比末世的时候苛刻得多的多,让她这几天受了不少罪。 不过,也是她自己想要搞清楚底限在哪里,自己折腾自己。整的她跟个受虐狂似的,可是把自己折腾够呛。 今儿她给狼王夫妻俩用了两条光丝,刚才又给了野鸡脖子两条,现在补充四条光丝肯定来不及了。 她深吸口气,能补充一点是一点吧! 趁着野鸡脖子去偷袭的功夫,沈易遥快速地用空间异能把自己包裹了起来。并尽量用最快地速度,把光丝往自己的身边逼迫,想让它们自投罗网。 李继东那边惊叫声起的时候,沈易遥才抓到一条光丝,那边乱了套的喊“有蛇、有毒蛇”的时候,沈易遥正跟第二条光丝较劲儿。 等野鸡脖子摇头摆尾着游回来,并被一股充盈能量地美妙味道吸引而陶醉着的时候,沈易遥才抓到了第二条光丝。 还差两条,她却不能再继续了。 每天抓光丝的经验,都是半数之后,光丝就会变得特别狡猾难抓,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给她在这里悠闲地抓光丝。 沈易遥把三条光丝都用来缓解小腹的坠痛感,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那种剧烈地疼痛,就像有人拿着电钻在钻她的肚子似的,疼得她呼吸都不敢用力了。 沈易遥轻轻呼出口气,低头就看见了正努力撞她防御的小蛇,抬手就把它抓到了手里。 在小蛇的期待目光下,沈易遥只匆匆说了一句:“现在不行,回去再喂你。” 小蛇还没反应过来,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和抗议,就被沈易遥给收进了空间。 李继东叫的不是个动静,“啊啊啊”着狂叫着救命。 顾安勋眼底闪动着快意,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齐红斌再看不上李继东,也知道他这几天没打算干好事儿,还是没办法见他真的被毒蛇咬了,死在这里。 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 齐红斌露面了,装着路过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将瘫成了泥的李继东捡了回去。 这两人离开了,沈易遥才现身。 顾安勋本想也悄悄离开,但又担心着丫头。 平时这个时候她也应该回来了,今儿还不见人…… 丫头最近几乎天天都要进山,他想陪她去,又不想故意毁她名声。 以前那些都还是捕风捉影的,瞎传一阵儿也就过去了。 真要是被人看见他跟丫头一起进山,还不等他们回来,满村儿都得在传他跟黑丫儿一起钻林子了。 顾安勋正纠结着,沈易遥已经下了山,脚步还有点儿不稳。 顾安勋一眼扫见,面色就是一变! 他也顾不得多想了,紧着几步上前,有些急切地问道:“丫头,这是怎么了?伤哪儿了?” 沈易遥晃了晃,没什么力气的摇摇头:“没,没事儿。我回去,回家歇会儿就好。” 听了这话,顾安勋就反应了过来,上前去接背筐:“我背你回去吧?” 沈易遥还想摇头,顾安勋已经不由分说把她背上的背筐拿了下来,又接了她手里的野鸡。 然后他转过身半蹲在地上:“上来。” 沈易遥:…… 她是真没力气了,刚才为了不吓着人,临时改变策略,她差点儿玩脱。 沈易遥抿了抿唇,上前一步,趴在了顾安勋的背上。 顾安勋感觉着搂着他脖子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心下着急,背着人就赶紧往沈家跑去。 他一路小跑着,脚下很稳,脸上满是焦急。 这一路上遇上不少人,看着这一幕,有人还想打趣,却在离近了之后发现了不对劲儿,混话就被生生咽了下去。 顾安勋没空搭理这些人,他只想快点儿,再快点儿,赶紧把人送回家,再去找郭婶儿过来。 顾安勋累得满头大汗,却尽量不晃到背上的人,那双小手环着他,一直都没有回暖的迹象。 他的体温都没能让它温热半分,这让顾安勋心中不安。 一个月事真能把人折腾成这样吗?丫头不会还有哪里不舒服,也挺着不跟他说吧? 顾安勋心乱如麻,完全没心情搭理那些打听怎么回事儿的人,只背着人直奔沈家。 一路不少人都还在说李继东被毒蛇咬了的事儿,见着顾知青背着黑丫儿,黑丫儿也是一副紧紧皱眉的模样……一时间就有人把两件事儿听岔误会了的,还转身急急跑去了郭家。 人才到门口就大声嚷嚷:“郭家的?郭家的?你家黑丫儿让毒蛇咬了,你快去看看吧!” 郭婶子正歇午呢,被这一嗓子吓得心砰砰直跳,“扑棱”一下子就坐起了身,鞋都没穿好,趿拉着就出了屋子:“啥?你说啥?” 郭婶子吓坏了! 再听了一遍来人说的话,她晃了晃,又稳了稳神。 不行!她可不能这时候再出事儿。 丫儿!她的闺女还等她救呢! 郭婶子提了把鞋,转身就往回跑,进屋翻了蛇药出来,又拿来火罐,急匆匆地就往外冲! 她也顾不得跟来人说话了,一溜烟紧倒腾着两条腿,过河的时候一脚踩进水里都顾不得了,一口气儿冲到了沈家门前。 郭婶子见门没锁,开门就进,亮了嗓子就问:“丫儿啊?你咋样?咬哪了?” 沈易遥:??? 她还难受着,正捧着顾安勋给倒的温水喝着,被这一嗓子还给吓了一跳! 顾安勋正要去找郭婶儿,见人着急忙慌地来了,他擦了擦汗迎了出去:“郭婶儿,你咋来的这么快?” 郭婶子哪有闲心唠嗑啊?她急着往屋里冲,被门槛儿给绊了下。还好顾安勋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让人摔着。 郭婶子进了屋,眼睛都急红了:“丫儿啊?咬哪儿了?干娘来了!干娘把蛇药都带来了!别怕啊,快给干娘看看!” 沈易遥惊讶了,不过也很快明白了过来,肯定是她被背回来,被误会了! 第113章 暴更二十 沈易遥伸手扶住了人,和缓着语气安抚着:“干娘,别急,快歇歇。我没被蛇咬,你听谁乱说的呀?” 郭婶子一愣:“真没挨咬啊?” 她还上下看了看沈易遥,见她坐那儿只是没什么精神,有些恹恹的,其他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沈易遥点头:“真没被咬,这都谁乱传的呀?我就是上山撵野鸡累岔气了。回来正巧碰上了顾大哥,顾大哥也被我吓着了,才着急忙慌地背我回来的。” “干娘,您缓缓,我真没事儿!” 郭婶子险些一屁股坐地上,这会儿了还浑身直突突着。 沈易遥紧着扶了一把,让人坐在了炕沿边。 郭婶子一个没绷住,眼泪噼里啪啦地就掉了下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哎呀那些个杀千刀的!这都瞎传的啥话呀?呜呜……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干爹他们还没回,我都怕赶不及……呜呜,吓死我了!” 沈易遥也顾不上喝水了,一个劲儿地哄着人,也自责自己这回心急了。 明明她也可以再拖一天,明天再动手的。 可她就是恶心李继东天天想着算计她,也恶心他每天都跟踪狂一样跟着她,她的耐心耗了这么久,已经磨没了。 今儿闹这么一出,把顾大哥和干娘都给吓着了,她心里挺愧疚的。 要是干爹和山子哥也在,都得被她吓得不轻。 她这耐性……看来还得再磨磨,太沉不住气可不行。 沈易遥自我反省着,郭婶子哭了一阵儿,把心里的害怕都哭出来了,也就好受了许多。 这个时候她才又想到:“是不是肚子疼了?” 见沈易遥点头,郭婶子又快急眼了:“你说你咋就这么不当回事儿捏?那要是抻着了,不走了可咋整?” 沈易遥乖乖又挨了顿训,一句都不顶嘴,倒是让郭婶子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她无奈地看着沈易遥,心里哪里不知道这孩子上山是干嘛去了? 这几天丫儿天天上山回来,就都给她送一篮子野菜蘑菇去,摘俩小野果也不忘分她尝尝鲜。 这丫头是在帮着她找补回来工分上的亏空,担心那爷俩缺这么多天工,他们家粮不够吃。 郭婶子心里头又酸又软,又稀罕又心疼。 “明儿不许在上山了,在家好好养养。等你山子哥回来了,让他去。” 郭婶子搓着沈易遥冰冷的小手,一锤定音。 狼王夫妻已经离开了,沈易遥的确不需要每天都往山上跑。 她点点头,乖乖巧巧地应承了下来。 郭婶子这才破涕为笑,转头去帮她收拾。 那一筐的野菜,要是不赶紧倒出来,放久了就都捂熟了。 丫儿辛苦摘回来的,可不能糟蹋啦! 郭婶子都没管被吓得有些虚脱的身子,坐在堂屋就开始归拢着摘菜,帮衬着丫儿干些活。 郭婶子进了屋,顾安勋就躲到了院子里。 他刚才累得一身是汗,干脆站井边儿洗了把脸,拿着他专用的毛巾把身上的汗也都擦洗了一遍。 他这正擦洗着呢,大门口传来了刘大队长的叫门声:“有人能来给开个门不?” 顾安勋:…… 叫门都这么奇葩的……也就刘大队长这么一个了。 顾安勋两把擦完,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就去开了门:“大队长,你找丫头?” 刘郑毅刚听说是顾知青背着人回的沈家,见着他在也不奇怪:“黑丫儿呐?听说被蛇咬了?人咋样了?” 顾安勋意外地挑了下眉:“您听谁说的呀?丫头就是累着了,岔气不舒服,肚子疼,哪就变成被蛇咬了?” 刘郑毅也诧异了下:“啊?啊!没被咬啊?” 随后他又反应了过来,这话听着像挺遗憾似的,容易让人误会,于是又补了一句:“没被咬好,没被咬就好!” 顾安勋:…… 刘郑毅看着顾知青那个一言难尽地神色,没进院子:“黑丫儿要是不舒服,下午就在家歇歇吧,请半天假,今儿给她算4工分。” 顾安勋眉眼一动:“大队长,丫头那份工我替她干了,您给她算7分吧?您看行不行?” 刘郑毅一顿:“你?一下子干两个人的活儿,你能行?” 顾安勋点头:“她那一份儿我看也没多少活儿,我应该能忙过来。” 刘郑毅点点头:“那行吧,你要替那就替吧,干不完我可扣工分啊。” 顾安勋应了一声:“哎,谢谢大队长!” 刘郑毅摆摆手:“行啦,黑丫儿没啥事,那我就走了,知青点那边儿还等着我去呢!” 说着,刘大队长已经大步向着河对岸走了。 顾安勋眼底有了笑意。 明明是李继东先被背回了村口,齐红斌又叫了人一起把人给抬了回去。 黑丫儿是后被他给背回来的。 可大队长知道信儿了,第一个走访的是沈家,先关心地也是丫头怎么样了。 这个先后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对丫头的关心也是实打实的。 都说关系是处出来的,这话一点不假。 李继东那个小人,哄人的本事都用在了对付村里小姑娘身上了,除此之外的人际关系……呵呵。 丫头待人接物都没得说,挺大气也挺实惠的,真跟她接触过,谁人不夸? 当然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除外,也是个别的特例。 村里绝大多数人都还是很憨厚朴实的。 顾安勋关了门,回去把手巾仔仔细细洗干净晾起来之后,才进了屋,跟屋里的娘俩转述了一下刘大队长的话。 他没说工分的事儿。 还没做到的事情,他不会提早说出来揽功,万一没做到那不是丢人吗? 可沈易遥早就把门口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哪里是顾安勋瞒得住的? 只是顾大哥没有跟她说,她也就装作不知,但心里一本账却记得明明白白。 她就说顾大哥可交,就是这性子也太老实了。总是不声不响地,自己帮人做什么了都闷着一声不吭,默默付出了,还不让正主儿知道…… 就这性子也太吃亏了! 沈易遥心中微暖的同时,也有点儿心疼起顾安勋来。 顾大哥这样的性子,也太好欺负了点儿,就这做好事不留名的作风,怕不是要跟未来的嫂子生出不少的误会啊? 她都能预见……他将来的情路坎坷啦! 第114章 暴更二十一 顾安勋没说,沈易遥反而上了心。 她今天的确不太舒服,下午的工是真的上不了了。 平时她对这些人好,看似她吃些亏似的。 可也真到了自己有事儿的时候,才能看的出来,谁可交谁不可交。 她只是肚子疼的脱了力而已,顾大哥和干娘就都急成了这样…… 她简直都要被当成小祖宗给供起来啦! 在这个年代能有这个待遇的女娃可不多,她其实已经很幸福了。 不过对于幸福的定义见仁见智,她经历过的绝望太多,只一点点的安稳,一点点的温馨,都会让她体悟到其中的幸福。 越是深入绝望之中,就越会对温暖、对阳光心生向往。 也唯有懂得感恩,懂得珍惜之人,才能让自己从那暗无天日的黑暗中解脱,真正做到心之所向,身在其中。 眼见着上工的时间就要到了,沈易遥目送着干娘和顾大哥离去,心里满满胀胀地,被幸福所填满。 她再不是四处漂泊的无根浮萍,满心茫然,彷徨不安,今日不知明日生死。 她再不是无人记挂的废物点心,一无是处,艰难求生,遭人白眼受人排挤。 她适应了这里,生活虽有些小波折,却还算安稳。 她有了在意她的亲人,有了默默看护着她,照顾着她的朋友。 她有了处处能照顾就照顾她一把的长辈,哪怕说话不中听,但办事儿从不掉链子。 沈易遥摸了摸心口,一颗鲜活跳动地心脏,预示着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嘴角,无声地笑了。 …… 知青点,刘大队长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的到来,让这群平时挺会叭叭叭,关键时刻都麻爪的年轻人眼睛都为之一亮,就像找到了主心骨。 刘郑毅严肃着一张脸进了屋,那一股骚臭味儿……让他瞬间联想到了生产队的猪圈。 刘郑毅皱了眉头。 这人吧……也是奇怪,面对鸡屎鸭粪的时候都未必有多嫌弃……打扫个猪圈,捡个牛粪啥啥的,也都还满心欢喜着得了不错的肥料。 可轮到了人的……那就不是一般的嫌轰了。 自脚不臭的就是这么的泾渭分明。 刘郑毅扇呼着直皱眉:“这什么味儿啊?也不通通风,你们这知青点的卫生可要注意了啊。” 齐红斌平时就不声不响地没什么存在感,这会儿倒是不愿意背这个锅,一指腿肿得跟萝卜似的李继东:“李同志炕吃炕拉的,撒尿都用脸盆,大白天都不肯去厕所,我也管不了,我能申请换个宿舍吗?” 刘郑毅:…… 刘郑毅一脸复杂地看向了躺在那里哼哼着的李继东,没想到这满村儿勾搭小姑娘的小白脸……这么埋汰啊! 要换屋子……这事儿刘大队长也为难呐。 他咳了咳:“不是我不想给你换,是知青点现在也没有空余的屋子……要不,你看看跟顾知青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跟他合住?” 齐红斌抿了抿唇,只能点点头,但心里想着的是没戏。 顾安勋的特性,村里知道的不多,在知青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仨女知青不清楚,他们一帮男知青总在一起,谁不知道谁啊? 跟他住一屋……干净是干净,就是肯定比现在事儿还多。 他并不想跟任何人有过多接触,也不想跟任何人有瓜葛。 下乡还不知多久能回家,他只想顺顺当当地混到回家那天,别出岔子就行了。 齐红斌不吭声了,刘郑毅也没再说什么。 他上前看了看李继东腿上的伤,那牙洞挺深的,紫黑的血都还没处理。 他皱了眉:“这是被什么蛇咬的?你看见没?” 刘郑毅听说了人是这小年轻弄回来的。 齐红斌摇头:“我是听见他叫救命才过去的,没看见蛇。不过他自己嚷嚷着是黑红斑点的蛇,还说是毒蛇。” 齐红斌瞧了瞧李继东的腿:“看这样,应该是有毒,刘伟安找大夫去了。” 刘郑毅吐了口气:“野鸡脖子啊……郭大明白没在家,你有刀吗?” 齐红斌迟疑了:“菜刀……削铅笔的小刀行吗?” 他可不想菜刀沾了李继东的毒血,犯膈应不说,万一弄不干净,刀还咋用? 刘郑毅点头:“是刀就行。” 齐红斌转头去拿了他削铅笔的小刀出来,不是很情愿的递给了刘大队长。 刘郑毅也没在意,他也不待见李继东这小白脸,但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不是? 他把刀在油灯上烤了烤,对着李继东腿上的牙洞就割了下去。 李继东疼得嗷嗷直叫,杀猪也不过就这么个动静了。 刘郑毅更加嫌弃了,手下动作更加麻利,反正都得疼,早点儿弄完也能少遭点儿罪。 刘郑毅指的不是李继东,是他自己。 就这么会儿,他的耳朵都快被吵聋了。 割开了伤口,刘郑毅用力挤出了毒血,又让齐红斌搭把手,去打了清水不停冲洗。 他满屋子看了一圈,没看到一个罐头瓶子,就问了一句:“有罐头瓶子没?” 齐红斌摇头,他不吃罐头,哪来瓶子? 王富强也去找人了,正带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伙子过来。 那小伙子没进门就嚷嚷:“谁伤咧?人在哪啦?” 刘郑毅回头,一看是王家村儿土大夫的大孙子,也是松口气:“哎,这这!我刚给毒血挤出来,你带蛇药了吧?” 那小伙子点点头:“处理好了啊?那更方便。” 他上前查看了一下情况,很笃定地说:“不是啥剧毒的蛇,就是蹲草科子遇上野鸡脖子咧,这个没大事儿。”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火罐,拿一根火柴燎燎,“啪”一下扣在了李继东的腿上。 李继东刚还因为注意听着这小大夫说话而停下来的惨嚎,声音又标高了一个音儿!把人小伙子给吓了好大一跳! “好家伙!你这是野猪成精了吧?有这么嚎地么?” 这话可是听笑了刘大队长……可算有个比他还不会说话的了! 刘大队长捡笑捡的开心,李继东这会儿浑浑噩噩着,被这话一激,他也是有脾气的,直接眼一翻,腿一蹬,晕死炕上,大有讹人之势! 王家小大夫一下子蹦了起来:“好家伙!这还带讹人的啊?搁这嘎达等着我呐?” 小大夫不怵那个,这边处理好了余毒,就把蛇药给糊了上去。“啪”的一下,是真带着气的呼上去的! “小样儿!看我的!”小大夫对着手上“呸”了一口,摆开了架势…… 第115章 暴更二十二 下一刻,小大夫就左右开弓“啪啪”扇起了李继东的嘴巴子,把人打得脑袋乱晃,人更晕了。 李继东被这一波操作给扇懵了,半晌缓不过劲儿来。 刘大队长在一边憋笑,也不阻止。 他又是大柳村主事儿的,他不吱声,一群小年轻还当这是解毒救人的急救法子……也就没人置喙小大夫为啥打人,更没人这个时候站出来,阻止这位脾气爆的小大夫。 他们也没这方面的常识,不知道咋救。 万一中了蛇毒就得这么救呢? 不多时刘伟安也跑了回来,他自然是扑了个空,郭家铁将军看门,大锁头明晃晃地告诉他,郭家没人。 他又想往沈家跑,才跑了一半儿,就被人拦下来打听,他也反过来打听郭家人哪去了? 一听郭大夫找闺女去了还没回来,他这股气儿就泄了下去。 刘伟安无精打采第跑回来,正看见一个小伙子在猛抽李继东的耳光,一惊,积极上前关心着:“这是怎么了?毒气攻心了?还有救吗?” 他这一咋呼,旁人就更相信这小大夫是在急救了,都跟着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姜姗姗再不情愿,在膈应这屋里的味儿,还是做出一副“我最善良”的模样,眼带担忧地问道:“他……没事儿吧?” 宋红英问的更直白:“不会出人命吧?” 刘郑毅眼皮子一跳一跳的,他觉得今儿自己真的超常发挥了! 瞧瞧这一个个的,还没他会说话捏! 刘郑毅找到了自信,也跟着开了口:“人没废吧?还能干活不?” 众:…… 李继东这个时候才被打醒,意识才回笼,就听见了这么几句……嘎一下又抽了过去! 小大夫翻了个白眼,把拿来的锥子亮了出来:“这人也太不行事儿咧?只能上锥子攮啦!不整醒了烧起来就得是个傻子,你们可看着了啊,同意我可就扎了……” 他话还没说完,手下就是一个用力,锥子尖儿扎进了李继东的屁股厚肉上…… 李继东猛地瞪大了眼睛,嚎的不是个动静。 都说“头悬梁,锥刺股”,这群知青们都读过,却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那一下的疼痛是真的提神醒脑,李继东彻底精神了! 不,他都快神经了! 眼见着他要敢晕,那小大夫的锥子就敢再捅他一个眼儿……李继东一双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里面满是血丝遍布。 疼的,也有吓的,更有恨意藏在里头。 可他不敢跟大夫叫板,自己小命儿还在人家手里头呢! 李继东这边处理完,结算的时候犯了难,李继东说自己没钱了,那就只能从他的工分里头扣。 这一扣……又发现这人太能嘚瑟,也没攒下几个工分,基本都被他提前借差不多了。 最后还是一群知青们一起凑了凑,给他垫付了诊金。 小大夫走之前,叮嘱让他多喝水,稀释剩下的毒性。 刘大队长见人没事儿就走了。 一群知青也都跟着上工去了。 屋子里就留了李继东,和一大茶缸的凉白开。 这多喝水吧……代谢的快,排毒也就快。 李继东没多会儿就有了尿意,他依旧对那茅厕忌讳的很,不肯去。 当初可怕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他憋得不行,眼神就再次瞟向了他的脸盆…… 哪怕被顾安勋嘲笑讥讽过,被齐红斌嫌弃过,他还是在关键时刻选择了脸盆。 …… 六丫今儿也没能在家里闲着…… 家里把她弄回去之后,又是呜了嚎疯地一顿削,打得她哭天抢地的,也没人过来帮她说两句话,拦上一拦。 任她如何哭嚎,如何辩白那事儿不是她干的,也没人信。 就连那死老头子也一口咬定了,是被她叫来滴,是她一石头砸晕了他! 六丫心里那叫一个冤呐! 黑丫儿是被她砸的不错,她被抓进去只有恨,只后悔那一石头怎没把人砸死? 一死白了,不就不能把她给咬出来咧? 可这一回人是她招呗来滴没错,可不是她砸滴啊? 这人脑袋上的那个大包,明明是鬼打墙累晕在河里自己磕破的,怎么就赖在她头上咧? 大伯也被那死老头子反咬了一口,还在队部里写检讨捏。 她挨了一顿打,委委屈屈地以为这事儿就翻篇儿咧,哪成想她爸妈还是要把她给那老鳏夫! 她真嫁过去了,还能有活路啊? 她爸妈跟她是捡来地似的,狠歹歹地咬着牙,还说着:“你不能祸害吗?那你就去那老王家祸害去吧!以后少回娘家!你个丧门旋儿的东西!” 六丫慌了!这是真铁了心要把她给那死老头子出气了。 她不知道后来两边怎么和解的,但吵吵地挺狠,扯皮了这么些天,才把她给放了出来。 她不能被送走!不能跟了那个老东西! 她跑去找了东子哥,再嫌弃再恨他花花肠子……这种时候,她也只能去找他咧! 她得了东子的话头,心里依旧不踏实。 她能看出东子是糊弄她,他眼里的不耐烦瞒不过她! 六丫心里凉了半截…… 今儿触不及防就被爸妈带着去了王家村,跟那个老王八相看,她是真的害怕咧! 相看完,两家就要定日子咧,这事儿可就要板上钉钉逃不掉啦啊! 在两边亲属都退了出去,屋里只有她和那王老四的时候,对上王老四狠歹歹的目光,六丫打了个哆嗦。 她强自撑着一口气,想着该怎么办?该怎么拖延…… 她又忍不住想到了黑丫儿,开口就说了这个:“那黑丫儿条件那么好,你咋没……” 她话还没说完,就“啪”的挨了王老四一巴掌:“你还好意思提?那么丑的玩意,你也敢拿来膈应老子?看老子今儿不让你尝尝厉害!” 说着,王老四一杵子就把六丫给按在了炕上,捂了嘴。 六丫眼睛瞪大,懵了一下,醒过神来衣服扣子都被扯掉了两个! 她扑腾挣扎着,一脚踹在了王老四的命根子上。趁着王老四吃疼翻到在一旁,嗷一嗓子,哭着就往外边儿跑! 柳爱国夫妻俩还被王家老婆子拉着在隔壁屋唠嗑呢!听着了动静想看看,被王婆子拦了:“早晚都是俺家的了,这定钱可是给你们了,咋?想玩仙人跳呐?” 柳爱国夫妻俩面色都难看了几分,可这么个祸害,他们也想赶紧扔出去。 眼下被拦了下,他们也就借着这一拦没挪窝…… 第116章 暴更二十三 六丫扑进了院子,又被王老四给揪了回去。 她惊慌间,瞄见了炕上压窗户的一块石头,心一横,眼神一狠,借着再被甩上了炕的力道,往炕里一个扑腾,在王老四扑过来时,一把抓过了石头,狠狠砸在了王老四的额头上,给他开了瓢! 王老四晃了晃,栽倒一边。 六丫眼神里都是狠意,抬手就想再砸……可在石头就要落下的时候,她忽然顿住了。 她是被爹妈送来的,再下手她也活不了了。 六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个激灵丢了石头,也没看王老四死活,转身就跑! 她不能留这,绝对不能留这! 六丫拢着被扯烂的衣服,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逃。她的脚却有自己的想法,奔出了王家村儿,就径直奔着大柳村知青点去了…… 等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六丫才忽然回了神,加快了脚步向着知青点跑! 对,她得去找东子哥,家不能回了,她得躲东子哥那去! 跑到了知青点,六丫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东子哥现在都能上工了,这个点儿应该不在,这可怎么办? 本以为会白跑一趟,正在她失望地脚步都踉跄时,她的目光定在了东子哥屋子开着的窗口,又是一亮! 东子哥这是……在? 她赶紧跑了过去。 透过窗户,六丫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炕上的李继东,心中狂喜! 就连屋里飘出的熟悉骚臭味她也不嫌了,紧赶着扑进了门,一下子就扑到了李继东的身上。把个没了精气神,浑浑噩噩着的李继东直接给砸晕了过去。 “呜呜……东子哥,你啥时候娶我啊?” 六丫嚎了两嗓子才发现了不对劲:“东子哥?东子哥?” 她抖着声音,小声尝试地叫了叫,不见李继东应声,一时慌了神。 她来回扫的眼睛,看见李继东肿的跟大棒槌似的腿,双眼不由瞪大。 东子哥被蛇咬啦? 这一认知让她心下一突,颤颤巍巍抬起了手,去试李继东的鼻息。 感觉到了指尖温热潮湿的气息,六丫才猛地缓了口气,没事儿! 她又仔细看了看李继东的伤口,这才发现上面已经上了蛇药,不是随便包一下就算了,应该是请过土大夫了。 六丫卡在嗓子眼儿的这口气,彻底松下了。 这个时候,屋子里的怪味儿,才凶猛地灌进了她的鼻子,让她作呕。 六丫皱着眉,想要收拾一下,不然这屋子可让她怎么待的下去? 她一起身,感觉到身上一凉,伸向脸盆的手又顿住了。 她这个样子可怎么出出进进的? 六丫在屋里看了一圈,熟门熟路地去翻了李继东的行李,拿出一套李继东的衣服换上。 这衣服还是她给他洗的呢! 六丫换好了衣裳,这才转头开始收拾了起来。 等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屋里也撒了撒水,她才又坐回炕沿边儿。 又惊又吓又累的折腾了这么久,昨儿还被打得挺狠,这会儿放松了下来,小风儿一吹,六丫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下工的锣敲响后,知青们拖着疲惫地脚步走回知青点。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第一时间都直奔李继东的宿舍走去。 刘伟安和王富强是真正积极地,也是两人打的头阵;齐红斌和顾安勋走在一起;后面是几乎形影不离的女知青三人组。 三人被沈易遥怼过之后,现在看见顾安勋都有着欲言又止的尴尬,心里多了跟刺。都在想顾同志对她们冷脸,是不是也像丑丫头那么想她们,嫌弃她们成分高啊? 这个想法让她们暂且老实了下来,最近没再作什么妖。 可看着那个最近愈发俊秀挺拔的背影,三个人的眼底都有不甘和痴迷。 哪怕她们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经常去沈家吃饭后,顾同志的面色都变好了,也更让她们移不开眼了。 三女还在犯花痴,前面忽然传来嘈杂声,她们都还没醒过神来,就跟着迈进了门。 王富强和刘伟安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炕上躺在一被窝,相互抱在了一起的两个人,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尤其六丫的那身红底白花上衣和黑裤子,就窝巴成一团,明晃晃地放在了炕上。 她正穿着一套不合身的男式衣裤,露着手臂和小腿的一抹白,脖颈子处的锁骨也露出了一片来。 王富强和刘伟安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瞧,脸色红得发紫,跟俩煮熟的大虾米似的。 他俩不想让后面进来的齐红斌和顾安勋再尴尬一回,于是转头挡住了炕上的风光,把人往外推,这才有了一阵嘈杂。 可哪怕他们的反应不慢了,众人还是都进了屋,也看到了炕上的一幕。 宋红英脾气最直,声音一点都没收着:“真是不要脸,伤风败俗!早就说李继东作风有问题。现在可好,仗着生病受伤,要人女同志照顾还不算,现在干脆无媒苟合地睡一块儿去了!我就说他早晚得搞出事儿来,瞧吧!” 徐静文避嫌地不往那边看,也皱着眉,就是没吭声。 姜姗姗微微颦眉,细声细气似有迟疑地开了口:“也许不是咱们想的那样呢?再说他们本来就在搞对象……” 宋红英嗤之以鼻:“一个花花肠子,一个不自爱,倒也般配!下回李同志再出什么事儿,你们要看他可别带上我,我可没那么多工分打水漂!” 说着,宋红英已经扭头大步离开了。 徐静文和姜姗姗也都挺尴尬的,也跟着离开了。 顾安勋压根不往心里去,还想着这俩凑一对儿也挺般配的,转头就走。 齐红斌是最尴尬的,这是他的宿舍,别人能走,他往哪儿躲啊? 好在王富强和刘伟安也替他尴尬着,把他拉到了他们那边去了,屋里才又安静了下来。 六丫等着人都走了,才偷偷睁开了眼睛,往外看了一眼。 刚刚宋红英的骂声那么响亮,她不可能听不见,可她不能这个时候睁眼。 她想赖在这里,赖上东子哥,就得一直不挪窝。 她要是醒了,他们哪里还会走?到时候要被赶走的就是她了! 六丫这个时候忽然精了一把,安安静静地装睡,人都走了她也没起来。 直到李继东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哼哼着悠悠转醒,看到她一愣,紧接着把她往外推,她才不得不装着才睡醒地睁开眼来…… 第117章 暴更二十四 “你怎么在这儿?你起来,让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李继东皱眉,推着六丫。 这一推她又看到了她身上的衣服:“你怎么穿着我衣服?你衣服呢?” 六丫眼神一闪,才想动,忽然听见了外面熟悉的声音……是她爸妈! 六丫当即往李继东的怀里一缩,李继东现在没什么力气,压根推不开人。 他还在不耐烦地赶人,不想被人看见,门口已经响起了一声叫骂:“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就是你勾搭我闺女整天不着家?!” 柳爱国媳妇破口大骂着冲了进去,对着李继东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削! 柳爱国也跟着动了手,一边打一边骂:“你个死小子!敢睡我闺女?我要告你!告你流氓罪!我要你坐牢坐到死!” 两人在王家才被为难了一顿,婚事黄了不说,还因为六丫给人开了瓢,他们又拉了一回饥荒。 之前就赔了一回了,还得把六丫赔给人家,这事儿才算摁住。 这回王老四脑袋又被开了瓢,王家哪还敢要六丫?别说好不好生养,便宜不便宜了,就算他们倒搭粮人家都不敢要了。 人家娶媳妇是为了造人延续香火,这谁娶了六丫,那就是奔着绝户去的! 谁家爷们娶了这么个玩意能安心睡觉啊?就不怕半夜睡着了脑袋被敲出个大窟窿来? 柳爱国夫妻俩被推搡着挨了好几下子,都不敢吱声,回家就跟寻仇似的四处疯找六丫。 王富强这人认死理的很,觉得吧……六丫既然都跟李继东那样儿了,得让人女方家属知道,就去找人了。 结果正撞了枪口! 柳爱国夫妻眼睛一瞪,一道上风风火火地往知青点冲的时候,已经有了主意。 这丫头太能惹事儿了,他们可不能留! 现在能把人推给个知青其实也不错。 那知青以后总要回城去吧?把人带的越远越好,他们不指望能跟着那丫头得什么好……只要以后闹出了人命的时候,跟他们扯不上皮就谢天谢地了! 两口子想的好好的,可才走近了李继东的屋子,就听见了他嫌轰六丫的声音,听那话还打算偷摸地不让人知道?那不就是不想认吗?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达成了一致,进屋就连消带打,先把人打服了再说别的。 今儿六丫这丧门星,他们说什么都得把她给泼出去! 这边一开打,王富强就傻了眼,这是他没想到的。 不是说两人在谈对象吗?那现在不应该是两边谈婚论嫁,把日子定了吗?怎么就打起来了? 刘伟安之前就说了不让他去柳家通知人家父母,他觉得刘伟安那想法不对,这种事儿怎么能瞒着? 要是李继东以后不认了,那人女同志不是吃了大亏?他们帮瞒着,就是在助纣为虐! 可现在里面打成了这样,显然柳家根本不知道两人谈恋爱的事儿,这个王富强就更不赞同了。 他觉得李继东这就是想要欺骗人女同志的感情! 可不赞同归不赞同,他也不能眼看着李继东被打死。 他上去拉架,也挨了好几下,眼镜都被打歪了,脸上也多了两块淤青。 刘伟安也一起上去拉架了,也没好到哪里去。 六丫也担心爹妈手上没个轻重的,在把东子哥打出个好歹,她就又得被卖出去,干脆豁了出去,扑在了李继东的头脸上,把人护了起来。 “别打,别打,我和东子哥是自由恋爱,你们包办婚姻本来就是不对的!” 六丫别个也说不出来了,她只从李继东这儿听到过这么一句他常挂嘴边儿的话,一直觉得挺有文化挺在理的。 这个时候她就喊了出来,还好像从中得到了力量,越喊越大声! …… 刘郑毅没想到,他能一天之内被请到知青点两回,两回还都是因为个李继东! 看着一屋子鼻青脸肿的人,刘郑毅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还是知青点第一次闹出这么大阵仗呢! 刘郑毅大马金刀地往凳子上一坐:“啧,谁来说说,这咋回事儿啊?” 柳爱国打算先下手为强,主动站了出来:“我说!” 刘郑毅看了过去,点点头:“行吧?你闺女今儿又砸谁啦?” 刘郑毅并不知道王家村的事儿,这话纯属看不上柳家,故意堵人心的。 可柳爱国两口子心虚啊……一听这话就被噎住了,还以为王老四那事儿,传到大队长耳朵里了,一时表情就不怎么对味儿。 刘郑毅眼多毒啊?一眼就看出了不对来,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哟呵?还真又砸人了?这回又是谁?李知青?” 他看着被打成猪头的李继东。 六丫一开始还能护着李继东,后来撑不住了,身上的伤疼的她脱了力,被她妈一把扯一边子去了,李继东就被打成了猪头。 刘郑毅一听又是李继东,嫌弃那屋儿的味儿。他才刚吃完饭,不想把自己熏吐了,就来的不疾不徐,路上走的不紧不慢的。 他这一慢,也就让李继东又挨了一段时间的打,这伤可不就看着更惨了一些? 柳爱国要脸,露怯了就说不下去了。 他媳妇比他强不少,抢了话头,就开始“突突突”地说上头了。 “事情是这样滴……六丫以前就整天整天往外跑不着家,俺们问她她也不说去哪啦,那时候六丫还没疯呢。” 柳爱国媳妇想起了牛棚这一茬,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听得刘郑毅直想翻白眼。 柳爱国媳妇当没看见,兀自说她自己的。 “之前六丫就总找不见人吧,还不干活。俺们以为她躲懒去了,也没多想。最近这不是给这丫头找了个婆家吗?这丫头脑子时好时不好的,今儿带她去相亲,她半道儿就跑了,俺们回来到处找都找不着人。” “要不是王知青告诉俺们,俺还不知道六丫都跟李知青睡一个被窝儿啦!” “俺们到的时候,两人还睡一块儿捏!那个不要脸皮的小子,还叫六丫赶紧起来,别让人看见咋咋的……听听那叫啥话?那就不是第一回躺一块儿啦!” “他这是看俺六丫脑子不好使,白欺负了人不想认账呐!” “大队长,这事儿你可得给评评理,今儿李知青要是不认账,俺就去镇派出所告去!告他流氓罪!” 第118章 暴更二十五 李继东听着这话可就不困了。 他本就精神不咋好,又是生病,又是中毒的,疲乏的不行。 之前才养出一点儿精神来,被六丫吓一跳,又被她爹妈一顿狠削,感觉自己都快不行了。 他一直乏着,很想能够睡一会儿缓缓,可被六丫她妈这么一堆嘚啵嘚啵的,他哪还敢迷糊啊? 他这边再不吭声,就要去蹲号子了! 李继东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的,可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不是这么回事儿,刘大队长,你听我说,这事儿可不能听他们老柳家一面之词啊!” 刘大队长挑挑眉,乐了。 他点点头:“哎,是这么个理儿,那你也说说吧。今儿这是怎么个情况?你跟六丫是睡了还是没睡呐?真占了人家便宜,大丈夫就得敢作敢当,你还是文化人呢!这个比我懂,你说对吧?” 李继东被这话膈应到了,但他不得不点头,还理直气壮毫不心虚的说:“我可没碰她!” 这话才出口,一屋子人的脸色都变了,王富强和刘伟安是不赞同。 柳家三口儿那是都急了,想法也出奇的一致,都躺一起了,怎么能不认呢? 刘大队长……那表情跟之前在队部,听王老四扯皮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他也没想到,还有个事儿也能跟那时候一模一样。 李继东先是反驳了柳家的话茬,这才开始给自己正名:“我跟六丫的确认识,我跟村里不少姑娘都认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我可没想着要占六丫的便宜,尤其是今天,我肯定没那个心思。” 说到这,李继东还看向了刘大队长:“这一点大队长能给我作证。今儿黑丫儿约我在山脚见面,我去等人,不小心被蛇咬了,还是颜色很鲜艳的毒蛇。” 他指了指自己还肿着的腿:“今儿还是大队长帮我挤的毒血呢!” 他又义愤填膺地开了口:“我人都快没了,哪有那个闲心想那档子事儿啊?我在屋里睡的好好的,一觉睡醒就发现六丫穿着我衣服,钻我被窝里了。我吓一跳,让她起来。这好好的大姑娘,怎么能不知廉耻钻男人被窝儿呢?” “我没力气起来,她抱我抱的死紧,怎么都推不开,这怎么能怪我头上呢?” “后来就是六丫爹妈来了,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这是想强摁头逼我吃了这哑巴亏啊?” “大队长呐,谁不知道六丫疯了?我跟个疯子说不清楚,柳家这是趁着我昏迷的时候算计我啊?” “明明就是仙人跳!他们女儿有毛病找不着人家了,这是看我好欺负,就盯上我了!大队长你可得还我清白呀!” 李继东说着说着把自己眼睛都说红了,觉得自己老冤枉了! 他是坚决不会要六丫的! 他心心念念着的全是黑丫儿的大瓦房,都是顾安勋顿顿吃的喷香的大肉! 他这么一番话抢白出口,把王富强和刘伟安都给说懵了。 可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李继东这是真的不想认账!不免心中生了愤怒! 窗外,顾安勋悄然听着屋里的说话声,眼底的深沉越积越厚。 刘郑毅抓住了重点,挺意外地问道:“你说谁?黑丫儿?你去等她?” 李继东点头,好似不大好意思地说道:“我跟黑丫儿……她让我在那儿等她,说说话,我就去了。” 李继东故意说得模棱两可的,让人乱想出他想要的那个意思来。 果然,柳家三口和刘伟安俩人都被带沟里去了。 但刘郑毅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还记得今儿是顾知青把黑丫儿背回的家,也在沈家一直照顾人来着。 这小白脸怕也是惦记上了黑丫儿那点东西了,故意借着这次的事儿往黑丫儿身上攀扯呢! 刘郑毅脸一沉,这事儿必须说清楚,可不能让他把事情这么摁死了,坏了黑丫儿的清白。 他沉了脸,气场一米八,把屋里人都给震住了,才问:“是吗?你等黑丫儿?” 刘郑毅刚要说,让刘伟安跑一趟,去把黑丫儿喊来对峙。 王富强那个二愣子性子他信不过。 结果就刚巧听见了外面熟悉而又清脆的一声:“顾大哥?等急了吧?呐,你的饭。” 是黑丫儿给顾安勋送饭来了! 刘郑毅当即扬声招呼了一嗓子:“黑丫儿啊?来你进来一下。” 屋子里头说话的声音不小,沈易遥快走近知青点就听见了。 她没想到李继东跟踪她,还敢倒打一耙! 她心中冷笑,就要进屋去会会那个不要脸皮的家伙。 她把篮子往顾安勋怀里一塞,进了门还冲着刘大队长笑了笑,十分坦荡。 “哎,大队长你找我?” 刘郑毅是十个百个不信黑丫儿能丢开顾知青,看上李继东这么个埋汰玩意。 他的话语也说的随意:“李知青说今儿被蛇咬了,是因为你叫他去王八石那边山脚林子等你?有这事儿?” 沈易遥一脸地惊讶,那样子一看就完全不知情。 她也如大家所想的摇摇头:“没呀?我跟他又不熟,找他干啥呀?” 李继东威胁着瞪着沈易遥,可沈易遥根本就不看他。 李继东着急了,张嘴就来:“黑丫儿,我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不好意思,可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在一块儿说说话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拎着篮子的顾安勋大步走了进来,脸色沉得可怕,一顺不顺地盯着李继东,人也站到了沈易遥身前,把李继东威胁地目光尽数挡下:“李同志说瞎话都不打草稿了?那一回?哪一回?是丫头被砸脑袋那回吗?你也在?” 只这么一句,就把李继东的话都给卡在了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他惊慌了一瞬……他知道了?还是在诈他? 李继东说不出来话,顾安勋却是继续说下去了:“因为郭家出事儿了,丫头这几天天天上山。今儿她身体不舒服,还强撑着要上山。我不放心就陪着她一起去的,我怎么不知道丫头还叫你去了?” “今天丫头逞强,下山都下不来了,是我背回来的。村里不少人可以作证,跟你李继东什么关系?” 顾安勋眼带嘲讽:“之前,丫头给我送饭,你可是酸过好几回。眼巴巴看着我吃饭,知青点大家也都能作证。” “怎么?眼馋我的伙食,想用这么两句瞎话就想讹上丫头了?也不看看你炕吃炕拉,拿脸盆当粪坑的德行,丫头看不看得上你?嗤……” 第119章 暴更二十六 这话攻击性和侮辱性都极强,显然对李继东很有敌意,更像占有欲极强。跟沈易遥站在一起,那姿态就像是在护着自家媳妇儿。 屋里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有些惊讶顾安勋这是真看上黑丫儿了? 他说的话,也不见黑丫儿反驳。 甚至在刘大队长再次问黑丫儿核实时,她也承认了她单独跟顾安勋一起上了山。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俩才是真在一起谈上了的一对啊! 沈易遥在顾安勋站出来护着她,还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也是震惊的! 她没想到顾大哥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这比看到他暗地里护着她,怕她被李继东算计了,还要让她惊讶。 她倒是没往男女感情上想,只以为顾大哥这是不想她沾上李继东那坨狗屎,故意站出来给她当上一回挡箭牌。 沈易遥心中还挺感动的,也不想拆了顾大哥的台,所以她也顺着他的话承认了。 至于会被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她压根不在乎。 就单单孙家闹的恶心事儿,她也早没什么名声可言了。 大不了就是被传她看上顾知青长的好,故意拿着恩情说事儿,缠上顾知青了。 这话早前就有捕风捉影,这回再传出她跟顾大哥一起上山钻林子,只会传的更难听一些而已。 她才不在乎呢! 反正她现在还小,也不着急找婆家。 过两年她考出去了,更是不用在意千里之外怎么传的了。 可她这么想,不代表别人都这么想。 尤其是刘大队长! 眼下先要处理李继东这边的糟心事儿,他也就没扯太多,但还是说了一句:“小顾啊,你和黑丫儿这样也不是个事儿。等郭大明白回来,你俩的事儿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不能让黑丫儿没名没分地跟你再这么处着了,你得考虑村儿里人的看法,不能让人杵你俩脊梁骨。” “这事儿你们小孩巴子不懂,也做不了主,我也不跟你们多掰扯。” 刘郑毅挥挥手:“行了,这儿也没你们什么事儿了,快吃饭去吧!” 顾安勋应了一声,拉着沈易遥的手就出去了。 李继东的眼睛跟淬了毒似的,盯在了两人牵着的手上。 刘郑毅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这小白脸的一举一动。 再瞧见他现在这个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像顾知青说的,这就是嫉妒黑丫儿每天给人家送饭,眼馋着人家的伙食。还有沈家的大瓦房在那,可比这小破知青点住着舒服多了! 他还真以为两句话,就能讹上人黑丫儿了? 别说有顾知青挡在前头了,就是顾知青不在,那还有他呢! 真当他这个大队长是眼瞎心盲拎不清的?看不起谁呢?! 刘大队长冷笑了一声,笑声里极尽讽刺。 李继东还想往黑丫儿的身上使劲儿,刘郑毅三言两语就让他破绽百出,谁都看出来他讹人了。 六丫更是气得不轻,她可是最清楚李继东心思的,到这个时候了他还不死心。 她眼见着都要被卖了,他还一心想着沈家的富贵,可见以前那些话都是骗她的! 他根本就是想甩开她! 没门儿! 六丫当即哭着粘到了李继东身上,故意语无伦次装疯卖傻,却是抖出了不少事儿来。 “东子哥,你不能不要我,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你让我给你端屎端尿,我听话,我哪做的不好了?” “东子哥,你在草垛子后头抱着我,说你一定会娶我的……丫丫好疼,你说一下下,忍一下就好,丫丫也听话了呀?” “东子哥,你说沈家独门独院的大瓦房真好,一个丑丫头哪配住那么好的房子,丫丫也帮你出气了呀?” “你说你想……” 六丫每说一句,李继东眼皮子就是一跳,眼见着六丫很可能会秃噜出不得了的东西,他再没力气,也还是捂住了她的嘴。 六丫还在挣扎着,明显地在威胁。 李继东咬着牙:“行,娶了是吧?你们好算计,我认下了!” “满意了吗?” 他虽然认下了,但这话还是给自己留了余地。 柳家夫妻可不管那个,只要能把这个灾星送出去,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六丫眼底的黑气一闪而逝,也没说什么。 她只要能够赖上东子哥,不会再被卖就知足了。 哪怕这人花花肠子多,跟她结了婚,她也有正当理由,明目张胆去活撕了那些个不要脸勾搭别人男人滴玩意! 六丫想的挺好,李继东心里也有了其他的主意。 柳家现在这么嫌弃六丫,应该不会想他们住到柳家去……只要不住柳家,不在那几个长辈眼皮子底下,他把她当成个使唤丫头,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这边还在扯皮,顾安勋的屋子里,沈易遥一副连累了顾安勋的歉意模样:“那个,顾大哥……对不起啊,今儿这事儿连累你了……” 顾安勋摇摇头,挺腼腆地说着:“没事儿,你放心,我不能让那恶心人的东西讹上你。” 沈易遥心里感动,也更愧疚了:“这事儿听刘大队长的意思,怕是等到我干爹回来,就得上门去提……这样吧!” 她也是麻爪了,这会儿头疼的很,但也很快就有了决断:“就像李继东一心想要讹上我,确实让我感觉挺恶心的,我也不想就这么讹上了顾大哥。我知道你想护着我,对我很好,我更不能恩将仇报,不想你受委屈……” “这样,等我干爹回来了,顾大哥先答应下来。如果他们没有说到结婚那步,就是先下定,那还好说,暂时委屈顾大哥担个名分。” “要是真就到结婚那份儿上了……咱两就不登记,可以以年龄不够为由,只做对假夫妻,有名无分的那种。” “等过几年高考开了,咱两都考出去了,外面不会有人知道这茬,不会影响顾大哥的。” “你看……这样行吗?” 沈易遥斟酌了再斟酌,磕磕绊绊才说出了这番话来。 她觉得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委屈了顾大哥的。 人好好一有为青年呢!就被个恶心人的李继东……就这么被迫跟她栓一块儿了! 他们关系好归关系好的,可不能因为关系好,就得被强行捆绑到一起呀? 这不是强买强卖难为人吗? 第120章 暴更二十七 沈易遥觉得这是赶鸭子上架,心中满是歉意,她也知道自己这想法在这个时代有多么的离经叛道,也不知道顾大哥会不会较真啊? 就在沈易遥焦虑紧张着的时候,顾安勋同样也焦虑紧张。 在听到丫头说让他答应的时候,他的心跳都乱了,可再听见后面那些话……他真的很想说他是愿意的,又担心他这么一说,丫头并不愿意,会直接否定了现在的想法。 顾安勋心里那叫一个煎熬! 可也正是因为他心中有着不确定,有着心虚,就更不敢让沈易遥看出来了。 他再怎么纠结,也只能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大有一副你说什么是什么,我一句都不反驳的架势。 他这腼腆样儿落进沈易遥的眼里,那就更是觉得这人人品是真的没话说了。 她都觉得自己这样有骗婚的嫌疑,挺过分的。 这得多相信她……才能毫不犹豫就应下了啊? 沈易遥实在没忍住,嘴欠的问了一句:“顾大哥……就真不怕我跟你定下了赖上你啊?” 顾安勋心说:你要是肯赖上我就好了。 可他嘴上说的却是:“换成别人我还真怕,也不敢答应,你不会。” 那副憨厚的模样……看的沈易遥罪恶感更重了。 她暗暗下了决定,在高考前,她能对这人好一点儿,就多照顾着一些吧! 这样人品的人,可真的挺难寻的了。 如果换到她的那个时代,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实惠的人了啊? 也就在小说里,找找男主男二这样的纸片人还差不多! 可惜啊,她就是个小炮灰,能把日子过好就挺不错了,哪里敢肖想那些? 以前常听老妈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所以她不论什么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老爸说,人呐,只要不忘初心,这辈子就不会差,所以末世过的再艰难,她也不曾失去人性。 而曾对她还不错的一个朋友曾跟她说,一个人一辈子的福气是有限的,不贪心不妄想,反而可以知足常乐。 所以,哪怕顾大哥再好,她也没有强扭这棵瓜苗的打算。 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不是她的,她不会强求,分寸还是要有的。 两人各有心思,却是很和谐地坐在一起达成了一致。 沈易遥走后,顾安勋埋头吃着小鸡炖蘑菇,心里五味杂陈。 曾经,什么好东西都不可能轮得到他,也就养成了他不争不抢淡然处之的心性。 现在最好的丫头就要落在他碗里了,他不能急,绝对不能急。 不说高考开不开,又要到了什么时候才会开。 就说他们这个婚只要结了,他早晚得让她心甘情愿地落到他的户口本上! 顾安勋第一次有了要争抢的心思,眼底的火光熊熊,什么孙大宝,什么李继东,都统统见鬼去吧! 顾安勋这边饭都吃完了,李继东那里还在扯皮。 顾安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把碗洗干净,就去了隔壁。 见李继东那完全不死心的愤恨眼神,他猜到了他很可能现在就是想先应承下来,保不齐再找机会又想对丫头下手。 顾安勋过来就是掐他念头的! 刘郑毅看到他,还有些诧异,不知道他又有什么事儿? 顾安勋对着刘大队长还是很尊敬很有礼貌的:“大队长,今天我背着丫头进村,很多人都看见了,明天还不知道会被传承什么样,还得麻烦大队长帮忙解决解决。” 他顿了下,发挥了他老实巴交的外貌优势,脸上微微有些泛红:“等郭叔儿回来,我们就直接定日子。这事儿……我没家人在这边,能请大队长家我婶儿给做个媒人吗?” 刘郑毅一愣,他本来想的只是这俩先下个定,定下也就不怕人说道了。 没想到这发展比他想的可快多了啊? 刘郑毅沉吟着,正了脸色:“这事儿黑丫儿也是这个意思?” 顾安勋腼腆地点了点头:“刚我们才说好了,要不我把她找来您当场问也行。” 顾安勋神情坦荡,说着就要去找人。 刘郑毅对他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好,自然不会还要求证。 再说这俩孩子也是真的处的好,要不那丫头留郭家在沈家住的时候,不会也让他也跟着留宿了。 全村儿里头,在那丫头心里,能跟郭家一个待遇的,也只这么一个。 刘郑毅点点头:“那行,那到时候我跟俺家那口子,给你俩做证婚人!” “哎!谢谢大队长!”顾安勋第一次在人前笑得那么灿烂,连小酒窝都露出来了。 刘大队长看得都一愣,心想:就这么个俊小伙子天天在黑丫儿眼么前晃悠,说她能看上李继东?呵呵…… 他现在是更不信了! 李继东被这两人的话刺激到了,想说话,却被六丫狠狠拧了腰间软肉,又看到了六丫爸妈不善的眼神,连疼带憋屈的……一张脸都扭曲了。 他恨恨地盯着顾安勋,到底还是让他得手了! 有了顾安勋刚才的话,又有了刘大队长的承诺,他再动歪心思,哪怕得手了,性质也不同了。 男未婚,女未嫁,他得手了人就是他的!黑丫儿这个亏是吃定了,没跑儿! 可顾安勋现在等于给黑丫儿盖了章! 黑丫儿现在已经有主了……他再动了人,那就是耍流氓,是要被抓进去的! 很好的例子就在眼前。 六丫没嫁人,没跟别人定下,他也没明面上跟谁确定关系。六丫往他炕上一躺,他要么娶她,要么蹲号子去,其实是一回事。 不同的只不过是一个是他算计人,一个是他被人算计了而已。 李继东心里那个憋气,那个恨呐! 他就纳闷自己最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顾安勋不躲不闪地对上了李继东吃人的目光,笑容收了收,说了一句让屋里人都为之一震的话:“再让我看见你鬼鬼祟祟躲草垛子后头偷窥沈家踩点儿,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顾安勋说完就走,屋子里所有人都看向了眼神慌乱地李继东,里面满是意味深长。 刘郑毅没想到还有这事儿呢? 可这个没有当场抓着人,那就有的扯皮,但就看那小白脸儿的模样,他就知道是真的! 难怪顾知青要特意在这么个场合,请他那口子保媒了! 刘郑毅的眼底有赞赏划过。 好小子!这还没娶进门呢就这么护着……黑丫儿这桩亲事啊,差不了! 第121章 暴更二十八 沈易遥的否认之后,又有顾安勋过来再搅合了一把,李继东自己还破绽百出,他想赖上沈易遥的算计彻底没戏了。 六丫成功把人拴住,眼底却也没有得意。 黑丫儿! 顾知青竟然真的看上了黑丫儿! 东子哥心心念念地也是黑丫儿! 她愤愤瞪视着河对岸沈家的眼底……黑气越积越重。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她靠这一双眼,就能把沈易遥给虐杀个千万遍! 一个是她梦里都梦不到的人,根本不是她能肖想的;一个是早跟她厮混在一起,心里却一直想着一个又一个女人的埋汰玩意! 两个男人,不管好赖,眼里心里都没有她! 黑丫儿丑成那样,就因为有个好爸,这人男人都跟眼瞎了似的,一个个的都看上了她? 六丫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服,一千个一万个不甘……这些不平衡,在她的心里如同毒草疯长,又同她那颗扭曲的心一起被压榨出了汩汩毒汁。 那毒汁腐蚀着她的心,疼得她再一次后悔,为什么当初的一石头不再狠一点儿? 黑丫儿如果那个时候就死了,顾知青就得顶了罪! 沈家房,柳家可以买下;她可以想法子弄到手;那个男人她得不到,也不会再有人得到……多好! 六丫魔症了一样,心里不断冒出这个想法,甚至觉得事情就应该这样发展下去才对…… 六丫和李继东定下了,柳爱国夫妻俩就如李继东所想,压根没有让两人进柳家的打算。 不仅没有,两人还没请桌办事儿呢……柳家夫妻俩就把闺女直接丢给了李继东,完全没有要把六丫带回去的打算。 两口子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这可就难为死了齐红斌……六丫留了下来,跟李继东一被窝了。这一铺炕,他可就没法上了。 人小两口睡一块儿,他在旁边算怎么回事儿啊? 齐红斌就没见过柳家这么不会办事儿的人家! 他气得不行,也尴尬的不行。 难得的,是顾安勋竟然主动招呼他,让他去他那屋先凑合挤一挤。 齐红斌乍一听,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都打算去刘伟安和王富强那屋先凑合一宿了。 明天大不了吵一架,把李继东和六丫给赶去柳家,他也就清静了。 顾安勋能放下他那特性让他进屋,还真挺不容易的。 他的纳闷,在抱着铺盖进门,洗漱……尤其是特意洗干净脚才上炕之后,就得到了解答。 “多谢你提醒丫头。” 顾安勋只简简单单说了这么一句,就再没动静了。 齐红斌愣了愣,才想明白他谢的是什么。 所以……是因为他那天提醒的那一句,才得了一次善报吗? 齐红斌抿了抿唇,在一片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 原来……好人真的可以有好报么…… 沈家,沈易遥回家之后就失眠了,干脆大半夜地把自己忙成了一个陀螺。 她也纳闷了自己的大姨妈怎么还没完没了的了?这都多少天了啊?还没走的意思。 为了不让自己的肚子总是不舒服,她半夜都得靠着催生作物囤粮,来安抚着身体上的不适。 看着自己发光的双手,沈易遥心中的纠结又多了一层。 这要是真的直接到结婚那步了……她以后半夜还怎么偷偷囤粮呀? 还有抓光丝,她能感觉现在抓光丝的时候身体发光不那么明显了。甚至在她刻意隐匿气息的时候,抓光丝几乎是不发光的。 但那也是几乎。 要完全攻克这个问题,还得再晋级一回! 晋级啊……这个契机真的不好抓啊!她上辈子就卡在了升级慢上,被队友嫌弃得不行…… 沈易遥苦恼地愣着神,忽然听见了孙家的吵吵声。 那声音明显有着刻意的压低,可这黑灯瞎火夜深人静的,除了虫鸣蛙叫声,就只剩王家的呼噜声了,这边忽然有人说话,就显得特别引人注意! “你说啥俺也不去,都这样了还想咋?你也不怕……再找过来!”孙婶子的声音里满是怨气。 “让你去你就去,你个不要b脸的东西,俺替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大儿子,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孙宝根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 “那沈家邪乎地很,你眼瞎啊?没瞅见俺都什么样儿了?那肯定是……那谁让蜂子蜇的俺!我不去!”孙婶子不敢直接说沈父的名字,说话就显得遮遮掩掩的。 “呵,你爱去不去!不去是不?那就让你那糟烂种烂在牛棚里吧!”孙宝根拿孙大宝威胁。 孙婶子当即没了动静,不一会儿就呜呜哭了起来,还有推搡打闹的声音响起。 沈易遥翻了个大白眼,两人也不知道之前又商量了什么,应该是她去送饭了没听到。 这会儿大概就是后续了吧? 虽然不知道两人商量了什么,但她却知道这事儿跟她有关。 只是孙家找她是要赔礼道歉,还是没死心……那就得看明儿孙婶子找她的时候,提的是什么话茬了。 孙家打着打着,动静就变成了妖精打架……沈易遥又翻了个大白眼,孙宝根这是被人指点是活王八,真被刺激出毛病了。 孙婶子被放回来,几乎天天晚上孙家都要先吵后打,再变妖精打架。 沈易遥都想吐槽:这是我能免费听的吗? 不过想想全村各种正不正当的妖精打架,她不想听都这么流氓的往她耳朵里头钻……她一边嫌弃着污耳朵,一边也捡了不少把柄不是?这事儿她也就释然了。 孙家闹腾了大半夜才消停,沈易遥也耗光了最后一条光丝,上了炕开始抓光丝。 这几天她一直在尝试抓第六条光丝吸收,今天也一样。 她像往常一样抓住了第六条光丝,看着它在她的手里挣扎,她把它搓圆捏扁着,就是吸收不进去。 忽然地,她看到一条极细的光丝从眼前划过,突然想到了上一次升级的经历……她当时是抓到了一条特别粗壮的光丝吞了下去,因为能量的充盈超过了平时的量……应该是这么回事儿吧? 沈易遥放掉了手里的光丝,一轱辘坐了起来,粗壮的光丝…… 她看向了知青点的方向,眼底有着若有所思。 第122章 暴更二十九 沈易遥再次躺下,这回她把感应彻底放开,去感应更大范围的光丝。 没有! 一条那样粗壮的嫩绿光丝都没有! 难道是知青点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吗? 沈易遥把这个记在了心里,下次再去知青点的时候,她倒是可以去仔细查探一下……或许,她可以在这个大柳村走上一圈看看。 说不定其他地方也会有意外收获呢? 沈易遥打定了主意,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郭婶子心事重重地找到她:“丫儿啊,你能帮干娘看着点儿小茂子不?我得去趟镇上看看,你干爹他们一走这么多天不回来,我这一宿宿地睡不好觉呐……唉。” 沈易遥心思一动:“干爹也许是去县上看病开药去了……这样,让顾大哥帮忙看一下小茂子,我陪您去吧!” 郭婶子一想也是,她刚也是急糊涂了。 丫儿白天还能帮着照顾两顿饭,晚上总不能也让她照顾着,那可不像话。 郭婶子心焦地不行,打算晌午就走。 沈易遥答应了一声,一下工就往家跑,进门没多会儿,就拎着篮子往知青点跑去。 顾安勋刚洗漱完,正一身的水汽,眉眼清隽,眉目如画。 他的领口大开着,露出了修长的脖颈,突出了喉结和锁骨;袖口也卷了上去,露出了骨肉匀停的小臂……没了往日里的严谨正经,多了随性洒脱。 这人的气质这么一变,沈易遥都差点儿看迷了眼。 她愣了下,用笑容掩盖刚刚的失礼:“顾大哥,吃饭啦~!” 顾安勋眼底有笑意划过,以前他并不在意自己长的怎么样,现在却很高兴自己的长相能入的了丫头的眼。 刚刚丫头看他看得失了神,他可是看的清楚呢! 顾安勋一副没察觉的模样,还像平常一样跟丫头相处。 这让沈易遥自在了不少,也松了口气。 她把篮子放在了桌上,才又开了口:“顾大哥,我要陪干娘去一趟镇上,你看……你能帮着看一下小茂子吗?” 顾安勋一顿:“是去找郭叔儿他们?” 沈易遥点点头:“干爹他们去了这么久都没回,也不知道是有事耽搁了,还是他那老毛病又……干娘担心得不行,她身体也不太好,我陪她走一趟。” 顾安勋皱了眉头:“就你们俩……要不我也去吧?带上小茂子一起。” 沈易遥迟疑了下:“我们两个没问题的,不能让你再误工了,而且小茂子逃学也不太好……” 她说到这,忽然一顿,看见了齐红斌走了进来。 她眨眨眼,打了个招呼,末了又加了一句:“上次的事情,还要多谢齐知青了。” 齐红斌没说什么,只点了下头,不声不响地抱了铺盖就离开了。 沈易遥疑惑地看着齐红斌的背影:“齐知青……昨儿在你这住的呀?” 顾安勋“嗯”了一声:“六丫跟李继东住一起,他没地方住,就在我这凑合了一宿。” 沈易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眨眨眼,看了看顾安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 这人不是一板一眼穿得那么严的时候,她可真不敢多瞧。 在她那个年代,就这张脸……完全可以吊打一群小鲜肉了。 沈易遥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是个颜控…… 可能末世的时候干净人太少,能看的脸也是凤毛麟角的缘故? 沈易遥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到了原因,心里那点儿别扭霎时烟消云散,又自在了许多。 顾安勋看着丫头第二次不敢看她,眼里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但他的声音依旧没变。 他知道丫头在想什么,他的特性……能允许一个外人进入他的地盘,在她看来应该挺不可思议的吧? 顾安勋勾了下嘴角:“那天……他提醒你的事儿,我知道了。齐红斌人还算不错,就是独了些,不喜欢与人相处。” 沈易遥嘴角抽了下,独?这里最独的难道不是他吗? 除了跟她和郭家有接触,她就没见顾大哥跟谁站一块儿过。 不过这事儿她也就想想,也没说出口调侃人……感觉不太合适,他们还没熟到可以这么调侃的程度。 就像刘大队长和王会计,那是相处了多年,关系铁着呢,说话才不顾忌。 沈易遥并不觉得她跟顾大哥到那一步了。 与人相处,越是珍视的,她越是显得小心翼翼。 两人不尴不尬地又说了几句,等沈易遥离开的时候,顾安勋也没能跟着一起去,只好在家带孩子了。 沈易遥去了郭家:“干娘,我送饭的时候,跟顾大哥说妥了,小茂子呢?” 郭茂听见了他黑丫儿姐的声音,一阵风似的就刮了出来:“黑丫儿姐,你们要去哪啊?带我去呗?” 沈易遥还没说话,郭婶子已经一巴掌把那往前凑的小脑袋给推开了:“去去去,你去啥去?多去一个人就多花一份子钱,你当老娘是万元户啊?哪禁得住你见啥要啥!” 小茂子吐了吐舌头,家里出事儿他心里有数。他只是也想他爸和他哥咧,心里担心,这才想着跟去看看。 他妈不说,他都没想起来这茬捏! 小茂子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给大人添乱……但亲妈和黑丫儿姐也要走了,他就感觉自己被扔下了,难免心里难受,人就蔫吧了下来…… 沈易遥见他要哭不哭强忍着的模样,手背在身后,手心里就出现了一把水果糖。 她笑着微微弯腰,把手拿到前面来:“你看这是什么?” 小茂子蔫耷耷地一抬眼,就看到了漂亮的玻璃纸! “水果糖!哎呀这个玻璃纸好漂亮,我还没有捏!” 郭茂眼睛一亮,人也支棱起来了。 沈易遥把糖放进他手里:“呐,都是你的,在家跟顾大哥好好学学写字,写好了有奖励哟~!” 郭茂眼睛亮晶晶地:“黑丫儿姐还有别的糖纸?” 沈易遥笑笑:“我有很多糖纸哦,都不重样儿的!你乖乖练字,回来我检查。” 郭茂点头如小鸡啄米,啪啪拍着小胸脯:“嗯嗯嗯,我跟勋子哥在家等你们回来,我一定好好练,你就擎好儿吧!” 说着,郭茂还挤眉弄眼地加了一句:“黑丫儿姐,你那有多少糖纸啊?嘿嘿……” 第123章 暴更三十 沈易遥被这么个小机灵鬼给逗笑了,她比了比本子的厚度:“有这么厚一本哦,不过本子上的不能给你,糖我也还有呢!你表现的好,回来给你糖吃~!” 郭茂听到不能给他,本来还失望呢,但想着能看看也行啊! 没想到黑丫儿姐一个大喘气,她还有糖! 那不就是能得糖纸,还能尝到那糖什么味儿了吗? 哎呀!黑丫儿姐咋就这么好捏? 郭茂乐得跟个偷着油的小老鼠似的,一再保证着:“黑丫儿姐放心,我一定跟勋子哥好好学!” 沈易遥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郭婶子笑看着两人相处,摸了摸缝在裤腰里的毛票……心里定了定。 沈易遥忽然把钥匙递给了顾安勋:“宿舍不方便做饭,顾大哥带着小茂子去我那帮我看着点儿吧。” 顾安勋想到扒墙头的事儿,也没多想别的,就答应了下来。 等郭婶子带着沈易遥走了后,他带着小茂子去了沈家,看着堂屋摆着一堆吃的,还有一张纸条的时候……才明白丫头让他过来,还有照顾他们俩吃喝的意思在里头。 纸条上把他们这一大一小安排的明明白白。 顾安勋看完,那种自己成了一家之主的感觉又回来了。 丫头……又一次把家放心交给他了呢! 顾安勋抿了抿唇,心底一朵又一朵小花无声绽放。 …… 另一边,沈易遥还是第一次亲自走出大柳村,亲眼看到外面的景色,不管看什么她都觉得好新鲜。 两人腿着走了二十里地,看到镇碑的时候,沈易遥差点儿喜极而泣。 太累人了! 哪怕她有异能滋养着身体,可她也有大姨妈这个debuff加成呀…… 郭婶子也累够呛,不过显然她更适应这种出门腿着走,进县城才坐车的生活节奏。 到了镇上,郭婶子熟门熟路带着沈易遥去了革委会招待所。 如果俩人还没走,那肯定在这;走了也能问问什么时候走的? 且她们今天不管找没找到人,都得在这儿住一宿。 郭婶子进门就去打听了,沈易遥跟在后面不声不响的,这么复古的地方……她连见都没见过。 这里的住宿费是一人两毛一晚,沈易遥要掏钱,郭婶子不让。 郭婶子也打听出来了,那父子俩在这住了两晚上就走了。 没回家,那就是去县里了。 郭婶子心里有了数儿,就打算带着沈易遥买饭去。 沈易遥拉了拉她,指了指自己带的兜子:“干娘,我带了,够咱俩吃到明儿早上呢。” 郭婶子一顿,她今儿心里搁着事儿,就没想起来这一茬。 她稀罕地摸了摸沈易遥的头:“还是我闺女想的全呼!” 两人回房间的时候,郭婶子忽然想起来问了一句:“你小日子走没?” 沈易遥摇摇头,郭婶子一下子瞪眼了:“你这孩子,没走咋不说捏?走这老远抻着没?肚子疼不?” 沈易遥又摇摇头:“干娘,我没事儿,这都多长时间了?快没了。” 郭婶子这才放松了下来,但紧接着她又向着门外走去,还交代着:“你先吃,我去给你要热水去,不准喝你那壶里的凉水啊。” 说着,郭婶子已经麻利地出去了。 沈易遥无奈一笑,自己还真被当成小孩子照顾了啊…… 郭婶子没想到沈易遥带了大肉包子不说,还带了肉干来,那一壶水也是放了点儿盐的凉白开。 这准备还挺齐全的哈? 两人简单吃了一顿,郭婶子发现沈易遥还自带被面儿,睡在土炕上的时候,还在被褥间夹了一层才躺进去。 郭婶子没那些讲究,不太明白这是个什么睡法?不过她也没说啥,只当这孩子爱干净。 沈易遥只是习惯了,她不仅仅带了被面,她空间里头把整个沈家的家当都带着了。 包括她的铺盖。 一夜安睡,第二天,郭婶子带着沈易遥早早就起来了。 从镇上到县里,一早一晚只见一趟车。 早上的车去,晚上的车回。 两人洗漱吃完早饭离开招待所的时候,沈易遥看了眼招待所的座钟,暗暗咧了咧嘴。 才四点四十五…… 两人大概等了十几分钟,沈易遥就见一辆复古老旧的掉漆绿皮大客车,慢慢悠悠一颠两晃地开了过来…… 两人买票上了车,去县里一张车票两毛五,俩人的又花了五毛钱。 郭婶子依旧不准沈易遥掏钱,她一起把钱给了,就带着沈易遥找座儿。 要坐下的时候,还不准她坐窗边吹风,时不时还会问问她难不难受? 沈易遥一直表现得很乖很懂事,让郭婶子十分顺心。 以前……她第一次带着山子坐车时,山子晕车吐了她一身。 后来有了苗子,第一次带苗子坐车时,苗子老想把脑袋伸出窗外,她不让,苗子哭闹了一路。 之后又有了小茂子,第一次带小茂子坐车时,那皮猴儿看什么都新鲜,还跟同车的老大爷混熟了,吃了人家一块饴糖。 人老大爷下车的时候,小茂子差点儿就跟人走了……郭婶子是又好气又好笑。后来就总讲拍花子的故事吓唬他,这孩子才不再给吃就跟人走了。 …… 现在,她第一次带着丫儿坐车,她的丫儿不仅不吵不闹,还把肩膀给她靠着,让她眯一觉,到了叫她。 她养了仨孩子,最小的都十一啦!以前这话都是她说的,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孩子对她说捏! 郭婶子忽然觉得那仨都不是亲生的咧,眼前这个才是! 车子晃晃悠悠着,青山绿水在不断倒退着,暖风吹拂着面颊,一阵阵困意犯了上来。 郭婶子靠在沈易遥的肩头,没多会儿就睡熟了。 沈易遥看着窗外的景色,那连绵的水色波光粼粼,却让她渐渐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大柳村那条太子河的主流河道吗? 这么宽的河面,雨水不算丰盈的情况下,水位离路面不足一米……河堤也很原始,不见修缮。 就这……也难怪下游年年发水了。 大柳村的土路木桥年年都会被水冲毁,村里那条出村的路……基本就是三年一小修,十年一大修的状态。 大柳村的柏油马路修不起来,至今不曾通电,就与这发水有关…… 第124章 今儿这个恩情,他记下了 车子晃晃悠悠时停时走着,九点多了才晃到了县里。 沈易遥叫醒了郭婶子,两人下了车,直奔县革委会招待所走去。 郭婶子依旧先去打听,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找到人,那父子俩没在这里住过。 郭婶子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谢过了人家,踌躇了下,还是带着沈易遥先去吃了饭,而后直奔县医院。 才到县医院门口,郭婶子离着老远就看到了郭山,亮开了嗓门儿就招呼了起来:“山子!” 郭山听到老妈的声音,展不开的愁眉忽然就平整了。 他急急转头,就见他老妈在丫头的搀扶下,急吼吼地奔着他走来。 郭山大步迈开,迎了上去:“妈?你咋来咧?我弟自己在家能行么?” 郭婶子没搭这茬,心提的老高的,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你爸呢?咋回事儿?” 郭山又皱了眉:“俺们在镇上找了两天,没找着苗子……我爸老毛病犯了,又累着了,第二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那个点儿了,镇上的小诊所早关了门。我寻思着……第二天等着人家上班,还不如早早等车来县医院呢!我就背着我爸来了……” 郭山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完,郭婶子已经急得不行,着急忙慌地往医院里跑了。 郭山快步跟了上去带路,三人到了病房的时候,郭保全还在昏睡着,手边的吊瓶还有一多半的水没挂完。 郭婶子一看老伴儿憔悴地模样,眼泪就要止不住了。 她赶忙擦了擦,哭可不吉利,不能乱哭! 沈易遥上前,她已经开始跟干爹学了医。 虽然学的不久,做做样子还是可以的。 她上前号脉,如同星光的微量光丝悄然钻进了郭保全的体内,得来的反馈让她心弦一松。 没什么大事儿,再挂几瓶水消消炎就能回家了。 只是……她想起刚才山子哥在医院门口转悠,不时挠头的样儿……既然不是干爹出问题了,那肯定就是药费了吧? 沈易遥小声询问:“山子哥,是药费超了?” 郭山诧异丫头竟然发现了,不过还是老实地点点头:“之前我爸烧出肺炎了,加重了病情,用了好药……昨天通知的让再交钱,我去了,手里的都交了,还差着十七块多……” 郭婶子一惊:“咋恁老多?用滴啥药啊?” 郭山挠挠头:“我也说不清,就是省城大医院才有的什么什么药,那名儿我记不住……一瓶加两支就十块……” 郭婶子是真被这个价格给吓着了,心里也直打鼓。 她倒是把剩下的钱都带来了,可这药得用多久?她这也不能够哇? 郭婶子心有忐忑,沈易遥拍了拍她的手:“干娘,别担心,我也带钱了,我去交。” 郭婶子拦着她:“别,哪能让你掏钱捏?我去,干娘这还有呢!” 她想着缝在裤腰里那二十块钱,本来好想给丫儿买花布做身衣裳,再给丫儿买二斤白糖一斤红糖来着,现在怕是有没有回去的车费都说不准了。 沈易遥一笑:“干娘,这种时候还跟我外道什么?治好了干爹最要紧。” 她也没想到那什么好药那么贵,一会儿找个机会,她帮帮干爹快点儿恢复吧……看来她的大姨妈又得延迟几天了…… 沈易遥没在给她干娘说话的机会,拍了一把郭山,就往外走去。 郭山一时左右为难地看了他妈一眼,又看了看他爸,一咬牙说了句:“妈,这钱当我借的,等我回去也上山采药去,再还给丫头。” 郭婶子这才顿了下,收回了要拉住丫儿不让去的手。 郭山坚定了神色跟了上去,今儿这个恩情,他记下了。 沈易遥去付了款,又带郭山去吃了饭。 郭山吃得狼吞虎咽,显然是愁医药费,为了省钱,他连饭都没好好吃过。 沈易遥又买了份粥,买了十几个大包子,一份小咸菜带了回去。 回病房的时候,郭保全正在拔针,人已经醒了。 郭婶子在一旁帮忙摁着棉签儿,眼睛红着,就是强忍着不哭。 沈易遥路上不动声色的在粥和包子里家了光丝,这会儿看见人醒了,笑着开了口:“干爹饿了吧?我跟山子哥给您带饭回来了。” 郭山的脸微微发红,他刚才一口气吃了四个包子一碗粥,现在撑得都走不动路了。 郭婶子没在沈易遥面前表现出什么来,却是偷偷去看郭山,似在问他记住花了多少没? 那小眼神儿特别传神,郭山一下子就看懂了,也偷偷瞟了沈易遥一眼,在沈易遥身后点点头。 两人都以为瞒着丫头,不让她知道,沈易遥五识比常人都敏锐许多,哪里能看不到? 她也没戳破,省得干爹也跟着忧心,养不好病。 郭保全还以为是媳妇带钱来了,郭山买的饭……他虚弱地笑笑,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包子就不肯吃了。 在外费钱,什么都得省着点儿。剩下那些包子和咸菜,应该够他们娘仨吃了。 郭保全让着三人,三人都说吃过了。 郭保全疑惑:“吃过了咋还买了这老些啊?” 郭山不自觉看向了沈易遥……郭婶子也是不会撒谎的,也忍不住看向了沈易遥……郭保全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是丫蛋儿花了钱了? 他心里不自在,瞪了郭山一眼,有些暗怪儿子,怎么能让丫蛋儿花钱捏? 郭山挠了挠脑袋,也有些羞愧。 沈易遥却是笑了笑:“干爹别怪山子哥,是我抢着给的钱,他哪好意思跟我撕吧?多难看不是?” 郭保全被拉走了注意力,声音虚的基本只有气声了:“丫蛋儿啊,怎么能……能让你花钱?你还小呢,钱可……可……咳咳咳……” 才说了几句话,郭保全就咳嗽了起来。 沈易遥赶紧上前帮忙顺气,暗暗调了光丝,借着郭保全身体的遮挡,灌了半根光丝过去。 只是半根还好,她没感觉肚子疼。看着干爹的咳嗽平复了下来,她也松了口气。 郭保全摆摆手:“好,好多了,丫蛋儿啊,你快歇歇吧,折腾着一道了……” 郭婶子又想起了小日子那茬,把刚倒的水递给自家老头子,也点点头:“对,对对,丫儿啊,你快歇歇吧,我来!” 第125章 一堆要买的 沈易遥顺势收回手,在旁边的床位上躺了一会儿。 郭婶子劝着自家老头子又吃了一个包子,看着他又疲累地睡了过去,才拉着郭山鸟悄儿地走了出去。 “丫儿花了多少?”郭婶子小声问。 郭山挠挠脑袋:“丫头交了三十,小米粥三分两碗,小咸菜两分,包子一毛四个,吃的一共花了五毛。” 看他妈还在对账,郭山想了想,又说道:“我刚喝了一碗粥,吃了四个包子。剩下的丫头都带回来啦,她没吃。” 郭婶子点头:“俺们过来,我带丫儿先吃了油饼喝了口热乎汤……三十多啊……丫头可真跟咱掏心掏肺啦!这钱……等回去咱娘俩一起上山,能挖草药挖草药,挖不着……猎两头狍子送队部也差不多咧。” 郭婶子看向了大儿子:“丫头的钱咱得尽快还上,不能拖,咱不能老占着丫头便宜,不像话。” 郭山当即点头:“哎,知道,妈你放心,回去我就上山!你还是别去了,在家照顾爸吧。” 郭婶子有些迟疑地回头,往病房里瞅瞅,叹了口气:“再说吧,还不知道你爸什么时候好,还得花多少捏……” 郭山也沉默了,年年他爸的药费都是家里花销地大头,这个还真的不好说。 沈易遥闭着眼,把两人的话都听进了耳里,也跟着无声叹了一口气。 郭家她是真的挺喜欢的,对外不好惹,遇事拎得清,对内那是扒心扒肺的实在。 情分都是处出来的。 她有事儿的时候,干娘急成什么样子,她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郭家有事儿,她能帮肯定不会犹豫。 但她也记得财帛动人心…… 如果这个时候郭家忽然画风突变,嘴上说不能让她花钱,背着她就变了嘴脸,只用两句好话换她这情分,那郭家也就只值三十块了。 人与人的相处就是这么回事。 有来有往,才能长久,谁也别拿谁当傻子,才能真的交下心来。 三十块,赶上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在当地人眼里不是想数目。 可在沈易遥的眼中,却什么都不是。 她如果想,随随便便寻到一棵草药,就能无限催生,也不用年份太高,就跟上次的沙参差不多就行了,随便卖卖都不止三四十块。 只是这点儿小钱没入了她的眼,她要赚的也不是这样小打小闹的零散钱,所以她也就暂且没动这个心思。 只是这钱放在郭家可就不是小钱了。 上山……听着山上都是宝,却也危险重重。 一个不小心,非死即残,机遇有,危险更大! 就像上一次的狼……上上次的蛇,都是很要命的,顾大哥上山多少都要带着些伤回来。 沈易遥并不想让郭家为了还她那点儿钱,就豁出命去。 这事儿……还得回去了再说。 眯了大概两个小时,沈易遥就起来了。 她把地方让了出来,郭婶子一直坐着也累了,躺了没多会儿就睡熟了。 郭山靠在一边儿也在打着瞌睡,听到了动静,睁眼看了一下,用眼神询问沈易遥:你干哈去? 沈易遥用口型回:厕所。 郭山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沈易遥出来上了一趟厕所不假,不过她收拾好了自己却没再回病房,而是向着外面走去。 刚才她跟山子哥去吃饭的时候,打听了不少事儿。 她像是闲聊,郭山也没发现什么,以为她第一次来,看啥都好奇,就把自己知道那点儿东西都跟她说了。 县医院在主街上,这里是国营消费一条龙‘商业街’,国营餐馆儿、供销社、副食品店、粮油站、种子站、革委会招待所、农公社、县劳动局等等都在这里了。 沈易遥先去了种子站,她这张黑脸蛋儿在县里可是够扎眼的,一进门就被人盯着瞅。 她也不在意,一双黑亮的眼睛盯在那各种各样的种子上,就跟别人盯着她一样的稀奇。 她这个摸一摸,那个看一看。 几乎所有种子都被她摸了个遍。 她一个小孩儿,看着年纪就不大,售货员是个老大爷,以为是她家大人让她来买种子,她不认识,才挨个乱翻,于是好心的问了句:“丫头啊?你想买啥?” 沈易遥看了一圈,指了指:“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沈易遥也不叫名字,老大爷更是认为她不认识了,这么大的丫头不识字的很多,看她穿的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对她态度还算不错:“丫头啊,这个是香菜,这个是油菜,这个是黄花菜,你家大人让你买这个?” 沈易遥点点头,觉得这大爷人挺好的,又指了好几样种子一起买了。 这些……她其实都拿了一颗种子了,但就大爷的这份好心,也值得她花这块八毛的。 买了一堆种子,每样都不多,也就一小包,加一块六毛七,大爷还给她抹了零收了六毛五,等于多送了她一包种子。 沈易遥连连道谢,却不知那大爷是看她穿的不太好,以为她家里穷,又担心她买错了种子回家挨打,才给了她实惠。 沈易遥离开了种子站,又去粮油店打了油,买了三十多斤的大米白面。 她手里的票就要过期了,这些她打算带回去,放在明面上,给她自己催生囤的粮做遮掩用。 买了粮,还有糖票布票肉票……一堆要买的。 进了副食品店,沈易遥看到了五香粉和十三香,眼睛就是一亮! 她想着家里的油盐酱醋和香料都不多了,白糖祸害的尤其多! 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那买买买的架势,就跟别人家办年货差不多! 家里四斤白糖祸祸见底了,这次出来,她把糖票都给拿了出来,买了六斤白糖,十斤冰糖,四斤红糖。 糖票过没过期都被她用光了。 这些糖就不能都过明路了,她藏了一部分在空间,明面上只放了二斤白糖、二斤红糖。 冰糖在那时候可不是用来做菜的,那是大人们嫌带包装的糖块儿贵,买这种散装的糖块,留着哄孩子的。 家里来且了,也是可以拿冰糖来招待客人的。 一把花生,两三块冰糖,一杯凉白开,基本就是待客的规格。 有条件的还能加两个果子、一把瓜子。凉白开再换成麦乳精,那都算得上是小康家庭的规格了。 第126章 她不会认错! 沈易遥多花了二分钱从粮店买了个玻璃丝袋子,把置办的东西都给装了进去,就打算往回走了。 结果她才扛着袋子没走几步,眼睛就是一凝,盯上了一个颧骨很高的中年妇女。 沈易遥看她,倒不是因为她长得美丑,也不是她穿的多特立独行……而是因为她手里拿着正在吃的一块肉干! 肉干这东西也许别人家做出来的,长的都差不多,但她做的却是这大众之中特立独行的。 她不敢说这个年代没人会这法子,做不出来一样的肉干,但在这一片儿,绝对是独一份儿的! 就算她把方法白给人,都没人舍得那么费料的去做。 那肉干是她做的,她不会认错! 而这肉干如今出现在了一个陌生女人手里……能让她想得到的关联,只有一个人——郭苗! 这人跟郭苗有过接触。 以郭苗那个抠搜的性格,不可能会把自己的肉干拿出来跟人分享,她不抢别人的就不错了。 所以,要么这人看到了郭苗吃肉干,抢了她;要么连着郭苗一起抢回去了。 郭苗长相不差,如果不是刻薄寡恩扭曲了那张脸,在大柳村也差不多够得上村花级别了。 跑到外面来的郭苗,未必就能再横的起来,只要她面上露怯,被人惦记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沈易遥思量间就有了决断! 她放开了感应,路边的树和花草就都成了她的眼睛。 她快速地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把玻璃丝袋子往空间一收,转头又走了回去,凑到了那中年妇女身边儿。 她看她吃的香,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模样儿,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婶儿,你这肉干哪里买的?闻着好香啊~!” 那女人颧骨都快支出来了,一脸的刻薄相,看见沈易遥长这么磕碜,当即把肉干丢进了嘴里,嚼吧嚼吧呼伦咽了,噎得直瞪眼,怒火就更盛了! 她赶扑棱蛾子似的对着沈易遥挥手:“去去去,哪来的磕碜玩意?吓老娘一跳!就你这叫花子样儿,还吃肉干?捡牛粪去吧你!” (捡牛粪能换钱,一分一个。) 沈易遥被骂了,脸上委屈着,嘴上却在叨叨:“俺买得起!俺妈给钱了……” 她后面掰着手指头,嘟囔了一堆要买的东西,听得那中年妇女眼都直了…… ‘我滴个天老爷啊?她家大人是不是也傻缺啊?让这么个傻丫头出来买这老些东西!这算算得有五六块钱了!’ 中年妇女眼珠儿一转,思量着能让她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那肯定不住县里……再看这傻丫头穿的衣服土了吧唧的,一看就是哪个村儿里的村姑。 那脸备不住就是整天山上地里跑着,给晒成这样的! 村里的傻妮子啊……那还不是好骗得很? 中年妇女又仔细看了看沈易遥那张脸。 还别说啊?这脸除了黑了点儿,有一片雀斑,仔细看底子还是不错的。 抹了粉改一改,还挺周正的。 中年妇女越看越满意,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好像刚才她只是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了似的。 “那个……丫头啊?你自己来滴啊?”中年妇女‘好心’地问道,那声音亲和中带着明显的刻意。 沈易遥傻不愣登地点点头:“啊,家大人要上工,没时间,让我来买东西,再不买票就要放过期了。” 得,确定了!这还真就是个乡下傻丫头,估计学都没上过,倒是不如之前那丫头了。 “你想买这肉干?”中年妇女说着,从兜里又掏出了一块沾了一层布料上细灰的肉干,在沈易遥的面前晃了晃。 沈易遥的眼睛随着那肉干来回的转,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婶儿,你这肉干在哪买的啊?我刚咋没见着有卖地捏?” 中年妇女看着她那馋样儿,逗猫儿似的来回晃着那肉干:“这啊,这是婶儿自己做滴,可不是买滴~!” 沈易遥闻言失望地“啊”了一声,就要转身走人。 中年妇女更确定这是个傻的了。 不仅傻,还认死理儿。看来家里应该都是死脑瓜骨的憨货,好骗的很。 中年妇女放了心,这种一家子老实人的最没后患。 不管家里出了啥事儿,那第一反应都是自己做不到,不可能。 丫头要是丢了,可能也就找一找,找不着就算了,顶多在家里上上火,都不会报案滴! 中年妇女彻底放心了,露出的笑容也越发像狼外婆般可亲:“哎哎,丫头,你干哈去啊?” 沈易遥疑惑着转头,没心眼子的问啥说啥:“去买东西啊?买完赶车回去咧。” 中年妇女“嗐”了一声:“你这丫头第一次来县里吧?” 沈易遥点点头:“头一回,咋啦?婶儿还有啥事儿?” 中年妇女把那肉干往前一递:“呐,这给你,吃吧。” 沈易遥看着她往那肉干上蹭东西了,哪怕肉干上没加料,那肉干上全是灰……也不知道那女人这衣服多久没洗,那兜里都装过什么,她哪里吃得下去? 可刚才她还垂涎,现在又不吃,前后反差太大,这女人肯定会起疑…… 沈易遥咬咬牙,接过了肉干,在对方松了口气,眼底的得逞一闪而逝时,她忽然指了一下她后面:“婶儿,那是啥?” 中年妇女一扭头,沈易遥趁着这个功夫,把那肉干收进了空间单独存放,又把手快速在裤子上蹭了两把。 再抬起手来,她手里已经又多了一条干净的肉干。 中年妇女没看明白这傻丫头指的是啥,转回身时,就见那丫头已经把肉干塞进嘴里,眯着眼睛,一边傻乐一边嚼上了。 中年妇女知道得手了,哪还管她问的啥,眼见着傻丫头开始犯迷糊,眼睛半睁不睁的……她上前一步,一把把人拉到了身边:“哎哎?丫头?大侄女啊?是不是晒晕了啊?走,跟婶儿回家歇歇去……” 中年妇女一边自说自话着攀亲,一边把人往偏僻地方带。 沈易遥乖乖地跟着走了,眼看着是一点儿反抗地模样儿都没有。 中年妇女心里偷着乐,忍不住又拿出了一根肉干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哼着:“不怕你的胡子深,只要你有瓦斯针!不怕你小伙子长得黑哟~只要你有英纳格……” 第127章 你是哪条道上的? 郭山睡醒地时候,迷迷瞪瞪看了一眼他爸,见人还在睡着,又转头看了一眼另一张床,他妈也没醒……他才要闭眼接着睡,忽然猛地睁开眼,左右转头在屋里扫了一圈儿。 不对,丫头呐? 郭山一下子就吓精神了! 他又确认了一遍,丫头的确不在屋里,这……人呢? 他记得丫头说上厕所来着,怎么上个厕所这么久的吗? 郭山挠了挠脑袋,开门出去找人。 找了一圈,他还让人帮忙进女厕看了一眼,压根没人。 郭山这下子可着急了,丫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啊?不会这么一会儿就丢了吧? 这事儿他可不敢瞒着,又不能告诉他爸,让他爸再跟着着急。 他着急忙慌地跑到了病房门口,急得满脑门儿是汗,在门口喘了好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别弄出太大的动静来,这才进了门。 郭婶子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地都没睡好过,坐车那会儿算是难得踏实睡了一觉儿的,这时候还睡得很沉。 郭山皱着眉,急得抓耳挠腮的,可一看他妈脸上的倦容,也担心这么把人叫起来,会不会吓着她啊?之前老妈昏迷不醒的样子犹在眼前。 郭山是真的害怕,自己父母就没一个身体硬朗的。 他犹豫着的时候,偏偏他爸醒了! “山子?咳咳……”郭保全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了大儿子在眼前转摸摸儿,疑惑着叫了他一声,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郭山一个激灵,神色不太自然的应了一声:“哎,爸?要喝水啊?” 郭保全咳了一阵儿才缓了过来,看向郭山,眼底有奇怪的神色。 他往旁边床上看了一眼,又在屋里找了一圈:“丫蛋儿呢?” 郭山挠挠脑袋,神色更加不自然,却还努力着说谎:“出去了。” 郭保全压了压咳嗽,脸板了起来:“丫蛋儿去哪了?说实话。” 郭山最怵他爸这样,讷讷说不出话来。 “说!”郭保全瞪眼了。 “咳咳咳咳咳……”这一嗓子用了力,郭保全又开始猛咳。 这一顿咳嗽把郭山急够呛,赶紧上前帮他爸顺气。 郭婶子也被吵醒了,迷迷瞪瞪地眼睛还没睁开呢,就爬了起来:“咋了?别急,喝点水压压。” 郭婶子接手帮郭保全顺气,郭山回头去拿水杯。 郭保全喝了几口,勉强缓下了些,就继续瞪郭山:“说啊,丫蛋儿去哪啦?” 郭婶子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没看见沈易遥,也跟着看向了郭山:“你爸问你倒是说啊?” 郭山这才闷闷地说:“俺们都睡着的时候,丫头出去了。我正好看见,问她干哈去,她说去厕所。” 说到这,郭山的声音更闷了:“我以为就去个厕所,一会儿就回来了,又睡了。刚才睡醒没看着人,就出去找了一圈,没找着人,不知道丫头去哪儿了。” 郭保全眼见着就要起身下床去找人,郭婶子赶紧给按住了:“你躺着,我去。” 郭保全又咳嗽了起来,郭婶子一边给他顺气,一边瞪儿子:“你出去找没?丫儿是不是来县城,顺带着去买东西啦?” 郭山眼睛一亮,人也精神了! 他摇摇头:“我就在医院找了一圈,丫头说不定去供销社了!我去找找!” 郭婶子又瞪他一眼:“一天天稀里糊涂地,再给俺们吓个好歹出来!那丫头心眼儿忒实惠,她买自家用滴你别管,这么不声不响偷摸去滴,备不住她得给俺们带点儿啥……你快溜地去看看,可得拦住了,别让丫儿乱花钱。” 郭山“哎”了一声,应的响亮。 他咋没想到这一茬捏? 担心去了大半,郭山人又支棱起来了。 “那我去找找,妈你看着点儿爸,他晚上还一瓶滴流儿得扎呐!” 郭山一边往外走,一边交代了一句。 郭婶子摆摆手:“快溜地吧,一会儿那丫头自己回来了,东西可就不能退溜。” 郭山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 沈易遥被带到了僻静的地方,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影子都没一个。 中年妇女笑得一脸荡漾,把人放下就打算先搜个身。 这要是直接带回去了,搜出什么来可就不能独占了。 中年妇女才把手伸向了沈易遥的裤腰。 一般农村来的,都爱把钱缝这里。 还不等她摸上去,一只油黑的小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婶儿,你干嘛?” 沈易遥似笑非笑地看着女人,手上的力道加大。 中年女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易遥,好像没弄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中年妇女脸上露出了吃疼和害怕的神色,不过一瞬,她又想起来这就是个傻妮子,她怕啥? 中年妇女露出了一个略显扭曲地笑容来:“哎哎,大侄女啊,松!快松开啊!疼疼疼……” 沈易遥非但没松手,手上反而用了更大的力气:“婶儿,你还没说呢,你刚才想干嘛来着?” 中年妇女疼得龇牙咧嘴,人都弯了下去,另一只手抬起来就要去抠挠沈易遥的手。 沈易遥哪里会让她挠到?另一只手快准狠的一抓,不过一个巧劲儿,就把中年妇女那只手的手腕给卸了。 “啊!!!杀人啦!”中年妇女杀猪般嚎叫了起来。 沈易遥笑得和气:“这才哪到哪?怎么就杀人了呢?这地方不是婶儿特意挑的吗?你嚎,可劲儿嚎,你嚎破了嗓子试试,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中年妇女嚎叫地声音一滞,看向沈易遥的眼神儿跟见了鬼似的!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中年妇女忍不住猜想着……她今儿是不是遇见黑吃黑的咧? 干这行可比那些个二道贩子挣钱多了,倒手两三批大肥羊出去,转手就能当万元户! 她和她家那口子得手过两回,胆子就肥了。 这两年顺了手,胆子就更大了,胃口也越来越好。 要不也不会连这么黑的磕碜丫头,她都能看上! 可现在再一看……有点儿不对劲儿啊这个? 中年妇女疼得脸皮直抖,四处乱瞟,想看看是不是还有人在暗处躲着,一会儿就得冲出来把她架走? “你是哪条道上的?我可是黑爷手底下的,你敢动我?黑爷饶不了你!” 第128章 我可是关二爷手底下的,走你! 沈易遥挑挑眉:“哟呵?黑爷?我可是关二爷手底下的,走你!” 中年妇女还在想着,道上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叫关二爷的?就听见了嘎嘣一声,紧接着一股剧痛传来。 她的两只手腕都被卸了! “嗷……”中年妇女才惨嚎了一声,沈易遥已经麻利地把她两只胳膊都帮她挪了挪位置,脱了个节。 她做这事儿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浅淡地笑容。 这副样子落进了中年妇女的眼中,就更加认定她是道上的人了! 一般人家哪里养的出这么心狠手辣的小丫头? 这……说不得是哪位爷的亲闺女吧?要不是从小就手把手地教出来,又哪能这么小的年纪就敢把人大卸八块了,还能面不改色地笑出来? 这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也怕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 沈易遥漠视人命的样子,可是吓坏了中年妇女。 她杀猪般嚎叫着,都还不忘求生欲爆棚地嚷嚷着:“大侄女,大侄女饶命啊!咱都是道上混的,那就是一家人呐!我,我就想发发小财,是我瞪俩瞎窟窿,有眼不识泰山啊!大侄女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中年妇女嚷嚷得不是个动静。 沈易遥卸了她手腕、手肘、肩膀,就一脚把人踹趴下,又卸了她两条腿。 看着这人趴地上跟个软骨虫儿似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惨兮兮地向她求饶。 沈易遥的笑容不变,眉头轻轻扬起了一点点:“哦?饶过你啊?也不是不可以……” 中年妇女一听,眼里的求生欲都快化成了实质:“大侄女,你说,你说……啊对!孝敬!要孝敬是不?有!有有!我……呐,我兜里有十五捏!” 沈易遥的眉头挑的更高了。 中年妇女急急地又说:“我,我家里还藏了二十!这都是我的私房……” 中年妇女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沈易遥不为所动,掏走了她身上的十五,手里又亮出了沈父留下的匕首。 那闪着锐光的刀尖儿对着中年妇女比划着,她的话也说得轻描淡写:“就这点玩意儿……你打发要饭的呐?” “你说……我要是把你切成一块一块的,再剁成馅儿……你那位黑爷还能认出来你不?” 沈易遥的刀尖儿在中年妇女身上来回比划着,可把人给吓坏了! “不不不!啊啊啊!!!别杀我,我还有!还有!我家那口子手里有!他有!俺们除了孝敬黑爷的,手里还有八千多……呜呜,求求,求求……呜呜呜,我再骗你我不得好死……呜呜呜呜……” 沈易遥把刀收了回来,满意地点点头。 “早说啊?早说何必还要受这个苦呢?你说是不?婶儿?” 沈易遥笑得天真无害,中年妇女却再不敢把她当成傻妮子看待了! 这哪里是什么傻妮子?这是鬼啊!恶鬼! 中年妇女吓得脸色煞白煞白地,也可能是疼太狠了。她全身都抽搐着,动一下就疼得嚎一嗓子。 沈易遥又“嘎巴嘎巴”把她的腿关节给装上了。 只是那手还是软塌塌着,跟两根软面条似的晃荡着。 中年妇女希冀地看着沈易遥,想让她给她胳膊装回去。 沈易遥却不管了,转而问道:“你家几口子?敢骗我,你一家子都得包了包子,你信不信?” 中年妇女脸皮抖了抖,吓得一个又一个激灵……她才想忽悠一下子,等着回去就把场子找回来的心思,也被沈易遥狠厉的目光吓飞了。 “四,四口人!”中年妇女讷讷着,疼得鼻涕过了河,一张嘴的时候都快掉嘴里了。 她一吸气,鼻涕就往她嘴里拐个弯,看得沈易遥恶心得不行。 沈易遥绷住了表情,不动声色离这埋汰玩意远了一点儿:“都谁?不想再受罪就老实点儿,要让我回去叫人,你一家子可就别想有活路了。” 沈易遥像极了大反派,莫得感情地阴鸷着嗓音说道:“我可不想暴露,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中年妇女啥心思都不敢有了,她老老实实地把家里情况都交代了:“四口!真滴四口!我和俺家那口子,还有个傻大儿和儿媳!” 说完,她还怕沈易遥不信似的补了一句:“儿媳……儿媳不是真滴儿媳,就,就为了好弄出去给滴名分……真地!” 中年妇女一脸地“我一点儿都没撒谎”地巴巴望着沈易遥,生怕她下一句就是叫人来收拾了她一家子。 中年妇女试图卖惨:“大侄女啊,我也不想干这行啊!可俺家大儿是个傻子,要治好缺老鼻子钱咧!俺们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后头生的丫头都叫俺家那口子给……那也不够治好俺大儿的,这才……这才……俺们也是被逼的啊……呜呜呜……” 沈易遥不为所动:“少说那些有的没的,既然是傻的,那不如做了包子算了……” 她话没说完,中年妇女嗷一嗓子就给她跪下了:“别,别别!大……不,祖宗!小祖宗哎,俺们不值当你费这心思!俺们再不敢了,再不敢了!您拿了孝敬也是俺们滴衣食父母咧,俺们以后月月上供,年年孝敬,俺们投奔您啦,求求……别啊!” 沈易遥冷哼了一声:“识相最好。” 中年妇女一听,这是有门儿了啊? 她当即不嚎了,栽栽歪歪着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沈易遥:“祖宗……那我这胳膊……” 沈易遥用下巴一点:“带路,孝敬到手了,你才算我门子里的人。” 中年妇女懂行地连连点头:“哎,哎哎,好好好!往这边走……” 沈易遥随着中年妇女走了将近二里地。 中年妇女疼得随时都可能直接死地上了,却还在努力坚持着。 看着了自家烟囱冒着的烟,她大喜过望着狠狠松了口气:“祖宗……那个,就那个把边儿的就是俺家。那个,院里掐腰儿那个就是俺家那口子……” 中年妇女的话没说完,人就原地消失了。 沈易遥第一次把人定住收进了空间,身体微微晃了晃。 还是有点儿勉强了,不过还能撑得住。 她向着中年妇女指的人家走去,院子里掐腰的男人正在骂人,冷不丁地听见一声清脆悦耳地声音自大门口响起:“叔儿?俺路过滴……这天头太热,烤地俺嗓子都冒烟儿啦,能给口水喝不?” 第129章 这什么鬼玩意? 中年汉子听见这个声音,眼睛就是一亮,耳朵都不自觉地跟着动了动。 可等他急急收了骂声转头看的时候,却是呼吸一滞,眼睛都瞪起来了! 这什么鬼玩意? 中年汉子愣了下才反应了过来,刚才的声音和眼前的磕碜玩意形成了极大的落差,让他没忍住张嘴就骂了人:“什么玩意张嘴就想进别人家门呐?去去去,上别地方要饭去!” 沈易遥露出了些许委屈的神色,人却没有老实地离开。 她似是不甘心地再次喊道:“叔儿,我真渴的不行了,能给碗水喝喝不?” 中年汉子正不耐烦地打算继续轰人,就听见屋里传来“呜呜呜”地剧烈挣扎声。 这声音很大,他发现门口那黑娃子听见了,不仅听见了……她还在仔细听声,眼见着那磕碜玩意的脸色微变,中年汉子心中一凛。 不行!不能让她走了! 他对着房门吼了一嗓子:“呜呜个屁!再偷懒老子抽死你!” 吼完,又对着沈易遥不耐烦地急赤白咧着:“看啥看?没见过打婆娘的?喝水是吧?那边有井,还想我伺候啊?” 沈易遥一缩脖子,迟疑了片刻,在中年汉子不善地目光下,怯怯着走进了院子,向着井边儿走去。 中年汉子眼底有狠光划过……在沈易遥害怕地避开他一些,走过他的身边背对着他的时候,他突然暴起,想把人制住! 只是在他下手的同时,沈易遥也侧了身,躲过了那一下对着她后脑的偷袭,并抬手一捏,一个寸劲儿,“嘎巴”一声,轻轻巧巧地就卸掉了中年汉子的手腕。 紧接着在中年汉子的惨叫才冒出来一个开头时,猛地把人往着自己这边一带。 中年汉子吃疼之下再被这狠劲儿一拽,嗓子忽然感觉一噎,下一刻他整个人被定住,声音彻底被封在了嗓子眼儿。等他在醒过神来的时候,脸狠狠撞在了沈易遥的膝盖上,倒地上后颈子还挨了一脚。 沈易遥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揉了揉手腕,翻手就把中年女人也给放了出来,一巴掌扇晕。 两口子倒地躺的整整齐齐,沈易遥又抬头看了一圈,没看到那个所谓的傻儿子在哪儿,倒是一眼看见了院子里的麻绳…… 两人被她捆了起来,拖死狗一样拖到了传出呜呜声的屋子门口。 沈易遥打开门,一股臊臭味儿就传了出来。 她皱眉屏住了呼吸,往旁边避了避,通了一下风,抬眼就对上了郭苗难堪却又急切地神情。 这大概是想有人救她,却不想那个人是自己的眼神吧? 沈易遥面无表情地猜测着,进屋毫不留情地把人一手刀砍晕。 郭苗大概没想到黑丫儿能这样对自己。 晕倒之前,她脸上的不可置信仿佛在质问: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沈易遥把人从屋子里头揪了出来,就把三人一起都搬上了院子里的带车子。 她又拿了一床被子,把三人都给盖住了,这样他们身上的绳子就不会那么扎眼了。 收拾完了人,沈易遥挨个屋子翻了翻,抄了个家。拿到手里一堆票不算,关键是那一万八千多块,让她陷入了沉默。 那女人在那种时候还敢跟她撒谎,瞒下了一万多块。 行吧……她瞒下了,那这一万多块就算她的辛苦费好了。 沈易遥把八千放进了小包里背在了身上,那一万多觅下放进了空间里。 等她拉着带车子,走出了这家院子,还没走多远,迎面就遇上了一个穿着草绿大棉袄,光着两条腿,脸上鼻涕口水抹得那叫一个花哨,年纪大概二十多岁的傻大个儿。 那傻大个儿看到沈易遥这张包公脸,乍一眼就给吓哭了。 这人哭着挡住了沈易遥的路,带车子也推不出去了。 沈易遥眸光一闪,手里多了一块糖。 她把糖在手里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傻大个儿听见这话一抬头,眼睛就直勾勾盯在了那漂亮包装纸上拔不出来了,口水也流了出来,扯了长长一道涎。 他还往回抽了抽气:“糖!这个好吃不?” 竟是完全忘了哭。 沈易遥忍着恶心,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好吃,想不想要?” 傻大个儿点点头:“想!” 沈易遥放下了带车子,把手里的糖往前一递:“呐,给你吃。” 傻大个儿欢天喜地地一轱辘爬了起来,咧开了嘴就要上前拿。却是在即将碰到沈易遥的手时,另一只手里的石头猛地亮了出来,向着沈易遥的头砸去。 沈易遥的速度比他更快,在那一石头才扬起来的时候,她已经一脚踹了上去! 傻大个儿“嗷”一嗓子惨叫出声,人一屁股墩儿坐到了地上。 有人听到了动静出来查看:“咋了这是?” 沈易遥立马一脸的委屈:“我带着叔儿婶儿去看病,傻子哥拿石头砸我!” 问话的人看见了那傻大个儿手里的石头,当即就信了。 这家还总是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亲戚上门,他们也是习惯了……就再问了几句,关心了一下。 听说是乱吃蘑菇食物中毒了,也就不再问了。 这要是问的多了,耽搁了人家急救,回头讹自己头上,谁也扛不住。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沈易遥就在心里冷笑了。 看来这家作孽不少,经常会讹诈乡里乡亲的,那就别怪他们有难的时候,没人救他们了! 沈易遥往前走了两步,一脚把傻大个儿踢晕了过去,也给丢上了带车子。 她这干脆劲儿,看得那帮子跑出来看热闹的都是一个激灵!心想着这姑娘不愧是那老虎婆的亲戚,下手忒狠了! 有她这么一脚,更是没人再往前凑,就这么看着她大摇大摆地拉着带车子把人拉走,那傻子的腿还在车后腿荡悠荡悠着……一个个的面面相觑着,都满头的问号。 …… 郭山跑去供销社找人,扑了个空。但沈易遥那张小黑脸蛋儿太有识别性了,他一下子就打听出来了,得知丫头的确来过! 他这心里也有了底。 再听说人没走多久,他估摸着人应该是又去其他的店里转了。 找到人了就好,就好!可吓死他了! 郭山急匆匆地又去别的店里找人。 他才拐进了粮油店,沈易遥拉着带车子那么巧地就从那门口路过,两人完美错了过去…… 第130章 一家整整齐齐被送了进去! 沈易遥直接把人都拉进了县派出所。 弄醒了人,她就当着那对中年夫妻的面,把那八千往外一掏。 人赃并获,那对夫妻看到那个钱的时候,肉疼归肉疼,却也松了口气。 不是全部! 他们的大头儿还在家里藏着捏……这就好,就好!他们被抓了没事儿,他们儿子可是“傻子”,不会怎么着。 只要他们没全被抓,他儿子就有机会把他们再弄出去。 两人为此显得特别的老实,跟霜打的小白菜似的。 哪知……沈易遥下一秒就指着他们儿子:“这人不是真的傻,他装的。我救人的时候,他还拿石头偷袭我来着,那个时候他那一脸狠劲儿,可不是傻子能有的。” 这回不止警员们都惊了,那两口子也都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自家儿子。 那眼神都明显地在问:你咋暴露啦? 傻子还试图要装,沈易遥指了他的大棉袄:“他棉袄里还藏了砍刀,我搬人的时候摸着了。” 有人上去一搜……可不?! 得,一家整整齐齐被送了进去! 加上沈易遥,五人被分开问话。 没多久,傻愣愣地郭婶子听说闺女被拐子拐了,也被带了来。 在被问到要见沈易遥还是郭苗的时候,她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沈易遥是黑丫儿,毫不犹豫选择了她的乖丫儿! 等她一眼看见了沈易遥,脸都白了:“丫儿啊?这是咋啦?你咋在这儿咧?” 沈易遥笑笑:“干娘,我没事儿!你别急,缓缓,缓口气啊……听我说,我找着苗子姐了,人找回来了!” 郭婶子一愣,眼睛都瞪大了:“啥?是你找着的苗子?你上哪儿找去啦?你偷偷溜出去……就是找人去咧?你知不知道拍花子多啊?你才多大啊你就敢乱跑,你要再丢了我可咋跟大兄弟交代啊……呜呜……” 郭婶子不仅没有欣喜,反而哭了起来。 郭苗简单洗了一把脸,还带着一身臭烘烘的味儿,被带进了沈易遥这边的审讯室时,看到的就是自己妈在担心一个外姓丫头,都没急着要找自己的画面。 她心里的气又“腾”地窜了起来,声音沙哑又尖利着,歪话张嘴就来:“妈!她是你亲闺女还是我是你亲闺女?你担心她?她杀人都不带眨眼的,我差点儿让人卖咧,咋没见你着急捏?!” 这里都是戴大檐帽的,那些太混账的话,她没敢吼,也担心自己说什么没谱的话被抓。 沈易遥抬眼看向郭苗的时候,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脸上也是淡漠没有丝毫表情的。 “你以为我愿意救你啊?要不是你拿走了干爹的救命钱,干爹至于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么?你还好意思拿我给干爹干娘的肉干,吃了不怕噎死你?你被拐都是报应,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在干爹干娘的面子上出手救你。下回你再出事儿,就算拐子带着你从我眼前过,我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两人这对话……负责记录审问的也好,还是负责押解的也罢,都意味深长地看了臭不可闻的郭苗一眼。 这信息量很大嘛……拿了家里所有钱,不顾爹妈死活,还拿了人家干闺女孝敬人老两口的肉干跑了…… 现在还是人小丫头救回来的,她还这么不讲理,理不直气也壮的歪样儿……也难怪她亲妈一眼不看她,来了就直奔着干闺女要见面了! 不过也有人觉得这做干闺女的,在干娘面前这么说人亲闺女……这做干妈的怎么也差着一层呢,说不得会不乐意。 这黑丫头啊……性子太耿直了,这不得做了好事儿不得好,弄得里外不是人吗? 尤其是刚才就在做沈易遥笔录的老片儿警,他刚就觉得这丫头胆子忒大,只凭看见一块肉干,就敢独闯虎穴去救人……真有个万一,她小命儿都得搭进去。 这些个敢顶风作案的人贩子,哪个手里没人命的? 待填写资料,了解到她父亲是谁后,他就更喜欢这丫头了。 根正苗红啊! 沈易遥会功夫也得了正当的解释,哪怕那张黑脸蛋儿,也挺像军营里的特色的,更是让人看着亲切。 老片儿警跟沈建军可是熟人,只是他退下来的比较早,之前听说小沈没了的时候,他还难受了很久。 眼下亲眼见了他闺女,他难免就有点儿亲近和护短的心思。 他公事公办之余,听到郭苗那样的叫嚣,难免对郭家的印象都变差了。 他正想护着些这个即将做好事儿,怕是不能得好报的丫头……却意外于郭苗的亲妈哭声忽然一顿,把那小黑丫头往身后一护,看向她亲闺女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似的。 “谁是你妈?你还知道你有妈啊?你拿走你爸活命钱的时候想过你有爸妈?要不是丫儿忙前忙后地,还给俺们家搭了那老多钱,老郭家现在就请全村儿吃席咧!” “爹妈?俺们可养不起你这个糟心玩意!你早成年咧,我后悔啊没能早点把你嫁出去!” 一说出嫁,郭苗可就来劲了! “是!你后悔没早点儿把我卖给老鳏夫是吧?就你们这样的爹妈,死了才干净!” 郭婶子气得不轻,眼看着人要站不稳,沈易遥一把搀住了人,帮她顺着气儿,脸色更冷地看向了郭苗:“咋?你这是埋怨我不该救你出来,耽误你挣大钱去了呗?” 一句话噎住了还想闹的郭苗,沈易遥才又开了口:“干娘骂你丧良心可一点儿都没错!就你卷钱跑了的头一个晚上,干娘还在摆着指头数着相近几个村儿拿得出手的小伙子。” “数到最后,干娘还不放心地又过了一遍,说是自己看中的这一个各方面都最好,你嫁过去了日子过的指定不差!” “干娘头天还在期盼着第二天你去相看一眼,还在想着你们小两口过上日子了,她偷摸地给你搭对着些,让你自己过起来日子。现在钻牛角尖儿想不明白那点破事儿,也就都不算啥了。” “干娘还说,自己当了家,生了娃,也就长大懂事儿了,她也不用在操心了。” “干爹还说过定的时候,要给亲家送瓶子他泡的蛇胆酒去,把关系打点好了,你嫁过去不挨白眼不受气。” “老鳏夫?呵,别人传瞎话你不分真假都拿来当你伤害爹妈的武器?活该你跑出去就被拐子抓了!钱你没留住,肉干你吃着几口?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抢手里了又能咋地?照样不是你的!” 郭婶子靠着沈易遥,顺下了一口气,只吐出一个字:“该!” 第131章 她都做了什么? 郭婶子是真的被气狠了,她没想到苗子经过这么一次难,不但没有反省没有后悔离家出走,反而心里一直盼着他们死捏! 她以为她不懂事,被惯坏咧,没想那么多就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 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她知道,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就是故意想要断了她爸活路,故意想要气死她! 她就是存着要他们都死了才好的心思! 郭婶子心里那点儿心疼闺女的心思彻底凉透了。 她以为那是自己的亲闺女,她生的,她怎么就不能管?怎么就不能骂?对她严一些都是为了她好…… 她错了……这根本就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小禾苗了,那个天真活泼可爱的小闺女,不知不觉间对他们生了怨气。 埋怨他们家穷得叮当响,买不起漂亮的花衣裳,人家谁谁谁的妈又给谁谁谁做好看的衣裳啦! 埋怨他们家吃不起好的,天天上顿饼子下顿稀粥,人家谁谁谁天天抱着肉干地瓜干的啃个没完! 埋怨他们对她不够上心了,看谁家孩子都比她强,今儿这家孩子多能干,明儿那家孩子多能干,能干也不是你生滴! 埋怨她爸是个药罐子,家里饥荒都拥护她爸,好不容易抠抠搜搜攒点儿钱,也都让她爸败光咧,吃恁好的药啥用?还不是治不好! 埋怨她哥不能干,赚不来家底,还逞能去采石场搭对回来一条人命,干啥啥不行,打架第一名! 埋怨她弟不好带,事儿多,学习不好念啥书啊?浪费那钱又占了家里大头儿! 埋怨他们对黑丫儿好,整天嘴上挂着的都是那句:“又不是俺们求着沈家救人滴,凭啥给他老沈家扛活儿?自己家还没过明白捏,又搭个拖油瓶!” 埋怨……没完没了的埋怨! 好像她就该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命,托生在老郭家多委屈她似的…… 郭婶子以前还只是狠叨两句,骂骂闺女……后来常挂嘴上的就变成了丧良心的玩意,丧门旋儿的东西。 她心里一直想不通,三个孩子都是她生的,也没见郭苗是个抱错的,咋就像是鸡窝里生出了只黄鼠狼捏? 这性子差得也太多了…… 郭婶子不愿再看郭苗一眼,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搅家精? 她也又一次后悔,当初要是把苗子早早嫁人就好咧! ……郭婶子这边伤得不轻,郭苗也愣了愣,下意识地不信沈易遥的话。 怎么可能?她妈说要卖了她说了多少回了? 六丫不都被柳家卖了? 她可是在外面听着了,她妈找的是王麻子家那傻儿子,那傻东西娶不上老婆,家里出一千斤粮,要给他换个黄花大闺女娶进门! 人都说她妈是看上人家那一千斤滴粮咧,要把她推进了火坑里去咧! 她没错! 丧良心的是这个家!是她那撞客的爹妈! 郭苗执拗地模样,不仅仅是郭婶子和沈易遥厌烦,就是一众警员都横竖看她不顺眼,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地。 如果说刚才她被送来时,他们对她还有着同情,有着关心,甚至忽略了她身上的味道。 现在他们再看她时,就如同她身上那臭不可闻的味道,让人作呕。 不管在什么年代,什么地方,儿女不孝都会遭人白眼。 不论家贫家富,嫌弃父母,甚至恶言恶语咒骂爹妈该死的,对自己爹妈尚且如此,又能待别人如何?不招人待见也无可厚非。 奈何这点儿道理,性子越来越偏的郭苗不懂,也不想懂。 她早就厌烦了这个家,厌烦了穷逼呵呵的日子! 她要出去闯一闯,自己去省城找个好对象。 做城里人,享大福去! 两边一下子变得泾渭分明,形同陌路。 郭山急吼吼地赶了过来,打破了僵局。 只是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他亲妈和丫头,要不是郭苗身上的味儿太熏人,他都没心思往那边看一眼。 “丫头……你去哪啦?咋说上个厕所,人就跑没影子了啊?我找了你好大一圈儿……” 说到这……郭山才被味道刺激地,一转头看到了郭苗。 郭苗也就那张脸刚洗过,还算是干净的,身上脏的不像样儿,头发也乱得跟个鸡窝差不多。 那张脸上满满地怨恨,他再熟悉不过。 在家挨削之前,这死丫头天天都是这么一张脸。 郭山一看郭苗这个表情,就条件反射地想要拖鞋揍人。 他都摸上鞋底了,郭苗“嗷”一嗓子喊着:“你敢打我?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玩意,我都糟老大罪咧!你们一个个地,没一个好东西!” 郭山瞪眼,抓了鞋子就要打郭苗:“妈了个巴子的,给你脸了是不?敢拿家里钱跑!我今儿打死你个祸害!” 说着,郭山已经扑了上去。 审讯室里那么多人,郭苗旁边也有人在,可所有人都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等着郭苗被打了好几下子,这才有人拉住了郭山,好言劝着让他注意场合。 郭山气呼呼地把鞋子放下了,眼睛还是怒瞪着郭苗:“爸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妈拥护你急火攻心差点儿没了!俺家欠你啥了?少你吃短你穿了?” “成天跟这个比跟那个比,你趁啥呀?你以为你谁呀?惯的你!” 郭苗老一套的顶嘴,郭山眼睛一立:“我妈就不该托关系,欠着那老大人情,去给你打听朱家堡子的朱宝瑞!你没去相看也好,省得那么好的小伙子配你糟践了!” …… 郭山还说了什么,郭苗已经听不见了,她愣愣地看着她哥一张一合地嘴,忽然回神了似的又转头看向了她妈。 郭婶子瞥眼不看她,她又去看沈易遥。 见沈易遥跟她哥那表情,她相信这话是真的了! 朱宝瑞……竟然是他? 当初那个帮过她一回,后来又总能从别人嘴里听说多出息多肯吃苦的好小子? 她妈要让她相看的不是王麻子家的傻儿子?也不是王麻子那老鳏夫……竟是他吗? 郭苗的身子晃了晃,不满血丝的眼睛彻底红透。 她都做了什么?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她错过他了? 知道她跑了,不给他脸面,朱大哥他……一定恨死她了吧? 第132章 丫蛋儿就多余去救她! 郭苗备受打击,摇摇欲坠。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不是这么说的……”郭苗喃喃着,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郭山冷笑:“他们?又是他们?别人说什么都是真的,你就从来没信过爹妈!没真在意这个家!” 郭苗踉踉跄跄着,眼见着就快晕过去了。 沈易遥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们?他们是谁?” 郭苗像是被这话提了醒,嘴里喃喃着:“李婆子,牛婆子,王婆子,赵婆子……他们,他们都说……” 郭苗把那些瞎话儿又学了一遍,自己也像从中得到了力量,认定了就是家里要害她! 她没错! 一定就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想到另一个可能,她根本无法接受。 沈易遥看着她这副模样,若有所思了起来。 不对劲! 以前她觉得郭苗不可理喻,却也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今天看着郭苗跟魔症了似的,那种违和感就变得更重了。 这……大柳村也有人擅长给人洗脑吗? 郭苗的状态,明显就跟那些个传销窝点里,被人洗脑的大白菜一个样儿。 有人利用了她的攀比心理,利用了她对家里,甚至是对她的不满,从中挑拨离间。打碎了她那颗玻璃心后,又长久地暗示着她,郭家不疼她,郭家要害她。 这跟她当初催眠郭苗,让她见着自己,就会想起当初那些会让她害怕忌惮的话一样。也是在摧毁了她当时的心理防线之后,在她的心底立下锚点,给她的心里下了郭家要害她的暗示,剩余的就是顺着郭苗的性子由她自由发挥了。 反正对方的目的只要郭苗闹起来就足够了。 可……是谁呢? 不说这人是不是跟郭家有仇,就是这人有这么大的本事,会这么一手……怎么看都不太简单。 沈易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她在郭苗这件事儿上,总觉那人针对郭家只是次要的。 那人的目的迂回之下,实际上是指向她的……或者说,指向了沈家。 她凝重了神情,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老片儿警一开始还不太重视郭苗说了什么,可她神神叨叨地状态,和她嘴里念叨地东西,让他逐渐听了进去……也同沈易遥一样,忍不住想得更深了些。 郭婶子和郭山完全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只是对郭苗失望得不行。 显然郭苗这个表现时间不短了。 他们只以为是郭苗长歪了,他们努力了,掰不回来,还差点因为郭苗闹得家破人亡,是真的被伤了心。 都说再深厚的感情,再铁的关系,都禁不住单方面的消耗。 郭婶子再怎么疼闺女,也不可能眼见着闺女越长越歪,越来越不像话了,还能待她如初。 失望就像负重的骆驼,也许郭苗卷钱离家出走的行为,给郭家一下子增加了太重的负担,他们还有余力咬牙坚持。但今天郭苗的话,怕就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干娘和山子哥灰败的脸色,沉默到趋于淡漠的表情,和那眼底掩饰不住的失望,沈易遥都看得分明。 之前人不见了,两人那种咬牙切齿之下,还带着的担忧和伤怀半丝不剩,这是真的被郭苗刚才的话给伤的透透的了。 沈易遥叹了口气,心中有了计较。 郭苗被带走,郭婶子和郭山也被请了出去,在待客室里等着这边忙完。 接下来的审讯比较繁琐,那一家三口并不是很配合,油腔滑调地各种想钻空子。 他们不配合没关系,沈易遥这边可以说是超常发挥,把她套出来的情报一五一十都说了。 包括那个黑爷;也包括她动了武力说瞎话吓唬人的经过,都仔仔细细地详述了一遍。 她这边跟谍战片似的,还牵涉到了帮派之争……听得老片警儿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跟他一起做笔录的另一个小年轻更是双眼睛晶亮的,仿佛在听评书。 等沈易遥这边都交代清楚了,她的口供跟那中年妇女的对得上,包括钱数都合上了。 沈易遥也拿出了兜里的15块钱,说明了这就是郭苗拿走的,是她干爹治病的钱,是她从那女人身上找出来的,还问道:“这个我能拿回去还给我干娘吗?我干爹还在医院呢,正急着用钱。” 老片警儿也核实了受害者郭苗的口供,确定了小黑丫头说的是实话,把这事儿申报了上去,很快就打下了申请,把郭苗和那15块钱都交给了沈易遥带回。 郭苗走在沈易遥身边办理手续的时候,脸上都是不情愿。却又害怕黑丫儿丢下她不管了,她可就要被扣在这里出不去了。 沈易遥完全没理会郭苗的打算,一路面无表情的办好了一切,就跟干娘和山子哥汇合,四人一起往外走去。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郭苗明显松了口气,一路跟在了三人身后。 直到快到了医院门口,郭婶子才冷着脸回头:“你跟着俺们干啥?不是要走吗?俺家就当没养过你这么个白眼狼,滚远点儿!” 郭山也是一副“有多远滚多远”的表情。 郭苗愣住,站在原地眼见着亲妈和亲哥,围在了那个又黑又丑的玩意身边。护着她,嘘寒问暖着关心着她……俨然把那么个黑玩意当成了亲闺女看待。 她在郭家的位置,彻底被那个磕碜丫头给抢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郭苗还往前抢了一步……可她是自己跑的,是她主动不要那个家,不要了爹妈兄弟的,她又不由顿住。 一边是不把她当回事儿,穷得叮当响的破家;一边是她向往已久的富贵生活,和她的自尊心。 郭苗咬破了嘴唇,眼底的决绝一闪而逝。 “郭家……不配留住我!朱大哥……再好也只是个地里刨食的,能多大出息!我郭苗早晚找个省城的工人,过人上人的日子!你们给我等着……” 郭苗冲着空无一人的医院大门口吼着,吼完就很有骨气的离开了。 …… 病房里,郭婶子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郭山,以眼神询问。 郭山摇头,把那话学了一遍:“走了,她不肯低头认错,留了也是白留。” 郭婶子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沈易遥乖乖巧巧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郭保全咳了一阵儿,倔脾气上来了:“丫蛋儿就多余去救她!她有手有脚的,让她走!以后郭家没这么个混账东西,谁也不许再提!” 第133章 逛书店和回收站 郭保全咳嗽得又厉害了几分,沈易遥见势不对,赶忙上前帮忙顺气。 星星点点的光丝自郭保全的后背入体,他的咳嗽逐渐平缓了下来。 郭婶子心累得坐那儿再起来都觉得费劲; 郭山给他爸倒了杯水压咳嗽,顺带着让他把药吃了。 郭保全咳得肺都快吐出来了,也是难受的不行。 一家人都死气沉沉地没了精气神儿。 沈易遥无声叹了一口气,说的再狠,心里再恨,终归是亲生的,哪里可能像他们嘴上说的那么不在意? 不过,她是不会主动给自己揽活儿,再去把人找回来的。 这次就郭苗是碰巧遇上了,她主要是奔着那十五块钱和她那肉干的账去的。 救郭苗一回只是顺手的事儿,也已经是看在郭家的情分上了。 这一次她黑吃黑觅下了人贩子一万多块,也算是她的出手费,连带着给干爹干妈偷偷治疗的成本都搂回来了。 再让她大度的去把人找回来,帮郭家教女儿,她就没那个心思了。 虽说她算不得凉薄,却也还没热心到那个程度。 两家相处再如何亲如一家,那也是两个姓,要有个度。 顺手送人情没问题,要让她以德报怨主动出力不讨好,她还不如想着怎么多做些美食多囤粮呢! 她一如当初,相处是跟郭家处,不去看郭苗。 郭家要如何对待郭苗,都跟她没关系,她也不操心。 想到了那十五块钱,沈易遥才想起钱还在她这儿,没拿出来呢。 她把钱拿了出来,递给了郭保全:“干爹,这是从人贩子手里抢回来的,在派出所过了明路还给你们的,刚才办手续一通忙活,差点儿忙忘了。” 郭保全不肯接钱:“丫蛋儿啊,你还给干爹垫钱了捏,这钱你拿着,这还差了你不老少呐……” 沈易遥把钱塞进了郭保全的手里:“嗐!咱不是一家人吗?干爹跟我算这么清楚干嘛?那时候着急我就没想起来,出去的时候,我还换掉了一根二十多年的人参呢!就当我送干爹人参了行不?” 郭保全惊讶:“你还挖着人参啦?去哪换的?准成不?” 沈易遥撒了个谎:“就您跟山子哥走之后,我那天撵野鸡追的岔了气,抓着野鸡的时候看着的,就顺手挖回来啦~!今儿在县队部换的,应该不至于骗我那点儿辛苦钱。” 郭保全转头看向了自家媳妇,郭婶子也没听丫儿说过,但一听是“撵野鸡岔气”就知道是哪天了。 那天丫儿累成那样儿,哪可能还有心思细说这些? 她那个时候也急得不行,也没细问。 郭婶子想着丫儿接连上山,照顾着郭家的事儿,红着眼圈点点头。 郭保全误会了,以为她知道,心里又多算了一笔账。 两根沙参,一根人参呐! 这可都是好东西,丫蛋儿说给就给他们家了……她给的痛快,他们可不能收的理直气壮。 郭保全暗暗下了决心,却没在开口说什么。 郭山看着他爸那个眼神儿,就知道他爸想什么了。 他也暗暗下了决心,回去一定要上山,哪怕弄不到那么金贵的药材,他打两头狍子也好! 不! 三头! 还得给丫头留一头吃肉! 郭婶子在一边也差不多的心情…… 郭家三口倒是因为沈易遥暖了心,冲淡了些许的愁绪。 …… 第二天,沈易遥又要出去,郭山不放心地想跟着,可惜他那心眼儿没沈易遥多,让她两句话就给支开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面对的就是父母瞪过来的幽幽眼神儿。 郭山:…… 沈易遥借着这回出去,才把她之前买的东西都给过了明路。 在此之前,她还打听到了书店和回收站的位置,买书倒是不用票,能买的书也少的可怜。 基本上除了字典和小人书之外,就是一些跟着政策走的宣传书籍。 像是教科书一类的,那都是学校里面发的,书店没有。 不但没有教科书,连教辅教案一类的也没有。 只能说这地方太偏了,想要那些书,估计真得去省城才行。 不过小人书嘛……原来四大名著在这个时候是连环套装小人书啊?沈易遥来了兴趣,买了四套回去。 一本七分,一套十几本,在她看来真的很便宜了。 除此之外,还有《红日》、《铁道游击队》、《矿山风云》、红岩连环画集等等的摆了一大排。 她翻看了几本,也挑了几本准备带回去给小茂子做奖励。 这类红色画集小人书,可就要贵一点了,一毛五到两毛五不等。 国营书店的店员见她一下子买这么多有点儿惊奇,也狐疑她哪来这么多钱跑出来挥霍? 沈易遥见付款的时候,店员跟审特务似的,她不由笑着编了个理由:“俺帮俺们村儿学生带的,俺自己哪可能买这么多?” 这话一说,正当理由有了,店员才放松了表情,还亲切地送了她两张书皮纸。帮她把那堆书都给包得仔仔细细,严严实实的。 沈易遥有些哭笑不得,但遇着的多了也就理解了,这里基本就是这么个特色。 人呐,都挺实在的,绝大多数人都没太多的心眼子,也认死理。 到了回收站的时候,沈易遥就跟进了宝库似的。 看门的大爷见她这么个小黑丫头,穿的还算干净,但怎么都不像县上的孩子,还以为她是来卖破烂的。 沈易遥:…… 沈易遥不大好意思的指了指里面那堆积如山的垃圾:“大爷,我能进去寻摸些还能用的东西不?” 大爷没想到他还把人想的太高了,这丫头原来是来捡垃圾的! 大爷看着她干瘦干瘦的,也拿不了什么玩意,又见她渴望地巴巴看着他,一时心软就放她进去了。也没要钱,还好心的给她传授经验:“丫头啊,别贪多,家远你可拿不动,挑你用得上的拿啊……” 沈易遥给老大爷鞠了一躬:“谢谢大爷,俺知道啦!” 大爷还担心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怕是也就能拿俩凳子就不错了,那半人高的饭桌怕是都搬不动。 他摇着头进屋纳凉扇扇子去了,也没看着人。 沈易遥如入宝库,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都快变成了金币的形状…… 这里好东西可真多啊! 第134章 淘了辆自行车 沈易遥进门就先奔着一堆玻璃瓶子那边去了。 她也没挑那些好瓶子,而是挑挑捡捡着,把那些碎了的瓶子,先划拉了出来装进了空间。随后才挑了一堆装芝麻油的小瓶子,这个装外用的药酒药油再合适不过了! 挑完了瓶子,她又看见了不少玻璃丝袋子。这玩意除了装粮食的,还有装农药的。能被送到这里来,绝大多数是装农药的袋子。 沈易遥拿了一个袋子装了她那堆瓶子,又把剩下的,挑着好的全都给包了园。 这一下子可是弄回了不少的袋子,这个比较显眼。 她现在可是万元户啦,也不打算坑人家大爷,没往空间存。 再之后,她又去了堆放废书废纸的地方,开始淘书。 这里的教科书可就齐全了,一般还是一学期就有一批一整套的,会被送到这里来换俩钱走。 沈易遥挑起来可就省事儿多了。 从小学五年的书本,到初中两年、高中两年的书本,基本都被她给翻了出来。 她几乎翻遍了整个垃圾山,才翻出了几本高中的教案。 一些卷纸啊之类的倒是不少,上面的成绩实在是惨不忍睹,沈易遥只是简单扫了扫,并没有要拿的意思。 报纸她倒是看的更仔细了些,也挑了些日期较近的,跟书籍放到了一起。 重点的东西一挑完,剩下的就是随眼缘儿乱看一通了。 沈易遥捡出了一个台灯,一些木板,一些铁皮和铁钉。 至于现成的家具,她一眼都没多看。 那些东西,有她的异能在,自己做的要比这里的好多了。 而且她就算并不特性,能自己用新的,她也不愿意去捡别人丢掉的。 划拉了一圈儿下来,沈易遥在一辆上了锈,车圈也瓢了的二八大杠自行车面前停下了。 这辆自行车锈的的确很严重,但也只是外漆,她把手放上去仔细检查过,砂纸磨一磨,内里并没多大问题。 车链子稍微麻烦了些,要拆下来去了锈再上油。 车圈好办,车条得配两根儿…… emmmm,不管怎么说,也比买新的划算。 就是不知道这玩意,大爷得跟她要多少钱……这个才是大头! 沈易遥从那堆废弃的车零件儿里头,好不容易翻到了几条破车带。 虽然破,但补一补还是可以用的。 找了这么一大堆的东西,她已经不想再看别的了,也确实没有再吸引她的东西了。 她这才拖着比她高大了许多的一大堆东西,向着门口走去。 老大爷本来是没看着厂子里边儿的,但听着那叮叮当当拖动东西的声音,他纳闷儿的一转头……好家伙! 只见那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拖了一座小山奔着他过来了! 大爷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沈易遥却是笑得憨态可掬:“大爷,您看这些东西我带走得给您多少钱?” 大爷张大的嘴巴闭了上,眼睛却瞪了起来。 这丫头原来不是想白拿啊? 一听丫头给钱,他这饭碗算是端稳了。不至于因为刚才的一个疏忽换得个“玩忽职守,监守自盗”的罪名,让他赔掉家底儿滚蛋,大爷的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大爷有些腿软地从屋里走出来,一样一样扒拉着那些东西,细细算着他收回来的成本价…… 当他看见那辆完全不能要的破自行车,还有几条破车带的时候,他看向沈易遥的眼神儿,就跟看傻子似的。 他好心的指了指那堆不实用的破烂:“这些你要了也没用啊?你在我这以废铁价格拿走了再卖也赚不着钱,说不得还得被人压得更低……丫头啊?你这图啥呀?” 沈易遥笑笑:“大爷,这边可能看不上它破,但俺哥会修,修一修还能再用一两年哩!” 老大爷摇摇头,想说都锈那样儿了,那还能修喽?但这丫头一看就不会死心,他也就不劝了。 大爷算了算,自行车卖废铁三分一斤,一辆车去锈五十斤,也就是一块五。车带都是坏的,不值钱就不算啦; 那一堆化肥袋子有五百二十七个,算一分一个给这丫头也得五块多,算五块二吧; 那二十多个瓶子是捡来的,他也就不要钱啦; 台灯两毛钱收来的,就两毛钱出,他也不多要; 木板铁皮铁钉的,丫头挑的好的拿的,但量也不多,撑撑斤两,收来也就一毛多,算一毛吧; 那一堆书……老头顿了顿,忽然问:“丫头,是你上学还是你家有弟弟妹妹上学啊?” 沈易遥腼腆笑笑:“是我想读书,俺们那边没高中。” 老头一想也是,村里学校一般只有小学,中学高中都是在县里,好的高中那都得去省城读去。 看着丫头把那些书挑拣的仔细,一看就是个爱学习的。 老头儿有些动容,这么爱学习的娃可不多见。 他看了看那堆书,当初都是按废纸算的,偶尔也会有人来换一些,拿回去糊墙或者当厕纸用。 大爷算了算那堆书的钱,也就两毛多,这娃儿这么认学,这钱他不要了! 大爷看完一圈下来,跟沈易遥报价七块。 沈易遥诧异地看了看大爷,这个报价……明显跟她算的对不上。 这些东西她拿的时候就算过了,得十块钱呢! 见大爷给她免了这么多,这是好心想帮着她些,可亏了太多的话,可就得大爷自己补这个钱了。 要是换个不讲理的大爷,她可能都不会让人看见这些东西,悄悄装了空间,随便转一圈儿就走了。 但遇上这种心善的老大爷,她坑人家可就于心不忍了。 太损阴德,说不得得遭报应! 沈易遥可是穿过来的,对这方面还是保持着足够的敬畏心。 所以在给钱的时候,沈易遥没有真的按报价来,而是直接拿出了一张十块钱塞给了老大爷。 大爷拿着钱愣住了,他以为这丫头没有零钱,说了句:“你等等我回屋给你找钱啊……” 他也没听见那丫头应声,但想着哪有不要钱就走的? 结果他翻了一堆毛票,凑齐了三块钱出来的时候,原地哪里还有那小黑丫头的身影? 他疾步跑了出去,也没看见人影。 老头儿呆愣愣站在了废品回收站的门口,半晌才喃喃着:“这……老头子是遇上狐仙儿啦?” 他又赶紧往回跑,把那十块钱拿了出来,在大太阳底下翻来覆去的打量。让阳光晒透了那张钱,也没见钱变成黄纸,不由又呆愣愣地拿着钱站到了门口,看着那唯一一条离开的路,彻底回不过神了…… 第135章 可也招人心疼呐! 沈易遥去了修理厂,好说歹说弄到了锉,车条,链油,还有两条气门芯。 其他东西都能凑合,气门芯坏了没法凑合补,而且也不贵,一毛二一大根,一共都没花掉两块钱。 以前她可能还会肉疼一下下,但身家上万了,这块八毛的花销,她还真不会放心上了。 有些东西花钱买了等于铺张浪费,就比如她木工很好的情况下还要去买家具的话。 有些东西是必须要弄的,一时看起来花的是多,但它实用呐! 沈易遥把东西都收进了空间,只把昨天买的那些和一大堆的书留在了外面,背着抱着的往医院慢慢挪着步子。 还没走到医院门口呢,她就看到了在那里来回踱步的郭山。 郭山也看到了她! 一看她大包小裹的,郭山的头都大了,不过那显眼地书籍显然转移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郭山快跑着上前,就去接那最沉的书和粮袋子,然后再接其他的东西。 “丫头?你这是把家里的票全拿出来用啦?” 郭山把东西都接过来后,他都有点儿吃不消。 这也太沉了?丫头买了多少啊这是? 沈易遥摇摇头:“没,就是把还有几天十几天就要过期的票都给用了。反正家里也该添置些粮油了,趁着这回出来刚好就买了,也省的回去,我再耽误一天工去置办啦。” 郭山一下子就想到了丫头总叫着他们去吃饭,还总给他们备好吃的。 沈叔儿这都没半年了,就算留下了啥,也应是见底了。 丫头就指着七工分,自己活都勉强,还要想着他们,走动人情,不额外置办些粮,怕是真的不够。 郭山暗暗记在了心里,神色也更稳重了两分。 沈易遥就当没看见。 来到了和平年代之后,她感觉轻松了许多,不用时刻都提心吊胆着朝不保夕,这里人的那点儿算计……她都觉得可笑幼稚,不怎么上心。 真正体验过那种绝望的人,能够重新回归恬淡的生活,哪有一个会不珍视,不想着好好享受,偏要去勾心斗角玩什么心狠手辣的? 能选择做一个普通人,一个衣食无忧自由洒脱的自由者,谁又愿意身背罪恶,夜夜噩梦连连,受良知的谴责? 能够获得重生,那便有天意和报应一说。 沈易遥对此深信不疑,也时时告诫着自己,这里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末世,这里不允许她为所欲为。 从她在这里睁开眼睛,认清了现实的那一刻起,她就强行镇压了心里的恶魔。 不让它冒头,哪怕把它放出来一点点,它就很可能毁掉她现在美好安逸的生活。 也是她不敢表现的太过特立独行,与原主相差太大。 初来乍到,让她谨小慎微着,努力回忆着末世之前的自己和原主的性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憨实一些;平庸一些;像这个时代的人一些。 她一直很努力的在做,目前为止,应该还算是……成功的吧? 不过可能她把自己的形象塑造的太过实在憨实了……以至于连山子哥这样的真憨憨,都用一种她自己绝对过不好日子,需要他这个娘家人帮衬着过日子的眼神不停在扫她。 沈易遥:…… emmmm,憨一点就憨一点吧! 其他都是虚的,日子过好了才是自己的! 沈易遥给自己的放纵找了个绝佳的理由,更是找到了更多的理由,关紧了心中滋生的各种恶念。 她是来享福的,不是来提早灭世当什么女王的! 自娱自乐着的沈易遥还有心思哼起了歌儿。 “不怕你的胡子深,只要你有瓦斯针!不怕你小伙子长得黑哟~只要你有英纳格……” 哼的正是人贩子拐她的时候哼的那一首,结果惹得郭山一路上都在拿奇怪的眼神儿看她。 沈易遥挑挑眉:“咋了?这歌儿有啥问题吗?” 郭山累得呼哧带喘的,顿了好几下才把话说完整:“没,就是这歌不是咱本地的小调儿,你搁哪听来地啊?你也稀罕英纳格啊?” 沈易遥摇头失笑:“没啊,我就是觉得好玩,随便哼的。就之前那拐子带我去她家的时候唱滴歌儿,我听了一道,就记住啦~!” 郭山神色一凛,想到了不大想记起来的事情,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但他不是冲着丫头去的,不一会儿就又笑了起来:“那你还是别哼哼了,谁知道那拐子在哪学的,可别沾她那晦气。” 沈易遥也觉得在理,于是又换了一首国歌,把郭山给唱乐了:“哈哈,丫头,你这是想起上学的事儿了吧?” 沈易遥有些怅然:“是呀,想上学了,可惜大学没开,我以前学的都快忘光了。” 郭山抿了下唇:“会开的,早晚的事儿。” 沈易遥又换了一首红星闪闪,这回郭山都被感染了,气喘吁吁着还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两人的歌声回荡在医院的林荫路上,引得不少人都看了过来,也有人跟着哼唱了几句。 直到住院部,两人才消停了。 进了病房,两双目光盯了过来。 郭山压力山大,他可是找了好几圈儿来着,都没能找着丫头。 这小丫头跑的忒快了,他没法子,找不到人又不敢独自回病房,只好在医院门口等。 结果丫头还真搬着一座小山高的“战利品”回来了。 他旁敲侧击着,也没能问出个啥来。 郭山也知道自己的事儿没办好,垂着头不敢跟爹妈对视。 沈易遥则是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干爹,干娘,我回来啦~!” 郭家夫妻俩收回瞪儿子的目光,转眼慈爱地看向了沈易遥,双标的十分明显。 这也好在是憨憨的郭山,换了郭苗又得炸窝。 郭婶子帮着大儿子把他身上的东西都给卸了下来。 看见都是一些米面粮油之类的,也跟郭山想的差不多……丫儿的粮怕是见底了,她得想办法贴补贴补。 郭婶子是真心疼沈易遥了。她自己一个人就够苦的了,跟他们亲近了之后,没得多少实惠,反而受他们拖累了。 这丫头是真的心好,就是人太实惠了。 说丫儿大气,听着像夸人,可真这么觉得的有多少?背后还不是嚼舌头,说那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更多? 这孩子啊,招人稀罕是真招人稀罕,可也招人心疼呐! 第136章 至于的吗? 沈易遥眨眨眼,不知道干娘怎么笑着笑着忽然又变得情绪低沉了下去? 她在那堆东西里头翻了翻,翻出了布料来,笑嘻嘻地看着郭婶子:“干娘,等回去了,你教我做针线活儿呗?” 郭婶子刚没注意,这才看到被塞进了玻璃丝袋子底下的布料。 这花色……这孩子怎么买了这么显老的颜色,这可不是小姑娘该穿的。 她这才开口,说了个:“你这孩子……” 沈易遥已经笑着接了下去:“我布票好多要过期了,我就想着,人家说认干亲得给干爹干娘做身衣裳来着,我一直都没去镇上,都没给干爹干娘做呢!” “干娘,我不太会针线活儿,还得您教教我啦~!” 郭婶子被这话说得心里又是一阵酸软…… 一是这孩子事事都想着他们,是真把他们当父母对待的。 二是想到了她的丫儿,自小就没了妈……跟着沈大兄弟过的还不知道怎么糙捏,她都没见她换过几件鲜亮衣裳。 郭婶子自顾自的心疼着,却不知沈易遥还真的有不少好看衣裳,只是平时没有穿的机会。 那些在省城常穿的衣裳,沈父年年都会托人给带两身来。 只是那些在县里穿都很新潮,更别提在村里了。 原主觉得太扎眼,没穿。 沈易遥是觉得自己一脸的黑油,穿那么好的衣裳,简直把她衬托得更丑了,有抵触心理,所以也没穿。 那一件件的漂亮衣裳,都还是崭新崭新的,现如今就躺在沈易遥的空间里。 她也是想着那都是沈父的一腔父爱,不忍看着它们被虫子祸害了,收拾家底的时候顺手就给收了起来。 因为做衣服的事儿,沈易遥把郭家夫妻冲着郭山去的气给岔开了。 郭山可算松了口气,跟沈易遥挤眉弄眼地:好丫头,回去给你弄肉吃! 沈易遥乐不可支,回了个眼神儿,算答应了。 看着这俩相处的这么好,郭保全的眼珠儿动了动,又一次起了想亲上加亲的心思。 要是山子能娶了丫蛋儿这么好的媳妇……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也就转了一圈儿,就没敢再往深了想。 感情的事儿,那得讲求个你情我愿,要是丫蛋儿没那个心思,他们可不能强求。 这么好的丫头,说实话山子那憨性子都算高攀了。 郭保全无声叹了口气,把那念头再次压在了心里,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的意思,哪怕是自家媳妇他都没说。 但他却在沈易遥出去上厕所的功夫,叮嘱了傻儿子:“好好看护好了丫蛋儿,以后像孙家那样式儿的事,绝不能让丫蛋儿再摊上了。” 郭山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哎,知道!丫头那就是我亲妹子,谁想欺负她,得过咱这关!” 说着,郭山还拍了拍胸脯,跟大猩猩似的拍得“砰砰”作响。 郭保全看出来儿子没那个心思,也就释然了,真正认真地叮嘱了几句。 他跟媳妇身体都不咋地,也不知道能有几年的活头儿?丫蛋儿还小着,以后真要看顾,肯定得落到山子头上。 沈家大恩当头,郭家绝不能忘本! 郭山是郭家大儿子,是顶门立柱扛门面的。 郭保全不指望小儿子能多重情重义,但大儿子可是他们夫妻俩一手带大的,可绝对不能养歪! 郭山见他爸这么严肃认真的交代着他,一时脸上的轻松嬉笑也退了下去。 父子俩跟要扛着炸药包去炸碉堡似的,把个气氛弄得甭提多凝重了。 沈易遥从众多声音中捕捉到他俩的对话时,嘴角都忍不住地直抽搐…… 至于的吗?这可真是…… 沈易遥终归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很难理解那种质朴本真。 哪怕她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却也还是没办法彻底的融入这个时代的思想。 所以郭家这种玩儿命换人情的想法,还有托孤式祖辈还恩情的做法,她都没办法去理解。 她所做的,在她看来都是举手之劳,最多就是提前来了个大姨妈,肚子疼了两天。 要让她像沈父那样为了救郭山搭上自己的命……就比如让她在承受反噬的同时,还要进一步地耗损自己的生命力,以折寿的方式去救人,她就做不来。 力所能及她可以,这么无私奉献的精神她可就不行了…… emmmm,也许是她的觉悟真没那么高吧? 她的前世,孩子们都不再放养式群养,让接连好几代的人越来越独立,也越来越自私。 她的根子在那里,也避免不了携带着那个时代的标签。 这个可就真不是朝夕可改的东西了。 股子里的劣根性,能装能藏,却真的不可能改的掉。 沈易遥心情复杂,感觉自己好像……一个不小心换了郭家一家子的命似的,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她一时有些适应不良。 …… 有着沈易遥暗暗帮郭保全调理身子,他的病好的很快。 出院的那一天,郭保全的气色比平时不发病的时候还要好。一家子都还以为是那死老贵的药,真的效果不错捏! 这倒也让他们对那死贵的药费释然了几分。 直到郭保全出院那天,郭婶子手里的钱一分都没能动。 医药费是沈易遥交的,交那一回还真就够用了。 饭也是沈易遥天天勤快着买的,大多是郭家三口醒了,饭菜已经在眼前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想拦都拦不住。 沈易遥也只是笑笑。 那自是拦不住的! 她都是买好了放进了空间里头,要吃的时候现拿出来。那都是热乎乎的,跟刚出锅的没差,又哪里是郭家三口拦得住的? 郭婶子要给钱,沈易遥不肯收,一张巧嘴儿有的是办法把人忽悠过去。 郭婶子好几回都被带歪了话头儿,再想找回去的时候,这话题都掰不回去溜…… 郭婶子也是个无奈。 所以在得了出院通知的当天,她就出去了一趟,出院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又出去了一趟。 头一趟,她不知道跑哪儿去弄了些票回来,买了粮油面糖,还买了新鲜颜色的花布。 第二趟,她又咬了咬牙,买了那些平时小茂子哭着喊着想要吃,她都得打了他屁股才能把娃带走的各种小零嘴。 罐头、麦乳精、毛嗑(瓜子)、大白兔奶糖、太妃糖、果丹皮、山楂片、酸梅粉等,装了一大兜子! 郭婶子态度很坚决,既然丫儿要按规矩走礼,那郭家也得回礼…… 第137章 狗崽?几只啊? 上午回镇上的车,晃晃悠悠着姗姗来迟。 他们还要等到过了晌午吃饭的点儿,回去的车才会发车。 四人一人分担着几个包裹,上了车,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车才晃晃悠悠地出发。 车上可没像他们这么大包小裹的人,都不免多看了他们几眼。重点还在沈易遥和郭山的身上,而后现出了了然。 看那些东西,应该是要下定吧? 除了烟酒没在明面儿上看到,其他东西可都齐了。 郭家两口子一开始也没多想,但有人小声嘀咕着说话的声音,传进了他们耳朵里,他们想不多想一下都不成了。 沈易遥也是无奈,这可真应了那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呐,总是喜欢抓住表面上的一点东西,就开始各种脑补的大做文章。 也许八卦这东西……真的就是自古薪火相传至今,经久不衰断绝不了的东西吧! 就跟人类一直立志于灭绝蚊子一样的有心无力。 那么,既然不能阻止谣言的产生,就不如淡定地不去在意。 正所谓,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我不在意,自找没趣的就是别人! 沈易遥淡定得很,还能老神在在地劝着她干娘,靠在自己肩头睡上一觉。 郭山眼里都有了佩服的神色,但想的更多的……是丫头要经历过多少这样的事儿,才能练就出今天这样的自在随心? 郭保全不善言辞,听了也只是自己闷着,想跟人理论……他也没那个口才。 郭婶子想泼辣一回,却被她的乖丫儿给岔了话头儿,要说的话就这么散了。 她只好叹了口气抱稳了怀里的东西,靠在丫儿肩膀上眯了一觉。 她岁数大了,经历不如小年轻那么足,坐车不睡觉就容易晕车。 …… 一路上,沈易遥都凝重着神色,看着窗外那条原生态的太子河,心里总觉不大安稳。 等到了镇上,天色已经擦黑,四人又住进了镇革委会招待所。 安顿下来了,沈易遥出去打了个电话。 小王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很意外,她没想到沈易遥真的这么快就能联系他。 他眼带期待地直入主题:“找到药了?” 沈易遥笑了笑:“找差不多了,我前两天挖到了一根百年人参,是留着你来取?还是入了药?其他药都基本凑齐了,明儿我就跟干爹制药油和膏药。你什么时候来?可得给我个准信儿啊,我好提前做准备!” 小王一下子变得激动了:“真弄到了?那行,我打个报告请假,十天,十天后我过去……” 小王的话还没说完,他那边就传来了一阵吵架的声音,还有狗叫声。 以沈易遥的耳力,轻易就把内容听了个全。 她皱了皱眉,明知故问:“雷子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叫?” 小王也转头看了一眼:“还不是因为那一窝狗崽……也没什么大事儿,张禹棠闹腾呢!” 沈易遥动了动心思:“狗崽?几只啊?” 小王也没在意:“雷子这回是意外怀了的……生了六只,有一只太弱,生下来一周不到就没了。剩下的张禹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结果被夫人送人了一对,剩下的也要送出去。张禹棠回来发现了,这不就闹起来了嘛!” 沈易遥眼睛一亮:“小狗怎么样?也是狼毛青?” 小王应了:“嗯,都挺随雷子的。” 沈易遥才想再说什么,话筒那边就传来了张禹棠的声音:“王大树!你跟谁打电话呢?你是不是也惦记着把我的狗子送人了?啊?” 接着是小王的解释:“是沈易遥,她找着药了……” 小王话还没说完,话筒就被抢了:“哎,喂?狗尾巴草?你可舍得去一趟镇上啦?” 沈易遥明知道对方看不到,还是没忍住翻了他个大大的白眼:“是啊是啊,我舍得来啦~!我说糖丸子,你要那么多小狗干嘛?挑一只留,给雷子做个伴儿不就行了?” 张禹棠当即气愤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也打开了话匣子,跟沈易遥大倒苦水。 “你是不知道我妈多过分!雷子可是退役的警犬,它的崽怎么能随便拿去给那些个不懂行的做人情?那不是虐待大雷子的后代吗?这还想再送俩走?想的美!明儿我就全给带走!哼哼……” 沈易遥没忍住乐出了声来:“你这是护短还是学雷子护食呢呀?你能带哪去?也不怕廖叔叔扣下?” 张禹棠闷闷了半晌说不出来个四五六,但还是心中不爽。 沈易遥倒是试探着问了:“要是我想要两只,你给不给?” 张禹棠想都没想,张嘴就来:“你能一样吗?雷子可是咱俩一起看着长大的,现在也是我一个人看着变老的,你要我肯定给啊?雷子是真岁数大了,这可能是它最后的血脉,我才这么舍不得……” 说着,张禹棠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糖丸子?”沈易遥感觉出了他情绪不好,轻声唤了一声。 “我……没事儿,就是养了雷子这么久,处出感情来了。你都不知道,它都开始长白毛了,也没了以前的精气神儿,是真的老了啊……我,真担心它活不了多久了……” 沈易遥眨眨眼,在记忆里翻出了原主和雷子相处的画面。 警犬经过训练之后,比普通的狗更通人性。 大人们太忙,原主和糖丸子小时候的快乐回忆里,大多都有雷子的身影。 是雷子陪着这俩孩子,看护者他们长大的。 原主有次差点儿被拐子给拐了,是雷子把人吓跑,救了小丫头一命。 想到了那条通人性的狼犬,如今垂垂老矣步履蹒跚,还意外怀了一窝狗崽。 生下的狗崽没能全部成活,这在雷子这里是从不曾有过的,由此也可见它的力不从心。 沈易遥抿了抿唇:“糖丸子,你马上连雷子都没时间照顾了吧?王大哥过几天过来拿药,你把雷子和两只小狗送到我这里来吧?我照顾它们,也算给我做个伴儿,怎么样?” 张禹棠愣了愣:“你连雷子也要接过去?” 沈易遥笑笑:“嗯,我家院子大,挺空的……我也想雷子了,就让它在我这儿养老吧!” 说到这儿,沈易遥忽然一顿,声音里带上了似笑非笑:“怎么?是舍不得?还是担心我照顾不好?嗯?” 第138章 看来事儿闹得还不小呢! 张禹棠被这么一激,当即瞪眼了:“说什么瞎话?我是那样人吗?” 沈易遥一点都没客气地点头:“是,你当然是啊!从小你就没少损我,长大就能转性了?” “我……”张禹棠气结。 不过这话他还真就不能反驳,他跟沈易遥只要见面就得互相嫌弃,已经成了习惯。 但输人不输阵! “行,我是过不去了,那让王大树送过去吧!” 两人说好了把最活泼好养的一只给张禹棠留下,剩下两只随着雷子去乡下体验一把养老的生活。 张禹棠大概是想到了小时候,家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孤孤单单地那段日子……还有认识了沈易遥之后,俩人无法无天带着雷子作天作地的一幕幕,一时感性了下,鼻子有些发酸。 沈易遥听出来了,还笑话他。 张禹棠当即什么情绪都没了,被沈易遥插科打诨地都给冲淡了下去。 两人又聊了几句,张禹棠没忍住再次老生常谈:“狗尾巴草……你真不回来啦?” 沈易遥语调轻松地说:“回啊,等我以后考回去。我现在可是在这边能够学到不少本事呢!你呀,可别被我给比下去了再哭鼻子。” 沈易遥提的这一茬,还有个典故。 张禹棠小时候就是个小胖纸,每次俩小豆丁一起被小王看着军训的时候,小胖纸体力上不行,总被沈易遥给比下去,气哭不知多少回…… 沈易遥也不让着他,看着他哭还会伸出食指刮着脸蛋笑话他。 张禹棠能练成如今这样灵活的小胖纸,还多亏了跟沈易遥较劲儿。 俩人又扯皮了几句,张禹棠一直霸占着话筒不给小王。 小王还有话想说呢,抢了几回没抢过,只能在旁边声音放大了对沈易遥叮嘱了几句:“药材你保存好,十天,顶多十天我一准儿过去!” 沈易遥笑着应了:“哎,行,糖丸子你够了啊,感情你接电话不花钱是吧?我是疯了还是傻了,你也不怕接线员听着咱俩菜鸡互啄捡乐子啊?行了,挂了啊。” 张禹棠有点儿没尽兴,但也知道沈易遥现在不比以前了,没了沈叔儿照看,她过的应该挺难的。 他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心里想说的话,最后只能悻悻应了。 听着那边挂断了,好半晌他才把话筒放了回去,情绪明显不高。 只是下一刻,听到了雷子的叫声,他又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了出去,声音震天响地吼着:“别想再动我狗崽!我把狗崽和雷子一起送出去了!家就留一只……不行!别说你,就我爸开口也不好使……给沈易遥了,打小雷子是我们俩养的,我看不住我给她送过去……你甭管,反正不行!” 张禹棠吵吵着,片刻不到这把火就烧到了小王的身上:“王大树!你给我看好了,雷子和这俩狗崽可是要给沈易遥送过去的!少一只我让爷爷罚你跑五公里!哼……” 小王揉了揉脑袋,无奈的很,关他啥事儿啊? …… 沈易遥这边挂断了电话之后,又往廖家打了一个。 廖旺军不在家,廖婶子接的电话。 一开始她还没听出来是沈易遥的声音,经了沈易遥自己提了一嘴,这才反应了过来。 “噢噢噢噢,是遥远呐?你最近过的好呗?啥时候来咱家玩儿啊?” 沈易遥笑笑:“等有机会一定去,婶儿有时间也来啊~上秋咱这可不少好吃的呢!让小华弟弟也来见见大自然,写作文可能用上呐!” 廖婶子一听这丫头说话就心情好,以前就很会哄人开心。 廖叔叔不在,沈易遥也没说几句,只是关心了两句:“廖叔叔的老寒腿好点儿没?最近还疼那么厉害啊?” 一说到丈夫的身体,廖婶子就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不阴天下雨还能差着些……” 沈易遥大概心里有了数儿,也没再说什么,她再次转了话题,把人又给逗笑了才挂了电话。 两个电话打完,一算钱花了将近两块。 接待所的人,听见了这小黑丫头让转接的可都不是普通人物,一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之前的散漫消失了不说,还很热情地主动给她们住的房间里多送了一壶开水,还有一把樱桃,给的是军人家属的待遇。 沈易遥看到了樱桃,眼睛又是一亮,大柳村可没几家种了樱桃树的,她正好可以带了种子回去试试。 沈易遥大概也知道这是被误会了,但也没打算多扯皮。 谢过了人家,趁着食堂还没关门儿,她匆匆买了晚饭,四口人就着热水,热乎乎地吃了一口,缓了缓乏才各自回房睡下。 第二天,郭家三口打算腿着走回去……沈易遥以人多东西多,干爹才大病初愈为由,说动了众人一起找了赶大车的,坐着牛车回了大柳村。 才回到村里,就有人围了上来,一脸八卦地问:“哎?黑丫儿这是要下定了吧?真要招上门女婿咧?顾知青这也干呐?” “哎哟,这是给男方下定准备滴?大气!” “哎哎,孙家闹着要跟顾知青没完捏!黑丫儿是嫁顾知青还是孙大宝啊?顾知青真上门啦?” …… 郭保全和郭山听得一头雾水,双眼茫然,都看向了沈易遥,这都哪跟哪啊? 郭婶子气得青筋暴跳,这些玩意的嘴怎滴就这么损捏?人小顾就是帮丫头看院子,帮她照顾几天小儿子,咋就能给传成这样儿咧? 沈易遥反倒是四人中最淡定的一个。 有人故意上来问,她也没搭话儿。 等到了家门口,她还没开门呢,顾安勋就听着动静出来看了,见是他们回来了,眼里的冷意才退了下去。 沈易遥只看了那寒冰包裹的人一眼,就知道这几天,怕是又闹什么幺蛾子,连累顾大哥挂心了。 她也没多说什么,张罗着进屋再说。 郭家三口跟着一起带着东西进了门,这边东西才归拢好,两家的分开了,还不等郭婶子说他们先回家的话,刘大队长就登门了。 沈易遥一瞧大队长这神色……得,看来事儿闹得还不小呢! 第139章 可真难为他了…… 刘郑毅进来了,就直奔主题:“正好今儿你们都回来了,咱就讲讲俩孩子的事儿吧。” 沈易遥挑眉,这个开头……跟她想的有那么点儿出入。 她以为刘大队长来了,会先说一说这两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问题解决了才会提这茬来着。 可眼下看来……难道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 沈易遥正狐疑着,刘大队长下一句话,就差点儿让她被口水呛死。 “既然两个孩子都有意,那就尽快把黑丫儿和顾知青的亲事给办了吧!也省的总被人嚼舌头,这还有不死心惦记的,你们是嫁是娶的自己研究妥了啊!” 沈易遥:“咳咳咳咳咳……” 有这么保媒的吗?这不得提一对儿黄一对儿啊? 沈易遥无语了。 刘大队长的话简直如同晴天霹雳,把郭家三口都给劈懵了! 啥玩意? 啥亲事? 郭保全和郭山都有种自己出去太久了,好像突然就与大柳村脱节了似的懵逼感。 父子俩看向了同样一脸懵逼的郭婶子,郭婶子张了张嘴,也没明白这咋就变成了这俩孩子都有意……就要下定说亲事咧? 这外面的谣言传着传着还能传成真滴啦? 这也忒荒唐了吧! 郭婶子眼见着刘大队长扔了个炸药包过来,抖完包袱就打算撒手的模样,没忍住都瞪眼了。 “不是……大队长,这话从哪儿说起捏?” 刘大队长也瞪了瞪眼,才想起来,之前的话……他跟俩孩子说的是等郭大明白回来,还没跟郭家打过招呼。 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又多又乱的,他被吵吵的脑袋大了两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还以为自己打过招呼了…… 得!这下乱子可能要更大了…… 刘大队长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也如他所想,郭保全夫妻俩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郭山和两个当事人暂且先被赶出了屋子。 郭山看看沈易遥又看看顾安勋,把一脸懵逼表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干脆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屋里,郭婶子是刨根问底的主力,她哪里想不到的地方,就由郭保全来补充两句。 刘郑毅还是第一次有种风水轮流转的赶脚。 今儿也轮到他被人审问了这么一回。 好在他脑袋大归脑袋大,被刚才刺激那一下之后,他倒是没再记错其他的。 那俩孩子他都挺稀罕的,这事儿他可得好好给说明白才行! 刘郑毅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倒是又超常发挥了一回,没再说出什么让人接受不了受刺激的内容来。 大概半小时过去了,沈易遥和顾安勋才被叫进了屋。 郭山也想跟着进去,被他亲妈给轰出去了。 郭山:…… 郭山摸了摸后脑勺,心情复杂极了。 明明是两个哥哥护着同一个妹妹,怎么忽然他就被排外了捏? 郭山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那憨憨的脑子里也第一次被强行开了窍儿,忽然想到了……其实他跟丫头也能有另一种关系的发展。 那是他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的,也许不敢去想更多些吧。 现在小伙伴想了,也先他一步跟丫头走到了一起,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 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的,怎么就矫情起来了捏? 郭山一脸空白的独自站在院儿里,整个人都像是个空壳,连思想都空了…… 沈易遥和顾安勋进了屋后,郭婶子看了看她的乖丫儿,又看了看老实巴交长的好、心眼儿也好的小顾…… 说实话,这一对儿站在一起,不看长相,还真是能好好过日子的小夫妻。 丫儿的实惠劲儿,找别个人她还真不放心,但小顾就不同了。 这孩子老实,也踏实肯干。 哪怕他不会做,也认学,从来不会得过且过的躲懒。 丫儿交给小顾照顾,她心里没的挑。 可有些话……她还是得先问明白了才行。 “小顾啊,你们俩,谁先看上的谁啊?” 顾安勋被这个问题闹了个大红脸,但还是大大方方的开了口:“我,一开始我想的只是我把人救回去了,两人一屋待过。传瞎话的不少,我得负责,不能害了丫头。后来相处下来,丫头是真的很好,还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我就有了想法。” 顾安勋的脸红的像个苹果,但话说的很清楚,沈易遥差点儿看他难得露出来的羞意看呆了去。 她这么痴痴看人的样儿,落入郭家两口子眼里,两人也就不用再问她什么了,她这表现的也太明显了些。 郭家两口子都在心中暗叹,是他们反应迟钝咧,就没往那方面想过。 现在两人忽然看对眼了……说起来也不算突然吧? 这么个好小伙子一直在眼前晃,丫头会动心太正常了。 反倒是他们一直认为丫头还小,还没开窍,才误会了去。 真要认真说起来,两人其实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又都是知识分子。 以后大学开了,说不得这就是一起考出去的大学生……不看长相,两人还挺登对的! 郭保全闷了半天没有开口,一直在听媳妇问两人话。 从两人这里确定了,俩孩子的确是你情我愿的,并不是因为那些风言风语才被凑成了对,郭保全才开了口:“丫蛋儿啊,那你俩这婚事……是打算嫁还是娶呐?” 沈易遥一噎,这个……她跟顾大哥还没商量好呢啊? 她张了张嘴,才想开口,顾安勋已经率先接了话头。 “倒不倒插门儿的其实也无所谓。我跟丫头都没爸没妈,以后有了孩子跟谁姓都无所谓,也还早着呢……丫头还小,就算我们结婚了,也得多等几年再说。” 说这话的时候,顾安勋看似镇定,其实心跳地又急又快。 他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却又担心丫头会不会因此反感抵触他……毕竟丫头跟他说的是合作,并没有要真的嫁给他的意思。 他不敢去看沈易遥,脸上的热意也更浓。 沈易遥却是诧异地看着他。 这么近的距离,她是能清晰地听到顾大哥的心跳过速的,也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最明显的还是那张快熟了的脸。 沈易遥没忍住,抿唇笑了笑,心里想着:“原来不会撒谎地人,说个谎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呀?可真难为他了……” 第140章 这误会越来越深 沈易遥没往顾安勋会喜欢她那方面想。 在末世,纯粹的喜欢这种东西……比找粮食还珍贵稀缺。 十年的末世生涯,让她对这方面的感知变得迟钝,就像是套上了一层绝缘隔离层。 轻易交出真心的人,往往得到的后果是被人利用到死……她看过太多,也听说过太多,自我保护的本能经过长达十年的磨砺。再加上她经历末世的时候年纪还小,是只纯种的单身汪…… 真要较真儿的跟她掰扯什么是爱情? 沈易遥不用装,也能一脸无辜的本色出演什么叫一张白纸的迷茫。 两人这反应倒是正好糊弄住了郭家两口子,尤其顾安勋的那句“跟谁姓都行,两人不急着要孩子”,更是让他们满意。 能处处都为丫儿考虑,证明这孩子是真的对丫儿上心了。 郭家两口子本就对顾安勋的印象很好,这事儿成的也很顺理成章,没什么波折。 俩都是好孩子,只是郭家还是会更偏心沈易遥一些,所以接下来商量俩人的婚事时,难免对顾安勋就多叮嘱了几句。 顾安勋没亲人在这边,自己也没有房子。俩人结婚,顾安勋肯定是要搬到沈家来的。 不管俩孩子怎么想,外面肯定会传顾安勋是上门女婿,是来给沈家顶门立户的。 这一点,不止是两口子,就是刘大队长都很担心,顾安勋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哪怕现在他说的挺好的,就怕传言太多,被指点多了,这孩子心里生了怨气,会迁怒黑丫儿。 郭保全担心小顾还太年轻,想不到那么多,不免就提了这一嘴。 郭婶子的嘴可就利索了很多,有了话题就开始叨叨了起来:“对,对对!小顾啊,你可得心敞亮儿的啊!可别理会那些个嚼舌根子的,他们就是见不得别人日子过得好,那些糟心话你可不能往心里去。” “这两口子过日子啊,看滴是你俩合不合地来,可不是过给别人看地。” 顾安勋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连连点头,那个你说啥是啥老实巴交的模样,就连刘郑毅看着都顺心。 三位长辈没人相信,这么好的孩子能干出那不是人的事儿来,对他都信任的很。 沈易遥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暗叹顾大哥凶狠冷酷的一面……可能就她见识过吧? 好在他们不是真的要做夫妻,真不需要担心那么多,她也有自信自己吃不了亏,所以表现的十分淡定。 这份淡定,在外人看来可就变了味儿,被当成了是她对顾安勋的信任。 这误会是越来越深,偏偏当事人犹有不知。 俩小年轻表了态之后,就又被赶了出去。 接下来要定日子、下定、置办婚房等等的,可就是长辈们该合计的事了。 俩孩子不懂这些,留这也没用。 沈易遥和顾安勋走出来,看到院子里发呆的郭山,都是一愣。 郭山的表情有些…… 沈易遥想的是小伙伴忽然就脱离单身了,山子哥被甩下,是不是也恨娶啦? 说来山子哥早就该娶媳妇了,只是郭家太穷,郭婶子想给山子哥找个好的,也叨叨过几句来着。 郭家才勉强还上饥荒,还得再攒个一两年的,才够礼钱给山子哥相看。 原本以顾大哥的情况,应该会比山子哥更晚。怕是山子哥的娃都能打酱油了,顾大哥才到了回城上学谈恋爱的阶段。 结婚……至少也的大学毕业吧? 反正在沈易遥心里,那应该是很漫长地一场柏拉图式长跑,至于再往后该如何?一般青春剧到这里就结束了,她也不清楚。 那些唯美的童话也好,青春剧也罢,都没有结婚之后的油盐酱醋。 不过想来顾大哥真的想对一个人好的话,对方应该很幸福的吧? 沈易遥的思绪开始发散时,顾安勋的眸底却晦涩一片。 只有同道中人,才能一眼看透对方的想法。 郭山对丫头也有意思,而且还是就在刚刚发现的。 这跟他忽然发现自己对丫头的心思不纯时一样。 尤其是丫头叫了一声“山子哥”,郭山猛然转头,看见他们俩站在一处时,那有些心虚不自然的表情,跟他当初就更像了。 顾安勋抿了抿唇,心里庆幸自己捷足先登,抢先了一步。 也为此在心里感谢了一下,村里那些长舌妇们造的那些谣。 就连六丫和李继东那天的算计,都算间接帮了他一把。 顾安勋心情复杂,郭山心情同样的复杂。 郭山挺不自在的起身,寻了个借口就跑了。 “那个,俺家好几天没人了,我得回去看看,那什么……你们先忙着啊……” 一个“啊”字音都还没落下,郭山就已经跑出去了。 沈易遥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轻叹。 这声轻叹可是让顾安勋紧张了一把,紧接着他听到了丫头的话,才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她微微皱着眉头:“郭家拉的饥荒太多了,一直没能给山子哥凑出娶媳妇的家底来。干娘掰着手指头算过,怎么也还得一两年才能给山子哥相看……山子哥看着咱们快了一步,肯定心里不好受了。” 顾安勋压了压想要翘起来的嘴角,也跟着点点头:“那以后咱们尽量在他面前少提这事,别刺激的他心里难过。” 沈易遥赞同的点点头:“嗯,其实山子哥才21,年纪也不大。只是别人在他这个年纪,至少都定好了人家有了对象,才显得他成了大龄青年……等干娘给他张罗了亲事就好了。” 这话听得顾安勋更加的顺心,也更加的安心。 丫头没对他动心没关系,至少她也没对别人动心。 而且……跟山子相比,他很快就有名份了,更是他的一大优势。 顾安勋的心定了定,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们走了之后,孙家来闹了一场,我先跟你说说吧。” 沈易遥这才想起来,刚进村儿的时候,不少人又故态复萌的跑到她的面前来,说那些有的没的。 其中就有提到了孙家。 她当即被这个话题给吸引了,面上也流露出了歉意:“孙家是不是找你的麻烦了?对不起呀,又让你因为我……” 她还没说完,顾安勋已经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他很少会这么做,但这次,他就是不喜欢听她跟他这么客气。 “也没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了什么?他没有说,沈易遥却是很默契的懂了。 她下意识往窗口看了看,也觉得不适合继续这个话题,所以也没争辩,安静地听着顾安勋说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第141章(七夕快乐鸭~) 沈易遥是真的没想到,她的三观能一直被孙家刷新。 跟这一回比起来,前面孙家做出来的那几回恶心人的事儿,简直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也难怪刘大队长刚过来的时候,脸色看着那么的不好。 估计也是被气得不轻吧? 事情,还要从她跟干娘离开的头一天说起…… 当天下了工,顾安勋带着小茂子在沈父那屋写作业。 小茂子一直嫌弃自己的字难看,不好意思在他黑丫儿姐面前再动笔了。借着这个机会,他就缠磨上了顾安勋,让他教他写字。 顾安勋问出小茂子要写作文,就干脆借着这篇作文,教他怎么把字写好。 一大一小,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认真,正岁月静好的时候,大门响了。 顾安勋微微皱眉,跟当初沈易遥的想法如出一辙,觉得沈家鲜少有人登门。 平时也就他和郭家来的勤了些,现在他就在沈家,郭家没人……跑来沈家敲门的,不是有急事儿,那多半就是幺蛾子。 他没打算去开门,可外面的动静一直没有要停下来的苗头。 小茂子都被那敲门声吵得不能专心了,顾安勋也不是怕事儿的人,见是忽略不过去,干脆起身去开了门。 孙婶子见开门的是顾安勋,人就愣住了,但要说的话,她还是说出了口:“我来找黑丫儿,她人捏?你让她出来。” 那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把顾安勋都给气笑了。 他对孙婶子没什么好印象,尤其孙家还那么恶心地明着算计丫头。 所以对方不客气,他也没客气的意思,说了句“丫头不在家”,就想关门。 孙婶子听了这话压根不信,人不在家,能让他一个外人在沈家待着? 眼见着大门要关上,她眼疾手快的上前给挡住了,看顾安勋就像是在看小白脸,话说的更是磕碜人。 “黑丫儿不在?那你怎么在这滴?还真看上了人家家底,巴巴跑这儿献殷勤来咧?小伙子长的不错,怎么就没骨气捏?你以为当小白脸,软饭就真恁好吃咧?呸!” 说着,人就要往院子里挤。 “俺倒要看看那死丫头在不在家!怕不是没穿衣服躲被窝呢吧?呵,一对狗男女!” 顾安勋的神色当场就冷了下来。 孙婶子要跟他比力气?哪怕顾安勋看起来高高瘦瘦挺斯文的,也不真就是李继东那样的小白脸。 他手上一用力,就把孙婶子夹在了门缝儿里动弹不得,疼得她嗷嗷直叫。 “哎哟,你想要老娘的命啊?杀人啦!救命啊……” 孙婶子的脸皮被沈易遥扒了一回后,又被郭婶子和王婶子合力怼过一次,再被她家男人日日折磨着,那是彻底破罐子破摔的主动不要脸了。 她这么嚎叫着,心想着一般小年轻可受不了这个,这小白脸还不得松手? 她哪能想到,她都把人嚎来一大帮了,这死小子竟然不为所动。 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因为她这么一嚎,手底下更用劲儿了! 孙婶子感觉自己都快被门给夹成两截了,心里的火气忽地就变成了恐惧。 她挣扎着抬眼,就对上了顾安勋黑幽幽的一双眼珠儿,那里头的淡漠和一丝杀意,看得她浑身冰凉。 她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这死小子竟然敢!而是他是不是待在沈家撞客了?! 那不是一个半大小子能有的眼神,倒更像是…… 孙婶子想到了沈建军,想到了之前飘进了孙家屋里的白影儿! 孙婶子“嗷”一嗓子,吓得身体一软。 顾安勋感觉到她不挤门了,眼角余光也瞟见了刘大队长急匆匆赶过来的身影。 他这才松了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孙婶子倒在了沈家大门外。 对此,他不为所动,却也没再关门。反而是从门里走了出来,站在了门口跟门神似的,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孙婶子摔到了地上,转眼也看到了刘大队长赶了过来,在他身后还有孟不离焦的王会计。 孙婶子可不敢再喊什么鬼神的了,干脆在地上撒泼打滚着,把脏水往顾安勋身上泼。 “哎呀你个杀千刀的啊!你想杀人灭口啊你!你祸害咱大柳村的小姑娘,你不得好死啊你!” 先起了个高调,孙婶子又转过头来:“大家给评评理啊,评评理!俺们家明明打算明媒正娶黑丫儿,被说成是算计沈家谋人家家底……你们看看,你们都看看,这都登堂入室咧!俩人没名没分地躺一被窝去溜……这才是真不要脸滴啊……!那黑丫儿光着个腚躲被窝儿不敢见人……赶紧抓他!你们抓他啊!他在咱大柳村耍流氓咧!” “哗……”孙婶子这一嗓子,可是把一群捧瓜等吃的村民们都给扇呼起来了! 刘大队长才走过来,就听孙婶子在这造谣,气得差点儿杀人。 人黑丫儿明明请了假,陪着郭嫂子去镇上了,说不得还得去县上一趟,少说三四天的都回不来。 孙家的倒好,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这就想吃人呐! 刘郑毅气得肝儿疼,见着不少人还跟着要上前,对顾安勋动手,一瞪眼就吼上了:“都干什么?听风就是雨的,孙家的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要动手的几个大老爷们一顿,看到刘大队长那张大黑脸,都是一缩脖子。 他们心里也都有着自己的算计。 有的是奔着孙婶子去的,想让她欠了人情,好有借口近乎近乎; 有的是奔着沈家去的,要是坐实了黑丫儿被祸害了,倒也可以反过来说她不要脸,把人赶出村子,这房要归谁家……那不是就能明目张胆地争一争了? 几人都在心里暗暗可惜着。 刘大队长太称职,来地太快咧,他们连坐实这件事儿都还来不及。 刘郑毅站到了顾安勋身边,怒瞪着孙婶子:“又是你!一而再的闹事儿,你是牛棚没待够是吧?” 孙婶子瑟缩了一下,犹不死心地叫嚣着:“我才没闹事儿,我是来跟黑丫儿说两家的亲事地……谁能想到啊?这小白脸衣裳都没穿整齐,就跑出来开滴门!不要脸呐!伤风败俗!这样式儿滴大队长你不抓?多带坏俺大柳村风气哇……” 第142章 又出昏招儿? 刘大队长被气得不轻,眼睛一瞪:“你看见了?你就胡咧咧?” 孙婶子想说看见了,可她在外面耽搁这么长时间,里面说不定就穿好衣裳了,那还上哪抓证据去? 孙婶子指着顾安勋:“大队长你瞅瞅,瞅瞅!出来这一个衣裳都没穿利索,里面那个得啥样?就咱吵吵这老半天,也够那不要脸滴丫头把衣裳穿好咧吧?” 孙婶子说这话的时候,顾安勋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应该说从刘大队长过来了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那儿,没打算再开口说话了。 他知道,丫头他们走的时候,不可能不跟刘大队长请假。 既然请假了,那刘大队长一人就足够收拾了这个疯婆子。 果然,刘郑毅黑沉着一张脸冷冷一笑:“就说你们这些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最喜欢搬弄是非,顾知青穿的哪里不周正啊?人来给黑丫儿看家,帮郭家带孩子,还得特意换身儿新衣裳?” 孙婶子懵了,什么给人看家带孩子? 沈易遥和郭婶子今儿走的急,看见她们走还上了心的没几个,村里绝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 听刘大队长这么一说,懵的不老少,低声嗡嗡地更多。 刘大队长紧接着抬头看向了顾安勋:“小顾啊,郭茂在屋儿呢吧?你把他叫出来,我问两句话。” 顾安勋应了声,转身才打开大门,小茂子的小脑袋就钻了出来。 他眨眨眼,有些心虚地看着他勋子哥,不是他不听话,他就是担心勋子哥太老实了挨欺负。 瞧瞧,他也没错不是?勋子哥还真就被人欺负了捏! 刘郑毅看到了小茂子,冲着他招招手:“郭茂,来来来,你过来来。” 小茂子不敢多看他勋子哥,借着大队长这一声喊,“滋溜”一下钻出了门,挺胸抬头站在了刘大队长面前,还把两只小手背到了身后,跟接受嘉奖似的,仰着小脸蛋儿很认真地绷着小表情:“大队长,你要问俺啥?” 刘郑毅一直觉得这小子挺好玩儿的,问他话的时候,声音稍微柔和了些。 “小茂子啊,你黑丫儿姐在家了没?” 郭茂眨眨眼,摇头:“黑丫儿姐陪俺妈去镇上找俺爸去咧,不在!俺和勋子哥怕有人再翻墙偷东西,在这给黑丫儿姐看家捏。” 刘郑毅太满意郭茂这个回答了,都不用他再多费口舌。 他摸了摸郭茂的头:“行啊,都能帮你黑丫儿姐看家咯?出息啦!” 郭茂被夸了,一张故作严肃的小脸可就绷不住了。 他想咧嘴笑,又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大人,显得可靠些。忍着不骄傲不自满,忍的那叫一个辛苦! 刘郑毅摸了摸郭茂的头:“行了,你回去写作业去吧,别搁这看热闹啦。” 郭茂“哎”了一声,转身小跑着到了顾安勋身边,挠挠头。 他依旧有些心虚,但也在期待着被夸奖:“勋子哥,一会接着叫我写字哈,我还不太会捏~!” 顾安勋没说话,只摸了摸他的头,又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后背,把人往门里送了一把。 郭茂这回没敢再不听话,蹬蹬蹬小跑着就进了屋,只是一颗心还在门口,怎么都学不进去了。 顾安勋冷冷清清不苟言笑着往那一站,一身白衬衫其实穿得挺严实的,起码扣子一颗都没解开。 只是天气属实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他没再在白衬衫的外面穿外套,但白衬衫里头还穿着白背心呢,也只把袖子给撸了上去而已。 他这样子,如果不出现在沈家,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但就是因为他是从沈家大门出来的,还是天都快黑了的时候,这副样子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刘大队长虎着一张脸:“听见啦?今儿黑丫儿和郭家的晌午跟我请了假,请完假就走咧。” “你们一个个的,听风就是雨,有你们啥事儿呀?跟着嘘嚯?都先进不想评了?劳模不想选了是不?” 一群人被大队长这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全都心虚地跟被训话的小学生似的,一个个都把头垂了下去。 刘郑毅又转头看向了孙婶子:“还有你!爱闹事儿是吧?走吧,回牛棚陪陪你儿子去也挺好。” 说着,刘郑毅已经转了身,孙婶子眼睛都瞪直了。 她是也不扑腾了,也不哭嚎着撒泼了。 眼见着大队长就要走出人群,这事儿就要板上钉钉,没了她说话的余地,孙婶子才真正的害怕起来:“不介,大队长?这话咋说的捏?那黑丫儿可是俺儿媳,凭啥让个小白脸来看家?俺儿可是要去沈家做上门女婿地!他凭啥占着茅坑……” 孙婶子还没说完,刘大队长的媳妇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咋滴了?这着急忙慌地让人叫俺过来?” 刘郑毅指了指孙婶子:“这玩意都不是简单闹一闹的事儿咧,你召开个妇女大会吧,好好整治整治这些个搬弄是非的。” 刘郑毅显然被刚才孙家的那话气得不轻。 人黑丫儿啥时候答应要做孙家媳妇了?就这玩意……单纯关牛棚反省已经没用了。 一听召开妇女大会,别说孙婶子紧张到不行,就是围观看戏的一群人也都瞪了眼。 一般没有什么大事儿,大柳村都不会轻易召集妇女们这个那个的说一通。 但凡开了妇女大会,那就是村里出了大事儿咧!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后知后觉事情的严重性。 有人想要说和一下:“大队长,不就是孙家的想人沈家家底想疯了嘛?把她赶出去不就完事儿咧?可不能拥护这么一条臭鱼腥了咱一锅汤啊?” 刘大队长不为所动:“也该整治整治了,最近妇女们组织的活动变少了,都把你们闲着嘹!” 话音落,刘郑毅再不听旁人插科打诨的那些话,背着手就走了。 王会计鲜少看着老伙计动真火,全程一语不发,在旁边随时准备帮着老伙计压压火。 好在,这人气性大归大,自己也能收得住。 王会计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儿这样也就完了。 哪能想到,他们才走出人群,孙婶子一个蹦高儿起来了,就奔着顾安勋扑了过去……人她还没抱住捏,就先喊上“耍流氓”咧! 刘郑毅:老子血压瞬间升了上去! 王会计:孙家祖传地咋滴?又出昏招儿? 第143章 只是……会是谁呢? 王会计头疼的以为,小顾这孩子很可能躲不开,又要被人拉着扯皮了。 不少围观的人也都这么想……也有暗暗在心里幸灾乐祸着的。 可当下一刻,他们看到顾安勋一脚踹在了孙婶子的膝盖上,人也像是受了惊吓似的侧身躲开。又像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嫌恶地又退了好几步,整个人几乎贴在了身后的大门上时…… 众人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不过他们看了看顾安勋那出挑的脸,再看看孙婶子黄脸婆的样儿……人小伙子嫌弃也是正常的哈? 刘郑毅青筋暴起,指着孙婶子的手指头都在颤抖:“把这玩意押牛棚去!快点!谁搭把手?” 人群里有几个汉子跃跃欲试,不过他们担心传进自家婆娘耳朵里去,没敢上前。 牛婆子李婆子的那一帮早看孙婶子不顺眼了,这个时候都呼啦啦地围上前去,把孙婶子给架了起来,直奔队部。 刘大队长媳妇真没想到村里还能出了这么个玩意……以前孙家的看着挺内秀一人,咋忽然就跟疯魔了似的捏? 这……当着大伙儿面她就敢这样,这不是打她的脸呐? 刘大队长媳妇的脸色,比他家男人好看不到哪里去。 被孙婶子最后这一闹,刚才还觉得劝说不开大会可能有戏的人,基本全蔫了。 大柳村的妇女大会是啥? 那就是批斗大会啊! 谁家的缺损,谁家的嚼舌根子传瞎话最多,谁家的好吃懒做最出名…… 一场大会开下来,平时自脚不臭地,那可都得被公开处刑。 谁也不愿意开这个大会丢人现眼去。 又不是表彰大会,去了都得吃挂落儿! …… 这妇女大会当天没有开起来,实在是太晚了。 但第二天下工之后,刘大队长媳妇就让王会计媳妇去张罗,把人都给集结到村口大石磨那儿开大会去了。 王会计:…… 得,他媳妇到底是躲不过去,又跟着一起得罪人去了。 一场妇女大会开下来,那些个爱蹦达的一个都没被漏掉。 一个个都蔫头巴脑的挨着训的时候,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刘大队长媳妇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跟谁相处都很好。可真到了这种时候,人家拿捏人那也是一把子好手。 甭管是有大错没大错的,人家的话说得你都没地方挑理去,还会觉得自己这么做多有损集体荣誉感,自己就是大柳村的蛀虫,简直羞愤欲死。 等一场大会开完之后,接下来的几天,大柳村真消停了不少,效果立竿见影。 唯一说不通的,大概就只有孙婶子一人了。 孙婶子在牛棚里头天天都能折腾出新的幺蛾子来……今儿她说他儿子跟黑丫儿早就有一腿;明儿她又说是黑丫儿主动倒贴滴她大儿,现在看上了那小白脸了就翻脸不认人。 这话听得看守的村民一阵阵咋舌,只要有人听见了,这话就拦也拦不住的保管会传出去。 也因为孙婶子这一出,才会有了不少人看见沈易遥回来时,会忍不住好信儿的上前,神秘兮兮地问她一句。想看看她的反应,猜一猜她跟孙大宝有一腿的事儿到底真假? 沈易遥静静听完顾安勋的话,才知道这几天竟然闹出这么荒唐的事儿来…… 她才回村儿,那些人挨批了都还忍不住的想问她一嘴,她不用想也知道,顾大哥这几天过的是啥样儿的日子。 沈易遥心中的愧疚更甚,刚才还有些散漫的态度一变,转身就进了屋。 顾安勋一顿,慢了沈易遥一步,等他跟进去的时候,就听见她说:“刚顾大哥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儿跟我说了。我之前说招上门女婿,只是烦了那些个整天想给我说亲的,亲事按正常嫁娶来办就行。我跟顾大哥也不打算大办,我们年纪都还小,还没法登记呢。就请些平时还不错的凑两桌,算是通知一下也就行了。能简单着的就简单着办了吧,等顾大哥搬过来,也是先住我爸那屋,其他的,等俺们够岁数了再说。” 最后那句,沈易遥说的含糊了一些,但过来人都懂。 三位长辈都以为是这小两口商量好了。 他们看向后进来的顾安勋,也不见他反驳,那就是想这么定了。 郭婶子想说什么,但在开口之前,又觉得她这话要是说出来……向着丫儿是没错,却也容易给人小两口埋祸根,影响了人家夫妻感情。 郭婶子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点点头,觉得这样也行。 沈易遥心中的愧疚没办法通过言语表达出来,她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显得矫情。 人是她拖下水的,从她自这具身体里睁眼后,连带着原主的锅,她也得背。 也亏得顾大哥没跟她计较过,吃亏了从来不说。 就刚才跟她说那些事儿的时候,也都是轻描淡写着直讲了重点,其余的都一语带过,他自己受没受委屈更是只字不提。 沈易遥在心里愧疚的同时,一腔的火气是真的被孙婶子给勾起来了! 孙家那天的对话,她听见了一些,早知道他们又有算计。 却不想她人都不在大柳村了,孙家还能闹起来? 沈易遥坐在一边暗暗皱着眉。 她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事儿……孙婶子之前还一个不行十个不愿的,怎么忽然就改主意了? 她不相信孙婶子夜夜幸福着,白天还有干不完的活儿,她还能突然就变卦,跑来跟顾大哥闹那么一出。 孙宝根那种跟指使狗子去吃s似的强硬,也不可能让孙婶子屈服。 反而两人天天闹那么一出,还闹出了小情趣来,之前她看孙婶子都是红光满面的,滋润着呢! 不对! 沈易遥下意识地就觉得,这里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而且,这种忽然闹起来的幺蛾子,让她感觉很熟悉…… 这样失了智的一而再的昏招,第一个让她想到的就是……郭苗那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的幺蛾子。 郭苗是被人洗脑撺掇成那样的,那孙婶子呢? 会不会是同一人? 沈易遥觉得沈家父女很可能给她留了一个大坑……她要是不把这挖坑的人抓出来,以后郭苗孙婶子这样的事儿,怕是会层出不穷,消停不了了! 只是……会是谁呢? 第144章(月票加更章~) 沈易遥皱眉深思着,郭苗之前点出来的那些名字,一个个在她心里浮现。又被她一个个的仔细回忆了一下,跟村儿里人对上号。 还真别说,这几个婆子都有来跟她套过近乎。 其他的不说,他们都打着沈家家底的主意是没跑的。 只是她想再进一步直接揪出那个人来,有些不太现实。 这人给她的感觉十分的不好,具体的她有些说不上来,但一个普通的村民,真的会她那个时代才科普开了的洗脑术吗? 事情好似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见她如此皱眉不开心的样子,刘郑毅还以为是孙婶子那事儿,想要宽慰两句吧……他一想自己说话有多不靠谱,就又咽下去了。 郭保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都愁眉苦脸着,一点儿喜庆的气氛都没有,哪像个要办喜事的样儿呐? 于是关键时刻才能说出来那么一两句话的郭保全,难得又开了口:“孩儿他娘啊,不是说要跟丫蛋儿正式点儿的认干亲吗?那干脆就现在吧?也别等明天啦。” 郭婶子也觉察出这气氛不对了,她本来是想着明儿再带着东西过来大半一下。 可眼下看着好像哪里不太对头,明儿他们在大办,搞不好又会被传成小顾这孩子被下定咧…… 所以在自家老头子开口后,她当即就应了下来:“哎,成!那就现在吧。” 郭婶子把她精挑细选的那些东西都给翻了出来,一样一样的摆在了炕头:“丫儿啊,这些是干爹干娘给你滴认亲礼。” 沈易遥这边,也把在医院学着做给郭婶子的裤子拿了出来,郭婶子拿剪刀在裤裆的位置豁开缝线,亲手从沈易遥的头顶套了下去,再从脚底套出来。 再把裤子缝上收下,这娃就算她生滴了。 沈易遥再把她准备的布料都拿了出来,从里头翻出了匆忙间给郭保全做的上衣:“时间来不及,其他的我还没做好,等做好了再给干爹干娘送过去。” 郭婶子笑着捏着针,麻溜地缝着裤子,跟郭保全笑容满面的应着:“哎!以后丫儿就是俺们闺女啦!” 刘大队长顺带着做了个见证人,加上还要证婚,得了两把喜糖,两把瓜子,两把花生,还有两瓶二锅头。 刘大队长收了东西,脸上的冷硬也退了个干净,露出了笑模样来。 其他的不行,两句喜庆话他还说得来。 “恭喜恭喜,恭喜郭家喜得千金,也恭喜你们小两口喜结连理,以后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的哈!” 沈易遥笑容腼腆着,不大好意思的垂了头。 实际上,她是不想自己穿帮,她对刘大队长的火眼金睛,可是印象深刻的很。 顾安勋那就是真的羞了,一张脸又红了起来,脸上却是极为真实的高兴。 屋子里的气氛终于变得其乐融融,刘大队长又把正事儿敲定了,这才离开。 沈易遥要留他一起吃顿饭,刘大队长没答应:“等你们的喜宴我再来吃,你们认干亲我跟这参合可就不合适了咯。” 这话说的很有老干部的风范,而后他转身带着谢礼离开了。 沈易遥不让郭婶子进厨房:“干娘,你都折腾一天了,就陪着干爹在屋里歇会儿吧,等我做了饭就行。” 说着,沈易遥也不给郭婶子拒绝的机会,人已经起身向着厨房走去。 郭婶子心里那叫一个熨贴:“咱的丫儿啊,是真好!” 郭婶子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难以避免的又划过了另一个身影。 她的眼里出现一瞬的黯然,却又很快地被她掩饰了下去。 也许她们真地没那母女缘分吧……那样的孩子,她是真养不了了。 再养他们老两口都得死她手里! 郭婶子抿了抿唇,眼角微微泛红。 郭保全都不用想,一看媳妇这样,就知道她想啥呢。 他没开口,只轻轻拍了拍媳妇的手背。 郭婶子快速地眨了眨眼,把那股伤感压了下去。 大喜的日子呢,不能想那个糟心事儿,不吉利。 顾安勋坐在一边陪着,看着郭婶儿这个样子,心里就有了猜测。 郭家只回来三人,不见郭苗,可能没找着人吧? 也难怪郭婶儿会伤心。 他看了看郭叔儿,不见郭叔儿多难过,反而……眼底的火气一闪而逝? 这?不对呀……要是没找着,郭叔儿应该也挺难受的,不该是气得不行的样子。 那应该就是找着了,但人不肯跟他们回来。 又或者……人找着了,又吵了一场,郭苗彻底寒了父母的心,郭家跟她断了关系。 顾安勋猜测间,也觉得自己在这里不大好,于是起了身:“山子先跑回家去了,我去叫他回来吃饭。” 郭家夫妻俩被转移了注意力,情绪淡了几分。 顾安勋到了郭家时,郭山还在发呆,整个人就像没了魂儿似的,傻傻愣愣地盯着一处,像是想从那里看出一朵花儿来。 顾安勋抿了抿唇,故意弄出了声音,都没能把人惊醒。 “山子?” 郭山猛地回神,还有些发愣,看到是顾安勋,脸上的不自然很明显。 但丫头不在,他很快就咧开嘴露出了一抹傻兮兮地笑容来:“勋子啊?吓我一跳,咋?啥事儿?” 顾安勋看着这个样子的郭山,复杂的心情又上来了。但感情的事情不可能也不应该推让,哪怕是郭山,他也不会让步。 所以,他明知道郭山是因为什么这个样子,却不点破,转而提了另一个话题:“人没找着,担心?” 郭山愣了愣,木木的脑子半天才反应过来小伙伴问的是什么。 他觉得这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反常,也算顺理成章。 他索性点点头,又摇摇头:“找着了,还是丫头自己跑出去给找回来的,可……那死丫头开口闭口的就是想爹妈死,那不是苗子了,不是俺家的小禾苗了……” 郭山怔怔着,又开始发呆,倒是跟他刚才相差不大。 如果不是顾安勋发现了端倪,也能被他这样给骗过去。 顾安勋拍了拍郭山的肩膀:“别想太多,要吃饭了,走吧。” 郭山眨眨眼,眨掉眼底的愣然和酸涩,也眨掉了心里那点儿妄想。 他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勋子,你等我下,我有话问你……” 第145章(月票加更章~) 顾安勋转身要走的脚步顿住,他缓缓转过身对上了郭山严肃认真的脸,就知道他要说的话跟丫头有关。 “什么事儿?你说。”顾安勋直直迎上了郭山的目光。 郭山定定看了他半晌,才开了口:“你是真心想娶丫头?还是拥护那些瞎话被逼得想负责?” 顾安勋一愣,没想到山子要问的是这个。 他也严肃了神情:“当然是真心的,我如果不愿意,谁也别想逼我低头。” 郭山虎着一张脸,那双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审视。 顾安勋知道他的心思,除了丫头,他不怕任何人知道他的心思,所以他回视得也很认真,不给郭山一点侥幸的机会和念头。 郭山确定了小伙伴没骗他,心情变得更加复杂,难受是有的,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似是这样就能彻底死心了。 “以后我们还是好兄弟,但在兄弟情分之前,我还是你的大舅哥,好好对丫头。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兄弟我也照样揍!” 郭山主动退了一步,却依旧有着铁打的关系可以护着丫头。 顾安勋无数次的羡慕过山子,如今却觉得眼下这样是最好的。 山子还是那个山子,他也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可以主动出来护着丫头了! 曾经,他只能默默在一旁,看着丫头被人骂被人欺负,他连上前把人护在身后的资格都没有。 他真那么做了,只会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给别人更多借口攻击指责丫头。 没人知道他心里的焦急和难受,他也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去守护一个人。 顾安勋郑重地点头:“以后,我会保护好丫头,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郭山听了小伙伴的这句保证,忽然笑得十分灿烂:“好小子!哥们儿信你!” 顾安勋也勾起了唇角,在郭山一拳头杵在他肩膀上时,也回了他一拳头。 两人一起做下了要好好护着丫头的承诺,之前忽然出现的那点儿心照不宣的隔阂,也如它轻轻地来时一样,又轻轻地走了。 …… 顾安勋和郭山一路有说有笑着回到沈家时,沈易遥已经做好了一桌子饭菜。 看到两人,她笑出了一口小白牙:“顾大哥,山子哥,开饭啦~!” 两人都被那笑容晃了下眼,不自觉地跟着提了唇角。 看着山子哥咧嘴笑得没心没肺,沈易遥也安心了,看来是没事儿了。 才回家,沈易遥把自己买的那一大堆的东西都翻了出来,调料罐子都装满,炖了一大锅的酸菜咸肉,蒸了一锅杂粮干饭。 几人吃了顿饱的,郭婶子畅快地长舒一口气:“还是回家了舒坦!丫儿啊,这几天你跟着干娘一起准备准备,就算不大办,这婚房也得置办起来。” 沈易遥愣了愣:“要置办啥呀?剪俩喜字不就行了吗?” 他们毕竟不是真结婚,沈易遥想的一切从简,那是真的简朴到了极致的。 郭婶子没忍住,敲了一下沈易遥的小脑瓜:“小孩子没见识,那哪是贴几个喜字的事儿哟?” 沈易遥眨眨眼,虽然没问,但眼里明晃晃地写着:“那还有啥?” 在她看来,他们一不登记,二不洞房,人搬过来也是两屋住着,那不就是贴俩喜字的事儿吗? 请桌吃饭也简单,大队长一家,王会计一家,郭家一家,她也就想不出来还要请谁了…… 在大柳村,除了个别对她不那么友好,总盯着沈家家底的;剩下的老实本分不假,也跟他没什么交集,她跟人家也不走礼…… 哎!对了! 说起走礼,沈易遥想到了她手里的那本账。 之前沈父好像跟村里人也有礼来着,回头她好好看看,可以按照那上面写的,把那些人也请过来热闹热闹。 郭婶子一看丫儿那样,就又忍不住手痒了。 这丫头知不知道结婚是啥啊?那可是一辈子就一回的人生大事呐! 她就想这么对付? 郭婶子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啥也不懂。 这好歹是有她在……孩子没个妈在身边,那是真地不行呐! 郭婶子大手一挥,大包大揽着就把事儿给定了。 沈易遥无从反驳,有种骑虎难下,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一旁默默听着的顾安勋,心跳又不自觉地跟着快了起来,手心也有一层薄汗渗出。 眼见着郭婶子一条一条地给丫头讲着这结婚该准备什么,他就跟做梦似的。 可这梦还没做多一会儿呢,他就被郭叔儿……不对,马上他也要叫干爹了,他就被准老丈人给叫到了沈父那屋儿说话去了。 郭山也跟着进来了,他妈叮嘱丫头那些话,他听着还是扎心。 他干脆跑来他爸这边,跟着摆起了大舅哥儿的谱,好歹心里不舒服,还能威胁威胁勋子,也算平衡平衡。 郭保全慈爱地看着顾安勋:“小顾啊,你家人不在这边,叔儿就托个大,以长辈的身份叮嘱你几句,你可别不爱听呐。” 顾安勋连忙表态:“哪会?郭叔儿能提点我几句,我高兴着呢!” 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结婚这事儿……不知道我该准备些什么?我……对这些也不太清楚,其实挺紧张的,担心闹笑话……” 郭山一听,咧开嘴就笑话小伙伴:“哟?还有你不会的呐?这可是稀奇啦!” 顾安勋有些不大好意思,耳根逐渐上了热度。 郭保全看着这样的顾安勋,是越看越顺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毛头小伙儿哪个不这样?你别搭理山子,等他结婚那天你也能笑话着他。” 顾安勋看了一眼郭山,郭山把脸扭到了一边儿,声音闷闷地说:“还没影子的事儿呐,我媳妇还不知道在哪个丈母娘肚子里捏……” 郭保全听了这话,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咋就没发现,自己这个大儿子也有这么不着调的一面捏? 这话能乱说吗? 郭家穷是穷的,也不能这么咒自己啊? 万一以后真讨不着媳妇了,看这臭小子打了光棍儿上哪哭去! 顾安勋知道郭山的想法,哪怕他现在收了心,也不可能立马就想着再找个更好的去。 山子要是真能那么朝三暮四,他还真不会把他那点儿惦记放心上了…… 第146章 兄弟俩鸡同鸭讲跨服交流 晚上,小茂子放学回来,还没来得及欣喜爸妈哥哥都回家了,就被黑丫儿姐要跟勋子哥结婚的事儿给砸懵了。 “啥玩意儿?黑丫儿和勋子哥结婚?” 这个消息落进他耳朵里,比他二姐找着了,就是不愿意跟着回来,还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捏! 他想不通他二姐为啥不要那么好的亲事,非要作? 也想不通黑丫儿姐跟着他妈出去了一趟,回来怎么就决定要嫁给勋子哥咧? 他还幻想着有天他哥开了窍,让黑丫儿姐做他嫂子捏……可惜他这想法都还没敢成型,黑丫儿姐就嫁了。 郭茂倒也不是嫌弃他勋子哥,甚至这两天在一起相处着,还觉得他勋子哥人是真的好,会的也多。 但……就这性子吧,他咋感觉咋是他爸那伙儿地? 就那面瓜一样老实巴交滴,那不是擎等着挨欺负呢吗? 把黑丫儿姐交给勋子哥,他不放心呐。 这一点就不像他哥啦! 他哥那是又能打,又抗造!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子好手。 勋子哥怎么看都是拿笔更适合他,那就是城里人儿,可禁不住村里那群疯婆子们的嘴糟践。 郭茂别看人不大,小小的脑瓜考虑的可多啦! 他是又操心自己家的事儿,又操心着黑丫儿姐以后这日子可咋过? 难不成也得学他妈? 一想起黑丫儿姐顶着那张黑脸蛋儿,掐着腰,跟人泼妇似的互喷口水……郭茂打了个激灵,那画面太美,他的内心是抗拒的! 那么好的黑丫儿姐……难道真得被逼成那样? 郭山待在屋里心口发闷,出来院子里头打算找点儿活做,结果就看见了一脸不开心,独自蹲在劈柴垛子旁边的小茂子。 他忍不住扬了扬眉:“咋?想你二姐呢?” 郭茂一回头,看他哥的那个眼神儿……那叫一个幽怨,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呐! 郭山:??? 这啥情况?这咋还怨上他咧? 郭山一脑门的问号,不知道他弟这是又抽什么风……不过要是这臭小子还跟他二姐似的要长歪,他现在正好凑手揍他一顿。 兄弟俩大眼瞪小眼着各有各的心思,一时间竟是谁也没开口。 最后还是小茂子先忍不住了,跟个小老头似的叹了口气:“哥,你说你咋恁笨捏?” 郭山:…… 郭山缓缓握起了双手,拳头硬了。 好在小茂子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又很忧郁伤心似的,低头闷闷着不动了。 郭山这才没把他揪起来照着屁股削一顿。 不过因为小茂子忽然插科打诨,他心里那点儿滞闷感,倒是被丢到了一边儿,情绪也好了不少。 他想了想,摸了摸他弟脑袋:“人各有命,你二姐嫌弃咱们,那就让她自由自在地出去闯一闯吧!也许她的机缘在外边儿呢。” 小茂子不解地眨眨眼,不知道他哥为啥会突然提这一出?但想来二姐是他一手带大的,应该也挺难接受的哈? 小茂子懂事的点点头,打算用沉默来安慰他哥。 这是勋子哥交给他的,勋子哥那天挨欺负了,他想安慰安慰他来着,结果勋子哥就跟他说:“不去碰人伤口,不去揭人伤疤,静静地陪着,就是最好的安慰。” 他记住了,当时没再多说什么。 现在他觉得他哥也应该是需要这种安慰的时候。 郭山看着这么乖巧的弟弟,还以为他听进去了,欣慰地笑了笑。 小茂子也还给他哥一个安慰懂事的笑容。 兄弟俩鸡同鸭讲跨服交流,画面感却十分和谐友爱,把窗口偷看的郭家夫妻俩给感动坏了。 夫妻俩听见了郭山的话,也以为这俩是在为了郭苗难过,看着兄弟俩互相安慰的一幕,心里跟着稳了稳。 小茂子没闹,郭山没压抑着情绪落下个心病,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郭山安慰好了弟弟,忽然眼神一定,起身大步向着大门走去。 郭茂愣了愣:“哥,你干哈去?” 郭山摆摆手:“找你勋子哥玩儿去,你好好写作业,别想跟着。” 郭山说着话,人已经出了大门,快步向着知青点小跑了过去。 郭茂再想喊他哥可就喊不着人了,但他眼睛却是亮晶晶的,难道他哥……? 郭茂还没高兴多一会儿,拿起作业的时候,又在心里唾弃起自己来:“郭茂啊郭茂,你咋能期盼着亲哥去抢勋子哥的亲事捏?勋子哥对你那么好,这几天教你多少功课?你这么想也太没良心咧!” 唾弃完,他心里又想着:“可黑丫儿姐那么好……不看脸哪哪都好,说实话他哥还真有点儿配不上。可他还是很想黑丫儿姐能跟他们家更近乎些,要是黑丫儿姐能做他嫂子该多好哇?唉……黑丫儿姐啊,咋就跟勋子哥看对眼儿了捏?” 两个念头把小茂子搅合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还是后脑勺挨了他妈一巴掌,才消停下来,开始认真的写起了作业。 知青点,郭山找了过来,顾安勋正拿着一本书发呆,嘴角还有一抹掩饰不住的喜意。 郭山过来刚好撞见了小伙伴一个人坐那傻乐,才真正相信了勋子是真的喜欢丫头的。 他顿了下,还是抬步进了屋:“勋子,我有事儿找你……” 顾安勋被郭山拉着说了一堆不能让丫头知道的悄悄话,心里也有了别的想法。 …… 隔壁,李继东和六丫还没名没分的住在一起,齐红斌被挤兑得跑去了刘伟安他们那屋暂时住下了。 跟顾安勋一起住……他实在是不习惯。 不过他也挺感谢顾同志的。 这几天顾安勋不在知青点,听说去给沈家看家去了,他屋里的东西都锁进了木柜,腾出来的屋子借给他住了好几天。 今儿沈家那黑丫头回来了,顾安勋就搬了回来。 他看着他一回来就大扫除……心里还是有点儿别扭的。 他都住的很精心了,每天回来都洗脚。 他也知道顾安勋只是养成了爱干净的习惯,并不是嫌恶他。 可他还是自觉地搬了出去,跑去跟好相处的刘伟安和王富强挤一挤去了。 郭山过来,进门喊“勋子”的那一声,惊动的可不止顾安勋,整个知青点都被那一声惊动,都竖着耳朵听起了顾安勋的墙角来…… 第147章 自作多情,白日做梦 顾安勋和郭山商量着“大事儿”,可不想被人听了去再搞破坏。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着,仨女知青都举着个水杯扣在了墙上,也没听见个实质内容来。 李继东和六丫那边也是把耳朵死死贴在了墙上,也就只听见了“结婚”、“下定”这样的字眼儿。 还是郭山一进门的时候声音大了些,后来被顾安勋比了个手势,指了指左邻右舍,小声说了句“不隔音”。郭山才顿了下,开始小声跟他嘀嘀咕咕着,咬起了耳朵来。 两人商量得差不多了,郭山起身伸了个懒腰:“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顾安勋点点头:“行,今儿不去吗?” 郭山摇摇头:“今儿就算了吧!你也稳一稳心思,别再伤着了,我可不好跟丫头交代。” 顾安勋被打趣了,脸上一热,他知道郭山不可能过劲儿那么快,也就没接这个话茬,省得小伙伴儿心里难受。 山子人挺好的,他也不能因为他们这个潜在情敌的关系,就随随便便插他几刀。而且以后还是大舅哥儿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送别了山子,顾安勋翻箱倒柜的折腾起了他攒下来的那点儿家底。 这么几年的时间,他也不是一点儿钱都没攒下来的。但知青比当地人更辛苦一些,他来大柳村之前,还寄回去了一笔钱。 那是他爸没了音讯之后,他记下来的大伯家照顾他大概的花费。 他不愿意欠别人的,尤其是大伯那一家……真被揪住了,说不得下次那家子的谁犯了罪之类这样的事儿,又得想起他来。 当初他哥真病假病,就连张老、廖营长都能一个心思就想透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家里安排工作,他有他爸的福荫在,他又是独生子女,会被照顾着,毕业了就能安安稳稳在分配的厂里上班。 大伯娘惦记上了他的工作,拿养育之恩说事儿,又说他堂哥病了……找他说了好几回,意思不能再明显。还说他是个知恩图报的,肯定不会看着她为难。 顾安勋当时是真的被恶心到了,也是真的很想脱离那个家。 那不是他的家! 恩情吗?他不知道他被寄养的这些年,他爸给了大伯家多少便利,多少钱粮……反正养他成年绰绰有余了。 但大伯娘不承认,大伯常年不在家,知不知情的他也懒得细想。 不就是恩情吗? 他还!现在他们逼着他还了这份恩,以后他再如何,就跟大伯一家再没关系了。 其实现在想想,他也该感谢大伯娘想尽了办法,把他从他哥下乡落脚的县上,赶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能遇见那个爽朗得如同小太阳的丫头,他大伯娘也算是他的红娘了。 顾安勋摸了摸藏着毛票的小铁盒……就像山子说的,他下定的时候拿少了也不是那回事儿,会被人说道,笑话他无所谓,笑话丫头,他可就不干了。 他现在手里就七十块钱,勉勉强强够下定的礼钱,其他的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结婚的三转一响他一个都买不起,三十六条腿得请木匠,他请人吃饭的余钱都没有。 更别提烟酒喜糖的了,这些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丫头掏钱置办。 结个婚的准备就很繁琐,丫头要做新被褥,新衣裳。 他本来想给买布料来着,结果看见丫头买回来那一大堆的布料,他就沉默了。 也不知道丫头是不是提前想到了,所以买好了。 最让他臊得慌的,是丫头连着他的新衣裳都给量出来了……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像是要上门的一样。 这让媳妇养着,他倒不嫌弃名声,但会嫌弃自己养不了她,那也太没用了。 要是不能养家,那丫头要他还有什么用?他有哪里还能走进她心里去? 顾安勋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这么急迫地想要搞钱,尽量多的搞钱,给丫头一个体面的婚礼。 哪怕丫头觉得是假的,可他不这么想就行了。 …… 这一夜,顾安勋都没能睡着,郭山也差不多。 沈易遥这边是完全没有时间睡觉。 离家的这几天,她一直就没再囤粮,不仅没能囤粮,还消耗了不少以前做饭时顺手收进空间的美食。 两厢交叉一算,等于她亏掉底儿啦! 所以在人都走了之后,她就赶紧投身进了催生囤粮大业中去了。 等该忙的忙完,她只疲惫地躺着抓了一会儿光丝,就又去上工去了,半天也有三公分呢,不该就这么浪费了。 等到了下工的时候,沈易遥没急着回家,反倒是把整个大柳村都转了个遍。 她走走停停着,感应着空气里漂浮的光丝,整个大柳村都没有那么粗壮的光丝。 这让她有些失望。 但等她这一圈儿转到了知青点,借着给顾安勋送饭的空档再一感应的时候,她差点儿激动的跳起来! 就在顾安勋房间里,她又看到了一条粗壮的嫩绿光丝。 它一直在那炕上来回游移着,像是在找什么的样子。 又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直在那里盘桓不去。 沈易遥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一处,失神地想着心事。 顾安勋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的是炕上他的被褥。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俩的相遇……以为丫头也是想到了当初想的出了神,这让他的耳根隐隐泛红。 沈易遥完全没有留意到顾安勋的异常,还找了个理由让顾安勋出去洗手。 眼见着把人支出去了,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根光丝,把它握在手里,藏在了身后。 光丝在她手心挣扎着,一抹绿光若隐若现着。 顾安勋回来看她背着手神情不太自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刨根问底。只是在人走了之后,在屋里打量了一圈儿,也没见丫头偷偷拿走他什么东西呀? 他刚还以为丫头偷偷藏了什么,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要是丫头真那么做了,那就是开窍了,对他开始有意思了,他估计会乐疯的吧? 顾安勋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尤其是那一碗香喷喷的肉菜,自嘲一笑。 也许就是丫头对他太好了吧?天都还没黑呢,他就开始做梦了…… 第148章 狼来了的故事初见成效 沈易遥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用掉了一根光丝的量,然后把那根握在手里极不安分的光丝给吸收了。 忽然间,她的气息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人明明还躺在那里,却就像是虚无的一样,或者说更像是个3d投影,一点实感都没有。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十几分钟,沈易遥猛然睁开眼,眼底是掩饰不住地欣喜若狂! 刚刚在晋级的时候,她又像个啊飘一样弹出了身体,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到末世,而是就在身体的旁边漂浮着。 她能看到身体正在吸收光丝,能够看到这具身体正在被进一步改造的更加完美。 可她没有再发光了! 是真的不再发光了! 这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消息。 不会发光,她暴露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以后家里多一个人也不怕了,最起码不会被她冒绿光的样子给吓死啦~! 沈易遥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尝试着调动了一下木系异能,她发现,只要不是把异能催发到极致,她的手看起来就跟平时无异。 不发光了! 终于不发光了! 果然,捕捉粗壮的光丝才是晋级的关键……可是,为什么只有顾安勋的那个屋子才有这么特异的光丝呢? 沈易遥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那是她穿越过来的位置,也算是她与末世的连接点,所以那里才会产生这种变异的粗壮光丝?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在那里初次触发了她的第一异能,所以那里才受到了影响?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是跟她本身有着一定的联系。 沈易遥摸了摸周遭游走的细小光丝……她也在沈家开启过第二异能,不如实践一下? 沈易遥二话不说,又进入了深度冥想的状态。 空间异能的光丝就比木系的嫩绿光丝难抓的多了。 平时她的消耗不算大,自然也就不需要像木系一样天天补充耗损。只有在木系因晋级后,身体得到了滋养和改造,韧性更好,她才能随之捕捉更多的空间系光丝。 可那也算不得空间系突破,哪怕现在她能抓十根木系的光丝,连带着也能抓十根空间系的光丝……她的空间也并没有变大。 顶多她这块人形干电池的容量变大了,功率微微加强了,能够释放的方位和续航时间也有所增加罢了,仅此而已。 她曾误以为这是空间系也跟着晋级了,这回真切的感觉到两者的差距,她才发觉那个错觉多么的好笑。 果然,她还是那个异能废材,懂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些。 沈易遥自嘲过后,就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寻找粗壮的光丝上。 她的感应如今能从这里一直放到河对岸,大概就是这么个半径距离画上一个圈,这样的距离完全超过了前世,让她很是欣喜。 寻了一圈下来,沈易遥并没有如愿找到粗壮的空间系光丝。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个思路的方向不对? 那……吸引一下试试呢? 沈易遥稍微放出了一丝丝星光一样闪烁的微光,以至于她又不出所料的离了魂。 离魂状态的她,就像是上帝视角一样俯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一次,她有了收获。 一缕幽光闪闪的光丝,游移着向着她的身体靠了过来。 沈易遥看的清楚,它不是从外界什么地方飘过来的,而是突然凭空出现的! “我懂了!”沈易遥双眼亮晶晶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 她重新回到身体,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一把钳住了那条还在迟疑着要不要靠近她的光丝。 刚刚的消耗不足以让她吸收掉这一条光丝,沈易遥干脆睁眼起身,开始折腾各种花样儿的,浪费才被她晋级时被动灌满身体的光丝。 可是……效果并不是很好。 正好这个时候,隔壁孙二宝闹他爸,孙宝根阴狠着训儿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哦吼?就你了! 沈易遥可没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大气的人,她有仇要么当场报了;场合不合适当场报不了的,对方可能会更倒霉!总会被她时不时的惦记一把,不吓疯也得吓傻! …… 当晚,孙宝根第二次“被痰迷了”。 那呜了嚎疯嗷嗷乱叫的样子,可是把好信儿前去围观的人都吓得不轻。 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沈家真的闹鬼啊? 怎么孙家的总是对着沈家叫唤呢? 直到郭家“铁三角”又被折腾了过来,额外还有个最近正在被疯传,跟黑丫儿有不正当关系的顾知青。 有些人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孙家的可是又被抓进去了,眼见着黑丫儿很可能跟顾知青要成了……孙宝根说不得这是也出昏招了吧? 这样的想法一旦成型,就有了野火燎原之势。 有些人在嘟囔着是不是真闹鬼的时候,就有人开始小声反驳了。 “哪能呢?我看就是孙宝根想搅黄黑丫儿的亲事,你们忘了上次是怎么闹起来的?这回黑丫儿不在家的时候他也没事儿。黑丫儿才到家还没过夜捏,他就又被鬼缠了?扯去吧!这就是闹给那院儿,闹给郭家看捏……”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的,嘀咕的几个人不由都信了。 沈易遥在隔壁听着这边嘀嘀咕咕的声音,差点儿笑场。 很好,狼来了的故事已经开始初见了成效。 只要再多一回两回的,孙宝根吓不疯,也没人再信他的话。 说不得在六丫“疯了”之后,孙宝根会是第二个遭了报应的人呢! 不过六丫那边儿还没完呢,她有的是耐心跟她慢、慢、玩~! 小小回敬了一下隔壁孙家,沈易遥就迫不及待地,吞掉了那条被她抓住的空间系光丝。 一根光丝吞下去,沈易遥有种自己在被分解重组的错觉。 对了!对了!这才是晋级的感觉! 沈易遥一边感受着被拆分一样的酸爽,一边心底还在期待着晋级后的变化。 等那阵被拆分又被搓圆捏扁地不适感消失后,她睁开了眼睛,随后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退色的双手发了会儿呆。 她的伪装被弹开了? 不,不止是伪装,她体表哪怕是一颗灰尘、一根头发丝,都被弹开了! 啊这?她莫名想到了一句曾经流行的广告词,还现场改编了一下下。 “弹弹弹,弹走多余灰尘~!” 第149章 想把他膈应走? 除了自己被干洗了一回,以后洗澡的问题变得更简单了之外,沈易遥还发现……她的存储空间也跟着扩容了。 以前如果说像一间标间仓库,现在就是车间大小。 之前就没能装满的空间,这一下子显得更加的空旷了。 沈易遥有种强烈的直觉,如果现在再让她碰上之前的拐子一家,别说装了那个女人,就是他们一家三口都被她装进了空间,她也能面不改色的徒步走回县上去。跟当初脸色惨白一步一晃着勉强支撑完全不一样。 沈易遥还在欣喜地握拳,外面已然传来了敲门声。 是郭家三口过来了。 沈易遥赶紧起身,着急忙慌地找了伪装的药泥,一边出门一边往脸上抹。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她脸上抹得差不多了,手背上也搓匀了,才要开门,忽然想起来脖子上还没抹,干脆装着打哈欠,问了一句:“谁呀?” 郭婶子当即应声:“丫儿啊?是我,干娘来看看你。” 就这么两句的功夫,沈易遥已经把脖子抹好了,只不过吧……她大概是刚刚晋级的缘故……她能感觉到她那个异能好像洁癖还挺严重?一直蠢蠢欲动着,想要弹开她刚抹好的伪装。 这让沈易遥有些无奈,毕竟是还没稳定巩固一下,一时间她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强行压制着些。 她很“惊讶”地开了门:“干娘?您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呀?你们都来了啊?” 问完这一句,她忍不住一顿,往孙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孙家又抽风了?” 郭婶子跟着看向了郭家的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不待见都写在了脸上:“可不是!孙家这是还没死心捏,没完没了的想赖上你!” 沈易遥往后让了让:“干娘你们先进来再说吧,外面蚊子多。” 她又看了看郭婶子的身后:“干爹?山子哥?顾大哥?你们咋不进来呀?” 郭保全叹了口气:“那边还没忙完,俺们就是过来看看你。刚在那院儿没听见你这院儿有动静,你干娘不放心,火急火燎地就要过来。” 郭保全一遇上沈易遥话就多了,但也就是能说那么一两句的,就得歇歇。哪怕现在没忽然又上不来气,他也是习惯了这样。 郭山在后面就接上了他爸的话:“我说你肯定是睡熟了没听见,我妈还不信。” 他又看向了亲妈:“瞧瞧,丫头这不就是睡着了吗?要不是咱们敲门敲太响了,丫头还睡着捏。” 郭婶子不太自在地瞪了她大儿子一眼:“那院儿叫的跟杀猪似的,我这不是怕丫儿吓着吗?你闭嘴。” 郭山无奈:“丫头胆子大着呢……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 郭山禁不住他妈那一瞪,干脆服软哄着她。 郭婶子这才收回目光,看着沈易遥的时候,眼神就立马软了下来:“丫儿啊,真没吓着啊?” 顾安勋这回没有沉默,他现在可是有了名分的人了,于是也跟着关心了一句:“你自己没害怕吧?” 沈易遥特意学了郭山的憨劲儿,挠了挠后脑勺:“可能是今天坐车折腾回来,又干了一下午的活儿?我天黑就睡熟了,还真没留意……就好像做梦听着谁喊救命,我到处找,找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找到到底哪里有人影儿?刚才忽然听到大门响,才突然醒过来了。” 说到这儿,沈易遥又看向了孙家的方向:“谁能想到是孙家又闹妖啊?” 郭婶子听着她那个梦,没忍住“扑哧”一下子就乐了。 “噗哈哈,你这丫头啊……这梦就跟听见了水声找茅厕一点儿不差,还好不算啥恶梦!” 说着,郭婶子也没进门:“不害怕就行,咱们就不进去啦,你干爹身体刚好,我不放心,明儿晌午我再过来帮你忙活忙活。” 沈易遥也没坚持,答应了一声,但也说了句:“这也太晚了,等干爹忙完了,干娘你们再过来,在我这凑合一宿吧?” 顾安勋有些心动,但很矜持着,依旧保持着他的老实巴交人设。 可惜之前肯定一口答应的郭婶子,这回没说答应也没说不应,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看情况,就让沈易遥锁好大门好好休息。 之后处理完了孙家这边的事儿,郭家三口很默契地没提再去沈家,而是转身磕磕绊绊着也坚持回了家。 顾安勋没能再多看见丫头一面,有些遗憾。 他刚感觉丫头慌里慌张的,就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别人可能没留意,但她看到了她脸上的颜色跟平时不同……应该是真的已经睡了,被叫起来,慌慌张张地抹了一层那个黑油吧? 她这样……也是挺辛苦的,尤其是到这里以后,就要一直装丑。 哪个小姑娘能不爱美呢? 顾安勋的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眼底有坚定之色划过。 等他们结了婚,她就不需要再这么藏着那张脸了。 有他在,她不用再担心别人打她的主意,别人也别想再对她动什么心思! 顾安勋抿了唇,眼底的光芒晦暗不明,他也觉得孙家今天闹的这一出很刻意。 早不闹晚不闹,偏偏今天丫头他们回来了,孙宝根就闹了起来,说什么有鬼。 之前是孙宝根媳妇闹的那一出,就挺恶心他的。 现在这一出是闹给丫头看的?还是他? 他怎么感觉这么两出其实全是冲着他来的呢? 想恶心他,把他膈应走? 换做别人也许真的会被影响到吧? 什么不吉利,什么烂事儿一堆,日子过不安稳的想法……都可能会让人打退堂鼓。不想招惹那么多的麻烦,更不想成天被人说三道四地,头上扣着乱七八糟的屎盆子。 顾安勋怎么看孙家打的都是这么个主意……不,不止孙家,说不得还有别人。那些嘴上没好话的,有的是鹦鹉学舌没错……但要是没有那没安好心的人带头放话出来,又怎么可能疯传成那个样儿? 能跟丫头走到这一步,那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儿,想让他退避三舍?呵……慢慢等去吧! 顾安勋恨不能这些人再闹的欢一些,这样只会把丫头推得离他更近…… 第150章 孙家即将被赶出大柳村 重新回屋的沈易遥,去了厨房泡上了黄豆,又回屋整理了一下催生植物留下的痕迹。 她留意到了干爹干娘他们并没留下的打算,也就没再压制异能。 如她所想,异能放开的下一秒,她的伪装就被“唰”一下弹开了。 她的异能真的像是在嫌弃那一层粘腻的药泥…… 如果不是沈易遥拦截的及时,被弹开的药泥差点儿被甩到墙上。 沈易遥:…… 沈易遥知道异能是不会真的有情绪的,但它表现出来的特性却会给人错觉。 她现在的情况,大概跟双异能前后脚晋级有关,有种膨胀外溢的微失控感。 这就跟一个人明明吃多了,却不知饥饱的还要继续进食,结果一口气跟吃流水席似的连吃了两顿饱饭。 大概就是那种吃到想吐,但一想到刚才的两顿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又强行忍着,不愿意浪费哪怕一点点的没出息样儿。 沈易遥现在就是异能吃顶了,有点儿消化不良的感觉。 为了压缩稳定异能,她足足忙活了一宿。 各种尝试各种作,最后又出窍一回,玩了一回瞬移。 沈易遥甚至洗了个头,发现现在不用刻意去动时间法则,也能弹飞水珠儿,这离她的冻干水果计划又近了一步…… 足足折腾到了天亮,她的异能才终于被压制了下来,变得乖顺,也比从前更加的得心应手。 沈易遥长长长长松了口气,同时也在苦恼着,总不能每次晋级都得来上这么一回吧?那她早晚还是得纸包不住火啊。 她这个异类,要捂住自己来自异世的小马甲不被扒,可真是太难了呀! 十根木系异能光丝的充盈,给了沈易遥足够的体力,哪怕一夜没睡,她也是神清气爽精力十足的。 一大早上,她就把小石磨抱进了堂屋,放在了凳子上,开始磨豆浆。 磨了一早上的豆浆,攒下了好几盆,沈易遥看了看外面,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到地头了。 她想再继续,时间来不及了,只好把豆浆放进了空间里存了起来。 这一存,那孤零零被丢在空间里的小蛇,就映入了沈易遥的眼帘。 她一顿,这才想起来,她之前身体不舒服,被顾大哥背回来之后,就把这条小蛇忘到了一边。 沈易遥一拍脑门儿,把小蛇从空间里抓了出来。 野鸡脖子的记忆,还保留在咬了那个两脚兽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回去,邀功要吃的那一段。 眼下见了沈易遥,它的尾巴震动着,像是威胁,又像是催促着沈易遥:我的好吃的呢? 沈易遥喂了一条光丝给它,野鸡脖子的眼睛比之前更亮,有了睿智的光芒。 沈易遥点了一下它的小脑袋:“你先睡会儿吧,等我忙完了再叫醒你。” 野鸡脖子吃多了光丝之后,也确实感觉到了困倦,它很听话的盘成了蚊香,闭上了眼睛就不动了。 沈易遥心情很好的把它又收回了空间中。 这小东西倒是可以当成宠物养一养,村子里蛇也比较常见,偶尔谁家后园子啊、房梁啊、厕所啊这种地方,看见一条正在遛弯儿的蛇,那是再平常不过了。 养狼太离谱了,但一条蛇不会那么起眼。 有事儿没事儿的,她还可以放蛇去咬李继东和六丫两口。 咬死了是报应,咬不死是折磨,反正她都不吃亏。 原主那么善良的小姑娘,他们都能狠心的把人算计死了,她现在继承了原主的一切,自然也继承了这份生死大仇。 仇人不是她动手杀的,是被蛇咬死的,这个总算不得她知法犯法吧? 沈易遥一边从空间里拿出库存的饭菜来,一边勾着嘴角。 显然是因为想到了新的办法折磨人而感到开心。 …… 又忙了一个上午,今儿田间地头的话题基本上都跟孙家有关。 因为孙宝根这一闹,刘大队长和他家那口子一商量,都觉得这么一家子留不得了,得想办法给弄出去。 于是在晌午休息的时候,刘大队长就请动了他爹出马,召开了一次投票大会,对孙家进行了“公开处刑”。 全村几乎全票通过,孙家即将被赶出大柳村。 刘老爷子借着这一次大会,对柳家也来了一次批斗。 当初王老四和六丫的事儿,知道实情的没多少,大多都是风言风语的。 这回经由村长亲口说出来,大家伙儿才知道,原来传言也并不是空穴来风,本来以为都是瞎话捏……这里头竟然还有不少是真事儿啊。 六丫爱砸人脑袋的印象,也在这一刻印刻在了所有村民的脑子里,从此大人小孩们都在疯传着:“见到六丫要绕道,被砸脑袋起大包,关她牛棚她不怕,傻子杀人不犯法!” 柳副队长收买王老四把事儿往沈家闹鬼上头引,还想把六丫的脏水泼到人黑丫儿头上,也被刘村长披露了出来。 柳副队长的检讨书在众人面前传看了一圈儿,刘村长给他定了三条大罪。 一,身为公职人员,滥用职权,欺压村民。 二,宣传封建迷信,在民众间起了反向带头作用,严重败坏了大柳村的风气。 三,知法犯法,以权谋私,纵容裙带关系横行乡里。 三条罪名一出,下一环节,就是对柳副队长撤职一事进行民主投票。 大柳村早不再是柳家的一言堂,一个村子里头后落户的人家不少,自然不会看一个过气老家族的脸面。 反正也是不记名投票,最后只看票数。 这一波投票结果出来的很快。 希望撤职这样一个蛀虫的支持率高达八成。 零星几票投不赞同的,基本都是来自于柳家人,众人看向柳家一大家子的方向,眼神都很微妙。 柳建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因为他写检讨暂时停职一事,他大儿子已经受到了影响,之前谈好的岗位忽然就变成了听消息。 这回他被撸下来了,他儿子那边怕是要无限期等下去了。 柳老爷子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在刘村长宣布结果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咳咳,且慢。” 沈易遥这是第一次看全了全村儿的人,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全了柳家人。 柳老爷子那一声出口,那个腔调儿……很有古时大家族很端着的那个拿腔拿调儿的感觉。 这是自视甚高,还想摆个谱? 沈易遥抬眼看去,以她的眼力,只一眼就觉得这老头子挺不简单呐! 第151章 我柳家不服! 柳老爷子那双功利的闪着贼光的眼,此时正直直对上了刘村长。 两人的气场都挺强,大有分庭抗礼之势。 沈易遥忽然就想起了原主记忆中,有六丫自吹自擂说过的:她爷可是很厉害的,要不是她大伯不行事儿,他爷保准能拿下这一任的村长,哪里还能给老刘家把持着大权呐! 原主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当一句闲话听了,谁上位不上位的,跟她关系也不大。 沈易遥却是觉得,幸亏柳家被拉下马了。 这要是让柳家一直把持着大柳村,那还能有旁人的活路吗? 柳家还不得在大柳村当土皇帝,来那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啊? 那可就真的应了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了。 也许一个人的出身不能选,但如果有能力的话,家乡是美名远扬助力自身?还是臭名昭著带累自身?却还是可以动一动心思的。 刘家还是不错的,一家子的品性都很好。 尤其是村长,说话都在刀刃上,也就能让人听明白他话里的重点,号召力很强。 刘大队长可能是刘家的异类? 大队长媳妇说话都很有技巧,让人很舒服……唯有刘大队长一开口,必然直插别人心窝子。 有刘家管着的大柳村,哪怕有个别人家恶心人了些,私心太重,但这才是正常的。 人本就是自私的,都有着贪小便宜的本性。 只不过有些人能够克制,谨守本份;有些人好吃懒做,更喜欢拿来主义;有些夹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能出手时就出手,感觉不行就打消念头,老实过自己的日子。 也就这么点儿分别罢了。 每个人都是善恶共同体,表现出来的是善是恶?还是要跟大环境挂钩的。 就如当下,她这个行走的金山就跟唐僧肉一样,诱惑着质朴的人,也会做一做不想努力,伸手白得的梦。 有着柳家带头想吃她这个绝户,贪图沈家的家底。动心的人此起彼伏,都想把她扒拉到自己家。但有着耿直的刘大队长压在头上,几次尝试换来了身心俱疲地惩罚,绝大多数人的美梦都醒了。 那少数坏胚子还想继续,她又不是个吃素的,又有一部分觉得她太难算计,打了退堂鼓。 一层层筛选下来,还敢顶风作案的,怀揣贼心思的,今儿又经历了一回孙家被驱逐的“杀鸡儆猴”。 现在还会看向她的就只有李家、牛家和柳家这么三户了。 柳家的野心,全都写在了眼里,看向她的时候,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甚至有对她不愿意乖乖就范的愤恨夹杂其中。 李家……沈易遥皱眉,她没跟李家的直接接触过,但李家却是传她瞎话最积极的一家。 李铁柱看她的眼神儿,让她敏感的神经一绷,这人不对劲儿! 尤其在看完她之后,他收回眼神时,又狠狠盯了郭山和顾安勋一眼。 那眼神……阴鸷中带着满满的诡谲狠意。 这种眼神沈易遥很熟悉,末世里那些想要谋财害命的人,每次想寻机会动手,都是这样的眼神! 沈易遥心中一凛,对李铁柱暗暗提防上了。 最后是牛家,牛婆子找过她不止一次。 虽然她笑得很慈和,但那份善却太过于刻意,带着明显的目的性。 牛婆子的丈夫叫牛大力,看起来也是个很憨厚的汉子,但也只是人前。 她察觉到他背着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可不像个好人呐! 站在牛家夫妻身边的,大的叫牛芳,27了,丈夫死了就回了娘家。也就是牛婆子跟她提过的芳芳姐,说要跟她玩那个。 今天她也才算把人对上了号。 只不过牛芳对她的不待见都写脸上了,哪里有想跟她玩的样儿呐? 再说了,她跟个寡妇玩儿得到一起去吗?真逗! 比牛芳还矮一头的矬子是牛婆子的宝贝疙瘩,牛庆,好像25了。因为一米五几的身高,矮墩墩的,至今没娶上媳妇。 牛婆子就是拿这么个东西在打她的主意,还当她傻,不知道呢! 柳家和牛家,都有能谋她的这个孤女的矬子男丁,他们动心思,沈易遥也还算能够理解……但李家压根没了还没成亲的男娃,难道还想用他们家大孙子不成? 还是说……李家其实跟沈父结仇了?所以才会这么损人不利己的各种编排她? 沈易遥没看懂,她苦思冥想着,想从记忆里翻出有关沈父是否跟人结过梁子的蛛丝马迹,都忽略了柳老爷子和刘村长对峙着的唇枪舌剑。 可哪怕她绞尽脑汁去回忆了,都没能找出哪怕一点点的苗头来。 沈父那个人,跟谁都能相处得来,在原主的记忆里,她爸从没跟人红过脸。 那看来这个李铁柱……就跟李继东的性质差不多了吧? 沈易遥给他归了类,贴上了危险的标签。 等她再回神时,正好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挑眉,柳老爷子这是想干嘛?扯她出来是不是柳家的习惯啊? 柳家三代人说事儿,怎么都爱把她挂嘴边给他们扛事儿呢? 沈易遥一脸茫然地抬起了头,刘村长这个时候也开口了。 “哦?你说黑丫儿和六丫的事儿都是误会?你大儿没让王老四往黑丫儿头上扣屎盆子?” 柳老爷子一脸沉重地点头:“本来就都是误会,那王老四名声怎么样谁不知道?王老四说的闹不闹鬼的话,怎么能算在建国头上?他分明是乱扣屎盆子,那嘴里能有一句实话?当初俩小娃子打架而已,闹的那么兴师动众的。柳家都肯把六丫嫁给王老四了,足见诚意。当初的赔偿,柳家可一分都没少给,这事儿现在再扯到柳家头上,不大合适了吧?” “再说六丫受了刺激,人疯疯癫癫的,时好时坏,柳家也尽量把人关起来了。” “现在人也嫁出去了……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还能带累到柳家头上来?” “六丫……不,她柳冬梅现在跟着李知青,是李家人。以后她过得好赖,都跟柳家无关。” 柳老爷子眼皮一翻,看人的眼光渗人得慌:“柳家可是一直本本分分,从来就没出过大错,这三条那就是欲加之罪,我柳家不服!” 第152章 牛婆子……么? 沈易遥觉得自己开了眼界了,柳老爷子竟然这么能狡辩,一竿子就把事儿支到王老四一个外村人,和六丫身上去了。 柳建国倒是成了被连累的……这鬼话真有人信? 接下来更让她开眼界的,就是明明这么鬼扯的话,还真就有不少人都信了。 这就是弃车保帅? 柳老爷子往外扔了两个公认恶心的人,把柳家放在了一个被带累的受害者位置上。 大概是大伙儿都挺能感同身受的?反正情况的确逆转了。 刘村长却咬死了那一封检讨书不松口,最后双方各退了一步。柳建国的副队长没能被一撸到底,但也被停了职,变成了个挂名的虚职。 柳家还是被架空了权利,柳建国今年想要转正,跟刘大队长别苗头是不可能了,还能不能插手队部的事儿都还悬着呢! 大会散了,沈易遥觉得自己全程看戏,也有不小的收获。 刘家也是说风就是雨的做派,散会之后就把孙婶子和孙大宝都给放了。 母子俩显然在被放出来之前,先被通知了被逐出村的决定,条子发到了孙宝根手里。 孙家愁云惨雾,孙婶子彻底没了精气神儿。 她一身臭烘烘地回了孙家,就瘫在了炕沿边儿发呆,也不收拾自己,更没收拾东西。 孙宝根两次“被痰迷了”,闹腾得太欢,被郭保全扎的也挺狠。他一双眼阴毒地死盯着孙婶子,可惜没什么力气再起来折腾了。 孙婶子被那眼神盯得激灵灵回过神来,一腔愤恨可算是找到了发泄口! 趁着孙宝根现在虚弱,孙婶子觉得他现在打不过自己,她随手拿起了扫炕的笤帚疙瘩就奔着孙宝根扑了过去…… “都是你!都拥护你!贪吧?你贪着啥了?啊?作!往死了作!要钱不要命了你!我跟你拼了……” 孙大宝被关了这么多天,人也是臭气熏天的,一身死气沉沉的阴郁劲儿,配上他的那个老农蹲……整个人更加没办法看了。 孙二宝想要靠近孙大宝,可被孙大宝那双满是死气的眼盯了那么一下,就当即怂了。 以前他总是会看着他哥,什么好事儿都怕落下了自己,跟他哥争抢;每次惹祸了红口白牙的一巴巴,就都推他哥身上,让他顶缸。 可现在他哥这个样儿……他赶脚像是能提刀杀人,反正他是不敢上去招惹了。 孙二宝甚至在悄咪咪地想着,他哥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自从回家就一句话没说过,看谁都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儿。 他正想着呢,屋里打架的动静传了出来。 孙二宝连头都没抬,显然已经习惯了爸妈整天骂骂咧咧磕磕碰碰的了。 俩人打着打着就得没羞没臊的,他哥不在家,可他在啊! 他爸妈压根没有避着他的意思,简直不要脸。 孙二宝不但没有紧张着父母会不会打得太凶了,还很不耐烦地窝在墙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 隔壁,沈易遥听着孙婶子发狂似的猛削着孙宝根,那一句句骂骂咧咧的话,都是孙婶子这些年堆积在心里的不满。 最开始说的还是招惹沈家,招惹她的那档子事儿。 后面说的……哦吼,俩人缺损的事儿还不是头一回干呐? 只不过那些占小便宜的事儿都比较隐晦,不像算计她这回……那是真的豁出去了脸面,没皮没脸不依不饶的,可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沈易遥一边跟干娘忙活着,一边听着那边的八卦,听着听着,忽然让她听到了一句重点。 “妈了个巴子的,你个不要脸皮的东西,现在跟牛婆子混一块儿去了,反天了是不?” 孙宝根被打急眼了,哪怕被吓得还在发烧,病没好利索。可孙婶子也是一身是伤,还在牛棚里吹夜风被蚊子咬,又惊又吓的基本没睡过一个好觉,也没多少体力。 孙宝根被怒气一激,脑子发晕也发热,下手就没个轻重,孙婶子挨了两下就撑不住,两眼一翻掉下了炕。 孙宝根还对着地上“呸”了一口,人也气喘吁吁着累得眼冒金星。 他也没管孙婶子死活,自顾自的够着茶缸子灌了口水,气儿喘匀了就又钻进了被窝。 屋里没了动静儿,孙婶子兀自晕在潮湿一片的泥地上没人管,丈夫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外屋俩儿子也没一个挪窝看上一眼的。 哪怕他们听见了沉闷的一声响……哪怕他们也听见了他们爸还在骂骂咧咧着,他们妈连哭声都没了。 沈易遥即便没有透视眼,看不到孙家的情况,也能把隔壁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知道孙婶子被打晕了,但注意力却不在孙家两口子身上了。 牛婆子……么? 郭苗的话里有牛婆子的身影,孙婶子这边也有。 牛婆子还主动接触过她,是那种刻意的狼外婆一样的接近……还有牛婆子跟李婆子好像关系还挺近的……在李婆子那儿,两人也有可操作的空间。 这个牛婆子简直太可疑了! 沈易遥眸底有着明显的沉思,一时间不由得分了下神,手里的针就扎了下手。 “嘶……”沈易遥吃疼,把郭婶子给吓了一跳。 “咋?扎手了?”郭婶子抬眼看过来。 沈易遥不大好意思的笑笑:“没事儿,走神了。” 郭婶子只当她少女怀春,打趣了她两句,就又继续行起了被面儿来。 俩孩子定的日子挺近,这新被、新衣裳都得准备起来。 家里的家具才是最让人操心的大头儿。 三十六条腿是必须的。 郭婶子在说的时候,却意外于丫儿会说:“干娘,三十六条腿就不用操心了,这个我有办法。” 郭婶子不知道她有什么办法,还以为是小两口商量好了,也就确认了一句:“你们能找着靠谱儿地么?不行还是让你干爹去找咱村儿里的老木匠来……” 沈易遥连忙摆手:“干娘,真不用,家具我们想弄些省城的样式,真不用麻烦去找人了。” 沈易遥也没说具体的,但郭婶子一听这话,就以为小两口是真的搭好了人,也就没再多嘴。 其他方面,她张罗着,沈易遥基本都不是太懂,也都还挺听她的。 郭婶子心里熨帖,还真就有了嫁女儿的那个感觉…… 第153章 咱被人盯上了 大会开完,郭保全感觉自己身子骨还行,听说郭山要跟小顾一起上山,他也收拾了一下,拿上了工具就要跟着一起去。 郭山可是担心够呛:“爸?你能行吗?可别累得再犯病……” 他话没说完就被郭保全给瞪了:“好的你咋不跟大队长学学?再学那直肠子的话,老子削你信不信?” 郭保全鲜少会说出“老子”来,郭山一听秒怂,顾安勋在一旁忍俊不禁。 郭保全大手一挥:“这回回来,我感觉好了不少。走,我带你们趟一遍采药点儿去,你们认真记着点,下回就你们自己去了。” 郭山眼睛一亮,顾安勋也差不多的兴奋。 有长辈带着,那自然是事半功倍的大好事儿。 爷仨一起上了山,郭保全也是真正把顾安勋当成了女婿来教。 这山上的那点儿名堂,郭山以前也跟顾安勋说过,但老姜还是老姜,比起郭山大多数的听说,郭保全就基本上讲述的都是他的经验谈,更加的言之有物。 顾安勋听得津津有味,学的也认真。 郭保全每到一处,都会告诉俩孩子,这一处是他发现什么药材的地方,这一处的药材什么时候来采最适合。 而在郭保全指认的地方,果然就有他所说的药材存在。 只是有些现在能挖走;有些还得等一等;有些被别人挖太狠了,伤了窝窝点儿,得养个几年估计才能再来看看。 郭保全不仅教俩孩子认识了不少药材,还教他们哪种药材采摘哪一部分。 不是每一种药材,都适合连根带回去的。 郭保全一边看着这漫山遍野的绿色,一边感叹着:“这采药的学问呐,可大着呢!” 郭山听了顺口就来了一句:“丫头跟你才学了个皮毛,上山就能自己采药,拿回去的还都是贼老贵的玩意,哪有那么麻烦……” 郭保全回头盯了他大儿一眼,把郭山的声音都给盯得小了下去。 郭保全闷了下,才慢吞吞地说了句:“你就没发现丫蛋儿采的药,就那么几样儿?她也是认不全,要不咱们今天走点儿的这么多地方,哪还能留下这些还能挖的?” 郭山一拍额头:“啊对!对对,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丫头采的药,除了沙参和人参,其他都是我跟勋子带回去给她看过的,再就是在咱家见着过的……哎!可不是吗?今儿咱采的药,丫头还真可能都看见了,可惜她不认识!” 顾安勋在后面眉眼一动,看向了拎筐里才摘下的药材,丫头……不认识么? 他可不这么想。 顾安勋也说不上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可他就觉得那丫头应该是认识的。 只是嫌这些年份不高,才放过了这些草药。 这种感觉说起来挺荒唐的,可他下意识却对此深信不疑。 顾安勋暗暗摇头,觉得自己很可能是魔症了。 也许是那丫头在他面前表现得太优秀了,他总是觉得她深藏不露。 也正是这份神秘感一直吸引着他,让他从不曾轻视过她半分。 忽然地,顾安勋感觉到了一股不怀好意的阴毒视线扫到了他身上。 从小被整的多了,他对这种视线比一般人都还要敏锐得多。 所以在感受到那视线的时候,顾安勋就猛然转头,看向了视线投来的方向。 没有……那里什么都没有! 错觉吗? 不! 顾安勋并不这么认为。 那里刚刚绝对有人盯过他,他不会感觉错。 他四下张望了一圈,到处浓荫绿草长得郁郁葱葱,真要有人存心想藏,也简单得很。 要不是刚刚那带着浓烈情绪的视线,他根本不会察觉到附近还有人。 顾安勋忽然的警惕,惊动了郭家父子。 见他神情不善,警惕着打量四周,郭山也直起腰来跟着四处张望:“勋子……怎么了?有啥情况?” 顾安勋没点头也没摇头:“没,刚看到个影子,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没抓到人,总不能让郭家父子俩跟着他一起紧张。 而且……那视线的主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他自己警醒着些,别落单就是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顾安勋一直能感觉到身后有道视线时不时地就会冒出来。 他猛然回头的时候,有时候能看到草叶晃动,可就是没看到人影。 简直就跟背后灵似的! 顾安勋的眉头越皱越紧。 郭山好几次看到小伙伴不太对劲的猛然转头,也跟着一头雾水。 郭保全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但他们三个在一起,他不行事儿,俩大小伙子都壮着呢! 他不信跟着的人敢上来对他们怎么着,但也有被膈应到了。 郭山是神经最粗的一个,完全摸不着头脑,还是听他爸说了一句:“山子,小心着点儿,咱被人盯上了。” 郭山没反应过来,双眼茫然傻乎乎地,还问了一句:“啊?盯上咱们干啥?” 顾安勋抿了抿唇想开口,却没想到,有天他能被不爱说话的准老丈人给截了话茬:“约么着是我带着你俩上山,人一猜就猜到咱们是来挖药的。” 郭保全没把后面更膈应人的猜测说出口,可话已经很明白了。 郭山眼睛一瞪,反应过来了:“好啊!我瞅瞅谁那么不要脸,想捡现成滴?” 说着,他就要冲出去把人给揪出来。 顾安勋一把拉住了他:“别去,你知道有几人?你跑远了,我一个人护着郭叔儿你放心?” 郭山的牛脾气被顾安勋一句话就给戳没了,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四处扫了一圈就骂开了…… “是个人大大方方的跟俺们说,俺们家也不是那吃独食地,偏偏就不想当人!” “c尼玛的缺损的东西,生儿子没p眼儿的玩意!藏头露尾不敢见人,小心草科子里蹿出毒蛇来,咬死你个偷偷摸摸地老阴b……” 顾安勋目瞪口呆的看着郭山,这还是他头回见识……小伙伴也会满口脏话骂这么难听呢! 就连郭保全都没眼看的把头扭向了一边,心里明镜儿的。 大儿子这都是跟他妈学的……也就最近收了个贴心的小棉袄,他媳妇骂人少多了。 以前别人招惹郭家,基本上都得被他媳妇一张嘴,给骂得呜了嚎疯的坐地上,撒泼打滚儿的哭…… 第154章 是这个味道! 沈易遥在家里忙得差不多了,眼见着快要到了下午上工的时间,她转头去厨房开始和面。 白白的面粉掺和了黄澄澄的苞米面,再加了老面和鸡蛋,用红糖水搅合成浓稠的糊糊状。 有了苞米面和红糖的掺和,从颜色上就看不出来有面粉了。 而实际上,为了让味道好一些,沈易遥放的白面更多些。 面里再放入少量油,和好了倒入铺好屉布的笼屉里,再洗上一把大枣,对半切了点缀在面糊糊上,等着它自然发酵起来就可以了。 沈易遥早有心思想要做发糕了,奈何最近一件事连着一件事儿的闹腾,她有好多想要做的事情都被搁置推后了。 她这边和的面不少,一次性的就弄出来两大笼屉。 面才发上,她就听见了郭山气愤不平骂骂咧咧地声音传来。 呃……沈易遥错愕地转头,看向了走到门口的三人,不明白他们上个山还能遇到什么恶心人的事儿? 郭山刚才骂的那么几句基本上都是脏话,沈易遥没听出个数来,也就无从得知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等三人进了院子,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围在了井边开始洗脸。 沈易遥把那一大笼屉的面用盖帘盖好了,就放那让它自行醒发不管了。 她又洗了把手,把伪装抹上,这才迎了出去。 跟三人打了招呼,沈易遥才凑近了顾安勋,一脸好奇地小声询问:“顾大哥,你们遇上什么事儿了?山子哥咋气成这样?” 顾安勋因为丫头挨近自己说小话的行为,心中原本的不快一下子雨过天晴。 什么被人盯上,被人跟踪,还有那人的深深恶意,都被他抛到了一边儿。 大不了他平时多留意一下,看谁背后看他的眼神儿不对劲,总能把人找出来的。 眼下,顾安勋并不想让丫头担心,也就含混其词地就着郭山的话解释了一下。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咱们今天上山的时候,有人应该是看见了郭叔儿,猜出来咱们去采药,在后面跟了一路,偷偷摸摸地想沾点儿便宜。” “山子性子直,没找出来是谁就气着了。” 说到这,顾安勋就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了,他垂了眸子避开了与沈易遥的视线相触,又提起了别的话题。 “对了,今天郭叔儿教了我不少东西,你来看看这些药材,你认识吗?” 顾安勋显得兴致勃勃地转身,就去翻他的拎筐,要给沈易遥展示一下他的成果。 沈易遥却是一顿,直觉顾大哥刚刚提的事儿没那么简单。 他一定是察觉了什么,但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不想任何人跟着担心。 沈易遥去看郭山,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显然就是这么认为的。 但……她再看到干爹不太对劲儿的脸色,还勉强着自己对她笑的样子时。 干爹应该也察觉到不对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易遥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晌午眼神不对劲儿的李铁柱。 这事儿要验证,旁人都得费不小的力气,可到了沈易遥这里,那就简单多了。 沈易遥先是很配合的同顾安勋一起看了看他的收获,郭山也来了兴致展示了一下他的背筐。 郭保全笑看着三个小辈,眼底却又消不掉的隐忧。 如果那暗处的人只是奔着采药点儿去的,虽然恶心了些,那也算是好的了……他担心的是,那人只怕是冲着人来的。 那充满恶意的目光,哪怕不是冲着他来的,一圈走下来,他也感觉出来了。 郭家往年得罪的人家就不少,认了丫蛋儿后,那就更多了。 今儿孙家和柳家相继倒霉,丫蛋儿的亲事也没人刻意瞒着……他是真有点儿担心,会不会有人起了歪心思走了偏路? 郭保全以为仨孩子正唠嗑呢,没人留意到他的表情。却不知道,他心中憨直的丫蛋儿背后“长了眼睛”,借着院儿里的小草,把他低头时露出来的担忧表情,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果然有猫腻! 沈易遥的眸光动了动,找了个要去厕所的借口,跑到了后园子。她去蜂窝那边又给了蜂后半根光丝,蜂后美滋滋地吸收着光丝,沈易遥说什么它都答应。 命啊!它又能多活几年!牺牲两只工蜂又算得了什么? 等沈易遥离开时,她的袖口里就趴了两只工蜂,特别特别的老实。 …… 下午上工的时候,沈易遥看见了牛婆子两口子。她的指尖有微光一闪,趴在她袖子里的两只工蜂就嗡嗡飞了起来,高高的飞在天空,不时地舞动来舞动去。 天气渐暖,田间地头各种虫子都出来了,多了两只小蜜蜂,还真不会有人注意。 沈易遥眼见着两只工蜂尽职尽责的盯起了梢儿,也就自顾自忙她的去了,压根没人会把两只蜜蜂跟她联系起来。 忙碌了一个下午,终于是把最后一片旱田也给种上了,刘大队长宣布妇女们可以提前回家休息,男人们留下还有活干。 这个消息让一群一身热汗的男人们都苦了脸,眼神里满是羡慕地,看着女人们三五成群地分流往家走去。 郭婶子呼了口气,看了看天,做饭还早呢!她干脆又跟着沈易遥回了沈家,继续把她还没做完的被面儿给做出来去! 沈易遥回去后,先去了厨房,面糊糊已经醒发了起来。 她这边点了火,留了老面,把发糕蒸上,看了眼时间,才进屋跟着干娘继续去做针线活儿。 等发糕差不多蒸好了,沈易遥去厨房撤火,又小火闷了五六分钟。这才洗手开锅,把笼屉往案板上一扣,拽着屉布把发糕给扯了出来。 两笼屉的发糕摘除屉布,切成小块。一块块方形满是小孔,像极了奶酪的发糕,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 沈易遥闻着那股想念了许久的味道,掰了一小块尝了尝。 是这个味道! 跟老爸做出来的味道基本没差! 沈易遥的眼眶微微湿润了,只是一口熟悉的吃食,就好像爸妈还在身边……她还是那个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娇女,疼了累了还能有人依靠着,让她尽情地做从前那个娇气包…… “爸,妈……” 第155章 这算计倒是不错,呵! 沈易遥在厨房里愣神想念爸妈的时间,有那么一点点长……郭婶子在屋儿里忍不住问了句:“丫儿啊?你弄啥呐?” 沈易遥回神,眨了眨眼,眨掉了眼底的水光,声音有些闷地回了一句:“蒸饽饽呢,就好了。” 郭婶子起身要出来,沈易遥在继续搓伪装和暴露之间迟疑了一秒,还是选择了暂时不暴露。 事情还乱着,不让干娘知道太多,也就不用干娘刻意费心思伪装。 少一个人知道,也能少一个人露出破绽。 于人于己,都是好事。 郭婶子才打开厨房的门,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这味道成功让她的肚子“咕噜”了一声。 郭婶子老脸一红:“哎呀,我也没觉着饿捏?这肚子咋还就咕噜上了?丫儿还会做红糖发糕呐?” 沈易遥笑得眯了眼,拿着筷子夹起一块发糕送到郭婶子面前:“干娘,你尝尝看?” 郭婶子也不是扭捏的人,伸手拿过来咬了一口,眼睛就是一亮。 她嘴里的那一块还没咽下去,就又忍不住咬了第二口。 直到一块发糕吃了下去,郭婶子才竖起了大拇指:“丫儿这发糕做的咋这么好捏?一点儿都不干,吃着跟水磨饽饽似的。说它软吧,它还挺有嚼头地……” 郭婶子形容不出来那个味道,反正就是好吃! 沈易遥被这么一夸,忍不住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干娘爱吃就好,我去问问干爹他们什么时候下工?一会儿就一块儿吃一口吧,也让他们尝尝我做的发糕。” 郭婶子想说拿两块回去尝尝就行了,她还想着昨儿给的认亲礼里头,那点儿粮估计还是少了…… 可她的话还来不及出口,沈易遥就已经小跑着出去了。 郭婶子抬起了手,招呼了两声,也不见丫儿回头。 她无奈地慢慢放下了手,叹了口气。 “丫儿可真是……再这么让咱们跟着吃,可真要把你吃穷啦……唉……” 郭婶子愁啊,低头的时候却忽然一顿。 地上有那么一点点白色的粉末,她蹲身看了两眼,又转头看向了那些发糕,眼睛逐渐瞪圆。 “这丫头,苞米面里头掺白面咧?” …… 沈易遥才到了河对岸,就看见人开始散了,正都往家走呢。 她一眼就看见了顾安勋,招呼了一声:“顾大哥~!” 顾安勋的耳尖微微一动,人也条件反射地转向了沈易遥所在的方向。 沈易遥小跑上前:“顾大哥,我干爹和山子哥呢?” 她四处张望着,奇怪怎么没看到人。 顾安勋指了指郭家:“叔儿回去了,山子去接小茂子去了。” 沈易遥的余光,瞄到了正盯着他们这边的李铁柱,眼底有冷光快速地划过。 “哦,顾大哥就别回去了。今儿都在我那吃,我刚做了发糕,都来尝尝。” 顾安勋一顿,收回余光的关注,飞快藏起了眼底的冷意,嘴角轻轻一勾:“好,那我去叫郭叔儿。” 沈易遥点点头:“我先回去做菜啦,你们快点儿哈。” 说着,她就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像只快乐地小马燕儿,飞快地跑走了。 顾安勋目送着那鲜活的背影离开,才似是不经意地转身,恰巧对上了李铁柱看过来的目光。 李铁柱反应也快,在顾安勋转头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变了变,变得憨厚了几分,像是好奇又好像很八卦似的,充满了揶揄地定定看着他。 就冲着那一秒切换,把恶意尽数掩藏的本事,顾安勋已经认定了,今天山上遇见的就是李铁柱! 只是……这人对他的恶意从何而来? 因为郭家?还是沈家? 是旧怨?还是因为……丫头? 顾安勋并不觉得自己太过于敏感了。 这人背着他的时候所散发出的那股恶意,就好像恨不能弄死他! 他在大柳村,除了跟知青点的三位女知青和李继东不对付,可没跟当地人红过脸。 所以,这人现在冲着他来,只能是因为他妨碍了他什么。 而他现在除了跟郭家父子走的近,就是即将要娶丫头了。 顾安勋也定定看了李铁柱两眼,那双眼深邃得仿佛一汪深潭,好似能把人吸进去,绞杀其中。 等顾安勋收回目光离开后,李铁柱才回了神,一阵小风儿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这才感觉到后背的衣裳汗湿了一大片! 有些是干活累的不假,但绝大多数却是被冷汗浸透的! “那个小子……不是一般人呐!”李铁柱含混地嘀咕了一句。 他转头,再看向已经只剩一个小点的人影,眼底的火光明明灭灭着,最后全然化作了狠意。 “不能让他得手!” 李铁柱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头大踏步像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飞在天上的两只工蜂,一只还在继续跟着李铁柱,另一只却转了个弯,飞向了沈家。 沈易遥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冷不丁地感应到了蜂后的催促。 她顿了顿,把菜炖上了,这才擦了擦手去了后园子。 “……” 与蜂后嘀嘀咕咕着好一阵儿,飞回来的工蜂又飞走了,不多时另一只工蜂再飞了回来。 沈易遥眼底的寒意乍现,“嗡”的一下子,蜂巢里的蜜蜂们都被吓着了。 沈易遥收了收一身的寒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算计倒是不错,呵!” 她冷笑了一声,转而又喂了蜂后半条光丝,让蜂后自行安抚它的臣民,就撒手不管了。 蜂后又吞吃了半根光丝,就跟贪杯喝醉的小醉鬼。 它都没仔细听小主子让它干嘛,只觉得周遭太吵了,打扰了它睡觉。 于是它下意识地发了飙……一群蜜蜂们全都委委屈屈着静若寒蝉,谁也不敢再打扰它们的王入眠。 只是……蜂后的身上散发出了极其诱人的香气,那味道也让它们为之着迷。 它们想贴近它们的王,与它亲近。 结果蜂后再次发了飙…… 沈易遥没管后院蜜蜂们的闹腾,她才进了厨房,门口就传来了小茂子欢快地笑闹声。 “哈哈哈,勋子哥……我错了,我不敢了,哈哈哈哈……” 紧接着是顾安勋带着笑意的问询:“哦?还皮不皮了?” 小茂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还在挣扎着:“哈哈哈哈哈……不,不皮了……勋子哥快放,放我下来,哈哈哈……哥!你也不帮我,救命啊……哈哈哈哈哈……” 第156章 救命啊! 小茂子的嬉笑声,如同一缕阳光,穿透了沈易遥内心蠢蠢欲动的阴暗。 让她缓了缓神,整个人又变成了那个柔和爱笑的普通小姑娘。 “黑丫儿姐……救命啊!”小茂子跟他哥求助无门,立马转头向着沈易遥求救。 沈易遥一脸笑意迎了出来:“你们这是闹什么呢?” 顾安勋夹着小茂子进了院子,笑着将人放到了地上:“刚才过河的时候,小茂子调皮,差点儿掉河里,我捞了他一把,他趁机挠我痒痒。” 说着,顾安勋的大手盖在了小茂子的脑袋上揉了揉。 小茂子嘿嘿一笑,猫腰躲开了他勋子哥的手,滋溜一下钻到了沈易遥身后。然后探出个小脑袋来,对着顾安勋又是扒眼皮又是吐舌头的,样子怪得很。 顾安勋一笑,上前作势要去抓小皮猴儿,吓得小茂子咯咯笑着,又缩回了他黑丫儿姐身后,他边笑边叫着:“哈哈哈……黑丫儿姐救命,勋子哥要吃人啦!” 沈易遥被小茂子揪着衣服当成了挡箭牌。 顾安勋伸手绕过她,想抓住她身后的小家伙。 小茂子差点儿被抓到,情急之下拉着他黑丫儿姐一转一挡…… 沈易遥差点儿被推进了顾安勋怀里,她伸手在对方手臂上借了把力气,才缓住了前扑的身体。 沈易遥笑着转头也去抓小茂子,故意当没留意到刚刚她险些亲到顾大哥脸上的尴尬:“你个皮猴儿,给我过来……” 郭茂一看黑丫儿姐也要抓他,叫着跳着又跑到了他哥身后。 沈易遥也跟着追了过去,顾安勋身体微僵了下,才慢了一步也跟着追上。 郭山没想到自己也被拉进了“战圈”,他本来还看着丫头和小伙伴那么自然的闹到了一处,心里微微泛酸来着。 好了,这回不用多想了。 他被亲弟和丫头拽着玩起了老鹰抓小鸡,小鸡还坏心思的把他往前一推。 沈易遥这回有了准备,一下子躲到了顾安勋身后,郭山就跟顾安勋撞到了一块儿。 两人猝不及防地额头磕在了一起,都“哎哟”了一声。 然后俩人抓小茂子,就变成了三人抓他一个。 这回小茂子再躲到他爸身后,可就不好使了。 三人三面包抄,一下子就抓到了他。 “哈哈哈哈哈……救命啊!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哈哈哈哈哈……别,别别,我不敢了……哈哈……” 满院子都是小茂子的欢笑声,沈家也终于热闹了一回。 隔壁,王家。 虎子羡慕地咬着手指头,沈家不只有好吃的,哥哥姐姐们还会哄着逗着小孩子笑的那么开心……他也好想能加入啊…… 隔壁,孙家。 孙大宝听着沈家的热闹,眼底更加的阴郁。 孙二宝攥紧了一双小手,也难受得不行。 他忍不住又去看他哥,心里还在骂骂咧咧埋怨着:“个完蛋的玩意,要是俺够岁数,俺就去娶了那包公脸!看看人家老沈家过的那才叫日子捏!” 可他心里再怎么怨怪也没用,他想过人家沈家的好日子,想的都翻了墙咧,也没沾上边儿,反倒是孙家马上就要被赶出大柳村了。要投奔哪个亲戚去,爸妈还没给个信儿捏! 孙二宝靠着墙角儿,感觉肚子都饿扁啦,他妈怎滴还没出来做饭呐? 孙二宝实在忍不住了,里屋也没传出来啥奇怪的动静儿。 他栽栽歪歪着起了身,一直窝在一个地方没动过,他手脚发僵,踉跄了好几下才站稳,扶着墙往里屋蹭了过去。 等他把小脑袋悄悄探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亲妈,当时眼睛就瞪圆了! “妈?妈!你咋了?”孙二宝急吼吼地扑了过去,使劲儿晃起了他妈身体。 可任凭他怎么晃,那躺在地上的人,都没给他半点儿回应。 反倒是炕上呼呼睡得正香的孙宝根,被孙二宝几嗓子给吓醒了,心突突直跳,太阳穴也一蹦一蹦炸裂似的疼了起来。 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吵吵个p啊?没看见老子睡觉捏?” 孙二宝听见了他爸开口,连忙急吼吼地冲着他爸喊:“爸!爸!救命啊!妈死过去啦!出人命咧!” 孙宝根“扑棱”一下子坐了起来,脑袋晕的他又仰躺了回去。 “你说啥?你妈咋了?” 孙宝根狠狠闭着眼睛,皱着脸缓着那阵天旋地转。 他烧还没怎么退下去,刚刚被小儿子那话给吓着了。这一病一吓的,反倒是让他更加的难受,心里越急越缓不过来。 孙二宝哪里顾得上去看他爸一眼,他还在使劲儿摇晃着他妈身子,摇的孙婶子的脑袋不时就会“咣咣”磕在地上,脑壳都快磕出大包来了。 孙宝根好不容易睁开眼,看他儿子那么晃悠着死婆娘,眼皮子就是一跳。 他虎着脸又吼了一嗓子:“你起开,你妈没死也得让你给弄死了。” 孙二宝吓得一个哆嗦,慌忙松了手。很怕他爸打死了人讹他头上似的,人也往后猛地一退:“俺才没有,俺进来之前她就这样咧!明明是你打死的!呜呜呜……” 说着,孙二宝就又嚎上了。 孙宝根差点儿没让他小儿子这么两句话给活活气死。 人死活还不知道捏,这就开始给他定罪咧?个王八犊子,随谁了捏? 孙宝根强忍着不适,撑着身子坐在了炕沿边儿,身体摇摇晃晃着直往地上栽。 他想再撑一下炕沿没撑住,人一下子出溜掉下了地,腚骨直直杵在了夯实的泥地上,摔得他龇牙咧嘴的。 孙宝根心里那叫一个恨呐!都怪小崽子咋咋呼呼地,烦人! 他缓了好半天,才爬着到了他媳妇身边,费劲巴拉的把人给翻了过来,摸了摸鼻息。 虽然弱,但还有气儿。 孙宝根当即有了底气,看向孙二宝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嚎什么嚎?去叫人啊?个小瘪犊子,死你妈了个巴子的死!再胡咧咧搁这号丧,老子把你扔河套去淹死你!” 孙宝根是真气急了! 本来就病着,又被半途吓醒了,刚刚又急火攻心……那一双眼赤红赤红地满是血丝,再配上那气急败坏着狰狞的表情,看上去就像要吃人的恶鬼! 孙二宝被吓得一个嗝噎住,紧接着就是不停咯喽咯喽的打起了嗝…… 第157章 好家伙! 孙宝根没好气的死瞪他小儿子:“还不去?等你妈咽气捏?” 孙二宝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人一骨碌爬了起来就往外跑。 才跑出门,孙二宝就停住了,他转头瞪了一眼毫无反应的孙大宝:“妈都死地上咧,你还在那装死,等妈咽气捏?你又不是爸亲生地,俺妈要是没咧,你也得饿死!” 孙二宝一边打着哭嗝,一边骂了孙大宝一顿,心里的害怕和难受这才顺下去一些。 孙二宝跑出去了,孙大宝的眼珠儿才动了动,转头看向了屋里…… 沈家,沈易遥在院子里逗着小茂子玩的时候,把孙家发生的事儿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厌烦地皱了皱眉头,被顾安勋看在了眼里,他忽地停了下来:“怎么了?” 沈易遥叹了口气,指了指孙家:“又闹上了,干爹怕是又要被找过去了。” 沈易遥的话才落地,孙家那院儿里正好就传出了孙二宝的哭嚎,惊天动地的。 顾安勋也跟着皱了眉头,郭家父子三个都齐齐转头,厌烦地看向了孙家。 郭茂更是不满地嘟囔了句:“真烦人,都要搬走了还要闹腾最后一回。” 郭山轻拍了他弟的后脑勺,不让他说了。 郭茂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了嘴。 郭保全看向了他大儿子:“山子啊,你家去一趟,把药箱拿来。” 郭山不大想跑这一趟,但再不情愿也还是去了。 郭婶子本来是出来想问:“饭都得了,怎么都还不进屋?” 还不等她问出口,孙家跟真死人了似的动静儿就传了过来,吓了她好大一跳! “唉呀妈呀!这是闹啥咧?孙家的不愿意走……想不开啦?” 郭婶子满眼疑惑着,也跟着听起了那院儿的热闹。 郭山这边才拿了药箱,还没过河,就看见孙家的二狗子哭着拍沈家大门。 听着二狗子嚎那话,他脸跟着一黑! “开门,开门!嗝……大夫,郭家的快出来,出人命咧!” 沈易遥转头看向了大门口,无奈地摊手:“瞧,来了。” 除了她,一院子的人脸都黑了。 郭茂比他妈速度还快,两步冲到大门口,隔着门就骂上了:“你个丧门星,你搁谁家门口号丧捏?你爸死了还是你妈没了?没规没矩地晦气玩意!” 沈易遥:…… 好家伙! 她以为今儿山子哥骂骂咧咧的,就够她开眼界的了。 ……没想到小茂子也深得她干娘真传啊?这话怼得那叫一个利索! 顾安勋皱着眉头,看向小茂子的眼神儿……也有那么亿点点的一言难尽。 孩子不大,骂人是真利索啊! 郭茂这么一句,把孙二宝怼得又是一个咯喽,哭嗝竟然就这么给噎回去了! 孙二宝对沈家是又稀罕又害怕,上次看见的棺材和当天晚上的鬼影子,让他不敢在沈家大门口跟郭茂叫嚣。 他憋了憋,话里还是带着哭腔,但声音小了许多:“郭茂?你爸捏?俺妈死地上咧,怎么都叫不醒,快让你爸给瞧瞧。” 郭保全黑着的脸,因为这一句稍稍缓和了一分。 医者仁心,以前也有不少人跟奔丧似的往他家跑,进院子就开始嚎,他也能理解着不跟他们计较。 可这不是郭家,丫蛋儿眼见着就要办喜事儿了。被人在门口这么个嚎法,这不是故意膈应人呢吗? 换成别人家,他指定不会多想,但孙家……他都怀疑孙宝根是不是故意把他媳妇打晕过去,就为了走之前再恶心一把人! 郭保全还只是这么想想,郭婶子已经嘴快的说出来了。 沈易遥无奈笑笑,没放心上,都要流落荒山野岭的人了,她哪里还会那么在意? 杀人简单,可也太便宜那些作孽的人了。但就这么放出去,也有可能会让他们祸害更多的人。 沈易遥眼底有锐光一闪而逝,快到除了顾安勋,没人留意到她的不对劲。 顾安勋看到这样的丫头,心里划过“果然”的想法。 他就知道这小丫头看着好欺负,但也只是看着而已,丫头这是惦记上孙家了吧? 他挺好奇丫头想怎么收拾这一家,同时也在暗暗臆想着,丫头因为婚事在即生了气……穿换一下,不就是对他的在乎吗? 不管丫头有没有这个意思,他只要这么一想,心里就比喝了蜜还甜。 大概是自己抠了一块糖,把自己给安抚住了……顾安勋刚刚还差点冲去门口的动作一顿,往日的沉稳理智又回了来。 不能冲动。 他默默念了一句,抿了抿唇,就又像往常一样,老实巴交的站在一旁静观其变了。 郭保全背着手去开了门,孙二宝看见他,上手就去扯人。 他才拉上了郭保全的袖子,人就被后面快步跑过来的郭山给拎了起来。 郭山的声音很冷:“松手,跟谁俩动手动脚呢?” 孙二宝被吓得乱扑腾,郭山见他松手,就把人往旁边一扔,一步挡在了他爸身前,防止这死小子再跑上来扯人。 他爸身体好不容易才好些,死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还埋了巴汰地就往人身上扑! 郭山看着孙二宝,就能想起孙家一家子拉炕上的事儿,登时就把自己给恶心够呛。 他没忍住,转头一言难尽地看向了他爸:“爸啊,要不你洗洗手再去?” 郭保全一眼就看出来他大儿子在想什么了,也跟着被恶心了一把,但并没因为一个埋汰孩子耽误救人。 孙家的要是真出事儿了,他给好好看看,保证明天孙家一家能顺利搬走。 要是人没事儿搁这装病不想走……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郭保全径自迈步往孙家走去,郭山背着药箱瞪眼指着地上的孙二宝。 看着他僵在那儿不敢动,郭山也没放松。 等他爸从孙二宝身边走过去了,他跟着转了半圈儿,防着孙二宝突然爬起来再扯人。 等到了孙家门口,郭山才转过身。 他没忘了还有个孙大宝呢!又警惕着往院子里看去,没人? 郭山正疑惑着,屋里忽然传来了孙宝根的惨叫声! 郭保全眼神一凛,不但没有赶紧进屋,反而退到了孙家大门外。 他四处张望了一圈,奇怪这么大的动静儿,今儿怎么没人围过来了? 第158章(月票加更章~) 按理说,孙家接连响起那么大的吵闹声,一开始有可能跟沈家的玩闹混在了一起,没被人注意也算正常。 可沈家安静下来后,孙二宝的哭嚎声那么大,都没人好奇一下吗? 就算当是孙家打孩子,没人理……那孙宝根的惨叫呢?总不至于也都习以为常了吧? 郭保全对此很疑惑,眼神里也有着茫然。 而孙家院子里头,孙大宝忽然开门冲了出来。 跑到门口看到郭家父子,他一顿,但见他俩像是不想沾包的站在门外没动,他又好像放心了,闷着头继续往外冲。 郭山一门心思想护着他爸,前有孙大宝,后有孙二宝……他只顾着防备着这兄弟俩,也就没多想孙家屋里发生了什么,让孙大宝顺利地从他面前跑了过去。 只是孙大宝跑的方向没选好……他是奔着沈家那边儿跑的。所以在到了沈家门口时,就被猝不及防伸出来的一条大长腿给绊了一下,人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顾安勋垂眸,没有更多的动作,但孙大宝跑的急……这一摔,门牙都摔掉了半颗。 他疼得“嗷”一嗓子,捂着嘴在地上习惯性地弓腰蜷缩成了大虾米。 他这一嗓子,成功把只在院子里听动静儿,没跑出来看热闹的村里人,都给召唤了出来。 这声音明显不是在个人家里,是在外面,这是跟谁打起来了? 众人的好奇心空前高涨,再没忍住跑了出来。 郭保全面色古怪地看着这些熟面孔,就像在看陌生人似的,心里还在琢磨着:“难道晌午那场大会真这么管用?” 只是孙家的情况,怕是容不得他再站这里接着瞎琢磨了……刚刚孙家大小子跑过去的时候,身上衣服像是匆忙换过的。他明显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孙家这回怕是真的闹出大事儿啦! 郭保全捅咕了一下郭山,郭山看了他爸一眼,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他有些不大情愿,但也顺着他爸的意思,当即招呼了几个人一起进院子:“王叔儿,张大爷,李大伯,孙家可能出大事儿了,麻烦你们也来帮忙搭把手呗?” 得了几位叔伯点头,郭山又转头看向了小伙伴:“勋子,你去把大队长找来,里面怕是闹出人命了,快啊。” 他这一句,可是把不少人的心都牵了起来。 有人在顾安勋之前就应了声:“我去!” 梁子主动去找人,大家伙儿把孙大宝给围住了,对着他指指点点着,说什么的都有。 之前就有过两回,孙宝根都叫唤得不是个动静儿。两回还都拉炕上了,实在太恶心人了。 即使大家伙儿都挺好信儿的,遇事儿了也挺热心愿意去帮一把,出一把子力气……遇上孙家这么恶心人滴玩意,也都有些退避三舍。 哪怕大队宣扬团结友爱,团结就是力量……遇上孙家这么会讹人的人家,也没人想要上前无私奉献一把。 所以,郭保全听见孙家传出来惨叫声,跟大家想的一样,不是往里面冲,而是往外撤。 等着人都围上来了,他才让山子找了几个可靠的跟着一起进去,也好做个见证。 几人进入孙家……还没进里屋,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传了出来。 原本还不情愿跟着进门的几人都是神情一变,知道这回是真出大事儿了! 几人动作都挺快,大家一起在里屋门口看了一眼。 孙宝根的身上还插着一把菜刀,也不知道他被剁了多少刀……他人仰倒在血泊里,有出气儿没进气儿的,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在孙宝根的身边,孙婶子也躺在那里,身上也被泼溅了不少血,一动不动的紧闭双眼,身下也有血,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她男人的。 这么血赤呼啦的一幕,看得众人心中发寒。 “大家快让让,让郭大明白赶紧给看一眼……那谁?人捏?”张老头张罗了一句,转头找人。 “郭大明白啊,你快给看看,这还能救吗?” 大家愣了一下,就赶紧给郭保全让了地方。 郭保全也没多说什么,迈步就进了屋。 在众人急切地目光下,他先看了伤势明显十分严重的孙宝根,很遗憾地摇摇头:“伤太重,肋骨都砍断了,这一刀连肺子都豁开了,我救不了。” 他扒了扒孙宝根的眼睛……瞳孔都散了,跟死鱼眼差不多,完全没了反应。 哪怕还在倒腾着一口气儿,他也只能看着他咽气。 外伤他还勉强救的活,这内脏被砍成那个样儿……就算人现在在县医院,也未必救得过来。 郭保全绷着一张脸,转头又去查看孙婶子。 这一查……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孙家的……小产了,这一个还有救。” “山子呐,叫你妈过来帮忙。” 郭山瞪了瞪眼睛,没想到孙家这次能闹成这样……听了他爸的话,他闷闷地没吭声,转头就把他妈叫了过来。 沈易遥想跟着过去看看,被郭家母子俩给拦了。 她倒也没想着要去救人,只是意外孙大宝竟然还敢杀人? 这倒是省了她半夜再多跑一家了。 孙家不好过,纯属是心贪不知足,自己作出来的。 救人是不可能救的,这辈子她都不可能主动去救孙家人。 她没幸灾乐祸已经很善良了,主要吧……还是干娘它们不准他过去看孙家笑话。 沈易遥一时间百无聊赖,看着小茂子闷闷不乐的脸,忽然想到了给他带回来的礼物,干脆哄起了孩子来。 “小茂子,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呀?”沈易遥弯腰笑眯眯地看向了小皮猴。 郭茂茫然了一瞬,眼睛忽然一亮。 他主动站得笔直,跟回答老师问题似的,双手背在了身后:“黑丫儿姐说我乖乖的,就给我看你攒的糖纸……” 他没说给他糖的话,他要给黑丫儿姐的鸟蛋还在准备着捏,都还没攒够送给黑丫儿姐,怎么好意思主动跟人要糖吃? 沈易遥却是笑开了,起身故意逗着小茂子,去问顾安勋:“顾大哥,小茂子那几天表现怎么样?值不值得奖励他呀?” 她对着顾安勋眨眨眼,顾安勋看懂了丫头的眼色,很配合地故意板着脸,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 郭茂见状,一下子就急了! 他跳到了顾安勋身前:“勋子哥,我那几天是不是可乖可乖啦?我写字进步咧,作文交上去还被表扬了捏!” 顾安勋眼底带着笑纹,却是一本正经地说着:“那你这口音怎么还没改过来呢?普通话不标准,我是怎么教你的?嗯?” 郭茂急得抓耳挠腮的:“哎……哎呀,我都不用‘俺’,说‘我’了呀?那个……改!我一定改过来,我保证!” 第159章 孙宝根……真死了啊? 眼见着小茂子急得抓耳挠腮的,顾安勋忽然就笑开了。 郭茂这才反应了过来,勋子哥这是在逗他玩捏……啊呸!是逗他玩! 顾安勋忽然很肯定地夸奖起了他:“小茂子确实很努力,是个好孩子。” 郭茂小脸儿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易遥也笑看着他:“小茂子真这么乖呀?那说话的奖励可得给,等着!” 说着,沈易遥转头就进屋去了。 郭茂一脸的紧张期盼,又很不好意思的用脚尖在地上戳啊戳的,一会儿伸长脖子看看窗口,一会儿又忍不住转头看顾安勋一眼。 顾安勋叠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急了?” 郭茂“唰”一下子转过头去:“哪能?……我才没有呢,我就是担心黑丫儿姐找不着她的糖纸本儿啦。” 郭茂在他勋子哥面前,说话要注意了很多,一点儿口语都不敢带,担心勋子哥再说他,他黑丫儿姐就不给他看漂亮糖纸啦! ……呃,“啦”算不算?那咋办?换“了”?郭茂又纠结上了,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勋子哥说过,多想想背过的课文,平时说话也尽量贴近书本,口语问题就能改过来啦……呃,了? 郭茂挠头……感觉好难,他忽然眼睛一亮,又想起了勋子哥说的改变口语最好的办法,是改变周遭说话的环境。 就比如多跟他聊天,适应过来就掰正过来了。 那……现在爸妈回来了,他把他们都掰正过来,自己的语境不就是正常的普通话环境了吗? 郭茂的小脑袋上亮起了小灯泡,眼睛比小灯泡更亮。 顾安勋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在想什么,还以为他是迫不及待,想要看见那些漂亮糖纸,心里激动呢。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喜欢那些漂亮的小东西也情有可原。 沈易遥在屋里停顿了一小会儿,把隔壁孙家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 孙宝根……真死了啊? 她忽然就对孙大宝肃然起敬了。 别人不知道孙大宝为什么会忽然对孙宝根起了杀心,她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起因嘛,无非从孙婶子被打晕而起,又从孙二宝那张能惹事儿的嘴再升了级。 孙二宝跑出来之后,孙大宝就起身进了屋,看见他妈躺地上死活不知,可能还有小产的血吧……误会了孙宝根杀了他妈…… 孙宝根也是个能作死的,自己下个地都能摔得起不来,还敢低吼着训孙大宝跟训三孙子似的。 不得不说,孙二宝这点随了他,父子俩说话的腔调都基本一样。 孙宝根坐地上起不来,还恶狠狠地跟看仇人似的盯着孙大宝:“你个小杂种,吃s都抢不上口热乎地!没用的玩意,你瞅啥瞅?还不去找大夫去?等你妈咽气儿捏?你妈死了老子就把你赶出去!” 孙宝根叫嚣完,就是孙大宝很重的脚步声,大概是去拿刀了。 没多会儿他再次折返,孙宝根的叫骂声刚起,就变成了惨叫,却也只有一声。 大概是被砍倒后后脑磕地上了吧……然后就是孙大宝闷不吭声,一刀一刀剁肉似的砍在了孙宝根身上。 沈易遥一直数着呢! 37刀! 孙大宝连砍了孙宝根37刀才忽然醒过神似的,惊吓到了的扔了刀,又惊慌失措地撕衣服…… 沈易遥当时的眼神很古怪,但后来看到孙大宝身上没有血,她就猜到他当时撕的是自己的衣服。 大概是满身是血吓着了?就赶紧把沾血的衣服扒了下来,再之后才想起来不能在家里躲着了,匆忙穿了件衣服就往外跑。 …… 沈易遥想起上次也是孙二宝一句话惹了祸,这回又是他一句话说死了他爸……这才是真正的丧门星转世吧? 她决定了,以后得离这玩意远点儿,招灾惹祸的本事是真的强。 想想只想占便宜,嘴上还不积德的孙二宝;再想想小皮猴儿一样,但特别懂事招人喜欢的小茂子……真真应了那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孙二宝被小茂子比进了泥地里还是其次,主要的还是沈易遥更喜欢小茂子这个干弟弟了。 所以在她出来,把小茂子叫进堂屋的时候,桌上放着的不仅仅有糖纸本,和一把花花绿绿各式各样漂亮包装的糖,还有一摞她本来打算晚点再拿出来的小人书。 小茂子兴奋得双眼晶晶亮,一眼看看这个,又一眼看看那个,总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 这都是啥啊?这不是他以前只能眼巴巴看看的宝贝吗? 黑丫儿姐竟然有这么多哎!黑丫儿姐还拿出来给他看!黑丫儿姐真好! 郭茂满脑子都是他黑丫儿姐了,崇拜得简直成了沈易遥的头号小迷弟。 更让他不可置信地……是他黑丫儿姐把那些宝贝都推给了他:“呐,除了糖纸本不给你,其他的都是你的!” 小茂子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副傻呆呆的样子,逗笑了沈易遥。 沈易遥撸了一把小茂子的呆毛,郭茂呆呆的目光就转向了她。 沈易遥刮了他的鼻尖儿:“发什么愣呢?这可是我特意在县里给你挑的呢!怎么?不喜欢?” 郭茂听了这话,一双眼睛又红了,嘴巴扁了扁,又忍住了,眼睛也尽量弯起来,不让自己哭。 可太高兴了,心里满满胀胀地,他压不住的想哭一场来发泄一下。 顾安勋在一旁都有些嫉妒这臭小子了呢! 眼见着小家伙要哭不哭的,他突然挠了一下小茂子的痒痒肉。 郭茂瞬间哈哈大笑,那因感动开心太过快要落下来的泪水,因为这么一笑全都散了。 经由这么一闹,郭茂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全村儿人里头,他最崇拜的人已经从他爸妈和他哥那里偏移了。 不,不止是他们,就是勋子哥在他心里的地位,都得往黑丫儿姐后面挪一挪。 郭茂兴奋地翻着那堆好东西,忽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神情一顿,又把手收了回来:“黑丫儿姐……我还是等我妈回来……” 他小小声的,想找个比较好的理由,把自己怕老妈回来不让他收的尴尬遮掩过去。 沈易遥笑着先一步安了他的心:“放心,干娘他们都知道,这些啊,都是你的!” 郭茂才蔫了下去,闻言立马又支棱了起来,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真的?” 第160章 咋?哪不对? “真的!”沈易遥给小茂子吃了一颗定心丸。 郭茂安安心心的坐着摆弄起了那堆好东西。 沈易遥却是眉眼微动,轻轻叹了口气:“咱们先吃吧,干爹干娘他们怕是要忙好久。” 顾安勋打算起身去问问,被沈易遥拦下了:“你去了,干爹干娘可就要自责闹心了。” 顾安勋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我……不能过去?” 沈易遥点头:“大概又是村里的什么规矩吧?咱们日子近了,隔壁出了人命,不能走动。刚才要是你去找大队长了,估计大队长也不会让你进院子。” 顾安勋还没答话,郭茂先一步肯定了沈易遥的说法。 “啊对!我听我妈说过,是有这么回事儿来着,红白喜事对冲,晦气,不吉利啥……什么的。” 小茂子一句话说出来,那叫一个别扭,可好歹还算完整的说完了。 顾安勋眨眨眼,城里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也许有,那他也是不知道的。 没爸没妈照顾的孩子,基本约等于没人教常识性的问题,这不?连小茂子都比他懂的多。 顾安勋眉眼动了动,看来以后有必要再多跟郭叔儿学学这些了。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长辈能教的东西,是他们长达一生的经验总结,那都是无价宝! 顾安勋琢磨着日后的日子该怎么好好过,整个人都认真起来的时候,沈易遥也去厨房端了饭菜出来,三人先吃。 哪怕是吃饭的时候,孙家那边的混乱,也一直不停的往她的耳朵里钻。 屋里,干爹指挥,干娘上手,正抢救着气息奄奄地孙婶子; 屋外,一群人围着,听说着孙宝根死的多惨多吓人; 听说着是孙宝根差点儿打死了他媳妇,孙大宝挥舞着菜刀把人砍死地…… 人们下意识不愿意想象村里的半大孩子穷凶极恶,没了人性。 于是听了里面出来的人随口说了两句,就给孙大宝忽然暴起杀了他爸,找了合理一些的借口。 为了护母,脑子一热,才干出来这事儿。 再加上孙宝根还是养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知道真相后对他也差到了旁人都有些看不下去的地步。 前后这么一串联,孙大宝的杀人动机就被这些人都给找好了。 瞎话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跟孙家打架,孙大宝杀人都被这些人亲眼看到了似的。 孙大宝还被人踩在地上一动不动着,反正天也不凉,趴地上也没多冷。 直到有人喊:“刘大队长来啦!快快!大队长啊,出人命咧,你快快着点儿啊……” 刘郑毅:…… 再没比今天更糟心的了。 他在大柳村这些年,都还没遇上过一次事情闹到这么大的。 他面沉如水,一路上听着去找他的梁子把事情都给讲了一遍。 只是这话他也只能听一半,另一半,还得是赶到现场自己亲眼看看,问问在场的几个老实人,才能下判断。 他走到孙大宝面前时,不由得一顿。低头就看见了孙大宝眼底的阴鸷和一闪而逝的快意,而后便是一片灰败死寂。 这娃平时一声不吭的,吭气这几回,就没一回能让人顺气儿的! 刘郑毅张了张嘴,把到了嘴边儿的“这倒霉孩子”给咽了回去。 有些人,他哪怕说两句大实话也没事儿,人家之后只记你的好; 有些人,他哪怕随口一句无心的话,备不住都得被嫉恨上,小肚鸡肠的,脑子不开窍。 他也懒得跟那样人多费口舌,犯不上。 刘郑毅深深看了一眼执拗着的孙大宝,让人架着他一起进了孙家:“看好了,别让他乱来。” 后面有人上前搭把手把人抓在了手里,拖着架进了孙家。 刘大队长来的时候,郭婶子正下炕净手。 孩子月份不大,也就三四十天,估计孙婶子自己都还没发现。 要不是孙家太能作了,过了年就是一家五口。 和和美美的日子人家不稀得过,偏偏盯着别人家的好日子,结果把自家的日子过稀碎…… 郭婶子一脸的晦气,这种人还得他们一次次的伸手救…… 郭婶子才一脸嫌弃地把被子给孙婶子盖好,就听见刘大队长来的一路,旁人跟他打招呼的声音。 郭婶子打算洗手的念头暂且打消了。 她家那口子嘴笨,也就特别高兴的时候话多些。 现在这场合,他能蹦出来几个字都不容易了。 郭婶子也没指望郭山能说明白,干脆等着把事儿说清了,他们也好回去了。 人救了,诊金还没结,也得找大队长从孙家工分里头扣。 刘郑毅一进屋,就看见真的死地上,还死不瞑目的孙宝根。 那一地的血…… 孙家作了好几回,这回是真作没了一个啊? 刘郑毅没错过地上的另一滩血,那应该就是孙家的摔小产的地儿了吧? 刘郑毅一脸严肃,心里却没忍住,想到了柳建国。 这要是今儿没停职,他也得跟着过来,估计又得再多一个死地上的货。 啧,草率了,再晚一天撸他就好了。 刘郑毅也不知道见了那一地的红,他怎么就想到那儿去了……他一时心中尴尬又庆幸着,还好这次没最快的啥都往外说。 为了缓解尴尬,刘大队长咳了咳,两步走到了孙宝根的尸体前,认真的检查了下。 发现人还没凉透,但气息已经断了。 他叹了口气,看到那么多刀伤,尤其有一道伤贼大。肺子被豁开都能一眼直接看清楚了,那菜刀还插在他身上呢。 没人知道最后插的那一刀,是孙大宝害怕的丢刀时,力气过大才插上去的。 只有刘大队长看着那把刀觉得不对劲儿! 他皱眉“嘶”了一声,起身手对着尸体在那里比划了好几下,才好像想通了什么的双手一拍,把在场不管是准备帮把手,还是看热闹的都给吓一跳。 有人小声问旁边的人:“大队长这是干啥捏?” 另一个不懂装懂的瞎猫碰死耗子:“嗐!想那孙大宝怎么砍滴人呗!” 问话的恍然大悟:“哦!大队长可真厉害,这也能看出来?” …… 刘郑毅听着那些嘀咕声,翻了个白眼,没搭理。 这时,王会计才姗姗来迟,见着屋里的情况,饶是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心惊肉跳的。 他凑近了老伙计,低声问了一句:“看出什么了?” 刘郑毅挥挥手,又比划了两下。 王会计眼皮子一跳:“咋?哪不对?” 第161章(月票加更章~) 刘郑毅掐了腰,叹口气:“还记着孙宝根才闹过一场不?” 王会计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的点点头:“咋?今儿这可推不上那一茬吧?” 刘郑毅摇头:“他闹大发劲儿,不是发高烧来着?” 王会计有点点头:“嗯,对,还是跟郭大明白拿的药,我记的账。” 刘郑毅无语的看着老伙计,那眼神儿仿佛在说:“还没明白?” 王会计是真的没明白,他现在脑子都快转不动了,村里而红白喜事都没少办过,他也去参加过,意外没的也有。远的不说,隔壁沈家那回就挺惨烈的。 可被人杀的……还是被自己儿子砍死的,这还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 刘郑毅见总是能跟上他思路的老伙计今儿拉胯了,只好自顾自的继续唱独角戏。 “一早这人还躺炕上发着烧,请了假没上工,你猜他晚上这烧退没退?” 王会计一下子抓住了重点,眼睛一瞬睁圆,看向了孙宝根的尸体,这回他只看了两眼就一脸的恍然大悟状! “我说捏!他病歪歪的反抗不得……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王会计懂了,旁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都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俩人,在那比比划划着打哑谜。 郭婶子在一旁看着天就要黑了,可不想跟着在这儿干耗。 她趁着刘大队长叫人把孙家俩孩子都带进堂屋,准备问话的功夫,把他们一家被孙二宝找来救人的那一段,原原本本地给说了。 郭保全先出门的那一段,是郭山说的。 正事儿说完一件,就是结算的事儿了。 刘大队长点了头,让王会计给记上,以工分的形式划到了郭家名下。 郭婶子着急走,事儿一说完就开了口:“大队长,那俺们就先回去啦,俺们被找过来的时候正赶饭口上,俺们都还没来得及捧碗捏。” 刘郑毅一听,赶紧让他们家去了,他也算感同身受了。 刚才他也是才吃两口,正掐着大葱蘸了一口酱,都还来不及送进嘴。梁子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就把他给拉出来了。 郭婶子一手拉一个,把脸色都不大好看的爷俩拉出了孙家。 仨人出来了也没再去沈家,都打算回家去好好洗洗一身晦气,明儿再说。 沈易遥听见了动静儿,把早早准备好的篮子递给了小茂子拿着。 顾安勋要帮忙,被郭茂躲开了:“我能行,我来!” 那副急于表现自己的样子,逗坏了沈易遥。 沈易遥把给郭茂的一堆东西,也给装了个小布包。 郭茂宝贝得不得了,也要自己背着。 结果他出门的时候,就是个大包小裹的,看着挺辛苦的样儿。 顾安勋在后面防着护着的,郭茂就是不肯让他上手。 郭山这边扶着二老正要过河,听见他弟逞能的声音回头一看,眼睛就瞪起来了。 郭家夫妻俩也都跟着转了头,看见郭茂那走路不稳的样子,都跟着猛地一顿。 郭婶子“哎哟”一声:“这个小祖宗哟!山子快去接你弟一把。” 郭山见二老不走了,这才转身迈开大长腿跑向了他弟。 郭茂刚刚还不让他勋子哥帮忙来着,这会儿也发现了,他自己拿着这老些东西过不了河。 要是把他的宝贝和那么好吃的饭菜扣河里,他怕是得哭死。 眼见着他哥跑来了,郭茂借坡下驴松了手。 郭茂松了口气,顾安勋跟着松了口气,郭山也松了口气。 不远处,郭家两口子也是一副放松了的表情。 郭婶子冲着沈易遥嘱咐了一句:“丫儿别怕啊,干娘回家去洗洗就来。” 沈易遥知道干娘的意思,笑着点点头。 见人都走了,她也关了门。 只是关门的时候,她的眼角余光始终不曾离开孙家那边的方向。 李铁柱就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 沈易遥还注意到,在李铁柱身边儿,牛婆子和李婆子正站在一起,嘀嘀咕咕着咬着耳朵。 那些话可能离得近的都听不清,沈易遥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李婆子:“你说那俩死小子早晚闹的家里家破人亡,还真让你说着了。” 牛婆子:“那可不,就他们那个又懒又馋的样儿,多好的日子给他们也得过稀碎,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 李婆子:“孙婶子真流了啊?啧,当初顾知青那一脚她都没事儿,咋这时候流了捏?” 牛婆子神色一变:“嘘,别瞎说,小心这话再招灾惹祸。” 李婆子神色也不自然了一瞬,就不以为意地开始说起了东家长西家短的那些破事儿。 沈易遥关上门之后,神色比那俩婆子可难看的多了。 原来当初她走后,孙婶子闹到门口的那一出,还有这么一层深意在。 要不是顾大哥运气好,这还真得沾包了。 打掉人家孩子……孙家赖上他一辈子都有可能。 这事儿真成了,换做旁人,哪里还有谈婚论嫁的心思? 倒是个拖延搅黄他们这门婚事的好办法。 不,如果不是她临时陪干娘去了县里,孙婶子原本是奔着她去的。 外面那俩死老太婆原本是想拿孙婶子的孩子算计她!让孙家进一步赖上她! 顾大哥被算计了一把,只成功了一半,还是替她受着的。 沈易遥绷着一张脸进了屋,开始收拾屋子,催生作物。 晚上干娘要过来陪她,她得提前把今天的囤粮先弄出来。 用光了最后一条光丝,沈易遥就躺着抓光丝去了。 这么一抓,让她意外的看到了一点儿异样。 沈易遥没有理会,先把光丝抓完,这才离了个魂,悄悄靠在了自家墙头儿看起了热闹。 孙宝根的尸体已经被抬了出来,放在了院子里的凳子上。 这个好像也是村儿里的规矩,人没了以后不能接地气? 沈易遥也不太懂,反正现在围着的那帮人,正在说什么诈尸不诈尸的,还挺玄乎。 诈尸她没见过,但她见过丧尸……想来,也差不多就那样子的吧? 有人说人都在地上躺那么久了,今晚还不得咋咋地的……听得她一头雾水。 还有人让看好了野猫,别让跑进院子里来。 王会计正张罗着去朱家堡子弄口棺材去。 刘大队长还在问孙家俩小子的话。 孙二宝这回嚎的是真情实感,但责任一点儿没差的全推他哥身上去了。 以前的他如果还是习惯,这次就是刻意了。 沈易遥只听声音,都能在孙二宝的话里听出来深深的恨意。 这回孙二宝是真的恨上他哥了啊! 第162章(月票加更章~) 沈易遥看向了院中停灵的地方。 灵棚还没支起来,孙宝根的尸身暂时被盖了块白布,压着席子,那一身还未干涸的血还在滴滴嗒嗒砸落地上,这么会儿已经在泥地上积了一小块深色。 就在那惨不忍睹的尸体上方,一抹白影飘飘荡荡着,就像是一缕烟气,随时都有可能散去。 沈易遥眼见着李家两口子和牛家两口子走到尸体旁,李铁柱悄悄揭开了一点儿席子,偷看孙宝根伤成了什么样的时候,那一缕烟气像是受到了狂风猛吹,一下子就散了。 而从孙宝根的嗓子里,却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咯喽喽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打了个挺长的嗝似的。 那声音不大,却吓坏了进院儿看热闹的一帮人。 也不知道谁冷不丁的喊了一嗓子:“诈尸啦!” 院子里挤挤挨挨的人群,瞬间跟沸腾的油锅似的,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炸了! 哪怕大柳村家家户户的大门,都为了能进出带车子修得很宽很大……这时候也因这挤挤挨挨地逃命人群而变得窄小。 半扇门不知道被谁猛地一撞松了折页,后面再被连撞了几下就彻底脱离了门框,“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后面逃跑的人,听到这个动静吓得一声尖叫。 前面的不知道什么情况,还以为起尸了,也跟着嗷唠一嗓子,没命的往家跑…… 一场混乱中,沈易遥很是无语的安然飘在自己的空间里,看着人群推搡外逃,看着院子里一片狼藉。 李家和牛家四口人也都是一脸的慌张,那慌张中甚至还有一丝心慌地惊悸存在。 院里的疯狂也惊动了屋里的人。 刘大队长这边的审讯,和王会计那边的忙碌,都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 王会计被那一声“诈尸了”给吓得面色发白,忍不住站到了刘大队长身边。 不得不说,刘大队长这张脸还是很唬人的。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特别能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刘郑毅听着那一声喊,脸色就是一黑,他紧跟着的一句“都瞎嚷嚷什么”被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淹没。 没人能在这个时候冷静得下来,也就没人听到了刘大队长的这一声吼。 等人群彻底跑出了孙家的院子,刘大队长才迈步走到了院子里,看向了躺在凳子上,连口棺材都还没躺上的孙宝根。 恰巧,孙宝根的嗓子里又发出了第二声如同打嗝的声音。 王会计跟在老伙计身后,这个时候天都黑了,院子里只在停灵的位置点了两盏马灯。 摇曳的火光中,这样的声音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刘大队长害不害怕没人看得出来,只有沈易遥注意到了他绷紧的脸色。 但他没像别人似的,吓得屁滚尿流着调头就跑,而是在原地站了片刻,就抬步向着孙宝根走去。 他才走近,手还没碰到席子,一声厉喝如同炸雷般自门口传来:“别碰,离远点儿!” 这声音刘大队长从小听到大,他熟啊! 所以他退了。 是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去。 王会计是真吓着了,没敢跟着上前。 也因为没跟着上前,门口来人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 “爸!” “刘叔儿!” 刘郑毅开口叫人的时候,王会计也是双眼一亮,跟找着主心骨了似的跟着叫道。 刘村长背着个手走了进来,进门时还看了看被挤坏歪倒在地的门板,摇了摇头:“这群没见识地玩意。” 叹了一句,刘村长转身冲着拉车的人招招手:“就这家,抬进来吧。” 俩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些忌惮着踟蹰不前。 显然刚才那么多人喊着诈尸冲出去的一幕,被他们撞了个正着,他俩都挺害怕的,不敢进门。 刘村长皱眉:“年纪轻轻的咋恁迷信?人死嗓子里都有最后一口气,被人搬出来,这么一折腾,那口气不就吐出来咧?别听他们胡咧咧,赶紧地干活吧!一会儿晒晒月亮再招来野猫,那才真要坏菜捏。” 这话成功的把俩大小伙子给吓住了! 俩人再不敢迟疑,赶紧把一口原木色的薄棺抬了下来,运进了院子。 人要入棺,可不是直接放进去就行了。 这横死的人入棺还有讲究,刘村长直接撸胳膊挽袖子,亲自上了。 先是收拾干净孙宝根这一身的血,刘村长一边收拾,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着入殓的词。 把人清理干净了,刘村长转头招呼着:“郑毅啊,去翻翻孙宝根有没有新衣裳,把口子都剪了,衣兜都豁开拿过来。” 刘郑毅对他爸的话那是言听计从,闻言“哎”的应了一声,转头就进屋去翻了。 王会计跟在后面,帮着他照亮,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地小声开了口:“你可真虎啊,刚才那情况你也敢上前?” 刘郑毅绷着的脸这会儿已经放松了下来,他手里翻着孙家的衣柜,也没耽误他嘴上的输出:“能咋?他活着,得听我的,现在被他大儿砍死,还有脸跟我闹?脑瓜子给他削放屁喽!瞅你那小胆儿,切!” 王会计:…… 好吧,这才是他认识的刘大队长,荤素不忌,连横死的人都不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伙计这么刚的话起了作用,王会计的脸色好转了许多,软面条一样的两条腿也硬实了不老少。 刘郑毅翻了老半天,还真就翻出来一套新衣服来,看着那套衣服,他眼底忽然出现一抹嘲讽。 这是准备摆席穿的啊? 原本可能是准备讹上了沈家穿的,眼下可好,衣服没浪费。 吃席也倒是要请全村儿吃席了……只是这强扭的红事便白事,喜事变丧事了而已。 刘郑毅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 他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出来了,备不住真能把孙宝根再气活过来。 衣服照着吩咐,剪了扣子和衣兜,送到了刘村长手里。 刘村长正好一桶井水把地上的血迹都给冲了个干净,又把孙宝根身上的血迹再擦了一遍。 在大柳村,横死的人是不能穿寿衣入土为安的。 等事情完了,这人还得火葬。 生前,孙宝根已经被赶出了村子,所以他死后的骨灰也不能留在大柳村。没亲戚认领走,这骨灰到时候就得留在火葬场。 刘村长给孙宝根穿衣服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忽然转头看向了沈家墙头儿,眼神变得复杂而又幽深…… 第163章 为母则刚救大儿 沈易遥的速度很快,在刘村长猛然转头的那一下,就快速回到了身体里。 只不过在睁开眼的时候,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果然老姜就是老姜。 一院子的人都没一个发现她的,唯有刘村长,才忙完了手头的事儿,就一眼精准地找到了她的位置。 也不知道他看到她没有…… 沈易遥若有所思了片刻,觉得不可能。 不说她当时是个几近透明的状态,就是她本人藏在了那里偷看,以她刚才的反应速度,也不会被看到什么才对。 实际上,刘村长也的确没有看到什么,可就是没有看到,却在那里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视线,才让他的心情更加的复杂。 他在心里无声一叹:“小沈呐……你还是放不下你闺女呀?” 他定定地看了那墙头半晌,才继续给孙宝根穿衣裳。 刘郑毅面色有些古怪地也跟着他爸看了看那墙头,什么也没看见啊? 王会计在看到刘村长定定盯着那墙头看的时候,想到的是孙宝根两次对着那墙头发疯的样儿……心里不由一揪!担心老爷子下一刻也被痰迷一下啥的……那明儿可就要热闹啦! 好在,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这让王会计偷偷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在忙活着装殓孙宝根,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屋子里的孙婶子忽然睁了眼。 那双眼里的焦虑,完全不像一个刚醒的人能有的。 孙婶子也的确不是才醒过来。 在郭家两口子还没走的时候,她就醒了。 可醒来的时候,她还来不及叫唤,就被“孙宝根被砍死了”这个消息给砸懵了。 孙婶子被吓得不轻,小腹的疼痛,被前所未有的恐惧情绪遮盖了过去。 她成了寡妇,还可能会被扣上杀人罪的大帽子,陪那死老爷们一起去死……孙婶子对自己昏过去之前都干了什么,没有多大的印象。 但她可以肯定人不是自己杀的。 可她能肯定有什么用捏? 这屋里之前就她跟那死男人,她这个差点儿被杀的活下来咧,那该死的玩意让人给剁了! 按理说,她的嫌疑肯定最大。 孙婶子本来就失血过多,惨白着一张脸,现在再被自己这么一吓唬,那张脸白得都可以跟孙宝根一起入殓去了。 直到外屋地传来刘大队长审问俩孩子的动静,她这才月朦胧鸟朦胧的整明白了人是怎么没地! 感情是她大儿以为她被打死了,替她报仇啊? 因着这么一个美丽的误会,孙婶子忽然为母则刚,智商头回上线了。 她鸟悄地爬了起来,眼见着人都在院子里搭灵棚装殓尸身忙活着呢,没人注意屋里的动静儿……孙婶子摸着黑寻摸到了堂屋。 小腹一阵阵下坠的疼痛,让她恨不能再躺回炕上去。 可现在不去救她大儿,一会儿等院子里的人缓过神儿来,人可就得被关牛棚里头去了。 明儿天一亮,人就得被送镇派出所,再想救人可就晚啦! 孙婶子咬破了嘴唇,忍着疼,拖着虚浮的步子,向着小屋的方向一点点挪去。 她不敢弄出来一点儿动静,担心被外面的人听见。 只是,她才走了没几步,脚下忽然一绊,踢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差点儿把她给绊倒。 那东西也因为她这一脚,发出了一声模模糊糊地闷哼。 那声音,正是孙大宝的! 孙婶子的眼睛亮了几分,单手捂着肚子咬着牙蹲身下去,另一只手往下探,胡乱摸到了他大儿的头,而后快速地捂住了他的嘴。 孙大宝差点儿没因为这一下叫出声来。 他磕掉了半颗牙,现在嘴都还是肿着的。 孙婶子没察觉出来哪里不对,还以为这娃哭多了,把嘴哭肿了。 她带着一身浓重地血腥气,靠近了孙大宝。 孙大宝惊恐地僵硬在原地,这股腥咸充满了铁锈味儿的味道,和那只冰冷冷毫无温度的手,都让他的心底发毛。 直到他听到了他亲妈的声音低低传来:“跟妈走,快!” 孙大宝一愣,这才忽然活了过来,他想要问什么,却是木讷惯了,也经常懒得开口。 反正他说什么也没人会上心。 孙婶子感觉到了大儿的顺从,心下一定,带着儿子进了厨房,把厨房的后窗户推开,反手揪了孙大宝一把:“从后山走,还记得妈带你采蘑菇掉的那个山窝窝不?去那儿等着妈,别乱跑,记得没?” 孙大宝想说话,又被亲妈捂了嘴。 他疼得眼泪唰一下子掉下来两串。 孙婶子还以为他害怕,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几乎用气声安慰了他一句:“别怕,那里不挨着深山,平时也没人去,别人找不着你,等妈去接你,快走吧。” 孙大宝抓了那只捂着他嘴,疼得他不行的手,想拿开。 孙婶子还以为孩子舍不得自己,挨近抱了抱人,就把孙大宝推出了窗户。 孙大宝猝不及防地摔了一下,疼得他一咬牙,又伤到了嘴…… 这也就是他特别能忍疼,换了孙二宝,这会儿早就嚎上了。 孙大宝只低低闷哼了一声,就连滚带爬着手脚并用跳了杖子,向着后山跑了。 沈家,沈易遥自然察觉到了这动静。 她眯了眯眼,才要悄无声息地追上去把人弄回来,大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还有干娘和山子哥熟悉的声音,让她无奈一叹:“看来这人运道还没绝。” 沈易遥只能暂时放过了孙大宝,转身去开门。 郭婶子站在门口,正跟从孙家出来的王会计打招呼。 沈易遥这边门一开,王会计就收了话头:“那啥,赶紧进屋吧,这边还得忙活大半宿,趁着现在动静小,快去补补觉。” 沈易遥不明白王会计这话的意思,郭婶子却是对孙家心里泛着膈应,也得忍下不能多嘴说什么。 死者为大,不管这人生前多混账不是个东西……现在人都没了,一死百了,那些个事儿也都不能再计较了。 郭婶子应了一声,就打算进门了。 沈易遥却是一脸睡迷糊了的样子,似是不经意地说了句:“干娘?山子哥?刚我起来开门的时候,好像听见后园子那边有人跳杖子的声儿……” “啥?!” 第164章 刘村长差点儿给气乐了! 郭婶子一双眼都瞪圆了! “丫儿啊?你说啥?谁跳进家里啦?” 郭山也瞪眼了,就要闯进去找人。 王会计一听,也跟着急了。 只是他着急归着急,还没忘了忌讳,只能站在原地躁动着,却不好就这么直接进沈家。 沈易遥摇摇头:“不是俺家,是隔壁孙家,我也没听太清。要不是那动静听着像是跳杖子摔了,我也没往跳杖子上想。” 沈易遥这话安抚了郭家母子的心,却让王会计脸一下子黑下来了! 他忽然一跺脚:“坏了!” 人转身就往孙家院子里冲。 刘大队长正在院子里忙活着呢,听到了动静,诧异地看向了发了疯似的老伙计。 那眼神…… 要是放在平时,王会计哪怕不开口,也能用眼神跟刘大队长厮杀个有来有回,分个胜负出来。 但眼下情况紧急,那小子要是真趁着这阵儿跑了,这杀人大案可咋办? 他跟老伙计都得挨处分了喽! 王会计指了指屋子:“快看看人还在不!” 刘大队长跟他搭档多年,不用再说多余的话,他就反应了过来,也急着抓着手电跟着往屋里冲! 俩人才跑到门口,迎面就差点儿撞上了孙婶子。 孙婶子一副惨白似鬼的模样,直勾勾着一双眼站在那儿,整个人阴森得能吓死个人。 王会计还是不及刘大队长的胆子,当时一个急刹车,人也跟着“哎哟”了一声:“哎哟,我滴个妈呀!你站着干啥呀?” 王会计被吓得语速极快。 刘大队长却是看见她往这一站,就猜到孙大宝十有八九是真的跑了! 他连句废话都没有,手电光一转,人已经转了弯,绕开孙家的房山,向着后园子跑去。 王会计被吓到了,反应也就慢了一步。 没等他跟上刘大队长的步伐,挡在门口的孙婶子先一步变了脸色,人一下子扑了出来。 刘大队长跑太快了,她根本抓不住,留在这儿还没跑开的王会计就被她给缠上了。 王会计见人扑向他,二次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他可是见识过几回孙婶子不要脸皮的操作的,却不想有天这昏招还能用他身上? 他可不想招惹这么块狗皮膏药。 可人才流产,又不能上脚…… 王会计是村里管账管的最好的,二十多年都没出过错,那脑子转的本身就比一般人要快。 这种关键时候,他被吓到,已经算是拉胯掉链子的糗事儿了。 真到了即将晚节不保的关键时刻,王会计那更是超常发挥了一把。 他快速往墙边儿一闪,拼着撞墙撞散了这把老骨头,他也不能让这娘们沾上身。 他媳妇还在家里等着给他洗脚捏! 他娶了个那么好的媳妇,可不能把人招呗哭喽! 王会计这一闪动作极快,也如他所想,就跟野猪狂奔着撞树上了一个效果,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他都能感觉到墙面直掉土坷垃,一层的细灰都被他撞下来了。 孙婶子这一扑没扑到人,也没人拦她一把。 她径直摔在了地上,来了个狗啃泥! 这一下可是把她给摔了个够呛,可想着还没跑远的大儿,她也是豁出去了! 这会儿她趴在地上就是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嚎,听着比一般人家哭丧还要惨烈,还要真情实感。 王会计也是疼得眼冒金星,但依旧本能地后退,下意识地觉得这娘们幺蛾子太多,备不住一会儿还得扑他。 他可是个本分人,作风上从来就没出过问题!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在孙家这条阴沟里翻了船?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王会计撑着墙面往后挪的样子……像极了被恶霸步步紧逼的良家妇男。 刘村长这边才把尸体收敛好,转头看见这一幕,眼皮子就是一抽,大喝了一声:“孙家的,你男人在这儿捏。来上这哭来,给他磕几个头吧!” 孙婶子哭声差点儿被这话给噎回去。 王会计也跟着松了口气。 只这么一句话,就给他解了围,明儿不会有人瞎传他跟孙家新寡妇有啥了……可吓死他咧! 王会计这口气一松,人就差点儿坐地上。 好在帮抬棺材的小伙子心好,跑过来搀了他一把。 王会计跟久别重逢见了亲人似的,激动着踉踉跄跄地奔着刘村长就过去了。 刚才那一撞,他感觉自己脑瓜仁儿可能磕成稀黄了……要不现在看着刘叔儿咋都变成俩啦? 王会计这么简单的几步路,走的都跟喝多的醉汉似的。 刘村长简直哭笑不得,心里叹着这傻小子从小到大,都是个憨憨…… 这得多嫌轰孙家的,才连把人推一边儿去都不愿意沾手,宁可把自己摔成着傻样儿! “唉……这边弄好了,你俩回去吧!顺带着把王会计捎回去,他这样在这也不是个事儿。” 刘村长这话,是对着那俩抬棺的小伙子说的。 俩人早就有心要走,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他俩扶着王会计,把人搀着躺在了带车子上,一路向着王家去了。 刘村长看得眼皮子一跳,抬手想叫人。 这像什么话?一会儿还不得把王家人都给吓个好歹来? 可他还来不及叫住人,孙婶子那边儿就传来了更大的哭嚎声。 那声音盖过了刘村长才发出的两声“哎哎”,刘村长扭头看了过去,孙婶子捧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哭的不是个人声。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疼得不行,还是故意吸引别人注意。 偏偏她才没了娃,谁也说不得什么。 真要这个时候跟她掰扯,指定得被全村儿人戳脊梁骨。 刘村长多少年没被气成这样儿了,此时的他额头青筋暴跳,真恨不能直接把这婆娘丢出村外! 本来都已经宣布赶出去的人了,临走之前还给他搞这么一出! 这是拿命报复刘家,报复大柳村捏? 刘村长差点儿给气乐了! 眼瞅着孙家婆娘越叫越欢,刘村长阴沉着一张脸,把还敢偷偷摸摸跑出来看热闹的人都给抓了壮丁! 几个年纪大的婆娘被指使着,把孙婶子给架了起来,让她在棺材前嚎了两嗓子,就又被送回了屋里。 剩下一群汉子都被指使着封棺,支灵棚。 因为孙婶子这一闹,刘村长干脆让人把灵棚知道孙家门口去了。 这是彻底把人划到了村外人一列,头七都不给进门,不让人最后看一眼这个家了…… 第165章 工蜂示警 孙家的热闹,沈易遥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 就连刘大队长追出去,翻过了山头找人,没能找着人独自回来时骂了一句脏话,都被她听了个真切。 郭家四口回家进门之前,郭婶子特意撅了两根柳树枝子,在几人身上都抽一抽,坚决不肯把孙家的晦气带回家。 等吃完饭之后,郭婶子还烧了一大锅的热水,一家人挨个擦洗了一遍,又烧了些艾绒好好熏了熏屋子,足见她对孙家有多嫌弃。 这会儿她就带着一身刚艾灸过的味道,正坐在炕头穿针引线,不愿耽搁这大好的机会,打算多帮丫儿缝缝补补着,把进度赶起来。 沈易遥今晚还有事儿呢,可不想当着干娘的面大变活人。 所以,沈易遥抢过了郭婶子手里的针线:“干娘,大晚上的可别忙了,伤眼睛。王会计不是说让咱们早点睡吗?那就赶紧睡吧!” 郭婶子有点舍不得针线,想多做两针,就顺嘴找了借口:“孙家的哭那么响亮,你能睡着啊?这么闹腾,还不如把这点活儿弄完了捏。” 沈易遥不肯让干娘继续干活,快手快脚地把东西都给收拾了起来:“这不是没啥动静了吗?可能哭晕过去了,明儿还一大堆事儿要做不是?赶紧睡吧。” 郭婶子拧不过干闺女,眼巴巴看着笸箩,挺不情愿地上炕铺了被,吹灯之前还往笸箩那边盯盯看了好几眼。 沈易遥觉得这样的干娘真的挺可爱的,跟那个掐了腰就能舌战群孺,把别人都骂哭的厉害样子判若两人。 郭婶子嘴里说着孙家吵睡不着,可灯才吹灭没多久,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黑暗,就让她的眼皮沉重地盖住了眼睛。还没两分钟,小呼噜就起来了。 沈易遥抿唇一笑,知道干娘今儿累着了,她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就那样静静地等着两只工蜂给她传消息。 孙家这边,刘大队长黑着一张脸走回来,刘村长发现就他一人,也就知道人没抓到了。 他叹了口气:“明儿村里你看着,我去镇上一趟。” 刘郑毅瞬间明白了他爸的意思,脸一绷:“放心,我看谁敢闹事儿?” 那话带着明显的火药味儿。 刘村长知道他这大儿脾气挺炸,不需要他拱火。 这边忙到了半夜十一点多,老式的座钟当当敲响时,才算散了。 孙家本是孙家沟的人,前些年跟家里闹起来,自己单分了出来。 这大半夜的也没法去孙家沟找人,刘大队长让梁子明儿跑一趟孙家沟。梁子有亲戚在那边,跟老孙家人也认识,由他去再合适不过。 梁子一口应承了下来,只是那瞟向沈家院墙的目光有点发贼…… 刘大队长正好被人叫走,没发现他的异样。 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孙家的灵棚孤零零地停在门外。 孙婶子躺在炕上,如沈易遥所说,哭晕了过去。 她身体本来就虚,偏偏还作了那么一场,小月子第一天就透着养不好的苗头。她却为了大儿,完全没那个时间多做考虑。 她都这么作了,哭成了那样……按理说孙二宝应该听了个一清二楚,怎么也该出来看一眼。 但孙二宝被问完了话之后,不愿意跟着去别人家。 他不愿意看着别人幸灾乐祸地扒拉着他问东问西,还故意在他面前吃东西馋他,满脸看不起他的那个样儿! 所以在院子里闹起来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关进了小屋,外面怎么闹他都当听不见。 孙二宝在屋里把门给插上了,为的就是防着他哥再拿把刀进来把他给剁了! 他被刘大队长问话的时候,一边回话,一边看见他哥看他的那个眼神儿了! 那里头的恨意,不比他少! 孙二宝过后也挺害怕的,但不后悔。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还是那么说! 不,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不自己出去找人咧,他让他哥去!那样他爸就不会死咧…… 孙二宝抱着膝盖,把自己窝在炕上,窝成了一个球儿。 小屋是他家给孙大宝和黑丫儿准备的婚房,之前就是当仓房用着来着,根本就没生火,炕面冰凉。 孙二宝越趴越冷,干脆把手边儿的被给扯乱,胡乱裹在了身上,这才感觉好了很多。 他睡得迷迷糊糊地时候,听见了他妈的哭嚎声。 他撇撇嘴,没理会。 真那么伤心,整天打什么呀? 他才是真伤心捏! 在这个家,就他爸对他最好,尤其知道他哥不是亲生的之后,家里的好东西一口都没再进他哥的嘴,都是他的咧! 哪怕他哥和他妈被关进牛棚的那段日子,家里的伙食难吃了不少,可他爸还给他买了糖捏! 孙二宝越想越难受,闭着眼睡着了,眼角还在缓慢地渗出泪水来。 他现在不只恨他哥,也恨他妈! 要不是他妈不守妇道不本分,他哪能满村儿地被人笑话? 谁拉着他了都得问他两句:“你知道你亲爸是谁不?我看你跟你哥长地一点儿不像,你妈到底给你们找了几个爸啊?” 以前还跟他一起疯跑的小伙伴儿,现在见着他要么躲得远远的,嫌轰他;要么围着他编顺口溜,笑话他;要么捡着河套边儿的石头,拿他练准头。 孙二宝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威风和快乐了。 这都怪他哥和他妈! 睡梦中,孙二宝的恨意不减,甚至梦到了他爸护在他身前,把那俩人一顿好打! …… 眼见着到了后半夜一点多快两点的时候,虫鸣蛙叫声中,突兀地出现了一阵蜜蜂振翅的声音。 那声音旁人无法留意得到,沈易遥却是动了动耳朵,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忽然睁开。 她仔细听了听,工蜂以一种示警地频率在震动翅膀。 这还是蜂后教会沈易遥辨别的。 沈易遥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转头看了看干娘的方向。 确认人睡的正熟,她这才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走出了屋,她并没有开堂屋门出去。 这门开关的动静儿也有点大了,她担心吵醒了干娘。 沈易遥看了看厨房,又看了看沈父那屋,果断选择了去沈父那屋。从那边的窗户跳进了院子,又身手敏捷地一个助跑直接翻过了自家院墙。 沈易遥很庆幸自己那些碎玻璃现在还没上墙,要不她就得第一个体验体验那玩意防贼的效果到底好不好了…… 第166章 一看就不像个好人呐! 才跳出沈家的院墙,沈易遥就直面对上了孙家门口支的灵棚。 沈易遥:…… 大意了! 她也是没听见外面有呼吸声,判断没人才直接翻出来的,却不想冷不丁看见这么诡异的一幕。 还别说,这亮着长明灯的灵棚,昏黄一片,却没一个人守灵……这还真挺符合某些恶趣味小说的桥段的。 只不过天公作美,没有再来个狂风闪电啥啥的,要不更有气氛。 沈易遥正想着,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她一凛,动作极快地闪到了家门口的草垛子后,偷眼看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远处,一个人摸着黑,正猫腰小跑着往这边来。 那鬼鬼祟祟地样子,一看就不像个好人呐! 等人跑近了,借着灵棚的光,沈易遥看清了那张脸,是李铁柱没错。 这人贼眉鼠眼的在孙家的灵棚前转悠了一圈,就从袖子里掏出了羊角锤子来,吱嘎吱嘎地开始撬起了棺材上的几根子孙钉。 沈易遥眸色转深,结合之前从工蜂那里得来的消息,她已经知道李铁柱要做什么了。 她没动,就静静站在暗处,把感应放开,用周遭的植被监视着这一片的动静。 李铁柱把钉子都撬了出来后,就把一条准备好的蛇丢了进去,然后又把钉子按照原来的位置全都用手钉了回去。 手锤的声音不大,不至于吵醒睡熟的临近几家。 但手锤的力气也不够,不能把钉子彻底封回去。 索性李铁柱也没打算,把钉子按原样一点儿不差的都封好。 每个钉子,他都留了半截拇指长出来,为的就是被人发现,这钉子拱起来了! 有人怀疑棺材被动过,才会有人开棺,查看尸体是不是还在。 他的布置才会被人发现。 李铁柱想的挺好,做的也麻利,全程没超过十分钟就搞定了。 放好了蛇,李铁柱拎着放蛇的布袋子,转身隐入了黑暗中。 沈易遥没有急着跟,有着众多的植被做她的眼睛,哪怕四周一片漆黑,她也能像看黑白监控一样,看清楚李铁柱的一举一动。 他手中的布袋子里,还有着活物在扭动着。 沈易遥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另一条蛇! 沈易遥眼神冷冷地看着李铁柱摸过了河,直直朝着知青点走去。 她也踩着木板过了河,悄无声息地跟在了李铁柱身后。 两人距离不超过三米,可李铁柱一路警惕着不时回头,却丝毫没能察觉到沈易遥的存在。 无月无光,李铁柱要干坏事也没拿灯,身后明明站了个大活人,他愣是看不见,也没听见脚步声和呼吸声。 但偶尔会有草叶沙沙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就在他身后,他猛地回头,却是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李铁柱心里发毛,好几回站在原地仔细听声儿。 可他不动的时候,那草叶声也会停下来,只剩冰凉的风刮过,扫过他一身的冷汗,让他激灵灵打着抖的惊慌。 李铁柱搓了搓手臂,转头还能看见孙家门前的昏黄,那素白的灵棚让他的心直突突。莫名想到了刚才撬开棺材放蛇时,看到的已经长了尸斑的孙宝根那张死人脸。 难道…… 李铁柱再看向身后空荡荡的一片黑,全身的冷汗冒的就更多了。 他赶紧转身加快了速度,向着知青点快走着,嘴里也小声念叨了起来:“孙大兄弟啊,我这可是成全你咧!你不是不甘心沈家那丫头嫁给别人吗?我这可是在帮你,你可别吓唬我啊……” 沈易遥在后面发出了一声只有气声的笑,吓得李铁柱尿意上涌,这回再没敢回头。 之前他还以为是人,那是自然敢回头硬刚的。 可现在,应了心中猜想,他哪里还敢乱回头啊? 走夜路遇上那玩意,乱回头可是会灭了自己身上三盏灯,被借寿滴! 李铁柱头皮发麻,一身的冷汗越冒越多,再被冷风一吹,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心口的热乎气儿正在快速地消散。 这可是吓坏了他! 完了!这阴风阵阵滴,他的阳气都被压下去咧…… 李铁柱越想越害怕,脚下也没了章法,走得踉踉跄跄的。 好在月亮挺会安慰人,在这个时候冒出了一点点尖尖角,才让李铁柱的心里敞亮了点儿。 快要走到知青点的时候,田地变成了荒草树林,沈易遥干脆直接钻了林子藏了起来。 李铁柱借着月光回头时,身后果然空荡荡的,让他的猜测落在了实处。 他又嘟嘟囔囔着说了不少好话,一副看不过眼,要帮着孙宝根的模样,又惹来了沈易遥一声只余气声的冷笑。 李铁柱激灵灵又打了个抖,以为是孙宝根不信。 他再三保证着,让他看着,他这就去搅黄了黑丫儿的亲事,让旁人再不敢惦记她! 沈易遥在后面听着,眼里的光越来越冷,一步一步跟着的脚步却依旧轻盈,没有露出半点儿声音。 眼见着知青点的那一排小屋的轮廓近在眼前,李铁柱的眼睛一亮,可算到了! 没有一点儿亮光的一排小破房儿,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渗人。 沈易遥在后面看着,都会脊背发寒,想起曾看过的山村老尸那一类的电影来。 眼前的画面,特别有那个氛围,尤其前面还有一个鬼鬼祟祟打算害人的玩意在! 沈易遥眯了眯眼,继续跟着。 直到李铁柱停在了她每天都要进出两回送饭的那个屋门前,沈易遥冷眼看着李铁柱仔细听了听里边儿的动静。又跟李继东那天似的,扒完了门又扒窗户。 他好似在门上没找到要找的什么,又在窗户上找了一圈儿,才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沈易遥看清楚了,窗户那里有个被石头堵住的缺口。 李铁柱轻轻挪开了挡住那个缺口的石头,那里的窗框糟烂了一块,有个耗子洞大小的豁口。 顾安勋从河套找石头堵那个缺口时跟郭山说的话,被李铁柱听了去。 后来踩点儿时,他亲眼确认过这个缺口。 当时门上也有一个洞,刚才他翻看的时候,发现那个洞被补上了。 这让李铁柱对顾安勋的勤快劲儿很是不满。 那个洞比较低,蛇能自己爬进去,出了事儿也顺理成章,不会被人怀疑。 窗户这个很高,出事儿之后查起来就比较牵强。 李铁柱心里不满着,却还是打算动手。 今儿借着孙家闹的那一出,动手最合适。 再说那边他都布置好了,孙家大兄弟还跟来了……他现在骑虎难下,不想动手也不行咧! 李铁柱咬咬牙,伸手把布袋子里的蛇抓了出来,对准那个豁口,就要把蛇塞进去…… 第167章 蛇! 忽然间,李铁柱定格在了原地,手上还保持着抓着蛇,把蛇头塞进窗洞的动作。 沈易遥把人定住,漫步到李铁柱身边,看着他手中的蛇,眉头微微挑高。 呦呵?这倒是挺巧的,野鸡脖子啊? 这条还比她抓的那条更大一些,颜色也更鲜艳,想来毒性也更强。 不过她那条被它多喂了些光丝下去,现在的毒性应该更胜一筹。 沈易遥原本是打算看清了李铁柱要干什么,就放蛇咬死他一了百了的。 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沈易遥眼珠儿一转,就看向了隔壁被李继东和六丫霸占的屋子…… 她把李铁柱的手连带着毒蛇一起拽了回来,又把那块石头堵了回去。 紧接着她跟拖死狗一样,把李铁柱拖到了李继东的宿舍窗前。 李继东的窗户可没有糟烂的破洞,不过这也好办,沈易遥把手往那窗框上一摸。 她先是送了一点儿光丝过去,又快速地回收,那一块窗框上,就出现了一个跟顾安勋那边一模一样的破洞。 沈易遥把黑灰装进了空间里毁尸灭迹,又把李铁柱掐蛇的手对准了窗洞,还一而再地调整他的姿势,让他跟刚才站在顾安勋窗根儿底下的样子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是沈易遥把那条蛇往外拽了拽,把它原本被捏住的七寸往外挪了挪,让它至少有个可以回头反口咬人的余地。 做好了这一切,沈易遥才满意地重新躲进了黑暗中,随即撤销了空间的桎梏。 李铁柱完全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能动的瞬间就继续塞蛇的动作。 可他的手太粗暴了,一下子把蛇头怼到了窗框上! 那条成年体的野鸡脖子瞬间被激怒,反口快如闪电地咬到了李铁柱的手腕上。 李铁柱被这一下子给惊得不轻,“啊”一声叫了出来。 虽然只有短促的一声,但在这夜深人静地时候,也足够把睡眠质量始终不佳的李继东给吓醒了。 隔壁浅眠的顾安勋也被惊动,他眼睛未睁,却是仔细听起了动静。 他不会那么莽撞地第一时间冲出去,尤其这声音还不是在他门前发出的情况下。 李继东可是被吓了个够呛,月光映出了窗户那里一大团的黑,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在那里窥伺着他! 李继东也发出了一声惊叫,他的声音可是比李铁柱响亮的多。 李铁柱还没搞懂自己刚刚明明捏住了蛇的七寸,怎么就让它脱手还咬了自己? 但他没有过多的时间考虑,反正已经被咬了,他狠了心,一把把蛇扯了下来,用最快地速度将蛇塞进了窗洞,转身就跑。 只是才跑了两步,身后传来的那一声惊叫让他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站住回头看了。 这边,李铁柱才跑到了一棵大柳树后头躲了起来; 那边,王富强三人的屋子率先有了光亮。 王富强和刘伟安点了马灯出来看情况的时候,女知青宿舍的门也打开了。 只不过三位女知青这回并没有围过来。 她们只在门口探了个头出来,看到又是李继东大半夜的没事找事,三人都脸色不大好地又缩了回去。 顾安勋是最晚亮灯的一个,也是最晚出来的一个。 他出来,还是因为听见了李继东更加渗人的叫喊声:“蛇!有蛇!救命啊啊啊!” 与他一起惊声尖叫的,还有六丫。 六丫原本也没那么怕蛇,但那也是普通的蛇。 她刚才埋怨着她东子哥大半夜的不睡觉,对着窗户鬼叫什么啊? 她一边埋怨着,一边把蜡烛给点上了。 屋里刚有了亮,一条色彩鲜艳,蛇头三角,蛇身前半段如同雄性野鸡脖子的成年毒蛇,正暴躁地向着惊叫连连地李继东游了过去。 看着那条开始放扁的毒蛇,六丫以为它是被李继东的惊叫声给激怒了,才会那么有攻击性。 这样的蛇可不是她吓唬吓唬就能赶走的。 再说门插了,她绕不过去,这蛇能往哪赶? 六丫吓得麻爪,转身蹿上了炕。 她这一动作,把那条野鸡脖子吓了一跳,一张嘴,两注毒液就喷了出来。 正是这一下,吓得李继东连连惊叫,六丫也跟着喊起了救命。 王富强和刘伟安两人敲门,没人来开,听着里面一直喊着有蛇,两人就跑到窗户那边往里看。 这一看也是吓了好大一跳! 屋里的两人在炕上缩进了最里头紧靠着墙不敢动,地上一条野鸡脖子正贴着炕边扭动着试图上炕。 王富强两人都挺怕蛇的,尤其是毒蛇……这可怎么办? 大柳树后头,李铁柱一边把扎布袋子的绳子往自己的胳膊上缠,一边看着知青们的动静。 一开始他还因为分心,哪怕听到了李继东和六丫的尖叫,都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这会儿灯火通明的,靠边儿的两间屋子门一开,出事的屋子和慢悠悠最后亮起了手电光的屋子,让他不可置信地眸光紧缩。 怎么回事儿?出事儿的怎么会是李继东? 他明明把蛇放进了顾安勋的屋子……怎么会是李继东的屋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李铁柱挤毒血的动作一顿,来回看了看李继东屋子的窗户和顾安勋屋子的窗户。 当他看到顾安勋的窗框那里完好堵在原处的石头,和李继东窗户上那个眼熟的缺口,只觉脊背发寒,血都凉了! 鬼打墙?鬼遮眼? 不然他怎么会认错了屋子? 他走近的时候,明明数过,是第三间屋子,怎么放了蛇进去,却变成了第二间? 李铁柱越想越害怕,没想到今天晚上会这么邪门! 此地不能再留了! 李铁柱萌生退意,僵硬地身体往黑暗中又缩了缩。 忽然间,一股剧痛自他的小腿传来,那股疼痛李铁柱熟悉的很。 刚刚在窗户根底下,他才体会了一次。 蛇! 李铁柱头皮都炸开了! 他抬脚就踹,却是踢了个空,什么都没有!他没踢到那条咬了他的蛇! 李铁柱再顾不得那么多,踉踉跄跄地转身就逃。他得赶紧离开那里,重新找个地方把腿上的毒血也给挤出来! 可他这么一跑,腿肚子上就又挨了一口。 他再次踹去,依旧踹了个空。 紧接着,他另一只脚的脚脖子也挨了一口…… 蛇毒迅速蔓延,让他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忽然晃过一道透明如烟气的白影…… “啊!啊啊啊啊啊!!!” 第168章 乱子再起 李铁柱的惨叫声,成功吸引了王富强他们的注意。 屋里的蛇他们现在还没办法解决,眼看着那条蛇一时半会儿的也窜不上炕…… 王富强和刘伟安正商量着,要不要去找人来帮忙抓蛇? 现在没见着有人被咬,暂时不需要去郭家找大夫过来。 就算李继东现在病病歪歪跟个病西施似的,他们也不打算大半夜的再去惊动郭家,他们是真的不好意思再去扰人清梦。 正想着呢,成排的大柳树那边传来这么渗人的一声惨叫,吓得王富强和刘伟安差点儿抱到一块儿…… “s……谁?我,我看见你了!赶紧出来,别躲在那边装神弄鬼的吓唬人!” 王富强壮着胆子喊了一嗓子,人却往刘伟安身边缩了缩,他被那惨叫声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时候,他才看见了河对岸亮着的长明灯,不由瞪大了眼睛:“那边是啥?谁出事儿了?” 刘伟安差点儿翻白眼,他知道室友的书呆子气比较重,却不知道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本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孙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哪怕他没过去,只听别人说都听了个大概。 知道是孙家打架,孙大宝一怒之下杀了他爸。 只不过这灵棚支到了门外来,让他挺惊讶的,但跟他又没关系,他还真没多关注。 只是这灵棚跟刚才的惨叫声都挺吓人的,同时出现真的会给人很惊悚的感觉。 刘伟安没有接王富强的话茬,而是紧张地看着传来惨叫的方向。 那里的惨叫声断了一瞬,就又更加惨烈更加可怖的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黑影连滚带爬地滚了出来,方向正是冲着他们这边来的。 刘伟安和王富强被吓得差点再次抱到一块儿! 大半夜的,任谁看见一道黑影不是走,不是跑,而是连滚带爬着冲向自己,嘴里还“啊啊”惨叫着,都会觉得渗人得慌。 齐红斌一直在屋里待着压根儿就没打算出去,现在听着外面又多出了一个陌生人的动静,他才皱着眉站在门口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顾安勋的手电光也照了过去。 李铁柱的狼狈样子再无所遁形。 在其身后一窜一窜咬人正嗨的野鸡脖子,因为这道光照过来,迅速退走。 它可不想被人发现! 主人说了,别人要打死它,她可不会救它。 野鸡脖子不嘚瑟了,其实它再多咬几口也没多大用。 它的毒液是有限的,前两口已经用光了。后续咬的那几口,除了疼,也就蹭上一点儿它蛇牙上残余的毒,并没多大的杀伤力。 它只是气不过这两脚兽竟然敢抬脚踹它! 哪怕它躲的快,也有两下被甩开了,掉到了地上。 这样的举动激怒了它,所以哪怕它的毒液用光了,依旧不依不饶地咬了那个祸害好几口! 野鸡脖子逃了,没逃多远就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捡了起来,蛇身消失不见。 沈易遥看着狼狈不堪的李铁柱,眼底的冷意收敛了几分,转身快速消失在荒草树林中。 顾安勋的手电照到了李铁柱之后,又往他身后照了照。 什么都没有。 可李铁柱的两条腿上却是鲜血淋漓,也不知道怎么伤的。 这人大半夜的没提灯,躲到知青点对面的大柳树后,顾安勋可不认为他是来帮忙抓蛇来了。 加上李继东的窗框上,有个跟他的窗户一样的缺口……顾安勋的眸色转深,抿了唇。 太多的巧合凑到一起,那可就不是什么巧合了。 顾安勋甚至怀疑,李铁柱是偷偷摸摸过来害他的。 只是两个屋子的窗框上都有那么一个缺口,他的被他寻了块石头给堵上了,李继东太懒,没管。 要不是李铁柱记了缺口,找错了房间,那条蛇说不定就会出现在他的屋子里,现在出事儿的也会是他。 顾安勋并不觉得自己这是在自作多情,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 不说李铁柱跟李继东没什么恩怨纠葛,就是李铁柱今天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渗人,里头的不怀好意他可看得清清楚楚。 李铁柱趁着孙家出事儿的档口来害自己,也是很有可能的。 孙宝根的死,刺激着孙家对沈家的报复,继而报复到他头上,彻底搅黄他和丫头的婚事,理由上并不牵强。 谁能去跟家里死了人,已经毫无理智可言的孙家计较? 至于是孙家的谁干的? 那就没人会在乎了,也许还能赖到孙宝根头上去也说不定。 顾安勋沉着一张脸,眼看着王富强和刘伟安这俩老好人扑了过去救人,他就这么站在原地,在王富强转过头来看向了他,想让他去找郭叔儿过来救人时。 顾安勋忽然开了口:“不如先把刘大队长和王会计找过来,让他解释解释为什么大半夜的躲在知青点?再解释解释他腿上被蛇咬的伤,和李同志屋里的那一条蛇有没有什么关系?” 王富强和刘伟安听了这话都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倒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的李铁柱。 这人他们都认识,大柳村李家的,叫啥不大清楚,但偶尔遇上了,他们会叫一声:“李叔儿。”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真的会跑到知青点来,往李继东的屋子里偷放蛇? 为什么?李继东得罪他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李继东勾搭小姑娘的本事……不会是他勾搭了李家的姑娘,现在又跟柳家的六丫住一块儿了,被人上门报复了吧? 还别说,这个可能性还是挺大的,而且理由不可明说,也不能理直气壮直接找上门来败坏自家闺女的名声。 这也是心里恨极了,才会想出半夜投蛇吓唬人的事儿吧? 因为目前为止,李继东和六丫都还只是被吓得不轻,并没有被蛇咬到。 反而是李铁柱脸色青白,唇色都开始发黑了,显然中毒不轻。 他可能是抓蛇的时候被咬的,也可能是摸黑往屋里塞蛇的时候被咬的。 之前那一声短促的惊呼,此时也被他们脑补了进去。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咬的吧? 都被咬成这样儿了,他还是抓起了那条毒蛇,塞进了李继东的屋子里…… 王富强和刘伟安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李继东不会把李家的姑娘也给祸害了吧? 第169章 如果不止一条毒蛇…… 这理由很站得住脚,王富强和刘伟安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心中的复杂难以言喻。 虽然李叔儿这做法挺过分的,可他现在的样子比屋里那俩更惨。 这就让人没办法恨得起他来了。 尤其他现在倒在地上人都快没了,谁都不理会,就抱着腿在那里一边气弱的喊着救命,一边吃力的挤着毒血。 王富强看不过去,蹲身下去帮忙查看李铁柱的伤,这一看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声催促着刘伟安:“刘同志,快,快快!快去把郭叔儿找来,这人再耽误下去就要没了。” 刘伟安也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 只见李铁柱的脚脖子到小腿肚子上全是牙洞,密密麻麻的,腿都快被咬烂了。 这是一条毒蛇咬的?不可能吧? 如果不止一条毒蛇…… 刘伟安看了看黑漆漆地柳树林,又转头看了看闹得正欢的李继东的屋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有点儿不敢自己去了,转头看了看不大好说话的顾安勋,又忽然想起来没出屋的齐红斌,双眼就是一亮。 对啊!还有齐红斌呢! 找齐红斌陪他去也行啊…… 齐红斌现在正住在人家屋子里,被人叫着一起去找大夫,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披了衣服跟着去了。 郭家睡的正熟,被吵起来还有些不大高兴,但听着人命关天,也不得不起来跟着去看看。 郭山本来说他拿着蛇药去就行,但刘伟安坚持要郭保全亲自去看看:“郭同志,不是我们信不过你,是人伤的实在太重了,那两条腿上全是蛇牙咬出来的牙洞,还是让郭叔儿亲自去给看看吧。” 郭山一听,眉毛就抬得老高:“谁啊?这大半夜的还招蛇报复啦?” 刘伟安一听这话,眼皮子就是一跳! 这蛇报复人,他不是没听过,但却从来没亲眼见识过。 那李叔儿伤成那个样子,还真的很像是招惹了蛇,被蛇报复了的样儿。 这么一想,刘伟安更加害怕了。 郭山倒是挺好奇的,但他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第一个猜测的人就是:“是不是那个李继东又干了什么缺德事儿了?” 刘伟安:…… 他目光闪烁着,脸色也极为不自然,这让郭山更加怀疑,郭保全收拾东西的动作也为之一顿,眉头皱的老深。 “真是他啊?”郭山确认了一句。 刘伟安点点头又摇摇头:“事情应该是因为他引起来的,但被重伤快被毒死的人不是他。” 郭山明显露出了失望地神色:“不是他啊?那咱快走吧。” 说着,他已经上前背起了他爸的药箱,抬手搀扶着人往门外走去。 刘伟安想催,却也想起了上次被郭山狠瞪,说他爸身体不好的话来,一时又顿住,只能小心翼翼地帮忙扶着。 等他们再次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后了。 郭保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没人敢动的那个人,眼神一凝,声音里也带上了疑惑:“这不是李铁柱吗?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知青点做什么?” 他的注意力都在快咽气的李铁柱身上,上前蹲身查看情况。 看到李铁柱腿上的伤口,他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蛇可是极有灵性的东西,你不招呗它,它听到了响动都是绕着人走的。他这是干了啥?能把毒蛇惹得疯了似的咬他?” 王富强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他一直在帮李铁柱挤毒血,闻言老实巴交的把今晚发生的事儿都给说了一遍。 当然,他心里的猜测做不得准,他并没有说出口。 郭保全闻言,正在拿火烧着刀片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向了李继东的窗户,又看了一眼顾安勋堵着石头的那一块窗框,神情讳莫如深。 郭山此时正站在李继东的窗户那里看着屋里的热闹,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里面的野鸡脖子正活跃着围着炕沿s型的试图往上爬,但炕沿直上直下的,炕面太高,它立起三分之一的高度根本爬不上去。 李继东和六丫被吓得死劲儿往炕里缩,除了受了不小的惊吓,并没有被咬到。 这让郭山还挺遗憾的,还在心里给那条野鸡脖子加油鼓上了劲儿。希望它爆发一下子,能够窜上炕去,咬那两个瘪犊子几口。 反正他跟他爸现在都过来了,人是指定死不了的,挨两口让这俩人遭点儿罪也是好的! 俩王八蛋敢欺负丫头,就该不得好活! 郭山正在那看的来劲儿呢,郭保全忽然叫他:“山子。” 郭山“哎”了一声,赶忙转头。 郭保全沉着一张脸:“你让小顾陪着你去找下大队长过来,过河的时候顺带着看看沈家有没有什么动静,没有就别让你妈和丫蛋儿跟着操心了。” 郭山当即收了看好戏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他爸想到了什么,会让他去看看丫头那边的情况,但他爸心思通透着,看什么事儿都比常人看的明白。 他爸让办的事儿,他从来不敢懈怠。 顾安勋听到这话,看了看远处的灵棚,本来就沉着的脸,变得更严肃了两分。 他挡了郭山:“山子,你在这照看好叔儿,我跟齐红斌去。” 郭山眨眨眼,不知道今儿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但他对勋子十分信任。 他想了想,留着他爸自己在这边,跟着一群不靠谱的知青在一块儿,他确实也不放心,尤其那屋里还一条毒蛇呢! 万一他们俩走了,有人把门撞开……那毒蛇跑出来了,这群人一乱,难保不会伤着他爸。 这么一想,郭山也觉勋子的话在理了。 他点点头,没再乱跑,就站在了他爸身边,帮忙打着下手,把人护得严严实实的。 顾安勋看向了齐红斌,齐红斌无法,只能跟着再往河对岸跑了一趟。 顾安勋有手电,两人走起来倒是比齐红斌刚跟着去郭家,深一脚浅一脚的时候舒服多了。 沈家院子大,有郭婶儿陪着丫头,丫头自身的功夫也不错,顾安勋倒是并不太担心。 至少没人能悄无声息地往沈家扔蛇,孙宝根的棺材就停在门口,也没人有胆子敢靠近临近的那几家。 正是有着这番考量,刚才猜想到李铁柱是奔着他来的时候,他才没急着想去沈家看情况。 顾安勋两人来到沈家门前时,沈易遥才刚刚回家不久。 她开门的动静惊动了郭婶子,郭婶子迷迷糊糊地睁了眼,伸手往边上一摸,没摸到丫儿,一下就清醒了! 第170章 看来事儿小不了 沈易遥见人醒了,还笑笑安抚了一句:“干娘,吵醒你啦?我刚去上厕所了。” 郭婶子这才放松下来,眼皮再次变得沉重:“丫儿啊?快睡吧,天还没亮捏。” 沈易遥轻轻应了一声,爬上了炕,她感觉到了身上的寒气,稍稍用空间隔了下,钻进被窝里才撤掉。 郭婶子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完全没有多想。 沈易遥缩在被窝里正暖和着,忽然耳尖一动,听见了门口有顾安勋和谁说话的声音。 她仔细听了听,认出了另一个人是齐红斌,不由仔细听两个人说话。 顾安勋来到沈家附近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孙宝根的灵棚。 不得不说,这灵棚搭的是相当的凑合随意,就四根竿子支着一块白布,晃晃悠悠着,感觉风大一些都能吹倒。 里面两盏长明灯一左一右亮着,也是颤巍巍的,搞得灵棚里好似鬼影重重,看着还挺渗人的。 然而顾安勋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些上! 他的一双黑眸定定看着那棺材上明显突出的七根子孙钉,神情微微一变:“沈家没什么动静,应该没事儿,不过,孙家就不好说了……走,快去找大队长。” 齐红斌一愣,也跟着看了一眼灵棚。 他没怎么上心,对死人的事儿挺忌讳,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那几根钉子他也看到了,还以为这钉子就是暂时不能封严实的,又是村里的什么规矩。 他“嗯”了一声,却见顾安勋的面色不对,就忍不住又看了那棺材一眼,心里有些毛毛的:“是……有什么不对吗?” 齐红斌略显迟疑。 顾安勋点点头:“孙家棺材有人动过,咱们快走。” 齐红斌这回不止心里发毛了,体表也跟着出现了鸡皮疙瘩。 他咽了口口水,没有回头再瞧,却是想到了那几根钉子:“难道那钉子之前已经封了上,有人撬开了?”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可现在太过害怕,反而没办法再像平时那么沉默。 顾安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离开的时候,灵棚还没搭好,但刘大队长做事,不可能只做一半就撒手不管了。” 他顿了顿:“咱们快点儿。” 齐红斌点点头,想再说话,但他对顾安勋心理上就有点儿怵得慌,见人走得飞快,他也不想喝一肚子凉风。于是只好闭了嘴,跟着加快了速度。 …… 刘大队长心气儿那叫一个不顺呐! 这一个两个的,就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了吗? 这是把他往死里折腾啊! 刘大队长明显是有着严重的起床气的,但看见来的人是顾安勋和齐红斌……这俩人在他心里的印象不错,能把他们折腾过来,看来事儿小不了。 刘大队长压着郁气,听了顾安勋把来龙去脉这么一讲,那点儿气就找到了宣泄口。 他冷笑了一声:“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跑知青点,孙家的棺材板被人撬了……好,很好!” 说着,刘郑毅穿好了衣服,用冷水洗了把脸,人登时就精神了。 刘村长睡眠质量也不算高,家里闹出来点儿动静,他第一个就得醒。 只是他人没起来,只躺着听着他大儿那边的说话声。 顾安勋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他儿子发火的嗓门儿可不小。 那一句被气笑了的话,他听了个真切,当时瞪了眼睛,也没睡意了。 老爷子一骨碌就起了身,披了衣服出来,把即将大步流星出家门的大儿给拦住了:“又咋了?” 刘郑毅一看他爸被吵醒了,顿住脚,挥挥手,说得很随意:“没事儿,爸你回屋接着睡去吧。” 刘村长可不吃那套,脸一唬:“我都听着了,说!” 刘郑毅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老爷子这是要发火了,只好把事儿简单说了一下。 “李铁柱跑去知青点放蛇,孙宝根棺材板让人撬了。没啥大事儿,我找老王陪我去看看,爸你歇着吧。” 刘村长不但没进屋,还把趿拉的鞋给穿上了,嘴里也说着:“胡闹!哪个瘪犊子玩意缺损呐?老子亲自过去瞧瞧,你别折腾小王啦,让他好好歇歇,他撞那一下子可不轻。” 刘郑毅这才想起来,老伙计为了不被孙寡妇沾身,跟头疯猪似的转头就敢往墙上撞! 他挺无语地摇摇头,也知道现在去折腾人着实太不厚道了。于是没再推诿,原地等了他爸两步,旋即搀扶着人一起出了门。 刘家爷俩先是去看了看孙家的棺材板。 棺材板上有明显的撬痕,钉子也拱出来老高,就那么明晃晃地立在棺材板上,简直像是对他们爷俩的挑衅。 刘大队长上前就要把钉子再钉下去,他不相信有人敢偷尸,而且偷尸也没地方藏,很容易就被翻出来。 但刘村长可不觉得有人撬开棺材板,只是为了跟谁示威挑衅,肯定还动了什么手脚,还有后手才对。 他阻止了大儿子明显撒气似的做法,开口道:“把棺材打开看一眼,小心点儿,别被尸气冲了。” 这一句提醒,让本想直接掀开棺盖的刘郑毅顿住了动作,人往旁边让了让,脸没再正对棺口。 他该掀为拉,棺盖向着他的方向缓缓划开时,里面一声“嘶嘶”声可是吓了几人一跳! 棺盖划开五分之一,一条野鸡脖子就从里头探了头,又“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快速地向着刘大队长的方向蹿了过去。 刘郑毅抓蛇可是一把子好手,他只是顿了一下,就一手吸引着蛇的注意,一手侧绕,一把就捏在了野鸡脖子的七寸上! 毒蛇被抓,还在剧烈地挣扎着,刘郑毅冷冷看着那条蛇,手上轻描淡写地一甩,只一个巧劲儿,那条蛇就变成了软面条。 紧接着,刘郑毅还没放过那条蛇,转身找了块石头就把它脑袋砸碎了。 他这才罢了手。 刘村长全程很淡定地看着,显然很相信自己大儿的身手。 等那条蛇被处理了之后,棺材里也通风得差不多了,他才上前看了一眼。 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儿传了出来。 孙宝根的尸体还是他入殓时的样子没变,只是尸斑发了出来,看起来更吓人了而已。 刘村长亲手合上了棺盖,跟儿子一起把棺材重新封好,这才开口问了一句:“知青点那边也闹蛇,当场跑出来个快被咬死的李铁柱,对吧?” 第171章 好得很呐! 顾安勋和齐红斌齐齐点头,刘村长基本就有了论断。 两边都跟蛇有关,还有个该睡觉不睡觉,跑河对岸挨蛇咬的,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巧合过多,那就是人为的! 刘大队长跟他爸想法基本一致。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刘郑毅甩了甩手里的死蛇:“这蛇用硫磺熏过,蛇最讨厌硫磺味儿,一般闻着了就会躲开,躲不掉就会变得特别暴躁,攻击性极强。” 刘村长哼笑了一声:“倒是好算计,这是想在开棺的时候再伤一个,场面一乱,管咱们说啥可都不好使了。” 刘郑毅点点头,很认可他爸说的话。 父子俩一唱一和,所说的话也在顾安勋的猜测中。 他比他们知道的更多一些,也就联想的更多。 在他的设想中,李铁柱应该是今天跟着他们上山的时候,抓的那两条野鸡脖子,本来是打算一条丢尽他屋里,另一条也许是想丢进沈家的。 但孙宝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计划改变了。 李铁柱决定把一条蛇扔进孙宝根的棺材里,另一条蛇丢进他的屋里。 如此,他被蛇咬了,无论咬伤还是咬死,他这边事情一旦闹开,就能跟孙宝根这边串联到一起。 就这棺材上留的这么明显的破绽,不就是想让人发现的吗? 这边只要被人发现,棺材里的蛇早被硫磺熏的没了理智,见人就会攻击。 不管谁开棺,被蛇咬了,都会乱起来。 乱子一起,就是刘大队长也不好压制。 孙宝根的死,会再次跟沈家联系起来。 他是被孙宝根的冤魂所害也会传得沸沸扬扬。 他跟丫头的婚事直接就会被搅黄。 如果他被蛇咬死了,丫头还得背个丧门星的名声,克死爹妈还克夫的名声也会就此坐实! 顾安勋的脸色愈发的不好看了。 这一手玩的可真好,其中的算计可能更多也说不定。 他甚至怀疑,孙家的家破人亡,到底有没有李铁柱的手笔? 如果孙宝根的死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呢? 那这人就太可怕了…… 可这里头又有一点很说不通。 李铁柱的心机如果可以这么深沉,那他又是怎么会露出这么大的马脚来呢?难道背后还有个出谋划策的人在? 他能悄无声息地塞一条蛇到孙宝根的棺材里,那再悄无声息塞一条蛇到他的屋里,应该也是很轻松的事情。 哪怕那蛇被硫磺熏的攻击性极强,他摸着黑不小心被咬了,也就一口的事儿吧? 顾安勋刚才有仔细看过李铁柱身上的伤。 他的手腕处的确有被咬的牙洞,应该就是他想往窗洞里塞蛇的时候,不小心被咬的。 所以,那一声短促的叫声,是意外被咬时惊慌造成的。 这说得通。 毕竟他摸黑干坏事儿,马失前蹄也说得过去。 他把蛇塞进了李继东的房间,也可能是因为他堵了窗户上的破洞,大晚上的这人看见窗洞就以为是他的屋子,也有一定的可能。 但他那满腿密密麻麻的牙洞,就没办法解释得通了! 李铁柱都顺利躲到了对面,看他手腕上缠的绳子,简单的自救这人已经做了,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才对。 可他却发出了一连串渗人的惨叫声,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的重新回到了知青点。 真的只是被蛇报复了?那又是哪来的蛇呢? 难不成他手里还有一条野鸡脖子? 因为自救的时候,挪用了装蛇袋子上的绳子,不小心把那一条蛇放了出来? 分析到这里,就不是顾安勋能想明白的地方了。 他想不通,刘大队长他们知道的还不如他多,那就更想不通了。 等他们一起回到知青点那边的时候,顾安勋差点儿笑出声。 李继东的人缘可真是…… 他们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那屋里的尖叫声竟然还在持续着,门也关得严严实实的,没人去撞门,也没人要帮忙去抓了那条蛇。 反正那蛇一开始没能跳上炕,后面的力气就越来越不如一开始被放进去的时候。 现在连蹿到炕沿边儿都做不到了,只是因为声音的吸引,一直还在炕边儿不死心的爬来爬去,想等着上面的那俩家伙自己下来,大有守株待兔的架势。 刘村长年纪大了,走的慢,由着俩小年轻搀扶着他,走了这一路有些气喘吁吁。 听着那屋子里头闹腾的动静,再看倒在地上,两条腿被包裹得如同粽子的李铁柱,刘村长已经不知道今儿自己是第几次被气笑了。 “呵,好得很!好得很呐!” “柳家还没彻底下台呢,这就开始乱子不断了是吧?” “郑毅啊,这事儿给我查,严查!要是翻出来跟柳家有关,老子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咳,咳咳咳咳……” 刘村长被气得一阵咳嗽,刘郑毅赶紧给他爸顺气,忙不迭的安抚着:“哎哎,爸,您缓口气,缓缓啊!我知道,这事儿一定严查!孙家出事儿本来就蹊跷,李铁柱这事儿那就更有问题了,您擎好儿吧,儿子办事儿你放心!” 刘村长对这话还是相信的,点点头,心里那股火气散了散,转头去跟郭保全了解情况。 “郭大明白啊,李铁柱咋样咧?” 郭保全正坐在王富强给拿出来的小板凳上收拾药箱,刚才看到村长过来了,他也就点个头,不声不响的。 现在被问到了头上,郭保全才开口:“命是保住了,就是这……” 郭保全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大好说的样子。 他这慢性子劲儿的,看得人着急。 要是郭婶子在这儿,怕是又要拍他一巴掌,嫌他吭哧瘪肚的了。 俗称:哏。 刘村长知道他这毛病,也不催,等他想好了再说。 郭保全琢磨了半天,才说道:“蛇毒入体太多,这人只能算暂时保住命咧,要是不想瘫一辈子,还得送县医院去治治。” 他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 瘫一辈子……那就等于李家的顶梁柱直接塌了,不比孙家好到哪里去。 李铁柱这会儿还醒着呢! 他可不敢随随便便晕过去,一直强提着一口气,就是害怕自己一放松,人就再醒不过来了。 他的听力受了蛇毒的影响,但也还是努力听明白了郭保全的话。 正因为听清了,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差点儿没被这话直接送走! 李铁柱后悔啊,这话听了还不如不听捏! 瘫痪啊! 他怎么能瘫痪? 不,不不不!绝对不行…… 第172章 住手!个害人精玩意! 李铁柱被吓坏了,人开始挣扎了起来:“不,我不能瘫,不能成瘫子啊啊啊……” 他嗷嗷低吼着,有气无力的,说话的时候嘴里不断往外流涎水,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就跟中风的半身不遂差不多。 他没想到自己那么完美的谋划,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对了! “鬼!有鬼!是孙宝根!孙宝根……” 李铁柱不说这句还好,他一提孙宝根,刘家父子两看他的眼神儿……就像是盯上了大肥肉! 他们本来还愁着,怎么能让李铁柱自己招出来孙家那边的事儿呢! 这李铁柱在他们印象里,就不是个善茬,不好对付得很。 没想到因为要瘫痪了,这人自乱阵脚,竟然不打自招地把孙宝根给扯了出来。 刘家父子俩对视一眼,眼里的意思很明显:打铁要趁热! 刘郑毅干脆当场审起了李铁柱。 至于屋子里的李继东和六丫……刘郑毅挥挥手交给了郭山。 郭山看着刘大队长手里的蛇,眼睛晶晶亮的,揽了活儿也不忘谋福利:“大队长,这两条蛇能给俺们家不?这可是上好的药材啊!” 刘郑毅不在意地点了头:“等事儿审完了,连着屋里那条都给你,知道你爸要制膏药,到时候给我留两贴啊。” “好嘞!”郭山应的也爽快。 他随手找了根棍子,一脚踹开了李继东屋子的门,大步流星就冲了进去。 他可没刘大队长那两下子,不敢冒险。但有了棍子,制住那条野鸡脖子就简单多了。 郭山拎着野鸡脖子的尸体,还在李继东面前甩了甩,一脸的鄙夷:“这么个玩意儿就能把你吓得跟个娘们似的?还妄想着娶我妹子?我呸!” 郭山那一脸鄙视的样儿刺激了李继东,可刚刚一直在尖叫的人的确是他……他被噎得无从反驳,只那一双眼中全是戾气,恨不能把郭山给生吞活剥了。 郭山对上那双眼,手里的野鸡脖子就往李继东那边一甩,那还没被砸碎的蛇头,差一点儿抡到李继东脸上,吓得他“花容失色”的一声尖叫。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一把就扯过了身边的六丫挡在了身前。 六丫穿着白底蓝花小碎花的无袖背心,露着两条手臂,一张脸被吓得惨白惨白的。 那蛇头“啪”的打在了她的鼻尖儿上,吓得她死死闭上了眼睛,等那冰凉的触感离开,才敢“啊”的一声大叫出声。 郭山的声音变得更加鄙夷戏谑:“一条死蛇就值得你拽着你女人挡在前头,这要是以后真有事儿了,你不得第一个就把她推出去给你顶缸啊?呵!完蛋玩意儿,就凭你也配惦记我妹!癞蛤蟆都比你强!” 郭山横竖看不上李继东,又呸了一口,转头就走。 他说话的动静一点儿都没遮掩,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几个男知青都在门口站着呢,也把李继东拿六丫挡死蛇的一幕看清楚了。 王富强和刘伟安愣愣地,眼神里满是复杂。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的是……如果刚才那条蛇上了炕,李继东会不会把六丫也这么抓到身前,让蛇咬她,他好趁机逃跑? 六丫此时也转过头,脸色极为不好看的盯着李继东,把旁人心中所想问了出来:“东子哥,我哪儿对你不好咧,你这么对我?刚才那蛇要是窜上来,你是不是也得这么把我拽前面来挡蛇?” 这会儿的李继东就跟个被妖精吸光了精气的书生,随时都能死过去。 听着六丫的质问,他心中本就有一大堆的戾气堆积,惊恐和不满早不知被他压制了多少天。 这会儿他倒是找到了一个好时机,对着六丫就发作了起来。 “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你,我能成这样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李继东还想继续骂,却是心口一梗,身体抽搐了起来。 他“咳咳,咳咳咳咳咳”着,在六丫不断的捶打中,猛地咳出一口血来,人就栽了下去。 六丫的哭闹“噶”一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一声又一声紧张地喊着:“李继东?东子哥?啊!出事儿了!快来人呐……” 门口的人本来看着他们俩衣衫不整的,瞧见郭山拎着死蛇出来了,就都避嫌地离开了屋门口。 里面传出来的吵闹声他们也基本上习以为常了。 可众人是真的没想到,这么会儿功夫,李继东和六丫还能再继续闹腾出幺蛾子来。 这让众人无不厌烦。 偶尔出现一次,他们还都能忍。 可这俩人天天都吵吵嚷嚷的,闹出事儿来,每次都要连累着他们跟着一起倒霉。 就一个李继东,都让他们这群知青跟着前后跑着找过多少回大夫?多少回大队长了? 跑腿还不算,还得又搭粮又搭工分的,他们欠他的啊? 这边正不满着,以为两人打架,李继东又气晕了而已,都没人愿意上前。 刘郑毅这边忙着,也就没过去。 刘村长一直都是听说知青点的事儿,这阵仗还是第一次亲眼得见。 他好信儿的上前看了一眼,入眼的就是六丫那露着的胳膊,他移开了眼,心里骂了一句:“无媒苟合,伤风败俗!” 第二眼才看到了被六丫使劲儿晃着的病弱知青。 就那看着像是被掏空的样儿……刘村长对六丫就更看不上了。 以他的眼光,那就是个寡妇命。 什么男人到她手里都禁不住祸害。 看着李继东满嘴是血,还不知道内脏是不是也有出血捏,被这丫头这么晃悠,没断气也快差不多了。 刘村长一声怒喝:“住手!个害人精玩意!你想借着机会弄死他?人都吐血了还死命的折腾?安的什么心?” 这一句“吐血了”众人听得清楚,刘伟安和王富强没忍住又围了过去。 一看六丫扯着李继东的衣襟僵在那里,再加上刚刚村长的话,俩人脑补的东西就有点儿多。 今天李家来寻仇,六丫未必就不放心上。 六丫的狠劲儿村里可是出了名的。 刚刚这俩人打起来他们可没看见,谁知道六丫是不是又出什么阴招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继东的脑袋,想着这人脑袋还是不是完好的? 第173章 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 郭保全这边才处理好李铁柱的伤,就又去那边给李继东看病。 给李继东把过脉之后,郭保全没有当着李继东的面说他现在的病情。 他只让六丫给李继东清理一下嘴里的血,再给他喂几口水,也就没再说多余的话。 等他出去后,刘村长才问了一句:“那姓李的知青怎么样了?” 郭保全皱着眉,叹了口气:“惊吓过度,怒极攻心,倒是没什么大碍。” 刘村长面色古怪了一瞬,没再说什么。 王富强在旁边听着音儿,不免跟着追问了一句:“那他都吐血了啊?真没事儿吗?” 郭保全点点头:“只是沉郁在胸口的淤血,吐出来也是好事,只不过……” 郭保全又忍不住皱眉,这话也没继续往下说。 众人看着他的面色,忍不住诸多猜测。又见刘村长表情古怪,这想法不由得越来越歪……一时间也不知道都想到哪儿去了,他们再看向李继东的房门,都不由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来。 就连齐红斌也都没忍住,看向那个方向的时候,眼神复杂,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刘村长低低啐了一口:“一脸的寡妇相,忒能祸害人了。” 这一句的声音不大,但离得近的几人还是听了个真切,眼底的神色就更奇怪了。 很快的,他们就没有其他的心思了,因为刘大队长那边的审问越来越犀利,问出来的东西也越来越骇然。 李铁柱现在的状态极其糟糕,完全没有办法应付刘大队长的问话。 刘郑毅打的就是个快攻的心理战,李铁柱现在越是着急自己会不会瘫痪的事儿,心神就越守不住,只这么一会儿就被刘大队长问得满头是汗,嘴上也渐渐没了把门儿的,什么该说不该说的都往外秃噜。 他一副自己死定了,临死前得把自己做过的大事儿都显摆显摆的架势。说得满嘴涎水直流,话音都咬不准了,表现欲望却空前高涨。 顾安勋忍不住频频看向刘大队长,仔细留意了他问话的技巧。 那些话听起来好似平平无奇,可如果把自己放在他的对立面再去听……越是防备越是会被压迫的心力交瘁,恨不能破罐子破摔,只求他不要再问了,就此放过自己。 这……刘大队长这一手是真的让人惊艳。 顾安勋眼睛暗暗闪烁了下,旁听得津津有味。 刘郑毅把李铁柱的话头基本都掏出来了,当他听到李铁柱来这里放蛇,实际上是想塞进顾安勋的屋子,结果遇上了鬼打墙时,表情跟一群知青们一样,都是错愕不已的。 “你说谁?顾知青?” 李铁柱眼中还带着满满的阴鸷狠意:“对,我准备了两条蛇,本来是想一条丢到郭山屋子里,一条丢进顾知青屋子里,神不知鬼不觉。俩人都被蛇咬死最好,咬不死也能赖到那死丫头头上去……” 李铁柱越说越来劲儿,都不用刘大队长再问,他就把什么都给说了。 他的话听得众人一阵错愕,郭家父子都沉了脸,脸色都跟顾安勋一样难看。 顾安勋没想到,这人竟然比他想的还要狠绝。 当初在山上的时候,如果郭山真的被支开了,李铁柱就打算直接丢蛇,解决掉落单的郭山。 再等着他们着急忙慌救人的时候,再对着他丢蛇,顺带着能解决掉郭叔儿更好。 顾安勋虽然没有猜中全部,但也没有猜错方向。 李铁柱害他也好,害郭家也罢,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败坏丫头名声,彻底耽误了她的婚事。 顾安勋实在想不通,为了沈家的房子,真的值得谋害这么多人命吗? 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原因是他们不知道的? 顾安勋的疑惑,刘家父子俩同样有。 沈家的房子,还不至于让人去害这么多条人命去谋划,尤其是李铁柱口口声声说着死丫头,他的计划中却没有要直接弄死沈易遥的打算。 为什么要留着她?怕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 可是,能得到什么呢? 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个黑黑的丫头…… 那丫头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憨厚实惠,为人大气,从来不对亲近的人小心眼儿。 李铁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想要加以利用? 可那丫头又聪慧的很,根本没那么好忽悠,心思通透着呢,又怎么可能上当? 顾安勋心中疑惑着。 郭家父子俩顶着同款的皱眉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家父子俩对视了一眼,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不好当众问了,于是打算把人架走。 可李铁柱这阵儿正说得嗨,倾诉欲望太过于强烈。 哪怕刘大队长不再继续追问了,他也好像是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开始讲述他那些“聪明才智”,一个没留神,秃噜出了自己不姓李,只是他亲妈叫木子,所以他才姓了李。 木子……这可不是个国人会起的名字。 这事儿的档次也一下子就升了级。 刘家父子俩脸色登时就变了,急忙起身,架上了人就走。 顾安勋也想到了其中的深意,眼明手快的上前一步,借着帮忙搀扶刘村长,也跟上了。 刘村长想拒绝,但对方是好意,这个时候也太晚了,他这么走回去也的确吃力。且顾安勋不声不响的,老实巴交的印象深入人心,刘村长也看走眼了,同样认为这小伙子不错。 他不大好拒绝人家的好意,也就任由顾安勋这么有眼力见的照顾他回去了。 郭保全也由郭山搀扶着起了身,一起离开了知青点。 眼见着离天亮还早,现在去沈家叫人不合适。 郭保全打算干脆自己提着马灯回郭家,让郭山陪着点儿顾安勋,省得他回来落单。 想到了李铁柱的算计,李婆子也是知情的,李铁柱这么久没回家,难保李婆子会不会出来找…… 郭山听着他爸三两句就把话说透了,就是慢了些。 他觉得他爸说得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勋子落单! 可他也不能放心他爸自己回去。 于是,郭山虎了吧唧地把他爸一下子背了起来,小跑着把人送到了郭家门口,然后转身就追着远处一行人的亮光跑走了。 郭保全“哎哎”了几声,把手里的马灯往前递,想让郭山带上。 可郭山跑的太快了,摸着黑也能撒丫子狂撩,眨眼就跑远了。 郭保全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臭小子……” 第174章 果然好奇心害死猫! 沈家,沈易遥人虽然躺在被窝里,却始终没有睡觉,一直在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刘大队长和刘村长一起被请了出来,这在她的意料之外,毕竟刘村长一般不会出面管这些事儿。 可能是今儿王会计受了伤,没人陪着些刘大队长,刘村长也担心他儿子那嘴太犀利了,才跟出来了吧? 沈易遥一想到刘大队长可能会说什么,就没忍住地勾起了嘴角。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外面重新响起了人声。 听着人还不少? 沈易遥凝神细听,听出了刘家父子俩,顾大哥和山子哥的声音。 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一人呼吸短促,双脚是在地上拖着的,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说些有的没的。 如果单听那口齿不清的话语,沈易遥还未必能认出来是谁。 但把他这些特殊的地方都联系到一起,是谁就不用猜了。 她养的那条野鸡脖子刚才可是玩嗨了呢! 被它那么一通乱咬,李铁柱还能活下来,只能说他命不该绝。 但她这条野鸡脖子算得上是个变异种了,就算是没死,这人也得生不如死。 比如神经坏死全身瘫痪,比如口歪嘴斜藏不住秘密。 其实这些表现,全跟她那条野鸡脖子异变的毒素有一定的关系。 沈易遥也是回来后,想着李铁柱会不会被蛇毒直接送走?她闲来无事就研究了一下定格在空间里的小蛇。 这一研究,就让她发觉了它的毒素变异了。 通过木系异能的注入感应,才让她分析出了这毒性的特异来。 话说一条毒蛇的毒性跟毒蘑菇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让她挺心情复杂的。 她本以为小蛇的毒性,比之前一定更厉害了。 这么一研究……厉害是真的厉害了,可却不致命。还没有被塞进李继东屋子的那条野鸡脖子毒性强呢。 起码那个咬一口致命,她这条咬人一口更大的几率只会致残。 正是提前预料到了人可能毒不死,沈易遥在听到李铁柱含混不清的说话声时,才一点儿都不惊讶,甚至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淡然。 只是,她的淡然没能维持多久,就被李铁柱的话给惊住了。 他亲生母亲叫木子? 膏药国的啊? 那这人……是被遗落在华国的战俘?还是处心积虑藏在华国的奸细? 沈易遥皱眉,一下子联想到了许多的东西,意识到这件事儿怕是要闹得更大了。 大到连刘家都处理不来,只能上报的地步。 这可真是……谁能想到呢?! 沈易遥按了按额角,把李铁柱在离开她的能力范围内之前所说的话,都给认真的记了下来。 也许换了别人,怀疑的可能只有李铁柱……但沈易遥不同,她还连座。 既然李铁柱不对劲儿,跟他沆瀣一气的都值得被怀疑。 李婆子自不必说,两口子坏得抱团儿,坏得冒烟儿,这事儿李婆子脱不了干系。 就她疯传的那些东西,就给沈易遥添了多少的麻烦? 沈易遥的脑子里,又浮现出了李铁柱靠近孙宝根的尸体时,牛家两口子也跟在一旁,还不动声色的帮忙遮掩的一幕。 牛家两口子……也未必清白。 两家至少达成了什么协议,才会那么默契地互相配合。 怎样的利益,才足够打动牛家两口子呢? 沈易遥思来想去,她和沈家的一切,怕是对牛家来说诱惑力极大。 可这又对李家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呢? 李铁柱没说,或许说了,但是超出了她偷听的范围,她没能听到。 沈易遥忽然觉得,沈家父女俩不会还埋着什么彩蛋,等着给她个惊喜吧? 李家和牛家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甚至不惜谋害人命栽赃她,毁她的人,毁她名声,所图一定不小! 木子……沈易遥皱着眉头,琢磨这个名字琢磨到了天亮,也没能在原主的记忆里,翻出与之相关的一星半点儿。 看来这事儿原主并不知情,沈父也许也不知道,哪怕他知道,因为那场意外也来不及处理吧。 等等! 沈易遥的眸子倏然瞪大! 沈父出事儿……真的是意外吗? 当时采石场好端端地就出事了,跟李铁柱会不会有关系? 沈易遥因为这个猜想,还有原主失去父亲之后的那些遭遇,想的更深更远,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场谋划一早就开始了。 这么大的谋划,究竟是在图谋什么? 这一刻,沈易遥也想到了这一点,且百思不得其解。 沈家父女来落脚到大柳村,一直都是过着朴实的生活,单从原主的记忆,她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可沈家的两条人命都已经搭了进去;孙宝根也被算计死了;今天如果她没察觉李铁柱的不对劲儿,顾大哥很可能也要出事儿…… 沈家到底有什么值得被这么谋算的? 沈易遥看着这偌大的砖瓦房,这里里外外她当初来的时候就都搜过了,耗子洞都被她掏了一遍。 她可以确定,沈家没有藏着什么可以被人这么疯狂觊觎的东西。 如果沈父老早就已经转移上交了呢? 沈易遥觉得快要疯魔了。 果然好奇心害死猫! 她为了这么个莫须有的猜测,就把自己搞得魂不守舍,可真是出息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隔壁孙家又有了动静。 一直昏迷着的孙婶子再一次醒了过来。 她一醒,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 沈易遥一开始还没在意,可那动静越来越不对劲儿。 孙婶子忍着疼,收拾了几件衣服,把家里值钱的玩意,能拿的都装上了。 整理出了个小包裹,她又装了些粮和冷硬的饼子,就像忘记还有个小儿子了似的,直接背上了小包裹,就趁着别家的都没起呢,悄悄离开了孙家。 沈易遥想去追……这个时候干娘醒了,她只能作罢。 听着孙婶子逐渐走出了她的感知范围,沈易遥无奈一叹,念着天意如此,她也就不强求了。 孙大宝被关牛棚那么多天,杀了人还挨了打,再被刘大队长一吓唬,想来应该高烧晕在山沟里了吧? 孙婶子也才小产,小月子要在深山老林里头奔波,也得不了什么好。 这俩人能不能活得下去,还要看天看运气。 真要是活下来了,她也真就挺佩服他们的野草精神的! 第175章 去一趟镇上 隔壁恶心是恶心了点儿,但也没到非弄死不可的地步。 沈易遥也并不想自己的手上多沾染人命罪孽。 她能穿到异时空来,本身就像是给她的一种补偿。 她听了父母的话,一直保持着初心不改。 虽然在末世没能幸存,终是落了个好人没好报,可惨死之后来到了这里,这不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当初的善心有了善报,以她的能力,别说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个把人了,就是掀翻一个村子又有什么难的? 说句膨胀的话,一个小小的山村,于她来说就像一个蚂蚁窝,那么几个蹦跶的人,在她眼里就像院子里的几只蚂蚁。 谁会因为几只蚂蚁爬到了眼前来蹦跶,就大动肝火恨不能把自己气炸了,动用一切手段就为了弄死几只蚂蚁,甚至去捣烂那一整个蚂蚁窝吗? 那不是把自己同蚂蚁放在了同一个档次了? 真要是一村的刁民恶蚁,她动动手一壶“开水”浇下去能有多难?一个小山村才多少人?还能有丧尸群难杀吗? 可她不敢那么狂,她有自己的底限,也是真的害怕遭报应。 就像孙家,有好日子不好好过,偏要自己作死,现在家破人亡不就是报应? 想着孙婶子逃了,孙宝根只有一个孙二宝给他守灵。 今天村里本来是可以清闲一天好好歇歇的,因为孙家,因为李家……大柳村想平静是不可能了。 想到李家……沈易遥的眸光一动,这事儿怕是刘家也觉得棘手,别说刘大队长,就是刘村长应该也觉得扎手不好办。 沈易遥主意一定,就跟郭婶子说了一声:“干娘,今天不用上工,我去一趟镇上。” 郭婶子一愣:“还差啥要买地?干娘陪你去啊?” 沈易遥摇摇头,笑着说道:“我去打个电话,尽量赶早回来。” 郭婶子一下子就想到了上次的军车,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你要结婚了,这么大的事儿,是该说一声,你自己去能行吗?要不让小顾和山子陪你去?” 沈易遥摆摆手:“不是有赶大车的吗?我坐车去,人多着呢,干娘放心吧。” 郭婶子还想说啥,但又想着丫头这是不想别人听她打电话吧? 也许去了镇上还想买点私密的东西,俩大小伙子跟着也不大合适。 她还是想跟着过去,沈易遥看出来了,又补了一句:“干娘,今儿怕是孙家的事儿还没完,咱俩都走了,干爹在家可应付不过来。” 郭婶子一下子就被带歪了注意力,眼睛一厉:“孙家那帮恶心人的玩意,今儿要是还敢往咱头上扯,干娘就让你山子哥动手,给他们都轰出村儿去!” 说着,郭婶子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的跃跃欲试着想动手了。 沈易遥眼里藏了笑意,今天她还真有急事儿要办,要不也不会把孙家那档子破事儿丢给干娘处理。 现在干爹干娘的身体都被她调理的不错,她出门倒也能够放心。 郭婶子比沈易遥想的更多,经由沈易遥一提,她已经想得到今儿孙家的一来,后续得出多少乱子:“丫儿不在也好,你眼瞅着就要办喜事儿了,可不能让孙家的来瞎闹腾!放心,干娘在呢,孙家翻不过大天去!” 沈易遥笑应着:“哎,有干娘在,我有人护着,不怕!” 母女俩有说有笑着,谁也没把孙家真正放在心上。 沈易遥又做了一大锅的早饭,把郭家和顾安勋的份儿都给带了出来。 她知道折腾了一夜,干爹他们也好,顾大哥也罢,都没心思那么早的做饭。 郭婶子安睡了一晚,还不知道昨儿半夜又出事了,这会儿还在数落着:“你这孩子,又浪费粮食,你那点儿粮真让俺们造完了,你日子不过啦?等你跟小顾一起过日子啦,那不得委屈人家好孩子,跟你一起吃苦喝风?哪有你这么过日子地?” 沈易遥知道干娘是好心,还是没忍住被逗笑了。 “干娘~不会啦!放心吧,我粮够吃的,我爸的补助还给了不少粮呢!” 郭婶子愣了下,还是板起了脸:“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啊,跟俺们也不许说,让人听了去,家里可是又要招贼惦记咧。” 沈易遥吐了吐舌头,讷讷应下了。 看着她那俏皮样儿,郭婶子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小丫头,熟了就不知道防备人。 这也就是遇上他们家了,换一家……这孩子都得被人吸干了血去! 郭婶子忧心忡忡地挎着个大篮子,看着丫儿就带了串儿钥匙出门,这才信了她不打算再乱买东西。 只是郭婶子还是安心的太早了。 沈易遥脑子里已经转悠了一堆要准备的东西,甚至已经想好了回来的时候,要雇一辆大车专门帮她拉东西了。 郭婶子这边回家,进门见着家里爷仨都在睡懒觉,忍不住瞪了眼,挨个嚯喽一遍。 小茂子倒是一叫就起来了,主要是闻到了一阵香味儿。想起他妈昨天住的黑丫儿姐家,指定是黑丫儿姐做早饭给他们带份儿了。 那香味儿一闻就是他黑丫儿姐的手艺,简直太香了! 小茂子起来了,郭保全和郭山却是怎么都起不来。 小茂子见他妈就要上手去揭被窝儿了,想着今儿不需要上工,就多了句嘴:“妈,你可别嘘嚯了,昨儿大半夜的知青点出了事儿,我爸和我哥被人找去了,才回来没多会儿。” 郭婶子一愣:“又咋了?还是那李知青闹幺蛾子咧?” 得!知青点一出事儿,就连郭婶子的第一反应都是李继东又闹妖了。 小茂子点点头:“我睡地迷糊,就听说什么被蛇咬咧……了,哎呀妈,你说话能不能别带那么重口音?都把我拐跑啦!” 小茂子愤愤咬了一大口发糕,郁闷的心情瞬间被治愈:“真香!” 郭婶子一指头戳在了小儿子的脑袋上:“就你净事儿,说话还恁讲究?” 郭茂一本正经地把顾安勋和沈易遥给抬了出来:“那当然啦,勋子哥和黑丫儿姐可是教过我,要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以后俺……啊呸!以后我可是要考出去的,满嘴大碴子味儿,会让同学笑话的!” 郭婶子一听,眼睛就是一亮,她就稀罕有文化的人儿! “好儿子,有出息!妈知道啦,你要是真能考出去,妈改!别说改口音,改姓都行!” “哈哈哈哈哈……” 第176章 丫头,你恨我吗? 小茂子笑得贼开心,郭保全被这一阵笑声给弄醒了,皱着眉头接了句:“谁改姓?想姓啥?” 郭山在一边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一阵香味儿,他人还没醒,肚子先咕噜上了。 郭山闭着眼睛坐了起来:“妈?丫头给俺们带饭啦?” 小茂子对着他哥又是一顿输出,非要一家人跟着他一起改口音。 郭山迷迷糊糊的,愣是让他弟给说的精神了。 他打着哈欠,嘴张的大大的:“行,你这回考试能给俺们捧个双百回来,别说改口音,你让我叫你哥都行。” 小茂子一下子就不困了,眼睛里亮着贼光:“真的?哥,这可是你说的啊!” 郭山混不在意的摆摆手:“哎对,就我说的,双百,少一分都不算。” 郭茂摩拳擦掌着:“好嘞!咱们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 哥儿俩打了赌,郭山去院子里洗了把脸,就被他妈塞了个篮子:“你去给小顾送去,回来吃完再睡。” 郭山懒洋洋的拎着篮子,应了一声就出门了。 顾安勋这边还没睡,他还在琢磨着李铁柱说的那些话,琢磨着沈家可能还有丫头不知道的威胁存在。 心里搁着事儿,就怎么都睡不着。 郭山来敲门的时候,他满眼警惕地一下子坐了起来,眼里的寒意在听见郭山的声音时,才被他压了下去。 打开门,看着郭山拎着的篮子,顾安勋还有些纳闷,就算是丫头,一早也不会过来给他送饭。 听着郭山说:“丫头做的,把咱们的份儿都给带上了,呐,吃了再睡吧。” 顾安勋接过了篮子,里面飘散而出的香味抚慰了他的焦躁。 郭山懒洋洋地摆手:“我也回去吃饭了,中午你上俺家吃去,丫头今儿不在家,去镇上了。” 顾安勋一愣:“她自己去的?” 郭山点点头:“去打电话,应该是去报喜了吧?” 说着,郭山已经转头往回走了。 顾安勋在门口愣了小片刻,心跳逐渐加快,眼见着郭山走远了,他才捧着篮子进了屋,独自一人抱着篮子傻乐了起来。 …… 沈易遥起的够早,赶上了去镇上的牛车。 她给了赶大车的老大爷五分钱,上了车。 没多会儿陆续有人来了,几个村儿的凑了一车人,老黄牛迈着步子慢悠悠地向着镇上走去。 晃悠到了接近晌午,大车才到地儿。 沈易遥一路上听着坐车的闲聊,看着景儿,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倒也没觉得无聊。 到了镇上,她先去给小王打电话。 小王刚要跟着张老出门,接到电话的时候十分诧异,他还以为是药材出了变故,却不想听到了让他更意外的话。 “王大哥,我爸应该不是出意外没的,张伯伯在吗?能不能帮我问问,我爸落户大柳村之后,是不是还执行了什么任务?” 小王愣了愣,反应了过来,脸一板:“这事儿可不是你能打听的,你说你爸不是出意外没的,是找到什么证据了?” 沈易遥把李铁柱的事情说了一下,听得小王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张老本来还在一旁沙发上坐着,听到了小王零星说的内容,也不由坐直了身体,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眼见着小王要挂电话,张老忍不住开了口:“小王啊,谁的电话?” 小王顿了下,拿着话筒转身:“是沈易遥,首长要跟她说话?” 张老的脸色更加严肃,伸出了手。 小王对着话筒说道:“先别挂。” 沈易遥要挂断的动作一顿,应了一声。 张老接过了电话:“遥遥啊?出什么事儿了?别急,跟老头子我说说。” 沈易遥把刚才跟小王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张老凝重了神色,手有些发抖:“人抓着了?” 沈易遥应了一声:“现在在牛棚关着,村长爷爷怕是不好处理。除了李家两口子,牛家的也不太对劲儿。可我现在暂时没证据,我爸是不是还执行了什么秘密任务?任务完成了吗?现在沈家还被人盯着,不惜要这么多人的命,是在找什么东西?还是纯粹的为了报复?我想不透,我爸也没跟我说过这些……张伯伯,这些事儿如果不是我能问的,那就不用告诉我答案,我知道的情况大概就这些……” 张老的心颤了颤,心疼小丫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丫头,你恨我吗?” 沈易遥眨眨眼,一下子明白了这话里有话,语气很坚定:“不恨,如果我爸真的是执行任务没的,那是他的本职工作,我是烈士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恨?我为我爸骄傲,他是大英雄!” 张老的眼里露出了安慰的神色,随后又正了神色:“这事儿你别掺和进去,有专人会去解决,你……要不回来吧?有我,有你廖叔叔照顾你……” 张老话没说完,就被沈易遥打断了:“张伯伯,放心吧~!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在大柳村有干爹干娘照顾,有刘大队长一家照顾。今儿这事情关系到了我爸,我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想弄清楚原因,才打电话问一问……我长大啦,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张老叹了口气,这孩子的脾气,跟建军真是一模一样。 张老没有再劝,但却一而再的叮嘱沈易遥:“记着,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别跟着掺和进去。” 沈易遥接连保证了好几遍,张老这才挂断了电话。 沈易遥把事情报上去了,心里也算踏实了。 如果沈家父女俩都是被人算计没了命,她这也算替他们报了仇。 至于大柳村究竟有什么秘密,不该她知道的,她也不深挖。 这事儿她有预感,一旦沾上了,怕是会一直被各种麻烦缠身。 能让张伯伯一而再的叮嘱她的事情,一定小不了。 沈易遥把心事放了放,转头去买买买的时候,张老这边往外打了好几个电话安排。 沈易遥还没回村,村里就已经去了一辆军车,把李家两口子和牛家两口子都给带走了。 刘村长松了口气,心却还提着。 昨儿连夜问出来的东西,可是把他给吓坏了。 这么大的事儿,牵扯实在太大,他是真的麻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好。 他也知道这事儿想瞒绝对瞒不下来。 他要是真的隐瞒下来,那可是包庇大罪! 不行,绝对不行! 第177章 孙家来人 刘村长今天本来也是打算要去镇上的,但因为昨天大半夜的那一出,他回来时疲惫不堪,没能胡思乱想多久就睡着了。 等他睡醒,还来不及张罗着去镇上,军车就已经到了。 眼看着人被押上车;眼看着李家和牛家被翻了个底朝天;眼看着来的人都荷枪实弹,怪吓人的…… 刘村长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全程都没说上什么话,就眼睁睁看着人被抓走了。 只是这事儿还没完。 李家和牛家的是被抓走了,孙家来的人还想在大柳村不消停。 来人看见棺材在门外就闹了第一出,刘村长不用再费心跑一趟镇上,干脆跑去治孙家的人了。 孙家人本来不想来,但不知道梁子说的哪一句戳了孙家人的点,孙宝根一家实在亲戚几乎倾巢而来。门口闹了一出之后,进门没找着孙婶子又闹了第二出。 这也还没停。 等刘村长赶到的时候,孙家已经有人围到沈家门前,打算砸门了。 刘村长眼睛登时就冒了火,声音也前所未有的严肃:“干什么呢?让你们来领人,谁让你们来撒野了?” 孙家人闻言一顿,刘村长他们还是认识的,但他又不是孙家沟的村长,孙家人对他没什么好尊敬的,那看人的眼神十分放肆,带着我就是来闹事儿的挑衅。 刘村长也不多话,背在背后的铜锣一亮,“当当当”就是一顿猛敲。 那锣声如暴风骤雨,又密又急,仿佛敲在孙家人的心坎上。 孙家人听着这个声音,才有些慌了神。 孙家老爷子颤巍巍地被人从孙家院子里搀扶了出来,一见这阵仗,脸色变了又变,几个呼吸间,就挤出了一抹笑容来:“这是怎么了?怎么还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了?” 刘村长冷着一张脸,没搭话,继续敲锣。 锣声响,全村的人都急急忙忙拿着农具赶了过来。 他们还以为今天要临时加活儿,又要上工了呢。 可真的出来以后,大家伙儿才发现,这集合的地点不对啊? 他们手里的农具拿也不是,收回去又来不及,那锣声敲那么急,大家伙儿有一个算一个,那都是小跑着出家门滴,哪里还顾得上把手上东西放回去咧? 全村的人都拿着家伙围拢过来,孙家和沈家门口站不下,有的在河对岸站着,有的向着两边扩散。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这一片堵了个水泄不通,单单从气势上,就把孙家那一大家子给秒成了渣渣。 刘村长还是不说话,就一个很好懂的眼神丢回去:你们确定要在我大柳村闹事? 就这么一招,孙家人就被秒成了小鹌鹑。 孙老爷子眼皮子直跳,刚刚的漫不经心淡定从容全都不见了。 看着那么多人手里的铁锹锄头镰刀……孙家人真害怕人没接回去,他们都得跟孙宝根挤一个棺材板被扔出大柳村。 孙老爷子色厉内荏地立了眼睛,还想在拿个乔:“我说刘村长,你这么做就有些仗势欺人,不讲道理了吧?” 刘村长嘲讽一笑:“讲道理?你孙家子孙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英烈遗孤,他讲不讲道理?” “全票通过赶他一家出村的决定刚下达,孙宝根一家子就能当天打起来。孙宝根亲手打掉了他媳妇的孩子,孙大宝亲手砍死了他爸,又讲不讲道理?” “你孙家来人,不问青红皂白就闹事儿,闹你老孙家子孙,我们不好插手。无故闹到人沈家头上,你们可就不是不讲道理,是想也体验体验坐军车进大牢的滋味儿了吧?” 刘村长一字一句气势颇足,偏生今儿还真的来了军车抓人。不明真相的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说的话也传进了孙家人耳朵里。 一听这传个谣言都被抓走了,他们一时也有些麻爪。 孙老爷子听出了刘村长话里的不对劲儿来。形势不如人,他也软和了态度,转眼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里的梁子,眼神一定,就把还在看热闹的梁子给指了出来。 “是他,就是他来俺们家传的话,来你出来当着众人面把你说的话再学一遍,俺们要对峙。” “可不能无赖俺们是来闹事儿的。” “一大早可是你屁颠屁颠跑俺家里去报丧的,你是怎么报的,你再学一遍。” 孙老爷子的话一下子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刘村长也看向了梁子,把人看的头皮发麻,不得不站了出来,眼神却不敢跟任何一个人对视。 这副心虚的模样,一看就有猫腻,刘村长当即沉下了脸。 刘村长还没发作呢,去山上又搜了一圈儿,没能找到孙家母子俩的刘大队长恰巧回来。 他看到孙家那边这么多人拿着家伙,眼皮子就是一跳,手里镰刀也来不及送回家去,就顺手带着疾步冲了过去。 他这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外围听见动静的都转头看向了身后,而后呼啦啦地就给刘大队长让出了一条道来。 刘郑毅走进人群,眼睛瞪得像铜铃:“咋的?闹啥呐?” 他这膀大腰圆一脸杀气的样子,可比他爸敲锣还要吓人。 孙老爷子差点儿被刘大队长这架势,给吓得背过气去。 好在还有梁子顶在前头。 孙老爷子给二儿子使了个眼色。 孙老二最是激灵,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爸啥意思,当即一指头再次把梁子给戳了出来:“问他,问他是怎么去孙家传滴话?问他,问他是怎么说滴!俺们老孙家可不是那不讲理滴人,你们问他,俺们也要听一听他话里真假,咱们对峙对峙。” 孙老二这话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拉到了梁子身上。 梁子现在是全身冒汗,他刚才可是听说军车的事儿了。 李家和牛家传沈家事儿最邪乎。 这两家都被抓走了,一个人都没留,这可是把梁子给吓坏了,哪里还敢乱说话? 他支支吾吾着就是不开口。 刘郑毅哪里还看不出来,这瘪犊子在里头添油加醋的搅风搅雨闹妖啦? 刘郑毅脸一板,眼一瞪,梁子当场腿就软了。 他这边支支吾吾着不肯说,孙老二也看出了不对劲,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孙老二腰一掐,就开始嘚啵嘚啵地把梁子的话学了个惟妙惟肖,一个字音都不带差的! 第178章 一个个的都啥人呐? “你们可听听啊,他来俺们家是这么说滴。” “孙家的啊,你们家孙宝根昨儿被砍死咧,你们谁去把棺材拉走?没人拉走可就要扔在村口等着招苍蝇咧。” “那孙宝根招惹了沈家丫头,他爸死半年咧还阴魂不散,把孙宝根一家给缠上咧……那沈家丫头可厉害着,孙宝根媳妇上门去说亲,让人搭搁上的知青给打了。门儿都没能进去不说,还给抓起来关牛棚啦。” “当天夜里孙宝根就撞客咧,第二天下晚人就没咧。” “孙宝根媳妇才放回家孩子就掉咧,孙宝根也被他大儿给砍了好几十刀给砍死啦!” “那才多大孩子啊?他哪敢?都说是沈家报复,那孩子撞客咧,才把孙宝根给剁碎了滴……” 孙老二这一番话学下来,梁子的汗冒的更多了。 他缩着脖子低着头,谁也不敢看。 这回不止是刘家父子俩气够呛,就是村里儿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怒瞪着梁子。 哪个村子都有排外的心里,一般自己村儿里不管怎么传瞎话,那也是内部消化,绝对不可能到别的村儿去学这些。 那叫丢人丢到外面去咧,那得让人家咋看他们村儿啊? 形象那不都毁了吗? 什么叫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 败坏村子形象的瞎话,落进别个村儿耳朵里,那就是以一当百,以偏概全! 一个人这样,人家就会想你们村儿的风气,那就是这样滴! 就比如孙宝根被吓的屎尿拉一炕,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人家讲究笑话孙宝根了不假,人家下意识地也会把大柳村带上,会觉得大柳村就是这么完犊子的玩意。 没影儿的事情都能把人吓拉了,那得啥样儿人呐? 众人现在看梁子的眼神儿,那就像是在看叛徒! 一点儿集体荣誉感都没有的东西。 这要是在过去抗战的时候,就他这样儿的,绝对第一个叛变! 被全村儿人用眼刀子刮着,梁子压力山大,也怪自己的嘴没把门儿的咧。 他就是抱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随口把自己那些个想法,都给突突出来咧。 而且他也觉得自己没说错。 本来就是拥护沈家,孙家才走到这一步滴。 那哪一次孙家闹的不像样儿,根儿不在沈家呀? 他传个话还跑那老远捏! 咋就连个辛苦都没人讲,专抓他话茬啊? 梁子这会儿还觉得自己冤得慌,憋屈得不要不要的。 刘村长冷哼了一声,给了梁子一个回头收拾你的表情,把梁子又吓得一缩脖子。 刘大队长眼神不善的盯着梁子:“孙家的学的有一点儿添油加醋冤枉你的没?” 梁子张了张嘴:“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跟孙家的把事儿前后起因啥啥的说明白,是他们没听明白,误会咧。” 刘郑毅笑得渗人:“哦?误会咧?我咋听着也跟孙家的想法一样捏?拥护沈家?这事儿是几次大会几次牛棚都没掰扯明白?还是你对大柳村不满?想看着俺们跟孙家沟干一架?你什么目的?你在这传瞎话?啊?” “我……”梁子想说话,但一时紧张,心里七上八下的,脑子也一片空白着,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借口,来圆了他自己那一堆话。 他也知道自己添油加醋了不老少。可绝大多数,他还是觉得在理滴。 他这边一副着急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完了还表现出来一脸急切不甘的样儿来。 刘郑毅看着都气笑了。 “咋?觉得我这是以权压人咧?来来来,也别让外村人误会,咱大柳村可是民主得很。你来解释解释,你来说说你这瞎话怎么传这么歪地?你什么心思?” 梁子被这么一说,张开的嘴都直哆嗦,更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咧。 眼见着自己可能要遭,他双眼忽然一亮:“是李家!俺都是听李婆子叨叨滴!是她,她跟牛婆子就站俺家门口在那叨叨没完。” “那俩婆子说得有鼻子有眼滴,俺当时去帮忙找刘大队长咧,正好错过了进屋去看孙宝根怎么没滴。” “就拥护她俩叨叨,我好奇啊……就站边儿上听了那么一耳朵。她俩可是全程都在孙家帮忙来着,还掀开孙宝根的席子数过他挨了多少刀咧!我给孙家传滴话,那可是一板一眼,都是她俩原话,俺可没胡咧咧。” 梁子脊背一下子挺得笔直,说得自己都信了。 刘郑毅的笑容更加嘲讽:“哦……听了她俩传瞎话,你自己就没脑子的跟着胡咧咧?那他们两家现在都被抓走了……你要不要也跟着一起去长长见识?” 梁子吓得一个激灵,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俺错咧!大队长,你可不能把俺也送走啊……俺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可不能跟孙家似滴……” 梁子还要继续求饶,刘郑毅厌烦得一挥手:“孙家什么样儿?孙家要不是馋人沈家大瓦房,又是跳人院墙偷肉吃,又是出昏招当街堵人丫头想当上门女婿的……人家不应又装神弄鬼着说人沈家闹鬼,想搅黄人丫头亲事,能扯出孙家的搞破鞋,给孙宝根戴绿帽子的破事儿来?” “他孙宝根一家四口想过人沈家日子,多恶心的招儿没用过?这事儿谁眼瞎啊看不出来?” “都能不要脸到被赶出村子的一家子,到你这儿是人沈家祸害他老孙家咧?” “你要跟孙家一样心思不正,你也趁早给我滚,滚回孙家沟去!以后孙家沟的人,俺们可不要,一个个的都啥人呐?啊?” “想抢占人家家底不成,还得怪人家不主动交出来,不自己收拾收拾挪窝儿?我看你家家底也挺厚,干脆拿出来全村儿分分?你乐意不?不乐意按你那想法,就是你挑事儿,你让全村日子都过穷咧。” 刘大队长这话一出口,梁子差点儿没跪地上。 尤其还有人眼睛亮的发贼的上下打量他,真开始琢磨起他家底来咧……梁子这下子可知道害怕啦! 这要是真把他家底都给掏了,他一家老小还活不活了。 他想说,那黑丫儿就孤女一个,能跟他一大家子比吗? 可这话他还没出口,自己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第179章 分明就是来分遗产,抢家财的 梁子一个激灵,这话不能说! 绝对不能说! 说了他最轻也得被赶出村儿,重了说不定也的被抓走。 梁子吓出了一脑门儿的汗来,再不敢乱说话,那一脸的“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认了,我老实好欺负,你们就欺负老实人”的表情活灵活现,这回不止刘大队长了,孙家人也都被气了个够呛。 但这里是大柳村,可不是孙家沟。在这么多人不善的目光下,孙家人只能在梁子这里吃个哑巴亏,不能进一步的揪着人不放了。 不能揪着梁子不放,不代表他们不能回去孙家沟找梁子的实在亲戚算账! 孙家人眼神里的怒火,让梁子不敢跟他们对视,也就错过了这一信息,害得他在孙家沟的亲戚,好长一段时间在孙家沟都不好过,处处被人针对。 梁子也是真没想到一个不嫌事儿大的瞎话,竟然能给自己和亲戚找这么大的麻烦。 眼下,孙家人也算是给自己生气闹场子找了个正当理由。 现下他们一副误会解开了的模样,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孙家只想把孙宝根的棺材带去火葬场,这事儿也就算了了。 却不想刘村长一步不让,让他们把孙二宝也给带走。 孙婶子放跑了孙大宝,一早也跟着跑了,这事儿他们大柳村还是要继续追究的,孙家沟要是敢窝藏这俩杀人犯,他们也要追究个窝藏罪。 刘村长说这事儿已经报警备案了,听得孙家人都是脸色极为不好看。 孙老爷子更是连连保证:“不会不会,绝对不会!那俩一个是外姓人,一个还不是俺孙家血脉,别说窝藏,就是俺们看见了,那都得把人抓了,主动送过来把他们下狱!敢害俺儿,俺们老孙家没把人沉塘都不错咧!” 刘村长满意地点点头,轻轻摆摆手:“那最好不过,孙家的东西你们收拾收拾,把孩子带走吧,本来就已经赶出村的一家子了,房子已经被收回了,里面的东西你们可以都收拾走,那是孙宝根置办的,俺们也不留。” 孙家的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开始进院子去收拾东西去了。 至于孙二宝,谁来养没个论断,佐不过也就自家老爷子一句话。 孙家一大家子人都盘算好了,东西他们谁抢着是谁滴,那孩子他们可不沾边儿。 十来岁的孩子咧,早就记事儿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家破人亡的,偏偏就他好好的,说明这孩子邪性着呢! 他们才不要把这么个丧门星领回自己家,晦气! 孙家的什么打算,刘家父子俩看得一清二楚,却压根没管的意思。 孙二宝那孩子什么样儿,他们心里也有数。 那孩子真不值得人心疼,孙家能成这样儿,那孩子磨牙倒灶的可是功不可没。 刘郑毅套孙二宝话的时候,可是从他那套出了那孩子跟牛家的牛庆和李家的李核桃走得挺近的,那俩家使阴招可真是防不胜防,大人被他们算计不说,就连小孩子他们都不放过。 不过孙二宝本身也有问题,要不也不能跟那样人玩一块儿去。 孙家人走的时候,除了孙老爷子两手空空,其他人都是大包小裹背着抱着的,后面还用孙家的带车子把孙宝根的棺材装上直接推走了。 反观孙家,现在除了院子和房子,大门的门板都差点儿被扛走。 还有人不忘问刘大队长:“大队长啊,宝根家的工分结算没?既然人赶走了,工分是不是也应该结算一下?” 刘大队长也没墨迹,直接拿了账本出来,把账目算得明明白白,孙家支出多少,还剩下多少,账面上看得分明。 孙家正好停在了种完地的时候,折算下来能分的定量粮、粮票和毛票,扣除透支的也没多少东西,一次结清,由孙老二跟着去领的东西。 孙老爷子被提醒了要把持,孙老二就主动去拿了,别人谁也没得抢。 全村人目送着孙家人离开,说是来接灵的,却连个纸钱儿都没撒一把,也没吹喇叭扛幡儿的。 这让众人一阵鄙夷,这孙家来了,也是个吃绝户的做派,哪里想给孙宝根这一支真做主来了? 分明就是来分遗产,抢家财的。 不过个人自扫门前雪,谁也没嘴多说别人什么。 这一场闹腾下来,顾安勋跟在郭家人身边,全程看了个热闹,跟郭婶子一样,完全没有个发挥的余地。 村里人也以为今儿的热闹到这里也就完了,却不想傍晚又是黑丫儿给了他们一次震撼! 沈易遥带着三辆牛车满载而归,到了大柳村村口,刚好看到了郭山和顾安勋在那里东张西望,应该是来接她的。 她笑着扬着手臂,让两人过来帮忙。 顾安勋和郭山的脸上都是同款的懵逼表情。 郭山嘴快,跟小伙伴一起小跑上前,就忍不住瞪眼问道:“丫头?你这弄这么多木头干啥啊?” 顾安勋也抿了唇,心里有了猜想。 果然如他所想,沈易遥笑着说:“打家具啊,我打听了好几圈才找对了地方,现从林场拉回来的胡桃木。板子太贵了,我没要。” 看着那圆滚滚的木桩子,郭山嘴角直抽:“丫头啊?你找好木匠啦?咋就没跟俺们吱一声,自己就去挑木头咧?你能挑好吗?” 沈易遥眨眨眼:“为什么要找木匠啊?这活儿我就会做。” 郭山张张嘴,这回是真傻眼了:“啥?丫头你可别逗哥啊,你会?你可别把课上学的那点儿小把戏当真哈,那可跟打大件儿搭不上边儿,这玩意讲究多着呐,榫卯的你会吗?一个弄不好,浪费木头事小,你可别伤了自己。” 沈易遥嗔了郭山一眼,把他接下来的话都给噎住了,才开口:“我真的会,等我打出来你可别眼馋。” 郭山咂咂嘴,他还真不眼馋,他就怕这丫头到时候牛皮吹破了,脸皮儿薄,不好意思见人了再哭鼻子可咋整? 沈易遥看出来山子哥不信了,她又转头看了看顾大哥的反应。 见他的神色古怪,不像是不信她,倒像是……挫败? 挫败啥?因为自己会太多,让这位高材生生出自我怀疑了啊? 第180章 看败家娘们似的眼神儿 沈易遥觉得好笑,但又不想太打击人家自尊心,于是不再谈这个话题,转而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犯了难:“东西太多了,进村可不好办,还得两位哥哥帮帮忙啦~!” 一听有自己能够帮的上手的,顾安勋和郭山的眼睛同时一亮,都跟着跳上了车。 三人一人看着一辆大车,晃晃悠悠地进了村。 如沈易遥所想,牛车一进村,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大概是因为有军车的影响在,倒是没人上手去薅羊毛,顶多就是打个招呼打听打听沈易遥这都是买了啥啊? 除了两大车一眼可见的木头,还有一大车上大包小裹放着一堆东西捏! 那辆车顾安勋在看着,郭山也在后面的车上瞪眼瞧着那些围过来的人,看得他们直发毛,笑的都不自然了。 三辆牛车晃悠到沈易遥家门口的时候,刘大队长也背着手走过来了。 沈易遥这边开了门,由着赶大车的帮忙卸木头。最后那一车的东西,他交给了顾安勋和郭山帮忙往屋里搬,放在堂屋就行。 俩大小伙子忙活的时候,她就站在车边看着。 刘大队长过来了,就更没人敢上手去翻了。 俩人就站在车边说话。 刘郑毅看看三辆大车,再看看黑丫儿,眼神很是复杂。 这外面人多,有些话他也不好说,也就随便问了两嘴,咋是她出去买这老些东西? 沈易遥回话倒是有技巧:“顾大哥把钱和粮都放我手里啦,我今儿去镇上一趟,顺手就把该置办的给买回来了。” “顾大哥说家里怎么布置都由着我,家里这边不消停,得有人看着点儿,我就干脆做了把主,真就随着我心意买啦!” 沈易遥这话一出口,周围人的目光就全变了。 这花男方钱花这么利索,也太大手大脚了吧? 啥条件呐? 换了他们可不会这么惯着她! 还没娶进门儿呢就使劲儿花人钱,以后日子不过啦? 顾安勋刚才搬着一麻袋黄豆进去,出来就发现旁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儿。 他一脸茫然地继续上前去扛一袋豆子往院里走,发现刘大队长看他的眼神儿也很复杂。 他还没走两步呢……就有人幸灾乐祸地故意在沈易遥面前问他:“顾知青啊,黑丫儿把你家底都花光咧,你不心疼啊?” 顾安勋一下子就明白了,感情是丫头把买这些东西花的钱,都算他头上了啊? 他知道丫头这是拿他当挡箭牌呢! 他也愿意给她挡下那些流言蜚语。 但这花的毕竟不是他的,他还是没忍住,脸红了红,答话倒是利索:“以后钱都她把着,她想怎么花都行。” 顾安勋飞快看了沈易遥一眼,转头大步进了院子。 留下一群人啧啧有声着,用羡慕嫉妒的目光看着沈易遥。 好嘛,这可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人顾知青乐意,他们还能说啥? 刘大队长一脸的欣慰,觉得小顾这孩子是真好! 他转头看向沈易遥,却是板了脸:“黑丫儿啊,小顾对你好那是你的福分,你可不能心里没数儿,手里啥也存不下。以后就是俩人过日子啦!可不是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咧。你可得好好跟人小顾过日子,这么好的对象,那可是打着灯笼都再找不着下一个喽!” 沈易遥笑得腼腆而真挚,一副不大好意思又很高兴地垂了头:“哎,我知道,大队长放心吧!这些都是结婚用的,我可没瞎买东西。结婚也就这一回,以后也没这么大手大脚花钱的地方啦~!” 刘大队长觉得这话在理,也就没再多说。 等着三大车的东西都卸完了,沈家门前一大群看热闹的都还没散的意思。 沈易遥看出来刘大队长有话跟她说,就把人请进了院子。 有人跑去郭家嘘嚯去了,郭婶子听了信儿,恰好这个时候也过来了。 沈易遥看见了,进院子的步子一顿,上前去迎人:“干娘,我还说让山子哥回去接你们过来呢!” 郭婶子瞪着眼:“小顾把钱这就都交给你啦?” 沈易遥点点头。 郭婶子稳了稳呼吸:“你还都给花啦?” 沈易遥这回没点头:“那倒没都花,就把木料买回来啦!还买了一套龙凤呈祥的被面儿……” 沈易遥一边说着一边扶着郭婶子进了门,她的声音也逐渐变小听不到了。 外面围着的人都啧啧着,不大情愿地散了。 一听那些东西,就没一个是便宜货! 众人心里都想的是“黑丫儿败家”,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就是不手软哈? 瞅瞅她买的那些东西哟,按理说现在都还准备不到这地步上。 他们可是听着信儿呢。 两人现在还没下定,这咋就开始花人男方的钱,开始置办婚房咧? 这么急,是怕这样的老实人跑了吧? 如果说之前,大家伙儿都觉得是顾安勋上门花沈家家底。今儿因为沈易遥放出来的话,和顾安勋那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而彻底颠覆了过来。 人顾知青是明媒正娶,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上门。 黑丫儿也就是占了父辈有本事,留了个大房子下来,才这么硬气。 也是黑丫儿好命,爸才没了半年,这就又有个傻小子给她依靠。 那可是把钱粮都给她把着了,自己一分不留。哪怕是娶了那丫头,以后不也得看着人家脸色过日子啊? 可真是…… 顾安勋长的好,看上他的大姑娘不少,这话一传开,沈易遥那张不招人待见的黑脸蛋儿,这会儿又成了她新的原罪,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扯过来磕哒牙。 这样的谣言对于沈易遥来说,那就是不疼不痒的了。 起码不会招灾惹祸,整天应付孙家那样把她当绝户头子吃的了。 有了顾安勋做挡箭牌,沈易遥也发现了不少好处,她的日子过起来是真的自在多了。 那些个看败家娘们似的眼神儿,总比把她当大肥肉似的贼光舒服得多。 眼下,沈易遥正坐在屋里,等着刘大队长跟她说正事儿。 刘大队长顾左右而言他好半天了,眼睛乱瞟其他人,就是不往正题上引。 沈易遥一开始还奇怪,还耐着性子等着。 等了半天还是这样,甚至她都看出来刘大队长不自在的快要找不出话题了,才忽然福至心灵,这是连干娘他们都不能听啊? 第181章(两千推荐票加更章~) 沈易遥无奈,只好跟干娘说了一声,跟刘大队长一起去了沈父那屋。 刘大队长也没待多久,大概十几分钟就离开了。 留下沈易遥呆呆坐在沈父的屋里,眼神有些涣散,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似的。 郭婶子推门看到这样的丫儿,眼神中满是担忧,她不知道刘大队长跟丫儿单独谈了什么,但指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加上刘大队长那个嘴哟……就算是好事儿也未必说的好听。 郭婶子是真的担心坏了,可这个时候,又不是打扰孩子的好时候。 她悄悄地看了一眼,又悄悄地退了出去,都没看见丫儿有什么反应。 郭婶子摇摇头,叹了口气。 顾安勋和郭山都巴巴看着她,郭山脖子抻得老长,一个劲儿的给他妈使眼色。 郭婶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忽然一顿,招招手带着郭山出去了。 顾安勋跟着迈了半步,还是停在了原地。 他看了看沈父那屋没有关严的房门,想了想,转身向着那边走去。 他也同郭婶子一样,轻轻打开了门,向着屋里看了一眼。 就见丫头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 顾安勋没忍住摸了下鼻尖,有种偷窥被抓包的窘迫感。 沈易遥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顾大哥?有事儿?” 顾安勋摇摇头:“有些担心你,就……看看。” 沈易遥脸上的笑容真挚了几分:“我……没事儿,就是听到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儿,一时间愣住了。” 她眸光深深地望着墙上挂着的沈父的衣服:“原来好多事情都与我所见不一样,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啊。” 沈易遥由衷地感叹着,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刘大队长的那些话。 她就说沈家父女俩给她留了个大坑嘛……还真是。 原主都被他爸瞒着,不知道真相,她也就是察觉到了些许端倪,感觉到了某些不合理,却因为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没办法想得到更多。 今儿算是破案了。 沈父落户在大柳村,原来是来执行任务的。 刘家能在这里站稳脚跟,把柳家挤兑成那样,也并没表面那么简单。 这事儿沈父不想把闺女牵扯其中,刘大队长刚也说了,不让她掺和。 她也的确不想多沾染这些麻烦事儿,现下她误打误撞揪出来一根线头,也间接帮沈家父女俩报了个仇。 剩下的还有李继东和六丫,她这边婚事一落定,顾大哥搬过来后,那一对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本来她想慢慢清算孙家,却不想拔出萝卜带出泥,得了这么大的意外收获。 想来……沈家父女俩可以瞑目了吧? 沈易遥又怔了一会儿,还不自觉露出了寥落的神情,看得顾安勋的心都跟着一揪。 这是……想他爸了吧? 顾安勋想了想,去倒了杯热水送到了沈易遥的手中。 沈易遥下意识地接了,一抹温热自杯身传进了她的心里,让她微微回神,又对顾安勋笑了笑:“让顾大哥担心了?我没事儿,我就是……” 她试图解释,却被顾安勋打断:“不用非要强找一个借口安慰人,这样多累?” 沈易遥愣了愣,抿了唇,没有再说话。 顾安勋在一旁坐下,看向了窗外:“每个人心底都有各自的小秘密,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有一道翻不过去的坎儿。不去在意,把它彻底压在心底,放一放,缓一缓,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不过半年,等你觉得自己不一样了,回头再去看,当初的拦路虎,不过只是一颗小石子而已,你早就不把它放心上了。” 沈易遥很意外地看向了顾安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倒是让她想起了爷爷……当初她闷闷不乐的时候,爷爷就是这么教她的。 原来老一辈的想法是这么接近的吗? 算起来……顾大哥应该比他爷爷……还大一辈? 这么一想,沈易遥瞬间就肃然起敬了,老一辈的话得听啊。 忽然的自我调侃,让她沉重的心情好转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明媚了几分。 顾安勋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浅浅的小酒窝,看得沈易遥手痒,总想伸手戳一戳。 她一直搞不懂,人的脸上为什么会有酒窝呢? 而且还不是每个人都有,这酒窝到底有什么作用?为什么她就没有呢? 沈易遥研究着顾安勋的小酒窝,一时有些太过专注,看得顾安勋心跳都跟着快了几分。 丫头几次看着他笑的时候都会看痴了去,难道他笑起来真有那么好看? 顾安勋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虽被看得不好意思,但也想丫头的目光能在他这里多停留片刻。 两人间的气氛,因此多了一些粉红泡泡。 只是这泡泡没能维持多久,就被小茂子的欢声笑语给打破了。 “哥,哥,你慢点儿,慢点儿,我要掉下来啦哈哈哈,哎哟……” 沈易遥眨眨眼,才发觉自己盯着顾大哥的脸看的时间有些过久了。 她不大好意思地故意没话找话,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哎呀,小茂子都来了,我还没做饭呢!顾大哥你坐,我去烧火做饭了哈。” 顾安勋看着她这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颇觉好笑,心里也安稳了几分。 丫头并不是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丫头也觉得他好看吗?那以后他得好好在意在意自己的外表了…… 想着,顾安勋忽然摸到了下巴上一点胡渣,身体有些发僵。 他今天没刮胡子,下巴上会不会出现一片青啊? 那丫头刚才有没有留意到呢? 顾安勋胡思乱想的时候,沈易遥这边也是脸上发热,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她刚竟然当着顾大哥的面研究人家的酒窝,还发呆愣神了那么久,这让顾大哥怎么看她啊? 太丢人了! 沈易遥还从没在旁人面前丢这么大的脸,可能是跟顾大哥熟了吧? 她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发现干娘已经把饭放锅里了,她又愣愣出来,看着郭山背了只粮袋子,腋窝下正夹着扑腾得欢的小茂子。 在兄弟俩身后,是慢慢走着的干爹。 他的手里同样拿着个粮袋子。 这……这是干啥呀? 第182章(两千五百推荐票加更章~) 沈易遥目瞪口呆地看着进院子的三人。 郭婶子已经上前去接了两个粮袋子,又从郭山的肩膀上拿下来一个小背筐。 那筐一看就是给小茂子特意编的。 郭茂扑腾着下了地,就急急要从他妈手里抢那小筐:“给我,我的,我要自己给黑丫儿姐!” 郭婶子把小筐往远挪了挪:“弄打了削你啊,老实点儿。” 郭茂一下子就老实下来了,但还是伸着手,倔强地要自己把东西给他黑丫儿姐。 郭婶子见他不闹腾了,才把小筐给他。 沈易遥好奇那筐里是啥?能打?鸡蛋? 郭茂抱着小筐,走路都变得小心了几分,却还抢在了他妈前头站到了他黑丫儿姐面前,献宝一样把那小筐往前一递:“黑丫儿姐,这是我送你的回礼,嘿嘿。” 小筐上还盖着一层茅草,看不见里面装了什么,沈易遥好奇地接过来,揭开茅草一看,惊讶地“呀”了一声:“呀!鸟蛋?这么多!” 她忍不住看向了小茂子:“你不会是把鸟窝里的蛋都给掏了吧?” 要真是这样,那她可不能全收,起码得把一半还回去,打野食也是有规矩的,掏鸟蛋得留一半,掏蜂窝至少要给蜂巢留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 不然那就是杀鸡取卵,长久不了,也破坏了生态。 郭茂一见黑丫儿姐犹豫着不想收的模样,连连摆手:“打野食的规矩我懂,我哥教过俺……啊呸,教过我了!” 沈易遥被他强行纠错,偏偏咬字音又有些怪的样子给逗笑了。 不过改口音的确有必要,以后小茂子要是想考出去,口音不标准,找工作都吃亏。 沈易遥小心拿着小筐,伸手揉了一把小茂子的刺猬头:“小茂子有心了,想吃什么跟姐说,姐给你做!” 郭茂一听,眼睛就是一亮! 但他余光里看到了他妈瞪眼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噎住,转而变成了:“黑丫儿姐做什么都好吃,我不挑~!” 沈易遥也留意到了干娘的举动,笑了笑:“那就……给你做个新鲜的小零嘴儿吧!你肯定没吃过!” 说着,沈易遥就向着厨房走去。 她没有看干娘手里的粮袋子,也当那跟自己没关系。 但郭婶子性子茬楞,哪能让她躲过去。 她当看不见,郭婶子干脆把粮袋子往堂屋里装黄豆的袋子上一放:“丫儿啊,这点儿粮放这了啊,你记着收起来。” 沈易遥:…… 没办法,她只好从厨房里又走了出来:“干娘,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我粮真的够吃。” 沈易遥才说完,郭婶子就瞪了眼:“够吃什么呀够吃?不说俺们两个老的,就是那仨半大小子,哪里是你那点儿粮能供得起地?你还大包大揽着总叫俺们过来吃,你当干娘心里没数儿?还是觉得干娘是那占便宜没够地人呐?” 一看干娘瞪眼了,沈易遥话头当即就软了下来。 她是真的没把这点儿粮放眼里。 她要是真想要粮,分分钟就能催生百十来斤出来,哪里能要干爹干娘那点儿活命粮? 可干娘这话把她堵得心口发闷,知道干娘是疼她,可她真没说谎,她空间里存了上千斤的粮食呢! 沈易遥无奈,干娘一家都这么坚持,她这不收都不行了。 小茂子都懂得礼尚往来,那……她可以从别的地方贴补一下郭家。 来到这里,郭家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能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得到这样纯粹的亲情,一直温暖着她的心,那是无法用钱财来衡量的东西。 沈易遥很珍惜这来之不易地亲人。 曾经失去过亲人,到这里来,承袭了原主的一切,等于她再次成了孤家寡人。 唯有失去过才更懂得珍惜。 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能够重拾亲情,得到一个温暖的家,哪怕没有血缘关系,郭家对她依旧比亲闺女还亲。 这是她曾求而不得的东西,现在有幸得到,自然无比珍惜。 沈易遥无奈收了粮,人又重新回到了厨房。 郭婶子也想跟进去忙活,被沈易遥劝出去了。 郭婶子没活儿干,干脆转身进屋去做针线活了! 她抖开了沈易遥今儿新买回来的龙凤被面儿,还别说,真挺好看的! 郭婶子笑着把被面儿叠好,等手头的炕被缝完了,她再帮着丫儿把他们小两口要盖的被给做了。 郭婶子在屋里忙活着,顾安勋来到了院里,跟郭家父子俩闲聊了起来。 郭保全正说着他们这回的收获换了多少钱。 并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给了顾安勋:“小顾啊,这是你那份儿,收好了。这个可别给丫蛋儿了啊。你还没下定捏,现在都给丫蛋儿了,下定前咋办?” 顾安勋闹了个大红脸,抿抿唇没说话。 郭山却是看着小伙伴儿挺满意的,但也还是说道:“等你们婚后再给,急啥。” 顾安勋明显看出了山子眼里的调侃,却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急,我这不是还有时间多挣些钱呢吗?明儿上山你去不?” 郭山想也不想就点了头:“去!这两天地里不忙,正是打野食的好时候,咱多弄点儿回来。” 俩人一拍即合,郭保全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顾安勋。 虽然他现在不让顾安勋把钱都给丫蛋儿,但对顾安勋的做法还是挺满意的。 能把家底都给丫蛋儿把持着,让外面那些疯传小顾白嫖丫蛋儿的谣言不攻自破。 旁的知青他不放心,也真担心这样不登记就结婚,日后人跑了找不回来,丫蛋儿那可就吃了大亏咧。 但小顾这孩子是个好的,懂得感恩,人也实在,这还没下定捏,就先主动把钱给丫蛋儿了。 以后钱也是丫蛋儿把着,他想跑?往哪跑?兜里比脸还干净,去一趟镇上也就到头了,还能往哪儿走? 再说没刘大队长开条子,那想走出去也不容易。走到哪儿那都是黑户,查出来都要当不法分子被抓起来,被送回来核实身份查偷跑原因的。 郭保全心里有底,才敢给丫蛋儿做这个主,他看人还没走过眼,也能看的出来,小顾对丫蛋儿那是真稀罕的! 而且小顾和丫蛋儿那都是有学问的人,还能在一起学习,研究学问。 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俩人挺配的! 第183章 瞧这点儿出息! 厨房里,沈易遥正在给小茂子做好吃的。 她拿出来几个土豆,净了手之后,洗净土豆,去皮,切成厚片下锅,蒸至软烂。 沈易遥用筷子戳了戳,土豆片轻易就被戳了几个洞。 她把土豆片取出,倒进了和面的大盆中,用小对窝的杵捣成泥。 再加入县里买的小苏打,白糖,麦乳精,少许食用盐,再分多次倒入面粉,边倒边搅拌。 搅拌成絮状,沈易遥才停止倒面粉的动作,下手揉面,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盖帘儿。 在小锅里添上热水,隔上蒸帘,把面盆放上去,倒扣个跟小锅一边大的盆,快速醒发面团至两倍大。 可惜没有面包糠,又是一道缺少了灵魂的美食…… 沈易遥无奈的将面盆取出,再次揉面,去除里面多余的气体。 面板上撒好干面粉,把揉光的面团放到案板上赶成长条,再揪成一个个跟蒸馒头差不多的面剂子,用手搓圆,按扁。 刚要放下一个小面饼儿,沈易遥忽然一顿,起了玩心,在小面饼儿的正中间戳了个洞,用手指来回将洞豁圆。 一个个跟甜甜圈很相似的面胚做好,沈易遥才拿出了豆油来,起锅烧油,油温到筷子放下去起小泡的时候,沈易遥一个一个把生胚放了下去,小火慢慢的炸着。 土豆与白面的香味中,还夹杂着一股香甜的奶香气,只闻着这股味道,就叫人十指大动。 没多会儿,一大盆金灿灿地土豆饼就出了锅。 一个个像极了圆滚滚的甜甜圈。 沈易遥掰开一个,尝了一口,外酥里***香四溢。 没有炼乳,没有奶粉,她用麦乳精和白糖代替,又放了些食用盐增加面团的韧性,只可惜了没面包糠,美味没有得到升华。 不过要馋哭隔壁虎子已经足够了。 沈易遥把熟油过滤了一下,收了起来,以后炒菜用,味道会很香。 趁着醒面的时间,沈易遥把菜也下了锅,炖了一锅酸菜大骨头,下足了粉条,还切了厚厚的肥肉片。 这个时候的人都不怎么爱吃瘦肉,见着肥肉最亲,俗称贴膘,补油水。 饭菜做好了,沈易遥刚抹好伪装,郭婶子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沈易遥被吓了一跳,还好她速度够快。 郭婶子推门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了表情,若无其事地笑着:“干娘,饭好啦!可以开饭啦~!” 郭婶子在里屋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现在进了厨房,直面那股味道,她疑惑地来回看了看:“丫儿啊?你又炸啥啦?” 沈易遥笑笑:“煎的土豆饼,您尝尝?” 说着,沈易遥将盆往前一递。 郭婶子摆摆手:“干娘手还没洗捏,我这就去洗手。” 说着,人已经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只是,转过身的郭婶子还是很纳闷,那是苞米面的吗?看着黄橙橙的,土豆饼?土豆做的啊? 郭婶子一头雾水地出了门儿。 等她叫了院里的男人们洗手进屋,亲口尝到了土豆饼的味道,还是没能尝出来,这里头是只有土豆,还是加了其他面没有。 里头加了麦乳精,还放了糖,把味道遮掩得太严实,完全让人分辨不出,这土豆饼究竟是怎么做的啦! 除了好吃,还是好吃! 这可比镇上卖的油炸糕好吃多了。 郭婶子赞不绝口,小茂子也是吃的喜笑颜开。 顾安勋一如既往地吃相斯文,带着骄矜的贵气。 郭山就狼吞虎咽了许多,有些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架势,被郭婶子给嫌弃了。 在他吃了五个后还想伸手的时候,郭婶子“啪”的一筷子,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郭山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自己饭菜不吃,就一个劲儿跟他弟抢丫头专门给他弟做的零嘴儿,实在是有够丢人的。 郭山讪讪一笑,不跟他弟抢土豆饼了,改正经吃饭。 杂粮稀饭不用说,肯定是他妈做的,郭山都不用尝,一看就能知道。 尝上一口,那熟悉的刮嗓子感,就更不用猜了,这饭绝对出自他亲妈的手。 炖菜也是不用尝,只看一眼那大骨棒和大肥肉,就知道是丫头做的。 丫头对他们那个舍得,只要让他们过来吃饭,几乎就没断过油腥。 这么水的饭,估计丫头是看不过了,才又补了一盆的饼子。 想着那酥脆的土豆饼,郭山没忍住,呼噜呼噜吸溜光了一碗水饭,就又伸手拿了个土豆饼吃。 沈易遥油炸东西都是习惯性的一次油炸之后,会回锅再炸一遍。 炸物酥脆不会塌软,自然味道不同。 再加上她沥油也有一套手法,本该吃油重的土豆饼却没有油炸糕那么油腻腻的。 如她所说,小茂子从来不曾吃过这么好吃的小零嘴儿。 不止小茂子,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包括顾安勋在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小零嘴儿。 这个造型也比较奇特,让顾安勋想起了焦圈儿,却又比那个好吃。 一顿饭又一次执行光盘计划。 还是那句:“撑死人,别占盆。” 就是土豆饼,今天也没能像以往那样留下几个给小茂子带回去。 因为郭婶子的稀饭杀伤力太大,土豆饼的味道又太好,就连郭婶子自己都有点儿嫌弃自己的水饭破坏了这一桌子的好味道,而默默偏向了土豆饼,就更别提别人了。 郭山最后还是没忍住,为了一个土豆饼,跟他弟争抢了起来。 兄弟俩如实的把亲兄弟明算账用在了饭桌上。 那一通闹腾,成了其他几人的下饭菜,看的那叫一个热闹。 郭婶子都替自己俩儿子臊得慌,瞧这点儿出息! 丢人! 沈易遥一直笑眯眯的,她倒是很喜欢这种热闹。 家里有些人气,不那么冷清。 不会让她像在末世的时候,谁也不敢相信,好像全世界除了恶意,就只剩她自己。 就连她的队友,对她都充满了冷漠和嫌弃。 人类是族群动物,并不能适应离开族群的生活。 被孤立,孤寂,每时每刻都活在惊惧绝望中的日子,并不好受。 眼下的温暖,就像是一束救赎的光芒,让她渴望亲近,小心的呵护,并生出了强烈的保护欲。 她想要让这一切都能维持在这样美好的时刻,不会褪色,不会失去那温暖的光…… 第184章 谁又能反驳她不会呢? 晚饭后,所有人对沈易遥弄回来的那辆大车的木料都满脑子问号。 尤其沈易遥还说她要自己打家具的时候。 实在是她这个年龄和这个性别,没办法不让人怀疑这活儿她到底能不能干的来啊? 沈易遥对众人的疑惑和担忧笑而不语。 她的那份自信,让人不忍心打击她。 所以在沈易遥说,明天让他们看看她的手艺时,大家都很捧场地应了。 小姑娘都面子薄,他们不忍心打击她。 只等她明天碰壁了,自己放弃之后,他们再帮忙联系木匠来帮忙把那三十六条腿给打制出来。 拾掇整齐了,也差不多该是下定的时候了。 众人这个时候心中想的十分一致,没人相信沈易遥会什么木工,更不相信她能做出什么像样儿的家具来。 看着那么多的木料,也没人心中发慌。 毕竟这么多的木料,被她霍霍一根两根的,也还富余出来不少呢! 就连一直不敢小觑沈易遥的顾安勋,都是这样的想法。 沈易遥也没有多费口舌解释什么,她也知道解释没用。 她现在的身份和年纪,实在没有什么可取信的地方在。 信与不信的,她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地方会用到“木工”这方面的技能,趁着这个机会稍微展示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至于她是怎么会的?沈父本身就是个宝藏老爸,什么都会。 现下沈家的家具,大半都是沈父自己打出来的。 她说她会,谁又能反驳她不会呢? 至于她弄回来那么多的黄豆,要做什么之类的话题,都是没人问询。 郭婶子大概是猜到了她最近几次做油炸食品,肯定费了不少油,这些黄豆大概是想榨油的。 别人对这个就没那么敏感了,毕竟男女分工不同,关注点自然也不同。 男人多想的是怎么养家,只要把工分和毛票赚到手就够了。 其他的并没有那么细致。 当然顾安勋应该算是这个主流中的一个例外。 他也留意到了那些豆子,且与郭婶子想的差不多。 只是他更多想了一步,就是买那些黄豆,丫头又花了多少?他需要再努力多少,去补上这一块的亏空。 顾安勋在努力计算着沈易遥的花销,但他毕竟不是时时都能盯着她的支出,顶多只能估算出来一个大概。 只是这一个大概,就让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努力还不够了,还差得远着呢! 沈易遥不知道,她出去折腾一圈,给自己催生的作物过了个明路,竟然给了郭家和顾大哥这么大的心里压力。 这会儿不止是大人们心里压力有些大,就连小茂子都是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 他可抓不住大人们的重点,他在想的,是自己那点儿鸟蛋实在只能算得上是“礼轻情意重”了。 想要真的做到勋子哥跟他讲的那个什么“等价交换”,以他现在做的这么一点点,压根不够看的。 可他现在还小。 除了掏鸟蛋,他是真的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好东西,是他这样的小麻杆儿,能靠自己就能弄回来的。 小茂子越想越苦恼,为什么他就不能快点长大捏……啊呸!是呢! 一想到口音上的错误,他的注意力又瞬间偏移,纠结起了自己老是改不过来这满口大碴子味儿。 好在他刚刚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寻思的时候……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小错,应该没被勋子哥和黑丫儿姐发现……的吧? 郭茂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他勋子哥,又转眼偷瞄了他黑丫儿姐。 在他偷看这两眼的时候,先是被他勋子哥一眼发现,与他来了个对视,吓得他连忙转移视线;紧接着又被他黑丫儿姐察觉,迎上了对方询问的目光。 郭茂心虚啊,又赶忙移开了视线,把自己窝成了一小团。在那里噘着嘴来回绕着手指,继续纠结起了小眉头,跟个小大人儿似的在那里想事儿。 顾安勋的眸光深了深,大概猜到了小茂子在想什么了。 沈易遥眨眨眼,头顶缓缓浮起了个小问号。 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吃吃喝喝挺开心的呢! 怎么转眼一个个都是同款苦大仇深的表情了? 沈易遥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脑子里又跳出了一个小问号:难道我真的很败家吗? 可她手里的一万多块明明基本都没动……也唯有她知道,她出去这一趟遇上了个挺厉害的倒爷,拿一车的粮,又换了一条出路出来。 以后她的来钱道儿也只会越走越宽,不会短了花用。 不同时代的人,消费的观念也是截然不同的。 她在这方面简直与当地人格格不入。 且她的秘密也不少,很多东西要过明路,总是要寻找时机,不能想做什么都随心所欲,也够她头疼的。 不得已,沈易遥只能再次想起了催生草药。 看来她有必要再进山几趟,多催生一些草药,让顾大哥陪她一起去队部兑换,才能安了众人的心……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众人,沈易遥转头把早前收进空间的豆浆拿了出来,准备做一大堆的豆制品。 豆皮、腐竹、豆浆、豆腐脑、豆腐、豆腐干、辣条、素肉等等,都可以安排起来了! 这边处理好新磨的几大盆豆浆,沈易遥就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挑选起了木料。 她将它们按照自己之前打算好的,重新归拢了一遍,堆成了几堆。 今儿她要打制最简单的桌子。 饭桌就免了,沈父做的那大桌子结实耐用,她还挺喜欢的。 只是顾大哥搬过来的话,少了一张用来学习的专用书桌。 小炕桌可不适合长时间的伏案,身体会疲乏的很快,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腰酸腿麻,影响学习效率。 沈易遥选定了木料,上手就灌入了自己的光丝能量,而后心随意动,意念化形。 一块块光滑得无需打磨的木板,不过只在几个眨眼间就成了型。 接下来,只需要把它拼接起来就行了,甚至不需要一根钉子。 拼接的过程,沈易遥花了大概半小时,一张榫卯结构严丝合缝,拼接后看不出丝毫痕迹的书桌,就那么静静立在了院中! 书桌古韵中又带着现代的简约,两只抽屉上还有着精美的花纹。 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这书桌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出来了。 不说破木板要花多久;也不说这榫卯的设计需要耗费多久;单单说这木桌打磨到如此细腻光滑,泛着温润的光泽……就是再老道的师傅,一个小时都无法完成! 沈易遥完成了桌子,转头就顺手做了两把椅子。 虽是看起来很简易的结构,椅子却也是与桌子同款风格,古韵中透着简约大气。 只一套桌椅摆放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书香门第的大家之风! 第185章 雨中凿“石棺” 看着自己的杰作,沈易遥认真的审视了一番,眼底有满意划过。 不过……只是书桌和椅子,好像还缺了点儿什么。 沈易遥看了看,目光定格在桌面上。 是了!没有书架和笔筒。 她把手放在了另一根树桩子上,心里思量了一下书架要怎么做才比较好看……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弟房间里的书架。 等她回过神来,木板已经成了型,一只原木笔筒也落在了地上。 沈易遥眨眨眼,那小笔筒越看越眼熟,跟她前世挑选送给他爸的那个,除了颜色有些差异,其余的几乎一模一样。 沈易遥抿抿唇,将小笔筒捡了起来,在手中摩挲片刻,一脸的怀念。 “爸……你们在那边……还好吗?” 她这轻轻呢喃的一句,恰巧传到了隔壁王家耳中,听得王忠义一愣,神色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隔壁的小黑丫头在干嘛?也就听到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在挪木板,声音也不算大,他也听不清。 但这一句轻语,却是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他耳中。 王忠义捧着个碗,喝了口散白,咂咂嘴,幽幽叹了口气。 还是个小孩子呢! 沈易遥被那一声叹息惊的回了神,又留恋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笔筒,这才把它放在了书桌上,转头开始拼装小书架。 拼装书架倒是比书桌和椅子简单许多,但因为她的脑中思绪有些乱,用时倒是比之前多了一倍有余。 看着那完成的书架,把它同样放在了书桌上,沈易遥一阵恍惚,这才注意到……书桌和椅子,跟曾经妈妈送她的那套一点不差,书架是弟弟的,笔筒是爸爸的。 这一套组合起来,简直就是她以前那个家的全家福缩影。 看着看着,沈易遥的眼眶有些发红,忽然就想占为己有,不想给顾大哥用了。 不过这样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过片刻功夫,她的眼睛就清明了,再次眨眨眼,把眼底那一抹复杂和留恋藏进了更深处。 她……想家了。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曾无数次的后悔,自己为什么在父母要出去找弟弟的时候,那么胆小的听从了父母的话,乖乖躲在了家里? 为什么当时她没有想明白,哪怕外面危险,哪怕她很可能出去之后,跟父母一起遭遇不测,但好歹一家人是在一起的。 生死相依,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万一父母那个时候找到了弟弟,只是被大批丧尸隔开,无法回去再找她呢? 这个念头一直伴随沈易遥十年之久,她也曾试图寻找家人,但……没有!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所以她一直认为他们当时应该是逃出去了,只是跟她走散了而已。 因为当初她的没有多想;因为害怕;因为对父母的话很是听从;她目送他们离家,成了最后的诀别。 沈易遥蹲坐成一小团,愣愣看着那一套新鲜出炉的家具,情绪不受控制地如洪水开闸。 只是还不等她的泪水涌出,一滴冰冷冷的液体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沈易遥呆呆抬手抹在了脸颊上,又迟钝地抬起了头,望向了乌云密布无星无月的天空。 是老天也在悲伤吗? 又一滴冰冷冷的雨滴砸到了她脸上,“啪”的一下,砸得沈易遥忍不住闭了下眼睛,才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不好!下雨了! 她急急起身,将做好的一套桌椅书架收了起来,小小的笔筒被她抱在了怀里,拿进了屋子。 等她再出来,手里多了一块油毡布。 她慌忙将布料搭在了木料上,为了不留太大破绽,她没把木料也收进空间。 盖上了木料后,沈易遥想了想,又将空间里那块石棺似的大石头给拿了出来。 趁着打雷下雨闹腾的动静大,她在院子里凿刻起了石头。 王忠义急忙进了屋,关了门窗,隐约在雷声中听见了一点儿叮叮当当的声音,但这回可听不真切了,但那个声音听起来,怎么就那么耳熟呢? 王忠义满眼疑惑着想凝神细听,却是怎么都听不清。 借着雷雨的遮掩,沈易遥不必收着力气,她借着自己双异能的便利,又想出了新的招数来。 万物皆有生命,哪怕是一块石头,也是有生命的。只是它的寿命甬长,生命终结时,它会粉碎化为尘土。 沈易遥以空间隔离配合着木系异能,将自己的光丝注入巨大的石块中,石块不如木头那么好料理,需要的能量多,在抽回光丝的时候,又不能让它一下子沙化成型。 只不过在她回收了异能之后,石块会变得很脆,轻轻用凿子一敲,就像挖沙子差不多,简单的很。 沈易遥在雨中隔出了一片小天地来,借着这场雨的遮掩,一口气把那块石棺一样的大石头硬生生给拆解,凿刻出了一堆她想要的必需品。 外层的石料被她拟定好了要做浴缸,内里本该被挖空的那一块石料,也没被她浪费。 沈易遥用空间结界做尺子,计算着最小的耗损,抽空了薄薄一层石料的生命。再沿着石料敲了一圈儿,内里那一块石料就与外层脱离,被她收进了空间。直接呈现的结果……呃,雏形就很像一口真正的石棺。 这大晚上的,电闪雷鸣间,看着这么一口“石棺”,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的渗人。 不过不慌,这不过是个雏形,再继续打磨打磨,那看着像极了石棺的石料,就一点点变得光滑圆润了起来。 退去了棱角,高度也降了下来,石棺变成了前世常见的亚力克浴缸的模样。 沈易遥仔细端详,越看越是满意。 她把成品收了起来,又把挖出来的石料拿出来,凿刻出烤箱、石锅、石砖、石板等等家常的小玩意儿。 一个巨大的石棺石头经过改造,谁还能看出它原来是个什么模样? 沈易遥看着空间里满满的收获,却像是上了瘾,干脆把剩下的石料拿了出来,打算也给干娘凿刻一盘小石磨。 给干娘的石磨比她自己的那个要大一些。 她的可以说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搞了个小资情调。 可在务实的人眼里,那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不实惠。 所以要送干娘石磨,那就实惠一些,做的大一点儿! 第186章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沈易遥觉得,异能升级之后,真的好用了许多。 曾经凿刻一盘石磨,她得抽出好几个中午晚上的时间,一点点的磨着耐心,还要两位哥哥帮忙,才得了她那宝贝小石磨。 现在却是不同了。 不过一个多小时,比她之前那个大了二分之一的石磨,就摆在了她眼前。 看着那石磨,沈易遥眼底有笑意划过。 她把石磨打理干净,收了起来。 一地的碎石屑也被她收拾起来,堆到了后园子放鸡笼的地方。 看着那鸡笼的简陋,沈易遥又顿了顿。 大柳村限制家家户户养鸡养猪,就是因为大柳村太穷了,个人家养鸡养猪不够条件。 之前也有鼓励不限制的一段时间,可惜没能成功施行。 越是穷,自然对鸡猪越贪,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结果就是,那一年村里闹了鸡瘟猪瘟,几乎全村的鸡猪都死了个精光。 这病死的玩意谁敢吃? 还真有! 有人可惜了这好好的肉,不舍得烧了,就偷偷藏了起来,腌成了咸肉留了下来。差点把自家人吃绝户,病了一大家子不说,还引起了第二次瘟病在牲畜间蔓延。 经了那一次重大事故,无疑是给大柳村的贫穷雪上加霜。 当时的柳村长被撸了下来,刘家上位。 刘大队长也是那个时候通过选举把柳家给挤了下去,成了大柳村的新任大队长。 大柳村的猪都养在了队部,刘大队长还特意为了养好这些猪,专门去县里学习过养殖技术。 养猪的防病知识,也都是刘大队长手把手传给大家伙儿的。 至于养鸡,这玩意一家养多了,挤挤挨挨地,一场雨下来,就很可能病死一堆。 这在大柳村也常见。 是刘大队长媳妇亲自去镇上养鸡场学了技术,回来规划科学养鸡,家家限量。近年来才没再出现一家鸡瘟,家家破产的情况。 可即便如此,年年也还是会出现病鸡,搞得人心惶惶的。 沈易遥看着自家的五只鸡,抿抿唇。 原因旁人不知,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之前一直没下过雨,她也就没有留意过。 这鸡笼就直接放在了泥地上,一个笼子里挤着五只鸡。 这种……真的是勉勉强强控制住了鸡生病。 就好比人。 一个破破烂烂四处漏风的房子里挤着一家五口,一下雨人就趴在了泥水里还吹着小风儿,能不伤风感冒吗? 鸡有一身的毛,就跟人穿大棉袄一样。 那玩意湿了穿身上,被风一吹更冷,也病的更严重。 人需要足够的活动空间,需要干燥温度适宜的环境生存,鸡也一样。 都是命,不该因为种族歧视,虐待了人家,还想人家不生病,还要人家连蛋。 那么个压榨法,换谁也得两腿一蹬,有骨气地摆明了道道:老子不干了! 沈易遥看着挤在一起躁动不安的鸡,把碎石料垫在了鸡窝下,又拿来两个小板凳,暂时先把鸡笼垫了起来。 她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鸡笼小别墅的雏形,可以确保鸡的活动空间变大,下蛋取蛋也很方便。 最关键的,还是不会被黄鼠狼偷了她的鸡。 眼下还不是黄鼠狼活跃的时候,再过一两个月,可就不好说了。 她得提前防患于未然。 沈易遥看着鸡食盆空了,从空间里拿出鸡食,给鸡食里面加了点儿光丝,放进了笼子里。 五只鸡都迫不及待凑了过来吃。其中唯一的大公鸡被四只母鸡群攻,可怜巴巴地被挤到了母鸡的屁股后头,傻愣愣地看着它们吃的香,它想上前就被四张鸡嘴叨的惊慌后退。 沈易遥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一幕,愣了下之后,一脸的忍俊不禁。 老婆多是够它炫耀的,可这老婆联合起来之后,这大公鸡的家庭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哈哈哈。 沈易遥可一点儿都不同情那只大公鸡,等她的鸡蛋孵出来小鸡了,那只大公鸡就可以下锅炖肉啦! 大公鸡可比野鸡好吃的多,肉多,肥美。 想着想着,沈易遥的口水就生理性的开始分泌,那双眼注视着大公鸡,愣是把大公鸡给看毛了! 它惊恐地跟个鹌鹑似的缩到了角落里,连那么美味诱人的鸡食都不敢多想了。 沈易遥看了它半晌,才不舍地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开。 她离开后,大公鸡还保持着缩成球的姿态。全身的毛都蓬松地炸了起来,像极了杵在鸡窝里的鸡毛掸子。 沈易遥回到屋里,还是闲不下来,又去木槽子旁开始了她的囤粮大业。 一边催生囤粮的时候,她一边走神地想着白天在镇上的事儿。 最开始她是一直在买买买的,却突然看到了有人鬼鬼祟祟地盯着她。 她以为又是遇上了拐子,冷笑了下,就转身奔着那边儿去了。 结果走近了,却发现了那边不少人都鬼鬼祟祟的模样,只是跟她所想的拐子不挨着。 那些人有的背着筐,有的抱着包裹,有的拎着篮子,互相之间都在用眼神交流。 偶尔也有人会露一下自己拿着的东西给旁人看。 沈易遥看到有俩人忽然笑着套起了近乎来。 她没有忽略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在袖子里头动着。 一看到这个,她就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了。 原来是一群倒爷啊! 沈易遥不为所动,这种小打小闹的,都还不如她往队部送草药换来的利益更大。 太小儿科,发不了大财。 正当她要走的时候,忽然身边凑近一人,看了看她手里的包裹,凑近了她问了句:“妹子是送山货来的?” 沈易遥一愣,转头看向了来人,眼神有些警惕。 这人靠近她的时候步伐很轻,几乎落地无声。 要不是她耳力好,对方又没有敌意,她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攻击。 看着来人的模样,沈易遥更加断定这不是个普通人。 道上混的? 她不禁想起了拐子嘴里念叨过的黑爷,这位倒是长的比她白净不了多少,看着应该不到三十,却有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 沈易遥觉得有趣,就顺口答了话:“怎么说?我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 来人眼里现出了了然,也有一抹精光。 沈易遥对这人更加的警惕,表面却也看起来更加懵懂傻气。 她想看看,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第187章 算了,英雄不问出处 沈易遥的这副模样,让男人“嘶”了一声,以为碰上了大肥羊。 但这啥也不懂的小丫头……手里能有好东西吗? 男人不免又有些迟疑,不由多问了一句:“妹子带了什么山货来?” 沈易遥眨眨眼,有些紧张地四处看了看。 男人仔细观察沈易遥的举止,觉得她手里应该有不错的货,于是对着沈易遥使了个眼色:“妹子大老远的过来,还没吃呢吧?要不咱去吃点儿?” 沈易遥还是一副懵懂地样子,但一听吃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她也迟疑了下,就点了点头:“那走吧。” 她是艺高人胆大,不怕这人耍什么阴招。 在男人看来,这就是个傻妮子,听说吃东西就敢跟人走……这也就是遇到了他,不做那等伤天害理的买卖。 不然……就这?一拐一个准儿。 男人得体地笑了笑,带着沈易遥去买了俩包子,找了个人少一些,但还能远远看到人流的地方,坐在了台阶上请沈易遥吃包子。 沈易遥意外地挑眉,她一直观察着这人的一举一动,发现他挺规矩,没歪心思,哪怕是说事儿选的这个地方,也可以给头次见面的陌生人,一点儿随时能跑能叫人的安全感。 能做到这么细致,让人信任,却恰恰展现出了他的不简单。 沈易遥暗暗琢磨着,这人是倒爷……还是钓鱼执法来的卧底? 自己可别出师未捷身先死,这要是被套进去了,可就把沈父那一世英名都给搭进去了。 她的不信任很明显,对方也不急,还是那句:问货。 沈易遥心思一动:“俺辛苦攒了一批粮,你收不?” 男人一顿,神色动了动:“有多少?” 沈易遥没回答,很执着的问对方:“你收不?” 这副样子像极了村里那些一根筋的老实人,成功把男人给糊弄住了。 男人点头:“收,啥粮都收,关键你有多少,我得验货给价。” 沈易遥琢磨了下:“杂粮,有一车,大概一千多斤。” “咳咳,咳咳咳咳咳……多少?”男人吓了一跳! 沈易遥又重复了一遍。 男人眼睛都快瞪圆了:“真有那么多?” 沈易遥眨眨眼:“俺们一家子辛苦攒下来滴,要给俺爸换药费,你收不?” 男人的眼中现出了然,微微叹了口气,心里那点儿想压价的心思淡了淡:“行,你跟我来。” 说着,男人站起身,往巷子里拐去。 沈易遥依旧一副冒傻气,但又看起来很警惕地跟在后边,实则在男人眼中毫无防备地又跟他走了。 男人暗暗摇头,这小丫头是觉得自己长得够安全,不会被坏人拐走吗? 两人七拐八绕的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男人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的一个院子:“就这儿,你把粮送来,只要没焐没虫地,我就收了。” 沈易遥一脸认真记路的样子,点点头:“那你在这儿等我呗?我这就去拉粮。” 男人痛快的点点头,站在原地目送沈易遥离开。 他也没跟,但也没像沈易遥说的,就站原地等着。 等沈易遥雇了个生面孔赶着大车把粮拉过来时,胡同里压根没有人影。 要不是她放开了感知,知道这人藏在一边,正观察着她是不是真拉粮来了,有没有带着别人过来,还真会以为这人跑了呢! 只是,她心里清楚,表面还要装作一无所知地四处看了一圈儿。 没看到人,她就作势要上前去敲门。 看着她这个憨实样子,男人才放心地走了出来:“妹子,来啦?我刚去茅厕啦,走吧。” 说着,他又在前带路。 沈易遥眨眨眼,坐在大车车尾,让大车跟着男人走。 男人再次带着她拐了两道弯,进了另一个胡同,停在了一个看起来比刚才那个更破旧的门前。 男人上前掏出了钥匙,开了门:“来搬进来吧。” 沈易遥愣了愣,不是要验货吗?这就让搬进去? 她也没迟疑,赶大车的人也挺好的,以为是沈易遥买的粮,这是到家要卸货了,还挺好心的上前帮忙卸了货。 粮袋子都被放进了院子里,赶大车的就要走,沈易遥喊着他等她一会儿。 赶大车的不明所以,但还是和气地点点头,应了声,指了指胡同口:“我把车赶那去等你,在这碍事儿。” 沈易遥点头应了,才转头进了院子。 她还贴心地主动把院门儿给关了,转过身的时候,脸上还有着紧张的神色。 这举动落在男人眼中,让他有种自己把人给卖了,这丫头怕是还能帮他数钱的错觉。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到了自家地盘,他说话也随意了几分:“你还真敢就这么把粮都卸我这院子里?不怕我不给钱呐?” 沈易遥这个时候也同样放心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也就懒得装了。 “怕什么?怕你自断财路,跟我玩一锤子买卖?还是怕你还兼职当拐子,不仅卖粮,还惦记我这大活人不成?” 这话和这神态,都看得男人一愣,心里的话不由脱口而出:“你装的?” 沈易遥无辜摊手:“我也是真为了卖粮啊,谁知道你是不是二道贩子?万一不是,那我不是直接撞枪口上了?初来乍到,小心谨慎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听着这丫头的口音也变了,男人的脸颊一阵抽搐。 他的眼神如刀般上下扫视了沈易遥好几眼,神色一闪,发觉这丫头脸上的颜色不太对劲,一下子又想明白了什么,不由好笑的摇摇头:“算了,英雄不问出处,咱还是说这粮的事儿吧。” 男人走到粮袋子前,忽然一顿,又问了句:“你说要给你爸换要钱,也是假的?” 沈易遥点头:“药钱早就换好了,这次是换些钱置办嫁妆。” 男人一愣,置办嫁妆这说法,他可是好久没听过了。 现在结婚都是男人出钱出力,女的只要长的好还勤快,有的是人争抢。 这要自己置办嫁妆的他还是头回遇上。 难道是要招上门女婿? 男人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挺搞笑的,不由摇摇头,也懒得多问了,估计这丫头嘴里也没几句实话。 他打算验验货,弯腰打开了一个粮袋子,人就愣在了原地:“这……” 第188章 他这脸皮着实不薄 看着那白花花的米粒,男人愣住,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哪个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白花花的大米的! 男人看向剩下的粮袋子,将那一个个麻袋解开,里面露出来的一片白,让他比见到大姑娘还兴奋眼馋。 十大麻袋,全是白花花的大米,让男人的喉结滑动着,如同做梦的失语了半晌,才转头瞪眼看向了沈易遥:“你管这叫杂粮?” 沈易遥笑笑:“你就说你收不收吧?不收我再找一家吃得下的。” 男人下意识地捂紧了粮袋子:“收!怎么不收?这些我都要了!” 沈易遥挑挑眉:“哦?那你开个价吧,我看合适就一事不烦二主了。” 这说话明显有水平,让男人不敢在小看她。 他又忍不住打开了麻袋,看了看里面白花花的大米。 这东西在县里都是紧俏货,也就省城里家家户户才能顿顿吃细粮。 男人看着粮袋子的眼神火热,咬咬牙:“你买过细粮吧?应该知道粮站的细粮,市价一毛四一市斤。我这要运送倒手,收购价可就不能按市价算了。这样,我也不压你价,九分一斤收。” 沈易遥摇摇头:“你这价格不公道实惠,你信不信我转手就能把这些卖一毛二一斤脱手?就是得多跑几趟,我嫌麻烦。” 男人闻言,紧紧盯着粮袋子,咬咬牙:“一毛,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得亏本儿赚吆喝,犯不上了。” 沈易遥看着他那肉疼不舍,却又对这批细粮势在必得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一毛一,你点头,咱们就交个朋友。我常进深山,手里头可有不少好东西,这次主要是为了出手这批粮,下次我带山货过来给你开开眼。” 男人听到眼前小丫头说经常进深山,眼里明显是满满的不信,但见沈易遥忽然认真起来的表情,又有些迟疑。 这样子……还真不像假的。 他也知道有些人本事不小,进深山不会惊动那些吃人的家伙。 俗话说鼠有鼠道,这林子大了还什么鸟都有呢! 他可不管这人东西是怎么搞来的,只要是好货,他就敢收! 男人很快有了决断:“我叫魏刚,你可以叫我魏哥,也可以叫我一声魏爷。一毛一……行!但你这回可不能顺嘴胡咧咧,跟我玩一锤子买卖,下次有好东西,可得先想着往我这儿送。” 说着魏刚拍了拍粮袋子:“下回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尽管来我这儿,保证价格公道。在这一片儿,要是我都吃不下的货,旁人那更别指望。” 沈易遥弯了弯眼睛:“成,魏哥大气,那就结账吧!” 魏刚也是爽快,转身就进了屋,片刻后出来,手里多了一竿大称和一个布袋子。 沈易遥说她在家就称好了,这里足足的一千二百斤。 实际上她是用空间承重来称的,只多不少。 魏刚还是比较喜欢先小人后君子那一套,挨个麻袋称了称。确定了还真只多不少,起码能多好几斤。 但沈易遥不在意那几毛钱,他也爽快,按照一千两百斤给沈易遥数了毛票。 沈易遥拿到了手上,可不会傻乎乎的揣兜里就走。 她又认认真真数了一遍,看得魏刚都乐了:“嘿?小丫头?咋?还怕魏爷我坑你不成?” 沈易遥笑容得体,不见窘迫:“那道不是,但以前在省城见识过骗子,是怎么把几毛钱数出了几块钱,骗人家老实本分的老人,既然是钱货两讫,自然要当面算好,和气生财嘛。” 沈易遥的话引起了魏刚的注意:“几毛钱数出几块钱?吹牛吧?小丫头,你不是欺负我读书少,没见识吧?” 沈易遥笑笑,从那一沓毛票里抓了一把出来。 然后当着魏刚的面,一张一张拆开的数了一下:“这里两块六,对吧?” 魏刚点点头,眼神中流露着茫然和好奇。 沈易遥勾唇,把毛票归拢了一下,放手里在快速的点算时,就把魏刚给看傻了! “这,这怎么可能?这都四块多了?你是不是又往里加钱了?” 沈易遥又一张一张地数了一遍,这回一数,还是两块六。 魏刚看得一脸懵逼,愣愣来了一句:“还是城里人会玩啊?” 沈易遥“扑哧”一笑:“那可不?所以我刚刚才又点了一遍,先礼后兵,魏哥别见怪。” 魏刚眼里的好奇还没退,却是很认同的点点头:“是得当面点清的好,这手法太能唬人了!” 魏刚眼睛亮亮地看着沈易遥:“妹子,你这手绝活儿能不能教教我?” 沈易遥再次警惕地看向了魏刚。 魏刚忽然学起了沈易遥式的憨憨模样:“那个,我不会拿这个坑老实人,但在外难免遇上那些居心叵测的混子。有了这招,小小教训一下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那可太得劲儿了!” 沈易遥摇摇头:“下次吧,等我觉得你这人可信的时候,我或许会教。” 魏刚对此表示理解,也觉得自己刚才太交浅言深了些。 才认识就让人家教他这样的绝活儿,他这脸皮着实不薄。 等魏刚把那一批大米搬进了屋里,沈易遥又问了问他收山货的价格。 魏刚依旧是把一般收购价格报了一下,但却又并没有咬死。 沈易遥挺赞赏这人做事儿的灵活,也只有这样的活泛,才在杀熟的时候,让人不好跟他多做计较,抹不开面子的做成一笔交易。 不过沈易遥可最不怕的就是杀熟,她心里有着自己的价位衡量。 别看她现在一口一个魏哥的看着很好说话,她要是觉得不公道了,可不会多给魏刚面子。 这一点,魏刚心里也明镜儿似的。 所以他才更小心地争取这个见过世面的大主顾。 不说她是不是真的常去深山,能不能拿出什么好宝贝……就是眼下这么多的大米,就足够他重视她了! 能一下子拿出来一千多斤大米,就绝对值得他高看一眼的。 这年头,生产队都没有余粮呐,更别说细粮了! 这大米可比粮店卖的质量还要上等,就像是刚从地里割下来,脱壳送过来的一样。 他刚才抓了一把凑在鼻子下闻了闻,那股清香扑鼻而来,绝对跟陈米不挨边儿。 这可就更神了啊! 第189章(三千推荐票加更章~) 这个时候农村才都刚种完地,这粮少说也已经存放一年了。 存了一年的粮还能像是新收现磨的一样,这也是不小的本事了。 魏刚很想问一问对方家里是怎么保存这粮的,可也还是因为刚认识,还不熟,这话就算他能脸皮厚的问出口,也知道不可能得到答案。 眼前的小丫头可不如她装出来的那么憨傻。 沈易遥也看出来了,这魏刚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市侩是市侩了些,但心也算挺好的,听着她要给她爸换药费,他明显心软了。 也许这里头有什么触动了他吧? 沈易遥也没有再多想,谁家没有本难念的经呢?两人说好了有货可以直接上门,或者去之前那个地方。 如果出了什么特别值钱的山货,那就得提前知会一声了,魏刚得现筹钱。 …… 思绪回笼,最后一丝光丝也刚好耗光。 沈易遥眨眨眼,才发觉自己发呆的时候,催生的全是大米。 她无奈苦笑,看来自己还真不适合分心做事。 这一个不小心,就跟打家具一样,把心里所想的给表现出来了。 等沈易遥回收能量,收拾残局,脱壳的大米装了麻袋,收进了空间,外面的天也亮了。 只是这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一早都还没停的迹象。 沈易遥本来还想上山的,见此也只能作罢。 刘大队长却是对这场雨盼了许久了。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自开始种地以来,不管是阴天还是晴天,大风天都不少,可惜就是一直没下雨。 这才种完地,老天爷可算是给了面子,下了一场及时雨。 刘大队长本来今儿打算号召全村挑水的任务,也因这一场绵绵细雨而取消了。 这下雨天最适合睡觉,家家户户都难能可贵地睡了个回笼觉,下午都精神饱满结伴搭伙的上山去打野食了。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新粮才种进了地里,陈粮吃的快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如果不花钱买粮,舍不得那个钱和票,那就只能去上山寻生路。 大柳村年年如此,家里的老人种地赚工分,年轻人能送出去,就尽量送出去当个学徒。 混个三年五载的,年纪够了,也能转正成个正式工。 家里有点儿门路的,还是不太愿意让孩子跟自己一样地里刨食一辈子,太苦,也太累。 一般家里能出一个正式工,一人当工,全家光荣。 那在村儿里都能挺胸抬头,吹上好几年的。 再找个镇上县上的姑娘,又够吹好几年的。 没本事把孩子送出去的,那就尽量多存钱,多囤粮,注重孩子结婚时候的排场,也算挽回一些脸面。也能在村里挺胸抬头,展现一下实力,表明自家够上了小康线,家底殷实着呢! 也差不多能吹几年! 只要不是像沈家那样的绝户头子,都敢稍微露点富。 只要不出格,那迎来的只有羡慕和嫉妒,想恨那得好好想想人家那一大家子的壮劳力,让人掂量掂量敢不敢对这样的人家下手? 沈易遥这个异类的硬茬子,一上午都在忙着那几大盆的豆浆。 沉淀了一晚,再用干净的细纱布过滤两遍,让豆浆变得更细腻。 过滤出来的豆渣可以发面,可以做豆渣丸子,也可以摊饼,还可以做豆糕,也可以做鸡饲料,用处多多。 豆浆过滤好之后,一大锅熬煮不下,沈易遥分摊在小锅里,两边同时大火煮开豆浆,边煮边搅拌,以防糊底。 豆浆煮开三分钟后,撇净浮沫,撤火晾凉。 晾凉的豆浆上面会出现一层豆皮薄膜,用筷子把它挑起来,放到冲洗干净的盖帘上晾上,阴干后就是腐竹。 挑了这一层豆皮之后,同样的步骤再重新烧开一次豆浆,晾凉取一次豆皮。 豆浆两次烧开后,才算彻底煮熟,去除了毒素。 沈易遥把小锅里的豆浆加了白糖,文火又熬煮了一下,尝了尝味道,浓厚的早餐豆浆味道在口中扩散。 就是这个味儿! 沈易遥眼睛亮亮的,这浓郁的豆浆,就差一根油条了!把油条掰开泡在豆浆里一吃……那才叫绝配,得劲儿! 趁着温热,沈易遥把小锅里的豆浆盛了出来收进了空间。 以后每天早上的营养豆浆就搞定了! 大锅里的豆浆用来点豆腐。 老一辈的点豆腐都需要用卤水、石膏。没那个手艺不知道比例,点出来的豆腐要么不成形,要么毒性太大不能吃。 后世人点豆腐花样可就多了。 有中草药、香料点豆腐的,有葡萄糖、白醋点豆腐的。 沈易遥用的就是白醋点豆腐,其实也是一种老方法,距今传承已经有六百多年了。 用白醋加水,比例1:10。 与豆浆的比例也是1:10,就是十斤豆浆加一斤醋水。 将稀释的醋水一勺一勺画着圈儿的加进八九十度的豆浆里,一边加一边搅拌。 渐渐地,豆浆里开始出现了豆花,一碗醋水加进去,豆花变得愈发明显。 将醋水搅拌均匀,盖上锅盖闷上十分钟,再开盖,豆花凝结成胶状,与水分离。 分离出来的水叫酸浆,是酸浆豆腐的特产。 沈易遥将酸浆过滤出来收进碗柜里,让它自然发酵。 下次就不需要用白醋点豆腐了,改用酸浆点出来的老豆腐味道更正宗。 白醋点的豆腐只有豆花,成不了豆腐脑,要吃嫩滑的豆腐脑和嫩豆腐,得用葡萄糖点豆腐。 在焖锅的十分钟时间里,沈易遥去了院子里,选了一根木料,利用异能快速做了两大两小四个豆腐包模具。 模具底部的孔洞,是沈易遥的手指直接穿出来的。 整个模具都可拆卸,沈易遥试了试,组装简单,使用和清洗都很方便。 她满意的把模具搬进了厨房,大的模具上铺好一层粗网纱布,将豆花盛放进去,包好纱布,盖上盖子,找块石头压上。 嫩豆腐十分钟到十五分钟,老豆腐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端看模具大小和深度,时间也有所浮动。 小的模具就麻烦一些,要一层一层的铺纱布,铺一层,摊一层豆花,摊薄了就是干豆腐,摊厚了就是生豆干,再卤一下,二次加工之后,就是沙县必备的卤味——香干儿。 两盒小模具,沈易遥做了一盒干豆腐,一盒生豆干。 第190章 简易版辣条 两小盒模具都压上后,沈易遥把厨房收拾了一下。 没有豆皮面筋,她打算做个简易版的辣条吃吃。 沈易遥又拿了个面盆,扣了两碗米饭进去,加入玉米淀粉,面粉,少量的盐、五香粉、辣椒面,下手抓拌均匀。 刚刚做好的豆浆,这个时候也派上了用场。 沈易遥取了一些豆浆出来,用带着淡淡甜味的豆浆把盆里的米面和成团。 和好的米面团子醒发几分钟后,放到抹了一层油的面板上,用擀面杖擀成薄胚,抹油,再卷起来,二次擀成薄胚。 如此反复几次,沈易遥手下橙红的薄胚,变得更加油亮细腻有粘性。 将薄胚最后一次卷起来,擀成筷子宽的大长薄胚,用刀在胚子上压出细密刀痕,再把压好了刀痕的薄胚切成两厘米宽的长条。 辣条生胚就准备好了。 做到这一步,沈易遥在油炸和上锅蒸熟之间犹豫了一下,为了吃的健康,她选择了上锅蒸。 把生胚一条一条摆在笼屉的屉布上,上锅蒸熟,备用。 沈易遥拿了个小碟子,倒入白芝麻、白糖、孜然粉、五香粉、椒盐、辣椒面、盐。 小锅倒油,预热。 油热后倒入碟子里的调料,翻炒均匀。再将油料浇到辣条上,翻拌均匀。 一大盆简易版的辣条就做得了。 沈易遥夹了一条尝了尝,味道丝毫不比面筋豆皮做出来的差,那微微弹牙的口感,甚至还更胜一筹! 不过这东西里头加了不少的辣椒面,吃的时候还要注意不能贪嘴,容易上火。 沈易遥把辣条也收进了空间。 做辣条的时候,干豆腐,生豆干儿,嫩豆腐和老豆腐依次脱模,四样儿做的都很成功,干豆腐和生豆干散开晾凉后,同豆腐一起被她收了起来。 头次的实验结果还算不错。 沈易遥的目光又盯在了那些过了明路的黄豆上。 几百斤的黄豆……匀出一百斤做豆制品,其他的留着榨油,还可以再做些小盐豆。 她上次就发现郭家一家子都挺爱吃盐豆儿的,还说她炸的酥脆好吃,一点儿不硬。 顾大哥好像也挺喜欢吃的…… 沈易遥一边想着,一边搬动了一袋子黄豆,又开始泡豆子。 家里大小盆几乎都被占上了。 沈易遥扫了一眼厨房里这么多盆的豆子,又看了一眼脚边还剩一大半豆子的袋子,看来想一次性都做出来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只是第一步泡豆子,就把她从做了一堆美食的膨胀中给唤醒了过来。 沈易遥拍了拍脸颊:“好饭不怕等,不急不急。” 说着不急,她看着那一盆盆豆子的目光,却异样的火热明亮。 这么多的豆子……她还可以考虑考虑做些豆腐泡存起来,不管是砂锅还是火锅,少了豆腐泡,都等同于少了灵魂。 豆腐泡又叫油豆腐,有两种做法。 一种是用做好的老豆腐切成小方块,油煎即成。 异种是跟做豆腐的步骤差不多,只是在点豆腐凝豆花的这一步放酸浆的比例不同,豆花的浓度软硬要比豆腐的都轻一些。压去水分的时候介于豆腐和豆干之间。 太嫩,油炸的时候豆腐泡不易结皮,也可能会产生爆裂,增加耗油量都是其次,一个不小心容易毁容。 太老,油炸的时候豆腐泡发不起来,炸出来的跟另一种油煎封皮的油豆腐差不多,内里是个死疙瘩。 油炸的时候,也要分两次炸出来的品相最好。 一次性炸太老,豆腐泡结皮过硬,还会出现喝油的现象,影响口感。 一次性炸的太嫩,鼓起来的泡泡又会漏气干瘪下去,不成形,口感更是像吃塑料袋,难以下咽。 做豆腐泡的难度,从一列豆制品中直线上升,比较考验厨娘的手艺。 这边泡上了豆子,眼看着也快到晌午了。 在沈易遥忙活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沈易遥把做好的嫩豆腐和老豆腐各切了一半,直接拼在了一个模具里,用纱布盖好。 又从另一半里面取了一块嫩豆腐,一把小葱,一碟子黄豆酱,放进了篮子里。 之前烧好的红烧肉拿出一碗,再加一大碗冒尖儿的杂粮干饭,一碟子小咸菜,又做了一碟子盐豆。 齐活儿! 沈易遥把篮子挎在手肘,双手端着一板豆腐出了家门,谁看见她都追着追着地看个没完没了。 也有人打招呼:“哎哟?黑丫儿啊?你这是拿的啥?自己做的豆腐?就昨儿花人顾知青那老些钱买的豆子做滴啊?” 沈易遥只是笑笑,也不说话。 那笑出一口小白牙的样子,哪怕没说话,谁也没法儿说她不理人,但那笑容太过张扬明媚,又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这不就是活脱脱地在炫耀吗? 本来这黑丫头绝户头子的身份,就是大柳村里最为人眼热的存在。 现在还没下定就开始花男方那老多的钱,更是让人眼热不已。 明明那黑丫头的命该是全村儿里最不好的,比寡妇还多克了父母。 可人家就是有那个本事,把村里最好看的男知青给拿下了。 你说这事儿倒也怪了,就她那张脸,丑成了那个样儿,怎么就能让顾知青如珠如宝的倾尽所有了捏? 所有人看向路过的沈易遥,眼神都是极为复杂的。 有的觉得她命不好,顾知青娶了她,说不得就得被克死; 有的觉得她走了狗屎运,爸才没了半年,就有人接着给她当牛做马的咧; 也有的恨得牙痒痒,心疼顾知青要娶个这么丑的玩意,也着急着顾知青怎么就眼瞎看不见别人了捏? 众人心思各异,目光却都是炯炯有神地盯在了沈易遥的身上。 这目光,沈易遥太熟悉了。 从她穿过来开始,就一直在被各种八卦的目光洗礼。 这里头绝大多数的就是好信儿,没什么恶意。 只有少数的目光让她不舒服,带着恶意,她才会回视过去,把人记在她的小本本上提防。 真被她一次次筛选,还依旧在小本本上的,那就离倒霉不远了。 沈易遥不愿轻易对人动杀念,但整治人的法子,大概没有哪个时代的人,能比末世还能存活十年的人了解的更多了! 第191章 下午就这么预定出去了 沈易遥先去给顾安勋送了午饭,顾安勋看着她这架势,有些吃惊。 这么一板豆腐,都能占半个带车子的地方了,她竟然就这么举了一路……不累? 看着丫头还真没气喘吁吁,也没见汗,看来是真的不吃力。 顾安勋不由得佩服起丫头的本事,也愈发觉得自己得更加努力,要不然总让他有种自己配不上她的感觉。 那种感觉真挺不好受的,这些天,他最多的担心,就是自己的能力不够,养不起她,护不住她,给不了她安全感。 不管哪一个做不到,他都会觉得自己不合格。 为此,以前只是会晨跑锻炼的顾安勋,都开始偷偷给自己增加运动量了。 其他的目前还看不出什么,但最近锻炼下来,加上有沈易遥好饭好菜的供着……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不仅仅是面色变好了……他那一身的肌肉也比以前更结实,有了明显的轮廓。 就连他的腹部也不再是平平,六块腹肌薄薄附着,不会显得虬结,却又给人以力量的美感。 身材上的改变,原本给了他一点点的自信,但在沈易遥的面前,他又开始忐忑,总会担心自己不够好……继而定下新的目标,不断地去努力,去突破。只为在对方的眼里变得更好,让她多留意自己一眼。 顾安勋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天这么在乎一个人,在乎到会忐忑自卑的程度。 可真正遇到了,那种痛并快乐着的自我攻略过程,又那么上瘾,让他一时无法自拔。 现在的他,就像是上了劲儿的发条。只想按照自己的规划,一步步完成自己的小目标。而目标的终点,站着亭亭玉立的沈易遥,那是他一辈子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 曾经,他的梦想是上大学,是做着自己感兴趣的工作,一生奉献给事业……规划中从来没想过还会有家庭的牵绊。 是丫头填补了他这一块的空白。 虽然一切都还没起步,可在他心里,早就已经计划到了完美,到了携手白头,事业圆满的那一步。 …… 思绪回笼,沈易遥已经离去。 顾安勋打开了篮子,里面诱人的肉香飘散出来。在肉香中,还夹杂着豆腐的清香和浓浓的酱香。 看着这一顿荤素搭配十分丰盛的午饭,顾安勋弯了弯眼睛,唇边的小梨涡又露了出来。 “丫头做的豆腐吗?她还真是什么都会做。” 顾安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沾了点儿黄豆酱,尝了一口,眼睛就是一亮。 “这是……酸浆豆腐!” 顾安勋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酸浆豆腐了! 红烧肉好吃,多吃几口也会腻嘴。有了豆腐解腻,这一大碗的红烧肉吃进去,顾安勋明明比平时吃的还要撑,却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有了这样的美味,顾安勋倒是把盐豆留了下来,打算当零嘴儿,看书的时候吃。 他这边吃得一脸享受,沈易遥也把那板豆腐送到了郭家,引得郭家又是一阵惊奇。 郭保全笑呵呵地抽着烟袋锅子,看着那豆腐,不住的夸丫蛋儿的手艺好。 豆腐这东西,一斤豆子能出二到四斤豆腐,这也是大柳村人喜欢吃它的原因。 就像是苞米,磨成了面粉发面吃,比大碴粥好吃,发面也是原面粉的两到三倍大,还显多,吃的实惠。 做着显多抗饿的,就都比较受这个年代的人欢迎。 沈易遥这一份人情走动,算是送到了郭家心坎儿里。 尤其郭婶子切了一块嫩豆腐,摘了一把小葱,蘸着酱,一家子尝了之后,那更是一个个都笑眯了眼。 郭山挑起了大拇指:“丫头这手艺没得说,话说丫头你咋会点豆腐的?昨儿买的卤水?” 沈易遥摇摇头,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卤水那东西我可不敢乱碰,咱不是专业的,不知道比例,哪能乱来?我这是白醋做的酸浆豆腐。省城有卖的,比卤水石膏点出来的味道更好,就是放不久,酸的快。” 这话,她是说给干娘听的。 她知道干娘舍不得吃,肯定又要拿井水给镇起来,未免浪费了这豆腐,她索性提醒了一声,让干娘尽快做着吃了。 郭婶子还真就如沈易遥所想,打算把豆腐镇上,留个半个月时间来着。 一听容易酸,她就打消了留那么久的念头。 家里四口人,这么一板豆腐,吃个七八天也差不多了。 给郭家送完豆腐,沈易遥要走的时候,又问了郭山:“山子哥,今儿你还要上山?” 郭山点点头,沈易遥再问:“那干爹去吗?” 郭保全一听提到了自己,顺口就回了:“我不去,今儿在家熬药。” 沈易遥眼睛一亮:“干爹,是要做膏药和药油?” 郭保全点点头:“是时候了,冬病夏治,这跟骨头有关的病哪,三伏天治,疗效最好。” 沈易遥点点头,思量了下:“干爹,那我今儿跟你学熬这膏药和药油吧?” 郭保全笑呵呵地看了看他媳妇。 郭婶子这边点了头:“丫儿想学你就教着。丫儿啊,你把你那摊子活儿抱过来。想学就学你的,干娘帮你张罗着,赶趟儿!” 沈易遥想起自己那堆活儿还没做完,她想上山又碰上干爹治药,一时间可真难抉择,都开始幻想自己要是能有丝分裂成几个人该多好? 不过想归想的,她又没那个异能,只能挑紧要的先做。 反正像干娘说的,“赶趟儿”,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儿也要一件一件利用碎片时间来做。 下午就这么预定出去了。 沈易遥回家一趟,抱了个大包裹进了郭家。 这才送了一板豆腐,紧接着又不知道包了一大包什么带去了郭家,她的传言就又多了一条。 有人说:“黑丫儿这是真把郭家当成自己娘家啦,瞧瞧,这才从顾知青那里收了钱,就买了一大堆东西往郭家划拉。” 也有人说:“看人郭家多本事?自家丫头不出息,说扔就给扔了,转手人家就把干闺女养成了亲闺女。还没结婚呢,这就开始学会往娘家划拉东西了,以后可有顾知青受的!” 还有人说:“这叫白来的东西送人情不心疼,明摆着黑丫儿是心安理得的占人顾知青的便宜。现在不显,以后日子过起来,擎等着打架去吧!” 还有人说:“嗐,人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跟着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又没过你家日子……” 说什么的都有,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闲磕哒牙。 沈易遥不想听也被灌了一耳朵,也只换来她无语的一个耸肩。 她和顾大哥都知道钱是她自己的,这是非还真搬弄不起来! 第192章 一墙之隔,岁月静好 沈易遥在郭家忙活了一个下午。 郭保全一点儿没藏私,从选择草药,草药的年份,如何处理。到熬药的步骤,火候。再到出来的成品如何保存,能保存多久。 沈易遥早就跟干爹通过气,她想学药膏药油和药酒的制作。 郭保全稀罕这乖巧懂事的小丫蛋儿,一谈到中医中药这一块,他的话也多了起来,显得很健谈。 郭保全教的细致,沈易遥学的认真。 难得有人这么耐心地能听进去他讲这些,郭保全兴致盎然地超长发挥了一个下午。 隔着窗户在屋里一边干活,一边闲听两耳朵的郭婶子,笑容也维持了一个下午。 她家老头子能多说两句话,那可真是不容易。 她这么多年了,都没听过他什么时候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郭婶子做着喜被,也不由想起了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的郭保全长的也挺俊的。 哪怕他身体不好,没有旁人那么黝黑健壮,一张脸微白,人挺腼腆不爱说话,但却是斯斯文文的,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郭婶子年轻的时候就茬楞,相亲时男方腼腆总不说话,气氛难免有点儿冷淡,她家不看好这门亲。 郭婶子就喜欢文化人,一眼相中了,就开始问起郭保全的情况。 一听他还真读了不少书,还自学中医,会看病,当场就拍板,认定了他。 郭婶子笑看着院中的父女俩,这人呐,就讲究个眼缘儿。 她从没想过,丫儿从悲伤中走出来,能跟他们这么近乎…… 当初沈大兄弟救她大儿丢了一条命,他们一家子是又感激又犯愁。 他们想帮着照看大兄弟的闺女,可毕竟人是拥护他们家才没滴,丫儿跟个小刺猬似的,他们每次上前想对她好的时候,都要被扎一下。 他们两口子能理解她的心情,也尽量照顾着她的心情,一直小心翼翼地步敢靠太近。只想着丫儿还小,他们能帮多少算多少。 那些个想吃绝户算计丫儿的,有他们挡前头,怎么也能护着她成年了。 等丫儿懂得人情世故,成个家,他们也能心安了。 哪怕那孩子一直走不出来,像他们家苗子那样儿胡搅蛮缠,那他们该受着也得受着。 一条人命,可是天大的恩情,郭家欠不起,也背负不起。 不管丫儿什么态度,他们都得还! 能护,那就护一辈子! 能像现在这样,跟丫儿处得跟亲闺女似的,说实在的,他们都不敢想。 看着丫儿跟他们熟了就掏心掏肺的,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他们高兴能得她的信任,也愁这丫头心太大了。 就是他们亲闺女,那都做不到这份儿上。 等山子成家了以后,还得碍着媳妇,跟他们隔一层呢。 丫儿这么好的孩子,是让他们又稀罕又心疼。 本想着是他们忍气吞声,当牛做马的照顾丫儿一辈子,也做好家里的负担再重一倍的打算,可才半年。 他们只看了丫儿半年的冷脸,就一下子苦尽甘来,得了这孩子的孝顺。 丫儿被砸了一石头,他们愧疚没有护住她,想对她更好……结果他们能做的那点事儿简直微不足道。反倒是被这孩子一而再的帮扶着,接连度过了好几回难关。 郭婶子心头酸酸软软满满胀胀的,有种孩子一夜之间长大懂事了的感慨。 …… 暖风拂面,仅仅一墙之隔,外面谣言四起,眉飞色舞;院内父慈女孝,岁月静好。 直到夕阳西下,顾安勋跟郭山一起背着筐归来,郭保全才如梦方醒。停下了手中扇扇子的动作,拿起茶杯来抿了一口,润了润说干了的唇舌。 沈易遥也是被两人回来的动静打断,这才注意到天都快黑了。 她眨眨眼,一下子站了起来:“哎,都这么晚了呀?我还没做饭呢!” 说着,她急匆匆地就要往院外跑,嘴里还说着:“干爹,我先回去做饭啦,一会儿你们过来吃啊,我给小茂子做了零嘴儿。” 郭保全拿着茶杯顿了下:“丫蛋儿啊,在这吃一口吧,就别回去了。” 郭婶子听见了动静,也走了出来,手上还沾着苞米面,也跟着附和:“就是,丫儿啊,干娘给你烙饼子。别回去了,吃完再走。你再跟你干爹多看两眼,那药不是快出锅了吗?” 沈易遥一顿,人刚好走到了顾安勋旁边。 她看向了顾安勋,才想说……我还得给顾大哥做饭呢! 她话还没说出口,山子一边放筐一边堵了她的话:“勋子今儿也在咱家吃,丫头就别忙了。” 沈易遥挠了挠后脑勺,倒也爽快应了。 不过,她还是得回去一趟。 她给干娘凿刻的石磨还没送过来呢! 之前拿豆腐也好,拿喜被的大包裹也罢,都挺占地方的。她再抱个石磨,就有点儿吓人,会被人当怪物围观。 就今儿跑那两趟,她没多抱个石磨,也被人当傻子追着瞅了一路,现在外面都传得老邪乎了。 沈易遥是真没敢想,那个时候她要是再轻松抱个石磨,整个人跟个移动的小山似的,会被传成什么样儿。 沈易遥借口回家拿东西,人就向着门外走去。 顾安勋这会儿一身是汗,眼神闪了闪,没往丫头身边凑,反倒是快步去了井边打水。 沈易遥留意到了,有些忍俊不禁,心道:“顾大哥的洁癖又发作了,这人可真爱干净。” 郭婶子看着跑走的丫儿,无奈摇头。 吃饭点儿回去拿东西? 怕是这孩子又要拿不少东西,过来贴补他们家了。 这都不是头一回了,一看丫儿走的急,她就能猜出来。 每次这孩子都跑的贼快,她想拦都拦不住。 郭婶子无奈地看向了她大儿:“山子啊,今儿收获咋样?” 郭山正往脸上拍水呢,见丫头走了,更是没了顾忌的把上衣也给扒了,呼噜呼噜干脆洗上了澡。 听他妈问话,郭山一边洗一边应着:“还行,没我爸带俺们去那天好,不过俺们也抓着好东西啦。” 郭山一指背筐:“俺俩逮了只兔子回来。妈你收拾一下,一会儿让丫头给做了吧。你可别做啊,可别糟践了。” 郭婶子“嘿”了一声,有点儿手痒想打儿子了,什么叫她做就给糟践了?她也跟丫儿学过咋做了好不! 第193章 丫头……去镇上还给他买衣服了? 郭山才不管他妈瞪不瞪眼捏,反正这只兔子可是他和勋子好不容易抓到的! 他们可没丫头那么好的运气,能碰上兔子撞树上把自个儿撞死的好事儿。 就这么一只兔子,可不能给他妈拿去祸害了。 想起上回他抓的鱼……他妈说跟丫头学了怎么烧,还信心满满的……结果做出来那叫一个难吃。 郭山一脸的一言难尽,郭婶子好像也因为她大儿扑腾水,想起了那两条死不瞑目的鱼,一时有些挂不住面子,也没再提她做的事儿,转身进屋烙饼去了。 兔子她也没打算处理,就给烧了水,直接把活儿丢给了郭山来做。 郭山撇撇嘴,得!他想歇歇喘口气儿来着,这下泡汤了。 拿了手巾过来,擦干了身上的水,郭山一转头,看见小伙伴还穿的那么严实,不由瞪眼:“你不热啊?那衣服都让汗洇透了,院里都男的。我妈进屋烙饼捏,不出来了。你把上衣脱了洗洗吧,难受不?” 顾安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儿,一想丫头过来也没那么快,他这确实该洗洗。 这一身汗味儿,在院子里不显,一会儿进屋该被丫头闻着了。 这么一想,他也就没再矜持,点点头把上衣给脱了。 他这一脱,可是把郭山给看傻了眼:“哎我去!没看出来啊?勋子你看起来挺瘦,咋这腱子肉都有咧?” 郭山嘴上说着还不算,还上手。 顾安勋一躲一拦,郭山非要戳一下,看看小伙伴的肌肉硬不硬。 俩人就这么闹上了。 沈易遥回家把石磨从空间拿出来,又把辣条、干豆腐装进篮子里。 想着干爹熬药的小罐子有些破了,她把自己凿刻的石锅也给装了一个,个头不大,跟个药罐子看起来也差不太多。 本来她就是为了熬药做的,练手做了两个出来,拿一个过去也还有的用。 除了熬药的,还有做石锅拌饭的。 等一会儿回来,她就用劈好的石砖在院子里把灶搭起来。 烤箱、石板烧烤台,石锅小灶……石砖可能不够,还得再劈些…… 沈易遥一边算着,一边利索地收拾好东西就走。 为了不让更多人看到她抱着一堆石头,她这一路走的飞快,跟一阵风似的,旁人离老远儿的就算看见她了,也看不清她拿了啥。 但再少人看见她,也能看见她又拿了东西去郭家……讲究人的永远不会断绝,只是没人敢像以前一样拦着人,上手翻她东西,说些特别难听的话了而已。 沈易遥这一来一回十分钟都没用上,一进院子就看见了打闹的郭山和顾安勋。 郭山先一步洗漱好了,就套了个背心。 顾安勋正洗着,被郭山玩闹着打断,都还没洗完。 他是真没想到丫头能回来这么快! 自己没穿上衣被看了去,顾安勋整个人都快红了。 他不大好意思的一转身……得,后背也让沈易遥看了个全。 沈易遥:…… 她没想到顾大哥身材这么好?看着挺斯斯文文瘦瘦弱弱的,没想到人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这胸肌腹肌人鱼线,一身肌肉匀称又不失力量的美感。尤其那水珠儿滚落的样子,配上那么一张在她那个年代都毫不逊色的高级脸,就算她不花痴不好色,也一下子看呆了。 她还没不好意思呢,顾大哥先一步不好意思的转了身……好家伙!背沟曲线也好性感啊,也不知道是汗珠还是水珠,顺着那流畅的曲线在滑动。 最吸睛的是,顾大哥竟然还有腰窝! 她抱着东西一时愣在了门口,顾安勋又快红成熟透的大虾了。 郭山这个罪魁祸首倒是笑得嘎嘎的。 他掩住了心底那点儿酸涩,难得逮住小伙伴儿窘迫的一面打趣了起来。 “咋?自家媳妇看你一眼咋了?早晚你不得给你媳妇看个遍啊?害臊啥?老爷们光个膀子多正常?来你转过来,让我妹子提前相看相看,你又不是白斩鸡,怕啥的?” 这话说得顾安勋人更红了,但也镇定了几分,只是没敢往沈易遥那边瞧,自顾弯了腰往身上撩水,打算洗快点儿,把衣服穿上。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么一动作,落入沈易遥的眼中,就更性感了。 她也是被郭山的调侃给惊回了神,一时不好意思没敢多瞧。 但人就站在井边,她哪怕是直接进屋,也要从旁边经过。 对方弯身清洗的动作,她想避也避不开,算是把人给看光了。 沈易遥被郭山那话调侃得也是面上发烫,耳朵都发了烧。 她抱着东西快步经过,郭山想要上前帮忙都没来得及,就被沈易遥闪过去了。 看着丫头一副害羞的样子,郭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但却把真正的情绪压得很好,还能一脸笑嘻嘻地继续打趣顾安勋。 顾安勋快速洗漱完,转身要拿自己的衣服穿,面前就被递过来一件蓝背心。 “你那脏衣服就别穿了,穿完白洗了,穿我的吧。”郭山很随意地说着。 顾安勋一顿,穿别人衣服他还真不习惯。 沈易遥放下东西,借着石磨的遮掩,就把空间里一叠衣服拿了出来,转身走了出去。 她也没抬头看人,只是走到顾安勋的面前,把衣服塞进了他手里:“呐,我去镇上买的,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塞完了衣服,沈易遥转身就进屋去了。 顾安勋拿着衣服愣了下,手里是一件白背心,和一件纯白的半截袖开衫。 顾安勋愣愣看着手上的衣服,心脏滚烫,丫头……去镇上还给他买衣服了? 郭山也愣愣看着那衣服,把自己的背心收了回来,酝酿了再酝酿,才再次笑得没心没肺:“看见没?让俺妹子看一眼也不亏,赶紧穿上,可别让别人看了去。” 这话让顾安勋激灵灵一下回了神,眼神也紧张地往外瞟了一眼。 虽然院外没人,但木头杖子也有缝儿,他可不想真让别人看了去。 顾安勋这会儿也想不了别的了,拿着衣服就往身上套。 背心就没有不合身一说,外衣穿上身,尺码也是刚刚好。 这布料一上身,顾安勋就知道便宜不了。 他心中难免又多想了些有的没的…… “丫头这么清楚他的尺寸,应该有偷偷看过他吧?” 一想到丫头偷偷用目光丈量他……顾安勋脸上的热度就怎么都退不下去了。 丫头给他挑衣服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她……这是心里也有他吧? “噗通噗通……”顾安勋险些抬手捂心脏。 他心里那头一再撞死的雄鹿,又满血复活了! 第194章 还有这回事儿啊? 沈易遥不太自在的跑进了屋里,脸上的热度快能摊鸡蛋了。 其实顾大哥只是上身没穿衣服而已。 男人光个膀子她也不是没见过,她那个时空更是常见得很。 像顾大哥身材这么好的,健身房里也时常就有……她都有点儿纳闷,自己怎么就忽然不淡定了呢? 要不是脸上抹着黑油……她都不敢想刚才得多丢人。 沈易遥暗暗唾弃了自己一把,也许因为顾大哥是熟人吧,还是在这么个男女相处腼腆朦胧含蓄的年代,她也被大环境给影响了吧? 就像是曾经网上红极一时的一段话:看小黄文的肉,读者们不屑一笑,就这?看清纯小甜文的糖,读者们嗷嗷尖叫,啊啊啊他们牵手了,嗷嗷嗷他们亲了亲了亲了!我的老心脏额…… 估计她现在的心态大概也是……这样? 自我调侃了一番,那份不淡定果然快速消下去了。 沈易遥松了口气,给自己的面红心跳找到了理由,却也不得不承认,顾大哥的脸好看,身材也是极品。 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年代可不多见,也难怪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听说顾大哥要结婚了,都跟要疯魔了似的。 沈易遥摇摇头,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把小石锅给干爹,就一溜烟钻进了屋里。 听着外面的动静,顾大哥已经开始整理今天的收获了,沈易遥这才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拿着石锅走了出去,来到了闷不吭声还在熬药的郭保全身边。 “干爹,这个给你。” 郭保全循声抬头,看着沈易遥手里的小石锅,眼睛就是一亮。 “这个,你买的?”郭保全没有上手,稀罕归稀罕,他可不能让丫头花钱给他买这些。 太糟践钱了。 沈易遥笑出了一口小白牙:“我自己凿出来的,一共凿了两个,我看干爹这个小药锅都豁口了,就拿了一个来。” 郭保全一愣,一下子想到了丫蛋儿自己凿刻的石磨,才想起来她是会这些的,凿刻个小石锅应该也不难。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从沈易遥的嘴里听见了小石磨。 “对了,我还给干娘也凿了一盘石磨,一会儿干爹也给看看好不好用吧!” 因着石磨,郭保全信了这小锅也是丫蛋儿亲手做的了,脸上的笑容更明显,接过小石锅爱不释手。 这个熬药可比他现在的好多了,也结实,能用好一阵子呢。 要烧烈一个花岗岩的小石锅可不容易。 郭保全这边正看着,郭山听了是沈易遥做的,没忍住也凑了过来,看着那做工,他一脸赞叹地挑了大拇哥:“丫头这手艺绝了啊!比镇上卖的都好,都赶上人家石匠的手艺了。” 沈易遥也不客气,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是,我还就是专业的,凿刻打家具,我可是都挺喜欢的,做的也都挺好的呢!” 郭山“嘿”了一声:“你这小丫头倒是不客气,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沈易遥还是那副一本正经地模样:“牛皮吹破我也掉不下来,再说我也没吹牛皮。” 郭山咧嘴笑的毫无形象:“哈哈哈,是是是,你没吹牛皮,你最厉害,行了吧?” 一看郭山这哄孩子的样儿,就是没信她的话,沈易遥也不争辩,只嗔了他一眼,转头就跑进屋,把石磨抱了出来,给郭保全验看。 “干爹,看!我特意凿了一盘大一点儿的,怎么样?” 沈易遥把石磨放在了郭保全身边。 郭保全自丫头抱着石磨过来,就看着那石磨满眼赞叹了。 这会儿被问意见,郭保全感觉到了丫蛋儿的亲近和敬重,心里高兴,当真仔仔细细验看了起来。 “不错不错,这盘石磨比之前那个手艺纯熟,丫蛋儿的确没吹牛,确实做的不错。” 沈易遥笑眯了一双眼,给了郭山一个得意的眼神儿。 她是故意在这里插科打诨,给自己日后即将做的大动作先打个底的。 在院里炫耀完了石磨,沈易遥就抱着石磨又进了屋,给干娘验看去了。 这个时候,郭山才留意到沈易遥抱着那石磨……好像一点儿也不费劲儿? “丫头……力气这么大?那石磨我抱着都费劲。” 他之前帮忙凿刻丫头那个小石磨的时候,可是抱过的,贼沉! 后来还是他和勋子俩人一人抱一半,才帮她把石磨搬进了屋。 这怎么看着丫头一个人就把石磨搬来抱去的……不沉吗? 经由郭山的提醒,郭保全才留意到这一点。 他刚才只顾着感叹丫头本事了,看着她抱着那石磨那么轻松,他还真没往那方面想。 顾安勋在一边儿眼睛闪了闪,帮忙遮掩了一句:“丫头从小就在部队家属院跟着警卫员锻炼,力气可不小。” 郭山瞪眼:“还有这回事儿啊?” 他还真没听丫头说过,也许丫头跟勋子说过吧? 郭山这才发觉,因为丫头给勋子送饭,他们俩私下里的接触也不少。 小伙伴各方面都那么优秀,长的好,学问好,还能吃苦,丫头会看上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其实仔细一想,丫头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最难能可贵的,是勋子没嫌丫头肤色黑,还救过她。 郭山越想越觉得两人很配,心里早就释然了,但突然被发觉的感情,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弭的。 看到小伙伴和丫头的相处,冒出一点点甜的时候,他都会莫名其妙的酸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下,倒也不会再有其他了。 院里三人聊着,小茂子去同学家回来了,又让郭家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 沈易遥这边把石磨给干娘看,郭婶子也是一个劲儿的夸她,对那盘小石磨也是爱不释手地来回摩挲着。 “哎呀,丫儿可真是心灵手巧,这石磨做得可真俊!你自己做的东西,干娘可就不跟你客气了哈?有这个,俺们家以后也能随时弄点儿黄豆磨豆腐啦……” 沈易遥在一旁笑得弯了眼睛,母女俩正聊着,郭山把处理好的兔子送了进来,还点名不让自己亲妈糟践了这兔子。 “妈你可别上手啊,勋子为了抓这兔子,可是跑了大半个山头,比我跑的都猛!” 说完,他又期待地看向了沈易遥:“丫头,打个商量,这兔子你给红烧了呗?明儿俺们再抓住了,给你送过去养着!行不?” 第195章 这是怎么了? 沈易遥接过兔子:“哎,好嘞!红烧是吧?我看看干娘这的佐料够不够?不够我回家去拿。” 郭婶子连忙接话:“够!够够!还都是我上回弄鱼现买的捏!” 郭婶子把调料拿了出来,沈易遥看了一下,点点头:“那行,我这就做,山子哥你就等着吃吧。” 郭山“哎”了一声应下,就要出去。 沈易遥叫住了他:“堂屋桌上的筐里有干豆腐和辣条,我中午刚做出来的,你们尝尝,给我干娘留点儿啊。” 郭山嘿嘿一笑:“哎,好嘞!” 郭山出去尝了尝辣条,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一口儿! 他又拿了一根辣条出去逗他弟,成功把小茂子给招呗急眼了。 兄弟俩为了一根辣条,在院子里闹得不亦乐乎。 闹够了,郭山才把放辣条的盆端进了院子里,又拿了一把小葱和大酱,一边给他爸卷个辣条和小葱,放了点儿黄豆酱,一边让这顾安勋:“勋子,来尝尝丫头做的新鲜玩意,这个辣条挺好吃的,干豆腐也是丫头晌午做的。” 顾安勋闻言放下了手里的药草,去洗了个手,上前去拿了一根辣条尝了尝。 甜辣的味道,还挺好吃,这个叫辣条吗?他还真没吃过。 顾安勋还在回味,郭山已经笑着用胳膊肘拱了他一下:“哎,卷着吃也不错,试试?” 相处这么久,郭山就算心再大,也发现了小伙伴的特性儿了。 只是他也没当回事儿,毕竟小伙伴对他并没有露出过嫌弃,那就是不嫌轰他! 但郭山在吃食上也不再动手拿给小伙伴了。 勋子几次没接,他就知道,小伙伴在吃食上更特性儿。 也许正是这份特性儿被丫头照顾到了,勋子才开始对丫头不同了吧? 郭山思来想去了良久,觉得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 这边吃得正欢,那边,沈易遥也很快就把兔子做好出了锅。 饭菜端上来,郭山把留出来的干豆腐和辣条端到了自己妈面前:“呐,你闺女让给留的,快尝尝,老香了!” 郭婶子看稀奇似的看着那一盆红彤彤的东西,一旁的干豆腐她认识,可:“这是啥呀?” 郭茂生怕他妈掉地上似的,在所有人的嘴都还没张开之前,率先抢答:“辣条!我哥刚说的,可好吃了!妈你快尝尝。” 郭婶子难掩惊讶地夹了一根,咬了一口,眼睛登时一亮:“这味儿不错!好吃!” 郭保全在一旁也笑眯眯第点头,尤其当一杯散白被放到了他面前时,那笑容就更真切了几分。 郭婶子虎着一张脸:“就一杯啊,今儿丫儿做了好菜,喝完不兴再倒了。” 郭保全连连点头:“哎哎,就一杯,就一杯!呵呵……” 听着他这傻笑,郭婶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看把你美的!” 郭山在一旁闷着头发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郭茂也跟着捡笑:“那可不,平时你也不让我爸喝一口啊……哎哟!” 小茂子的后脑勺被亲妈打了一巴掌,当即老实了。 沈易遥却没忍住弯了唇,抬眼刚好跟顾安勋的目光撞到了一处。 她的眼里满是笑意,像是盛满了星光。 顾安勋下意识地就跟着提起了唇角,两人相视一笑,那份不自在一下子就消散了。 郭婶子正巧瞧见,也跟着笑开了,心里满是顺心顺意。 一大家子人凑在一起,一顿饭的氛围洋溢着的都是快乐和美好。 沈易遥做的辣条和干豆腐得了众人一致好评,红烧兔肉也是几双筷子争抢的重中之重。 郭婶子的饼子那是真的没话说,早就是公认的好吃,一顿饭吃下来,一个个都撑了个够呛。 尤其是郭山和郭茂这兄弟俩,那是抢食的主力。 每次只要是沈易遥做的饭,这兄弟俩抢起来就跟打仗差不多。 郭婶子每次看着都觉得糟心,太丢人了,可也不得不说句公道话……还是丫儿做的饭菜太好吃。 这俩臭小子吃她做的饭菜吃了这么多年,哪怕再饿,都没见这么饕嗔过。 那狼吞虎咽的样儿,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这玩意吧,就怕一个对比! 在这兄弟俩旁边,就坐着个斯文俊秀的小顾,还有个不看脸……一样带着斯文气的丫儿在。 有这俩好看的吃相一衬,可就把她生地那俩玩意比进了泥地里,跟俩野孩子似的。 郭婶子简直没眼看,说不上来的嫌弃。 被亲妈白了一眼,郭山和郭茂心里知道是因为啥,却也改不掉。 那么好吃的饭菜,慢一点儿就得被他哥/弟给多抢去一口,兄弟俩都不干呐! 饭后,郭保全继续熬药,眼见着最后一锅就要出锅了,沈易遥也没有走的意思,在一旁打下手。 把这一锅药抹到了提前准备好的狗皮上,晾的差不多之后,再一个个的对折起来,就算完活儿! 郭保全把这一锅出的狗皮膏药递给了沈易遥:“这个你拿回去吧,还有之前熬制的药油,你也拿两瓶,回去自己试试的时候,也有个对照。” 沈易遥也没跟她干爹客气,笑着接了过来:“好嘞,那我明儿熬一锅试试,到时候拿成品过来,干爹帮我掌掌眼?” 郭保全点头,也应的顺溜。 看着这对父女俩聊天这么自然,一旁的郭山兄弟俩都有些酸了。 他们亲爸对待他们那都是小事不理,大事抽鞋底子的大柳村式普遍教育方式。 就是郭苗以前也只是会被说上两句,很少有这么亲和的唠过家常。 不过酸也就酸一下下,丫头/黑丫儿姐那么好,谁看了不稀罕呐?倒也正常。 沈易遥准备回去了,一转头就对上了郭家兄弟俩眼巴巴的目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顾安勋在一旁也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眼里也有怀念和羡慕之色。 沈易遥眨眨眼,她就跟干爹谈论了两句熬药时该注意的关键,怎么这仨就成这样了? 他们不会连药膏药油的……也想要她做的吧? 沈易遥明显误会了,可三人也还不知,都还各有心事。 郭婶子装了好大一盆饼子出来,又去把手洗干净,特意换了一身儿干净衣裳,把丫儿的喜被包好抱上了,出来张罗着:“走吧,天都黑了,干娘送你回去。” 第196章(三千收藏加更章~) 沈易遥被郭婶子和郭山送回家,路上毫无意外地又被坐等她的给蹲到了。 不用想,她也知道,明儿的“八卦头条”又是她独领风骚。 就说现在,她这一走一过的,伸着脖子看她的妇女们就好几个了。 有的交头接耳着的那些话已经传进了她的耳朵。 “瞧瞧,瞧瞧,郭家还行,回礼了。” “嗐,回礼能咋地?你看黑丫儿拿过去多少?这才回了多少?少一多半呢!” “那倒也是。” …… 沈易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帮有事儿没事儿就闲磕哒牙的。 明明大多数人现在都怕她怕的要命,连跟她对视都不敢。 也就那么几个心大的还敢跟她打招呼,挑拨是非。 郭婶子虽然没有沈易遥的耳力,可也架不住这些人说话的动静也不算太小。 沈易遥是能听到半个村儿的动静,郭婶子则是把近处几人的风凉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她瞪眼过去,那几个在外面烧着火堆烤着土豆说闲话的人,哪里看得见她这一瞪,没见天都黑了吗? 要不是沈易遥他们提着马灯,让她们看清了那张黑脸蛋儿,她们还认不出来那边是谁呢! 就在沈易遥出郭家的前几分钟,这些人还在抱怨着:“这黑丫儿今儿还打算住在郭家了不成?都啥时候了,还不出来?真不知道什么叫捡点了?” 看见黑丫儿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俩人,这边的口风就改了,开始议论起郭家的回礼来。 郭婶子是真的生气了,但同时也还是被那些话影响到了。 郭家现在没能力,总在被丫儿照顾着,他们心里愧疚本来就多,觉得自己照顾她不成,反倒成了拖累。 现在村里也出现了类似的传言,这让她心里更加难受。 她家老头子老早就已经跟她提过这一茬了。所以在老头子看着丫儿对他那点制药的手法感兴趣的时候,才会心动地想教。 老头子做事儿都习惯了征询她的意见,她自然也是同意的。 能回报丫儿一点儿,她都感觉还挺高兴,至少自己还有东西能够拿得出手,心里也能松快一些。 郭婶子的面色变来变去,但一句话都没说,看起来很沉闷。 沈易遥注意到了,眉头微皱,心中也是一阵叹气。 看来以后走动还得更注意一些。 她本事好意,但现在看来,却是给了郭家不小的压力啊…… 到了郭家门口,郭婶子没进去,把东西都递给了沈易遥,就打算跟着大儿回去了。 沈易遥却是叫住了她:“干娘……” 郭婶子顿住了步子,转过头来:“哎,丫儿咋了?害怕?” 沈易遥笑了笑:“干娘,我是有点儿害怕。” 郭婶子一听就急了,急急上前:“丫儿怕啊?那干娘陪你。” 沈易遥看着这样的干娘,心里暖烘烘的,摇摇头:“干娘,我不是怕这个,我怕干娘也在意那些瞎话,以后跟我生分了。” 郭婶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些话她能听清,丫儿肯定也听清了。 她刚才不自在……可能也都被丫儿看见了吧? 郭婶子心里自责,丫儿现在可没亲人,对他们明显的依赖。她刚才想岔了,怕是让丫儿也想多了吧? 郭婶子“嗐”了一声:“哪能?干娘就是担心自己拖累你,心里不是滋味儿,哪能跟你生分?丫儿别多想,干娘才不听那些挑拨。” 同时,她也想到自己对丫儿这么好,听了那些话都会想岔道儿……那小顾呢? 他会不会也被影响,以后被挑拨了啊? 郭婶子又多了心的操心事儿,也就没心思再多合计别的了。 沈易遥也没多说什么,两家相处本就强求不得,她点出来了,也就点到即止,再多说可就不对味儿了。 郭山全程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毫无存在感,简直就是个提灯工具人。 等郭家母子走了,沈易遥才摇摇头进了屋,郭家会不会受影响,她也说了不算。 只是大柳村的风气……被人李家和牛家故意带歪这么多年,已经成了气候。 现在人都被抓走了,依旧掰不回来,新风气的转变,还得看刘大队长的手腕如何。 沈易遥把事儿抛到一边不再多操心,转头就开始收拾屋子,又打了个衣柜出来,还磨了好几大盆的豆浆。 等最后一捧豆子磨完,她这才催生了今天量的囤粮,最后躺在了炕上抓光丝。 这一天大概是有了心事,沈易遥抓光丝的时候走神了,竟然学会了新的技能——梦着游抓光丝。 知道鸡叫三声,她才猛然醒来,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像是又一次穿越了似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懵逼感。 躺在炕上,睁着眼愣神了小半天,沈易遥才眨眨眼,想起昨天自己抓光丝的时候睡着了。 可奇怪的是,她现在睡醒了,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疲乏。 沈易遥闭眼想要浪费一点儿时间,继续去抓昨天没抓完的光丝。结果发现新抓的光丝吸收不了,才留意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其实是很充盈的。 她……睡觉的时候还再继续抓光丝的动作? 她的记忆还停在抓了三条光丝的时候,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易遥:…… 她简直想给自己喊一波666了,这是什么阴间操作? 简直了…… 沈易遥摇摇头,爬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喃喃了一句:“今天应该是个艳阳天……” 她还想着上山的事情……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一早上山其实更好,像蘑菇啊,猴腿啊这些,都是一早上发出来的,最是新鲜。 到了下午,一些会被别人都采走,剩下的也都差不多蔫耷耷的没什么精神了。 做好了决定,沈易遥就打算把熬药的事情往后放一放,一早上也是草药长势最好的时候,她还可以趁机多采一些回来熬药。 还有答应过魏刚要给他开眼的“山货”呢! 这一回上山势必都得准备出来。 沈易遥不打算浪费太久的时间,一个上午应该足够了。 下午,她就可以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熬药啦。 计划通! 第197章(月票加更章~) 收拾妥当,沈易遥就背着个背筐出了家门。 她这以亮相,立马就又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人打招呼:“今儿不上工,黑丫儿这是也要上山打野食啊?” 沈易遥笑笑:“嗯,采蘑菇去,婶儿也起挺早啊。” 说着,她人已经脚下生风地把人扔后头一大截了。 她这动作麻利的,别人想要再多说两句,甚至是想要跟她搭个伴儿都不给机会。 后面也有人“哎哎”几声,想让她等等的。 可惜,沈易遥来了个日常耳背,谁叫那都不好使,我行我素走的贼快。 别人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缩成一个小点儿。等她入了林子,那就跟施展了消失术差不多,人影子都看不到一个了。 有人傻眼;有人撇嘴;有人不满的嘟囔,却也拿她没有办法。 这黑丫儿最近在村儿里,那就是个刺儿头,扎手的很,谁想跟她近乎一点儿都不可能。 这丫头油盐不进的,还那么磕碜,她们都忍着难受主动跟她示好了,可惜人家仗着自己是城里人儿,对她们压根看不上眼呢! 沈易遥听得见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小话,却能真的跟没听见一样,一点儿不受影响。 也许刚过来的时候,她还能因为又回归了和平年代,而暴露一些内心里潜藏已久的幼稚,把这里当成了乌托邦。甚至连防备都忘到了一边儿,完全没把那些小儿科放眼里。还觉得原主能被那么明显的拙劣算计给坑了,也太纯真善良了些。 可才过来没两天,亲眼见识过这个时代的模样,她才知道自己天真了,也纠正了一下心态。 再后来,她就淡定多了,也逐渐开始适应这里的现状。甚至偶尔还会拿出末世学来的阴招,阴那么一两个心思不正的人,教训他们一下。 至于那些人的死活……那就得看天命了,她也不强求,大不了没死就继续玩呗,就当打发时间了。 反正这里还没一个值得她动真格的呢! 她有足够的时间享受生活。 就像现在那些个离谱的谣言,那些个毫无意义的挤兑,跟她在末世里所受过的,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也没办法让她产生多大的情绪。 顶多就是无语,而后就被免疫了。 进了深山,那些杂乱的声音就被山里的另一种吵闹取代了。 蛇的爬行,虫子的鸣叫,小动物们的蹦跳和偶尔发出的咀嚼和哼哼声。 沈易遥哪怕不放开反应,再次入山,感觉也是截然不同了。 随着她的等级升高,这些声音也会越发的清晰,但到达五级的时候,又会有所升华。 那个时候,她也许可以像是关闭或者放开感知一般,控制自己的探听范围。 这个……她只有听说的经验,还没有自己尝试过,所以也并不是十分清楚。 在那之前,这些噪音,她只能靠着自己的毅力去忍受。 凭借着超强的耳力,和强大的感知能力,在满是苍翠的林间,她就是植物们的主宰。 沈易遥在山上想要找草药,可是比旁人容易太多了。 只要是她走过的地方,所有她想要采回去的山货都无所遁形。 无论是随处可见的胖胖的蘑菇;还是隐藏在杂草丛生之中,不想被人发现,将苟发育进行到底的各种药材。 但凡她现在想要的,都会成为她的囊中物。 沈易遥一路上走的那叫一个轻松,采摘的那叫一个顺畅。 半途偶尔遇上了两条野鸡脖子,还在那里打架争地盘儿,结果被路过的沈易遥直接捡走,成了她下锅的药材。 林间躲着正吃草的野兔子,还没来得及感知到危险,就被沈易遥定住,捡蘑菇一样弄晕了甩手丢进了背筐。 野兔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就稀里糊涂的被带走了。 跟它一样懵逼的,是正在跳着求偶舞的一只雄性野鸡,和被它正追求着的那只雌性。 还不知道看没看对眼儿的这一对野鸡,在被沈易遥留意到的时候,也定格在了雄性野鸡一个妖娆地动作上,一起进了她的背筐。 再往深处走,就是充满凶性的掠食者们的地盘了。 沈易遥的步伐却依旧从容不迫。 她就这么悠闲地跟散步一样,走到了人迹罕至的掠食区,却是才一过来,就发现了好东西。 沙参! 又见沙参! 虽然没有人参值钱,但这边的沙参很少有人敢过来搜刮,也就让它们肆意地生长到了十几到几十个年头。 就跟当初她在发现狼的地方不远处,能发现八九十年份的人参一样。 沈易遥蹲身去触碰那株沙参,确定了它大概活了三十五个年头了。 这已经可以卖上价了。 只是还不够。 沈易遥给了它一些光丝,让它大概拥有了五十年药性的品相,这才控制着它,让它自行回拢了根系,心甘情愿地落到了她的手心。 得了一株沙参,沈易遥又往深山里探了探,发现了一群野猪。 她小心地避开了那片区域,又往旁边探去。 这一探,就又让她探到了好东西! 人参!纯天然的野山参! 只是这个位置有点儿麻烦,离那群野猪的活动范围太近了! 沈易遥皱眉,不得已只能再次释放空间笼罩这一片区域,尽量做到不惊扰那边的野猪,悄咪咪地闷声发大财。 沈易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人参旁,蹲身去触碰那株人参。 这一株没有上回的品相那么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被野猪祸祸的关系?这株人参本该有百年的样子,却是好像被啃食掉一半,剩下的根系顽强活了下来,又重新冒头。长的有那么一点儿另类的丑,且药性流失过多,还比不上三四十年的人参呢! 这也就是沈易遥碰到了,换做别人,遇上这么个残次品,估计都会叹一声可惜。 在他们看来,这株人参已经废了,并不值钱。 可沈易遥却并不在意。 她不动声色地把那株人参“嗖”一下收进了空间,才抬头向着野猪群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皱,落地无声地悄然退走。 好不容易离开了野猪群的范围,都还不等她松口气,一声野兽的怒吼,和一道破了音的惨叫声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听声音,离她还不远。 还正巧就卡在了她的感知范围边沿上! 沈易遥往那边挪了两步,终于将那倒霉鬼覆盖,却是不可置信的看直了眼。 “这……他怎么会上山?” 第198章 救人自然要救到底 沈易遥满脸惊讶,看到一头黑不溜丢的野兽也落入了她的感知范围内,让她当即感觉头都大了。 是狗熊! 当地人管那叫熊瞎子,但凡遇上,装死也没用。 谁看到熊瞎子不是吓得心跳如鼓,满头大汗的? 就这……再往地上一躺,简直就是给熊瞎子送菜呢!还在脸上写着:鲜嫩,美味。 人类的血肉没有强烈的腥膻气息,在猛兽们的眼里,绝对是比德芙还要细腻丝滑的美味。 尤其熊瞎子特别喜欢抱着人舔脸……舔着舔着脸皮就没了,想想都吓人。 而那边眼看着就要被熊瞎子抓住的人,她还不得不救。 沈易遥瞬间掏出了空间里的老洋炮,这玩意除了借给郭山的时候,她都是随身带着的。 且里面的火药和炮子都已经装填好。她上山向来小心,很少会出现问题。但她也谨慎惯了,喜欢给自己留后手,藏底牌,这老洋炮就是其中之一。 这不?今儿就用上了! 沈易遥拿出老洋炮,往前抢了两步,对着那头熊瞎子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伴随这熊瞎子的一声惊嚎,它的头上飙出血花,狼狈倒地。 沈易遥没有耽误时间,也计算着那一枪的距离较远,怕是不能一枪毙命。 老洋炮的威力本就不大,这玩意也就打个鸟,欺负一下兔子和野鸡还行。 面对这么大的猎物,还是这么远的距离,哪怕她射穿了它的眼睛,怕是也没能成功伤到它的脑子。 “还得补一枪。” 沈易遥手脚麻利地装填着火药和炮子,速度快到被她救下的人,还傻愣愣地坐在地上,连动都没动一下。 看样子,更像是以为没了危险,在那后怕。 沈易遥嘴角抽搐着大喊一声:“离它远点儿,它还没死!” 这一嗓子成功惊醒了傻呆呆的中年汉子,他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使劲儿想要起身,却是腿软爬不起来。 而那倒地的熊瞎子的确没死,还在喘着粗气,也正在试图再次爬起来。 中年男人吓坏了,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尽量远离那熊瞎子,担心被伤到的熊瞎子会不管不顾地拿他泄愤。 沈易遥端着枪快步冲了过来,在熊瞎子起身时,她已经快要冲到近前,以最佳射击距离,给了那熊瞎子第二枪。 “砰!” 熊瞎子愤怒的咆哮还没能吼出口,就变成了一声悲鸣,支撑起一半的身体也瞬间垮塌了下去。 这一次,它只有出气,没了进气,很快就彻底没了气息。 沈易遥把枪往身上一背,仔细感应了一下,确定熊瞎子的最后一口气息断绝,她才上前去查看自己两枪的成果。 确定两枪精准射入熊瞎子的眼睛,并没有伤到皮毛,沈易遥才满意地勾了唇角,完整的熊皮,可以做件很不错的御寒衣裳了。 至于说要卖熊皮?她还真没想过。 好不好脱手她都没考虑,单说这熊皮如果真卖出来好价钱了,山上的熊瞎子怕是一两年内就得灭绝。 这么大的一口锅,她可背不起,所以她也不开这个头。 因为猎到了一头熊,沈易遥打消了再猎两头狍子下山的打算。 她起身,拿出麻绳给熊瞎子来了个五花大绑,随后双手一提,就把熊给提了起来,又放到了地上。 以她的臂力来衡量,这头两米左右的熊瞎子,大概有三百多斤。 她觉得自己如果不是一直把它提在手里,而是提着它一点点挪的话,应该……不会被当成怪物围观的吧? 沈易遥琢磨着可行性,却没忽略再次惊呆的熟人。 她转头迎着那道视线看过去,歪了歪头:“王叔儿,你没事儿吧?” 这人,正是沈易遥的邻居,王忠义! 王忠义瞪圆了眼睛,一副被吓得魂飞天外的模样。 他,他都看见了什么? 这……沈家丫头两枪打死了一头熊瞎子,还……还一下子把那熊瞎子给拎了起来! 那可是三四百斤的庞然大物啊!刚刚站起来凶他的时候,得有两米多高! 就,就就这么轻易被这小丫头给收拾了? 王忠义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易遥,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沈易遥眨眨眼,不会真给吓傻了吧? 她又试探性的唤了一声:“王叔儿?” 王忠义终于回神,挺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没,没事儿,我没伤着。” 语毕,他就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是感觉“嘎巴”一声,腰上传来一阵难忍的疼痛。 “嘶……” 王忠义把那一声即将出口的“哎哟”,硬生生给憋了下去。 本来让这小丫头救了,他就够没脸的了,这会儿还娇气的跟个娘们似的,这张老脸就真不用要了。 王忠义忍疼,被沈易遥看出来了。 要换了是别人,她还真不一定会跑上来救人,谁知道救完人之后会不会被讹上啊? 但王叔儿这人还挺不错的,尤其还是邻居。 如果她见死不救,这隔壁孙家才死了一个,转眼王家顶梁柱也没了……她都能想象得出,肯定得有人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这帮人会说左邻右舍都是被她克死的,甚至进一步添油加醋扯得更离谱。 在看到王忠义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认出他时,沈易遥就已经想出他死在这之后,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她可不能让人把她克人的名声坐实,那可就太被动了。 沈易遥只在瞬间就做下了决定,出手把人给救了下来。 救人自然要救到底。 她耳力太好,王忠义急于起身,发出的那一身骨头错位的声响,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沈易遥无声叹了口气,她还要拎着熊的尸体下山呢!可背不动这么大个人! 再说就算她能背,也不能让这人沾她边儿,要不话茬就要往更歪的一边发展了。 那……她先下山去叫人? 可谁知道她一走,这人会不会再遇上些什么? 左右为难之下,沈易遥做了最不愿意做的那一步选择……上手帮王叔儿正骨。 只是正骨肯定是不行,还得浪费她半条光丝。 人肯定得带下去。 这熊瞎子有了这么个见证人在,她也没法偷藏进空间带回去了。 哎……麻烦呐! 沈易遥收敛了不太情愿的情绪,上前一步关心道:“王叔儿?你是不是刚才躲熊的时候闪到腰了?我跟我干爹学了一阵子推拿正骨,你要是信得过……我帮你看看?” 第199章 flag不能乱立 王忠义咬紧了牙关,疼得眼底都出现了一丝惊恐和绝望。 他……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要是腰断了,他可怎么下山啊? 让这丫头去叫人,一来一回的,会不会出现第二头熊来吃了他啊? 他可是知道这熊一般都是一对的。 正在他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差点儿哭喊出来时,沈易遥的话简直如同天籁! 王忠义哪里还顾得过来脸面不脸面的?为了活命,他赶紧点头,眼中满是希冀之色。 沈易遥把背筐和老洋炮都放到了熊尸旁,这才蹲身查看王忠义的情况。 “王叔儿,没事没事,腰没断,就是闪了一下。得把骨头正回来,你这腰间盘突出来啦。” 王忠义闻言松了口气,再次点点头。 他疼得不行,只能死死咬牙,害怕一张嘴就疼得连哭带喊的,再把黑丫儿吓着。 沈易遥也看出来他疼得不行了,那一头一脸的汗珠儿都有黄豆大小,后背的衣服也湿透了。 她没有再说话,手上绿芒微微一闪,一个巧劲儿,就把王忠义扭伤突出的腰间盘给复位了。 王忠义只感觉腰上猛地一疼,又是一声“嘎巴”。 他实在是没忍住,一声“哎哟”终于出了口。 只是很短的一声,他就紫涨了一张脸,再没吭一声。 复位了骨头还没完,还需要调理一下那一截腰椎,不然这伤还在,她这位邻居可走不了几步就得疼的想晕过去。 他们可耽误不得,得赶紧离开。 刚才连续两声枪响,可说不得会不会引来什么。 沈易遥出手极快地把光丝注入那一截腰椎,修复着那里的损伤。 王忠义只觉得随着这丫头按按推推的帮他推拿,他后腰的疼痛越来越轻。 不过片刻功夫,刚才快要断裂似的疼痛,就好像是错觉,是他在白日做梦一样! “神了!” 王忠义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感受着后腰放松了下来,疼痛已经彻底消失了。 “不疼了!”王忠义惊喜! 沈易遥这时也停了手,起身去拿背筐,人也笑着道:“王叔儿你慢慢适应着起身试试,错位的骨头按回去了,应该能下山了。” 王忠义闻言大喜,但也害怕自己动作太大,再把他那脆弱的骨头再给扭出来。 他听了沈易遥的话,小心适应着一点点站了起来。 之前的腿软乏力都消失了。 别说是下山,现在让他下了山之后再走着去镇上再走回来,他都觉得没多大问题! 王忠义欣喜之后,一个劲儿地跟沈易遥道谢。 “多谢你啊大侄女,要不是你,我今儿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咧……” 沈易遥摆摆手:“王叔儿,快走吧,咱们还没脱离危险呢。” 王忠义眼神一凛,也想起了刚才自己担心的事儿,点点头,就要上前帮沈易遥背筐。 沈易遥又摆摆手:“不用,王叔儿你的筐呢?没带吗?” 王忠义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筐没在背上……他一拍脑门儿! “哎!瞧我这丢人呐!” 说着,他就向着不远处跑了过去。 沈易遥看着他出溜到了不远处一个草坑里,从里面捡出来一把镰刀和一个背筐。 镰刀上有血,背筐里的东西,沈易遥看清楚了。 那是一只差点儿被劈成两半的兔子,那死相……简直惨不忍睹。 看来王叔儿就是追着这只兔子过来,才会误入到熊瞎子的地盘的吧…… 闻到那股血腥气……沈易遥头疼。 就这么不谨慎,还敢入深山,这还真是为了一口肉不要命了啊? 这血腥气就算引不来熊瞎子,也会引来狼群或者野猪,甚至是老虎。 这山里的东北虎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就算是沈易遥,对上了也不一定能有胜算。 她现在的异能强度,连定住一身蛮力的狗熊怕是都难,换成杀伤力更大的东北虎……她就更加没有把握了。 更狠的是那边的一群野猪,比这俩家伙更加难缠,一旦惹毛了或者受了惊吓,就会横冲直撞地靠着一身蛮力袭击入侵者。 要她定住一群疯猪……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沈易遥不想多耽搁时间,所以在王忠义捡起背篓的时候,她已经快言快语地一指来时的方向:“王叔儿,咱们得赶紧走,你这筐里血腥味儿太重了,那边还有一群野猪,慢了咱们今天可就走不了了。” 说着,沈易遥已经双手拎起了那头熊瞎子,率先向着她指的方向挪了过去。 王忠义看着她一下一下地把熊瞎子往前挪动着,竟然走得还不慢,那句想让她别管熊了的话,就被他咽了回去。 那么大一头熊瞎子,一身都是宝,换了是他,他也舍不得扔。 别说是熊了,就是他筐里的兔子,他都舍不得扔下。 哪怕刚刚这孩子说血腥味大很危险,他也还是舍不得把兔子扔了。 家里孩子磨牙着要吃肉都磨了他好久了。 上次弄的那点儿肉,两顿就没了。 这么久没能吃到肉,孩子又想吃,他本来是搭伴儿来的,可为了追兔子,他跟他们就走散了。 现在想来,刚才的熊瞎子,可不就是在他砍死兔子之后,闻着了血味儿才找着了他的? 王忠义抿抿唇,今儿就弄了这么一只兔子,孩子还在家里等着要吃肉呢! 他也不可能再在山上转悠了,吓都要吓死他了! 王忠义摸了摸背筐,一走一过揪了两片不知道什么植物的叶子,把镰刀上的血给擦干净,随手把叶子往地上一丢。 沈易遥看见了,抿唇没管。 只是她把自己的感知尽量开到了最大,耳朵也动了动,仔细听着周遭的声音。 万一再出现危险,她就想办法把人打晕,再把熊收进空间。 没了这么两个碍手碍脚的存在,她自信只要不是东北虎和一群疯批野猪,她都能游刃有余的解决。 可能是应了那句flag不能乱立,或者是恼人的墨菲定律吧? 就在沈易遥这边两人离开后没多久,一帮人就出现在了刚才杀熊的那个地方。 这群人检查着地上的痕迹,有经验老道的人开了口:“是熊瞎子,看样儿是被打死扛走了。” 又有人发现了沈易遥和王忠义的脚印,指了指:“看大小是两个人,一个大人,另一个像是……半大孩子?” 看完了现场,确定这里刚才只有两个人,这群人凑到了一起:“一大一小扛一头熊?去看看?” “一头熊差不多三四百斤,他们扛着熊可走不远。咱们跟去看看,不是俺们村儿的,那就截胡!” “我看干的过,走走!” “追!” …… 第200章 冲着她来的 沈易遥这边正在一下一下的挪着熊瞎子,挪几步还得等一下后面走得贼慢的王忠义。 她感觉自己的速度已经很慢了,可她这位邻居在后面小跑着,都还要她停一停等等他。 这速度慢的让沈易遥有些烦躁,她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想要走快点儿。 奈何现在还在深山的范围,没她带着,这人要是再撞上点儿什么,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王忠义是真不怎么上山的人,进了深山,小跑起来也都跟裹脚老太太没多大的区别,动不动就得被绊一下,速度贼慢。 他心里也着急害怕,担心另一头熊会发现不对追过来。 可他越是着急就越出错,脚下磕磕绊绊地反而速度更加拖沓。 眼看着沈家小丫头走走停停地,总要回头等他,王忠义臊红了一张脸,映衬得他那张小麦色的脸都变成了紫薯。 沈易遥也没有催促的意思,感觉离得远了,就静静地等一会儿,就当是缓一缓她的腰了。 要是一直拎着走,说实话还真不累,别说一头熊,再来一头她也拎得动。 但在人前,她还是得收敛着点儿。 可这么拎着挪一步就要放下,往前走两步在拎着挪一步再放下……她就得不停地弯腰,费劲不说,腰是真的累。 哪怕她的身体强度非一般人可比,也还是会觉得酸麻。 站下等人的时候,她会去缓解一下腰上和手上的不适感,倒是有种苦中作乐的味道。 眼见着就要离开深山的范围了,沈易遥却忽然顿住。 在她感知范围的边缘,正有一群人目标明确地向着他们的方向追过来。 沈易遥看得见地上的血迹,就像是指路明灯一样把人带向了他们。 她背筐里的都是活物,一个都没被她弄死,不存在血迹。 她手上的熊,也被她封住了眼睛的伤口,一路也没留下一点儿血迹。 熊血也是好东西呢,她可不想浪费。 再说这一路这么个挪动颠簸,要是不做点儿措施,怕是熊脑花都得颠出来了。 那么……这血迹就很明显了,是她这位邻居筐里惨死的兔子滴滴嗒嗒留下的。 emmmm,这也算是一还一报吧。 沈易遥无奈,一指前面:“王叔儿,你从这里走,就能离开深山了。直走,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看见咱们村儿的人。” 王忠义也停了下来,没动,喘着气皱眉问了一句:“那你呢?” 沈易遥指了指熊:“我歇会儿就走,王叔儿赶紧走吧,你身上血腥味儿太重了,走慢了可就把狼招来了。” 王忠义本想说要等等她,结果被这话噎住,不好意思再说留下的话了。 人家这话说出口,他再说留下来,那不是存心害人呢吗? 王忠义一张脸臊得都没法看了,他点点头:“哎,那叔儿先走了,叔儿要是看见郭家的,就让他们来接接你。” 沈易遥笑笑应了,目送王忠义蹒跚着缓缓离去。 眼见着那背影隐入了一片翠绿中,沈易遥还能通过感知监视着他的周遭,确定这人周围没有任何威胁,沈易遥才松了口气。 她转手就把熊给收了起来,又催动了异能,驱使着周遭的植物,把王忠义留下的痕迹给抹除,这才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跑去。 后面的人追到了这里,刚才还很明显的痕迹忽然就消失了。 经验老道的那一个又开了口:“不好,他们可能发现咱们了,这是藏起来了?” 一听这话,这群人都急了。 有人不甘心的问道:“那咋办?就,不要了?” 又有人跟着附和:“就是啊?他们要是发现了,那证明咱们都追上了,眼见着就能把人堵住了啊!” …… 一群人七嘴八舌着,都不甘心现在就放弃。 经验老道的那人,显然说话最有力度。 他皱着眉四处打量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沈易遥离开时留下的痕迹,眼睛一眯。 “这边,最少有一个人往这边跑了,你们几个径直往那边追,看见熊了就抢了走人,小心别弄出人命来。” “你们几个,跟我往这边儿追,万一对方耍心眼子走这边儿了,咱也能把熊截下来。” “行!” “好嘞!” 眼见着这帮子人要兵分两路,其中一个心眼儿有点儿小,性格也偏谨慎的开了口:“哎哎,不管哪边追上了,可都不能吃独食啊,咱可是一起发现的!” 经验老道的那人一摆手:“行了,有我呢!谁敢?那以后都别跟俺们上山。” 一句话安了众人的心,他们这才脚步匆匆地分开。 沈易遥实际上并没有走远,这群人到了这里停住时,正好就落进了她感知范围的边缘。 她想知道这帮人是不是冲着她来的。 结果一听,还真是! 沈易遥冷笑了一声,左右感应了一下,把她养的那条野鸡脖子给放了出来,叮嘱了它两句。小蛇就很灵性地点点头,小黑豆似的眼睛亮亮的,闪动着吃货们眼中常有的绿光。 眼看着小蛇向着追王忠义那边的人快速游了过去,沈易遥这才转头再次绕起了圈儿来,把这帮人往另一个方向带去。 那里,有一群被枪声惊动的野猪,正在警惕四顾。 沈易遥故意在地上留了许多痕迹,脚印跺地很深。 虽然没再出现血迹,但一看就是个扛着重物急匆匆赶路的人。 这让身后追赶的几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只是他们追着追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人不由得低骂了一句:“扛头熊都能比咱们走得快?这死小子力气这么大?” 他声音不大,却还是被领头的那一位瞪了一眼。 这一眼的意思十分明显,是在警告那人不要打草惊蛇,惊动了对方。 眼下那人跑的急也是好事儿,再怎么说一个人的体力都是有限的。跑得急,心还慌,力气流失就快。 要是感觉身后没危险了,哪能还继续使劲儿跑? 只要那小子一松懈,他们哪里还能追不上人? 老姜就是老姜,想法可跟他带着的一群缺根筋的家伙们不一样。 他想的更多,也更狡诈。 沈易遥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半大小子了。 眼见着离那群野猪还有两百米左右的时候,她停了脚,悄然蹿上了树。 而她身后的人,正一脸势在必得地向着这边紧追不舍…… 第201章 就说上树没用嘛…… 沈易遥隐在茂密的树冠中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好像与这棵树融为了一体。 她眼睁睁看着那帮人走来;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树下经过;眼睁睁看着他们快速向着藏着野猪的那片林子跑了过去。 因为那边野猪走动发出的响动,她还看见了那些人眼中的惊喜。 这是以为找到她了? 呵。 沈易遥就这么漠视地看着他们眼带贪婪,摩拳擦掌地向着边缘藏着地一头野猪扑了过去。 有人端起了老洋炮,有人举起了镰刀,还有人手里的柴刀也在蠢蠢欲动着,这可不像不想弄出人命的样儿。 要是她真的扛着一头熊,筋疲力尽地被这群人堵在深山里,他们会不会真的放她毫发无损的离开? 端看他们现在一脸的狠意,也能猜出一二。 沈易遥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不仁我不义,没得怨天尤人。 能不能在野猪群里活下来,就看你们是不是命不该绝了。 这几人的命,沈易遥依旧不强求。 毕竟他们也没追上她,没真的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但他们不依不饶跟到了这里,那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要是他们有那个本事反杀一群野猪,她放他们一马也不是不行。 沈易遥围观看戏,把自己隐藏的很好,气息都掩藏了起来,不给野猪们发现一点儿端倪。 听着那边分不清是人还是猪在尖叫,已经乱做了一团,她的心理没有半丝波动,甚至还想捧一丫西瓜边吃边看。 大概是因为人多?那边的惨叫和嘈杂声持续了挺长时间。 有人挥舞着镰刀,脸上满是惊恐地大叫着:“别,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 那镰刀的确锋利,伤到了一头野猪。在它的背上划出长长的白印后,刮伤了它的耳朵,也激怒了它! 它猛地冲上前去,把人撞飞老远,掉进了野猪堆里…… 一阵惨叫伴随着骨头被踩断的声响,听着格外渗人。 也有人吓得把身上能丢的东西全都扔了,试图用东西吸引野猪们的注意,自己则趁机转身就逃。 可惜野猪不吃这一套,它们对正在移动着的活物更感兴趣。 一头公猪支着粗长的獠牙,一刨蹄子追了上去。巨大的獠牙正中红心,一声古怪的惨叫声失了阳刚之气,人也被挑飞了出去,再次被乱蹄踩踏。 嘎巴嘎巴的脆响声中,那惨叫声阴森而又可怕。 其他人基本都在反击和逃跑之间二选一,唯有带头的那一个经验老道的人不同。 他在野猪冲来的时候,一把扯住身边一人甩向了野猪,紧接着将背筐快速丢开,背着老洋炮就上了树。 他这套动作速度极快,别说是他身边站着的人没反应过来,就是冲过来的野猪都没反应过来。眼前已经有了目标,啊啊惨叫着吸引了它的注意力,那上树的人就被它忽略掉了。 沈易遥这边无聊地都开始给那边一群想弄死她的人掐点儿了。 “啧,十分钟都没撑住,还一头野猪都没能撂倒,真废物。”沈易遥撇撇嘴,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 她也没错过那边还有一人爬上了树,暂时得了安全。 只不过嘛……她嘲讽一笑,遇上野猪群,上树可是没用的。 沈易遥的想法刚刚转动,那边一群野猪发现人都弄死了,却没闻到那股让他们厌恶的火药味儿,就开始躁动着又四处找寻了起来。 那些早都被踩踏拱咬得没了人样儿的尸体,被那么残缺不全地扔在了原地,丝毫引不起一群杀红了眼的疯猪们半点兴趣。 忽然间,一头猪动了动鼻子,一双黑亮亮的豆豆眼,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跟树上的中年男人对上了。 男人紧张得手心冒汗,一时太害怕,根本没办法考虑后果不后果的,他瞄准了那头猪就开了一枪。 “砰”的一枪,野猪“嗷”地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抽搐了起来。 沈易遥看得双眼一亮,可算有人反抗了哎! 只是这一枪也像是捅了马蜂窝,让那一群跑得队形散乱的野猪们,全都齐齐转了过来。 母猪们带着小幼崽调头就跑,公猪们却像是疯了似的,向着那棵树的方向不善的冲来。 那男人看到这一幕,脸色变了变,但却仗着猪爬不上树,够不到他,心安了几分,也算给了他一个反击的时间。 不管怎么样,只要它们爬不上来,还不就是看着他干瞪眼吗? 今儿搭进去好几条人命,他要是自个儿活着回去了,压根没办法交代。 可要是他能把这么一大群的猪都给打死,也算是给这场意外中遇难的同村人报了仇。 不,不止报了仇,他能单枪匹马拿下这么多的野猪,拿回去这么多的猪肉,那可是大功一件! 他将成为村里的杀猪能手!除害英雄! 说不定他还能借着这群野猪评个先进,破例成为劳模呢! 男人的心中一片火热,稳了稳心神,填装火药的手不再害怕的哆嗦,却又换成了激动地发抖。 好不容易再次装填好火药,男人开了第二枪,又一头野猪倒地,跟癫痫病患者一样,疯狂抽搐了起来。 两头中枪的野猪并没有死去,却是倒地不起,拼命地挣扎着。 痛苦让它们破坏着周遭一切能被破坏的东西,好不容易爬起,它们又更加疯狂地冲向了那棵树。 “咣咣”两声,一人环抱不住的大树树干发出了不堪重负地吱嘎脆响,那棵树缓缓倾斜,眼看着被撞断了大半。 两头猪这一撞,直撞得头骨碎裂,却依旧没死。但它们也爬不起来了,倒在树下蹬着蹄子,还在拼命地挣扎惨叫着。 那声音像极了村里杀猪时的猪叫声。 这声音也彻底点燃了公猪群的怒火,尤其是那熟悉的火药味,更是让它们疯狂。 攻击性拉到了满值的公猪们,全都挤向了那棵树。 它们那一身树上摩擦、泥地里果泥的“铜皮铁骨”,又在那即将断裂的树干上加了一把子力气。 终于,倾斜的大树发出一声悲鸣,依依不舍地跟它的树根告别。 正在树上装填火药的男人,因着这一变故,手上的火药和炮子怎么都装填不上。 还不等他准备好第三枪,人就从树上砸了下来,还被倒地的冤树恨恨压住了一条腿。 “嘎巴”一声,腿骨断裂地声响入了沈易遥的耳,紧接着是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叫声接踵而来。 沈易遥摇摇头,无声叹了一句:“就说上树没用嘛……” 第202章 还真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啊…… 看着那猎了两头野猪的人,最后遭到了野猪更加疯狂的报复。 拱、撩、踩都不算什么了,还被野猪给咬了! 野猪是很少会动嘴去咬人的,哪怕咬人也跟狗子差不多,咬一口就松,但激怒了它,它会一连咬上好几口。 可这一回,沈易遥见识到的却不同。 几头野猪愤怒地咬住了还在惨叫的人撕扯……那本就被踩烂的人,硬生生体会了一把车裂之刑。 眼下,他是在场几人中,唯一一个尸体不全的。 沈易遥淡漠地看了个全程,随后就是等着野猪们离开这里,去跟它们群体中的“妇孺”们汇合。 只是愤怒的公猪们还没有解气,还在虐尸。 野猪本就是杂食动物,它们除了喜欢祸害庄稼之外,最喜欢的,是捕猎狍子等其他族群的小幼崽吃。 两脚兽的肉,在它们的食谱上等同于小幼崽的肉,落进野猪群里的人,基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沈易遥全程看着,暗暗下定决心,在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力敌野猪群之前……见到这玩意,那就得能躲多远躲多远,眼下可就是前车之鉴! 等着野猪们都离去时,沈易遥无语地望了望天……晌午怕是赶不回去了啊。 这边野猪退离后,沈易遥悄悄下了树,把感知开到最大。 确定了野猪退离了几近三百米,沈易遥继续用空间隔绝着自己的气息,上前将地上死去的两头野猪给收进了空间。 她没多看一眼那些几乎被吃空的骨架,转头以自己最快地速度逃离这一片区域。 谁知道那群野猪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说不定它们会将剩下的“食物”留给母猪和小幼崽,她可不想留下给人家加餐。 即便野猪们没有回头,这山里也从来不缺猎食者,死在山里,不是死在熊瞎子的地盘,那基本就是尸骨无存。 “还真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啊……” 沈易遥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心头的悸动,她很想把李继东和六丫丢进野猪群,可她又真的不敢。 她害怕自己那么做了之后,以后稍有不顺眼的,就会想把人弄死…… 习惯成自然,开弓难有回头箭,末世活了十年的人,心中都有恶念,她不敢也不能放出心中的恶魔。 几乎是在她离开了猎食区的范围,就感应到了小蛇在向着她靠近。 沈易遥收了空间异能,让自己的气息外放。 果然,小蛇这回坚定了许多,快速向着她的方向游了过来。 与小蛇成功汇合,沈易遥从小蛇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小蛇很是傲娇地把自己在沈易遥的手心盘成了蚊香,舌头高昂着来回摆动,向着主人邀功。 那几个人,它可是挨个赏了一口呢! 有了李铁柱那一回的经验,它这次可没有两口就把毒液浪费光了,在那几人身上来了个雨露均沾。 当然,它的毒液是有限的,这样均摊下来,这帮人要是及时挤出了毒血,怕是一个都毒不死。 所以它在毒液耗光之后,还跟他们打了会儿游击战,多咬了他们几口。 它现在可不是一般的毒蛇,它比同类的速度更快,感知飘飘然地觉得自己已经快成了一道闪电。 那群两脚兽被它吓得惊慌失措,还以为误入了蛇窝,哪里还有心思停下来处理蛇毒? 这么一跑,蛇毒可就不止在伤口那么浅显的留存了。 小蛇的豆豆眼努力地向主人邀功,沈易遥笑着点了一下它的小脑瓜:“干的漂亮,现在还不行,等回家的。” 小蛇有些不满,但也知道不能太任性了,于是乖乖低下了头。 沈易遥把小蛇收进了空间,迈开的步子却又一顿。 有人来了! 她先听到了说话声,紧接着一群身影出现在她的感知范围内。 沈易遥勾唇,快速把熊瞎子给拿了出来,装作在原地休息的样子。 她这边又等了小片刻,那群人就走到了近前。 为首的几人,正是顾安勋、郭山、王忠义和刘大队长。 顾安勋和郭山一眼就看见了沈易遥和她身前巨大的熊,眼睛一亮,快步跑到了她跟前。 “丫头!”x2。 两人齐声叫她,沈易遥却是竖起了食指:“小声点儿,这附近有野猪,可别招过来。” 她一句话,成功让后面还想说话的一群人都闭了嘴。 沈易遥刚要上手去挪熊瞎子,就被顾安勋和郭山给拦了,俩大小伙子在绑熊的绳子上穿了两根棍子,一起抬熊的时候,还险些没能站起来。 这……好沉! 这丫头竟然自己把熊挪这么远,怕是累坏了! 顾安勋和郭山几乎同步想到了这一点,眼里都有心疼,都抿着嘴没说话,咬牙把熊扛了起来。在众人的护送下,一路向着大柳村走去。 来的路上,他们遇上了一帮子人,那一个个的都脸色紫青,倒在林子里胡言乱语着。 刘大队长本来还好心的想要上去救人,结果听着他们喊出来的那些话,差点儿把他气个倒仰! 感情这帮人是盯上了黑丫儿和王忠义! 听着他们的话,这帮人应该是来追王忠义的,那另一帮人呢?是不是追黑丫儿去了? 王忠义也是一阵后怕,喃喃着:“那丫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让我先走的?我……我……” 王忠义后悔得直抓头发。 刘大队长也沉了脸,满眼的担心。 顾安勋和郭山都炸了毛,一句话的功夫都不想耽搁,就怕去晚了,丫头会遇上什么不好的事儿。 俩大小伙子赤红着眼睛,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可是吓坏了不少人。 …… 还好,还好他们先一步找到了黑丫儿! 还好,还好黑丫儿没出事儿! 确定了黑丫儿没事,一群人才松了口气。 刘大队长走在沈易遥身边,仔细地问了她今天上山之后都遇上了什么。 沈易遥答的也很有技巧:“我去采药了,有个地方我常去,那里偶尔能看见野猪……没想到今天才走到那儿,就听见了王叔儿的声音。” “我离老远儿的就看见熊瞎子把人给扑倒了,哪还能想着野猪不野猪的,就开枪把熊瞎子给打死了。” “头一枪太远了,它没死,我跑过去又补了一枪,这才打死它。” “那地方有野猪还可能有另一头熊瞎子,我看王叔儿吓够呛,没回神,就催着人赶紧走。我们走的太急,就到刚才那个地方,我就没劲儿了,让王叔儿先回去。王叔儿说叫人来接我,我就在那等着了……” 第203章 阴阳怪气的“攀亲” 沈易遥“老实巴交”地把之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遮掩掉了她遇上了那帮人的事儿。 刘郑毅听得很仔细,并没有听出心虚害怕和其他的异常。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这丫头真的遇上了那帮人,哪里还能毫发无损地等到他们来接? 何况……刘郑毅的眼神看向了被郭山和顾安勋抬着的那头熊瞎子。 那熊身上除了灰,一点儿伤口都看不到,他们离这么近,除了熊臭,也没闻到太重的血腥气。 这熊很完整,那丫头运气也很好,停下的地方已经脱离了野兽们活动的区域。 想到这,刘郑毅不禁感叹着,丫头是有大福气的! 今儿这事儿多危险,谁心里都有数,一个搞不好那就是两条人命都得搭进去的大事儿! 不止刘大队长唏嘘不已,几乎跟来的乡亲们,都以一种“这丫头走了狗屎运”的眼神儿,在盯着沈易遥打量。 沈易遥“犹自不知”地跟在刘大队长的身边,时不时地跟刘大队长说两句,偶尔也会应两声王忠义的嘘寒问暖。 王忠义还能带着这么多人来寻她,沈易遥是很意外的。 毕竟当时这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脸上明显写着“后悔上山”四个大字。 她想着他能下山之后把话说明白,叫人上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却不想他那么抗拒上山,还能再跟着来一趟,给大伙儿带路。 因为这一点,沈易遥是真的开始对这位邻居刮目相看了。 有了这么一大群人护着下山,回大柳村的这一路都没再遇到什么波折。 刘大队长虽然不想救那些人,但他人在其位,私心都得暂且放到一边。 只是救也有个先后。 他是先找到了沈易遥,确定了人没事儿之后,才又想起了那帮人,打发了个人去孙家沟报信,让他们村儿的大队长头疼去。 他能给传个话,已经很不错了。 可让刘大队长没想到的是,这一传话,孙家沟的人竟然能黑白不分的赖上了他! 他差点儿气笑了,本来他还不想救那些人呢! 要不是看在他们没伤到丫头还遭了报应,他连传信都懒得帮忙。 现在看来,跟孙家沾边儿的就绝对没好事儿,一个那么能作的孙宝根,也不是个别现象! 瞧瞧瞧瞧! 他们上山,发现孙家沟的人出事儿了,好心给报了个信儿,结果就这?诬赖是他们伤的人? 呵! 刘大队长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呢,也觉得新鲜。 他眼刀子一横,皮笑肉不笑的开了口:“赖俺们?来你们都摸着良心再说一遍?咋?俺们遇上了你们村儿的出事儿了,帮忙给你们传个信儿。你们不说声谢也就算了,还想着俺们担责任?凭啥?我是你们村儿大队长?还是我是你们爹啊?我咋不知道我还能做你们孙家沟的主呢?” “你们要是认了,那这事儿我担责,以后孙家沟合并到大柳村来,你们队长是个完犊子玩意,我替了他也行。” 刘郑毅这话丢出来,不亚于拿着二踢脚对着孙家沟的人放了。 孙家沟的大队长也过来了,一听这话,气得差点儿撅过去。 尤其刘大队长看他的眼神,满满地讽刺,还带着不容忽视的尖锐。 孙大队长年纪比刘大队长大了七八岁,就想借着年纪在刘大队长面前拿乔。 “我说小刘啊,你这话说出来可就胡搅蛮缠的不讲理了,你说这事儿是你好心?你好心的放着那么一群中了毒的人不管,末了下山了才随便找个人,给俺们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你不是心虚糊弄人呢吗?” “我们就是来了解情况,来要个说法的,你是当事人之一,问你们几句咋了?” “好歹你也是个干部,说话咋就那么不中听呢?” “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 前面,刘郑毅还没有要抢白的意思,等着看着人能说出什么花来。 可这一句“长辈”一出,刘郑毅的脸就黑了,当即不耐烦的一挥手:“得得得,打住吧你,还长辈?你搁这跟谁论资排辈儿呢?” 刘郑毅不客气地“呸”了一口:“想上俺们老刘家的族谱?倒贴俺们都不要。可别在这倚老卖老了,我咋不知道,什么时候长的着急还是优点了?” 孙大队长被噎得又是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你!” 他这边还没“你”出个什么来,刘村长人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话也是慢悠悠的说出了口:“哟?这不是孙家沟的大队长吗?你爸还挺好的吧?真论起辈分来,你爸跟我儿子还是平辈呢,那得从你奶奶那辈儿论起,你呀,生的早几年,那也不能乱了辈分不是?” 说着,刘村长走到了自家大儿子身边,一拍他胳膊:“郑毅啊,那是你姑姑那一支留下的孙辈,按理说,你得叫一声大侄子。” 刘郑毅差点儿没笑出声。 他们把人堵在大柳村外不让孙家沟的人进村,不管是大柳村这边,还是孙家沟那边,都是兴师动众聚集着不少人。 刘村长突然出现,声音洪亮说的这么一句话,两村人都听见了。 孙家沟那边的人不知道两边还有这层关系,一时间交头接耳,都在怀疑他们大队长是不是想以权谋私啊? 大柳村人最了解他们大队长什么样儿了。更是了解刘村长的为人,一听这两人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攀亲”,就知道这是损人呢! 孙大队长可能也知道,所以气得气儿都喘不匀了。 可孙家沟的人……还别说,留给大柳村人印象最深的当属孙宝根,人才没了,孙家人过来还闹了好大一出。 这个印象太深的结果,就是现在大柳村人看到孙家沟的,下意识代入的就是孙宝根那一大家子的印象。 以至于他们现在看见孙家人,自动就在他们的脑门上贴上了“癞蛤蟆上脚面,强行讹(e)人”的标签。 孙大队长是真没想到自家跟刘家还能真扯上什么关系。 现在被刘村长当面这么一说,公事一下子就变成了私事……还是他这个大侄子不称职,搞不定村里的事儿,跑来找表叔闹来了。 这就很折他的面子,让他很下不来台了! 第204章 不止是两村之间的摩擦 孙大队长心中不满,眼神不时瞟向对面的柳家人。 柳老爷子不在,柳家人几乎都以柳建国为首,站在角落里,让自己显得很不起眼。 接收到孙大队长的眼神,柳建国偏了偏头,就当没看见。 孙大队长连续几次看过去,都不见对方给自己一个回应。 他这边不管再说什么,因为一个突然爆出来的辈分问题,再有刘家父子俩的话,就把众人都给带偏成了他带人过来胡搅蛮缠。 孙大队长只好暂且作罢,想要等拿到更加确切的铁证,再来讨要个说法。 毕竟现在找回来的人才一半,还有好几个人连个影子都没找见呢! 孙大队长这边要走,刘大队长可不想让他们就这么轻易离开了。 “哎,别急着走啊?心虚了?咋不把你们那几个被蛇咬的家伙带过来指认捏?” 刘大队长嘲讽地看着孙大队长瞬息万变的脸,笑容变得更加不善:“咋?担心他们说的那些话,让俺们抓把柄啊?是不是人弄回去了,都没送回各家去,放一块儿给关起来咧?是不是还找了个方便救治的由头?” 这话说得孙大队长一脸的心虚。 他的确是听见了那些人说的话,就把人赶紧关在了一起,不让别人接触他们。 那些去寻人的,也被他安排了照顾那几人的活儿,还让他们守口如瓶。 那些骇人的话,要是传进了大柳村人的耳朵里,他们有理也得变没理。 孙大队长以为刘大队长能让人去给他们递话,那当时那些人应该还没到胡言乱语的地步。 可眼下再看……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难道是因为听见了那些胡言乱语,刘大队长才没有及时救治,把人丢那不管了? 孙大队长跟刘郑毅的接触不多,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人,最深的印象……大概就是大柳村家喻户晓的那张破嘴了。 听说这位大队长很不会说话,他还真没当面见识过。 现在真的见识到了,却是恨不能从没来过。 刘郑毅眼多毒啊?一眼就看出了孙大队长那慌乱的表情,和更加急切地一眼一眼瞟向他们这边某处的急切。 他顺着那视线,一眼就捕捉到了柳家人。 这个还真不是他眼尖,而是柳家人现在名声臭了,没人愿意跟他们站得太近。 那一大家子人到的还挺齐,也就自成一体。 对面的频频看向那个方向,实在是太好辨认,也不怪刘大队长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孙大队长和柳家怕是有个什么猫腻了。 刘郑毅的眼眸深了深,把这笔帐暗暗记了下来。 好啊!柳家这是又找着机会搅风搅雨了是吧? 刘郑毅冲着柳家的方向咧出一抹渗人的笑来。 柳建国瞟见了,吓得后背冷汗直冒,同时也在心中暗恨着,孙大队长就是个棒槌! 这死货没事儿老看他干嘛?这不是故意把他暴露出来顶缸呢吗? 沈易遥在人群里不声不响地看着戏,却不想这出戏里头,不止是两村之间的摩擦,还有内鬼勾结外贼呢? 沈易遥眨眨眼,她现在也不清楚野鸡脖子变异的毒性到底能不能要人命……本来她还想着从李铁柱的身上看效果呢! 可李铁柱一是被她干爹及时救了,二是人被拉走了,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儿了。 不过野鸡脖子可是这里最毒的蛇了,哪怕蛇毒变异,弄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副作用来,毒就是毒。 那帮人被救的稍晚,早就意识不清,毒走全身了。 能不能挺过去,还真的看他们是不是命不该绝。 就在沈易遥出神的功夫,孙大队长和刘大队长又隔空互怼了一番,孙大队长完败。 最后,孙大队长还是带着人离去了。 只不过跟他们怒气冲冲趾高气扬地来相比,他们回去的时候就犹如丧家之犬,不仅仅是口头上没能占得大柳村的便宜,还让刘大队长倒打一耙!说他们孙家沟的人图谋不轨,遭了报应还想赖在大柳村头上,其心可诛! 大柳村的村民们可都不是吃素的。 有人来挑衅,那都得是一致对外的,有一个心不齐,那都得被秋后算账。 柳建国正是因为这个,一直在静观其变。 在形成了这种两村对峙的形势时,他是万万不会傻不愣登地站出来帮着外村说话的。 孙大队长一心想让他站出来帮腔,那架势,俨然还把他当成有实权的二把手呢! 柳建国苟了个全程,也气了个全程,在对上刘郑毅的那个笑还有那渗人的眼神时,他更是害怕了个全程。 还好,还好他没真站出来。 看这样子,刘郑毅还有后手! 这要是他刚才跟个棒槌似的出来说个什么“公道话”,怕是现在就要再次开大会,投票把柳家赶出大柳村了。 柳建国甚至已经想到了,在大会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替柳家说话,他们家将被全票同意净身出户,赶出大柳村! 当内贼,那就是叛村,是叛徒,是人民公敌! 也就是这几年的政策好了,村里叛人生死的大权被撤销了……要不然叛徒的罪名一旦落实,被村里人一锄头抡死,那都不犯法,那叫“为民除害”! 柳建国越想心里越慌,回去就直接去找了他家老爷子…… 柳老爷子气定神闲地听着他大儿絮絮叨叨的话,抽着旱烟,也不搭茬。 直到他大儿把话说完,一脸的慌张。 那副六神无主满头虚汗的样子,柳老爷子是真看不上。 可谁让柳建国是老大呢? 老大的地位不可动摇。 哪怕他感觉老二是这三兄弟里头最沉稳也最像他的,还是把他放养了,一心培养老大。 却不想老大是越来越不像话,一点儿小事儿都稳不住了。 不过是副队长的职权被架空了而已,又没被彻底撸下来,整天跟个丧家犬似的,晦气! 柳老爷子嫌弃地看了一眼柳建国,把旱烟袋在炕沿边磕了磕。 这“当当”的声音落入柳建国的耳中,让他一个激灵闭了嘴,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他眼里的慌乱依旧,却似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他爹。 见老爷子依旧老神在在不疾不徐,他的一颗心忽然就定了。 老爷子就像是柳家的定海神针,他不动不摇,他就不用慌乱害怕! 第205章 成了! 孙家沟的人呼啦啦走了之后,大柳村这边依旧热闹。 沈易遥两枪打死一头熊瞎子的事儿,因为孙家沟的人来闹,被延误了下才开始进一步的发酵。 不少人回过神来,都跑去了沈家门前想看热闹。 外敌走了,内卷就又开始了第一轮的发酵。 那么大一头熊瞎子啊,跟王忠义一起上山的那帮人都眼热的不行。 可他们又不敢直接对上沈易遥,害怕自己上去胡搅蛮缠,也被带走收拾。 他们不敢自己上,这不还有个“当事人”在呢吗? …… 王忠义今儿本来就被吓坏了,好不容易跑下山,又重新跑了回去,就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可一听孙家沟的来人找麻烦,他生怕黑丫儿太小了说不清,再挨了欺负……不得已又撑着疲累不堪的身体,跟着大伙儿一起去了村口。 好在刘大队长很给力,没让孙家沟的人把话头牵扯到黑丫儿身上,王忠义这才放心的回了家。 到家后,他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 可这一放松,他才发觉自己浑身都疼,两条腿好像有了它们自己的想法,自顾自在那里抖个没完。 他下地干活赚工分,都从来没说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儿。而且他一身冷汗混着一身热汗地往外冒,没多会儿就觉得脑子轰轰地,眼见着要糟糕。 王忠义心里一个“咯噔”,就让他媳妇赶紧去请郭大明白来给他看看。 王婶子知道自家爷们遇上了熊瞎子,也吓坏了! 一听让请郭大明白,再看他家男人半睁半闭着眼睛的样儿,就像是要来大病……这可是把她给吓坏了,也顾不得旁的,围裙都没摘就跑了出去。 才跑到门口,刚好撞上了那一帮今儿跟他家男人一起上山的人。 王婶子也没空多跟他们说啥,火急火燎地就往外撩! 这可是把这群人给看傻了眼,这算是怎么回事?什么事儿能急得,连看见有人上门了都不吱个声的啊? 等他们进屋之后,见了王忠义,就明白王家的为什么那么六神无主地往外跑了。 这人今儿是真的吓得不轻啊? 有那嘴损的想开口,才开了个头,就被旁边人给拽了一把,还给了他一个“你傻啊”的眼神儿。 这个眼神让那人瞬间明白了过来,到嘴边打算损人的话就那么一转,变成了“嘘寒问暖”。 他也是吓出了一身汗来,这人眼看着不咋好,要是因为他一句话出事儿了,他不就沾包了吗? 他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是来当热闹给人看的。 王忠义这会儿眼睛都是花的,勉强能认出来人是谁都挺难得了,压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那副随时都能阖眼的样子,还是挺唬人的。 最起码的,这群人想来搬弄是非的路子堵死了一条。 他们生怕王忠义出事儿了,再赖在他们头上。一看人不对,各自嘘嚯了两句,就找了借口出来了。 但他们出来之后也没走,就在王家门口开始说上有的没的,盘算着往另一条路上狂奔而去。 沈易遥本来就在院子里忙着。 她今天的收获可是不少的,除了那头熊,她的背筐几乎都是满的。 那一下子杂七杂八的,如果都要卖的话,算起来都快有百多块了。 她正收拾着,忽然就被人给cue了,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但这帮人的话句句不离隔壁王叔儿,又句句不离她和那头熊,说得阴阳怪气的。 她听着听着,都险些把她给气笑了。 …… “你说那黑丫儿咋就那么心大呢?那头熊瞎子明明是人家王大哥发现的,她可好,趁着王大哥病了,就让人把熊瞎子扛她家去了,那是人王大哥用命换来的,她怎么脸那么大,这是想独吞啊?” “就是!今儿可是俺们陪着王大哥一块儿上的山,按规矩得了好东西,那可是见者有份儿的。她一丫头片子可真不懂事儿,上来就把熊给抢咧!” “那能咋办?这事儿咱说了不等于放屁么?那得等王大哥醒过来啊,人王大哥跟那熊瞎子绕嚯得差不多了,眼见着能一镰刀把熊砍死,就让那丫头给捡了个漏!还趁着人累蒙了,把人给打发走咧。她自己在那看着熊,本来是人王大哥的猎物,就这么被忽悠到她手里去咧。” “可不是?黑丫儿那嘴皮子咱又不是没见识过?王大哥本来就是个憨直性子,哪有那丫头嘴皮子利索?” “那可不?王大哥就是太心善了,好糊弄,现在人还病病歪歪的,跟孙宝根似的,连炕都起不来了,哪还能说什么?” “哼哼,等王大哥病好了,那熊早被黑丫儿给卖了,一根毛都不带留给王家的。” “说起孙宝根……这人才出事儿,孙家妻离子散落了那么个下场,现在孙家空了,王家就开始出事儿了啊……” “嘘,这话可别乱说,你不怕被抓走啊?” “咱也没编啥瞎话不是?你看孙家在的时候,跟那丫头沾边儿就出事儿。孙家没了,现在王家开始出事儿了,我哪瞎说咧?” “哎哎,还别说,这不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儿吗?咱往这边儿站站,可离人家门口远点儿,这丫头太邪性,可别沾上了,晦气!” …… 那边还在七嘴八舌的没完没了,不少人一看王家门口聚集一帮老爷们,还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呢,就被吸引了过去。 一听王忠义出事儿了,跟孙宝根贼像,都是从身体虚了卧病不起开始,都忌讳又厌恶地看了沈家大门一眼,转而都离那边刻意远了些。 有人凑过去,人就又多了好几个。 人群一壮大,自然也就招来了更多好奇的人。然后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地一起加入了讨论的队伍。 队伍在壮大,嘴多了,脑洞也跟着加大。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是沈易遥故意引着熊瞎子撞上了王忠义。拿他当钓饵,吊着熊瞎子,她好在旁边有瞄准的机会,这才猎来了那头熊瞎子。 这个话头一开,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般一发不可收拾。 更多的阴谋论,顺着这些个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想吃人,看热闹真不嫌事儿大的人这里不断地发酵。 话题越来越歪,人群的情绪也被调动得越来越激动。 正在群情激愤的档口,最开始挑拨的那帮人却都闭了嘴,又开始一惊一乍惊讶地跟个专业捧哏的似的,开始把自己往外摘了! 那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成了! 第206章 哎呀我滴老天爷啊…… 沈易遥全程冷笑着在院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帮人以为他们声音不大,她就听不见吗? 站在王家门口编瞎话,她都不知道该说它们是长脑子了……还是没长脑子? 别的不说,刚才王家要请她干爹过去看病,这人还没请到呢,就先被堵门口讲究起她来了。 她都能想到他干爹调头就走,不进王家门的一幕,这帮人能想不到? 这就是故意的啊? 孙家沟的人为了一头熊,能想着弄死外村人来抢,她还算能够理解一二。 毕竟不是一个村儿的,排外加上利益牵扯,人性被往后放了很正常。所以她引着那帮人往野猪群那边去,是一点儿都没心软。 可自己一个村儿的,也能因为一头熊就想拿王忠义一条命来换,就有点儿太过于缺损了。 还见者有份? 呵呵。 她跟他们几个可没见着,就算是王忠义,那也是她看着人快被熊给弄死了,才上手救人。 说出大天去,不就是贪心吗? 现在王家还什么都没说呢! 这帮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倒是嘘嚯得比谁都欢! 那一副热心肠的模样,真好像他们多关心王家似的。 要是他们刚才没提那句是他们跟王忠义一起上山的,见者有份。只说那熊瞎子王家也有一份儿,她还真信了他们是真关心王家是不是被人占便宜了。 一群贪得无厌的东西! 沈易遥眼底满是厌恶,这几人她虽然没打过交道,但上次她借着开大会的机会,也把人都差不多记了个全,只听着声音也能把人对上号。 这会儿她倒是不满足于只听声儿了,干脆借着外面的花花草草直观的看起了热闹。 这一看,简直辣眼睛,那一张张义愤填膺地脸上,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幸灾乐祸和贪婪。 那神气活现的样儿,一张张嘴说的贼嗨,唾沫星子都跟下雨似的往外喷,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丑恶。 沈易遥冷眼旁观着,院里的郭山和顾安勋只听到了外面一片嗡嗡声,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在研究着这熊该怎么处理。 沈易遥回过神来,把脸上的表情收了收,转头就先放熊血去了。 其他的不说,这熊血可等不到那群人撕逼结束就要凝固了。 这边,沈易遥忙碌着放熊血,郭山和顾安勋在一旁帮忙。 那边,郭保全被疯婆子一样的王婶子给吓了一跳。 一听是王忠义出事儿了,郭保全也顾不上再弄他的草药了,急急忙忙地找药箱,背上了就要出门。 郭婶子也正忙着给丫儿做饭呢! 沈易遥猎熊的事儿,他们两口子听说了。 一开始他们还跟着着急上火来着,等到人平安回来了,见了人说了几句话。见丫儿没吓着,也没啥大事儿,老两口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又想着这丫头就算是吓着了,也不会让他们看出来。 于是两口子这才没跟着去沈家,都赶紧回家打算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儿。 郭保全想着给丫蛋儿配一副安神的药,一会儿给送过去;郭婶子则想着丫儿上山受了惊,还累得脱了力,肯定没心思做饭了。她得给丫儿做顿好的,让她轻省轻省,缓缓神。 谁知道这边正忙着,郭保全眼见着最后一味药放进了药包,还没包上呢,王婶子就来了。 郭保全看着这副药,总觉得右眼皮直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又要闹腾起来了。 大概是王忠义今儿也跟丫蛋儿有过接触,他那边一不好,他就担心那些嚼舌根的会牵扯到丫蛋儿身上去。 可这事儿吧,那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郭保全跟着往外走的时候,郭婶子那边还没忙完,也就差一点儿,饭菜就能出锅了。 可人命关天的,她也不知道王家的到底成什么样儿了,也不能说喊着她家老头子等等她。 她也没能想到,王家门口现在还能闹一出大的,就等着他们老郭家的一过去,就正式开戏了。 郭保全背着药箱,累得满头满脸的热汗。 这天儿是一天比一天热了,大下午的温度尤其高。 为了不耽搁王忠义的病,他这个身体不好的都小跑了起来。 本来他的身体就还没好全,这么一身汗来到河套边,又被水汽激了一下,郭保全就感觉要遭。 在看到王家门口聚集那么多人,还乱哄哄的时候,他右眼皮跳的就更厉害了。 王婶子着急得不行,可又不能伸手去扯人,那像什么话了? 她只能着急的催,但她也知道郭大明白身体不咋好。才催了几句,她眼见着人这么出汗,脸色也不对劲儿了,心焦的不行也不敢再催了。 这要是郭大明白还没到他们家就倒下去了,她男人可咋办? 王婶子急得都哭起来了,只能跑几步就回头看看郭保全,只用眼神巴巴盯着,嘴上还得说着:“大明白啊,你慢点儿,稳着点儿……不急,俺家忠义就是吓着咧,你可稳着点儿。” 郭保全捂着嘴闷声咳嗽着,要过河的时候,却开始打晃。 这可是把王婶子吓坏了! 沈易遥这边才接好了熊血,神色忽然一顿,急忙抬头看向了郭山:“山子哥,我听见干爹的咳嗽声了,你快出去看看。” 郭山一愣:“我爸来了?那我妈也应该在吧?”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见丫头催促,他也没耽搁。 反正还有勋子帮手呢,他也就起身拍拍手,小跑着去开了门。 这一开门,旁边一帮子人就是一静。 郭山也只是奇怪的往那边瞄了一眼,视线就被河边眼见着要摔的亲爹吸引住了! 他喊了一声:“爸!你别动,别动啊!” 喊完人就冲了过去。 那大长腿跑的是真快! 郭保全才抬头看过来,郭山人已经窜过了河,一把把人给扶住了。 一看他爸满头是汗,郭山赶紧把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拿下来给他擦汗,嘴里还忍不住的埋怨着:“知道自己啥身体不?走那么急干啥?见风了吧?才好点儿再打回原形了咋办?丫头喜酒你不打算吃了咋滴?” 他这话说的有点儿重了,但郭保全的身体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只要一点儿不注意,他这毛病就得赶紧住院治疗,费用问题不说,就是这真去住院了,那还真可能错过丫蛋儿摆酒! 郭保全被说得不自在,却也知道儿子说的没错,但这话也有点儿跟咒他似的。 还是拿丫蛋儿的喜酒咒他! 他就有些不乐意,瞪了他儿子一眼。 郭山这才没继续说,但手中擦汗的动作却没停,照顾他爸照顾得仔仔细细的,生怕人真就病了。 王婶子本就着急,眼见着要到家了……郭山过来,她知道这小子的厉害,没敢说啥,只能着急地往家那边瞅了一眼。 就这一眼,险些让她直接死地上! “这……这么多人在俺家门口干啥捏?忠义……不会是忠义出事儿了吧?哎呀我滴老天爷啊……” 第207章 郭保全不按套路出牌 王婶子本来就在哭,这下子更是一嗓子嚎出来,整个人跟疯了似的往家门口扑了过去。 堵在王家门口的人,之前就因为郭山的出现静了一瞬。又看见王婶子疯魔了似的奔着他们就来了。后到的那些看热闹的,都下意识地退开给人家正主让出道来。 跟着王忠义一起上山的那帮人却还堵在那里,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 看到了王家婆娘急吼吼地跑回来,他们一点儿眼力价都没有的继续堵门口。还像是要帮王家扛事儿做主了似的,主动拦了人。 “哎,王家的,你回来的正好,俺们正搁这等你呢!” “对,王家的,你家男人的公道,俺们绝对帮你讨回!” “就是!该王大哥得的,谁也别想占了便宜去!” …… 几人在说这话的时候,都是一副义愤填膺地盯视着郭家父子俩的方向。 郭保全被儿子扶着,才走过来就听见这样的话,眉头就是一皱。 他看向那帮人的眼神清凌凌的,仿佛能把他们内心那点儿小九九都看个分明。 有人被看得心虚了,不自觉就移开了视线,反应过来又恼羞成怒地瞪了回去; 有人被看得不自在了,就借着跟王婶子说话,自然而然地把视线落在了王婶子身上; 有人脸皮赛过城墙厚,压根不在意郭保全看出什么来,还一脸的挑衅,意图明显的告诉他:对!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搁在以往,郭保全绝对会调头就走,他身体弱,跟人吵架他不行,说话赶不上趟,但脾气也是有的。当面得罪他,那就去邻村请人看病去吧! 可刚刚,他看出来了,王家的根本是被当成了幌子,不是她主动笼络来的这些人。 那就是这些人故意扯着王家,不管王家什么意思,他们就是要拿王家来说事儿! 王家要是真出事儿了那更好,更有说服力! 在这帮人的眼里,郭保全看出了他们更希望王忠义一病不起,最好是连话都讲不了。 到时候王家媳妇,就得跟现在似的呜了嚎疯地理智全无。 郭保全太知道那个时候的人是什么样儿的了。 一个完全的疯子,就跟疯狗似的,不会分辨别人的话是真是假。只要能让她有个仇恨的人,发泄她满腔的不满,她就能死死咬住对方不松口。 如果今儿王忠义没有遇见丫蛋儿,他是要病死了还是咋地,他看见这一出都不会多管,转身就走。 那人群里还有不少人嘀咕着“黑丫儿方人”的话,他听得清楚着! 今儿这帮人这么拦着,他还偏要进去给王忠义看好不可! 他倒要看看,那个平时老实巴交的汉子,会不会因为一头熊,就跟孙宝根一样不要脸皮? 郭山在听见了那些话的时候,脸色就阴了下来,打算扶着他爸直接进沈家,不管王家死活了。 他也了解他爸,听见人家有意针对丫头,针对郭家,肯定不会再进王家门。 可这回他却料错了。 他爸不但像往常一样没搭理那群人,还径直奔着王家去了。 那帮人都齐齐脸色一变,没想到这郭大明白会不按套路出牌! 王婶子被拦了路,一个劲儿地着急想进门,想看她家那口子怎么样了。 一再被人堵了路说些有的没的,眼见着郭大明白站她后面等着呢,她男人也等着呢!王婶子一下子就急眼了! “你们给我起开!没看见俺家忠义吓着了,正等大明白给看看咧?” 她这一发飙,郭保全还在她后面好整以暇等着进门看病,这帮人还堵着王家门扯什么熊不熊、钱不钱的,就让大伙儿回过味儿来了。 这帮人要真跟王忠义那么铁……这人都倒了,急等着看大夫呢!他们不让人媳妇和大夫进门,堵门口非要给王家讨公道,这算什么意思? 大家伙是被一头熊的利益冲昏了头脑,下意识地认为沈家那丫头独吞了,让人眼红嫉妒,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自己都没长脑子。 尤其这熊不管是不是被黑丫儿给独吞了,这利益都落不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他们被带歪的快,一看形势不对,清醒的也快。 这个时候,一片质疑的眼神和话语就响了起来。 “哎,你们不是一口一个王大哥的挺亲么?咋这时候挡着你们王大哥生路,不让大夫进门救人捏?” “就是啊?这点儿眼力价没有?没看人王家的都急成啥样了?还不让人回家了是咋滴?” “哦哟哟,你们不会是眼红人黑丫儿能猎熊,想占人小丫头便宜,拿人王家做筏子吧?” ……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刚刚被带起来的气愤情绪一下子调转了矛头,向着堵门还在想要先给王家“伸张正义”的几人刺去! 郭保全眼底满是嘲讽地看着那几人,哪怕他一句话都没说,可就那双眼,就足以狠狠扇这帮人的耳光了! 被众人指指点点着,那几人再不好挡着不让人进门,往旁边让了让。 但里面有一个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在郭保全走过去的时候,伸脚想绊人。 这么多人挤挤挨挨着,郭保全要是没站稳摔了,可赖不到他头上! 可在郭保全身边,还有个郭山在呢! 郭山护着他爸,那可是护得严实着呢! 尤其孙家出事儿之后,让他看到了人心究竟能黑成啥样儿,再遇事儿的时候,他就更加仔细地护着他在乎的人。 那人的脚尖才转向,挡在了他爸面前,就被郭山一脚踩了上去。 他个子高,人也壮实。这一脚是下了狠劲的,踩下去之后还不动声色的碾了一下,疼得那人“嗷”一嗓子叫出声来。 郭山就保持着踩着那人脚的姿势不动。旁人被这叫声吸引,除了角度问题看不出来怎么回事儿的,其余的都看出了猫腻。 是谁招惹了谁,几乎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伸脚去绊人的,说的话能听几分? 周围嗡嗡声再起,指指点点着把被围在中间的那几人当成了猴戏。 这么长的时间,刘大队长就算再两耳不听窗外事,也都得着信儿跑出来看个真假了。 王家门口堵着这么一大群人,眼不瞎的都知道这是又闹什么事儿了。 尤其这闹事儿的……还有可能是今天才被黑丫儿救了的王家,刘大队长的一张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要是让他知道王家恩将仇报,他就把王家跟孙家一样给撵出村去! “妈了个巴子的,孙家沟才消停,王家的就又开始作妖咧?” 第208章 那得多大脸呐? 刘大队长怒气冲冲地直奔王家门口。 他到的时候,除了还在疼得哀嚎的人,王婶子带着郭家父子已经进门去了。 郭山进门之前扫向众人的那个眼神十分可怕,就跟能拿把刀出来把他们都剁了似的。 有些人纯粹就是为了看热闹来的,跟着说几句风凉话可以,但却并不想被记住,自己也跟着得罪了郭家。 全村儿就这么一个土大夫,真得罪了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没地儿买药去! 尤其有些病需要及时救治,都是一些大病的前兆,一个拖延就可能拖掉一条小命儿。 直接死了也算是享福去了……死不了瘫炕上,那才是要后悔一辈子咧! 这事儿还真不是没发生过,只是有些人看的通透,对待郭家的态度一直都是又敬又怕的。但这不耽误他们看热闹,甚至看热闹还不嫌事儿大。 毕竟自己只是围观吃瓜,并不是主角,就觉得无所谓。 但要是看热闹也被记恨上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这种心理的人,在后来者之中占了绝大多数,所以也在这个时候,都很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 “都在这堵着干什么呐?不上工就都没事儿做了是吧?明儿就都给老子上工去!” 刘大队长的一声吼,如同天边炸雷,瞬息轰在了众人心间。 “哗啦啦”一阵手忙脚乱,众人散开。给刘大队长让出一条道来,让他顺利地走进人群中心。 刘大队长一眼就看到了几张眼熟的面孔,瞪眼看着他们站的位置,忽然眼睛一眯,咧嘴一笑:“来,说说。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那笑容格外渗人,被他盯着的几人都入赘冰窟,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我……我们……”有人气弱。 “我们想帮王大哥讨个公道!”有人继续义愤填膺,还指了指身后王家的大门。 “郭家的什么态度?俺们还什么都没说捏,他们上来就伤人!” 说着,那人还指了指同伴的脚:“大队长你看,你看看!郭山把人都给伤成啥样儿咧?你才没看见他那眼神捏!我看那孙宝根说不准不是孙大宝砍滴,就是那郭山干滴!他那个眼神儿,可不像是没沾过血滴样儿……” 刘大队长一听这话,当即笑得更渗人了。 “呵呵,我说赵二青,你意思你咋想就咋是,你能一眼定人生死呗?你当你是阎王爷啊?” 被叫赵二青的中年汉子,脸皮子被说得一抖。 一张尖嘴猴腮的脸上,也因为对上了刘大队长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而开始流出大量的汗水。 那眼神太可怕了! 他还是第一次领教大队长审人的威力。 平时哪怕是训话,他可以低头不去看刘大队长,还没这么可怕的感觉。 可现在他主动站出来告状,肯定就不能再躲着避着的了。 一时间,心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脸,钻进了他的眼睛,让他那点儿算计都无所遁形! 刘大队长阅人无数,什么样儿的糟烂玩意他都经手审过。 这么两只秋后的蚂蚱还想在他面前搬弄是非? 也不看看自己那张写满了贪欲的脸上,哪有一点儿正气存在? 这么糟心的玩意,在孙家沟来闹过之后,还跳出来给他心里添堵……这可就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给他撒气,不怪他主动去找他们麻烦咧! 刘大队长忽然板了脸,敛去了那个渗人的笑容,却是让眼前几人更加的害怕了。 如果大队长还是笑着的,那就是还没有动真格的,他们都还可以再争取争取。 可他一旦开始一本正经一板一眼的说事儿了,那才是拿出了他干部的身份,不跟他们讲情面,一切都要公事公办绝不容情了。 这样的刘大队长才是最吓人的! 他们有种自己已经被押到了阎王殿,等着判官一条条地翻他们的罪状;也有种铡刀悬在了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的惊悚感。 赵二青还算这里头胆子大的,还能扛住不让自己出丑。 其他人可就没那么肥的胆子了。 尤其是一开始就被吓结巴了的赵四愣子,还有王桥墩子。 这会儿他们都脸色惨白的,跟被熊瞎子扑了的是他们似的,一副很想转身就逃的样儿,什么熊不熊的……刘大队长可比熊瞎子可怕多了! 这俩迎上了大队长的目光,都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整个人也往后缩去。 但也有那害怕却也不甘心的。也不吱声,也不动弹,更不敢看刘大队长……就那么直愣愣地杵在原地,等着有人出头,他算是出个人,也是出把子力气咧! 这几个人平时都没犯过什么大事儿,头回经这么大的一回事情,也是头回顶着刘大队长的重压,什么心思都明显的写在了脸上。 人群中有的心思活泛的,早就看出了不对。再带着质疑去看这几个人,这么明显的端倪,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也有人脑子不好使,就爱看热闹,尤其是看刘大队长收拾人,总归是感觉挺爽的。 ……毕竟那话没怼自己头上。 热闹嘛,那肯定是越乱越有看头。 这样想法的也不在少数,难免在那嘟嘟囔囔着火上浇油。 刘大队长今儿火气本来就不小,哪怕知道这帮人故意拱火,也还是难免受了些许影响。 本以为孙家赶走了,牛家李家的祸害也被抓走了,大柳村能安生一阵子。 ……谁知道王家的明明对上山那么抗拒,那么害怕。还能在真的进山了之后,胆肥的为了只兔子就不要命的跑去深山,还招惹了熊瞎子啊? 这要不是黑丫儿带了老洋炮,恰巧就在附近,那王忠义现在就得半拉咔叽缺胳膊少腿儿的被抬回来! 要不是看王家的没一人出来跟着闹,刘郑毅现在怕是直接就炸了! 他最恨忘恩负义的玩意! 要是王忠义觉着他回来叫了人去接黑丫儿,就算是还了这份恩,转头就能跟黑丫儿秋后算账,要分那头熊,他第一个不给他脸! 就王忠义那一下没伤着那熊,还差点儿让熊给活撕了的怂样儿……哭着喊着救命的时候,让人一小丫头给救了,末了还想分人家舍命救他得的那头熊? 那得多大脸呐? 第209章 怎么还能这么算啊? 刘大队长的冷脸的确吓住了这帮人,但并不代表他们就能舍弃那么大的一头熊。 这里头,又以赵二青为首! 他是最眼馋也最不甘心的一个。人长得就一脸刻薄相,哪怕是面对大队长,利益在前,那也得急赤掰脸的争上一争。 “不是,大队长,你得给俺们主持公道哇!” 刘郑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哦,你有什么天大的冤屈了?” 这话惹得围观的人忍不住发笑。 因为刘大队长过来,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王家门口完全挤不下了。 但神奇的是,这么多人,都没有往沈家门口挤的,哪怕那边人少,好看热闹。 这帮子人要么挤到了河对岸,要么就往王家的另一边,占据了别人家的门口。 他们没听到刘大队长之前的话,自然也不知道前边儿都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就有人开始打听,也有人乐得说道。 刚刚刘大队长说赵二青的话,是被提到最多的。 也就是那位那一句:“你当你是阎王爷啊?” 配上现在的“天大的冤屈”,让众人听出了大队长怼人的功力见长,也觉太招笑了,这才一片闷笑声起此彼伏的。 赵二青的脸色是真的青了。 他就不明白了,大队长不维护他们这些大柳村的老人,怎么就使劲儿护着那个落户没几年的孤女? 难道也是看上了那丫头片子背后的关系? 赵二青心中再不忿,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层关系是真的吃香。 瞧瞧! 这都能让一个那么磕碜的丫头,得了大队长跟护亲闺女似的照顾了。 赵二青哪怕心中不满,该说的还得开口。 脸皮够厚,吃啥没够! “大队长,王大哥今儿可是跟俺们一起上山的。那熊瞎子可是王大哥发现的,黑丫儿突然冲出来抢了王大哥的猎物,那就是抢了俺们的猎物。她一小丫头片子不懂这个规矩,把熊直接扛走了,大队长也不管管?” 刘大队长眼里的嘲讽都快压不住了,他索性也不压了:“哦……规矩,你想说见者有份?” 赵二青理不直气也壮地点头:“可不?俺们跟王大哥一起上山,得了什么好东西,当然是要平分,见者有份的。那熊瞎子可是王大哥发现的,那就是俺们的东西,她凭啥独吞啊?” 刘大队长不意外赵二青会说这话,但却意外人群里还有人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他点点头,他这一点头,立马让赵二青这边一起的几人齐齐眼睛一亮! 可刘大队长接下来说的话,却又让他们目瞪口呆。 “你这么说,你们几个都赞同对吧?” 刘郑毅看着那几人点头,都积极应了。 他也点点头,转头看向了其他人:“都听见了吧?他们几个,记住了啊,就这几个。” 刘郑毅的手指头划拉了一下那几人:“他们以后要是遇上了熊瞎子、野猪、灰狼子啥的,就算喊救命喊的再响,叫唤的再惨,也别上去帮忙啊。” “你们要是上去救人,会不会被拖累着一起喂了畜生咱先不说……万一好运气的打死了那畜生,还没招来其他畜生,保着命回来咧,就他们,他们啊!” 刘郑毅又强调了一下那几人:“人家可不会千恩万谢你救他一命,一顿好酒好菜的招呼谢恩的没有还不算,人还惦记着你打死的畜生,要分一份子钱捏!” 说到这,刘郑毅实在是忍不住地被气笑了:“刚谁还觉得是这个理来着?互相的都看好了啊……那就是白眼儿狼!比他妈周扒皮还不是个东西!” 说到“白眼儿狼”开始,刘郑毅就掷地有声的吼了起来,显然是气坏了。 周围鸦雀无声。 静。 落针可闻的静。 这么一片本来还嗡嗡地,说什么的都有。 一个个都眉飞色舞地,想看看这闹剧,刘大队长要怎么处理。 这一起上山见者有份的规矩,可是老老年传下来的。 那可是大柳村的传统。 可谁也没想到,大队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话狠狠敲在了众人心里。 尤其刚刚跟着应喝的那些个看热闹的人,他们就是墙头草,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过。 可大队长一句话,他们旁边相熟的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就变了! 这让他们特别的没脸,一时间尴尬得脚指头抠地,想要辩解两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好。 赵二青被说得愣了,但反应的也挺快,他舔着脸:“刘大队长,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见义勇为那不是应该的吗?谁见了别人有难,不都得帮一把?这也能拿出来说事儿?那也太埋汰俺们咧。” 刘郑毅眉头一挑:“谁教滴你见义勇为是应该的?来来,你给我指出来,那怎滴王忠义差点儿让熊瞎子掏咧,你们一个个的没个影子?都在哪儿呢?嗯?” “咋?到现在你们还觉得人黑丫儿豁出命去救人……还是应该应分的咧?她该王家啥了?欠他们王家啥了?” “她愿意出手,那是人家觉悟高!人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份,谁跟你应该应分的咧?该你的?” “那你咋不拿你命,去替王忠义堵了熊口咧?你没了,好歹那熊还能算你个大头捏!” 这话把赵二青也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可他还是不想死心:“那王忠义遇上熊瞎子滴时候,俺们也不在边上啊,要不俺们这么多人,那熊瞎子也不敢扑过来不是?” 刘郑毅点点头:“对,你们还不在!那你们一起上的山……你们还跟王忠义分开咧,你们算滴什么搭伴儿啊?你们还有脸分人家拿命换来的东西?多大脸啊?不在你扯个屁啊?见者有份,那也得弄着东西的时候当场见着,你们见个屁了啊?” 赵二青被堵得脸红脖子粗,继续努力狡辩:“那不是见着了吗?俺们可是跟着你一起去接的黑丫儿……” 刘郑毅“嘿”了一声,上下看着赵二青:“感情……照你这么说,甭管是不是约上一起去的,只要上山见着了就能分一份儿呗?” 眼见着赵二青要点头,刘郑毅当即伸手:“那你们几个可还是俺们上山寻着的呢!你们几个今儿都收获什么了?来,见者有份,都给我拿来,俺们当时去的,有一个算一个啊,你挨个给分一份儿!” 赵二青等一帮子人眼睛瞪得滚圆! 怎……怎么还能这么算啊? 第210章 这得夺笋呐? 不止是赵二青几人傻了眼,围观看热闹的不少人也都跟着傻了眼。 有人这个时候就下意识地开了口:“不对啊,哪能这么算?那不是结伴儿去滴,都能见者有份儿……不是土匪打劫么?” 刘郑毅听着了这一句,一指眼前的几人:“这可不就是在土匪打劫吗?” 明白人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回过味儿来了。 感情这哪里是在给王忠义叫屈啊? 这分明就是这几个眼红人家黑丫儿猎了一头熊瞎子,想要抢过来拿大头呢啊! 还有那糊涂些的,一时间被刘大队长和赵二青的话,给绕在了里头,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唯一知道不对的地方,就是这个见者有份的规矩。 那是约定俗成的东西,他们从小到大一起上山都按着这个规矩来的,那哪能不熟啊? 可赵二青和刘大队长两边的话,在这些个脑子转弯比较慢的人看来,就是都有道理的。 那一双双迷茫的眼睛,落在他们周围相熟的人眼里,就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尤其是刘大队长刚才的那番话,给了他们深刻的印象之后,再看见这些人是非不分的样儿,让他们心里膈应的慌,也暗暗生了戒备和嫌弃。 就这样滴……真有危险了指定第一个跑。等危险过去了,见了好处巴巴地也是第一个就得跑上来。 这种人哪能招人稀罕? 人群里不少人都有了计较,打算疏远着些这样的人了。 刘大队长这边还没打算放过这群见钱眼开,还明显出了损招的家伙。 “我就问你们几个,你们跟黑丫儿搭伴儿上山咧?” 几人摇头,这个说不了假话。 “那我再问你们,黑丫儿猎熊的时候,你们在吗?” 几人再次摇头。 他们实际上在看到王忠义追兔子的时候,就没打算跟着。 上次他们就是跟着王忠义一起上的山,看过他是怎么猎的兔子。 那一镰刀下去,兔子死得多惨,他们倒是不在意,但那么重的血腥味儿可容易招来野猪和狼! 实际上,这一回上山,他们挺嫌弃跟王忠义一块儿去的。就怕被他拖累了,他们都得有去无回。 可他们又都欠王忠义的人情,都受过人家照顾,要不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喊他一声王大哥。 因为不情愿,上山后,他们都故意离开王忠义一段距离。 眼见着他追兔子,他们更是躲得远远的。 后来还真就听见了一声声的惨叫,吓得他们当时就跑了,哪里还敢跑过去找死? 所以这个时候被问起,几人都缩得跟鹌鹑似的,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儿,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了。 眼见着两个问题问下来,周围那些人里头,还没搞懂的人,眼睛也跟着清明了起来,算是听明白这件事儿的始末了。 他们都抻长了脖子,满眼厌恶地看向了赵二青那几个。指指点点的,话怎么难听就怎么说。好像这样就能标榜他们都多么的明智,思想多么的高尚无暇。 “啧啧啧,我还以为他们真的被那谁给坑了呢!感情是想抢人家的猎物,也太不要脸了!” “这是哪个地主家傻儿子被掉了包了吧?咋看啥都想抢捏?他们看上一眼就是他们的啦?我滴天老爷啊,土匪么这不是?” “也就现在村儿里不让为民除害咧,要不就这玩意……呵呵,那得点天灯!” …… 那些个七嘴八舌的话,落进了赵二青等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当场扒了他们衣服,让人围观。 本来除了赵二青,其他人就都心虚地直打退堂鼓……顶多就是杵在这儿,想等着赵二青出头,好跟着分一份儿好处。 眼下赵二青显然说不过刘大队长,他们那点儿心思也都被戳破了,肯定成不了事儿了。 这里头就有人往旁边站了一步,很明显地把自己跟那几个划清了界限。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结果就是……除了赵二青之外,剩下的几人全都往旁边闪开了。 还有人起了头,明确地表明:“俺们也不是很懂这个,二青说的按规矩,俺们都有份的,尤其是王大哥……” 有人一听,就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还把话头赶紧抢了过来:“对,对对!是这么说的,俺们是不想那丫头独吞了王大哥的那一份儿。王大哥现在还躺着起不来捏。二青说等王大哥病好咧,黄花菜都凉了!” 被抢了话的心里不满,又在这里找到了话头,重新给抢了回来:“对!是这么回事儿,俺么都受过王大哥照顾,那该王大哥滴,俺们得帮他守着!” 这么几个人一下子把自己又给说服了,都连连点头着,开始越说越支棱。一副俺们都是为了王大哥的架势,把自己从白眼儿狼的行列给生拉硬拽了出来。 刘郑毅盯了他们两眼,没说话,又看向了赵二青。 赵二青被这帮平时处的还不错的兄弟们……毫不犹豫的接连捅刀,这一顿背刺下来,他差点儿气得当场死地上。 赵二青指了指他们:“你们……你们……” 他你们了好半天,才跟豁出去了似的,一指赵四愣子:“当时看见那头熊,可是你最先说滴,那是王大哥发现的。王大哥跟俺们一起约着上地山,俺们也该有份儿。” 他又一指王桥墩子:“也是你一个劲儿的说,那丫头片子哪能猎着熊?那明明就是被王大哥先给砍滴差不多快死了,就差一下咧,让那丫头捡了个便宜!” 后面,他一一指向了其他的几人,他们都说了什么,他一字一句都给学了个明明白白。 那张脸上的表情也清清楚楚表达着:“一起做的事儿,那就一个也别想跑!” 刘大队长最愿意看这种狗咬狗的戏码。 咬! 咬的越凶越好! 这不? 他们咬起来了,那就什么话都往外秃噜,不给对方留脸了,他趁机收集口供,那真是轻松惬意得很哩! 刘大队长抱臂看戏,围观的众人一个个都是一脸呆滞地看着这么几个人。 刚刚他们辩解是为了王忠义,他们差点儿就信了。 可还不等他们发表一下意见捏,这打脸的翻转来滴就像暴风雨。 原来这些人一早就商量好了,那些话……就连他们这些爱占小便宜的,都听不下去咧。 尤其是为了一头熊,他们堵门口想气走郭大明白的这一段! 这是拿着他们口口声声喊着的王大哥的命,来换好处贴补他们自个儿咧! 这得夺笋呐? 第211章 围魏救赵,效果拔群 等这帮人嘴里的话突突的差不多了,一转头想要跟刘大队长举报彼此的时候…… 他们突然就对上了刘大队长似笑非笑的眼,一下子全都呆住了。 如果说……刚刚他们还都是一副头脑发热,恨不能互相伤害,要把对方摁到泥地里去,来个你死我活的样儿。 那么现在,对上了刘大队长那双慑人的眼睛,他们一个个的都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全都清醒了过来。 这时,他们才回过味儿来,刚刚他们都干了什么蠢事儿! 他们本来就是一起行动的,说的话也都是彼此捧着配合着来的。 私底下说的大多不是人话,谁心里都有点儿b数。 那些话哪能是在人前抖落滴? 可现在是不是人话,都被他们顶牛不忿时,全给秃噜了出来。 这……这么多人听着捏,他们想耍赖都不行。 几人慌张地回避大队长的眼睛时,不免看到了周围众人正指指点点,一副要给他们戴高帽游街的蠢蠢欲动,把赵二青等一帮人可是给吓坏了! 这事儿闹到这个地步,孰是孰非众人心中已然有了公道。 因为沈易遥全程都不曾出来露面,那些说她的瞎话,传她的谣言,也就被提起来说了一阵儿,就因刘大队长一声“品德高尚”给压了下去。 黑丫儿的爸,就是为了救人没的。 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黑丫儿没有回避,想到了后果仍旧上前去救人了。 这种事儿他们自己摊上,都未必能豁出自己的命去救别人,顶多调头就跑,去招呼一帮人一起来救! 但结果也可想而知,这一来一回的,会耽搁多少时间? 就拿王忠义这事儿来说…… 如果被他们碰上了,除非对方吉人天相。不然等他们招呼人过来救人的时候,怕是只能捡回来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已经是可以想象的定局了。 经过这一闹,有些心眼儿的不免以己度人…… 有人觉得黑丫儿就是傻,应了那句“兔子没尾巴——随根儿”的老话,跟他爸一样的傻; 有人觉得自己没脸说人黑丫儿,说句实话,黑丫儿可真本事; 有人觉得那些说黑丫儿是丧门星、方人的话,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瞧瞧郭家沾上黑丫儿之后,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滋润,就说昨儿个吧,黑丫儿拿了多少好东西去郭家? 再瞧瞧顾知青,救了人黑丫儿一回,现在天天都是黑丫儿给送饭,听说几乎天天都有肉菜吃!他那脸色是一天比一天好,眼瞅着水灵起来了,比以前更俊咧! 还有这王家,今儿王忠义遇上了黑丫儿,这不人就完完整整地回来啦?那可是从熊瞎子嘴底下死里逃生地人呐!这得多大的福气? 再说孙家、李家、牛家,哪一个不是因为算计黑丫儿,才一个比一个不得好下场滴? 细想想还有六丫和李知青……这俩玩意凑到了一起,整天没羞没臊地,过地那又叫啥日子? 这么一看,人家黑丫儿哪里是什么遭瘟的丧门星?分明就是吉星高照,福娃下凡嘛! 呃……哪怕这个福娃长的丑了那么一点儿,但只要不去看那张油黑油黑满是斑点的脸蛋儿,还真就挑不出她有啥毛病…… 当初那老些人咬咬牙想舍自己一个儿子,也是因为考虑过,这丫头除了磕碜一点儿,是个实惠又勤快的丫头。 老农看的就是勤快能干,好生养。 那丫头的身量一看就挺好生养的,给孩子娶回家,不亏! 可惜啊,郭家护得紧,大队长也明显挺照顾黑丫儿的……他们没机会把人搂到自己碗里,白白便宜了个外来的知青。 这个时候,由刘大队长出面调解,又把那几人的龌龊心思给逼了出来……有种围魏救赵,从侧面推波助澜,不动声色帮沈易遥正名的意味暗含其中,且效果拔群! 刘大队长深藏功与名,没有在这上面多做文章,以免弄巧成拙。 他皮笑肉不笑地把那几个闹事儿的带走了,让他们去牛棚好好醒醒脑子。 想要留下来看王忠义怎么样了的人群,也被他赶扑棱蛾子似的,几巴掌就给挥散了。 “散了散了,都搁这堵着干啥?你们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愿意全村都跑你家门口站着去?” “咋?等吃席捏?” “晦气玩意!” 众:…… 不介……这话可不是他们说的啊! 大队长这可真不会说话,末了这个高帽儿,还一下子扣在了他们这么多人的头上。 这谁担待得起啊? 这话要是传进王家的耳朵里,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现在还不走的,指定得被王家记恨上! 刘大队长才不管那个,看着人群散了,他背着个手,用下巴往队部的方向一点:“走吧,还杵在这儿……” 刘大队长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赵二青等人就都吓得给他作了一揖:“大队长啊,你可被说咧,俺们走,这就走!” 刘郑毅看着这帮人小跑着走到了他前头,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那表情就好像在说:“小样儿,跟老子耍心眼子!就看老子收拾不收拾你们就完了!” 几人齐齐打了个哆嗦,迈步的频率又加快了几分。 …… 人群散了之后,沈易遥才向着隔壁王家看了一眼。 顾安勋面沉似水,眉头紧皱,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战斗状态,随时随地都想冲出去找人干一架,给丫头出气。 然而他带着一身杀气,向着大门口走去的时候,手臂忽然被一双小手拉住。 他回头,对上丫头平静的眼眸,她对他摇摇头:“别去,省得事情闹的更大。” 顾安勋的眉心皱出了一个川字:“你……就任由他们一直这么欺负?” 沈易遥笑笑:“这也不算是欺负,只不过是一群井底之蛙,找不到其他消遣,闲磕哒牙罢了。” “跟他们计较?认真你就输了。” 沈易遥习惯性的把这么一句话说出了口,还挺顺溜。 只是说完她就懵了一下,却不想顾安勋被这话给震住了! 他一时走神去反复琢磨这句话,倒是没能注意表情一瞬空白的沈易遥。 顾安勋若有所思地喃喃着:“认真……你就输了么?倒是豁达得很,可我……到不了这个境界。” 第212章 他们知道个P啊! 沈易遥听清了他的话,还以为他说的是他那睚眦必报不容沙子的性格。 却不想,顾安勋正想着的,是他可以对其他的事情都豁达一些,不跟那些人计较。 但唯有一点他豁达不来……那就是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指指点点欺负的时候! 每一次,他听到她被人污蔑,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那时,他无处发泄,只能自己生闷气。 现在他有了可以明目张胆替她出头的身份,却依旧不能出了这口恶气,难免感觉憋闷。 ……也许,还要再等等吧? 这个念头刚起,顾安勋的眉眼就是一厉! 等个屁! 再等等,丫头就要被当成软柿子捏坏了。 有刘大队长今天的那一出帮忙自然是好的,但要是有人心思不往正道上活动,难免不会拿丫头救人来做文章。 这事儿要是没个论断,以后丫头上山会更加危险。 以前她只需要提防着些山里的野兽们,现在是连人都得一并提防着些了。 顾安勋越想越深,眉眼也就越来越冷。 虽然只是一霎,他就收敛好了情绪,却还是被沈易遥给捕捉到了。 沈易遥的心里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波澜,就像是一滴雨水落入湖中,又像是一根狗尾草轻轻挠了挠。 很轻,也很短暂的一丝悸动,那一下快到沈易遥出现了眨眼的茫然。 她还来不及回味那是什么,就被敲门声给惊动了。 是干娘! 干娘刚才就到了,她还纳闷她怎么不进来?还准备着干娘要是在门口跟人吵起来了,她就赶紧开门,去把人给哄进来。 可是,干娘一直很沉默,什么都没说。 沈易遥还觉得奇怪,偷看的时候,发现干娘的神色不太对,像是在走神。 这是…… 沈易遥一时猜不准,就多留意了一下。 郭婶子的确早就到了,她做饭,只比自家老头子晚了一步出门而已。 过河的时候,看着王家门口挤挤挨挨那么多的人,她还以为王忠义这次被吓狠了,出了什么大事儿。 她家男人进了王家门,她就没有要跟着去参合的意思。 要真是王忠义出事儿咧,她可不能去沾那晦气。 丫儿还没吃饭捏! 她琢磨着自己悄悄绕过去,直接去给丫儿送饭就好。 郭婶子想的很好,可才过了河……她就听见人群里的那些个不是东西的玩意,你一句我一句的抢白;听见刘大队长拿话磕碜那些人;听见人群里那些个正经不正经讲究丫儿的话……她的脚突然就像是树根一样深扎进了地里,怎么都没办法往前挪动一步咧。 这帮犊子玩意! 丫儿今天冒着多大危险救滴人,他们直道不? 他们还他妈不要脸皮的惦记丫儿猎的熊! 不,不止惦记,他们还连沈大兄弟一块搬出来讲究,就在沈家门口! 什么叫英烈他们直道不? 沈大兄弟没了之后,为什么会惊动那么多大人物来大柳村查看,他们直道不? 就凭着他们现在这么埋汰沈大兄弟,他们就能跟李家、牛家一起被拉走! 这群瘪犊子还自脚不臭地搁这叭叭叭叭! 什么叫祸从口出?她一个没上过啥学的都跟她家老头子学过。 这帮斗大的字不识一升的玩意,都直道个屁啊就在这叭叭叭地? 要依着她,大嘴巴子挨个呼一圈儿,都得老实! 不服不忿地,她就让山子出来,挨个给他们脑袋削放p喽! 郭婶子气得够呛,可今儿她却反常地没有挤开人群,跑进去破口大骂,挨个收拾一遍。 放在往常,她绝对这么做了。 可她听到了她家老头子被拦住,没有依着他那倔脾气掉头就走。 只因为这么一点,就让她没了平时的火爆冲动。 这事儿不对! 这里头怕是还有什么事儿…… 郭婶子站在原地,被愤怒冲昏的脑子被一阵小风儿吹过,也随风带来了一丝清明。 在那些人再次提到了孙家时,她的眉眼忽然一动,脑海里犹如一道闪电劈下! 是了! 她终于想到了! 她来的稍晚,正好错过了那群人议论沈易遥是丧门星,克死父母克左邻右舍的那一段,要不然也不会站了那么久才想到。 她想到了老头子为啥收敛了脾气,也要进王家的原因后,也想到了自己如果闹起来会有什么后果。 她当场闹起来,不止不能帮丫儿出气,还会因她冒了头,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就像他们看到她家老头子,想到的不是他是大夫,而是他们老郭家跟丫儿亲厚。 保全不去看病,王忠义有个好歹,那都得算到丫儿头上。 她在这里撒泼骂架也一样。 不得不说,能跟个看事儿通透的郭大明白,一起过了大半辈子的人,看事儿也差不到哪里去。 郭婶子被郭保全好声好气地说过好多次:“遇事儿不能点火就着,省得被人利用你这脾气,让你吃大亏。” 郭婶子每次都答应,但在气头上的时候,那就很难做得到了。 这么多年来,支撑着那个家,拉扯三个孩子长大……她如她家男人说的,大亏小亏的没少吃,但过后还是改不过来。 今儿如果不是听说了保全的反常,她还是会由着脾气胡来。 等人都散了的时候,郭婶子都还一直在走神着。 她在仔细地回想着丫儿被砸那一石头之后,他们变得亲近开始……她有没有因为这臭脾气,给丫儿惹过祸? 前后想了老半天,除了她那不争气的闺女,郭婶子还真没想出来有哪里不对。 她有些挫败,觉得不是没有过,应该是她自己没觉得。 等她回过神来,人群都散了。 不少一转头看见她的人,还有点儿不想走,满眼兴奋地冲着她指指点点着。 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每回这样式儿地时候,那就是他们等着她撒泼,想把她当猴戏看呢! 遇上的次数多了,这眼神儿她太熟悉,同时也印证了她心中的想法。 郭婶子狠狠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她没有不过脑子地就冲上去破口大骂! 幸好!幸好她没给丫儿抹黑,没再拖丫儿的后腿! 幸好!幸好她今儿晚来了一步,没把丫儿给招呗出来! 郭婶子眼底满是庆幸,再她抬手敲门的时候,她想要勉强自己扯出一抹笑容来,省得丫儿看了担心。 可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今儿被吓了个够呛,看到丫儿还能勉强自己做到,现在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郭婶子眼眶子发酸,眼睛发酸,心里替她的丫儿难过得不行。 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丫头,凭啥就要被人拉过来扯过去,没完没了的埋汰捏…… 第213章 计划没有变化快 沈易遥开门,正对上郭婶子不自然的笑容。 那笑容里头满是心疼和苦涩,看得沈易遥都跟着心一揪。 她小心地多看了干娘两眼,就把她眼里那些情绪看了个真切。 感情这是在心疼她啊? 沈易遥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干娘受什么委屈了呢! 沈易遥上前,笑得乖巧:“干娘,我来拿吧,山子哥跟干爹去了王家,您帮我看看我这衣服做的怎么样?” 郭婶子看着沈易遥完全不受影响,还是那么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她好像也被感染了,笑容一下子就自然了起来,也跟着应承了一声,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头之前都来不及多瞧一眼的熊瞎子。 当时听说了丫儿为了救人,猎了一头熊,她只顾着担心人咧,哪有心思去看那熊死成啥样儿? 现在一看,郭婶子惊讶了! “呀?这熊这老大呐?哎它咋没伤口捏?”郭婶子没看到明显的伤口,瞪了瞪眼睛。 沈易遥一笑:“我当时太紧张了,熊本来就皮糙肉厚的,我离得又远,就瞄着它的眼睛开的枪。” 郭婶子这才留意到,熊瞎子的两只眼睛是瞎的! 只是那眼睛流血不多,动物死了之后眼睛一般都会瘪下去,她这才忽略了这一点。 “也就是丫儿这准头,换谁能两枪打这么准呐!”郭婶子真心实意地夸着,却是有些害怕的不敢靠太近。 哪怕已经死了,但那熊没有被破坏,躺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在睡觉。 即便知道这熊已经死了,熊威犹在,郭婶子依旧很是惧怕。 沈易遥看出了干娘的害怕,也不想她一会儿又想起自己当时的危险,再跟着心里难受。 于是很自然地拿刚才说的做衣服的事情,岔开了话茬。 郭婶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眼见着下定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这些该准备的的确得备起来。 比如男方下定,女方要亲手做一套四季衣裳添在回礼中。 沈易遥之所以买了适合顾安勋尺寸的衣服,正是为了当样板衣用来着。 没想到遇上了他没衣服穿,刚好就用上了。 至于这事儿造成了怎样的误会……当时的沈易遥一颗心都乱了套,哪里想的到? 之后因为王忠义引发的一系列麻烦事儿,一直都牵着沈易遥的精力,倒也没给她多想的余地。 只是此时又提到了衣服,沈易遥本来是想转移干娘的注意力的,却不想也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这个时候顾大哥也在场,她难免想到了昨天送衣服那件事儿。 沈易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突然给顾大哥拿衣服,也不知道顾大哥会不会想歪啊? 两个人的婚约就是一场作戏,要是被顾大哥误会她想假戏真做……那误会可大了! 沈易遥不太自在地偷瞟了顾安勋一眼。 她以为他没有注意,却不想在她的眼神移开的下一刻,被她看了一眼的人,耳根就红透了。 只这么一眼,顾安勋基本就坐实了昨天的猜测,丫头还真的在偷偷观察他。 这让他心中高兴的同时,也有了那么一点类似于偶像包袱一样的小烦恼和小负担。 经过昨天,他就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回去之后不仅仔细洗了个澡,还把胡子仔仔细细刮干净了,生怕自己在丫头的眼里落得个邋遢的印象。 今儿出现在丫头面前,他就有把自己精心收拾过一番,比从小到大任何时候都注重自己的外表,希望自己能给丫头留下一个好印象,能多被丫头看上两眼。 果不其然,刚刚丫头就偷看他了,那不太自在的表情也被他留意到了。 虽然不知道丫头对他是什么想法,但能经常被丫头偷偷看上一眼,也是个很好的开端。 因为沈易遥的一眼,顾安勋的误会又加深了一层,还由此多了继续努力下去的动力。 “丫儿啊,干娘给你做饭咧,你趁热吃啊。” 就在这时候,郭婶子恰如其分的打断了两人之间略有些不自在的奇妙气氛。 沈易遥当即借着这话应了一声,再次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她觉得刚刚的自己好奇怪,那种……哎呀反正就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哪里不太正常了。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一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好休息,所以才太过于敏感多疑了? 沈易遥甩去了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她打开一看,见里头是两份饭菜,就问了句:“干娘,你也没吃呢吗?” 郭婶子“嗐”了一声:“哪呀,是小顾还没吃捏!你这忙累一天咧,怕是忘了给他做饭的事儿了吧?干娘把你们的饭菜都给带出来咧,赶紧吃一口吧,下午还有一堆活等着做捏!” 沈易遥脸一红,同时也挺惊讶的:“顾大哥也还没吃呢?” 顾安勋点点头:“上午我也上山去了,中午回来没见你,刚想去找找,就正好遇上了王叔儿火急火燎的回来找人……” 顾安勋把王忠义回村之后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沈易遥点点头,事情跟她猜想的差不多。 她有些歉意地跟顾安勋道了个歉:“对不起呀顾大哥,今天我回来晚了,也在我意料之外。不想还连累你饿着肚子多跑一趟不说,到现在了,我也没想起来做饭这一茬。” 她刚才只顾着外面的动静了,被分了神,一时都没想起来肚子饿不饿这档子事儿,更是把早上的打算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当时琢磨着上午上山,中午回来赶得上做饭给顾大哥送去,下午在家要忙的可就多了。 郭家一家和顾大哥在的时候,她可以做一些能让他们见的事儿。 等人走了,她就可以继续打她的家具了。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她之前想的挺好,现在基本没办法全完成了。 就说这做衣服和熬药,今儿只能舍弃一样,换到明天再做。 只是因为王家这事儿,不少人为她得的这头熊被牵扯了进来,动了心思,把刘大队长给惹毛了。 本来说好的休息到后天再继续干活,这下子直接少了一天……唉! 沈易遥招呼着顾安勋一起吃饭,心里还在想着做衣服和熬药,她要怎么选择? 第214章 这世上又哪来的那么多公平? 半夜做衣服是不现实的,她视力再好……也不想挑战黑灯瞎火的点个小油灯,去缝衣服这么伤眼的事儿。 刚才她又有做衣服的借口,转移了干娘的注意力,那下午干脆就做衣服吧。 有她的木系异能可以作弊,等晚上有空闲的时候,她在摸黑熬药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打定了主意,沈易遥淡定了许多,因为没有被干娘再念叨,她也悄然松了一口气。 今儿这事情,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有把握才去做的。 落在旁人的眼中,那都是她豁出去命不要,把王叔儿给救了下来。 说她仁义,说她见义勇为品德高尚的,那都算抬举她了。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就外面站的那些人,绝大多数估计都在把她当成傻子看呢!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这里的人,眼界在那里。 他们没见过异能者,也不可能想得到她这么个小孩巴子,还能有多大的本事? 毕竟她的外表的确很有欺骗性。 沈易遥留意到顾大哥这顿饭吃的不多,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昨天山子哥的话,没忍住笑了起来。 干娘做饭的水平的确跟她没的比,她好歹也是融合了末世前和末世后的厨艺。 尤其是末世后,那些奇葩的食材,要做的好吃,那是真的难。 不过有木系异能者来调理,加入了异能的饭菜,味道会好吃很多。 她做饭哪怕没有刻意去加异能,但也还是会因为接触到食材,所形成的肌肉记忆,让手心产生微量的异能包裹。 加上这里的食材都是纯天然的,味道自然也就变得特别。 顾大哥天天吃自己做的饭菜,这胃怕是要被她给养刁了。 还好等高考之后,上了大学,外面的美食品种繁多,不至于让顾大哥一直对她做的这些念念不忘。 她的厨艺她自己最清楚,与一般的美食博主相比,也许还有一争高下的实力。 但跟专业的星级大厨们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在鲁班面前班门弄斧了。 顾安勋吃得不多,沈易遥却与之相反。 她吃的认真,一副很珍惜粮食的模样,把剩下的饭菜都给扫光了。 顾安勋看着她吃饭的样子,都忍不住的想再吃一点儿。 哪怕那饭菜的味道,真的跟丫头做的差了很多,他这被养刁了的嘴,勉强吃了个六分饱,就再多吃不下一口。 可那丫头吃东西,总让人觉得很香。 看着她吃,就会让他觉得她跟自己吃的可能不是一桌饭菜,她夹进碗里的会更好吃。 不止顾安勋有这种错觉,就连郭婶子看到丫儿吃的这么香,都特别有成就感,觉得自己做的饭,指定没有山子说的那么难吃! 郭婶子的自信一下子就又找回来了,也打算好了,以后山子要是再说她做饭难吃,他就让她尝尝什么才叫真正的难吃。 敢说自己做的粥跟鸡食一个味儿……哼哼,死小子就是没饿着! 饿着了真去吃鸡食,他也得觉得那玩意老香咧! 她小时候别说鸡食了,就是树皮都让村儿里人抢光啦! 那时候到处叮咣打仗,谷子都没两把,煮的粥……一碗喝到底了,能见一两粒的粮都不错了! 还好吃?多少大人孩子饿地受不了,都把草皮给啃干净了…… 现在困难日子过去了,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兔崽子还讲究上好吃难吃咧? 就是供足了,给他惯的! 郭婶子撇撇嘴,在心里给她大儿一顿臭骂,转头再看向吃得正香的丫儿,那是怎么看怎么好,怎么看怎么顺眼! 双标的不要不要的。 等沈易遥一顿饭吃完,郭婶子看着盆干碗净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等到沈易遥收拾完了,把洗刷干净的碗盘重新放回篮子,再把做好的一件上衣拿出来给干娘看时。 郭婶子脸上的满意,就又往上提了一层。 “丫儿这手针线活学得可真快,现在自己做衣裳的针脚都比干娘做的好咧!” 郭婶子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件上衣:“这衣服做滴,都赶上镇上买滴啦!真好!” 沈易遥接连被夸,学起了郭山,憨憨一笑:“这不是干娘教的好嘛……要是没干娘帮衬着,这么一大摊子活儿,我可干不来。” “这倒是句实话。” 郭婶子笑得嘎嘎的,被丫儿认可了,这一顿夸可是夸进了她的心坎儿里。 沈易遥见了干娘彻底放松下来了……没了昨天持续到今天那种奇怪的感觉。似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忽然就消失了,她也跟着松了口气。 跟郭家相处这么久,她对这家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 她不想见到他们因为担心拖累她,在意旁人说的占她便宜的话,就心里存了疙瘩,继而疏远了她。 既然决定了要做一家人,那还要计较谁多付出谁少付出吗? 这世上又哪来的那么多公平? 只要郭家没有对她起什么歪心思,一直真心实意地待她好。 他们没那个能力,跟她等价交换那些个身外物又如何? 她把他们当成了亲爹妈来供养也未尝不可。 她有那个余力,也还没弱小到不配拥有家人的地步。 他们对她来说有多珍贵,是旁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但沈易遥也知道,再亲近的人,相处都得有个度,维系一段关系,更是需要彼此都舒心。 所以很多东西她都不会让郭家知道太多,也不会做的太过。 就比如她手里有那么多囤粮,她就不会把那些细粮拿出来送到郭家去。 现在这样,郭家已经觉得亏欠她的东西太多,还都还不完了。 这要是她真拿出来一大堆超出他们意料的东西,怕是她和郭家的关系才算被她亲手给毁了。 那样做不是对郭家好,那是在嘲讽郭家跟她不对等,在打脸郭家主动跟她攀亲戚。 她能想象干爹会多难堪,多生气; 也能想到干娘会多难受,多伤心。 有人的地方就存在着社交,而社交本身,就有这很多的学问跟门道。 因为之前让郭家开始出现了不自在,也让郭家更加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么的捉襟见肘。 沈易遥差点儿锤自己一顿,也为此闷闷不乐了一个晚上…… 第215章 这都开始超常发挥了! 王家,郭山一直站在亲爸身边,一边要防止王家婶子上前来捣乱,伤到他爸;一边还要给他爸打下手,帮忙递东西。 郭保全心里担心外面的事情,但也知道,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尽快治好王忠义。 只要王忠义没事儿了,那些个往丫蛋儿身上泼脏水的人才能消停下来。 郭保全一开始还有点儿集中不了注意力,毕竟外面聚集了那么多人,他是真的挺担心,他们会不会闹腾起来,去砸沈家大门? 但很快的,刘大队长高亢地声音就响了起来,听到那个明显带着震怒的声音,郭保全莫名地安定了下来,仿佛在那声音中汲取到了力量。 那种无比可靠的感觉,让他的注意力不再受外面的干扰,都集中到了王忠义的身上。 也因此,之前把了半天都把不准的脉,直到刘大队长在外面收拾那些王八羔子的时候,才开始有了端倪。 郭保全一直皱着眉,把脉还把了很长时间,这副样子可是把王婶子给吓坏了。 她回来的时候,她家忠义已经人事不省,怎么扒拉都不给她个反应咧。 要不是郭家大小子拦着,她能抓着忠义肩膀使劲儿把人给摇醒。 她抓不到自家男人,心里急啊,就难免想要催郭大明白。 可她一看郭大明白皱着眉半天不说话的样儿,心里就直打鼓。 难道忠义……其实今儿被那熊瞎子伤的挺重? 那要真是挺重……那可怎么办啊? 郭大明白可治不了大毛病,外伤还行了,这要是有内伤了可咋整? 王婶子吓得六神无主,两只手攥得死紧,这会儿在心中默念着:“老天保佑!俺家忠义可是好人呐,一辈子的老实人,从来不招灾不惹祸的,老天爷可别收走他滴命啊!” “他还有妻儿要养捏,这个家要是没了他,俺们孤儿寡母滴可怎么活呐?” “老天爷要是听到了俺滴话,保忠义平平安安无灾无病,俺们再也不让他上山咧!” “啊!还有黑丫儿……是她救滴俺们忠义,那熊跟俺们没关系,俺家真滴没想着贪。” “真滴!” 王婶子一开始听说黑丫儿把那熊打死了,心里的确有一丝嫉妒。 就跟当初他男人让给黑丫儿送碗肉去,她小心眼儿犯了,死活不去,挨打也不去一样。 只是小心眼儿归小心眼儿,她可从来不会去贪那丫头的东西。 尤其她也知道,没有黑丫儿豁出命去打死了那头熊瞎子,她家男人怕是就回不来了。 她可不像孙婶子那么拎不清,顶多抠了些,可她抠抠搜搜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他们啥条件呐?别人没个数儿,自己还没数儿吗? 一年到头她家都吃不上什么肉,人黑丫儿家几乎天天飘肉香。 让她拿一碗土豆子萝卜酸菜滴,人哪能看得上? 真要端一碗肉去,她也是真舍不得。 然而这一回……王婶子想到了自家男人弄回来的那只兔子,咬了咬牙,又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老天保佑,俺再也不敢知恩不报咧!俺家忠义这回让俺去谢那丫头……不,哪怕俺家忠义没提这茬,俺也指定真心实意滴去谢恩!” “俺再不敢咧,求求老天爷开开眼,可别报应在俺家男人身上啊……” 王婶子在心里一阵叨叨,那是真滴害怕得不行啦。 最赶巧儿的,是她这边才叨叨玩,就听见了他家男人一声闷哼,人也开始有了反应。 王婶子心头一震,紧接着狂喜! 应验啦? 真滴应验咧! 王婶子这下更不敢怠慢隔壁那丫头了,上次被孙家牵连的事儿,王家顶多算是欠了沈家一点儿人情。 可这次关乎她男人一条命,也关乎她后半辈子是否会守寡,那可都是人生大事。 王婶子这回真正上了心,眼神也在她家男人睁眼的时候,变得更加的坚定! 郭保全可不知道,自己意外拖延了些许时间,竟然还拖出了这么一段误会来。 他确定了王忠义伤的并不算太重,起码骨头都好好的,没断。 只是又被拍,又挨摔的……这身上没一点儿红肿是不可能的。 最主要的,大概就是王忠义被吓得不轻惊了风,这才会全身虚脱冒虚汗,以至于发起了高热。 刚刚郭保全帮王忠义检查的时候,完全没发现他的腰间盘有任何的问题。 也就那些外伤看着挺吓人的,他让郭山给他递了药油,给王忠义擦药油的时候,那些红肿淤伤被狠揉,疼是难免的。 王忠义生生被疼醒,可脑袋还像浆糊一样,根本睁不开眼。 后来努力睁开了,也什么都看不清。 他含混的说不出话,可身上的伤要被生生揉散了淤血,晕过去的他都能被弄醒,醒来的他那就更吃不消了,只能用哼哼声来表达。 郭保全也是累得直喘,郭山想接手,他摇摇头:“等会儿胳膊腿上的你来。” 叮嘱完了大儿子,他才又对王忠义说了一句:“忍忍,不揉散了,你明儿可就起不来炕了,得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你也不愿误工那么久吧?” 王忠义忽然咬了咬牙,哼哼声小了许多。 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却是很明显:让他下手。 郭保全性子闷,能说这么两句已经很不错了。 他可不是个会安慰人的,闷头就是干! 王忠义疼到怀疑人生。 他就纳了闷了,黑丫儿帮她正骨的时候,疼了没几下就开始变得很舒服了。 他后来上山下山的走了个来回,也没觉着腰疼。 那丫头不是说她的推拿,是跟郭大明白学的吗? 可为什么郭大明白给他推拿这么疼呐? 王忠义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头,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个,足见他得疼成了什么样儿…… 这都开始超常发挥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家傻媳妇听着他的哼哼声,脸上满是收拢不住的笑意。 “醒了!醒了就好!”王婶子在心里念叨着。 醒了就是好事儿,比一直昏迷不醒好多咧! 王婶子非但没有意识到丈夫多疼,反而期盼他哼哼的再大点儿声。 这跟猫崽子哼唧似的,显得那么没精神……她是真的担心,他下一刻又会突然昏过去。 听着她男人骤然声音变大,王婶子还长长吐了一口气。 “唉……听着欢实多咧!太好了……” 第216章 这么一来,新的问题又来了! 等郭保全和郭山帮王忠义擦好了药油,留了退烧药,又叮嘱王婶子:“病人身板儿不咋好,自小体弱带出来的毛病,只能静养。” “呐,这两片扑热息痛给你,拿好。” 郭山也熟练的补上他爸说的贼慢的话:“一次一片,这是晚上和半夜的量。” “如果王叔儿明早还烧,就到俺家再去拿一片药。” “记得一会儿给他投个毛巾敷头上,尽量多喝水。” …… 王婶子那是千恩万谢着把这些都记住了。 将两人送出门,王婶子还在门口亲自看着两人进了沈家,这才小碎步的小跑着回了屋,开始兢兢业业地照顾起了王忠义。 沈家,沈易遥正跟着郭婶子一起做针线活儿,顾安勋反倒是去了院子里,自己到处找活儿干。 郭山见小伙伴正在砍柴,一时间精神不由又恍惚了一下。 他在想象着勋子和丫头结婚后,大概就是这么过日子的吧? 她在屋子里缝缝补补,他在院子里打扫砍柴……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郭山绞尽脑汁地想了想。 他记得他弟拿那四个字说他来着。 哦……对了! 叫郎才女貌…… 就是郎才女貌! 还别说,这两人他看的次数越多,就感觉他们越相配。 郭山笑着把药箱放下,转头就去帮勋子的忙了。 两个小伙伴聚在一起,干活的速度也跟着提升了起来。 郭保全给王忠义按揉散淤血的时候,在王忠义身上看到了一点儿蛮有用的东西。 他特意掠过了那一块并没有动。 郭保全站到熊旁边,皱眉凝神看着那头熊的时候,右眼皮依旧没有消停。 这件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就翻篇儿! 郭保全的眉头简直能夹死一头苍蝇。 沈易遥被回来的两人引走了注意力,自然留意到了干爹的异样。 她眨眨眼,转头捅咕了干娘两下:“干娘,干爹他们回来咧,干爹没咳,应该挺顺利的。” 郭婶子闻言抬眼就看到了她家老头子。 旁人也许不熟悉这个闷葫芦,可她却是很清楚的。 看着他眉头紧皱,郭婶子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暂且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出去小声跟她家老头子咬耳朵去了。 “咋样了?咋还这么不乐意了捏?” 郭婶子自以为声音很小,丫儿听不见。 郭保全也差不多,小小声说起了悄悄话。 “王忠义没事儿了,本来也没伤多严重,就是胆子太小……自己把自己个儿给吓发烧咧。” “吃点儿药,他家婆娘再好好照顾着点,明儿一早就能好的差不多啦。” 郭保全的话音才落,郭婶子就高兴了起来:“真的啊?那就好那就好……可你怎么还拉着一张大长脸?跟谁欠你一年粮似的?” 郭保全嘴角微微抽动了下,似是想说什么,但并没有说出口,大门就又被敲响了。 王婶子的声音响亮地传了进来:“黑丫儿在吗?” 老两口的话头都是一停,旋即齐齐皱了眉头。 郭婶子有些戒备地盯了大门口一眼:“她这时候过来干哈?” 郭保全也不清楚,但想到那些人,今儿说的什么……熊也有王家一份儿……王家的不会是来讨要来了吧? 要真是那样……可是要把郭家老两口给恶心坏了! 郭保全抿着嘴,暗暗咬着牙,没有回话。 郭婶子也习惯了,不一定每次都要听个答案。 她心中不喜,干脆直接起身,走到了大门口,隔着大门问道:“王家的?找丫儿啥事儿呀?” 未免误会了王家,她没有一上来就发难。 王婶子站在沈家门口,说实话,浑身不自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邪性的事情太多了,她只是站在了沈家门外,就有种浑身发冷的赶脚。 沈家被传的实在是太邪乎了,尤其是孙家出事儿之后,她是真滴挺害怕滴。 不说黑丫儿他爸是不是还在沈家守着他闺女,就是旁边之前还停了孙家的灵棚……想想就够晦气够吓唬人的了。 王婶子敲了门就有些后悔了,可郭家婆娘及时响起来的声音,完全没给她后悔溜走的余地。 王婶子也想起来,她刚刚是怎么跟老天爷做地保证…… 这会儿她要是敲了门之后转身就走,老天爷会不会以为她心不诚啊? 想着又昏睡过去的丈夫,王婶子咬咬牙,紧张地应了一声:“啊,黑丫儿不是要订亲了吗?我……我来送块花布……那个,谢谢她救了俺家忠义!” 王婶子紧张的每说一句话,都得点一下脚,脖子也抻得老长,好像这样说话声音能更大些,底气也更足些似的。 郭婶子意外地挑了挑眉头,这还人情的事儿,她可没法帮丫儿做主。 所以她只说了句:“丫儿在屋里呢,等着我叫她去啊。” 郭婶子也是挺憨直的,完全没有要给王家的开门的意思。 王婶子反而因为等在门外,没被请进去还大大松了口气。 她是真不敢再进这院子咧。 郭婶子告诉沈易遥,王家的找她时,沈易遥已经知道了。 她还在思考着刚刚干爹干娘的悄悄话。 琢磨着这熊还能有哪里会惹祸? 她思来想去的,忽然脑子里闪过了刘大队长损孙家沟大队长时,说过的一两句话。 那些被找到的人都在说胡话,还是不利于孙家沟的胡话。 还有一半的人没下山。 只有她知道,那些人都喂了野猪,下不了山了。 要是真下了山,估计孙家沟得吓灭村儿。 那些人一夜不归,孙家沟就得组织人上山去找。 ……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经验那般老道的人? 要是有的话,说不定花个半天时间,就能把那些残缺不全的骨架子带回去。 这么一来,新的问题又来了! 那帮人实际上是兵分两路,一边去追王忠义,另一边按理说是跑去追她的。 那些人都折在了山里喂了野猪,孙家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明儿下午,说不定会借着这么个引由子再闹一出,还很可能会出现两村儿打起来的情况。 沈易遥应了干娘的唤,匆匆回神:“哎,那我去看看。” 说着,她就要起身,却是忽然被干娘抱住。 郭婶子轻拍了拍她的头:“丫儿别怕,干娘在捏!王家的就是想感谢你,给你送块布,没事儿啊……” 第217章 管他的呢! 沈易遥愣了下,才反应了过来,她刚才的表现怕是让干娘误会了。 她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哎~我不怕,有干娘在呢,我怕啥呀?” 郭婶子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她向着门口走去。 沈易遥开门的时候,王婶子很是拘谨地站在了大门口。 看见沈易遥出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原地来回倒腾了好几下脚,就跟冻脚了似的,脸上的笑容明显带着讨好。 “黑丫儿啊,今儿真的谢谢你了。你这喜事儿眼见着近咧,婶子也拿不出啥来,就这块花布还算拿得出手……” “呐,你收着,别嫌弃哈~!” 说着,王婶子就把手里捏了又捏的花布往前一递,速度很快的塞进了沈易遥的怀里。 王婶子好像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任务似的,不给沈易遥把花布还回来的机会,又抢白着说道:“那个,你叔儿还发着烧,婶子还得回去照看着,先回了啊。” 说着,王婶子已经转身快步往家走去。 那速度,就跟害怕沈易遥会追出来似的。 沈易遥全程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有点儿发怔。 她这……连个笑脸都还来不及摆出来,一句客套话也没来得及说,就被王婶子突如其来的操作给弄懵了。 主要是她没想到,自己一开门,会看到这个样子的王婶子。 以前王婶子并不想跟她有什么牵连,都是能躲就躲着点儿与她接触。 在她穿来之前,原主则是能躲就躲着任何人,包括左邻右舍,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要不是沈家有这么好、这么大的房子,她应该会是村里的小透明。 而刚刚,王婶子脸上难掩的紧张和复杂,还有那抹讨好的笑容,都让沈易遥为之一愣。 她还以为……以王婶子为了一口肉,都能扛着挨打也不松口的性子……今儿来敲门送礼只是个引子,目的还是想要那头熊呢! 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料准王家的反应。 不过,这个谢礼,她收的也是心安理得。 那头熊更是她猎的,除了熊眼上的两个枪眼,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 这也是她独自狩猎的证明。 哪怕王叔儿不认救命之恩,也想要那头熊,想要跟她二一添作五,她也会态度强硬地不答应。 沈易遥在门口多站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关了大门。 她拿着那块花布转身的时候,一顿。 一下子对上了四双带着关怀的眼睛,让她心里什么思绪都飞了。 管他的呢! 她做自己就好了。 沈易遥露出了暖阳般的笑容来,远观看不到她脸上的斑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儿,反而露出了些许端倪。 郭保全若有所思了片刻,忍不住笑了; 郭婶子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的丫儿一点也不丑,跟磕碜压根不沾边儿; 郭山一时有些看呆了,这……还是丫头吗?如果丫头不用上工,能养的白一些……又会是什么样子? 顾安勋哪怕早就看过了丫头的真容,此时也还是被惊艳到了。 他心里想让丫头恢复真容的想法,再次变得强烈。 他不想让她这么一直委屈着。 沈易遥眨眨眼,走到了四人面前,远观之美就像障眼法一样退了个干净。 还是那张小黑脸蛋儿,还是那么多的黑斑,但忽略了这些,这张小脸哪哪看着都俊得不行。 郭婶子忍不住感叹着……她忽然想到要给丫儿买什么了。 她记得在县城看见过……除了蛤蜊油,雪花膏之外,还有粉饼! 丫儿要是抹了雪花膏,再扑一层粉,一定好看! 郭婶子眼睛亮亮的,她记得自己还有票呢! 哎呀她怎么早没发现捏? 要是早早想到这个,是不是上次去县里就买咧? 哪怕是才放假这两天想到了也成啊! 郭婶子懊恼得一拍额头,她啊……可真是老喽! 哪有小姑娘不爱美滴?她一直看着这张小脸蛋儿看习惯咧,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过…… 郭婶子暗暗下了决心,等她过两天去县里买药的时候,顺带着就给丫儿的随礼给买出来。 而一旁的郭保全,在丫蛋儿离近了之后,这才头一回仔仔细细去看这孩子的脸。 那药油出自他手,他当然知道,只是那些斑点……他本来以为是真的,还觉得涂黑了一张脸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现在再看,哪里是那么回事儿哟。 这丫头为了藏住自己,可真是对自己下了狠手了。 那些斑点儿仔细看,就能看出来是画上去的。 不过没人会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一张故意弄得这么磕碜的脸,仔细去分辨。 也不会有人能够想到,这丫头这么有心眼儿的给自己的脸做了双重伪装。 这样,可就不是黑一点那么简单了。 老一辈的都说,脸上黑痣多,不吉利。 这丫头点的斑点与其说看着像雀斑,不如说更像是一颗颗的黑痣。 她就是怎么让人看着不顺眼就怎么来,这个小机灵鬼啊……唉! 郭保全是完完全全把沈易遥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眼里闪动着的慈爱,被沈易遥捕捉到,变成了她心底温暖的一道光。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曾经……她的父亲也会用同样的眼神笑看着她。 …… 忙忙碌碌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该做饭的时候,小茂子被郭山接了回来。 沈易遥的收获颇丰,打算好好做一顿晚饭,就张罗着大家伙一起在她这吃。 那头熊瞎子,她已经把皮给扒了下来。 在她看来,这么一大头熊,最好吃的也就只有熊掌了。 记得曾经有个梗,说是熊的前掌也还有分,经常掏蜂蜜的那只右掌味道更好。 沈易遥无端想到了这个梗,它还有后半段,就是有人问,万一这熊是左撇子呢? 沈易遥在收拾熊的时候,就忍不住笑了。 谁都以为,她会把这头熊给卖了。 一下子两三百斤的熊瞎子,一身都是宝,这要是卖了换工分,的确值钱。 可那也没有直接吃肉来的实惠。 熊肉可是有要用价值的,再过几年就成了保护动物,再不能打回来吃了。 这么好的一次滋补的机会,她哪里舍得浪费了一头熊去换工分? 至少她现在可以很阔气地,在心里高扬着头,很有底气地仰天长啸:“我不差钱!” 第218章 玩游戏 沈易遥这边处理好了熊肉,熊胆直接清理干净拿给了她干爹留着制药。 郭保全得了熊胆,那是真的高兴得不得了,他这下可是有的活干了,一下午都在院子里治起了药来。 直到晚上,小茂子欢快地声音远远传来,沈家忙碌的几人才如梦方醒,发觉时间已经很晚了。 沈易遥清蒸了一块熊肉,红烧了一块熊肉,又穿了大半盆的熊腰肉做成了烧烤。 熊掌需要处理的工序更加复杂,沈易遥也打算做的更好吃一些,所以当天并没有打算动。 而熊掌自古以来就是十分奢侈的美食,也算是除了熊胆之外,熊身上最珍贵的部位了。 沈易遥没有拿出来做菜,让郭家两口子都松了口气,以为丫儿知道,打算拿熊掌去换钱。 然而哪怕没有熊掌,那阵阵的奇特肉香,还是霸道地飘散了出来,让人食指大动,不停地吞咽口水。 尤其是郭茂,那眼巴巴地样儿,真的跟个馋嘴的小猴儿似的。 “哇~黑丫儿姐又做什么好吃的了?这味道也太香了吧?”郭茂别别扭扭地说这话,感觉跟背课文似的,争取一个字都不要出错。 顾安勋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你这发音怎么这么奇怪?再说一遍。” 郭茂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艰难地把视线扯回来,落到了他勋子哥的脸上,一张小脸儿因为他勋子哥刚才的话,瞬间垮塌了下去。 “唔……哇~黑丫儿姐……又做什么好吃的了?这,这味儿……啊呸!是这味道也太香了吧?” 这一遍不仅口音听着奇怪,还磕磕巴巴着,中间还出错了一回。 顾安勋眼见着小茂子说完这一回,人一下子挫败地蔫吧了下去,连馋样儿都彻底收敛了,忍不住一笑。 “小样儿,说话还是要自然一些了,把你那发音不准的怪腔怪调改一改,哪怕是背课文,也不能死记硬背,得理解课文想要抒发什么感情,你默背才不会跟念经死的,全都一个调调。” “来,跟我说说话,适应适应。” 顾安勋很有耐心地哄着小茂子该口音。 郭茂一听这话,就不满地往他爸妈那边看了一眼,见没人搭理他,他又怨念的看了看他哥。 郭山倒是理他了,只不过是瞪了他一眼。 郭茂又蔫了,这回还很不满地嘀咕着:“还不是我爸妈和我哥……他们说话老把我带跑,我说话就没办法带跑他们。” 顾安勋看着小茂子噘着嘴生闷气地样子,觉得可爱又好笑。 感情他还在家里跟家人们较劲儿了? 顾安勋揉了揉小茂子的头:“那你更应该努力啊?你要是能把他们也都掰正过来,那你多厉害?是不是?” 郭茂一想,他爸妈就不说了,讲方言一辈子了,也不好改。 他哥不是还年轻呢嘛,就算上学少,但勋子哥说了,年轻人改口音简单。 他哥也还是小年轻呢!那自然也是能被掰正的才对! 郭茂一下子就燃起了斗志,专心致志盯上了他哥。 他这边跟勋子哥俩人练习,已经不满足了。 于是郭山也被拉了过来,三人围成了圈坐着,在那里练习起了口语。 为了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顾安勋还想到了奖惩小游戏。 有了游戏性,郭茂也好,郭山也罢,明显参与的兴致都高了许多。 这里头,也就顾安勋不可能被罚了,所以他成了裁判。 三人一人一句的有问有答,说话的时候,不管是强调不对,还是带了方言,那都是输了,要挨罚。 至于这个罚嘛……也简单,就定了弹脑瓜崩儿。 这一条是郭山定的。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弟,搓着手笑得贱兮兮的。 郭茂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等游戏开始之后,这个不大好的预感就成真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哥,惊疑不定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脸:“你真是我哥?你是不是换人啦?哎哎哎……” 前面是郭茂不可置信之下的强行挽尊,后面就是他扯疼了他哥的脸,被郭山一把扯到了腿上,按着他挠起了痒痒来。 郭茂最受不了这个了,一个劲儿的笑,差点儿笑成了个小傻子。 郭山在他的小p股上拍了一巴掌,哼哼道:“怎么样?还怀疑我是不是你哥了不?” 小茂子“哎哟”了一声,笑得更大声了,声音都劈叉了:“哈哈哈哈……哎哟,哈哈哈哈哈……我,我不敢了!不敢了!不怀疑,不怀疑啦!哎哎,救命啊!勋子哥快救我!他……我哥犯规……哈哈哈哈哈!” 小茂子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实在是受不了他哥的挠痒痒神功,这招治他,比拿鞋底子抽他还让他受不了。 偏偏他哥最近发现了,还就总是用这招收拾他! 兄弟俩闹够了,郭山才把小家伙放下。 郭茂“嗖”地一下子窜到了顾安勋身边,挑衅地看了他哥一眼:“本来就是嘛!你平时咋不这么说话呢?” 郭山白了他一眼:“我整天跟你勋子哥呆一块儿,说话可比你跟勋子还多,学他有啥难度?” 两兄弟放松下来,都没注意到这普通话里又不知不觉带了方言的味儿。 顾安勋忽而一笑,伸出双手来,在两人头顶各弹了一下。 这一下可是挺响的。 弹得两人都捂着额头不由“哎哟”了一声。 “哎嘿!勋子(哥),你弹我干啥?”x2。 不愧是两兄弟,除了一个要叫哥,两人说话几乎就是同步的,一点儿没差! 只是这一句落定,这兄弟俩眼见着顾安勋又伸手要弹他俩,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现在还在玩游戏呢! 他们的闲聊跟问题一样,出错都是要被弹的。 俩人也都不是那耍赖的人,虽然吧……这被弹一下是真的疼,可两人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只是两人没让顾安勋弹,而是选择了兄弟俩“自相残杀”。 顾安勋看得乐呵,只是不能亲自上手了,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 也就在沈家,在郭家兄弟面前,他才会表露出孩子心性来。 他从小到大,还真没像此时此刻这么幼稚过。 别说是玩游戏,就是多看一眼别人玩游戏,他都可能会被大伯家那几个拖过去连踢带打的好生修理一顿! 第219章 抖机灵的小茂子 连顾安勋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现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渴望。 沈易遥做好了饭,出来叫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异常,张嘴要招呼众人的话就卡了一下。 她没看懂顾大哥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她对此很好奇。 可惜她出来的时候,本就是打算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的,刻意弄出来的动静本来就不小。 哪怕她没有开口,也还是惊动了院里所有的人。 顾安勋向着沈易遥看过去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就变得跟平时一样了。 沈易遥就算心有疑惑,也没有探究的余地了。 她眨眨眼,也没把这事儿怎么放在心上。 也许……是看着山子哥兄弟俩的亲昵,让他回忆起什么,特别怀念吧…… 沈易遥没有再细究人家隐私的意思,她如常笑着招呼大家进屋吃饭了。 郭茂是最兴奋的一个,刚刚他就闻到了一股又一股诱人的肉香,也不知道黑丫儿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那味儿……隔壁的虎子指定又被馋哭了,哈哈哈! 郭茂第一个冲了上去,围着他黑丫儿姐不停地打转:“黑丫儿姐,黑丫儿姐,你今天做什么了呀?好香啊!” 沈易遥笑笑:“小茂子吃没吃过熊肉呀?” 郭茂眼睛亮得惊人:“啥?熊!我还没见过熊嘞!哪能吃过熊肉?熊呢?哪儿呢在哪儿呢?” 郭茂急不可待地拿眼睛四处扫着,也没看到熊在哪里。 没办法,他只能转回头来,巴巴看向了他黑丫儿姐,试图萌混过关,让他黑丫儿姐尽快给他一个答案。 沈易遥指了指屋里:“都收起来了。” 在小茂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失落的时候,她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来吧!进屋吃饭了,我做了熊肉,来尝尝。” 郭茂的失落,立马就被不争气的口水打败,郭山走过来,一搂他弟的脖子:“想看熊啊?也行啊,我把你扔山上去,你指定能看见熊,还是活的哟!” 郭山那副不正经地样子,一看就是吓唬他弟呢! 郭茂也听出来了,压根不怕,还作势扑向了他哥:“那我就死死缠你身上,让熊瞎子先吃了你!哼哼哼,就问你怕不怕?” 郭山“嘿”了一声:“小兔崽子,还敢报复是吧?” 说着,兄弟俩就又闹到了一处。 郭婶子从里屋出来打算洗手,一见这兄弟俩没个正行,白了哥俩一眼:“眼瞅着要吃饭咧,闹什么闹?赶紧洗手去!” 郭茂率先站得笔直:“是!遵命!” 抖完了机灵,郭茂就赶紧转头跑到他勋子哥身边去洗手了。 顾安勋在沈易遥出来叫吃饭之后,就起身来到井边儿,把手又洗了一遍。 刚刚打打闹闹的,难免起灰。 小茂子过来,郭山紧接着跟了过来,这俩不免在洗手的时候又打闹了一番。 还好顾安勋躲得快,要不就得被这俩合伙泼一身水。 上次在郭家脱上衣是个意外,这次他可不想还没下定呢,就在沈家再换一身衣裳回去。 那丫头可要被讲究死了。 顾安勋快速撤离打闹现场,帮沈易遥端饭去了。 郭婶子洗手被这俩皮猴儿弄湿了袖子,一人后背拍了一巴掌,狠叨了一句:“要吃饭了,别讪脸!” 自家老妈发飙了,郭山和郭茂这才对瞪了一眼,然后默契地一起扮了个鬼脸,又齐齐向着屋里跑去。 沈易遥挺喜欢家里这么有人气的,人多了不仅吃饭香,这样好的氛围,也会让她真切地体会到和平年代的幸福。 郭茂上桌,眼睛就盯在了那一盘盘的菜上。 尤其是肉菜。 他有些急不可待地扒拉他哥:“哥,哥哥!这里哪个是熊肉啊?哥,熊肉好吃不?” 这么一激动,哪怕吐字没问题,他的那个腔调也还是带着方言味儿的。 郭山白了他一眼:“瞅瞅你那什么调了,刚才的脑瓜崩算白挨了。” 郭茂一下子被噎住,扁扁嘴,偷瞟了一旁他勋子哥。 他见勋子哥也是一副笑睨着他的模样,脸不由一红,感觉不好意思了。 他小小声地嘀咕了句:“这普通话咋就这么难说呢!” 这句说出来倒是自然许多,只是怨念颇深的样子,逗笑了众人。 最后一把筷子被沈易遥拿出来放到桌上,众人落座之后,沈易遥看着郭茂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儿,不免勾了勾嘴角。 “小茂子看出来哪个是熊肉没?” 郭茂老实地摇了摇头:“这个……肉不都长一个样儿么?这哪能看出来啊?” 这话可是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沈易遥更是说道:“这哪能一样哟?不止长得不一样,味道相差也很明显……” 说到这,沈易遥夹了一筷子红烧熊肉放到了郭茂的饭碗里:“来尝尝这是什么肉?” 郭茂闻言更加好奇了,夹了那块肉就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 他吧嗒吧嗒嚼了两下,当即眼睛一亮:“好吃!这个肉跟之前的肉味儿还不一样!这个应该就是熊肉了吧?” 沈易遥又把清蒸的熊肉夹了一筷子给小茂子:“那这个呢?” 郭茂速度更快地把那块肉扒拉进了嘴里,这回还没嚼,那股同宗同源的味道就被他尝了出来。 “还是熊肉,对不对?”郭茂试探性地问道。 沈易遥把一支签子递了过去:“这个呢?” 这签子还是她偷偷背着大家伙儿,用昨天打家具的边角料做出来的。 郭茂好奇地接过签子,他还从来没吃过这种要穿在小细棍子上吃的肉呢! “嗷唔”一口咬下去,满嘴留香,在肉块与肉块之间,还穿着辣椒和小青菜,吃起来油而不腻,特别的好吃。 这味儿可比清蒸红烧的那俩更让他的舌头上瘾,小茂子吃得高兴,嗷呜嗷呜几口就把一串肉吞了下去,中间甚至来不及去回答他黑丫儿姐刚刚问的那个问题。 等手里只剩下一支光秃秃的签子,郭茂才回过神来,巴巴看向了沈易遥:“黑丫儿姐,这个也是熊肉对不对?” 沈易遥笑着歪了歪头:“你觉得是不是呢?” 沈易遥这么一个反问,立马就把郭茂给问住了。 关键是他也没吃过多少种肉,更是拿捏不准黑丫儿姐今儿上山,有没有猎到别的什么啊? 万一还有野猪有灰狼子呢? 第220章 一头熊而已 看着小茂子一副为难的样子,沈易遥也就不舍得在逗他了。 “今儿桌上的肉,都是熊肉,小茂子觉得好吃吗?” 沈易遥笑眯眯地问着。 郭茂点头,再点头。 那点头的幅度如同小鸡啄米,样子看着也可乖可乖了。 如果他那一双眼睛不是一直在盯着那一盆烤肉的话,看着还真的挺正经的。 沈易遥把那个大盆往桌子正中一放,保证所有人够着都不费劲之后,这才又开了口:“吃吧,管够!” 这么一句“管够”,在后世也许不算什么,除非是对大胃王说,也许之后会后悔得哭出声来。 而在现在,“管够”可就十分霸气了! 在这个人人在吃定量粮的年代,肉食奢侈得很,哪怕是不受待见的瘦肉,卖的相对便宜,也没谁敢这么豪气的说上一句:管够! 一个人能惯着这么一大家子吃肉管够……整个大柳村,甚至是整个县里,也就沈易遥这么一个了。 哪怕是那些个暴力发家的倒爷和拐子,都不敢像她这么阔绰。 然而,沈易遥就是有这样的底气。 郭家夫妻俩一听这话,就拧了眉想要劝她。 可还不等他们张嘴,沈易遥已经率先开口说道:“不管什么肉,都放不了时间长。我打算留一部分给张伯伯廖叔叔他们送去,剩下的可就要赶紧吃了。今儿可都别舍不得啊!天气眼见着越来越热了,这熊肉可腌不得,那才是糟蹋好东西呢!” 得!什么话头都被她堵死了,郭家夫妻俩只能又把嘴闭上,默默捧碗吃起了饭。 他们知道,丫儿这是变着法的孝顺他们,帮衬着他们呢! 郭家两口子心里都有一本账,他们欠着丫儿的,那是根本还都还不完。除了把她当成了亲闺女好好疼着……他们对视了一眼,彼此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儿。 今儿村口的事儿,未必就能那么轻易地消停下去。 孙家沟和刘大队长那些话,旁人可能就当个热闹听了一耳朵,还只听自己想听的那部分。 他们俩可是仔仔细细听了个全程。 那些人……分明就是奔着他们丫儿手里那头熊来的。 只是孙家沟的人理亏,被大队长那话拿捏住了,这才不情愿地散了。 今儿人走了,可不代表明儿他们就不来了。 他们还记得,那孙家沟的大队长说了,还有一半的人没回来捏。 明儿那帮人回了村儿之后,又会不会再闹出新的幺蛾子?谁也说不好! 郭保全的右眼皮一直没消停,郭婶子也是感觉一下午了,她这心呐,就一直揪揪着,很是烦躁不安。 这让他们不得不猜想着,丫儿怕是还会被缠。 所以看着丫儿把熊处理了出来,他们还觉得这样挺好。 到时候就说吃了,剩下的换了工分,一了百了。 省得被人惦记个没完没了! 可就算是这样,那帮人也未必就会善罢甘休。 所以,郭家两口子只在一个对视间,就下定了主意。 明儿要是那些人闹得太凶,大队长也拦不下来了,那他们两个哪怕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了,也不能让丫儿被那帮人伤到。 当天夜里,两人回去之后,甚至商定了细节。 要是真拦不住,他们就故意往那些人打算行凶的家伙上撞! 真伤了他们,他们就大喊着:闹出人命咧! 甭管他们伤的多重,哪怕真当场死了,至少也能一嗓子吓唬住孙家沟那群瘪犊子。 看着他们被人打伤打死咧,大柳村人也不是吃素的! 两村干起来,大柳村人比孙家沟的多,壮劳力多出二十多个捏,孙家沟的指定得被打跑。 闹这么一回,那就不是个人的事儿了,后面也跟他们丫儿扯不上任何关系咧。 郭家两口子一副要豁出去的样子。 可他们不知,他们小声说的话,能原原本本清晰无比地传进他们干闺女的耳中。 沈易遥在饭桌上就感觉干爹干娘不大对劲儿,她就有些犯嘀咕。 结果趁着人回家,她过了小片刻就悄悄跟了过来,打算听听墙角,看看是不是干爹干娘又有什么难心事儿了? 谁成想……她能听到这么一出啊? 要拿命来护她? 就一头熊而已,哪里就能让干爹干娘担忧得想拿命护她啦? 沈易遥看向了野猪群出没的那个方位,眼底的光芒骤然转冷。 她在干爹干娘之前,就先一步想到了孙家沟不可能善罢甘休。 也想到了明天怕是可能还会闹腾一场。 最晚也逃不过后天。 可她没想到的是,干爹干娘竟然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儿,就担心成了这样。 自从在山上遇上了王忠义开始,这个意外就会成为必然。 后面的走势,也都在她的预算之内。 可沈易遥千算万算,遇敌都不慌,却唯独忘记算进干爹干娘的反应。 她也真是太久没有尝到有人担忧,有人惦记的滋味儿了。 更是在遇见郭家之前,一直就没体会过有人愿意为了她豁出性命,也要护她周全的那种感觉。 末世爆发的时候,父母为了在外的弟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却是独自扔下了她在家里。 她没来得及体验被父母保护的滋味。 …… 原来,出了事儿之后,被父母保护……是这样的吗? 沈易遥隐于黑暗中,不由自主的按住了跳动过快的心脏。 她能感觉到,她的心里滚烫一片,全身的血液也都是带着很明显的暖意的。 以至于在一片漆黑之中,她的脸颊微红,手脚都是热烘烘的。 沈易遥又看了一眼已经熄灯,变得安静的郭家,眼神一瞬变得坚定。 “干爹,干娘,放心吧!那些人再疯,也比不过一头熊瞎子,更比不过那两三头的野猪,你们的小闺女应付得来!” 看过了郭家,沈易遥本想直接回去,却在才要走出阴影的时候,忽然脚步一顿。 想起今天顾大哥好像也有点儿不对,她转身又向着知青点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了知青点附近,沈易遥并没有直接过去,离着老远,她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硫磺味儿。 这个味道……很明显是用来防蛇的。 沈易遥的嘴角勾了起来,看来李继东和六丫……被上次那点儿小小的教训吓得不轻嘛! 第221章 是她着相了 今儿沈易遥可不是来找李继东和六丫这两个货的。 她凝神细听着知青点那边儿的动静,并没有听见顾大哥的半点儿声响,睡了? 没听到想听的,却是意外听到了其他知青大半夜的不睡觉,还都基本在提她的名字。 刘伟安屋子里的三人说的还比较正经一些。 王富强:“黑丫儿同志还真是厉害,也是吾辈楷模,生死之际,他竟能选择牺牲小我,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刘伟安叹了口气:“唉,沈同志的确很高尚,也很有社会主义接班人的风范,可惜命不太好,早早就没了父母护着……” 齐红斌没吱声,但也能听见他长长呼了口气。 女知青那边,那就是日常的拈酸吃醋,见不得她好。 宋红英日常暴躁:“她凭什么?什么好的都往她脸上贴金,不就是有那么点关系吗?那也是她死爹留下的!人情这东西,那就是越用越薄。早晚有一天,她得把那人情折腾没!她靠啥攀得上人家?呵!” 徐静文日常拱火:“人家那叫根正苗红,底子干净就是吃香,长再磕碜又怎么了?还不是关系硬,连……也心甘情愿要娶她了。” 宋红英最听不得这个,一听当场就炸了! “那也是他犯贱!娇少爷做派,吃不得苦,就想让人伺候着,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他了?” 姜姗姗立马柔弱开口明着劝说,实则坏话反说,又添了一把柴:“话可不能这么说,顾同志最是重情重义……也许就是欠人家太多,吃人嘴短,才会想着这么报恩的呢?你怎么能这么说他?这要是让他听见了,得多伤心呀……” 宋红英的呼吸声本来都稳不住了,听了这话呼吸一滞,紧接着呼哧呼哧地喘气都像一头牛似的了,完全没了章法。 她的仇恨也在这个时候从顾安勋的身上,成功被转移到了沈易遥的身上。 “那个臭不要脸的小贱人!瞧瞧她那张脸都丑成什么样儿了?心里想的倒是美,也不愧是城里来的,心眼子都快长成马蜂窝了吧?她怎么就没直接喂了熊呢?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说到最后,宋红英还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磨出了一句:“那就是个祸害!” …… 这两边的画风都还算正常,沈易遥听了一耳朵,也就不在意了。 实在是那三个女知青段位太低了,她都懒得跟她们一般见识。 但本来就阴损的李继东和六丫,今儿一边办事,一边还能气喘吁吁地谈论起了她来。 这一点就让沈易遥很不满了。 甚至觉得“黑丫儿”这三个字,从那两人口中叫出,都让她恶心。 尤其是李继东做那种事儿的时候,断断续续叫她的名字,有几句更像是把六丫当成了她的替身。 连六丫都听出了不对,跟李继东撕吧了起来:“好啊李继东!你还惦记黑丫儿捏是不是?你说!你个没良心的!俺清清白白的身子都给了你,俺把自己一辈子都交托到你手上咧,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你个瘪犊子玩意!呜呜……” 沈易遥面无表情地听着那里头,从商量着怎么算计她,转而变成了两人扭打吵架,再到李继东把人扑倒,堵了嘴。 最后又和谐了下来,不再谈论她,但也还能听见李继东那压抑着地不甘。 沈易遥被恶心得不行。 本来今天都打算放过那两人一回,下次再继续陪他们玩儿…… 但现在,她又改变了主意。 沈易遥跟个影子似的快速靠近了知青点,手中已经出现了她养的那条野鸡脖子。 她给它喂了一整根的光丝。 野鸡脖子的眼睛忽然发生了变化,开始出现了一抹淡金色,灵性十足,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沈易遥这次只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它就非常快的理解了。 不仅仅理解了,它还是自行跳下的地,而后无视了刺鼻的硫磺味儿,直奔李继东和六丫的屋子而去…… 沈易遥随后而至,在门上开了个“耗子洞”,小蛇“唰”地一下子就钻了进去。 屋里的两人还在酣战,小蛇对此熟视无睹。 它这一次是真的快成了一道闪电,“嗖”一下窜上了炕,逮到哪里就往哪里咬上一口! 它下口太快了,被咬的两人甚至在第一时间都没感觉出来疼。 等他们感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挨了好几口了。 小蛇只是把牙尖儿咬了上去,所以那点儿疼就像是有什么虫子叮人。 但等毒素快速消耗了之后,它下口可就狠多了。 那一口一口的,几乎把它的毒牙都埋进了两人的肉里。 熟悉的,属于这一对被公认不要脸的小年轻的惨叫声,再次响彻知青点。 可惜就像沈易遥说的,狼来了的故事一样。 这一次他们爆发出这么惨绝人寰的尖叫,左邻右舍的说话声都是一顿,紧接着是厌烦地翻身声、盖被声。 听着那闷闷的呼吸……这些人应该是把被子盖过了头顶。 小蛇咬完就跑,业务及其娴熟。 沈易遥在大柳树那边都没等上五分钟呢,就见小蛇主动过来,跳进了她手里,把自己盘成了一盘蚊香。 那样子乖得不得了! 沈易遥收了小蛇转身就走,多一刻都不在这边停留,也就错过了顾安勋低低地一声叹,还有他那句:“那丫头什么时候能多为自己想想呢?” 回到家,沈易遥就好心情地抱着她的小石锅进了厨房。 厨房里点了一盏豆大的小油灯,所有的药材都被她处理好,放在了盖帘儿上。 石炉子点上,石锅架好,沈易遥仔细回忆了一下干爹制药的过程,忽然想到了自己还要在多一步! 那便是加入她的光丝。 可这一步,也难住了她,让她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咬唇纠结。 最后,她也没能纠结出来个结果,只能以实践出真知的笨法子,来验证自己的想法了。 等熬药的时间,沈易遥也没闲着,大小锅灶台也被她点了火,大锅炸油条,小锅做香干。 两锅制药的试验品出锅的时候,金黄香酥的油条和卤香醇厚的香干也都出了锅。 沈易遥看了看时间,还挺充足。 她验看了一下两锅不同时间加入光丝的膏药,发现熬制前在药材里注入光丝的药性更好,但光丝能量在出锅之后耗损太大。 出锅后再加入光丝的那一锅,能量虽然充足,但药的活性明显不如前者。 沈易遥左思右想解决办法,忽然一拍额头,是她着相了! 第222章 大清早抓鱼 沈易遥把第一锅的膏药拿在了手上,又注入了一次光丝。 再次验看的时候,这一次的成果很是喜人。 一次不行,她加两次,不就不需要纠结了吗? 还有这成果,这一块膏药就相当于她的半条光丝,且光丝能量被她锁在了膏药里、 起码三个月内,光丝不会流失。 三个月后,哪怕膏药里面的光丝能量都消耗殆尽了,这膏药也比普通的膏药药效更好。 那被她催发出来的药性,哪怕比不上百年的老药材,也跟七八十年的差不离。 有了这批膏药,张伯伯和廖叔叔身上的沉珂暗伤,就不会再困扰他们啦! 沈易遥抿唇笑了笑,自己总算可以还人情了。 宋红英有句话倒是没说错。 这人情是沈父积累下来的,如果不好好经营,只会越用越薄。 人嘛,不交往,不走动,就会疏远,逐渐变得陌生。 她不指望走从军的路子,但那是沈家父子俩十几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她也不会主动舍弃。 快天亮之前,沈易遥又熬制了两锅膏药,顺带着把豆腐泡也给做了出来。 虽然不是从熬豆浆那一步开始的,但出锅的老豆腐版油豆腐,做的还是挺成功的。 这东西做个砂锅还是煮个小火锅,都是必不可少的灵魂美味。 一想到火锅,那就不得不说火锅丸子了! 其中,最不可或缺的就是鱼丸。 当然还有小香肠。 东北火锅三剑客配上一把青菜,再配上一筷子土豆粉……吸溜! 沈易遥只是想想,口水都快下来了。 她是真的很久没有吃过火锅了。 末世后跟现在差不多,都是资源太过匮乏,没那个条件。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那条件吧。 起码她还有办法创造条件! 沈易遥忙了一宿,只上炕躺了一小会儿,抓完了光丝就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那急匆匆地样儿,连早饭都没吃。 也许是她起的太早了,也许是之前休息了这么两天,把人的懒骨头给养了出来。 沈易遥竟然发现,这都鸡打鸣了,还没人起来呢! 她也没多关注这些,趁着没人发现,快步跑出了村子,直奔大坝而去。 等她到了那里,宽广的水面儿上起着一层雾气,看着仙气缭绕的,也透着一股子的寒气。 清清凉凉的空气,十分新鲜且湿润。 沈易遥停在了上回抓鱼的那个锅底坑那里,往水里看了看。 早上的水看起来黑洞洞的,没有上午阳光直透时那么清亮。 且这个时候的水也凉的砸骨头,一般人是绝不会选择一大早跑来水边抓鱼的,作死还差不多。 可沈易遥就敢! 她是真的艺高人胆大,也不担心得个骨病,单手伸到水里轻轻一晃,鱼儿就跟排队似的奔着她疯狂地游了过来。 都没十分钟的时间,沈易遥就徒手抓了十条大鱼! 最小的一条二斤重,其余的基本都三四斤,其中甚至还有一条七斤重的大鲤鱼! 那条鱼跟其他的鱼并排放在一起,感觉就像是成精了一样。 哪怕沈易遥见过比它还大的鱼,末世之前,鱼还没变异的时候,她爸就钓上来过十斤二十斤的大鲶鱼。 末世后,变异的鱼最小的都有一米长。 每一条变异鱼一张嘴,嘴里都是一层又一层直入咽喉的倒刺鲨鱼齿。 被咬上一口,基本就得缺胳膊断腿。 大白鲨在变异之前就是人类的恶梦,变异之后能依靠泡泡飞在天上,体形跟蓝鲸有的一拼。 吃人的时候都是冲向人群,跟吞吸沙丁鱼一样,一口就是一群! 沈易遥曾经也在鲨口求生过,当初的惊心动魄,此时依旧历历在目。 可眼下,走在回村路上的沈易遥,内视空间里被定格的那条七斤鲤鱼,已经有种它好大好肥美的震惊! 也许……真的是现在的物资不丰,让她看条七斤的鲤鱼都眉清目秀肥美诱人了吧? 沈易遥自我调侃着回到大柳村的时候,路上已经有人三三两两地闲晃了。 说他们闲晃可能也不太准确…… 只瞧着他们脸上的迷茫和不情愿,沈易遥也能猜到,这些人是不太想今天上工。 本来今天也是休息日的,明天才正式上工。 但因为昨天闹腾的那一出……刘大队长黑着脸把假期给抹了。 少打了一天的野食,大家伙儿自然都是不满的。 这样也给那几个挑事儿的,吸引了不少的仇恨值。 当然,也有那拎不清的,直接把这份恨意强加在了她身上。 要不是她多事救了王忠义,还成功打死了熊瞎子,哪能闹出这老些事儿来? 再说一个孤女住恁老好的房子,本身也有问题,这就是不公平,放在二十年前,那都该打土豪! …… 沈易遥一路走,一路被灌了一耳朵,除了感叹一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之外她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愚民嘛,不开化而已。 她跟他们计较什么呢? 不管在哪里,还不都是一个样儿? 真的挨个去计较,计较得完吗? 从到了这里至今,沈易遥一直不停地在完善自己的计划。 首要的,是吃好喝好,不再挨饿受冻,不再受人欺凌。 这点,她做到了。 其次是珍惜该珍惜的人,享受和平年代才能获得的宁静美好。 这点,她也做到了。 再次,自保做到了,有了能力再去帮原主报仇,算是谢她给予了自己二次新生的身份。 这一点,除了李继东和六丫她留着慢慢折磨,其他人基本都被她拔除了。甚至还拔出萝卜带出泥,把沈父当年那场意外的真相给挖了出来! 之后,沈易遥的想法就定在了学习和种田上! 她当初说给小王听的,也势必会传进张伯伯他们耳朵里的那番追梦言论,并不是说着玩的。 而想要挺直胸膛走出大柳村,在外不被人小瞧。 除了自身本事过硬之外,还不能忘本。 所以,带着大柳村致富,给自己的人生履历上添上一条增分项,也是十分必要的! 而眼下,正有一个极佳的机会……利用得好了,足以成为改变大柳村被李家和牛家,多年以来逐渐带坏了的风气的契机…… 第222章 也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沈易遥回村的时候,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看起来就像是出去遛跶了一圈儿。 就在她猎了一头熊瞎子的第二天,村里村外那么多人盯着她的情况下,她还敢一大早地在外面乱跑……她是真的不怕有人再给她一石头啊? 沈易遥听见这种议论时,嘴角忍不住的抽搐,假装自己没看到那些看稀奇似的目光。 回到家,她才简单吃了一口饭,外面刚刚好响起了上工的锣声。 …… 一个上午,大柳村微起波澜。 王婶子也来上工了。 有人打听她家那口子怎么样了,王婶子都笑笑说:“嗐!别提啦,就是吓着咧,多睡两觉儿就好利索咧!” 有了王婶子这话,来人只能讪讪说上一句:“那就好,就好。” 也有人想看看王家啥态度,就故意提那熊瞎子的事儿。 王婶子听了,脸色就是一变!当场撒起泼来:“你这叫什么话?咋?换你上山要被熊瞎子拍死咧,人救你你不准备谢礼,还想让人把猎物分你捏?那没脸没皮的事儿你能做出来,俺们老王家可拉不下脸!” 来人紧着摆手:“那哪能呀?俺们也做不出来!” 王婶子一口浓痰就吐了过去:“我呸!你做不出来你撺掇谁捏?没憋好屁的玩意,去去去滚犊子!故意埋汰谁捏?” 一个两个的被王婶子发飙骂跑,后面也就没人敢上前打听了。 尤其是刘大队长已经留意到了他们妇女这边的动静,还吆喝他媳妇记名。 被妇女主任记名了还能有好? 再说王家可不是孤女黑丫儿那个小孩巴子,能可着劲儿的被人欺负。 以前那孩子受了气也不吭声,也就让人活络了心思。 有现成的软柿子,谁不想捏一把,摘回自己家? 可这人吧……可能被欺负到了一定程度,沉默着沉默着他就爆发了。 就好比这差一点儿被一石头砸死,养好伤就忽然变得茬楞了,嘴皮子利索得谁也不容不让的黑丫儿! 现在再让谁去明目张胆地欺负她试试? 呵呵,一群人的脑袋都得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都得被人笑话一句:完蛋玩意! 这一点,沈易遥早就体会到了真谛,不论在哪,都存在着欺软怕硬的情况。 自己不立起来,期盼着自己一个面瓜能被人护着,能一直有人挺身而出? 那就是最大的笑话! 哪怕真的有人站出来,一次两次的可以,多了谁还愿意多管闲事? 沈易遥不愿意像个泼妇一样的跟人动手,跌份不说,也对她日后的风评影响极大。 她早就发现了,在这个时代,村妇们动手的极少,都是嘴皮子功夫利索。 只要把人噎住,让她一直开不了口,对方的气势就会不断变弱。 一般来说,小片刻大队长和王会计也基本抵达了战场,这个时候谁动手谁理亏。 只要她把人怼得下不来台,逼着对方要么落荒而逃,要么失了智地扑向她,甭管之前的理在哪边儿,她都赢了。 一开始,沈易遥还很收敛,担心这担心那,深怕自己暴露之后,会被这些思想不开化的村民们给烧死。 只他们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要给人戴高帽关牛棚的劲头,就让她头皮发麻。 历史书上看热闹的东西忽然就发生在眼前,她是真的吓得不轻。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当时她有多么的茫然无措。 如果不是连末世都经历过,见过更加绝望的境遇,她一定没有办法保持表面的淡定。 沈易遥看着头顶逐渐毒辣的太阳,眼底闪过异彩。 就快了,今儿说不得,一直罩在她头顶的阴云就能彻底烟消云散。 晌午,锣声响起的下一刻,沈易遥就见刘大队长向着知青点大踏步而去。 她笑了笑,看来李继东和六丫那边也有好消息了呢! 那俩人结了婚不领证,也不摆酒,就在村里说了那么一句,磕碜得不要不要的,被村里人一直念叨着。 昨儿被小蛇咬了,虽然未必会死,但一定会藏不住话。 刘大队长这一去,一定能听到不少精彩的内容,只希望那些东西抖落出来,足够把这两个恶心的东西送进去了才好! 要是他们的运道还没耗光……那她就继续想其他花样折腾他们,看着他们现在过得不人不鬼,被全村唾弃的样儿,她还没觉得解气。 想到运道,沈易遥就想起了连夜逃走的孙家母子。 当时她两次都被绊住没法做到斩草除根,也让她事后缓了缓心境,算不得坏事。 但孙家母子俩罪不至死,她错过也就算了。 可李继东和六丫,她绝不会轻易放过!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熟悉了在大柳村,甚至是在这个时代生存的规则。 在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搭进去的前提下……冤有头,债有主。 小姑娘的仇也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沈易遥的冷然态度,让想上前跟她闲扯两句酸话的人,都骇然地顿住了脚,没敢再继续迈脚。 他们有种“我这个时候要是敢上去嘴皮子欠的瞎咧咧,很可能会被黑丫儿梆梆两枪打死”的错觉! 昨儿黑丫儿猎熊只用了两枪的传言,已经传得老邪乎了! 黑丫儿今非昔比,敢提枪打熊,就让这些听见“熊瞎子”仨字儿都腿软的软蛋们肃然起敬,不敢招惹了。 村里的变化,在众人不知不觉间,其实已经开始了它的发酵。 沈易遥快步回家,闲来无事,她把昨晚来不及催生的囤粮给补了回来。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拿出了放在空间里的现成饭菜,提了篮子向着知青点走去。 临近知青点,那边的热闹就钻进了她的耳朵。 听着李继东和六丫一唱一和似的说出来的那些东西,正是昨天晚上她偷听到的,沈易遥心里就有了数。 这是已经交代到末尾了啊。 真好。 看来她来的还挺是时候。 刘大队长下工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跑来了知青点处理这边的事儿,这一举动引起了不少好信儿的关注。 反正各家的婆娘回家后,也得忙活半俩点儿,饭菜才能出锅。 知青点那边,现在围着地人群,一点儿也不输昨儿王家门前的人少。 甚至那些人还跟唱大戏似的,一会儿就得发出一阵惊呼,紧接着骂骂咧咧指指点点。 话里话外都觉得李继东和六丫实在太不要脸! 也难怪这俩人能看对眼。 这俩可真是应了那句:“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 他娘的! 一对儿不是东西的瘪犊子玩意! 第224章 她应该的样子 那边骂的正热闹,她过来送饭,有人眼尖的看到了她,就忍不住捅咕了一下相熟的人。 然后一个两个的就转过头来,一脸复杂地神情看向了她。 显然,李继东和六丫的那些算计,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这里头不少人只是想算计沈家的房,沈家的家底,却没人有那个胆子直接要算计一条人命! 他们最狠的念头,大概也就是咬咬牙舍了自己一个儿子,大不了等黑丫儿进门了,被婆婆磋磨。 媳妇熬成婆,正常的,没有算计的娶亲,新媳妇也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在相亲搞对象的阶段,就流行着那么一套不成文的说法……也是相亲女方的要求。 男方要一表人才,二老归天,三转一响,四季服装,五官端正,六亲不认,七十块大洋,八面玲珑,(九)酒烟茶不沾,十分听话。 大体跟沈易遥那个年代,一上来就要求男方有车有房,婚后转移到自己名下;女人的经济独立出家庭,但又要求男方工资卡交到自己手里维持家用,最好还能断绝男方一切亲朋来往,又要求男方必须在外面混得开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样的要求,自然也会被男方嗤之以鼻,古今通用。 那个二老归天,就是新媳妇对磋磨儿媳的强烈抵触情绪产生的,但咒人无父无母,又难免过了些。 村里人的固化思想摆在那里,要是他们真能舍个儿子把黑丫儿娶回家,他们拿了沈家的一切,还要处处磋磨黑丫儿,给她立规矩,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 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新媳妇的地位本来就是这么的低下。 娶过门禁不住磋磨,那是命不好,不好生养,怨不得婆家。 但刻意地想法设法去弄死归了家谱上的人,这就离谱了! 那是触犯了新法,是杀人大罪!是要被直接枪毙的! 村里人再怎么不懂法,但他们懂村里的规矩,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儿,可没几个真的敢想还敢干的! 这会儿差点儿就被算计了一条命的苦主来了,看见她的人,那眼神复杂的……让沈易遥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曾经被吐槽得体无完肤地那句霸总目光: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 虽然这些人的眼神儿并不符合什么凉薄之类,却也都分出了层次来,让她挺无语的。 沈易遥没有理会这些人“会说话”的眼睛,绕开了他们,直奔顾安勋的宿舍而去。 顾安勋被堵在了门里出不来,此时人太多了,他这边,还有刘伟安那边的宿舍都被堵了门。 他们进出很不方便。 然而,沈易遥来了,看见她的人,都纷纷主动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那些让开的人,本以为她会直奔李继东的宿舍,借着这么好的机会诉一诉苦…… 可谁知,他们让了位置出来,沈易遥却兵不领情。 她走到了李继东的门前,都没人挡着那个门口,她却连看也不看,径直继续向前。 甚至在前面的人发愣地时候,还开口说了句:“麻烦让让。” “猎熊英雄”的威名,是沈易遥目前最好的保护,有着这么一层光环加身,她一开口,还发愣的人就被旁人往后拽了拽,给她让出了路来。 本来还挤不出来,也不想才洗簌干净,再蹭上别人的一身臭汗的顾安勋,在看到沈易遥竟然这么轻松地走过来时,那一脸地不可思议都还来不及收敛。 她……是怎么做到的? 顾安勋一时还没想明白,昨天还因为一头熊,被众人眼馋着,今儿那些人就能这么好说话的给她让路了? 顾安勋不免看了看外面。 就这一眼,让他对上了不少复杂的目光。 他想了想,也就大致明白了。 顾安勋的眸色沉了沉,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变化而高兴。 那是用旁人对丫头的算计,是她那是差点儿救不回来的重伤换来的! 而且在这个很保守的年代,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被个大小伙子那么露骨的惦记……哪怕最终对方也不曾得逞,这事儿对女方的伤害也是显而易见的。 就像现在,丫头过来,那些人哪怕挺同情她,也不免在背后指指点点着,说着:“看,就她,被个下乡的男知青给惦记上了,差点儿就……” 这话传着穿着,就会又成了没边儿的风言风语。 顾安勋甚至能够预见到,这话都不用太久,今天发酵上一个下午,就会变成丫头贞洁都没了! 下一步,就该联系到他头上,给他强行整出一片绿了! 说这些人的嘴能杀人,一点儿都不夸张。 顾安勋皱紧了眉头,冥思苦想着解决办法。 不能再让事情这么继续下去了。 丫头还小,可能还想不了那么多。 丫头那么乐观单纯,他不想看到她闷闷不乐,再缩回壳子里,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地毫无存在感。 她应该是笑容明媚地谈着她的梦想的样子,眼里有光,闪亮得像星星一样; 她应该是不再伪装自己的样子,敢以真容走在阳光下,如同田地上飞舞着的小马燕儿,一直都是那么的快乐; 她应该是自信昂扬的样子,拿起书本时侃侃而谈,做起题来不输他半分。等着大学开了,他同她一起去参加高考,一同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 她应该…… 在他的心中,那些个样子才应该是她!唯独跟曾经那个让他记都记不住的小影子,完全不沾边儿! 他不想,也不能让她再变成那样! 顾安勋的愁眉不展,自然落进了沈易遥的眼中。 不过一眼,他在烦恼什么,就被她看懂了。 沈易遥心里一暖,声音如常地笑出了一口小白牙:“顾大哥,吃饭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篮子放到了桌子上,还指了指篮子:“今儿我准备了两人的份,我得先回去啦,顾大哥一会儿记得叫刘大队长过来,借你这里也吃一口。” 沈易遥又指了指隔壁:“那边一时半会儿的也忙不完,大队长怕是要没时间吃晌午饭啦!” 沈易遥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如果下午孙家沟的再闹上门来,刘大队长饿着肚子可能气势上会弱一截。 她这是提前犒劳犒劳大队长,给刘大队长鼓鼓劲,打打气。 这一局的输赢胜负,可都要仰仗着刘大队长了呢! 第225章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蛇 顾安勋眉眼微动,应承了下来。 等他看到篮子里饭菜都是双份儿的时候,面上不由一柔,丫头又在照顾他的特性了。 顾安勋拿出其中一份儿,细嚼慢咽地吃了。 另一份依旧放在篮子里,盖严了小被子保温。 他这边刚吃好,还没来得及起身洗碗,隔壁已经偃旗息鼓。 由于这里的房子一点儿也不隔音,刘大队长的声音十分响亮:“来两个人把这两个关牛棚去吧。其他人都散了,你们都不吃饭了是咋?” 人群呼啦啦地散开,顾安勋也起了身,快步来到门前,叫住了一身怒气都还没散的刘大队长。 刘大队长也知道这边的房子不隔音,以为是李继东和六丫说的那些话,让顾安勋有了什么想法。 他的眉眼有些复杂,心里也挺担心,他看好的这一对儿……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这可是他第一次应承了要保的媒,这还没下定就要出了问题,他这面子也有些抹不开。 一时间,刘大队长的脑子里转悠的念想可是不少。 他也觉得有必要跟小顾好好谈谈,可不能让这小子钻了牛角尖儿。 这可是两个人的终身大事,容不得一点马虎。 刘大队长是抱着要做和事佬,完成十分艰巨的任务的心情,迈步向着顾安勋走去。 之所以说是十分艰巨的任务,还是因为他那张破嘴。 要让他断个黑白对错,他手到擒来。 但要让他说和……他那张嘴就戳人心窝子的功力摆在那里,那就是劝分容易劝和难! 刘大队长边在心里打着腹稿,边跟着顾安勋进了他那屋。 却不想顾安勋将自己吃空的碗盘放到一边,把篮子里的另一份摆了出来:“大队长,这是丫头给你带的份儿。” 多余的话,顾安勋也没说,看起来一如他往常的老实巴交。 刘大队长却一时脑补了不少东西,眉眼更加的复杂。 他也没推辞,点了点头,“哎”了一声,上前坐到桌边儿。 随后看着顾安勋端出来的那一碗肉,一愣。 那油亮油亮的颜色,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这……?”刘大队长的脸上显露出了丝丝茫然。 他有些怀疑地看向了顾安勋吃完还来不及洗的碗,上面熟悉的油亮,证明了不是顾安勋特意把肉菜留给了他。 顾安勋正要拿着脏碗去洗,听到刘大队长的迟疑,他顺着刘大队长的视线看了过去:“丫头昨天把熊宰了,趁着新鲜烧出来的。” 刘大队长眉眼动了动,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 那老些人眼红的熊,已经下了锅,这就等于已经没了。 也挺好,省得被人惦记了。 想到那老大一头熊,那他吃上一碗,应该也不算过分,刘大队长这才动了动了筷子。 一口杂粮干饭,一口肥腻的大肉片子。 舒坦! 刘大队长双眼爆亮! 这肉本身应该是很柴的,哪怕是五花三层的部分,那也该是瘦的柴,肥的腻。 大山里的老熊,可没想象中那么好吃。 他小时候就吃过三舅姥爷猎的熊肉,那味儿……老冲鼻子咧。 他舅姥姥倒也没什么花样,就是直接下锅呼熟,捡些嫩的给他蘸酱油吃,剩下的放些酸菜土豆继续炖。 里面的大姜片子半指厚,放了整块姜下去,味儿也还是冲得很。 吃起来也是真不咋滴。 可眼前这一碗可就不一样了,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这哪里像是昨天那头老熊身上的肉? 说是小熊崽子他都信! 刘大队长本来还想一边吃,一边跟顾安勋说说话来着。 可这第一口肉进了嘴,他就停不下来了。 等他停了筷子的时候,饭碗里只剩一口饭,肉碗里也就一口肉汤了。 刘大队长把那一口饭扫进了那点儿肉汤里拌了拌,然后又一口没糟践的全都划拉到了嘴里。 吃完了这最后一口,那种满足感,让他长长呼了一口气。 吃得饱饱儿的,是真舒坦! 刘大队长一抹嘴:“黑丫儿做饭可真香!你小子可是有口福喽!” 说完,他忽然想起了正事儿,脸忽地一板:“小顾啊,你跟叔儿说实话,当初黑丫儿是被砸晕后,被你发现的?还是你烧糊涂着,被人塞进了你被窝儿的?” 他想到了李继东和六丫翻供的那些话。 他们如果是清醒的,这话可信度还可能有水分。 可人是中了蛇毒之后开始胡言乱语的,跟当初的李铁柱几乎一模一样。 这话的可信度就极高了。 上一次李铁柱的事儿,可是让他记忆深刻。 谁能想得到他母亲叫木子这一茬上?村里登记的李铁柱的母亲叫小池。 当时他们都还以为她没有姓,哪里知道,小池是她母亲的姓氏,木子是名。 小池木子……这他奶奶的一连上,可不就扎眼了吗? 那牛家的婆娘叫李翠玲,是李铁柱的大堂姐,两家沾亲带故的,走的也近。 要不是李铁柱自己叨叨出这些来,那些个老黄历又上哪查得到去? 本来当年兵荒马乱的时候,他们这边就是重度沦陷区,那是一村子一村子的死人。后来再安家落户,那就天南海北哪的都说不清了。 浑水摸鱼一两个特征不明显的外国人,实在太简单了。 经了那一次,刘大队长久久不能平静,总想把大柳村挨家挨户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挖出来晒一晒。看看有没有满是海带味儿的家伙深藏不露! 如果说上一次李铁柱的事儿,让刘大队长还没反应过来,重点还没落到那特殊的蛇毒上。 这回同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开始察觉到不对了。 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蛇呢! 你说它有毒吧,毒性还不是很强,不会立马就毒死人,但全身紫胀着的倒是挺吓人的。 你说它没毒吧,真不去管的话,怕是人肿着肿着也能肿死。 这就已经很少见了。 更少见的,是哪怕毒血挤出来,蛇药用上了,只要这人没彻底消肿……那心里有多少秘密都藏不住。 都不用谁特意去问,他自己就嘚啵嘚啵地全说了。 这种蛇……别说是他,就是他爹都没见过! 刘大队长从刚才就一直在琢磨,这到底是什么蛇? 难道……是从深山里挪窝出来的? 第226章(中秋节快乐~!) 刘大队长的心思,顾安勋猜不出来,但李继东那边自曝了他那些恶毒的心思,他可没好心到帮他隐瞒。 他老实地点了头:“我当初高烧将近39度,昏昏沉沉地,半夜醒来发现有个快没了的大姑娘被人扔进了我屋里,也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丫头。” “我担心坏了丫头的名声,才对外说是我出门的时候碰上救回来的。” 刘大队长的眉眼动了动:“那黑丫儿当时醒没醒过?说过什么吗?” 顾安勋点头:“我起身想去找大夫的时候,丫头睁过一次眼,她跟我说有人要害她,她是回家的路上被人打晕的,然后就又晕了。” 说到这,顾安勋忽然一顿:“对了,当时她说话的时候,有一股酒味。” 刘大队长叹口气,都对上了。 之后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了。 现在再细细回想当时的情况,他那会儿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 黑丫儿每次回答他问话时,总往门口儿偷瞟一眼,然后又吓得往被子里缩。 原来,那丫头什么都知道,可她不敢说。 这是对他的不信任,是对那两个小瘪犊子的纵容。 要是那个时候就把这俩不是东西的玩意都给抓起来,后面就没有那一桩桩的糟心事儿折腾他啦。 刘大队长虽然这么想着,却也知道黑丫儿在怕什么。 她一个孤女,还有那么扎眼的大瓦房,本就被人惦记,李继东的这档子事儿在那丫头看来,可能只是个开端,抓了一个又能如何? 这事儿一说出去,她名声坏了,村儿里的老赖都敢跟敲寡妇门似的往沈家闯。 哪怕当初这么恶心人的事儿瞒住了,那丫头自己吃下了这个亏不吭声,村儿里也没消停。 要不是郭家和小顾帮衬着,要不是他和老王时常照看着,黑丫儿非得让人吃了绝户头子,嚼吧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也就是眼下,小顾还真看上了那丫头,俩人眼见着事儿就要定了,也算是堵住了旁人的嘴。 也算是那丫头的福气吧。 唉…… 刘大队长叹了口气,本来他还担心小顾这有什么情绪呢! 可刚刚看到那饭菜他就知道是他想多了。 刘大队长觉得没事儿更好,也省的他这嘴不会说话了。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是拍了拍顾安勋的肩膀:“那丫头是真的没的挑,你可别听了旁人挑拨,好好对黑丫儿,你俩的日子指定差不了。” 顾安勋把老实巴交秉承到底,很憨实地点了头。 刘大队长这才露出了小模样来,又一抹嘴:“还真别说,黑丫儿这手艺啊,可真不错,要不是俺家那臭小子跟倔驴似的,我都想黑丫儿做我儿媳妇啦,哈哈哈……” 刘大队长这话,把顾安勋说得险些面色一黑,好在他知道大队长是在开玩笑,没太较真儿。 不过在目送大队长离开后,顾安勋一边洗着碗,一边就难免又纠结了起来。 现在丫头在小年轻里没那么抢手,是因为她遮住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要是等她不再伪装,把那张漂亮的脸露出来……想挖他墙角儿,后悔以貌取人没能早点儿下手的怕是会大有人在。 顾安勋洗碗的手都为此多用了两分力气,差点儿把碗捏碎。 不够…… 还是不够! 他还不够强,不够努力! 顾安勋把碗洗刷了两遍,转头有数了数自己的继续。 这两天的收获,他一样没留都卖掉了,手头的毛票将将够二百。 下定要给七十,剩下的三转一响依旧还是个买不起的状态。 顾安勋这边还在计算着要给沈易遥丰厚的彩礼,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弄到更多的钱。 沈易遥那边回去之后,也如她所说的正在忙着,只不过忙的是把她弄回来的那台自行车给去锈修补安装。 二八大杠的自行车,上面满是锈迹斑斑,沈易遥往车身里注入了光丝,再用手在锈迹上一抹,那些铁锈就像是一层浮灰一样被她给清理掉了。 下面露出来斑驳的漆,有些地方因为被撞到了而严重的掉了皮。 这个样子,哪怕修好了,说实话也很难看。 沈易遥干脆用了空间异能,跟脱壳一样,把那一整漆都给扒了下来。 去锈之后,车身就被沈易遥暂且放下不管,她又盯上了前后两个瓢了的轮子。 曾有句话,叫大力出奇迹。 此时正在矫正车圈的沈易遥,就完美诠释了它。 只见沈易遥双手用力一掰,车圈就大体正了过来,还差的那一点儿,可就比较耗费力气了。 沈易遥拿出了锤子,不停地敲敲打打,叮叮当当声中,那瓢得不像样子的车圈逐渐呈现出了它原本该有的样子。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两个车轮都修复好了,沈易遥这才把新买的车条换上。 接下来就是修修补补的弄好了里带,再上好外胎。 车盒同样的去锈,车链子上油。 忙活到快上工的时候,那本来还破破烂烂没眼看的废弃自行车,已然焕然一新。 除了那锃亮的金属本色,它还真就一点儿毛病没有。 沈易遥想起了当初刷大门剩下的黑漆,去仓房里面翻了翻,找出来发现活性不太够了,又补了些光丝进去增加活性。 已经快要干涸凝固的黑漆,又重新软化了下来。 拿了刷字,给自行车刷了一层新漆,外面也响起了上工的锣声。 沈易遥来回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这才满意地把漆桶也自行车都收进了空间。 晾晒还是等晚上的时候慢慢阴干的好,大白天的容易开裂起皮,那她可就白忙活了。 …… 下午上工的时候,田间地头挑粪拔草的人,可比上午还要躁动。 如果说上午王家如何对待那头熊瞎子的态度,让众人很是关注,“黑丫儿”只是一个附加词。 那么下午这个名字就成了关键词之一。 沈易遥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对着她指指点点着,小声地说着晌午发生的事儿。 “李继东”、“六丫”、“黑丫儿被砸”等话头,今儿怕是消停不下去了。 而就在众人议论间,顾安勋忽然出现在了沈易遥的面前,给她低了洁白的毛巾。 不仅递了毛巾,还替她担了肩上的担子,让她歇歇。 这一举动让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愣住了! 静…… 吵闹声忽然间就好像被一阵暖风给吹散了,再无影踪! 第227章(月票加更章~) 等顾安勋担着担子走远了,“嗡”的一声! 以沈易遥为圆心,周遭一圈都跟炸了窝似的再次谈论了起来。 “哎哎,你刚还说顾知青指定得嫌轰黑丫儿捏,这哪就嫌轰了啊?” “怎么就不嫌轰了捏?那么个磕碜丫头,他咋就能当成宝了捏?” …… “瞧瞧,瞧瞧,那顾知青对黑丫儿多好啊?这可是黑丫儿八辈子修来地福分哟!” “可不是!不过顾知青能从那小破知青点儿搬出来,住进沈家去,那也是去享福咧!” …… 一群妇女们说什么的都有,有酸沈易遥的;有酸顾安勋的;有觉得沈易遥捡了个大便宜的;也有觉得顾知青就是盯上了沈家的大瓦房。 然而不管这帮人是怎么闹腾的,话题也都被带歪到了沈易遥和顾安勋这一对儿身上,再没李继东和六丫什么事儿了。 顾安勋走了一个来回之后,对这个效果很是满意。 于是一个下午,顾安勋都在围着沈易遥身边打转。 两人间营造出来的温馨气氛,自成一域,根本不受外界影响。 直到一连串急促的锣声响起,村口出现的大批人群,吸引了大柳村众人的全部注意力。 “不好了!孙家沟的人又来闹事了!”有人大喊一声,向着村里人示警。 “呼啦啦!” 听到这一声喊,众人操着扁担农具,气势汹汹地就向着村口儿冲了过去。 沈易遥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有精光一闪而过。 来了! 看来孙家沟的确还有经验老道的猎户。 这么快,他们就找到了那群人的尸体。 旁人可能看不清,但她的视力极佳,一眼就看到了担架上摆放着的,都是些血肉模糊的骨架子。 顾安勋也拿了根扁担,走到了沈易遥身旁。 他的眉头紧皱,话语里却满是坚定:“一会儿你跟在我身边,不要离我太远,我们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沈易遥闻言,迈出的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了顾安勋:“顾大哥……你也不信我,觉得我应付不来?” 顾安勋摇摇头:“总归来说,双拳难敌四手,万一一会儿真的打了起来,我们俩跟山子汇合,也好护着些你干爹和干娘。” 沈易遥本来还满不在意的态度,瞬间一变。 对了! 干爹和干娘! 她又想起了昨晚听到的那些话,心不由一紧。 她可不能让干爹和干娘出事儿! 沈易遥凝重了神色,点了点头:“好,听顾大哥的。” 两人随着人群来到了村口,这边已经开始剑拔弩张。 两村的人,互相对峙着破口大骂。 孙家沟的一个老头,指着大柳村人的鼻尖儿叫骂着:“你们大柳村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抢了我们的熊,还杀了我们的人!” “尸体被你们抛在了野猪群出没的地方,多恶毒的心思啊!” “来看看,你们都来瞧瞧!”“昨儿还好好的大活人,被野猪啃的只剩下这些骨架子了啊!” “你们怎么就这么狠啊?这么恶毒!” “尸身不全,你们这是想让他们生无地,死无门啊!” “狗日的东西,昨儿都谁动手了?最好自己站出来!” “敢做就要敢当,今儿个谁敢护着那些个天杀的狗b玩意,老头子连你们大柳村一起给灭了!” 孙家沟那边看起来最有威望的一位老者,手里拿了个铁皮卷筒的大喇叭,对着大柳村的人喊话。 这人,刘大队长认识。 正是昨儿打头阵那位孙大队长的大叔公,也是孙家沟的上一任村长。 刘大队长向前跨了一步,脸上带了一抹被激怒的冷笑:“好大的口气!你们孙家沟的人,是吃了农家肥之后才来的吧?” 刘大队长指了指那边的担架:“该上工不上工,该种地不种地,老是异想天开,想上山里去捡钱。瞎b乱转闯入了野猪群,本事不咋地被猪拱了,关俺们什么事儿?” “你们孙家沟的人,是不是拉不出屎来,还要怪茅坑蹲起来不给劲儿呐?” “熊塞(三声)!” 刘大队长的一番话,差点把老孙头给噎得当场死地上! 孙家沟的人更是一个个都脸色发黑,气得呼哧带喘,握着家伙什的手都在隐隐泛白,微微颤抖。 太气人了! 就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一张嘴……不是屎尿,就是茅坑! 这也能当大队长?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就这样的大队长,才能带出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畜生来! 孙家沟的人更加愤怒了。 这回不只是老孙头拿着大喇叭喊话,就连村民们也都躁动了起来,开始骂骂咧咧,什么难听就骂什么。 大柳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孙家沟的人来找茬,他们没什么不敢接的。 本来大柳村的人就没做过,自然不会心虚。 尤其是昨天跟着刘大队长上山的那批人,别说是瞅见这些尸体了,他们连野猪都没看见。 倒是黑丫儿好像提过一嘴,说是那边有野猪,让他们都小点儿声。 也许那个时候,她是躲在那里听到了野猪的叫声。 有人心里犯了嘀咕,但却没人会往那帮人是黑丫儿引过去的那方面想。 毕竟黑丫儿当时带着那么大的一头熊,太显眼了。 那帮人能发现她,野猪更能发现她。 看着那边一大长排的担架,上面都是毫无遮掩的骨架子。 那血肉模糊,甚至是肢体残缺不全的样子,哪怕胆子再大的人,都被吓得不敢多看。 那老些人全都折进了野猪群,黑丫儿真的引了那些人过去,又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逃出来? 黑丫儿可还是个孩子,能把那么大一头熊挪了二里地,又哪里还可能有力气再乱动? 不管怎么想,说这事儿是黑丫儿干的,只要眼不瞎、脑子没坏,能看得见她那瘦小体格的,就没一个会相信! 就连一直认为沈易遥深藏不露的顾安勋,这个时候都没往这方面,想上哪怕一丝丝的可能性。 丫头再厉害,也还没有脱离人的范围。 她也就是力气上偏大,学了点儿防身的本事。 她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再说丫头那么纯善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对外村人起了杀心? 反正,他不信! 第228章 双方一比,高下立现! 沈易遥那张油黑油黑的小脸蛋儿,实在是太显眼了。 未免有人见过记下她的特征,一会儿再拿她说事儿,顾安勋默默向前跨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把她给挡在了身后。 沈易遥的注意力大半都在干爹干娘的身上,周围人又多,她还真没留意哪里有什么不对。 郭山倒是也注意到了,很是默契地也上前一步,直接把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三个人都挡在了身后。 俩大小伙子都人高马大的,这么一挡,沈易遥就感觉身前像是多了一堵墙。 这下她想发现不了都不可能了。 她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当即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这样的保护,哪怕现在的她并不需要,却也心中温暖。 曾几何时,她也渴求过这样的保护,这样的温暖,却是求而不得呢! 没想到,到了异时空,竟会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曾经的遗憾与不甘,都在这里得到了弥补,逐渐消散。 沈易遥悄悄抬手抚了抚心口,那里暖融融的,只余一片暖流。 有了在乎的人,她在这里算是彻底扎下根啦! 然而,沈易遥抚心口的动作,落入了郭婶子的眼里,那就是她的丫儿被吓到了。 那咋能行? 郭婶子心疼地拉过沈易遥,就想往自己的身后藏。 沈易遥哭笑不得地拉了拉干娘的手,小小声地说道:“干娘,我没害怕,我就是……” 她往前面看了一眼,低低说了句:“有人这么护着,心里高兴。” 郭婶子也往前看了一眼,前面护在丫儿身前的是小顾。 她以为丫儿这是小姑娘家家的那点儿心思,也没说啥,只是点了一下她的头:“你个鬼丫头!” 沈易遥憨憨地垂头,抿唇笑着挨在了郭婶子的肩膀上。 郭婶子看她这样子,也就没再强拉她。 沈易遥萌混过关成功,并给自己找了一个比较有利的位置。 无论进退,她都能第一时间护住干爹干娘。 今儿不管两边会不会打起来,给多少人脑瓜子削放p了。 哪怕是那群人全都冲向她,她也不可能让干爹干娘填了自己命来护着她! 郭家几人这边一片温馨气氛,在剑拔弩张地两村对峙中毫不起眼。 就像是湖中落着的一片绿叶,渺小得不值一提。 前面的对峙,眼见着已经从对骂变成了放狠话。 孙家沟的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好几个手里拿着老洋炮的,都把那黑洞洞的枪口瞄向了刘大队长。 刘大队长不但不怕,还一脸嘲讽地指着自己的脑袋:“来,往这儿打,瞄准了再开枪,可得一枪打死我才行。万一打偏了没能打死,我下半辈子可就得你们养活了,可比你们只赔命给我更贵。” “哎,对!你们几个有老婆孩子没?有老婆孩子可得想好了怎么安置,安置不好,那就是给别人养的老婆孩子。” “哎,那个,你手抖什么呀?不就一枪的事儿吗?等你赶明儿被拉走,也就是一枪。” “多大点事儿啊?” 刘大队长这边说完了那几个孙家沟的猎户,下一句就开始煽动本村的村民们了。 “大柳村的,全体都有!”这一声如炸雷炸响。 “在!”大柳村聚集而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狠狠将手里的家伙什往地上一杵,齐齐应了声。 这一幕犹如沙场点兵,声势浩荡,从气势上就把孙家沟的给震慑住了。 然而,这还没完。 刘大队长一指对面孙家沟那几个猎户:“都给老子记住了!老子今儿要是被人一枪崩了,你们看准了是哪个下的手,赶明儿好好照顾照顾他们家孤儿寡母,老子他娘的要让他死后无人哭坟上香!” “得令!”大柳村这边再次齐齐应声。 那整齐划一的吼声声震九霄,那锐不可当的气势一往无前,直逼孙家沟的人。 孙家沟来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脸色都微微泛白,像是被震慑住了,表情上明显露了怯。 双方一比,高下立现! 最能感觉到那股压力的,是被大柳村人集中视线盯着的那几个猎户。 其中有三人哆哆嗦嗦地再也端不起枪,被吓得冷汗大颗大颗的往出冒! 剩下的哪怕没有放下枪,也是一个劲儿的抖,压根没办法做到瞄准。 能不害怕吗? 他们这几个猎户里头,只两人与那死了的几人沾亲带故,剩下的也就是个同村儿的关系。 要让他们吓唬吓唬人可以,让他们一命换一命,他们可不干。 更别提还要让他们无人哭坟烧香咧! 这话就连傻子也听得明白,那是要让他们绝户! 这是发了狠要枉死弄他们咧…… 为了别人家的事儿搭上自己一大家子,灭自己一个姓氏,这买卖可不划算。 那些个哆哆嗦嗦着端枪的,又有好几个都放下了枪。 接二连三有人退缩,最后也就只剩下那两个亲人惨死的,还在色厉内荏地坚持着。 然而,他们也没能坚持多久。 一连串哨子被吹得又急又响的声音,伴随着警笛示警的声音,传入众人耳内,惊得孙家沟众人是心惊肉跳! 大柳村不是还没拉线安电话……什么时候报的警捏? 对峙双方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哨声传来的方向。 一辆辆二八大杠自行车眨眼间拐过了扶山弯,一连来了四辆自行车,后面还慢慢跟着一辆挎斗摩托。 那警笛声正是摩托上一闪一亮发出来的。 眼见着这一架怕是打不成了,大家伙儿都不免放松了警惕。 大柳村这边都知道,这些警察过来,是为了逮捕李继东和六丫的。 去镇上特意跑了一趟报警的村民,今儿是回不来了。刘大队长特意给批了假,还给报销了吃住费用。 那可是个肥差! 这一趟去,不少人都私底下递了话,让他回来的时候给捎带些东西回来。 这跑一趟就可以坐地起价,多要别人一个工分。 给十个八个人带一回东西,一天的工分就拿到手了。 多余的人,那就是纯利。 大檐帽一来,大柳村人一放松,就开始讲究起了这些闲话,倒是让沈易遥和顾安勋听了个正着。 两人同款的若有所思表情,开始了新的筹划。 也在这个时候,孙家沟那边的一个猎户双眼微眯,手还有些微微颤抖着,却是再次瞄准了刘大队长,牙齿狠咬,食指狠狠往回一勾,扣动了扳机! 第229章 这能忍吗? “砰”的一声枪响。 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了那惊讶地一瞬。 也仅仅是一瞬,持续时间……有没有两秒?大概只有沈易遥一人知晓。 几乎就在那一枪打响的同时,她忽然释放出了自己的空间异能,将大柳村这边的人统统覆盖了进去。 因为没人挣扎,她受到的反作用力也就相对不大。 可人不动,那一片火药铁砂的威力,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两秒不到的时间,沈易遥面色苍白的狠狠一咬牙,直接把那一片铁砂收进了空间。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都紧张地喊着“大队长”、“大队长你怎么样”的时候。 刘大队长也是被吓了一跳,瞳孔猛然一缩,腮帮子抖了抖,被他一口咬紧了牙绷住了,脸上的狠劲儿都突显了出来。 可是,他仔细赶脚了一下,自己好像……啥事儿没有! 那一枪,打哪去啦? 这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就连已经靠近过来的大檐帽们也都被吓了一跳,也是眼带疑惑的来回瞅了瞅。 那枪口的确喷出了火星子没错,现在还在冒烟呢! 可那本该喷得刘大队长满脸是坑的铁砂哪去了? 这事儿成了今儿这么一场闹剧中最无解之谜。 那开枪的猎户双腿发软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里满是灰败,知道自己完了。 哪怕孙家沟的人,都十分护短地想要把他给藏起来。 但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大柳村的人在一场虚惊之后,火气蹭蹭上涨,气势也比之前更足。 还真有人敢开枪,这是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不! 这人不仅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还蹬鼻子上脸,死命地把他们的脸往泥地里跺! 这能忍吗? 那坚决不能! 指定不能啊! 刘大队长可是他们大柳村的顶梁柱! 敢对他们大队长动手,那就得承受大柳村全体村民的怒火! 本以为打不起来的群架,在警方到来之后,却是当着一群大檐帽的面打了个热火朝天,谁来了都不好使,那是真拉不开。 哪怕车喇叭长鸣,哨子都吹出了尖啸的高音,两村人都不为所动,打得昏天黑地。 那一个个的就像斗架的公鸡,眼睛通红,脖颈子上的青筋都乍了起来! 尤其是大柳村这边的,一边照着要把人都一锄头一个砸死的劲头,一边打还一边嗷嗷叫着:“敢放黑枪打俺们队长!我日了你们八辈祖宗!打死你们一群狗杂种!” …… 这一场架打起来,那就是一个多小时。 最终以孙家沟人一个个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灰溜溜逃了做结。 其实这个结果,早在孙家沟昨天跑来对峙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孙家沟本就没大柳村人多,大柳村是一河之隔分居两岸。 孙家沟只挨着这条太子河的分支,靠着山脚起了一排房子。 哪怕孙家沟那一排房子比大柳村的一排长得多,也比不得大柳村两排房子的人家多。 更何况孙家沟比大柳村还穷,成年的劳动力比大柳村差出了三成。 要不是他们仗着先下手为强,打了大柳村一个措手不及,没给大柳村这边也都回家拿老洋炮、拿趁手武器的机会……今儿个他们根本撑不下来一个小时。 孙大队长也没想到会真的打起来。 他们今天可是抬了这么多惨死的尸体,跑到大柳村来要说法,他就不信镇不住那一群刁民! 可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料。 他没想到刘大队长能那么臭不要脸,也没想到孙嘎子真敢开枪! 更是没想到,大柳村人暴怒之后,冲过来去打孙嘎子的同时,还会把矛头也对准了他! 他跟着受了无妄之灾。 当时跑的时候,他只顾着害怕了,怕落下了会被打死,跑得还挺利索的。 可到家之后,那口心气儿一松,他就歪在炕上起不来了。 比他还惨的……大概就是跟他同去的二叔公了。 二叔公年纪本来就大了,乱斗中,哪怕没人故意奔着他去,那挤挤挨挨乱挥乱舞的…… 哪怕没被大柳村那边的打到,二叔公也挨了孙家沟这边不少人的磕碰。 往回跑的时候,孙大队长还记着要搀扶一下这位二叔公。 可哪怕有他扶着,二叔公也差点儿没能跟着跑回来。 刚刚他让没怎么受伤的人,把他二叔公给送了回去,那老头儿眼瞅着可能要糟。 孙大队长心里这个恨呐! 恨刘大队长,连带着把整个大柳村都给恨上了。 但他现在最恨的,还是坏了事儿的孙嘎子! “个王八羔子!谁tm让他开枪了!死小子就知道坏事儿!要不今天的赔偿就准成了!” 孙大队长疼的“嘶”了一声。 今天上山找尸体的时候,孙大队长要起带头作用,所以也去了。 他们跟着孙嘎子那几个猎户,一起寻到野猪林子的时候,这一路上只有那几个人弄出来的痕迹。 那片野猪林子里也只有那几人挣扎逃命的痕迹。 野猪受了惊吓,暂时离开了那里,也给了他们挺大的便利。 尸体弄回来了,孙大队长再三确认过,那里不多不少,只有那些人留下的痕迹,并没有再多一个出来。 可孙大队长不甘心呐! 一头熊啊!两三百斤的肉! 熊胆和熊掌,还有那一身油亮的毛皮,那可都是好东西! 昨儿抬回来的那几个,差一点儿就追上人了。 另一半看样子是没找到人,看到了最外围的一头野猪,以为是落单的,想围上去多点儿进项。 却不想动了一头,招惹了一群。 这种事情已经很多年没发生过了。 以前老天不给饭吃,大家伙儿饿疯了,山菜不丰,树皮都被扒的差不多了,就有人去山里拿命换肉吃。 也就那个时候死了不老少的人。 最近几年,类似的事情已经很少发生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有老手带队,看着他们呢。 这帮死小子还能因为眼馋人家一头熊,没追上就出了昏招! 孙大队长心中暗恨,却压根就想不到,一个小黑丫头能在把人引过去之后,还能把自己出现过的痕迹全部扫除,连他们的老猎手都没能发现丝毫的异常! 第230章 百思不得其解 大柳村那边,孙家沟的人逃了,一直护着干爹干娘的沈易遥才身体晃了晃,但很快又稳住了。 郭婶子就在她身边站着,看到她打晃儿,紧张地扶了她一把:“丫儿啊?咋啦?磕碰着哪没?” 村里男人们基本都冲前头去了,除了个别像郭保全这样身体不行,或者年岁较大的,被留在了后头充充门面。 前头有受伤倒地上的,妇女们也会见缝插针地伸手过去,把人给拽出战圈儿,往郭保全这边送。 “郭大明白快给看看”这样的喊声,在后方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沈易遥强忍着不适,跟着干娘不时要护着下干爹,以免他被那些急吼吼地人撞伤。 这一护,自己就难免会被冲撞,磕磕碰碰肯定会有。 所以郭婶子才会担心,是不是刚才那老些人磕着丫儿了? 沈易遥的脸上还涂着一层伪装呢,她的脸色白不白的,只有她自己感觉得出来,旁人哪可能看得出来? 可郭婶子却是急吼吼地说着:“你瞅你这脸可泛白了,可别在这儿待着咧,走,干娘送你家去!” 郭婶子不由分说就要带着她回去。 沈易遥也想回去缓一缓,但干爹还被那么多人围着…… “干爹还忙着呢!” 郭婶子很强势地把她一拉,就想背到背上:“他没事儿,有你山子哥照应着呢!!” 说着,郭婶子就对着往这边走过来的郭山喊了一嗓子:“山子啊,快来看着点儿你爸,我送丫儿回去咧。” 郭山和顾安勋本来还走得不快,刚刚打架绷着劲儿,现在打算放松放松。 可等他们听到郭婶子那一声喊,又看到她急着想把沈易遥往背上背的样子,一下子就都急了。 两人过来挤开了不少还在往这边送伤员的人,围到了郭家老两口身边。 “丫头怎么样了?”x2。 沈易遥刚张嘴说了一句:“我……”没事儿两个字还没有发出声音,就被郭婶子截断。 “丫儿刚刚护着俺们,被磕着了,我背她回去歇歇。” 郭婶子说完就又要背人,沈易遥直说“不用”也不好使。 顾安勋干脆直接上前:“婶儿,我来吧。” 郭婶子这才顿住了动作。 顾安勋背过自己一回,沈易遥也没那么抗拒。 她要是还继续说不,估计干娘就又要执意背她了。 让她在干娘和顾大哥之中选一个,那还是顾大哥吧。 干娘年纪大了,身体可不如想象中那么硬朗,折腾她,沈易遥可怕自己折寿。 顾安勋见丫头顺从的趴在了自己的背上,他小心地把人往上托了一下,没敢颠,担心她身上有伤自己不知道,颠一下再让她二次受伤,还得多遭罪。 从村口到沈家也没多远,顾安勋一路走得稳当,沈易遥一直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背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此时的她,也的确跟脑震荡差不多,脑袋里像是搅合着碎玻璃渣一样的疼痛,让她知想好好睡上一觉缓缓。 那一枪的威力,如果是直接冲着她来的,她挡下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但刘大队长当时离她少说有五十米的距离,这么远的距离,她要瞬间把自己的异能铺展过去,途中涵盖了太多的活物,定住他们的空间,对她本就有一定的消耗。 即使他们没有剧烈的动作,他们本身就代表这消耗。 这一重耗损,就相当于将她凝实的能量稀释了一层,接下来挡下来的每一粒滚烫的铁砂,都在大量的耗损她的能量。 空间异能所获的光丝在急剧消耗,等她把所有的铁砂都勉强收进空间的时候,她的异能将将到了透支的边缘。 如果她的能量有显示的话,现在一定是赤红的一点点,眼见着就要自动关机的状态。 沈易遥愿意让他背,还一路都很安静地的样子,让顾安勋心中一沉。 如果丫头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她也许担心郭婶儿要背她而选择自己,但肯定会一路上都跟自己喋喋不休。 要么是不好意思的道歉,要么就是问他喜欢吃什么。 可现在,她很安静,安静地毫无生气,就像他们的初见…… 一想到当时虚弱得睁眼都费劲的丫头,顾安勋的心就是一紧。 真是只磕碰到的外伤吗? 他怎么感觉不像? 顾安勋才想背着人往回走,让郭叔儿给瞧瞧,沈易遥就像是提前知晓了般,轻轻在他的耳边开了口:“我没事儿,就是刚才为了挤开那些人,累着了,想睡会儿。” 顾安勋听着那明显带着困倦的声音,这才松下了半口气。 等到了沈家的时候,沈易遥都没等被放下,就在顾安勋的背上睡着了。 郭婶子在一旁帮忙,跟顾安勋两人一起把人送进了被窝时,她都没醒。 郭婶子一开始还挺紧张的,但见人睡得安稳,不像真的有事儿的样子,她也才放下了心,哭笑不得的看着沈易遥那张油黑油黑的小脸蛋儿:“这丫头啊……可真是……” 顾安勋深深看了沈易遥一眼,另一半没能放下的心,也只能一直悬着了。 他知道丫头肯定隐瞒了什么,但她不愿意说,谁也不能逼迫她说出来。 听了郭婶子的话,他很认同。 是啊,这丫头……有什么都喜欢自己扛,从来都不会让心疼她、关心她的人多操心。 可也不用一直这么省心啊。 有时候也可以示弱一下,寻了他的肩膀给她靠一靠啊…… 而刘大队长这里,今天死里逃生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他现在的心情也十分的复杂。 当时他那么刚,并不是不怕死,而是他人在那个位置上,那就不能怂!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他只要熊了,整个大柳村都得窝囊得不行,可以任人欺负,不敢坑声! 那一枪,他看得明明白白,那分明不是哑了火,他明明该中弹倒地,不死也得被嗤出一脸坑,最起码这对招子是别想要了。 可……铁砂到底哪去了捏? 刘大队长百思不得其解。 铁砂……那玩意就算崩天上去了,那也得掉下来不是? 然而,没有! 一个子儿都没有! 要不是还要接待一群大檐帽,他大概也什么都不想做了,就在家炕头儿靠着墙,好好琢磨琢磨,这到底怎么个意思…… 第231章 有屁快放,抻着谁捏? 沈易遥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了晚上才醒,还不是她自己想醒过来的,而是郭婶子担心她,让她起来吃口饭再睡。 在她睡觉的时候,顾安勋看了她一会儿、 发现她没多大的问题,就是有什么问题,也不是他能帮得上忙解决的。 再说郭婶儿也在,他也就转头去帮郭叔儿的忙了。 有顾安勋在,郭山也腾出空来,跑回家取药箱去了。 眼下他爸也就只能帮人整整骨,物理手段止血,连包扎上药都没条件。 这老些个人,又连叫带嚎的往郭保全的身上扑,喊着郭大明白救命的声音,快把郭家父子俩的耳朵都给震聋了。 人太多了,郭山哪敢扔下他爸自己在这,回家去拿药箱啊? 还好勋子来的挺快,他这才腾出了时间,跑回了一趟家,拿了药箱就急冲冲地跑了回来,一点儿也不敢耽搁时间。 谁知道他这边走的时间长了,那边会不会乱起来啊? 勋子那么老实巴交的,可遭不住。 还是顾安勋老实巴交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就连郭山刚见过勋子打架也挺猛的,下意识地也还是觉得他太老实了。 对外村的也许还能狠一些,对本村的可能就会不好意思。 他一不好意思,那不就得挨欺负吗? 郭山觉得这方面小伙伴还是不如自己的,起码自己真虎着脸的时候,可没人敢往他身前挤。 有了郭山和顾安勋两个大小伙子护着,之前打架的时候,还有郭婶子和沈易遥护着,郭保全全程都没有受一点儿的伤。 也就给人正骨的时候,他的身上沾了伤者的血,偶尔还会被太疼的伤者喷一脸的口水。 郭保全倒是没觉得埋汰,对此也很习惯。 郭山也没什么太明显的表情,显然也是习惯了这种情况。 唯有顾安勋……在看到那么多的血和那天女散花般的口水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的洁癖发作,自己往后退的时候,差点儿没把人都给隔开两米开外。 郭山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勋子觉得这么多人围着,让这里的空气混浊,对伤者不好呢! 他也被顾安勋带动了起来,把人往外赶了赶。 顾安勋是抿着唇一言不发的。 郭山却是一边赶人一边嚷嚷着:“都让让,让让。你们这么围着,味儿多杂啊?空气都被你们隔住了,给伤病号点儿地方,去去,都远着点儿。” 有了郭山这么一嘘嚯,顾安勋刚才把人挤开就有了正当理由。 那些还不满的众人一下子哑了火,都老实巴交地往后退了退。 那着急着一个劲儿喊郭大明白的,也被郭山都给吼了一顿,顾安勋的耳朵这才被解放了出来。 有了药箱,郭保全给人治伤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只是药箱里的绑带没能供应上那么多人。 不得已,郭山只能又往回跑了一趟。 这一回他可算是把家里的存货都给拿出来了,这才勉强着把最后一个伤员也给捆吧了起来。 郭保全这边才忙完,起身的时候身体都晃了晃,人也再次咳嗽了起来。 这可是把郭山给急够呛:“你看看你,就说回家去治嘛,你偏不!” “这下子可好了吧?把自己给累病了……” 郭山发挥了从亲妈那里继承来的碎嘴子,给他爸一顿数落。 郭保全只咳了两声就停了下来,强忍着也要赶紧往回走。 “走走,咱赶紧回去看看丫蛋儿咋样啦!” 一看他爸这么着急,是心里惦记着丫头,郭山也不叨叨了,“哎”了一声,就要一边拎着药箱,一边背起他爸。 顾安勋在旁边接了一把,把药箱拿过去背着,等郭山把人背起来,他还在后面扶了一把。 三人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沈家。 叫门的时候,郭婶子来开门,看到她家老头子被背着,还吓了好大一跳! 郭婶子眼睛一瞪,赶紧往旁边让去:“哎哎,你爸这是咋啦?伤着咧?” 郭山累得呵斥带喘的“嗐”了一声:“哪呀,我爸没事儿,就是累出汗,又见了风。” “我说让他回家去治去,他非得当场给人治伤……” 郭山又把之前数落他爸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郭婶子让着大儿子背着老头子过去,又让着顾安勋在后面扶着人也过去了,人才有些愣神地反射性把门关好。 等她转身,那仨人都快进屋了。 郭婶子这才压低了声音“哎哎”了两声:“你们可小声着点儿啊,丫儿还睡着没醒捏。” 一听这话,郭山的大嗓门当即哑了火,走路的脚步声也刻意放低了。 郭保全本来还在低低地闷咳着,闻言也撒开一只手去捂嘴,尽量把那点儿咳嗽声都给憋回去。 这些,睡得很沉的沈易遥都不知道。 她这一次受的反噬不轻,睡得前所未有的沉。 等郭保全喝了半缸子凉开水,把咳嗽往下压了压,这才进门去看她的情况。 这一看,郭保全先是皱眉,又是若有所思,最后才眉头舒展,长长出了一口气。 等他回到了堂屋,一下子就被三个人给围住了。 刚刚他又是号脉,又是扒眼皮的,沈易遥都没醒的迹象,这可是让郭婶子三人都跟着紧张了一把。 在屋里,他们没敢吱声,担心自己捣乱,让郭保全分心。 这下出来了,三人可就着急了。 郭婶子第一个开口就问:“丫儿这是咋了?按理说累了也不能睡这么沉呐?我咋赶脚着人是昏死过去了捏?” 郭山在一旁,眉头也皱出了川字,很是凝重地也跟着点头。 顾安勋的眼眸幽深一片,却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地听着结果。 郭保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习惯性地说话慢:“嘶……这个嘛……” 他还没说出来个什么玩意呢,就被她家茬楞媳妇给狠瞪了一眼:“有屁快放,抻着谁捏?” 郭保全当即老老实实地把话给说全了:“丫蛋儿应是伤到了脑子,她后脑本来就受过伤。刚刚护着俺们的时候,人又多又杂,可能是谁没注意拐到她后脑勺……” 郭保全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围着他的三个人,全都急吼吼地转身就往里屋跑。 郭保全在他们身后伸着手:“哎哎?我还没说完捏……” 第232章 哪有那个心思哟! 可任由他在后面压低了声音叫人,却是没人理他。 哪有那个心思哟! 三人进了屋,郭婶子就小心翼翼地去摸沈易遥的后脑勺。 她伸过去的手都是颤着的,可……摸了又摸,没摸到筋包呀? 郭婶子眼带疑惑地转身看了看他家老头子,又看了看了就站在她旁边的大儿子和顾安勋。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手轻了,没摸出来啊? 于是郭婶子让了地方,用气声说:“小顾啊,婶儿手抖的拿不准,你摸摸看?” 郭山上前一步想上手,被郭婶子一巴掌给打一边子去了。 郭山被打,还被瞪了一眼,这才讪讪退到了一边儿,眼巴巴看着小伙伴上前,伸手去细细查验丫头的伤。 顾安勋也没比郭婶子好到哪里去。 他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伸手的时候,同样想起了上次丫头后脑的伤……那一手的血,到现在依旧还是让他觉得触目惊心。 被人算计了,意识还没清醒,都还能反击。 眼见着二次受了伤,人快晕厥之前,还能理智地给她说明她出现的原因,给他示警。 这样的丫头,哪怕真的长的那么黑,一脸的黑斑,也遮掩不住她真正的风华。 也是那个时候的交手,和她理智的自救,才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一天,那个沈家的小黑丫头才头一次走进了他的视野,在他的记忆中有了鲜活的形象。 顾安勋轻轻伸手,仔仔细细地将沈易遥的后脑检查了一遍,他的眼中跟郭婶子有着同样的疑惑。 没有,后脑是完好的,并没有上次那让他心惊肉跳的严重伤势。 见他也是一脸蒙圈地收了手,郭山更想上手了,却是才上前就被郭婶子再次给推到了一边。 郭婶子看向了顾安勋,依旧是用气声问道:“怎么样啊?” 顾安勋摇摇头:“没有。” 郭婶子一见门口巴巴往里屋看的自家老头子,一瞪眼,气势汹汹地就扯着郭山出去了。 顾安勋也想知道丫头的情况,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郭婶子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又说话说一半?啊?” 郭婶子咬着牙,一副要吃人的样儿,着实吓人。 郭保全委屈极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还没说完捏?” 郭婶子依旧没法平复那口气,恶狠狠地咬着下嘴唇:“放!” 这都开始简练了,郭保全更委屈了。 他指了指脑袋:“这外面没伤,里头有。之前的血块有没有完全化开还不知道捏,这又被撞咧。丫蛋儿这是脑震荡了,且得让她好好缓缓。等晚饭的时候叫丫儿起来问问。看她晕不晕,头疼不疼,有没有脑袋里被什么压住的赶脚。” “要是有,咱可就不能耽搁咧,今儿得连夜把人给送镇医院去……” 这回他依旧是没能把话说完,郭婶子的眼泪就下来了。 “怪我!都怪我!我看孙家沟的被咱大队长顶的没能提到丫儿,就以为没事儿咧。前面打起来,这后面也就是挤了些,我就没注意……” “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护住丫儿,让她受伤遭罪咧……呜呜。” 郭婶子止不住地噼啪掉眼泪,那泪水多得怎么抹都抹不完。 顾安勋在一边直皱眉,扒拉这郭山,让他上前去劝劝,结果郭山也愣着没了反应。 他只好叹口气,上去问了一句:“那现在把人直接送医院去检查呢?” 郭保全一愣,他的想法被局限住了。 遇事儿首要想的是没事儿最好,伤不重就可以在家养养,实在不行了才去医院。 可以说家贫的老农基本都是这想法,属于固定思维。 因为穷,因为手里那三瓜两枣的不够嘚瑟的。去医院这种事儿,都让他们很是避讳。 医院实在花费太高了,他们都是能不去就不去的。 这会儿顾安勋的一句话,不仅仅是郭保全愣住了,郭婶子和郭山也都愣住了。 只不过这一家三口没愣住多久,就都点了头:“行,咱这就去!孩儿他娘,你进屋去叫叫丫蛋儿,看能不能给叫醒。最好是能醒着,要不这一路该受风咧。” 郭婶子“哎”了一声,就急吼吼地又进屋了。 只是她叫了几声,都没能把沈易遥给叫醒。 她有些担忧的轻轻上手碰了碰,也不敢使劲儿。这要是真的伤了脑子,里面有血块,那是肯定不能晃的。一晃再让血块跑咧,那不得大发劲儿啊? 沈易遥依旧没醒,却是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干娘,我困,让我再睡一会儿。” 郭婶子一喜,轻声地问了一句:“丫儿啊?头疼不?要不咱们去医院吧?” 沈易遥仍然闭着眼睛,话语也依旧含含糊糊的,但仍能让人听清:“我没事儿,就是乏了,我睡会儿就好了。” 一句话勉勉强强说完,沈易遥就再次进入了深度睡眠中。 郭婶子看着丫儿是真的困极了,也就没再吵她,转身轻手轻脚地又走了出去。 郭山这边刚要去把带车子给推出来,就见亲妈从里屋出来了。 郭婶子摆摆手:“甭去了,丫儿说她就是乏了,想睡一会儿。” 闻言,堂屋里一老两少的眼睛都是一亮。 郭山快人快语地问道:“丫头醒了?” 郭婶子摇摇头:“说话都没睁眼睛,是真把孩子给困坏咧。” 郭山长长呼出一口气:“没事儿就好,就好啊。” 郭保全在后面也直点头,只不过这一放松,他那压着的咳嗽就又涌了上来。 他赶紧喝了口水,勉强压住了一口气,这才招呼着郭山:“走,咱俩先回去,别打扰丫蛋儿休息。” 就这么着,郭家父子俩离开了沈家,只留下了郭婶子和顾安勋在这里。 顾安勋又去院子里转悠着找活儿干去了。 郭婶子也翻出了针线活儿,坐在炕上,一边做着针线活儿,一边守着沈易遥。 沈家一时岁月静好,直到晚饭时间,郭婶子见人还没睡醒,这才再次轻轻唤人。 上一次,沈易遥完全没有印象,自己说没说话她都不知道。 这一次,她才算真的清醒了过来,意识回笼,皱着眉一副还想再睡的模样,不太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干娘……” 只是一声唤,郭婶子平稳了一下午的情绪,就又忍不住翻腾了起来…… 第233章 兵荒马乱,鸡飞狗跳 沈易遥这边在接受郭婶子的嘘寒问暖时,柳家老爷子的屋子里也挺热闹。 “爸,怎么办啊?这事儿……”柳建国急得不行。 在两村人打起来的时候,柳建国就被那血嗤呼啦的一幕吓晕过去了。 柳家都站在一起,他一晕,就被家里的妇女们一起给扶着弄回了柳家。 柳老爷子干脆就在家里没出去. 今儿个会打起来,他可是在孙家沟的人没来之前,就早知道了。 柳老爷子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里面,闪动着慑人的光芒。 他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还能出现这么大的岔子。 柳建国一醒,就开始急迫地追问事情怎么样了,刘郑毅那个货有没有被人一枪给崩了? 当时他没看清,就觉得人好像还是站着的,但却看到了对面孙嘎子枪管子里头冒的白烟。 有人一直在喊“刘大队长”怎么怎么样,他就以为人被一枪崩了! 他当时兴奋得都忘记了自己晕血的事儿。 哪怕还记得,他也会不惜晕倒,也要看一看刘郑毅被打死的惨样儿! 解气啊! 实在太解气了! 可还不等他往前抢两步呢……忽然有人被一耙子卸了膀子,那血飙得老高,一下子喷了他一脸。 柳建国当场就破防了,眼睛一翻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这会儿得知刘郑毅还活着,不仅仅还活着,人家还活得很滋润,家里还杀了只大公鸡给他压惊,他再次破了防。 这才有了他不顾头还晕着,就闯到了他爸屋里,一脸急切地在这问明情况的一幕。 “爸,你倒是说句话啊?那孙嘎子咋样啦?被孙家沟的带走没?” 这是柳建国现在最在意的。 要是被大柳村的抓住了……后面他都不感想。 那货嘴严不严呐? 柳建国见他爸还是不吱声,就一个劲儿的抽烟袋锅子,当场急得口不择言:“要是孙嘎子被抓了,他万一胡咧咧说出咱们来,可咋办呐?” 这句话一出,终于让柳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大儿子身上。 “你懂个屁?滚出去。” 柳老爷子心里也烦得慌,懒得再听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大儿子在这里瞎参合。 柳建国被吓得一个激灵,脑子更晕了。 他晃晃悠悠着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他爸那双凌厉的眼睛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在柳家,老爷子就是天,说出来的话,那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儿。 谁也不能反驳,也没胆子反驳。 柳建国被骂走,柳老爷子阴沉着一张脸,看向了窗外的天,眼神里的诡光忽明忽灭,不知道又在琢磨着什么…… 大队部,被柳建国一心关注着的刘大队长,此时也在忙碌着。 人他没让大檐帽们直接带走,而是在队部审问了一番之后,也让外面的人确认了,没有人在村口盯着劫人,这才把人交了。 当然,审问的过程,他也让大檐帽们参与了,也是在镇里派出所备了个案。 这事儿如果还有后续,好歹叫人来抓人的时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不会显得突兀,也不会给人家留下他们内斗的不好印象。 大檐帽们也是涨了回见识! 没想到孙家沟这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做派,嚣张到了这个地步。 这个年代,偏远山区救人猎熊还在被允许的范围内,且猎物并不需要上交。 开始禁枪的时候,才是禁猎调令下发,并开始施行的开头。 所以,沈易遥这事儿,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而孙家沟逃走时,一排的担架几乎都扔在了大柳村村口,那些尸体几乎都没有直系亲属。 有直系亲属的,哪里能让自己的亲人那么被人折腾?早都在被找回的时候,就立了灵堂收敛了起来。 哪怕孙大队长劝说着,让他们把尸体都带上去要说法,那么几户人家也不肯,还拿那些要被带走的尸体说事儿。 “那不是还有那一排的要被带过去吗?这就够多了,没必要再折腾俺们家的人了。” “人活着没享过福,死了还死得这么惨,就让他们在家里好好安安魂吧……” 那几家一边哭,一边都跟孙大队长急了眼,这才留下了自家人的尸体。 不过公道他们也想要,毕竟孙大队长说得斩钉截铁的,说他们家的人,就是大柳村的人给弄死的。 人在失去了至亲之后,脑子都是嗡嗡的,能找到个凶手发泄,哪里还会想是真是假? 尤其这凶手相对于一群野猪来说,还是一群人更实在!好歹能得一笔赔偿。 赔钱,赔命! 带着这样的想法,苦主们全去了。 尸体到没到的,起码苦主都到齐了。 可去了这一趟,跟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孙大队长说的话和刘大队长说的话,包括两边村民们骂的话,都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那些个一身是伤的苦主们回来之后,扑到棺材上就哭了个撕心裂肺,把一腔后怕都给哭了出来。 他们庆幸自己没有跟着傻乎乎地把自己家的尸体也带去,那些被带去的,哪一个都没被人带回来。 那是真正的曝尸荒野,尸骨无存了啊! 红白喜事在村里,那可都是头等大事儿。 家里有人不得好死,尸体残缺不全,现在还被彻底给弄没了,那就是头等大事中的大事! 孙家沟为此又闹腾了一场。 尤其是孙嘎子家。 他们家就是属于直系亲属把尸体一起带过去的唯一一家。 现在尸体没被带回来,还又搭进去一个儿子,孙嘎子家不干了! 孙大队长的二叔公家里头现在也是一片的兵荒马乱。 老头子回家就眼歪口斜的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眼见着人要不好,土大夫在他家里忙活了没多久就摇了头。 他说:“老头子中风了,这得赶紧送县医院,镇医院都不好使。” 一听要送县医院,那老远,折腾不说,还得花老鼻子钱了。 孙大队长的二叔公家里四男两女,一共六个儿女。 一听说要把老头子送医院,还不是镇医院能解决的,老大就让他媳妇把人俩外嫁的女儿给叫了过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这事儿得咋办? 要是不同意,这人老大养了,其他几家得分摊钱粮赡养。 要是同意了,那住院费用也得分摊到每个人的头上,谁也别想躲过去! 第234章 孙家沟一下子炸了窝! 等人都到齐了,四个儿子都是挺老实的汉子,想的也都是赡养的问题。 可两个外嫁的女儿,可不想就这么跟着一起拿钱,老老实实把这事儿给认了。 大女儿在孙家排行老二,她上来就是一针见血的问道:“我爸咋变成这样滴?恁们怎么没说?” 大家都看向了老大。 二女儿排行老五,也跟着点头:“是啊,俺爸身体一直好好滴,硬朗着呐。八十四那道坎都过得去,咋就突然中风了捏?” 两个女人这一问,六家子人就都看向了老大。 老大憨厚,也耿直得要命,他说话也没什么弯弯绕,想的更是简单,所以把孙大队长来找他爸说的那些话,都是照着原话学地,一点儿不掺假。 他这番话一说完,俩外嫁的女儿当场就立了眼睛不干了。 大女儿一拍大腿,当场就坐地上哭了起来。 “哎哟我滴个爸呀,你咋就恁傻捏?” “那王八蛋让你去你就去啊?他咋不让他爸上捏?他爸现在好歹是村长捏!” “人家把你当枪使咧,你还真就以为人家是看重你啊?” “什么德高望重压得住场子,也不看看您老人家下台之后,现在孙家沟谁说了算哟……” 大女儿这么一哭,小女儿干脆直接扑到了老爷子的褥子边儿,比她二姐哭得还真情实意着呢! “哎哟我的老父亲呐……你咋就被人害成了这样哟……现在孙家沟都是那个王八蛋一家子做主着啊!他们这是怕您威望还在,故意坑害咱们家呀……您怎么还就真信了捏!” 俩女儿这么一哭一闹,大家都麻了爪。 俩姑爷不放心,担心自家媳妇手松给娘家多拿钱,也就都跟来了。 这会儿为了自己家不出钱,也跟着添油加醋的,把这事儿往孙大队长的头上安罪名。 都没半小时的时间,孙大队长已经其心可诛,明摆着是想稳固自家权利,故意把老爷子往死里折腾已经盖棺定论,成了既成事实。 四个儿子都没什么脑子,铁憨憨得不行。 女人的话在他们这里份量还不够足,但两个姑爷可比他们混得都好,他们说话也比较有技巧,很轻易就把四个儿子的火气给拱了起来。 孙大队长这边还一头是血的在家躺炕头上哼哼着呢,没想到就被他二叔公家一大家子找上了门要说法。 那喊的话一句比一句吓人,听得他是心惊肉跳的。 他本来的那点儿小心思,还好巧不巧地被叫破了那么一点两点的。 孙大队长家里一时间鸡飞狗跳的。 全村的壮劳力今天几乎都参战了,现在人人带伤,还一点儿好处都没能拿到,心里都憋着一股怨气,一腔怒火。 听着孙大队长家门口吵吵嚷嚷的,甭管去没去,伤没伤着的,都竖起了耳朵听动静。 还能出门的,甚至还跑出来直接看起了热闹;不能出门的,就让自家人跑出去打听情况去咧。 这一场热闹几乎是被全村的围观。 正围观着,孙嘎子家也找了过去,同孙大队长的二叔公家一起闹了起来。 这一闹,就闹出了个责任问题来。 两家的都要个交代,看热闹的人群中不少人,就都活络了心思。 他们都是孙大队长组织着才会跟去要说法的。 结果事情跟他们想的压根不一样。 现在有两家都去闹了,剩下的这些也感觉自己就是被当傻子忽悠了。 之前刘大队长提的那些被关起来的那事儿,这会儿也不知道被谁提了起来。 于是有人去找土大夫了,跟他打听那些人的情况。 土大夫支支吾吾着不想得罪人,干脆含混地说了一句:“你们自己去看吧,别问我。” 这话就让人更怀疑这里头有事儿了。 于是,因为土大夫的一句话,又有胆子大的带头,一群人就闯到了知青点空掉的房子那里,见到了被安置在这里治伤的那几个人。 等他们感到的时候,看着那几个面目全非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他们全身浮肿,皮肤紫黑肿胀。 一个个的闭着眼睛,肿成了猪头的脸上却有着迷之微笑,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看着就跟撞客中邪了一样,让人头皮发麻,感觉挺瘆得慌。 还是那胆子大的人带的头,领着一群人进了屋,仔细去查看那些人的情况。 等他们离得近了,这才听见,这些人哪怕还在昏迷着,嘴却闲不住的一直在嘟囔着什么。 大伙儿上前仔细去听了之后,一个个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说的,正是被抬下山当天发生的事儿。 这tm的明显是截胡不成,倒霉踩进了蛇窝,才遭了报应呐! 就这,孙大队长还有脸带着他们一起去找人家要赔偿? 他们自己听着都心虚。 再说了,一头熊,真弄回来了,那也是落到了孙大队长手里,跟他们有几毛钱的关系? 就算孙大队长会分给他们,又会分多少? 一人那一小条肉,都不够全家人分上一口的。 单纯为了一头熊,他们都不值当跑这一趟去干仗的! 他们肯跟着去,那是听说了自己村里的人被人欺负了,是凭着义气跟着去找场子的! 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儿? 得知了真相的村民们愤怒了! 尤其他们强词夺理地去强抢人家的猎物,没抢到手不说,还搭上了他们这么多人都受了伤。 大菊家男人最惨,眼睛都被打瞎了一只,脑袋被开瓢的也不止一个两个! 这口气他们可咽不下! 于是这帮子人离开后,就出去把这事儿给传开了。 孙家沟一下子炸了窝! 被蛇咬了的几家,纷纷去把自己人接了回去,结果也亲耳听到了他们昏迷中说出来的真相。 人在无意识状态下根本就不会撒谎,又怎么可能让人不信? 孙大队长这边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村里几乎九成村民都暴动了起来,把他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剩下没来的,除了知青之外,就是孤寡老人家庭。 这么两回闹事都没出人,自然也就只能看个热闹,没他们闹的份儿。 倒也因为全民参与的事儿,他们没有参与的资格,还让这么几家幸灾乐祸之余,也挺着急的。 这要是家家户户都给了补偿,岂不是就他们没有?! 亏了! 亏大了啊! 第235章 这不闹呢吗? 孙家沟闹腾得欢,刘大队长这边也没闲下来。 他现在也在他爸的屋子里,爷俩一起抽着烟袋锅子,一人吧嗒一口,还紧跟着就叹口气。 良久,刘大队长才开了口:“爸,你说……今儿这个事儿,是怎么个意思捏?” 刘村长又吧嗒了一口烟,磕打了一下烟袋锅子,这才幽幽开了口:“这是哪有那么简单,儿啊,你让人给盯上咧,以后行事可得小心着些。” 刘郑毅看了看柳家的方向,撇撇嘴:“真事儿,真是柳家干的?那我还真高看他柳建国一眼,嗤!” 刘村长摇摇头:“柳建国未必有那个胆子,但柳家那个老东西就保不齐要冒坏水了。” 刘郑毅一顿,眼睛微微一眯,一抹锐光忽隐忽现:“那老东西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没死心?就他家那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他还有那个心气儿捏?” 刘郑毅没忍住,骂了自己,把自己给气笑了。 刘村长摇摇头:“有些人呐,官儿瘾大着呢,别说还没入土了,就是瘫炕上那天,也还是想着能多捞一笔棺材本,那也是赚了。” 刘郑毅张了张嘴,想要找找话,又实在不知道说啥,最后只吧嗒了一口烟袋锅子,骂了一句:“老不死的。” 刘村长又续了一口烟,手还在微微发抖。 差一点儿,差一点儿他大儿就没了! 差一点儿,差一点儿他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当年他老妻是怎么没的,今儿他大儿又是怎么被他柳家害的! 这些年,柳家一桩桩一件件都干了那些伤天害理地事儿,他都在心里给他们记了一笔账! 一直斗来斗去的,斗了十几年,也该有个结果了…… 刘村长眼神狠了狠,手捏烟杆子捏得手指泛白,差点儿把他唯一的烟袋锅子给撅折了。 刘郑毅咽了口气,在他爸的手背上拍了拍:“爸,松一松劲儿,我这不是没事儿吗?老天爷都护着我捏,你松松劲儿啊。” 刘村长眼里闪了闪泪花:“你妈没了,你要是也没了,我活着还有个啥意思哟……郑毅啊,你可得给俺养老送终,我没咽气儿,你可不能出事儿!听见没?” 刘大队长被说得也有点儿不得劲儿了,连连点头保证着,好说歹说着,才把老爷子哄好。 这一天显然是个不眠夜。 刘家柳家都睡不着。 孙家沟闹腾得大队长部都被掀翻了,孙大队长家里被打砸一空,连个破碗碴子都没剩下。 孙大队长的媳妇也跟他闹起来了。 这日子没发过了,她也让一群老娘们好一顿撕吧,一声狼狈,衣服都差点儿给扒了。 家里老人孩子吓得呜哇乱叫,也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 孙大队长也不知道被谁从炕上给顺着窗户口薅了出去,他头上本来就有伤,又被拉拉扯扯着打了一顿,人也跟他二叔公差不多,虽然没有嘴外眼斜的,也不怎么好了。 大概唯有沈家,这一天是最宁静的。 沈易遥起来吃了饭,饭量并没有下降,反而还津津有味地多加了一碗,吃完她也是故意强打精神哄了郭婶子好一阵,让人对她彻底放了心。 晚上郭婶子本来想留下的,但一想自己打呼噜,又担心耽误了丫儿歇息,就又打消了念头。 等人都走了,沈易遥就又恢复了自由。 她这才抓了光丝开始恢复自己的亏空,可算真正有了精神。 之前那是真的难受的不行,才不得不靠睡觉来缓解的。 她也一直知道干娘在看着她,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儿抓光丝恢复。 虽然耽搁了一下午,也让她昏沉了一下午,但她知道干娘是好意,也只是无奈叹了一句“甜蜜的负担”。 终于有了精神,沈易遥起身把自行车拿了出来,放在堂屋里通风晾着上面新刷的油漆。 自行车放好,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确定没有问题了,就又跑到了院子里再度忙碌了起来。 她还有家具没打呢,可不能让郭家和顾大哥以为她在说大话。 她可不想再折腾来一位木匠,还得讨好人家,好酒好菜的招呼着,就为了那么几件家具。 招待不好了,人家看你不顺眼,或者干脆就是想糊弄人,再给打个残次品的让她凑合,那还不如她自己来呢! 浪费她木料不说,还不够她生气的呢! 这些比较私密的东西,她还是比较喜欢亲自动手,亲力亲为。 沈易遥慢悠悠地晃到了木料前,干脆也不挑了。 今儿她就打算破木板了。 不管要做什么,木板肯定是要先破出来的。 她是图了个便宜,才没有直接买木板,也是艺高人胆大,正常木匠也不爱接她这种没有现成木板,弄大树桩子回来自己破木料的活儿。 这活儿要是放到一半木匠手里,一天能刨一根树桩子出来就不错了。 沈易遥下手,那就是异能灌输进去,然后随心意回收应,木料就被切割出来了。 只要她想,那就不会有丝毫的浪费。 今天也实在是难受了一回,沈易遥没心思去想要怎么做剩下的家具,可以她闲不住的性子,得来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一早,那院子里摞得整整齐齐的木板。 第二天,郭婶子担心丫儿身体还没好,一早就来给送饭了。 进院子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些木板,还以为看错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她如果没记错,昨儿她来的时候,那还是一对树桩子来着吧? 郭婶子一脑门儿的问号,在等着沈易遥吃完饭之后,才堪堪问出了口。 “丫儿啊?那老些个木板子是咋回事儿?你昨儿又起来干活啦?” 沈易遥腼腆笑笑:“嗯,昨天睡得久了些,后来就怎么都睡不着了,我想着家具我还没打完呢,就干脆把木料先都给破出来啦。” 郭婶子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那老些全是你昨天干的啊?你那得弄到啥时候咧?” 沈易遥不好意思的挠挠下巴:“我……一干活就没注意时间,这不才弄完最后一块板子,干娘您就来了……” 沈易遥话还没说完,郭婶子就“噌”一下子站了起来:“啥?你一宿没睡啊?” 沈易遥眨眨眼,点点头。 脸上都是懵懂和不好意思。 郭婶子一下子就急了:“这不闹呢吗?不要命啦?去去,赶紧回炕上躺着去!” 第336章 成功藏下了个小秘密! 沈易遥这才吃完,还没来得及刷碗呢,就被郭婶子给推回了里屋,非要让她再睡一觉。 沈易遥无奈地笑着:“哎哎,干娘,我真不困,你看我像困的样儿吗?一会儿就上工了,我现在睡也睡不了几分钟啊。” 郭婶子执意推着沈易遥上炕:“今儿通知咧,休息一天不上工,昨儿都打成那b样咧,哪还能上工?” “赶紧地,躺下给我老实睡一觉,你这孩子咋能这么祸祸身子?昨儿都伤着了,命不要啦?” 郭婶子那副着急的样子,让沈易遥心中暖融融的。 有人关心着的感觉可真好。 她其实也不是睡不着,只是在末世养成的一些习惯不好改而已。 什么东西,她都是习惯能做就赶早,做不来的也要抽出时间来,就都给赶出来。 就像她才到了这边,伤刚养得差不多就把后园子给种上了。 看着那些种子入了土,催生着发了小芽苗,她的一颗心才能踏实下来。 哪怕后来她难受的在炕上趴了一天,那也觉得心里满满胀胀的。 那种感觉……大概就叫做: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吧? 沈易遥在干娘的强势之下,不得已又躺在炕上睡了一觉。 郭婶子出去收拾碗筷,沈易遥偷偷睁开眼,看了看被她放进了空间的自行车,暗暗吐了吐舌头。 一晚上的时间,油漆竟然没干透。 她叹了口气,还是等油漆干透了再拿出来吧。 这会儿也正乱着,不好再弄出来个自行车横生枝节。 沈易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么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了才知道,哪里是今天不上工啊? 只是受伤的今天可以休息一天,想要工分的,可以家里出人代替。 郭家本来想替她的,结果被顾安勋给抢了。 沈易遥还是给顾安勋送饭的时候,才知道了真相。 她挺不好意思的,看着顾安勋肩膀好像不舒服,跟她说了没几句话,不是活动着肩膀,就是甩甩手的。 沈易遥眉头微微一皱,上前去把人按在了桌边。 顾安勋一呆:“那个,我一会儿再吃。” 他以为丫头是想让他赶紧吃饭。 沈易遥说了句“别动”,就把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顾安勋一下子就坐直不敢动弹了,整个人都快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沈易遥忙着检查他是不是伤着了,也没在意。 一点儿光丝送了过去,果然有伤。 这伤应该是昨天打架就有了,今天又一下子干了两个人的活儿。 一伤,一累,不疼才怪。 沈易遥心里有些赌气,她有点儿不舒服,大家都关心她。 可他们一有事儿了就都不跟她说。 一个个的都为了她这么拼,让她感动之余,心里又特别的不是滋味儿。 沈易遥抿着唇,一下一下帮顾安勋按摩着肩膀,一点点地把光丝缓慢渡过去,帮他缓解伤势。 顾安勋一开始还紧张地不行,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可感觉到那双小手在帮他按揉肩膀,自己那点儿酸疼也在飞速消退之后,他也就不再那么紧绷着了。 顾安勋感叹着丫头心细如发,他就是忍不住的活动了一下肩膀,脸上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不舒服,也能被她发现自己伤着了。 丫头……这是不是很在乎他呀? 顾安勋又难免胡思乱想了起来。 “丫头……我没事儿。” 沈易遥还是那句:“别动。” 顾安勋就真的乖乖坐在那里不动了。 沈易遥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一点儿太凶了,于是缓和了一下语气,才缓缓开了口:“你这肩膀软组织挫伤挺严重的了,我帮你推开,省得落下病根儿。” 顾安勋也不太懂,但肩膀的确疼的都肿了,伤着是肯定伤着了。 他昨天只顾着紧张丫头怎么样了,也没注意。 今天一早睡醒才发现手臂有些抬不起来。 也是因为这个,他今天才总是甩手。 本来他是打算一会儿去郭家,让山子帮他擦些药油来着……却不想会被她按在这里给他按揉。 这种天降的好事儿,一下子砸晕了顾安勋,让他迷迷糊糊地只知道高兴傻乐了。 等沈易遥离开了,他吃着饭都是弯着唇的,整个下午干活也都脚下生风,特别有干劲儿。 郭山昨儿也受了点儿小伤,回家发现了,就让他爸给擦了擦药油,今儿还有点儿不太利索。 下午干活的时候,郭山还纳闷着,小伙伴上午的时候明明还跟他差不多来着,怎么下午就能跟头疯牛似的,干活跑滴那么快咧? 郭山本来就是个直肠子,有事儿那就顺嘴问,眼见着小伙伴儿跟不知道累似的,一个人干俩人的活儿,还总是勾着嘴角偷着笑…… 郭山眨眨眼,上前就把人给拦住了,忍不住地皱紧了眉头,上手去试顾安勋的额头。 顾安勋往后一躲:“干嘛呀?” 郭山眼带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小伙伴:“也没发烧啊?咋跟头疯牛似的,你不知道累是咋地?” 顾安勋闻言又笑了起来:“没,就是肩膀不疼了,那就快点儿干完呗!” 郭山一听,眼睛就是一亮:“哎哎,你自己擦的药油啊?揉开了吗?要不晚上我帮你啊?” 郭山跃跃欲试着。 他昨儿可是让他爸那膀子力气,给揉了个龇牙咧嘴,鬼哭狼嚎的。 他也想给小伙伴来一套,来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可惜,顾安勋这个时候就没那个心思了。 要是晌午沈易遥没给他按那两下子,他还真有可能会同意郭山的提议。 但丫头给他按的太舒服了,他感觉肩膀消肿了不说,那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疼了。 眼见着毛病都好利索了,那他还去遭个什么罪? 眼见着小伙伴没入套,郭山再三的磨嘴皮子都没用,也就只好作罢。 到最后了,顾安勋也没说出来是丫头给他推拿过。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把这点儿小甜蜜,自己紧紧捂了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躲在被窝里还在偷着乐。 顾安勋想藏,郭山那个大咧咧的性子,压根就想不到那方面去。 倒是让顾安勋松了口气,成功藏下了这么个小秘密! 第237章 鸡也住上了小别墅 另一边,下午依旧没被允许上工的沈易遥,送了饭回家之后,站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最后把目光盯在了墙上。 她干脆把那一圈早就想要镶嵌的玻璃渣子都给上了墙。 弄这么一圈围墙倒是比贴鹅卵石轻松多了,一个来小时搞定两,时间还很富裕。 沈易遥又盯上了鸡窝。 上次下雨,几只鸡挤在一起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院子里现成的板子,她拿来就用。 从里面挑了一些次一等的出来,大概也就是花纹的纹路不太好看,或者有个疤的出来,这活儿就开始干了起来。 沈易遥很喜欢榫卯结构,结实,美观,还不用担心砸钉子的时候,会不小心把木头劈碎。 所以在做鸡窝的时候,她也是精心设计了这样的榫卯结构,一点点跟拼积木一样,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拼出了一个全村最大最豪华的鸡别墅。 鸡别墅完工的时候,沈易遥很是满意地欣赏了老半天。 小别墅有五层高。 别说是眼下这么几只鸡了,就是二十只放在里面那也是绰绰有余。 层数高了,空间大了,最容易让人头痛的大概就是捡鸡蛋的问题了。 这个在当下这个年代的确棘手,可在后世可就什么都不算了。 某宝上曾高调宣传过一键式捡鸡蛋的鸡别墅,那一个的做工还不如沈易遥的这一个。 她也为母鸡下蛋做了特殊的设置,别墅内并不是平面的,而是略有倾斜适合鸡爪抓握的状态。 当然这样的斜坡也比较适合鸡蛋的滚动。 鸡蛋顺着滚动到凹槽里,就会顺着凹槽一路滚落到最底层。 农村黄鼠狼之类的小动物很多,为了防止鸡蛋被其他动物摸了去,鸡蛋不是直接滚到外面触手可得,而是在最下一层排排站,一个挨着一个。 沈易遥什么时候想要取鸡蛋了,只需要打开最下面一层捡出来就可以了。 里面的凹槽和格挡设计得都没有棱角,不会伤害到鸡,更不会伤害到鸡蛋。 养鸡嘛,每天都要清理鸡粪,没有棱角也是为了好清理。 鸡别墅做好了,沈易遥就把那几只鸡都给挪了进去。 四只母鸡挤挤挨挨地成了习惯,一下子换了新环境,它们依旧挤在一起,很是谨慎地四处打量了起来。 那一只只的,小眼神儿都贼警惕,好似自己一个大意,就会被黄鼠狼给拖走吃了似的。 唯一的那只大公鸡,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到了新的环境,它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 终于不用被老婆们踩在脚下了,它兴奋得在新领地里走过来走过去,脖子伸得老长,显然也是好奇居多。 只不过它好奇了几个来回,好像就淡定下来了,开始挺胸抬头着迈起了方步,一副乡下地主大腹便便的做派。 一边走,大公鸡还一边咕咕咯咯着跟几只母鸡“闲聊”了起来,也让那四只母鸡也放松了下来,开始东张西望着四处乱飞,在一到五层来回的蹦踏,掀起来一片灰尘,扑了沈易遥一身。 沈易遥:…… 她正给鸡别墅做防雨措施,哪想到这几只鸡能这么兴奋? 好不容易弄好了那小别墅,沈易遥再也忍不了这一身的鸡粪味儿,利用空间升级后的洁癖,猛地往外一弹,把一身灰尘连同伪装一起都弹飞了出去。 虽然这样让她身上清爽了不少,但没有经过水洗,就总感觉缺少了灵魂。 眼见着离下工还早,沈易遥进屋简单擦洗了一下,又仔细抹好了伪装。 她想了想,把熊瞎子又给折腾了出来,那一身的肉都被她一条一条的卸了下来。 红烧、清蒸、卤味、烧烤、做香辣手撕肉干。 等到该吃晚饭的时候,一整头熊只剩下了一身的筋骨。 这些筋骨可是泡酒的好东西,只不过大柳村没有什么好酒。 一般自家酿的就是些地瓜酒,也就是凑合过个嘴瘾的,粮食酒可没人舍得自家酿制,吃都还不够吃呢。 粮食酒都是队部的供销社里头卖的散白。 那个……说实话,沈易遥压根看不上。 那个酒的度数本来就不高,里面还兑了不少的水,用来泡熊骨酒,简直就是糟蹋东西。 所以,沈易遥将熊瞎子的筋骨暂时又给收了起来。 她想着赶明儿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弄到好酒,要是弄不来,那就自己下手酿了。 纯粮食的酒,别人家舍不得,酿不起,到了沈易遥这里却是没那个说法的。 尤其酒酿做的好了,其实也挺好吃的,也算是一举两得,可以再多囤上一道美食。 晚上,沈易遥本想招呼着郭家四口和顾大哥再一起来吃饭,可郭婶子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好好休息。 无法,沈易遥只能两边都给送了一碗肉去,转头回家就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催生囤粮,对于她来说,是永远都不会过时的话题。 ……沈家的香味撩人,隔壁的虎子不出意外地被馋哭了。 王婶子抠抠搜搜给虎子弄了一小碗的肉汤喝,结果娃子并不买账。 王忠义还病着,躺炕上爬不起来,好在烧退了,人醒过,也没烧傻。 王婶子一下子就知足了,直拍着胸口,噼里啪啦掉着眼泪,一直念叨着:“老天保佑。” 闻着隔壁的香味儿,王婶子也是口水直流,可她做饭水平的确不咋地,能熟能吃不糊锅就挺不错了。 这回自家男人上山,险些把命搭了进去,把她也给刺激得不轻。 孙家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余热未过,王婶子吃不香睡不着的时候,就总是在那琢磨着心里那点儿事情,来来回回的。 上工时,偶然间的,她听到了有人说黑丫儿那不叫命硬,那叫命贵。 人家那是贵气太大,一般人压不住,所以强行想欺负她的都倒了霉,被她主动帮一把的都吃香喝辣啦! 这话有人是一本正经地传的,有人则是酸溜溜地当成反话说的。 可谁也没想到,这话落进了王婶子的耳朵里,会让她上了心,越琢磨就越是那么回事儿! 尤其这一回,刘大队长被怼着脑袋崩了一枪,他竟然啥事儿没有。 这事儿给王婶子的触动更大! 第238章 摆“龙门阵” 孙家沟这次来找麻烦,主要就是奔着黑丫儿那头熊瞎子来的。 不止孙家沟,就是大柳村也有不老少人,盯上了那头熊瞎子。 刘大队长就是不让那些人得逞,态度很明确地维护着黑丫儿。 这个谁都看得清,王婶子也不例外。 她本来就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并不想得罪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到头上来。 所以她茬楞着不给那些个王八羔子拿她做筏子,能不参合沈家的事儿,就绝对不把自家搅合进去。 沈家可不是他们王家能硬碰的,王婶子这点看的很清。 眼下刘大队长向着黑丫儿,枪子儿都挨不上,这事儿这老邪乎,她可是真的上了心。 想想自家忠义,要不是碰上了黑丫儿,人哪还能回来啦? 这也是件邪乎事儿。 她可是打听了…… 那野猪群聚集的地方,就离他家男人遇熊的地方不远。 黑丫儿在那放了枪,把熊瞎子打死了,还带着熊瞎子和他家男人一起安全离开了那地方…… 反倒是孙家沟的听到了动静,跑了过去,折在了那里。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那丫头绝对不是什么丧门星。 这得走多大运呐? 就连她家忠义都跟着沾了光! 王婶子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 她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么个鸿运福娃可就住在隔壁,她的优势可比刘大队长他们都大。 瞧瞧郭家,瞧瞧顾知青,搭搁上了黑丫儿,一个个日子都越过越红火咧! 王婶子的一颗心砰砰乱跳,越想越是火热。 以前她想错了,大错特错咧! 这么好的邻居,她怎么能就这么视而不见呢? 王婶子想着,自己已经送过去一块花布给了那丫头,应该算是缓和了下两家的气氛,以后慢慢试着走动走动,说不得他们老王家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啦! …… 同是下工后,刘家。 住在村口的老许头愁眉苦脸地找了过来:“我说,刘村长在家吗?” 刘老爷子正抽旱烟呢,被这一声唤噎了一口,咳咳咳地憋红了一张脸。 刘大队长正在院子里头洗漱,听到了动静转头看了一眼:“许大爷啊?啥事儿啊?” 老许头踌躇着不大好进院子说这话,在门口急得直跺脚:“哎哎,刘村长呐,你这咋还咳嗽上了,这话进屋不好说,挺晦气,你看要不大队长出来说也行。” 刘家父子俩闻言都看向了门口,老爷子还在咳嗽,刘大队长过去给拍了两下背才好了些。 刘老爷子这才起身,一边给自己顺着气儿,一边来到了门口。 “咋啦?你说。” 许老头看了看村口的方向:“那个,就孙家沟丢下的那些个担架,昨儿没人动,今儿也没人动,这都发臭了,也挺吓人的。你看……我这老头子自个儿住那边儿,我也害怕啊。” 许老头说话爱绕弯弯,刘老爷子听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个啥意思。 刘郑毅这会儿也洗完了,拿着毛巾擦着膀子上的水,没忍住一拍脑门儿:“嗐!孙家沟那些尸体是吧?他们还没人来抬走啊?” 老许头愁眉苦脸地摇摇头:“这都下工咧,眼瞅着家家户户吃完饭就都睡觉去哩,我这可咋整啊?那老些玩意又是晒日头又是晒月亮的……万一诈尸了可咋整?” 刘郑毅也是爽快,一听孙家沟的还没把那些个尸体弄走,当即拍了胸脯保证:“许大爷啊,这事儿我一会儿就带人去给办了,你安心回家歇着去吧。” 老许头双手合十,连连对着刘郑毅作揖:“哎哎,多谢,多谢大队长啦!可赶紧弄走吧!赶紧吧……” 老许头走后,刘家父子俩都是一脸的诧异。 两人对视。 刘村长:“尸体没弄走啊?” 刘郑毅:“啊……昨儿那群瘪犊子跑挺快,尸体全给扔下啦?我寻思着他们怎么也得回来给抬走来着,也就没让人管,谁知道他们还能给扔这儿啊?” 刘村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行了,别贫了,去把尸体给送回去吧。” 刘郑毅一下子瞪眼了:“送?美的他们!孙家沟那边不是有个乱坟岗子吗?给扔那儿去就不错了,我还给他送回去?我再给他老孙家扛幡儿去得了!” 刘村长闻言一烟袋锅子就抽了过去:“胡咧咧个啥玩意儿?你个破嘴,给老子闭上。” 刘郑毅挨削了只一缩脖子,也没敢再言语,讪讪看了他爸一眼,找了个借口:“那啥,我这就去把那些脏东西给收拾了,省得许大爷吓出个好歹来。” 他这句还算像个人话,刘村长也就没再搭理他。 大晚上的,这才吃过晚饭,一群打架的时候没受什么伤的大老爷们,又都被召集到了一起,去解决村口那些个只剩下了骨架子还有些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活儿谁也不想干,但堆在村口也的确晦气。 不管咋说,这里头还有些人相信个风水霉运之类说法的,村口放那老多恶臭的尸体,那可不得霉运当头啊? 这可是村里大事儿了,不能真的坐视不理。 这些人也靠着这么个想法,才捏着鼻子听了刘大队长的号召,跟着一起跑去了村口抬担架。 那些个尸体经过一天的发酵,有些更加的残破不堪,也不知道是被什么野生动物叼走了几根骨头,看起来更加的可怕凄惨。 这一幕看得一群老爷们儿眼皮子直跳,在抬着担架去孙家沟那边的乱坟岗时,还有人小声碎碎念着:“不关俺们的事儿啊,要找就找抬你们来的人。你们本来就行的不正,做的不端,有仇有怨的回你孙家沟去折腾。敢来找俺们,魂儿都给你再打散……” 就这么一路神神叨叨念叨着,一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孙家沟那片儿的乱坟岗。 担架被架在了乱坟岗的两块墓碑上,摆了一大排。 反正葬的都是孙家沟的人,这帮人才不管他们掐不掐的,放完就走了。 刘郑毅看着那些担架,冷冷一笑,也没说这么放不行。 等他们回去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去了晦气睡下了。 却不知他们摆的这么一出“龙门阵”,给了孙家沟多大的惊吓! 第239章 大半夜的撞客啊! 半夜,孙家沟。 打架讨熊找场子一样都没成,孙家沟人回来又把队部拆了之后,回家也都还是意难平,火气太高了,就难免多喝几瓢大凉水的消消气。 这水一喝多了,半夜也就难免会起夜。 这一个晚上,孙家沟不少人看到了乱坟岗子那边好像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飘飘荡荡的,被吓得一个个面无人色,再不敢出屋。 孙宝根祖家,其实也是这一次前去的主力,只是他们家在孙家沟排不上什么号,站位上都是被挤到了后面去的。 就连前去孙大队长家聚众闹事,他们家都只能跟在后面做个“群众演员”,跟着喊打喊砸喊赔偿,哪怕是疯抢东西的时候,那都跟不上趟,只能抢到一些别人看不上眼的东西。 这老孙家,就住在孙家沟靠近乱坟岗的这一边儿。 被领走的孙二宝,此时正眼泪汪汪地缩在柴房里头。 他裹着个破被单子,又在那里想他爸了。 想当初,他爸还活着的时候,他吃得饱穿得暖,整天家里家外的疯跑,日子过得多舒心呐! 可他哥那个王八羔子把他爸砍死跑了,他妈也不要他了之后,他被领回来,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明明有吃的,他们不给他吃。 明明还有地方睡,他们嫌轰他,不让他进屋。 回来的头一天,这帮人就都不愿意收下他,说他是丧门星,是搅家精,说他都克死一家子咧,谁收下谁倒霉! 他被推来推去的没人要,最后只能睡在柴房里。 一堆破稻草,一块破被单。 孙二宝后悔啊,无时无刻不再后悔,当初怎么就没能救下他爸捏?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了到底谁对他最好。 他以为爷爷奶奶会把他当亲孙子疼,会跟他爸一样对他好。 可他们收了他家东西,钱粮都抱走了,那些都是他家滴,他咋就不能吃不能用咧? “咕噜噜……”孙二宝咬了咬干裂的嘴唇。 好饿,今天他连一碗刷锅水似的稀糊糊都没能喝到嘴里,还去打猪草挖野菜。 要不是偷吃了好几把的野菜,山上还有些野果子,他怕是早就饿死了。 “咕噜噜……”肚子又是一声响。 孙二宝再也忍不住了,打算出去舀一瓢凉水在对付对付,明天他得想办法再藏两个果子在身上。 那玩意消化的太快,一泡尿就没了。 踉踉跄跄地起了身,孙二宝扶着墙一步步地向着门外走去。 “吱嘎”一声,难听的木门被艰难的打开,孙二宝摇摇晃晃地来到了院子里,又一步三摇地走到了水井边。 主屋这会儿已经上了锁,厨房更是他的禁地。 他们跟防贼一样的防着他! 想喝口水,他都只能自己到井边儿去打。 孙二宝眼底的恨意越发浓重,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踉跄着来到了井边,把木桶丢了下去,吃力地拎起一桶水来。 眼见着水都到了井口边,他一个脱力,水桶噗通一下又掉了回去。 孙二宝被砸了一脸的冰凉,本来就炸裂的心态,这一刻更是碎成了一地渣渣。 那溅出来的冰冷井水,泼了他一头一脸,让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呜呜呜……爸……爸啊……”孙二宝嘶哑着嗓子,在院里哭了起来。 他的哭声在夜风中回荡着,苍凉如同怨鬼呜咽,正正好吓到了他大伯家的老儿子。 “哇嗷嗷嗷嗷……”一阵阵男童清脆的哭声响起,老孙家的小油灯一盏又一盏的亮了起来。 主屋,孙老爷子低低骂了一声:“搅家的玩意,大晚上的哭什么哭?” 孙二宝谁也没理会,继续呜呜咽咽哭着他的。 他那个堂哥哭了有人哄,他可没有。 这让他心里更加的难受,哭得也越发的伤心了起来。 等他堂哥被哄得声音弱了下去,嘈杂声音减弱,院子里他的哭声就更加清晰响亮了。 一听到这动静,他那位堂哥又嗷嗷地嚎上了。 “有鬼!呜呜,外面有鬼!” 孩童的声音一直倔强地告诉大人,外面有鬼。 孙二宝的大伯也忍不住了,对着窗外破口大骂:“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在那号丧?” 听到那一句“号丧”,孙二宝哭的那就更邪乎了。 他想着他爸都不给进祖坟,被他爷奶拉回来就给送进了乱坟岗子给埋了。 现在还说他号丧,那他就号! 他们一家子能撞客,能被沈家的鬼缠上,那他也能把他爸的魂儿给招来吧? 最好可以! 他要把他爸招来护着他! 他要吓死这群霸占他家家产的王八羔子! 这么想着,孙二宝的哭声更加凄厉,还一声声地叫起了魂儿来。 那些个哭死人坟头的调调,他记性好,听了几回就记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那是一边唱着,一边哭着,什么哭七关,大神调,他都凄厉哭嚎着都来了一段。 老孙家被他这么一搅合,差点儿没把岁数大的几个都给送走。 这么不吉利的调调儿,还是大半夜的在这唱上了,真把啥脏东西给招来了可咋办? 孙老爷子亲自捞着拐杖出了屋,举起拐杖奔着井边作势就要打下去。 可他这拐杖扬起来老高,却迟迟没能抡下去。 听见了动静跟着跑出来的孙老二,一见他爸定在那里不动了,还在纳闷是咋了? 他也害怕老爷子真有点儿啥事儿。 本来他就是家里最得宠的,老爷子要是有个啥事儿,他可就没现在这么吃香了。 孙老二赶紧上前几步,想要献献殷勤,关心一下他爸。 “爸啊,你这是咋了?” “哎哟哟!” 忽然,老爷子“嘎”一下子抽了过去,直挺挺地往后砸了过去。 孙老二被吓了好大一跳,赶忙把人接在了怀里。 “咋了这是?爸?爸啊!” 孙老二急了,连叫了几声,老头子都没什么反应。 借着月光,孙老二清楚地看到了老爷子脸色泛青,嘴里都开始往外吐白沫了。 这…… “妈啊,哥!快点,你们赶紧的出来,我爸让那小崽子给嚎撞客咧!” 这一嗓子吼了出去,别说孙家热闹了,就是左邻右舍的也都点了灯,拎着马灯跑出来看热闹来了。 “哎?大半夜的撞客啊!那被带回来的死小子果然是个丧门星咧……” 第240章 乱成了一锅杂粮粥 “快快,看看,看看!哎那老头子还真口吐白沫了哎!这是真撞客了啊?” 有人小小声地嘀咕着,一个劲儿的把马灯往孙家的篱笆杖子上头伸了过去。 旁边的亮光如同萤火虫,一点点的增多。 不少人家都被老孙家给叫了出来,一脸八卦地看起了热闹。 “我就说嘛,当初那孩子被带回来的时候,我看他那面相就不像个善茬。瞅瞅,这才多久啊?就能大半夜的招魂害自家人啦!” “啧,那小崽子也是够狠的,这还在继续嚎继续唱捏?这是想把他爷给送走吧?” “嗐,也是他们家缺德,那孩子你说你都给带回来咧。好歹一条命,那就好好养着呗?吃不给吃住不给住的糟践人,这是实在受不了了才闹上了吧?” ……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这些就近的被孙二宝的哭闹吸引了注意力,倒是没人留意到乱坟岗子那边有什么异样。 孙老太太跌跌撞撞跑出屋子的时候,也是吓出了一头的白毛汗来! 她家老头子可不能出事儿。 孙家可就靠着他家老头子,才维持着现在这么不好不坏,勉强算是可以温饱的生活水平。 那死小子要是真把她家老头子给克出来个好歹,她杀了他都不能解恨! 孙老太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手里掐着个鸡毛掸子,跑进院子,也是一扬手对着孙二宝就要打下去。 只是,她也同样扬起了手之后,就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这让院里院外,不管是当事人还是围观的众人,都一脸奇怪地盯着她瞧! 老太太眼神惊恐地向后踉跄了好几步,一脸见鬼了的模样,忽然“嗷”的一嗓子嚎出了声来:“我滴个妈呀!鬼啊啊啊啊……” 这一嗓子,一下子把半个孙家沟的人都给嚎了起来。 之前起夜见过那白花花的玩意,在乱坟岗子飘的人家,基本都没有动静。该黑着灯继续黑着,就当啥也不知道。 只是他们是在屋里怎么瑟瑟发抖着,连脑袋都不敢露出被窝外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孙家老太婆的这么一嗓子嚎出来,效果拔群! 本来还想看她家热闹的人,看着她魔症乱嚎着的方向,一个个的都头皮发麻。 那边儿……只有一个乱坟岗! 这老太太对着乱坟岗子喊有……有鬼! 妈呀!!! 一群人都被吓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有那胆子大一些的,好奇那老太太看见了什么,还好信儿地回头往那边瞄上一眼。 只一眼,一股尿骚气“呼”的一下子窜上了夜风,又一声凄厉的“鬼啊啊啊啊……”吓得众人做鸟兽散。 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往家跑,跑回家就安全了。 等进了家门,把大门插上,这才鸟悄地往外面看上一眼。 也是这么一眼,让不少人又后了悔,自己怎么就犯贱非要看上那么一眼捏?! 月上中天,在惨白的月光下,乱坟岗子那本就影影绰绰很是下人的漆黑剪影中,今天又有了不小的变化。 在那雾气蒙蒙若隐若现的坟包中间,有星星点点幽绿的鬼火飘飞而过。 那一片又一片白花花的什么,在风中不断飘舞着,悠悠荡荡间,像是站在那里一排的人? 可那些人没有脚啊? 脚不沾地,身形也不是挺拔笔直的站着的啊? 那,那那……那东倒西歪佝偻着的模样,有的还一跳一跳地,有的左摇右晃…… 这这这……乱坟岗子下葬的人……诈,诈尸了啊?! “鬼啊!” “有鬼!” “妈呀!” “老祖宗救命!” …… 孙家沟这一晚上,鸡飞狗跳着,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喊着各种各样求饶救命的话,乱成了一锅杂粮粥。 人们的臆想,往往才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如果仅仅是几具尸体,摆放在那里飘来荡去的,也不一定有多么吓人。 起码孙家沟人敢把尸体抬到大柳村,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遮掩,自然是不会被吓成这个样子的。 可时间地点变了变。 大半夜的,睡得迷迷糊糊。 要么是水喝多了半睁半闭着眼睛出门方便;要么被鬼哭狼嚎的声音惊醒; 但是的神志都是不清醒的,再被猛然一吓唬。 看到的东西也是朦朦胧胧看不清个所以然的。 雾气掩映之下,恐惧在整个孙家沟传染弥漫,大家都在臆想着自己最害怕的东西,跟着呜哇乱叫一通。 哪怕每个人的胆子都不一样大,哪怕每个人的恐惧都不一样深,但因为互相之间都受了彼此的影响。 那一副天灾即将降临,恶鬼诈尸袭村儿的惊慌,愣是把一整个村子的村民都给吓出了屎尿来! 这样的闹剧,一直持续到了鸡叫三声,天光大亮。 想象诈尸闯进家里要把自己吃了的妖魔鬼怪并没有现身。 劫后余生的孙家沟人长长松了一口气,一个个都差点儿瘫软在地,恨不能一个个都发一场高烧,忘记这一夜的惊魂恶梦! 只是,他们放松下来之后,就没了那个心思多想别的了…… “呕……” “卧槽!熏死老子了!” 又是新的一天,黎明十分。 孙家沟人美好的生活,从家家户户换衣换裤开始了。 忙碌了一个上午,洗洗拆拆缓神退惊,孙家沟终于有人走出了家门。 有的很避讳着,不往乱坟岗子的方向再看一眼。 却也有比较刚的,仗着大白天阳气足,想要找回场子,解了心头的恶气。 只是这一看,敢看过去的人就傻了眼。 那……那些破被单子迎风而立,一个个跟架着的硬板床似的东西……怎么那么眼熟捏? 还有那支棱八翘跟树枝子似的玩意,看着也好眼熟啊…… 大概是这点儿眼熟的劲头,让这些个胆子特别大的愣头青们吆五喝六着,打算一起壮个胆子,搭伙去瞧瞧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有人撺掇,那就有人应和。 最后还真让他们凑出了十来个人,一起拿着家伙,端着炸碉堡的架势,奔着乱坟岗子大步而去! 眼见着离那些个飘飘荡荡的玩意越来越近,那种眼熟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 有个视力最好的,还离着老远的距离,就看清了那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他“啊”了一声,吓了大家伙儿一跳! “那,那不是那些个被扔下的尸体吗?他们,他们咋自己回来咧?” 第241章 以不变应万变 这一嗓子惊起了众人的恐惧:“七,七子啊,你,可不兴瞎说的啊!” “啥叫他,他们自己回来咧?” 有人被吓得不轻,一股尿意又要上涌,让说话的人恨不能借着尿遁逃离。 胆子再大,那也只是一群普通庄稼汉,神神鬼鬼的东西可不是他们能够应付得来的。 能过来的都是对那些个弄虚作假的玩意,并没有那么敬畏的。 但不敬畏不代表亲眼看到不会怕啊。 “会,会不会是大柳村的那群牲口给送回来的啊?” 有人试图往更加正常的阳间话题上引。 但显然他的好意,没被同伴们接受。 “怎么可能?你赶脚那群牲口能有那么好心?” “可不咋的,他们要是那么好心,咋不直接帮忙下葬啊?” “呃,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哈?” 好心的家伙不想继续被群攻,也担心自己再替大柳村的说好话,会被排挤针对。 于是他也干脆打住了话头,开始迎合起了同伴,一起说起了大柳村的坏话。 “那大柳村的刘大队长才不是个东西捏,要不是他,咱村儿能死伤这么多人?” “可不,要不是遇上了他们村儿的人,咱村儿人能这么倒霉?” “那老大一头熊啊!好几百斤的玩意,大柳村咋就那么好命捏?一个人没搭进去,还白捡一头熊!” “走的狗屎运呗!反正跟俺们也没啥关系咧……” “呸!说啥捏,咋就没关系咧?这事儿咱得去告他们去!咱那老些人就白扔那儿啦?没门儿!” “那能咋整?你能整的过人家吗?你有啥证据?咱村儿活着回来那几个掉蛇窝的,说地多明白啊?咱抢人家还没抢过,本来就不占理啊?” 有憨厚的问出这么一句来,瞬间就被好几个人扒拉得转了好几圈,人都差点儿给转蒙圈了。 “你傻吧?你就说你是不是傻?” “那些人现在中了蛇毒,说胡话捏,那也能信?脑子不清楚的人,做不了证,懂不?” “可不?一看就是啥也不懂的,吃s你都赶不上热乎地!” “可一边俩去吧,就你这还想吃肉,也难怪你家越过越穷……” 众人七嘴八舌间,已经来到了乱坟岗子上,看清了那些鬼玩意,的确就是被扔在大柳村,一直没被他们捡回来的残破尸体。 看见这些尸体全都回来了,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高兴的。 虽说这些尸体多多少少跟他们都还算沾亲带故的,但也没有那么亲厚。 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答应抬走这些尸体,也不会去走个过场,压根没想过要真的拼命了。 大柳村那帮子瘪犊子玩意儿,连枪管子怼脑门儿上都不怕,他们可不行。 这打架就看个血性。 他们敢横着胡搅蛮缠不假,但他们不敢不要命。 这回说破大天去,也只是利字大过天,一头熊太诱人了。 但有利可图的前提,那也得是有命花。 命都没了,要钱还有啥用? 而且,一头熊的利益再大,均摊到一个村子里头,落实到每家每户头上,那还真不如踏踏实实干一天活的工分来的多呢! 也因此,村里绝大多数的村民都放弃了那点儿蝇头小利,把一腔怨气全都发泄到了孙大队长的头上。 孙大队长为了自己的贪欲买了单,此时还在炕上躺着,人事不省着呢。 婆娘不跟他过了,家里被砸就直接跑回娘家去了。 此时的孙大队长哼哼唧唧着,颇有些凄凉。 要不是他爹妈看护着些,怕是接连挨这两顿打,就能把他给直接送走了。 这人还没醒过来,一帮子村民就又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可是吓得孙大队长一家子瑟缩着,连个屋门都不敢给开。 这会儿别说屋门了,因为孙大队长是被一群人从窗户拽出去的,现在孙家的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的。 生怕有人再走这个捷径,把人给薅出去,那可就真没个好儿了。 来人乌泱泱聚了一院子,孙大队长现在什么样儿,他们也都心里有数,也没打算再去折腾那个没用的东西。 再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人也快被他们打死了,不能再继续过分了。 真的出了人命,就算法不责众,他们也吃罪不起。 万一真把人弄没了,谁也不想被推出来顶罪。 一个村儿里住了这么久的,谁不知道谁啥样儿啊! “孙村长在家呢吧?这些个死人该怎么处理?大队长管不了事儿咧,您得出来给个交代吧?” 孙村长之前就以年纪大了,身体不硬朗了为由,在孙大队长带人二闹大柳村的时候,都没跟着走过一趟。 倒是比他岁数更大的二叔想要去管这一茬,跟着拿个主意,做个主。 结果人现在被送去镇上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有人回过味儿来了,就说孙村长这是人老成精,心眼子多着呢。 也有那一直觉得孙村长人不错的,觉得是孙村长不想跟他儿子同流合污,奈何又劝不住人,这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儿闹到这么大,却是收不了场了。 村里实权确实是被收走了,但每个村儿依旧还是不太愿意,改变一些固有的老观念。 孙村长比较爱惜自己的名声,有什么事儿都喜欢跟他儿子打配合,俩人经常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两厢配合之下,倒是在孙家沟一直无往不利。 眼下,一直强硬做着恶人的孙大队长爬不起来了,孙村长这个老好人只好颤巍巍地蹒跚而出,自己唱上一场独角戏。 眼见着他走路都不怎么利索,一群叫嚣的村民们,好歹还算客气了几分。 孙村长从众人的神色中,看出了他们眉眼间隐含的怒气,心里也在叫苦不迭。 他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但昨天晚上鬼哭狼嚎了一宿,他可不至于听不着。 孙村长估摸着……这群人大概就是为了这么个事儿来找他的。 可真让这群人七嘴八舌的把话儿一说,孙村长听了个云里雾里的,于是呆呆傻傻着僵立在当场,以不变应万变。 “这……你们说慢点儿,我,这,你们说滴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啊?” 第242章 这日子还怎么过? 孙村长一直以憨厚老实的形象示人,如今家里也算出了大乱子了,人也显得可怜弱势,村民们再气愤,在他面前也实在是强势不起来。 怎么也是一个村子里住了几十年的人了。 孙家沟不比大柳村那么杂乱,五湖四海什么地儿的人都有,后落户的人一波又一波。 孙家沟比较排外,外来落户的人也有,但是不多。 在孙家沟,不姓孙的说话都不好使,找人办事儿那都得给足好处,要不免谈。 但是只要姓孙,那就有个自己的亲疏远近圈子。 就比如孙大队长父子俩掌控着孙家沟的实权,那就是以他这一支为首,近亲都相当于是皇亲国戚,在村里的待遇那都是不同的。 要不是接连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人压不住火,要不是孙大队长的亲叔公带头闹事,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直接上门,来砸孙家沟土皇帝的家啊? 眼下发生大事儿咧,孙家沟还是得能推出来一个主事的人。 孙大队长是没戏了,他们也信不过他。 眼下孙村长就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碍着孙村长的身体不大好,乱哄哄地村民自发地组织起了纪律来,好歹算是让孙村长听明白了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孙村长呐,昨儿闹鬼诈尸那事儿您知道了吧?” “您猜咱们村儿的去乱坟岗子一看,那是啥?” “那是咱们村儿扔在大柳村村口那些个死人架子回来咧!” “咱们都不信能是大柳村滴好心给送回来滴,可咱们村儿的人,俺们也都问了个遍,谁也不承认自己去把那些担架给捡回来啦。” “孙村长呐,那些个死人现在光天化日,就那么架在了乱坟岗子的墓碑上,那可是葬外姓人滴地方。” “那些没个好死法的按理说也该葬那滴,可那也得入土,不能就那么架在别人家先人脑袋顶上啊?” “昨儿乱坟岗子可就闹起来啦,这得多大怨气啊?您可得给俺们做主,管管去哇!西头那些个外姓人,可都等着要说法呐……” 一番话下来,孙村长差点儿坐地上。 他颤颤巍巍着,声音都在发抖:“你们是说……那,那些个冤死鬼都回来啦?一个不差?” 一群孙姓人点头,其中就有孙二宝爷奶一家。 孙二宝的爷奶昨儿都吓得不轻,病了。 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发着高烧说着胡话呢。 孙二宝也被打得不轻,重新丢回了柴房里头关着,不敢把人放出来。 这死小子粘牙的本事实在是太强了。 他红口白牙的念叨死了孙宝根一家子,昨儿个嚎一晚上,眼见着就要把他亲爷奶都嚎没了。 现在人人见他如避蛇蝎,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他给盯上送走了。 孙村长见着这老些人都点头了,那指定差不了。 那老些死人啊…… 他胆子可不大,上回就没敢跟着去看。 眼下他儿子也指望不上咧,老伴儿更是个只会嘘嚯假厉害的面瓜。 眼见着这么多人找他做主捏,他要是这个时候顶不上去,孙家沟怕是就要彻底变天咧。 孙村长咬咬牙,转身去拿了条湿毛巾备着,跟着众人就奔着乱坟岗子去了。 他腿脚慢,等他走到的时候,天都开始泛黄了。 可这次的事儿实在闹的太大了。 祖宗坟头的事,那可是头等大事儿! 人家外姓人被排挤,只能把祖先葬在乱坟岗子上,已经够憋屈的了。 现在还要拿那么晦气的玩意,压在他们先人的坟头上,这还不闹,那不是要被欺负死了吗? 闹! 不仅要闹,这回他们还要闹大! 在孙家沟被欺压多年的怨气,借着这回的事情彻底爆发了! 一波乱子不知道算不算得平,一波乱子又起。 孙村长到的时候,一看那些个外姓人一个个横眉立目的,都在手边准备好火把了。 他这心里就有了数。 这事不解决,人家就要通宵达旦点火等着解决了。 这点火把可是有说头的。 一旦事情拖到了火把点起来了,要么双方都满意的解决,要么人家烧你房子解决。 就跟古时候下战书插把刀差不离的意思,是种威胁震慑的手段。 孙村长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这还是头一回看到外姓人这么硬气的叫板。 也足见这事儿是真的把人给惹毛了。 这会儿孙村长倒是庆幸他家儿子还在炕上躺着咧…… 这要是那混小子大咧咧地来处理,孙家沟今儿非得被一把火给烧了不可! 孙村长一路过来,已经在心里谋划了一番,打好了腹稿。 一过来,他就先咳咳咳地卖了个惨。 本来昨天挨揍,他就跟着吃了亏,脸上也有些擦伤和淤青。 这个时候拿出来示弱,再合适不过了。 “咳咳咳……大家,大家安静,安静,听我说……” 孙村长一副虚弱地快要上不来气,还要尽量主持大局的强撑模样,赢得了一些怜悯分。 众人勉强给了他面子。 主要是一直吵吵吧火的吵到了现在,眼见着天都要黑了,也没能吵出个结果来。 一开始来看情况的那批人回去之后,大家伙儿就知道乱坟岗子这边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了。 家人葬在这边的心中都是一个“咯噔”,忙不迭地前来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外姓人一共也就十几个姓氏,二十来户人家,几乎家家户户的直系亲属坟头上,都被担架征用了。 孙家沟活着的人压着他们一头不说,死人也都压他们头上了? 这日子还怎么过? 没法过了! 昨儿他们还事不关己地看着一群姓孙的闹妖,也笑话那些个被排挤还巴巴上去热脸贴人冷屁股的几家。 昨儿他们也浑水摸鱼,借着姓孙的挑头闹事,跟着一起去孙大队长家里打砸抢了一番,心里还感觉贼得劲儿贼痛快来着。 谁成想,翻身一时爽,第二天就被打回了原样,甚至还原样都不如了捏? 有人不满地嘟囔着:“被那老些个死不瞑目滴玩意沾过,俺们不得倒霉三年呐?” 这话力度够足,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得到了一众外姓人的认同。 这才有了亮火把等村长,要么解决,要么连孙家沟一起解决这一茬! 第243章 这么快就订亲了? 孙村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一个劲儿的装傻。 这个时候,安抚人心是最重要的。 所以不管这些人说什么,他都是一副感同身受苦大仇深的模样,跟着应和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一句话:你们说的都对,但我也没招! 众人也不可能想着欺负这么个站都站不稳的老爷子。 心里的郁气发泄出来之后,那些跟这些尸体沾亲带故的人家,就都被找了出来,各自认领了尸体。 大伙儿再一起帮忙,在乱坟岗子挖出一排的坟坑来。东家拼,西家凑的,勉强给这些尸体凑出了简陋的薄棺材来。填坟盖土的忙活到了天边只剩一丝余辉,总算是把这件事儿给平了下去。 尸体暂且解决了,孙村长的心里也算稳了稳。 他也知道拿这些个尸体找到镇上也没用,野猪拱死的人算意外,找不到大柳村头上去。 尤其这事儿没人证,但他们孙家沟的人想抢大柳村的猎物,却是人证物证的可都有。 他当初就劝过他儿子不要鬼迷心窍。 可惜啊,那傻子一听说几百斤的熊瞎子,就眼红得不行,压根就听不进去他的话。 这下好了吧? 熊瞎子没弄回来,自己好悬搭进去! 孙村长被送回去之后,就称病暂时不见客了。 他在等,等柳家的王八羔子主动来认罪! 这回不让柳家大出血,他就带着全村儿人跟着柳家姓柳去! 孙村长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要不是柳家撺掇着,他大儿哪能脑子都不要了的一头扎进这个烂摊子? 现在孙家沟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一下子死了这么些的人,柳家想把自己摘出去? 那绝对不可能! 孙村长憋足了劲头,每天除了照顾伤重的儿子之外,就都在想要什么赔偿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 大柳村的余波散去,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生活。 孙家沟经过这一回,元气大伤,上工的积极性都没了。 要不是地里庄稼苗儿眼看着就要蔫吧,再不管就得颗粒无收,孙家沟的人都还想继续不管不顾下去。 只为了等个消息,要个说法。 在这段时间里,顾安勋是一点儿都没耽搁时间,每天早出晚归地里山上的忙着。 沈易遥也同样闲不下来。 自行车的油漆干了之后,就被她亮了出来。 三十六条腿的家具,除了床变成了炕柜和书桌,其他一应俱全,新房和厨房的家具全换成了新的。 本来她还想好了要去一趟镇上的,但还不等她抽出时间来,小王先一步到了。 好巧不巧的,他到的这一天,刚好赶上了顾安勋下定。 沈家正热闹着一挂鞭炮噼里啪啦放着的时候,小王正好开着车来了。 本来他是不打算开车那么招摇的,但要把狗送过来,不开车的话,那就有点儿麻烦了。 加上张禹棠还让他给沈易遥带了一堆的东西过来,有给人的,也有给狗的,他一个人还真就招呼不过来。 最后还是张老一锤定音,让他直接开车过来,反正他当天就回,也不耽误张家用车。 只是…… 小王把车停到沈家门口的时候,人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沈家就沈易遥一个人了,这是在办什么喜事儿呢? 怎么张灯结彩的,还放上鞭炮了? 小王好奇地下了车。 雷子听见鞭炮声,就一直立着耳朵,十分的警觉。 两只小狗却是一点儿都不怕生,听到了声音还好奇地东张西望,都想要从窗户钻出去,跟着一起热闹热闹。 小王的车子停下的时候,沈易遥就听到动静了。 村里进车本来就是稀奇事儿,再加上熟悉的狗叫声,她都不用出去看,就知道是小王到了。 这让她很吃惊! 按照他们的约定,小王应该是明天才来呀? 这也赶的太巧了? 她现在正在跟着老人们走流程,脱不开身去,也就没办法出去迎人。 倒是郭婶子听见了动静,回头看见个黑小伙子走了进来,那脸蛋儿一看就是太阳底下晒的,那个颜色黑红黑红的,可比他们家丫儿还正宗几分捏! 就这一眼,她就认出了来人,“哎哟”一拍巴掌:“你是上回来的那个谁,小王对吧?” 郭婶子笑呵呵地迎了出来:“丫儿她叔伯们来了?” 郭婶子以为张老和廖旺军过来了,还一个劲儿的往外头张望。 小王很客气地跟郭婶子打了招呼:“婶子好,沈易遥在家吗?” 郭婶子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还有点儿不适应,不过她还是点了头:“在,在在!就在屋里捏,今天丫儿订亲,得等会儿才能出来,来,折腾一路累坏了吧?快喝口水歇歇……” 郭婶子比上一次强了许多,大概是廖旺军他们不在,就这么一个挺有礼貌的黑小子,让她也放松了不少。 面对着郭婶子的热情,小王一时还有点儿发愣。 订亲? 她才多大?16岁的丫头而已,怎么这么快就订亲了? 小王心里存疑,也就多打听了几句。 一听是跟顾安勋订亲,他的眼底就现出了了然。 这两人的事情,他算是看出了些许门道。 上回来那一趟之后,他也听自家首长和廖营长提过一回。 当时还只是有那么一点儿苗头,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这回他来取个药,却不想两人竟然就订亲了。 小王没让郭婶子多费心张罗,在沈家,他可是一点儿都不拘束,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郭婶子见状,也就没再把人当客人一直客气个没完,要不就有点儿喧宾夺主,把人家当外人的嫌疑了。 郭婶子的眼力见还是有的,倒也让小王松了口气。 沈易遥这位干娘实在是太热情了,他还真有点儿招架不住。 沈家,屋里。 刘大队长夫妻俩满面红光地坐在炕沿边,郭保全正陪着。 本来郭婶子也在屋里来着,这会儿招呼起小王,也就出去了。 顾安勋和沈易遥面对面坐在椅子上,彩礼放在了炕上,由刘大队长夫妻和郭保全一起做个见证。 下定的大头,一般准备七十块钱拿到女方家里,交给女方,女方还一套亲手缝制的衣裳,其实也就算完了。 剩下的就是见证人跟男女双方的家长唠嗑,帮着两家说和。 正主儿两人凑到一起说个小话,熟络熟络。 再等着一起吃一顿饭,这事儿也就算是妥了。 第244章 独一份儿的厚重 只是那是一般的人家。 到了顾安勋这里,他并不想委屈了沈易遥。 七十块钱,他老早就准备好了。 这么些天来,他起早贪黑的忙着,倒也有了一定的收获。 虽然其他的东西他都没能弄到手,但三转一响,他好歹买下来一件! 炕上放着七十块钱的大红包,苹果,罐头,糕点,糖,花布,还有酒。 地上摆着一台崭新崭新的缝纫机。 缝纫机旁,还有一对兔子,一对野鸡,两头狍子,和刚领到手里的定量粮。 这一回领来的粮食,顾安勋一点儿都没留,全给拿过来了。 这样的彩礼,在大柳村那可是独一份儿的厚重了。 而沈易遥的回礼也不薄,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一整套的四季衣服。 自行车是她亲手拼凑起来的,衣服也是她亲手做的。 如果单论价值的话,沈易遥的回礼,水分就要多一些。 她并不是买的新的。 但如果按照实用性来说,一辆自行车绝对不便宜,就是她那针脚细密的衣服,还做得那么时髦,也是村里难得一见的好手艺了。 顾安勋看到那辆自行车的时候,还以为是新买的,可是把他紧张了个够呛。 这要真是丫头买给他的,那他买的缝纫机可就不怎么够看了。 还是沈易遥一直说,那自行车是她在废品收购站发现的,自己拿回来修了修,并不是花钱买的。 顾安勋仔细看过那辆车,油漆跟沈家大门上的是一样的黑漆,这个很明显,车身上也有敲敲打打的痕迹,且这辆车子没有标。 这些都说明了,这辆自行车的确如丫头所说,是辆重新修理过的二手报废车。 可也正因如此,顾安勋更加宝贝这辆自行车了! 它本身一文不值,却在丫头的手里变废为宝,这才是它最珍贵的地方。 顾安勋看着车身上的痕迹,甚至可以想象丫头拿着小锤子,一下一下修理它的样子。 这就相当于是丫头亲自动手重做了一辆自行车送他,是独一无二的私人收藏! 还有那四套衣裤,全都出自丫头的手,一针一线,包括裁剪。 顾安勋甚至可以想象丫头在做衣服的时候,一直都在想着他的身材,尺寸,才会做出来这么四套合身的衣裳。 按照大柳村的习俗,彩礼衣裳,是要当着女方的面,试穿一下的。 一是展示女方的心灵手巧。 二是表示男方的真心接受,并不嫌弃。 这里头也有女人如衣服的意思。 愿意送衣服,表示女方看上眼了。 男方愿意穿上,就表示愿意接受。 这桩婚事就算板上钉钉,互相看对眼了。 顾安勋一下子把四套衣服都试了个遍,就没有一套不合身的。 尤其是那做工和样式,都是镇上乃至县里都不曾见过的。 顾安勋不知道那是后世的学者风服装,只以为是丫头心灵手巧,自己想出来的。 这些衣服比买的都好看,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都有些舍不得放下。 要不是自行车太大了不能抱在怀里,他都恨不能把自行车也一并抱在怀中。 …… 在刘大队长夫妻俩眼中也好,还是在郭家老两口眼里也罢,这一对小年轻早就看对了眼,不可能会在下定的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男女双方准备的东西,都实惠得不行,刘大队长夫妻俩这媒人做的有脸面,也舒心。 只是这一对小年轻都特殊了些,全都无父无母。 也好在不论是沈易遥也好,还是顾安勋也罢,都跟郭家走得极近。 所以今儿郭家老两口就忙了些。 是又当公婆又当爹妈,一应要注意的,都由他们俩承担了。 沈易遥两辈子还是头一遭经历这种事情,难免好奇,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事不关己似的看起了热闹。 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是把她才16的年纪提留了出来,让众人恍然,也难免感叹。 这平日里太过稳重的丫头,实际上还是个小娃娃。 顾安勋对她也是一脸的宠溺。 本来就还小呢,他也没有再多想什么的意思。 时间还长着,只要人冠在他名下,跑不了就行了。 屋里有说有笑和乐融融着,气氛刚刚好。 实际上在这一屋子人里头,有一个人从头至尾都是处于高度紧张中的。 那便是——刘大队长。 刘郑毅是一直担心着自己这张破嘴,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满嘴跑火车,把好事儿再给办砸了。 知道今天要下定,他昨儿夜里,在被窝里就开始跟他媳妇叨叨起个没完没了,不断演练起今儿该怎么说吉利话啥的。 刘大队长媳妇被叨叨得哭笑不得,但也知道自家男人为啥那么上心。 她也挺喜欢沈家那丫头的。 仁义,大气,也细心。 上回来沈家的时候,那丫头一眼就看出来她急得差点儿做了病,给了她一碗姜汤。 那股子辛辣味儿,一直暖着她的心窝子,让她一直记到现在。 再次来到沈家,她仍觉得时间似乎没变,仿佛嘴里还有那股子料足足的甜辣味道。 那丫头过得不易,却没坏了心性,实在是难得,也值得她多上上心。 所以自家男人墨迹着那点子事儿,担心自己办砸了的时候,她也没不耐烦,反而帮着琢磨,配合着给自家老爷们儿递话搭台子。 今儿正式演练了一把,一直进行到说和这一块都挺顺利的。 眼见着郭婶子一开门,进来张罗着吃饭了,刘大队长媳妇清楚地瞧见自家男人悄默默狠狠松了口气的傻样儿。 她差点儿没忍住笑场,好在这也是个喜庆的日子,她笑出大板牙来,也不至于多出格。 满屋子人,大概也就他家那口子知道她是在笑话他了。 刘郑毅也的确看出来自家媳妇闹的什么妖。 他面子上有那么一点儿挂不住,但一想自己也能做得成媒人了,他也挺自得的,也就没跟个老娘们儿一般见识。 这媒人笑得欢,喜事在身的当事人自然更该开怀才对。 沈易遥被迫营业,跟真心高兴的顾安勋一起待客。 饭菜都是沈易遥准备的。 这个是郭山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郭山的原话是:“订亲饭可别让我妈做,再把媒人难吃跑了,不吉利。” 沈易遥现在还能想起来,山子哥被干娘锤得满院子跑,却是依旧据理力争不松口的样子。 小茂子也跟着拍着巴掌的附和。 那叫一个热闹! 第245章 刘大队长喝大啦 小王跟着上桌的时候,人已经从容了许多。 郭家两口子对他的热情,让他一时间的确难以消化,好在这里还有刘大队长两口子在,分担了一半的“火力”,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说句实在话,这桌子饭菜的滋味儿,那是真的不错! 上回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对沈易遥已经算得上是刮目相看了。 可这回再来,他却是觉得…… 还不够! 这丫头的本事还没全都亮出来。 就刚刚那一会儿功夫,他就知道这丫头自己打了一套三十六条腿出来,那有着明显锤子印子的自行车,也是那丫头的杰作! 屋里、院子里,还多了不少用石头凿刻的东西,竟然都是那丫头亲手做出来的! 小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不是那丫头的模样和声音都没变,他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这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最高兴的却是刘大队长。 头一回啊! 他头一回全程没说错过一句话。 直到被媳妇扶着回了家,刘郑毅还笑得跟个憨憨似的。 刘大队长媳妇哭笑不得的打水,投了个凉毛巾,给她家男人散散酒气。 刘郑毅咧着嘴,大爷似的靠着墙坐着,由着他媳妇伺候着:“嘿嘿嘿,谢玉兰同志,哎,那个,来。” 刘大队长媳妇白了自己男人一眼:“行了你,可别嘚瑟了,老实把脸擦了。” 刘郑毅咋呼着两只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让他媳妇给他擦了把脸,完了又嘿嘿笑了起来:“诶!我说,玉兰呐,咋样?” “啥咋样啊?”谢玉兰白了她男人一眼,又去投了把毛巾。 刘郑毅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声音黏黏糊糊着,满满都是炫耀的意味:“你就说咋样吧?” 谢玉兰重新回来,拽过了刘郑毅的手擦了起来,看着喝多的丈夫是真的觉得挺无语的。 可她不答应,刘郑毅就跟个复读机似的,就会这么一句了,一个劲儿的问。 谢玉兰没辙,只好回了句:“好!你厉害,可消停着点儿吧,行不?” 刘郑毅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老实了没一会儿,就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儿了。 “哎,谢玉兰同志,你不老实啊?我刚才问,问啥了?你就,就夸我啦?” 谢玉兰:…… 她有点儿想揍人了。 刘郑毅还没反应过来呢,才躺下就又折腾了起来:“你还没……说捏!” “你瞅瞅,瞅瞅!哎哎,往这儿!这儿瞅!” 刘郑毅眼睛努力瞪大了,一个劲儿扒拉着他媳妇,让她看自己。 谢玉兰耐着性子转头看向了他,顺着他的话回:“嗯,我看了,咋?还想干啥?你扎扎个膀子干啥?还想飞啊?” 刘郑毅被这话弄愣了下,喝多了酒,让他这脑子转的有那么点儿……慢。 但他感觉问题不大。 “嗐!飞个啥?老子能往哪飞啊?” 刘郑毅一挥大手,差点儿呼他媳妇脸上去。 谢玉兰大概也是习惯了这货喝多就耍酒疯,躲得那叫一个娴熟自然,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把把人又给摁倒了。 刘郑毅正傻乐呢,忽然间天旋地转的,他“哎哟”了一声,旋即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哎,那房梁咋还自己会转捏?真逗!” 说着,他自己嘎嘎笑了老半天,才又想起来了自己刚才想要说啥。 “哎,谢玉兰同志啊,你可不地道!你打岔!你这啥心眼子啊?啊?” 刘郑毅伸手指到了媳妇眼前,还点了点。 谢玉兰好悬就张嘴咬上去了。 不过她这脾气是真的好,好歹跟着老刘过了这么多年,两人很少干仗。 她家男人喝多就闹,这么多年了,她也没让他缺胳膊少腿的。 “你瞅瞅我,我今儿可出息了,我跟你讲……” “我,嗝,我今天是不是一句话没说错?” 眼见着媳妇点头了,耐着性子应着他,刘郑毅心里高兴,笑得也欢。 “哎!这就对了!这不就对了吗?” “嘿嘿……” “我没说错话,我还做成了一桩婚事!有大军车到场贺喜的婚事儿!” 刘郑毅把自己的胸口拍得“啪啪”作响,眼睛里满是醉意,却也满是遮掩不住的兴奋。 “头一回啊!那俩孩子多好……” 谢玉兰也不知道听自家男人嘟囔了多久,但也知道,他是真的高兴坏了。 以前这么嘟囔着的都是烦心事儿,有时候失态了,他醉着不知道自己还会哭。 大男人哗哗掉眼泪,也还是克制着没出声儿的,看着揪心的难受。 这还是头一回喝多之后,不哭改笑的。 谢玉兰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更是乐得给自家男人捧哏,一声声耐心地应着。 “嗯。” “对。” “是啊,多好的孩子!” 直到身边没了动静,谢玉兰才怔怔出了神,半晌,她看着外面还没黑透的天,笑着又低喃了一句:“真的是挺好的孩子……” …… 沈家,送走了刘大队长夫妻后,郭保全又陪着沈易遥一起陪起了小王。 小王是来拿药的。 沈易遥进屋晃了一圈,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只木头箱子给抱了出来。 看着她那么不费劲儿的就给抱出来了,小王还以为不沉呢。 他上前去打算搭把手,结果沈易遥一松手,他差点儿跟箱子一起摔了。 好在沈易遥又接了一把,他这才站稳,也把手里的箱子又用力抱了抱。 沈易遥笑了笑:“还是我来吧。” 小王感觉自己被看轻了,这不是说他还不如她力气大吗? 为了表示自己可以,小王坚决不肯让沈易遥抱着。 沈易遥无奈,不过也发觉自己大概也许可能说错话了,也就没坚持。 她是真的抱着很轻松的,再加一个,都一样不带喘粗气的。 可这话她不敢再说了,太打脸了不大好。 眼见着小王憋着一股劲头,把箱子搬到了她干爹面前。 沈易遥偷偷抿唇露出了个坏笑来,只是在出去之后,就又收敛了起来。 郭保全也没见过丫蛋儿自己鼓捣的这箱子玩意捏,一时间眼里也有几分好奇。 今儿刘大队长喝大了,他可没有。 他就喝了一杯,想倒第二杯的时候,就被自家婆娘给瞪了一眼,他当即就把手缩回来,绕道儿改去夹菜咧…… 第246章 是欢迎它呢?还是欢迎它呢? 一杯酒而已,还不至于让他喝大,他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不顶用。 郭保全满面红光地坐在院子里,听说丫蛋儿自己制了药,要给小王带走,有些不放心,要帮着给把把关。 小王也觉得让郭大夫给把把关更准成些,这才会接了箱子之后,就给放到了郭保全的面前。 小王帮忙打开了箱子,郭保全一眼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睛就是一亮。 “嚯!丫蛋儿啊,这都是你自己做的?” 郭保全眼神热切地看向了沈易遥,眼底满是后继有人的激动之色。 沈易遥腼腆地笑了笑:“就前两天跟您学过之后,我回来熬制的。干爹给看看也好,看看我做的这个,能给伯伯他们用吗?” 郭保全满脸高兴地答应着:“哎哎,成!我看看,我看看啊……” 他激动地手都在颤抖,箱子里面有膏药,有药油,还有仔仔细细包着的药材。 郭保全一个个地打开查看了一遍,越看眼睛就越亮,嘴上也一个劲儿的夸着。 “好!好好!做的真不错,丫蛋儿这手艺比我都强咧!” 郭保全这个看看,那个闻闻,最后都给小心收拾好的时候,忍不住挑起了大拇哥。 “丫蛋儿学东西可真快!下回我教你做药酒!” 沈易遥眼睛一亮,她那正好有熊瞎子的筋骨,不知道配什么药泡好呢! 干爹愿意教她,那再好不过了。 她脆生生地应了下来:“哎!正好我那熊骨都留出来了。赶明儿我弄点儿好酒,咱把它泡起来!” 沈易遥提到了熊骨,郭保全一拍大腿:“哎对!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我还想着狍子筋骨泡的就不错咧……熊的那更好,劲儿足!” 小王在一边儿听得目瞪口呆,怎么还有熊的事儿呢? 他忍不住看向了一旁闷头干活的顾安勋,走近了低声问他:“熊是怎么回事儿?” 他以为自己声音小,沈易遥听不到。 可沈易遥的耳力,再升级一回,村口说悄悄话,她都得能听个清了,哪里会听不到他说啥? 只不过沈易遥没有接话。 那事儿她不方便自己说出口,也省得小王打听更多。 顾安勋知道的并不多,也就只简短两句概括了下。 可就这……小王也觉得自己的三观又被刷新了。 此时如果有人能够看到他内心的弹幕,大概会发现那一片片快速划过最多的,就是:我的老天爷啊!这丫头比小时候更虎了! 小时候这货就敢追着拐子,抡着棍子打折对方一条腿。 现在才长成个半大姑娘,就敢端枪崩熊瞎子了! 一直都觉得自己挺沉稳的小王,头一回艰难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很不淡定地……想要马上把这事儿,汇报给张家那爷孙俩听一听。 瞧瞧,瞧瞧!这个疯丫头已经不是上房揭瓦,抡棍子打拐子的程度了! 小王那个表情实在太传神,沈易遥一眼就看明白了,忍不住冲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小黑丫头虽然油黑油黑的,但离得不近,看不到那一脸的黑斑,那模样依旧俏生生的,一双眼睛灵动得就像会说话。 小王被这一眼翻得微微愣了愣神,身边的顾安勋就“不小心”碰了他一下,让他猛地又回了神,不大自在地低头抱着箱子,就往门外走去。 顾安勋抿了抿唇,心里默默酸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一下,他就忍不住去偷瞟正笑得花枝乱颤,摆明了很没心没肺的丫头,忍不住无声叹了一口气。 还没开窍呢! 急不得。 小王吃力地把箱子搬到了车上,视线对上了车上三双绿油油地眼睛,这才一拍脑门儿,想起来还没把雷子它们放出来呢。 他两步走到车门边,大声喝了一句:“坐!” 雷子和两只小的当即一屁股坐在了车座上,表情也是一致的保持着微笑,伸出长长的舌头来,摆动着尾巴,冲着小王:哈喇哈喇哈喇…… 小王见它们都还算听话,这才打开了车门,手指指地:“下。” 雷子率先动了,它一下子跳了下来,然后稳稳坐在了地上。 它身后,两只小的可就不行了。 它们撅着个屁股,有些害怕地扒着车门边儿,一副跃跃欲试着想要跳下去,却又没做好准备似的微微动着,就是怎么都不肯往下跳,还表现得很着急的直哼唧。 那小模样,可爱极了。 小王指了好几回,俩小家伙也是没那个胆子跳下来,急得两小只从最开始的哼唧,变成了冲着他汪汪直叫。 那奶凶奶凶的小模样,就像是在说:“你特么倒是把老子抱下去啊?没看老子腿短下不去吗?” 小王尝试无果,最后也只好一手一只把它们给抱了下来。 终于落到了地面上,两只小家伙就开始好奇地东闻闻西嗅嗅着,也不用小王领着,自个儿溜溜达达着,就直奔沈家大门跑了进去。 雷子在后面依旧老实地坐着,只是那双眼睛里也有急迫,坐那的身体也是跃跃欲试着想起来,但又没有得到能够起来的命令,急得它也哼唧出了声。 那声音像是催促,也像是提醒着小王:“你倒是下命令啊,我孩子都快跑没影子了!” 小王这边把车门锁好,才又想起了雷子似的,一指沈家大门:“进去吧。” 平平常常三个字,没有命令的口吻,雷子像是从中听出了什么,它“嗖”一下窜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就往沈家院子里冲了进去。 一条跟小马驹差不多的狼毛青大黑背,就这么猛地跑进了院子。 不知道小王带狗过来,郭家两口子和顾安勋都给吓了一跳。 那两只小的进门就站在了门口,看起来不像有什么威胁的样子,而且在门口那里,它们就开始东张西望着闻来闻去,不像会进来的样子。 后面窜进来那条大的可不是。 它目标明确地窜向了沈易遥,一边跑一边还汪汪叫。 郭保全吓得差点儿坐地上,他没顾着自己摔不摔的,第一反应就是往沈易遥的前边儿挡。 郭婶子也差不多,手里抹布都扔了,撒丫子就奔着沈易遥跑了过来。 顾安勋两步就跨了过来,直接拦在了沈易遥面前。 仨人都做好了挨咬的准备,却不想那大狼狗没能成功扑到沈易遥的身上,直接来了个急刹车,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一脸看神经病似的,伸着舌头“哈喇哈喇”着。 像是奇怪他们咋咋呼呼地,是欢迎它呢?还是欢迎它呢? 第247章 我来啦,来看你啦! 沈易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给惊了一下。 她很想开口说没事的,但是她是真的没想到,干爹干娘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干爹甚至都急得差点儿坐到了地上。 顾大哥的速度也不慢,他也是来不及去搀人,直接就挡在了她和干爹的面前。 干娘冲过来就跟干爹一起挡在了她前面,成了她的第二道防线。 这仨人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把沈易遥彻底给整无语了。 也好在她知道雷子不是会随便就咬人的狗。 也许它长的是相较于普通的狗子更“狗高马大”了些,但雷子是训练有素的警犬,从小就特别乖巧听话。 除了面对歹徒的时候,它是真的悍勇的不行,让人望而生畏,但真正能见识到它那一面的人可不多。 沈易遥不止一次知道干爹干娘对她多看重,多维护了。 也见识过顾大哥不止一次的保护着她。 但今天这么激烈,这么急吼吼不要命似的一幕,还是让她吃惊到难以消化。 老生常谈了。 她还是不懂。 她不是郭家的亲骨肉,不是顾大哥的亲妹子。 他们却都这么掏心掏肺的对她,让她总觉得自己做的那些,在他们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也显得她很自私凉薄,虚情假意。 思想境界不在一个层面上。 人家那是真的对她掏心掏肺,哪怕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但人家是把一颗真心都掏给了她。 她跟他们就是截然相反的了。 她是在拿自己能够接受范围的东西,像是贿赂也像是交易一样,买走了他们的真心。 真的遇到危险,在自己不能全身而退的情况下,她自问……她就没办法像他们一样,奋不顾身的就扑上前去,挡在他们的面前。 她不管做什么,都要有一定的把握才去做。 这就是最为明显的不同,也让她觉得自己不够真心实意,在真正愿意为她活出性命的三人面前,她会觉得很愧疚,还不安,也很不解和茫然。 只因不懂,为什么。 她的那个时空,那个年代,不会有人为了别人再豁出自己的性命。 机器人逐渐代替了人力之后,人也变得更加的自私冷漠。 遇到危险的时候,别说是挡在别人面前了……他们不会把别人推向危险,自己趁机逃跑,那都算得上是很善良,有良知的人了。 沈易遥茫然不动的样子,落在三人的眼中,都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郭保全都顾不得起身,就赶紧招呼着:“小王啊?小王你快来!” 郭婶子则是一下一下轻拍着沈易遥的后背:“丫儿吓着了?啊不怕不怕啊!干娘在呢,干娘给你叫叫!” “摸摸毛儿,吓不着,摸摸耳儿,吓一会儿,摸摸身儿,跟干娘在家呢啊,不怕不怕……” 郭婶子接连给沈易遥叫着魂儿,紧张兮兮地一直安抚着她。 顾安勋也紧张着丫头是不是吓着了? 可他现在可不敢分心。 虽然这大狗挺老实的坐在那儿不动了。 可刚刚它的目标明显就是丫头。 那一扑要是扑到了丫头身上…… 顾安勋看着大狼狗咧开的大嘴,那里头的牙齿都跟狼牙没任何的区别。 这一口下去,活撕人一点儿问题没有。 直接咬上脖子,能把人给直接咬断气! 顾安勋紧紧盯住了雷子,不给它一点儿靠近沈易遥的机会。 院子里忽然的鸡飞狗跳,也吓了小王一跳。 他不知道沈易遥跟没跟旁人说要狗的事情,而且雷子有多乖,他也是心里有数的。 所以压根就没想过,雷子进院子还能吓到人。 沈易遥本来就在院子里,她一喊雷子,其他人也应该能够知道那狗她认识才对。 因为这个,小王疏忽了,却不想雷子也是太久没见到另一个小主人了,一时有些收不住兴奋,竟然直接就想往沈易遥的身上扑。 这一下子,可不就造成了这么个乌龙? 也还好雷子没有因为这几人忽然的动作,而做出攻击的动作。 这是小王进院子,看到那紧张兮兮地三人时,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雷子,过来!” 小王当即下令。 雷子有些依依不舍地往沈易遥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很人性化的流露出了情绪。 这一幕看得顾安勋眼皮子一跳,但也反应了过来,这是小王带过来的狗。 那就是警犬! 他当即放松了下来。 警犬都是训练有素的,绝不会轻易伤害普通人。 也是小王的这一声,把雷子叫走的同时,也把晃神的沈易遥给叫得激灵一下回了神。 她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惊喜地一下子蹦了起来:“干娘,我没事儿,那是雷子,我小时候养的狗,不咬人的。” 她说着就往大狼狗的方向要凑过去。 郭婶子哪里见过这么大的狗?见状一着急,就把沈易遥又给拽了回来。 “你小时候养的?那也这么多年咧,它还记得你吗?真不咬你啊?你还是快溜地老实点儿吧,再被咬一口哪多哪少啊?” 郭婶子眼里满是精神小心,她是真挺害怕这老大的狗的。 这玩意长的也太像狼咧! 真是狗哇? 郭婶子显然被吓得不轻,那眼神也特别的传神。 小王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赶忙往后园子一指:“去。” 雷子当即转头,看了沈易遥一眼,见小主人看着它的眼里满是欣喜,想要亲近它,却又被人拉住了。 它大概也就看明白了。 有外人,它也不急着过去了。 雷子冲着身后“汪”了一声,两只小家伙接受到了母亲的召唤,当即竖着耳朵,虎头虎脑地奔着妈妈跑了过来。 那小模样萌了沈易遥一脸血。 她是真的很想上前,奈何干娘胆子小,也是一片好意,不让她轻易上前。 沈易遥的脚蠢蠢欲动着,最后还是决定听干娘的话,不想再把人吓出个好歹来了。 她没动,眼里也带着一丝无奈。 雷子看懂了,等俩小家伙都来到身旁之后,它伸着舌头“哈喇哈喇”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笑。 笑给小主人看:我来啦,来看你啦! 打过了招呼之后,雷子雷子当即起身,带着孩子向着后园子而去。 第248章 没认出来啊 雷子明显知道自己吓着人了,情绪有些不高。 那副样子,看得顾安勋都动容了。 他想上前,又对雷子的那个个头有些忌惮,只能看向小王,试探性地问道:“能摸它吗?” 小王正不好意思地给郭家夫妻俩道歉,闻言点头:“它是沈易遥养大的警犬,性子也跟她差不多,蔫坏……” 这话一出,郭家两口子没忍住,当即笑了场。 沈易遥也没忍住怒瞪了过去:“怎么就像我了?雷子性子好着呢!”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她自己性子不如狗。 她“呸”了一口,重新说:“我怎么就蔫坏啦?雷子蔫坏是蔫坏,也就是爱拆家呗,它又不咬人……” 小黑丫头急得跳脚,在院子里头都快掐腰的模样,惹得满院子欢声笑语不断。 小王见郭家两口子都笑了起来,完全没有芥蒂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他刚刚的举动的确欠考虑了,还好没惹祸。 一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顾安勋对雷子很感兴趣,想要去看。 沈易遥干脆带着他去了后园子看狗。 雷子见到小主人过来看它了,尾巴摇的飞快,把它屁股后面一面地,都给清扫干净了。 顾安勋看着,忍不住的喜爱,不免打趣了两句:“养雷子也有好处,看家护院不说,它还会扫地。” 雷子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这个对着它笑的两脚兽,没什么反应。 沈易遥却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自从她在原主的记忆中,见到了这条大狼狗,她就喜欢上了。 她是很喜欢狗狗的,属于爱狗人士之一。 以前她养过一只大金毛,就是一直被她当警犬来训练的。 可惜她只是在网上看到了一些浅显的训狗教程,没办法真的把大金毛训练成警犬那种程度。 但基本的坐卧行之类的,她的宝贝都做得很好。 眼下看到了真正的警犬,沈易遥怎么可能不兴奋? 只不过……她心中也还是有忐忑的。 都说万物有灵,她这个身体是它的主人,芯子却是换了一个。 她不知道雷子能不能察觉出来不对?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气味会不会出现变化啊? 以前总听说灵魂其实也有气味的,灵性十足的动物是能够区分出来的。 这一点是真是假她也没有印证过。 哪怕她的院子里,现在就有一窝灵智不低的蜜蜂,她的空间里还躺着一只同样灵性不低的野鸡脖子。 它们的灵性,都是因为她得以提高的,根本无从考证。 刚刚雷子扑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只狗的灵性同样不低。 所以她在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其实也是因为迟疑。 它……会不会认出,自己已经不是它的原主人了啊? 带着试探的心思,沈易遥跟着顾安勋来到了后院。 刚才蜜蜂示警的时候,她已经安抚过,解除了它们即将进攻的信号。 但警犬就是警犬,雷子感觉到了那巨大蜂巢带给它的威胁,一直很是警惕地把两只小狗护在了爪子下,不让它们乱跑。 沈易遥过来的时候,雷子的一双眼睛都没从蜂巢上挪开,直到被唤了一声名字,它才挪了挪眼睛,摇着尾巴看了过来。 但也只是一眼,它就又看向了那巨大的蜂巢。 沈易遥:…… 沈易遥觉得,如果那个蜂巢上没有她的气息,雷子很可能已经冲过去,把它干掉了! 这可绝对不是她的错觉,她可是明明白白地从雷子的眼中,还有那跃跃欲试着想往前扑的动作中看出来的! 沈易遥很想扶额,也还好雷子对鸡别墅里的五只鸡没兴趣。 要不以后的日子还不鸡飞狗跳蜜蜂闹啊? 沈易遥又轻轻唤了一声:“雷子,来。” 她试探性的伸出了手,做了原主以前唤它时,总会做的一个手势。 雷子当即眼睛一亮,再没了刚才的矜持,一下子跳了起来,就扑到了沈易遥的脚边。 它的大脑袋肆无忌惮地凑到了沈易遥的身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嗅了一遍。 沈易遥被拱得有些尴尬,只能笑闹着躲开,跟雷子玩了起来。 顾安勋在一旁笑看着一人一狗的互动,眼里满是艳羡。 这是丫头久不得见的童年伙伴,小时候的丫头……无忧无虑的,一定很快乐吧? 跟雷子互动了半天,沈易遥又仔细观察过它的眼睛,雷子没有认出它不是原主。 这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唏嘘着……原来一个人活着的证明,不过是一副皮囊,离开了皮囊,旁人也是可以顶替的。 这让她心中产生了悲凉的情绪,也不知道是替自己,还是替原主。 也许都有吧? 那样的情绪也不过是一阵。 她能好运地借了这副躯体重生,是老天的恩赐。 虽然对原主有些不公,但就算她不来,原主的生命也就到那个时间点停滞不前了。 人又不是她害的,她还替她报了仇,身体算是她得到的报酬。 她替她继续活下去,也没有什么好愧疚的。 她并不欠她什么,不是吗? 原主拥有的一切,在她选错了路,信错了人,弄丢了命的那一刻,就都画上了句号。 现在的一切,都是她经营维护下来的。 她问心无愧! 沈易遥陪着雷子玩闹了一阵,真切地熟悉了它的习性之后,这才尝试性的让顾安勋上手。 在顾安勋的手成功落到雷子头上时,雷子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小主人和那个两脚兽,都笑得跟傻子似的。 不就是摸了它的头吗?至于那么高兴? 雷子想不通两脚兽的笑点,但那股高兴的情绪,它感受的分明。 雷子并不知道自己是被送来了这里,以后会定居在这里,不会再走了。 它还以为自己是被带过来,就只能短暂地看一看另一个小主人。 毕竟它一直住在张家,那里已经被认定是它的家了。 所以,它打算在这短暂的相聚时间里,好好取悦一下沈易遥。 雷子不顾舟车劳顿的疲惫,强打精神陪着沈易遥和顾安勋,在后园子里上窜下跳,好不热闹。 它的配合,让沈易遥一阵满足,也让顾安勋很是惊喜。 警犬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通人性,配合度也很高,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条大狗。 但是大狗已经训练成型了…… 顾安勋的视线忍不住落到了两只小的身上,心里开始盘算了起来:“这两只小的……应该还没接受过系统的训练……” 第249章 不能给黑丫儿姐丢人! 两只小家伙被顾安勋看得莫名其妙的,还以为他是想陪它们玩。 小家伙们友善地对着顾安勋摇动着自己的尾巴,上前嗅闻着他的裤腿,围着他转起了圈圈。 顾安勋的一颗心,彻底被这俩小家伙给萌化了。 沈易遥在一旁陪着雷子玩闹着,看着顾安勋很喜欢小狗的样子,也安了心。 她之前看到顾大哥对雷子那么警惕,还以为他不喜欢狗狗呢。 哪怕是顾大哥主动提出了要来看狗,她也以为他是在衡量这一大两小的威胁性。 毕竟顾大哥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谨慎小心的来着。 看到他们能够相处融洽,最高兴的自然是她。 再过不久,顾大哥也要搬过来,住在沈父那屋了。 她还是希望,他不会跟雷子它们产生什么不愉快的。 恩人和狗狗,她可没办法做到取舍呀! 沈易遥陪着雷子玩的时候,就仔细检查过它的身体。 雷子是真的老了。 按照它现在的身体情况,跟八九十岁的老奶奶差不多。 舟车劳顿,它其实已经很疲乏了。 但见到她这个“昔日小主人”,它是真的高兴,所以才会强打精神陪着她玩闹的。 这些,不用雷子表现出来,她上手一探就一目了然了。 沈易遥的内心一片酸软,雷子真的是很有灵性,也很善良的狗狗呢! 这么可爱的狗狗,她是真的不舍得眼睁睁看着它活不过一年半载就得入土了。 实际上,也许它连最近几个月都未必能撑过去。 突然换了地方,雷子很容易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 它现在的眼睛里,有着难掩的疲惫。 哪怕它还在强行提着精神,还努力地对着她笑得轻松。 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人如此,对动物也一样。 它不会说话,可它的眼睛却会! 沈易遥看得心疼,偷偷给雷子灌了半条光丝过去,抚平了它的疲惫。 雷子感觉到一股极为舒服的气息,从小主人的手进入到了它的身体。 随着小主人的抚摸,那股舒服的气息越来越浓郁。 雷子不知道那是什么,以为是小主人的抚摸,给它缓了疲乏。 它渴望着那种舒服的感觉,于是更加粘上了沈易遥。 沈易遥本来收回了手,打算去前院。 小王说他不在这边过夜,眼见着药已经搬上了车,他这会儿就急着要走呢。 沈易遥让他洗漱一下缓缓乏。 院子里的浴缸,在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她晒了水的,把浴缸那里围好了之后,让小王洗一洗,清清爽爽的,再开车离去也不会那么累。 小王在前院洗澡,她跟顾安勋在后院逗狗。 刚刚她听见小王收拾倒水的声音,应该是洗好了。 她正打算回前院,哪知雷子忽然蹭了上来,一个劲儿的把大脑袋往她手心里面拱…… 她揉了揉它的大脑袋,让它等一会儿,这家伙也不听了,就是一个劲儿拱她的手。 沈易遥哭笑不得的看着雷子。 她知道,它这是感受到了光丝的神奇效果,以为让她撸毛,就可以变得更舒服。 实际上……也的确差不多吧。 她要是一直释放光丝给它,雷子的确可以更舒服。 但她不能一口气给它太多的光丝。 不然雷子的异样,可就会变得太明显了。 之前,她就在那一对狼夫妻的身上做过实验。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那一对已经成年的狼夫妻,就又窜了个头。 两只小的也滚圆了许多。 这要是一口气给雷子太多的光丝,它可能会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进化。 沈易遥可不想自己跟雷子一起被抓走去做研究。 沈易遥安抚了雷子好半天都没用,只好对它下达了命令。 雷子当即坐在那里不动了,只是眼睛十分传神的表达出了委屈的意思。 沈易遥:…… 沈易遥故意不去看雷子的委屈,转头跟顾安勋说了句:“顾大哥,你先陪陪它们吧,我去送送小王。” 顾安勋一听,把注意力从小可爱们的身上移开,也起了身:“我跟你一起去。” 沈易遥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在去前院之前,顾安勋让沈易遥慢了他一步。 他先看过,小王已经洗好,正在那里收拾呢,他这才让沈易遥过来。 沈易遥无奈笑了笑,全当不知,默默承了顾大哥的情,接受了他体贴的照顾。 小王收拾得倒是也快,郭山也在这个时候进了门。 跟他同来的还有小茂子。 下定的时候,郭山不适合带着小茂子出现。 人家新人订亲,他一个外男到场那不是跟着瞎参合呢么? 于是郭山就在家待弟弟来着。 刚刚约么着已经结束了,小茂子说看到刘大队长夫妻俩都回家了,郭山这才锁了家门,带着弟弟过来了。 这也是沈易遥让的。 今天请桌,有好吃的,怎么可能少了郭山和小茂子那一口呢? 两人离老远就看到了军车,小茂子表现得比郭山兴奋得多。 上次他被扔家里了,都没能近距离的看看军车长啥样儿! 这回他可算也是有参与的资格啦! 黑丫儿姐可是他亲姐啦! 他也能走过来,理直气壮地打量打量军车,甚至可以偷偷摸上一把的了! 因为这个,小茂子怎么都不肯进门,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军车,站在门口当起了门神。 郭山都觉得没眼看。 这玩意好是好,那也不是咱普通老百姓能碰的金贵东西。 郭山低声警告他弟:“不准把脏爪子往人车上放,别给你黑丫儿姐丢人。” 前面一句,郭茂是真没听进去。 但后面一句,他放心里了。 不能给黑丫儿姐丢人! 郭茂眨眨眼,痴迷地眼神瞬间清醒了过来。 只是……军车啊,那可是看一眼少一眼的! 郭茂不舍得少看一眼,于是点头应了他哥的话,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郭山也拿他弟没办法,只好先一步进了门。 眼见着小王自己在倒脏水,郭山当即挽了袖子:“嗐,这活儿哪能让你干呐?放着我来!丫头过来了,你还有事儿跟丫头说吧?去忙你的,这里我弄!” 郭山抢过了小王手里的活儿。 小王一时还有些不适应,毕竟是他的洗澡水,他觉得还是自己清理干净的好。 奈何郭山不给他机会,小王只好看向了沈易遥…… 第250章 这家伙吃不吃人啊? 沈易遥眨眨眼,笑出了一口小白牙,替小王解了围:“没事儿,你就让山子哥干吧!你这才洗完,再累一身汗,一会儿还得开车回去呢。” 小王这才只好作罢,他又想起了车里还有东西没拿出来呢! “对了,张禹棠还托我带了一堆东西过来,我去拿。” 沈易遥歪头:“他?他能给我带什么好东西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沈易遥瞪了瞪眼睛:“不会是雷子的那些玩具吧?” 小王闻言笑了起来,他点点头:“还真让你猜着了!除了张禹棠让送来的,张家也让带了些东西过来。” 说着,小王人已经走了出去。 顾安勋见状,也跟了上去:“我去帮忙。” 沈易遥看看走远的两人,想着上次只给张老他们带了那么点回礼,实在不够看的。 她转身进了小屋,手上一晃,一堆东西就落了地。 豆腐这么远的带回去估计早颠坏了,但豆腐泡、腐竹、干豆腐、辣条、肉干、鱼豆腐、鱼丸等等这些可是不怕颠簸的。 沈易遥把自己的库存倒腾了出来,各取了一半。都装好,放进了粮袋子里,装了满满一袋子。 除了这些,她还把最近攒的鸡蛋装了一筐,又去后院里摘了不少菜。 可惜她催生的嫩棒子不能拿出来,她掌握的时候刚刚好,呼着吃就挺香的。 奈何这口美味,张老他们是尝不到了。 倒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惜。 不过等下回小王再来的时候,这些东西也可以拿出来啦。 沈易遥看着后院,她倒是可以把后园子折腾盖个大棚。 到时候冬夏都有菜可以吃,她再冬天拿出来什么绿色食品,都不至于会被人质疑。 这个现在倒是还不急,等上秋的时候再动工也来得及。 折腾出来两个粮袋子的“土特产”,沈易遥一手一个给提了出去,手臂上还挎着个装鸡蛋的筐。 这造型可是惊住了郭山,他手里的瓢都扔了,“哎哟”一声就上前来拦住了人:“哎哟!我的小祖宗哎!你这是干啥?显摆你力气大呗?再累着可咋整?个不省心的……” 郭山一顿唠叨,从沈易遥的手下接下了一只粮袋子。 “嚯!死沉!你这装的啥啊?怕不怕摔啊?” 郭山一边拎着,憋的脸通红,一边还不忘问一句,担心里头有啥东西怕碰的,他再给摔碎可就帮倒忙了。 沈易遥摇头:“没啥怕摔的,就是油豆腐熊肉啥的,小王来的正好,我拿一些去给张伯伯他们尝尝鲜。” 郭山了然,下手却还是小心翼翼的,他知道丫头说的都是什么了。 那些,丫头做好就给他家分了一份! 这是给她那几个叔伯也预备了一份儿,只是丫头自己……怕是没留了吧? 郭山心里有了成算,他也知道勋子下定猎了肉食的,暂时应该不会短了丫头的肉吃。 但那是勋子的人情,可不是郭家的。 所以他打算好了,这一半天儿的,他也得猎个兔子野鸡啥的。最好能遇上傻狍子,到时候扛回来给丫头多囤着肉条,让她什么时候想吃了都不断顿! 郭山一边盘算着,一边出了门,迎面跟小王差点儿撞上。 小王看着他手上的大袋子,有些诧异,这是干嘛? 等他转头又看到沈易遥手上还有一个,这才意识到了,这不是给郭家拿走的,那就是让他带回去的了! 他赶紧推拒:“哎哎,别,这带不回去,半路就都该坏了。” 沈易遥自信一笑:“不会,我都包的很仔细的,拿回去保准还是原封原样,不会坏的。” 小王无奈:“你自己也不容易,可别想着面面俱到了。” 这话沈易遥可就不爱听了:“谁说我是自己了?我今天订亲你不是看见了吗?怎么?你是怕顾大哥有意见啊?” “哎,顾大哥,你有意见没?给你一个发表意见的机会。” 沈易遥故意点名顾安勋。 顾安勋闻言心里美滋滋的,表面上却是笑得憨憨的,被点了名,他当即表示:“我哪会有意见啊?人情礼往的,本来就该走动起来,单方面接受那叫扶贫。” 这话说的有点儿犀利啊? 沈易遥惊奇地看向了顾安勋,还抽空给他比了个大拇哥。 顾安勋笑笑,搬着东西就走了过去。 小王被这话噎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王被摆平,沈易遥顺利把两大麻袋的“土特产”送上了车,又帮着小王把雷子的玩具,包括狗窝等等的都给搬进了院子。 一直在后园子那边的雷子,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原本还坐的端端正正的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嗖”的一下起了身,就奔着前院跑了过来。 郭家夫妻俩看到雷子还是会紧张害怕,但却没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郭山还是头一回见到雷子,这么大的狗,吓得他怪叫了一声,差点儿窜顾安勋背上去。 “我的个妈呀!哪来的这老大的狗啊?丫头这就是你刚才说的狗?不是小狗崽吗?” 他刚才帮忙搬东西,就看到了狗玩具,还以为丫头是跟叔伯们要了条小狗来,他还纳闷是什么样的狗呢? 省城里的狗……应该不会是土狗吧? 说不定还是警犬啥的捏…… 郭山的想象和憧憬,全在跟雷子对上眼的那一刻,碎成了一地的渣渣! 这!我滴个老天爷啊?这狗咋这么大?快跟小马驹似的了! 这家伙站起来比他都高一头…… 好家伙! 这家伙吃不吃人啊? 郭山头皮一炸,觉着雷子怎么看怎么像山里的灰狼子,那毛色都特别的贴近! “这……这不会是跟狼杂交的吧?” 郭山紧紧挨在顾安勋身边,都不敢把自己暴露在雷子面前。 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跟顾安勋刚才还敢挡在郭家两口子和沈易遥面前,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实在不怪郭山,他是真的怕狗啊! 小时候被隔壁村的野狗碾过,腿上被咬掉过一块皮。 至那以后,狗就成了他的恶梦! 只是小狗崽的话,他想着挺小的,也真没什么好怕的。 可这么大,跟狼都能撕吧起来不落下风的大家伙,谁见了不是胆子一突,尿意上涌啊? 他没当场尿裤子,已经很有出息啦! 第251章 送别 郭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可是逗笑了众人。 可是真正怕狗的人,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笑的事儿。 沈易遥赶忙叫住了雷子:“雷子,回去。” 她指了指还院子的方向。 雷子有些执着地跑到了那堆放在院子里的东西面前,那里是它的狗窝和玩具。 雷子的眼睛里缓缓地出现了水光,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看向了站在那里,一脸错愕看着它的小王。 小王是真没想到,雷子会哭。 这是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所以难过了吧? 雷子一直以来都很通人气。 小王想了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上前蹲身,与雷子平时:“雷子,不是张家不要你了,是张禹棠太忙了,接下来没了时间照顾你,所以让你跟你的另一个小主人一起生活。” “你不是总是望着沈家的方向发呆吗?也经常在沈家门前蹲着不肯走,难道不是想沈易遥了?” “现在让你跟着沈易遥相聚,你不开心吗?” 雷子在听到“张禹棠”三个字时,耳朵动了动,又在听到“沈家”时,一下子扭过头去,看向了沈易遥。 在看到沈易遥眼中好像有担心和失落的情绪是,雷子躁动不安地挪了挪爪子。 它似是在纠结,蔫耷耷地低了头。 就在小王以为它不答应留下,还想再开口说什么时,雷子一下子起了身,转身几步就来到了沈易遥的面前。 郭山被它吓得“嗖”一下子钻到了顾安勋的身后,连个头发丝都不肯露出来。 因为雷子在沈易遥的面前,忽然人立着站了起来! 这可是吓坏了他! 沈易遥没想到雷子很人性化的起身,把大脑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摇动着尾巴,还动了动脑袋,蹭了蹭她的脖子。 沈易遥在它的动作中感觉到了讨好,还有一丝的难过。 从小到大,雷子都是在张家生活的。 哪怕它是原主和张禹棠两个一起养大的。 雷子本来以为,自己就是陪着小王一起来看一看另一个小主人的,看完就该回去了。 却不想这一来,小王就没打算带着它一起离开。 意识到自己在张家生活了一辈子,忽然就被抛弃了,别说是忠诚的雷子,换了人也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的噩耗。 沈易遥轻轻抚摸着雷子的背毛:“别担心,我也不会一直都在这里生活的,早晚有一天,我会带着你回去看他们的,好不好?” 雷子的耳朵抖了抖,又蹭了蹭沈易遥的脖子,似是答应了,也似是在感谢她。 沈易遥给了雷子半根光丝,对它的情绪感知得很是清晰。 知道雷子不会再闹情绪非要走了,沈易遥安心的笑了笑,对小王点点头。 小王也是如释重负。 在张家,雷子也是重要的家庭成员,除了张禹棠的妈……没人把雷子只当成单纯的一条狗来看待。 雷子的战功不比战士们少,它还为警犬大队提供了不少优秀的后代成员。 如果今天雷子不同意留下,执意要跟着小王离开,小王也不会视而不见。 实在劝不了,那他也只能把雷子再带回去。 哪怕……它可能体力不支,回到张家,再看一眼张家就会…… 但如果那时雷子的选择,小王会尊重它。 还好,雷子没有那么执拗,这让小王松了口气。 能待在这里,晚年最后的时光,有沈易遥陪着也不错。 虽说残忍自私了些,但张家的确没人愿意看到它最后闭眼的一刻。 送走了也好,起码在他们的心里,一直都会认为,雷子还是曾经的模样,也一直那样活在他们心里。 至于沈易遥……有雷子陪她,也可以拥有短暂的快乐,至于送走雷子的时候,也许会伤心吧? 不过小女孩对待宠物的伤心,跟张家对待家人对待战友的伤心相比,小王觉得那是微不足道的。 小王看向了蠢萌的两次小家伙,小姑娘的那点儿伤心,也许很快就会被那两只给抚平。 所以,还是微不足道的。 如此想着,小王更是觉得,雷子在这里养老,是最好的选择。 沈易遥不会亏待了雷子。 不过……一下子样三条狗,这仨的食量可是不小! 这一点小王很是担心,张家也觉得不妥。 要不是张禹棠自己掏了一百块钱出来,那两只小的怕是就被张夫人给送人了…… 想起张家为了这三条狗的去留,闹得那是不可开交,现如今雷子母子三个终于落户了,小王也松了口气。 小王把东西都归置到了院子里,后续还扛了好几袋子的细粮。 沈易遥瞪眼说啥都不要,可小王也只是个跑腿的,他很是为难的推脱责任:“我这是执行命令,你可别跟我犯倔,我不好交差。” 得! 沈易遥被噎得够呛,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东西卸下来之后,小王就直接上了车要走,他发达了车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把头伸出窗外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的吗?” 沈易遥想想,摇摇头:“只希望大家都好好的,等我再寻到好药了,就去镇上打电话通知你。” 小王点点头:“那行,我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等车子开了起来,他才又补充了一句:“钱在雷子的玩具木球里,是张禹棠给雷子补贴的伙食费。” 一句话飘来,车子已经加速,眨眼就远去了。 沈易遥一愣:“哎哎,你等等,什么钱不钱的啊?我还用他补贴啊?你给我回来……” 小王没停车,只是又一句话语随风飘了过来:“那你跟他说去,不关我事……” 沈易遥:…… 嘿!她这小暴脾气! 沈易遥追了两步,她这两条腿哪里追得过四个轮子? 车子转眼就到了村口,再一眨眼就拐出村了。 沈易遥跑到村口,远远地挥手送别,直到车子只剩一个小黑点儿,她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慢慢往回走去。 雷子也跟着追了出来,就蹲坐在她的脚边。 它还是很难受,看着那辆远去的,熟悉的绿皮吉普,很想追上去。 可她有看了看身边的小主人,抬起的爪子就又落了回去,只是一双眼睛巴巴望着那逐渐看不见的小黑点儿,一层晶莹的水雾,不知不觉间又弥漫了上来…… 第252章 这谁还敢惦记? 沈易遥带着雷子回来的一路上,不少人都在围观着他们。 这么大的一条狗,长得那么威武霸气,哪怕它现在乖乖的,一点儿没有要咬人的迹象,还是把人给吓了个够呛。 刚刚车子离开,雷子在后面追的时候,就撞上了不少人,它没把那些陌生人放在眼里,“嗖”一下子就窜过去了。 可人家可不会不把它放在眼里,一声声惊呼和噼里啪啦的杂乱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不少人都被雷子巨大的体形吓了一跳! 有人看得出那是狗,只是害怕挨咬。 有人没见过这样的大狗,看着长的像狼,就“嗷”一嗓子喊了起来:“救命啊!狼来了!有狼啊!” 沈易遥听见了,没心情搭理,跟着雷子一口气跑到了村口去送人。 送完人回来,就遇上了不少人畏畏缩缩地围观,还有人拿着农具棒子的,虎视眈眈地盯着雷子。 那眼神凶恶的,就像雷子是杀他全家的仇人似的。 雷子伸着舌头,摇晃着尾巴,眼见着有人对它的态度不友好,它忽然“汪”了一声。 “啪嗒。”有人手里的棒子掉到了地上。 也有人呵斥了一声:“去!” 雷子不是普通的狗,哪里会被这声音吓唬住? 它只是动了动耳朵,就围绕在沈易遥的身边,不时用脑袋去蹭沈易遥的手心。 显然,它还记得,被小主人撸毛的时候,身体会变得很舒服。 沈易遥也是用奇怪地眼神,看向了一群想围过来,又害怕得不太敢动的村民。 也听清了他们之间的那些对话。 有人说:“那是狼吧?你看它那样子,不就是山里的灰狼子吗?” 也有人说:“狼什么狼啊?你家狼汪汪叫的啊?没听见它刚才叫唤?那就是狗,大狼狗!” “狼狗?你见过狼狗啊?” “王家村就有一条,不过长的没这条这么肥实……这得够一大锅了啊……” 听到这一句,沈易遥的眼神骤然转冷,很是凌厉地瞪了过去。 她这一眼,把那边还在盯着雷子,嘴里说着狗肉锅多香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那是什么眼神? 怎么看着就这么渗人呢? 沈易遥冷冷盯着那几个娘们叽叽的大老爷们,忽然咧出一抹更加渗人的笑容来:“吃它?这可是警犬,立过战功的。谁不怕崩了牙只管下嘴,不怕吃枪子儿,那就试试。” 沈易遥笑得渗人,顿了一下又说道:“哦,我忘记说了,它咬死人可不犯法。能被它认定该死的,那指定不是什么好人!” 沈易遥说完就走,雷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连个眼角风都懒得给那群已经傻掉的玩意。 等沈易遥带着雷子都进了家门,那被她拿话磕打的几人,才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都有些后怕的互相对视了两眼:“警犬啊?部队养的?我的老天爷啊,那就是刚刚那军车给她送来的呗?” “看那样儿……应该差不了。” “嘘,可别再说吃不吃的话咧,咱可惹不起,别说了,可别说了,咱可惹不起!” 几人都是一缩脖子,悄咪咪地散开了。 …… 这么一个小插曲,沈易遥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不代表村里会对此视而不见。 不过是一个下晚儿做饭的功夫,“沈家下定”,“大军车又来了”,“人家给送了大狼狗,还是条立过军功,长得比灰狼子还大还吓人的警犬”的话题,就飞满了整个大柳村。 沈易遥就像是大柳村的明星人物。 她的话题总是能搅动风云,且一个比一个还离谱。 就连沈家墙上的玻璃渣子,都能被人拿出来说道一顿。 现在又有了大狼狗,这么一折腾,谁还敢爬沈家的墙头啊? 别说是爬了,谁手欠的摸一下沈家的墙,里面都会传来一阵能把人三魂吓掉七魄的狗吠声。 那是真的吓人啊! 要不是沈家的墙修的高,不像有些人家就是篱笆院儿,这村民们一走一过的,都不敢从沈家门前过了。 听说这狗咬死人都不用偿命,谁敢招惹啊? 因为雷子的到来,沈家就变成了大柳村的禁忌。 除了郭家和顾安勋,还敢照常的进出沈家。 以前就忌讳着沈家的,这下子是更不敢往沈家的门前凑了。 沈易遥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好,有了雷子陪着她,沈家的确多了不小的保障。 哪怕她直接去镇上,也不担心家里会被贼惦记了。 她那话,本来就是故意说的很严重的。 为的就是吓唬住这帮虎了吧唧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敢干的村民的。 无知愚昧是最可怕的东西,她可不想自己一个疏忽,再让雷子和两只小家伙,就这么被人惦记下了锅。 人穷疯了,敢玩命。 人饿疯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柳村几乎都没养狗,一是养狗费粮。人还吃不饱呢,哪里舍得再拿出粮食来喂狗? 但是王家村却是不少人家都养了狗的。 那边也乱,经常有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 有的是被同村的药死打了牙祭。 有的是被邻村的惦记上了,骗过来直接勒死,拿衣服一兜就给弄走了。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所以在雷子被人惦记的第一时间,沈易遥就直接绝了他们的念头。 利害她已经说了,又有郭家漏了些消息,说是雷子年纪大了,退伍被送到沈家是来养老的。 这就跟沈家退下来落户了大柳村一样,算得上是大柳村的一件大事儿! 这谁还敢惦记? 一旦被发现,那还不得跟李家牛家似的,直接被拉走啊? 也是沈易遥的震慑,和郭家的话起了作用。 沈易遥再次成了被艳羡的风云人物,雷子也在大柳村里挂了名。 雷子的事情,算是“公告天下”了,也算是它落户,并逐步进入安稳生活的一个开始。 安顿好了雷子,沈易遥就又开始为谢媒人礼发愁了。 刘大队长夫妻俩的谢礼,她到现在还没头绪呢! 这谢礼也是有规格有讲究的。 下定成了,这媒人礼就该给了。 之前,沈易遥还真就忽略了这一点,毕竟没经验呐! 还是听顾安勋请教干爹干娘,他该怎么准备的时候,沈易遥才如梦方醒,想起了这一茬来! 第253章 这不是坑儿子呢吗? 在沈易遥这边着急着要给刘大队长夫妻俩准备谢礼的时候,郭山和顾安勋也是急吼吼的上了山。 而等了又等,一直都没有等都消息的孙家沟,此时又呈现出了即将闹事的蠢蠢欲动。 孙大队长养了几天,虽然一身的伤还没好利索,但好歹烧退了,人也醒了,勉强能够自己起来走上那么两步的。 孙大队长心里的那团火,是怎么的消不下去! 他在孙家沟横行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过? 这回可不单单是吃了大亏,他的老命都差点儿跟着一起搭了进去! 孙大队长醒来,跟自己爸妈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弄死他们!一个不留!” 这话可是把孙村长吓了个够呛。 他连忙去捂孙村长的嘴,紧张地往窗户外面张望了一眼:“你可消停点儿吧!” 孙大队长的脸,之前都被打成了猪头,他还不止是脸上有伤,头上也是一头的包,都快赶上庙里的佛像了。 也正是这些包,让他高烧不退,折腾足足七八天,才在老两口子的照顾下,勉勉强强算是退了烧。 如今人醒了,这一条命也就算是捡回来了。 孙大队长一头一脸的伤还没退下去呢! 他脑袋上的筋包上面罗着筋包,大包上面还有小包,孙村长老两口子看了都没觉得自家儿子还有能清醒的一天。 眼下人不但醒了,还有精力要杀人呢! 老两口子一颗心算是放下了一半,但又因为这个儿子还想惹祸,他们这心呐,就跟跷跷板似的,压下了这头,那头又高高悬了起来! 孙村长这只苍老满是茧子的手,往自家大儿子的嘴上一落,那力道重的,差点儿把孙大队长直接给捂死。 孙大队长疼得“嗷”一嗓子没能叫出来,那声音被捂住了,就变成了一阵呜呜声。 孙村长狠狠瞪着儿子的眼神,把孙大队长给吓得一个激灵,眼前乱冒的金星都给吓飞了! 他爹……这是真有想要捂死他的心了啊? 孙大队长的胆子一突突,连挣扎都不敢了。 他害怕自己再驴性,就真得死在老爷子手里了。 见到大儿可算“冷静老实”下来了,孙村长这才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兴再乱说话了啊。” 孙村长哗哗地往外冒虚汗,眼神畏惧地缓缓点头,连做这个动作自己有多疼,他都忽略了。 那点儿疼……跟他爸落在他口鼻间压出来的疼相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孙村长的求生欲前所未有的强烈,整个人都僵硬在了炕上,不敢动弹一下。 孙村长再三确定他不会乱喊乱叫,才把手松开。 等他松开手的下一刻,孙大队长就忍不住猛吸了两口气。 他都感觉到缺氧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吓跑的金星又重新跑了回来,可他不敢把那只手给扒拉开。 一是他才醒,真的没有力气。 二是猝不及防,他被憋得也失去了反抗的先机。 眼见着快被捂死了,孙大队长都不敢催促他爹。 他以为老爷子是受了什么刺激,本来人老了偶尔就会糊涂,他是真害怕他爸被痰迷了啥的,一时六亲不认。 好不容易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又因为贪恋活着的感觉,也就着急了那么一点点,结果这一顿猛咳,差点儿直接把他送走! 孙大队长心里那个憋屈啊…… 眼见着他爸又伸手过来了,孙村长差点儿吓哭! 好在,孙村长这回伸手并没有再捂他的口鼻,而是帮他顺气。 孙大队长差点儿奇迹而起,心里更是放下了一块大石,还忍不住感动了一把:“我爸还是爱我的,呜呜呜……” ……好不容易折腾顺了那口气,又被喂了一碗跟刷锅水似的稀粥,孙大队长这才有了点儿精神,听他爸跟他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 孙大队长没想到,那群村民还真的敢造反。 家里现如今比他脸还干净,被人砸的砸,拿的拿,屁毛没剩。 眼下这么一碗粥,都还是老两口想辙弄回来的。 他这个大队长的威望,在孙家沟那是一落千丈,现在没人怕他,也没人再把他当回事儿。 要不是那些个突然跑回乱坟岗子的尸体,孙家现在早就改头换面了。 这里头,牵扯着孙家沟多年来积累的孙家大姓和外姓的不合。 没这一个梁子横着,他这个大队长的位置,早就被其他孙姓人夺去了。 又去是他二叔公一家。 要不是他家带头,村里那些怂包哪可能闹的起来啊? 孙大队长醒了就一直在生气,脑袋也是一阵阵的犯晕。 那一脑袋筋包还没消,他这脑袋其实就还是有隐患的。 可家里一分钱都翻不出来,又让他上哪去看病? 别说是医院了,就是村里的土大夫,那都不是现在的他能看得起的。 孙大队长正犯愁呢,就听他爸幽幽来了一句:“柳家的账咱们还没算捏!别急,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再不来, 咱们就去找一趟,看看他们敢让我这个老头子进村儿不!” 孙村长看着病病歪歪的,可那个眼神一狠时,却能看得出来,孙大队长狠厉的一面,那真是:“兔子没尾巴——随了根儿了!” 上梁真要那么正,孙大队长这个下梁又哪能那么歪? 孙大队长平时是真的混,但只要他爸一瞪眼睛,他就缩着脖子,怂得贼快! 上两次,他带着人去闹事,虽然他爸不太赞同,但也是吭哧吭哧着,犹犹豫豫地,也没真的拦着他啊! 就是说那么两句似是而非的话。 要是他爸真的瞪了眼睛,不让他去,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他爸对着干呐! 结果呢? 老爷子马后炮,事后了,他都快被人打死了,才忽然来了一句风凉话:“当初你不听我的吧?我就说不准成来着……” 这话又差点儿没把孙大队长给起晕过去! 您老要是真那么赶脚的,咋当时不说捏? 现在说还有啥用? 这不是坑儿子呢吗? 孙大队长心里憋屈,可真对上了孙村长的眼睛,他还真就不敢多说啥。 能说啥? 说啥错的也都是他啊…… 第254章 他可算想明白咧 孙村长的憋屈,随着身上的伤怎么养都养不好,怎么养怎么感觉遭罪,而逐步升级了! 他一开始还是恨大柳村那群王八羔子,和孙家沟那些个薄凉的亲戚下手太重。 后来就具体到了刘大队长和二叔公。 再后来,他也大概顺着他爸的话想明白了。 这事儿也不能怪刘大队长和二叔公,要是没有柳家的撺掇,事情能走到这个地步吗? 他现在混的这么惨,那都是因为轻信了柳家的忽悠! 柳家这是把他当枪使了啊! 还有那些个上山去的壮小伙子们,那里头是不是也有柳家的撺掇? 孙大队长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孙嘎子当时敢开的那一枪! 自己村里的人,他都知根知底。 孙家沟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谁真敢拿枪去杀人的! 你要说在山上,把人打晕了,往野猪、熊瞎子、灰狼子经常出没的地方一丢的事儿……也许真有人做的出来。 那也得是背着人,去黑别人发现的好东西。 这种事儿,以前村里不是没人干过。 但要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直接怼着谁脑袋就放枪的,那是绝对不会有人有胆子去做的。 谁也不傻。 没被人发现,弄死也就弄死了。 弄不死,对方也不知道谁干的,算他命大,这事儿也查不到自个儿头上,反正东西也出手了。 哪怕有人指出来,说这东西是谁谁谁的,啥用? 山里的东西,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你弄着东西了?谁看见了? 一推四五六,谁被阴了谁吃闷亏。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有本事那就黑别人东西去! 没本事被人黑了,那叫打眼了,也只能干瞪眼,下回注意着点儿。 想把东西抢回来? 你东西被黑了可没人看见,但明抢东西大家伙儿可是都看见了,可以作证。 那就又是一笔掰扯不清的烂账。 就像这一回,孙大队长明明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孙家沟伤了那老些人,又死了那老些人,吃了这么大的亏,竟然没能截胡一个小b崽子的猎物! 这tmd也太丢人了啊? 村里也就屁大点儿的地方,什么话都传得飞快。 这话好说他不好听啊? 而且,听说还是个绝户丫头,要是个小子,他可能都会多掂量掂量。 可一个小丫头片子,他还掂量个啥啊? 那不就等于谁撞上了就是谁的? 抢她的都是给她面子了! 没把她摁山上,都是她命够好的咧。 孙大队长头一天带人去闹,本以为一个绝户头子,还是个听说长得贼磕碜的小丫头片子,他哪能放心上啊? 就想着冲进村里,直接闯进沈家去一顿打砸抢。 甭管是啥玩意,只要他们闹得动静够大,够理直气壮,还怕吓唬不住个死丫头? 只要吓唬住了,那还不是任由他们想拿啥就拿啥? 一头熊瞎子算什么? 听说沈家隔三差五就能吃上肉,还总叫村里一户干亲戚去家里吃喝。 那就说明沈家家底指定挺厚的。 自古财帛动人心,他带着乡亲们去打打牙祭,也挺不错的! 孙大队长是真没把沈家放在眼里,也不觉得大柳村那个杂种村儿,连个大姓都快散了瓤子的狗屁玩意,还能出头护着个才落户几年的外姓孤女。 他可是听柳家人说了,大柳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惦记着老沈家的大瓦房呢! 也刚好,他这边抢完了,那丫头不吓死也得吓病。 沈家房子可就便宜了柳家了。 他们这也算是二一添作五。 柳家传的信儿,房子他们得了,钱粮熊瞎子自己扛走。 两边都得了甜头,挺美一件事儿来着! 可计划得是真挺好的,孙大队长以为有柳家里应外合,绝对出不了岔子。 谁能想到,他带人去了,却是连村子都没进去,就被刘郑毅那个瘪犊子嘘嚯着,带人给堵在了村口! 孙大队长想要照着跟柳家串供的词儿来,可刘郑毅一张嘴,就把他那话头给扇一边子去了。 在跟刘大队长对着喷口水之前,孙大队长一直赶脚自己的口才不错来着。 他从小到大,在孙家沟跟人掰扯,就没输过哪怕一回。 可遇上了刘郑毅,他才发觉,那瘪犊子鼻子底下长的可能不是嘴。 要不咋就能一张一合,还没见脏字儿捏,就把他差点儿气得背过气了? 他不能理解,刘郑毅的脑瓜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那些小词儿他又是咋想出来的啊? 他就站那,被姓刘的一顿嘚啵嘚啵,说的他脑瓜子嗡嗡的,啥也想不出来了。 关键对方那一句一句的,都是在那跟他掰扯道理。 还有他们村儿的人被蛇咬了之后,被关一起咧……刘郑毅是怎么知道的? 孙大队长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强词夺理没夺过姓刘的。 那死货的嘴,咋就那么能说捏? 孙大队长一着急,就跟柳家那边使眼色。 可柳家一个个的都跟没事儿人似的,谁也不看他。 他以为这事儿可能出岔子了,无奈只能先带着人回去。 要是当时一下子让他带人闯到沈家,哪还有后面那老多事儿了? 孙大队长带人回去之后,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里头指定还有什么事儿,是他没想明白的。 为了这个,孙大队长那是揪着头发整整想了一宿啊。 好不容易熬到鸡鸣三声,天大亮了,孙大队长看着自己薅秃噜的头发,眼睛当时一瞪! 他可算想明白咧。 柳家可能是两面派! 他把孙家沟的人都想了一遍,敢保证孙家沟指定没人给刘郑毅通风报信。 可除了孙家沟出了内贼,那就只有柳家这个两面三刀的玩意了! 就从他带着人被挡在了大柳村外头,柳家人都到齐了,明显跟他还不站一边儿。 这不就是直接告诉他,他们反悔叛变了么? 那要叛变,还不得投个诚啊? 这招他以前常玩儿呢,他熟啊! 要团结内部最好的办法是啥? 是外部矛盾的激发,并一起共同抗敌啊! 想到自己被耍了,孙大队长当时就一个蹦高窜了起来,想去找柳家算账! 可也是这个紧要的关头,柳家又来人了…… 第255章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因为柳家那一次来的太及时了,孙大队长的怒火被平息,又被柳家给忽悠了过去。 尤其是柳建国当时说的,他们还有好多人没有回来那件事儿,那也的确是孙家沟的当务之急! 所以,孙大队长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把柄,情绪才按捺下去,带着人上山去寻人了。 按着柳建国给的消息,他带人直接奔着熊瞎子被打死的地方就扑了过去。 有孙嘎子他们这些个猎户老手在,柳建国打听出来告诉他们的出事地点,很轻易就被找到了。 王忠义遭遇熊瞎子那里,满地都是血。 不是他的,也不是熊瞎子的。 虽然经过了一天的时间,那些血迹都风干了,但这些个老手们上前去辨别了下,就能确定,那不是人也不是熊的,而是兔子的。 地上还有一点儿兔子的毛和内脏残留。 王忠义当时正是追到了这个地方,才一镰刀把兔子给劈死了。 兔子的死状很惨,几乎是被那一镰刀开膛破肚,差点儿被劈成了两半。 王忠义把兔子抓起来丢进背筐里的时候,一些兔子毛和内脏掉到了地上,他也粗心大意地毫不在意。 甚至在装好了兔子之后,他还心大的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他这把子年纪了,为了给家里孩子吃那一口肉,跑了大半座山,才看见这么一只兔子。 追这只兔子,又跑了半座山,都翻到大山另一头,钻进深山的范围了。 跑了这么一气,王忠义是真的累得不轻。 兔子落进了筐里之后,他一放松,那口气一泄,登时觉得全身脱力,一步都走不动了。 也正是因为他没有调头就走,才给熊瞎子闻到自己的地盘里出现了浓重的血腥气,从而跑了过来,打算截胡猎物,驱赶敢跑到他地盘上抢食的家伙。 熊瞎子大概也没想到,它跑过来碰上的不是其他熊瞎子,不是隔壁那群野猪,也不是最近忽然横行于深山的狼群,而是……另一种排在他食谱中,比蜂蜜稍稍靠后的一种食物! 两脚兽啊! 还是落单的两脚兽! 这不就是来给它送菜的么? 熊瞎子狂喜,撒着欢儿的跑了上来,就想给这两脚兽拖回洞里去。 可它没想到,眼见着跟白捡的没区别的食物,竟然还有同伙儿猫在一边,给它来了个偷袭! 熊瞎子的挣扎不甘,在那一片暴怒反击留在地上的痕迹中,能被猎户们清楚地解读出来。 当时那个引发一系列事情的二愣子,有多蠢,又有多凶险,最后有多幸运,能够在那种情况下遇上别人救他,从熊口下死里逃生,也足以让人唏嘘一阵子的。 孙大队长听着猎户们的分析时,脸上满是阴晴不定。 两枪,干脆利落,熊的反击距离很短,就倒在了地上。 足见那两枪多准,又有多快! 这让孙大队长心里犯了嘀咕,有些不相信柳建国的话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这个身手? 连他们这边的老猎户都说了,换了是他们,没紧张地一枪打人身上,都挺不错了。 眼见着熊瞎子扑过来,那可是眨眼就没命的大事儿啊! 那个时候谁还能保持着平常心,两枪能杀一头熊,还在地上没有留下熊血的? 猎户们猜测,那两枪应该是都打在熊脑袋上了,有可能是眼睛嘴巴耳朵这样的地方,铁砂直接崩进了脑子,出血量才少到没有流到地上,那头熊就被裹了脑袋带走了。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绝对是老猎户。 孙大队长说是个小丫头的时候,猎户们全都摇头不信。 小丫头没被吓尿裤子就不错了。 还能这么老练的杀熊裹尸?还知道处理伤口,不让熊血流出来,招惹另一头熊追来? 现场,有第二头熊瞎子寻来的痕迹。 显然,那头熊在这里感觉到了被杀死的熊的气味,但也只到了这里,那熊没有寻到踪迹,在这里发泄了好一通才离去。 第二头熊的爪印更健壮一些,按照这个季节来看,这头明显更胖更重的,应该是母熊,还很有可能是带崽的母熊。 也只有这个时期的母熊才比公熊还要重,且不会跟公熊一起外出觅食。 带崽的动物,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动,这是靠着大山吃饭的山里人们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之一。 孙大队长再对另一头熊动心,得知了这个消息,都不得不歇了心思。 他站在一边儿,让猎户们继续去找老孙留下的痕迹。 老孙可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户了,以前也没少黑别人东西。 他都会在原地留下一些痕迹,由此来证明东西是他猎的。 别人找上他,那也是眼红他能猎到好东西,就算是讲理,没人能够证明东西是别人猎的,他却有本事证明东西是他的。 为此,以前闹起来过那么一两次的,也都因为这个不了了之了。 老孙这方面的本事的确强,所以才会在村里大受欢迎,不少人恭维着他,让他带头上山寻好东西。 老孙也乐意带人,毕竟人多势众的,进山安全,抢人东西也方便。 老孙这一帮子人,在山里早就形成了一股势力。 外村的只要猎到了好东西,遇上了他那就只能自认倒霉,就没他失手黑不下来的玩意! 可是这一回,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老孙一夜未归,连带着带去的人,有半数都没能跟着回来。 而被老孙盯上的俩人,听着柳建国说,已经平安回到大柳村了。 不仅平安回去了,还扛回去一头两三百斤的熊瞎子! 那叫一个扬眉吐气! 孙大队长跟老孙的关系还算不错,毕竟老孙经常黑东西,就难免会招惹麻烦。 每次平这些麻烦,自然是要找他的! 他能从老孙那里捞不少油水,老孙又挺上道的,他看他怎么可能不顺眼呢? 可老孙现在折在山里了,他那偶尔能得的孝敬也就断了根儿了! 孙大队长心里那叫一个恨呐! 可人还没找到,具体怎么回事儿,他也不知道啊?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就算找去大柳村,空口白牙的,那也要不来个什么说法不是? 尤其是刘大队长的那张嘴,他昨儿才见识过。 今天,他要是真找过去,那也指定是要刘郑毅闭上那张臭嘴,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那才叫解气! 第256章 这下全完了啊…… 孙大队长憋住了一口气,耐着性子由着老猎户们寻找蛛丝马迹。 这么一找,还真就让他们找到了! 老孙在不太起眼的地方,留下了自己来过这里的痕迹。 这是老孙的习惯。 留的太明显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再被抹除了,那不就白忙活了吗? 所以他的痕迹留得都很不起眼,很隐晦。 而深山这种地方,又那是一般人敢多停留的? 谁也不会嫌命大不是? 也就孙大队长带着这么一群人过来,才敢明目张胆地在这里逗留,仔仔细细寻找起痕迹来。 这么多人在,哪怕是失去了伴侣的母熊,也是不敢靠近的。 这也是母熊护崽子的心更强烈,不会让熊崽们遇险,所以哪怕心中愤怒,母熊也不会眼见着对方人多势众,还敢不管不顾着,任由自己失去理智的扑上去拼命。 老猎户把这点跟孙大队长说了,这么个理由,也就成了孙大队长有恃无恐的底气。 找到了痕迹,一群人都是精神一振。 孙嘎子看过那个痕迹之后,门儿清的指出了方向,众人向着那个方向寻去,果然找到了更多的痕迹。 一群人在山里追认,痕迹还是很好找的。 众人随着痕迹走,搜了两个小时,就寻到了……一片狼藉的血色地狱! 孙大队长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忘记,当时看到那满地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尸体时,给自己的内心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他都没敢上前,人群里还有人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屎尿都拉了一裤裆! 还有人哆哆嗦嗦着低声惊呼了起来,只不过那动静当即就被老猎户们呵斥得消停了下去。 “都闭嘴!” “不要命就叫,把那群吃人的玩意招来,咱都一起给老孙他们陪葬!” 这么两句还挺好使了,当场谁都没敢再吱一声。 包括孙大队长在内。 那属于野猪的臊臭气息,混合着浓重到一天一夜过去了,依旧熏得人直犯恶心的血腥气,都不用仔细去查看,都能知道老孙他们遭遇了什么。 野猪群! 还是规模很大很大的一群野猪! 遭遇上一头野猪,也许结果是野猪被老孙他们扛走。 可换成是撞上了几十头甚至是上百头的野猪……那结果就是眼前这般。 上树都没用,树都禁不住野猪几下撞的,人一个都没能跑掉。 看着这么可怕的一幕,孙大队长白了一张脸,捂着嘴,很想吐。 可他不敢,他害怕自己弄出动静来,会把野猪群招来,再把他们都给吃了! 别说是他,就是老猎户们也都慌了。 但好在在眼前的坏消息面前,他还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野猪群受了惊,就会迁移,只要不是被惹急了,一般不会再杀个回马枪。 再有,野猪群迁移,肯定是往深山里头跑,会离受惊的地方很远。 只有它们觉得安全了,才会停下,这是野猪群对老幼的保护。 孙大队长松了口气,一口气松下,他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结果被那股极难形容的味道给一呛,转身就跑到一边去狂吐了起来。 …… 孙大队长觉得自己带队去找人,是又受了惊吓,又挨累不讨好的。 要不是想着之后找回场子还需要这些尸体,他都恨不能转身就跑,哪还管这些个骨架子怎么处理? 这些人死这么惨,带回去还不得闹得村里鸡飞狗跳的啊? 孙大队长一边吐一边心里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利益占了上风。 当初他有想过人活着直接没了,活着受了不轻的伤,所以来寻人的时候,他们就是带着伤药和担架来的。 现在伤药用不上了,担架倒是抬的也不必那么费劲了。 一堆骨架子能多沉? 想到把这些个尸体抬去大柳村,那些个王八羔子都得被吓拉稀,孙大队长觉得这回稳了,当即做出一副病恹恹又十分悲痛的模样,让人把这些尸体收敛起来,都放上担架带走。 同来的人都不肯动,还是孙嘎子带的头,这才算是帮老孙等人敛了尸。 之后,就是孙大队长带着那老些死状惨烈的骨架子回村,煽动孙家沟村民们再次跟着他去大柳村算账。 再之后,就是他们再次没能闯进大柳村,被拦在了村口那一出了。 孙大队长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刘郑毅竟然命都不要了,也敢跟他刚下去! 他更没想到,孙嘎子敢开那一枪。 可关键还在于,那一枪开了,人还没打死! 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当时可是有戴大檐帽的当场见证着孙嘎子开的枪,哪怕他没把刘郑毅打死,那也是犯法了啊…… 孙大队长后知后觉的想到了更加严重的一个问题。 他晶亮睁开拿手青紫一片,肿的走形的眼睛,豁着牙,着急地问他爸:“爸,那天干架之后,孙嘎子跟着回来没?” 孙村长被问得一愣,很耿直地摇摇头:“没有哇?咋了?” 孙大队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完了……完了……全完了啊!” 孙大队长双眼失去了高光,就那么呆呆傻傻着念叨着完了。 这可是把孙村长吓坏了,他伸手在大儿子面前晃悠着:“哎,儿子啊?你这是咋了啊?有啥事儿你跟爸说,爸帮你想办法啊?你别吓唬我啊……” 孙村长叫魂儿似的喊了老半天,孙大队长才猛然回过神来,身体也跟着一个激灵。 他双眼空洞地看向了他爸,声音里都带着腔:“爸……孙嘎子那天对着刘郑毅开了一枪,他要是直接被带走了,那这事儿不是直接捅到派出所去咧?这可咋办啊?” 孙村长闻言也是一惊:“啥玩意?孙嘎子还干这事儿咧?” 孙村长这几天都提心吊胆着,恨不能别人谁也别提他儿子带头闹出来的那档子事儿,又哪里会主动去打听? 孙嘎子开枪这事儿,他也是今天才知道。 他还以为,这事情就是他大儿子带人去闹,结果被人打回来了。 这要是还扯上大柳村大队长一条人命,那可就闹的太大了啊! 孙村长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只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没比他大儿好到哪里去。 他也呢喃着他大儿念叨的那句:“完了……这下全完了……” 只是还没念叨两句,孙村长的眼中就忽然冒出了一股仇恨的光:“柳家!这是老柳家故意还俺们呐!” 第257章 赶巧儿了! 孙村长的话,成功转移了孙大队长的注意力。 他也同样满眼仇恨的一锤大腿:“没错!嘶……” 他这一身的伤势还没好,骤然这一拳头,差点儿把孙大队长给疼死! 他嘶嘶哎哎了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身上牵扯的伤势,没一下难忍的疼痛,都被孙大队长算到了柳家头上! 既然柳家这么阴损,他还有什么必要给他们脸面? 孙大队长眼里的诡光忽明忽灭,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孙家沟死了那老些人,孙嘎子敢开的那一枪,最最重要的,还是他家被打砸抢……桩桩件件,都逃不过柳家的撺掇。 如果没有柳家添油加醋外加拱火,他又怎么会认定了一切都是伸手就能拿来,一切都简单的只是欺负一个孤女的事儿? 孙大队长还在咬牙切齿,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跑进了他家院子。 还是跟号丧似的嗷嗷哭着跑进来的。 孙大队长感觉自己满头的筋包都跟着那嚎啕大哭的点儿,一起一伏一松一紧的抽抽了起来! 他气急败坏的大吼了一声:“谁家倒霉孩子啊?跑这哭什么丧?要哭回家哭去?” 自从家里被打砸一番之后,孙大队长家的院门就一直是破破烂烂的,连关都关不上。 孙家现在啥也没有了,到也不担心有人来偷来抢的了。 可孙大队长没想到啊,有一天还会有这么个晦气玩意,直接跑到他家里来哭丧来啊? 这叫什么事儿啊?嫌他活太长? 哪有人这么不懂事儿的,跑别人家里哭嚎的? 孙大队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好悬没被这惊天动地地哭声给直接送走。 孙村长本来也一副马上要老年痴呆的架势,一直在那魔症般的念叨了“完了……完了!不行,不能咽下这口气,死也得拉着柳家陪葬……” 结果,突如其来的哭声,把他硬生生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像是落进了冰窖里,大热天的,孙村长竟然感觉浑身冒凉气儿! 孙村长哆哆嗦嗦着,想从地上爬起来,这一动,却是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满脸惊讶地重新坐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去摸自己的腰,又摸了摸自己的腿。 一阵更加剧烈地疼痛袭来,孙村长忽然也跟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下子可是乱了套! 孙大队长可是被吓的不轻。 他一脸惊恐地看向了他爸。 老爷子虽然很会装,平时在外面装病,装糊涂,装可怜,那都是一把子好手。 但他爸有一点却是怎么努力都没成功过,那就是装哭! 想让他挤两滴眼泪出来,那是真的难。 老爷子可不是爱哭的人,平时再咋样,他都没见过老爷子哭过。 刚刚院子来了一个哭丧的,紧接着就把老爷子也给带着哭了起来,这怎么想怎么诡异,怎么想怎么不正常啊? 难不成……老爷子被那小兔崽子给嚎撞客啦? 孙大队长眼前一阵阵发黑,大片大片的雪花覆盖在眼睛上,让他想要仔细去看看他爸的情况,都没办法看清。 这可是急坏了孙大队长! 孙大队长急急喊着:“爸啊?爸你咋了?你快说话啊?你这又哭又闹的,到底咋地啦?” “哎哟你可急死我算咧……” 孙大队长急得不行,出去倒脏水的孙老太太回来,也被家里这阵仗给吓着了。 她看看院子里扑倒在地,哭得不是个动静的小娃子,又看了看屋里……那动静!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老头子啊?你咋啦?你跟着哭啥啊?” 孙老太太吓坏了。 她脏水通都不要了,扔了就往院子里头跑。 孙大队长一阵有一阵的头晕,越是着急就越动弹不了。 在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声里头,孙大队长满腔辨认出了他妈也跟着哭喊起来的声音。 得! 一小两老三重奏,直接把孙大队长给哭抽了过去。 他这脑袋本来就没好利索,哪里禁得住这么大的“噪音”? 孙老太太一进院子,就看着自家老头子坐在低声嚎啕大哭,儿子在炕上也歪倒在一边人事不知。 老太太可是吓坏了,以为儿子没了,老头子受不得刺激,才会坐地上哭这么伤心。 她都来不及去搀扶老头子了,两步跨过了老头子的腿,就直扑向孙大队长。 “哎呀我的儿啊……你怎么说没就没了捏?你醒醒啊,不能吓唬妈呀……呜呜……” 得,这里头,还真就有一个哭上丧了。 孙老太太一开腔,把孙村长给哭懵了! 他眼看着自家儿子一动不动了,老婆子还扑在儿子身上嚎那么大声。 难道刚刚那事儿……儿子怒极攻心,直接给气死啦? 孙村长傻眼了,愣愣片刻之后,哭声那就更大了! 院子里,孙二宝摔那一下摔的太狠了,疼得他心态彻底崩了,如果说跑进院子的时候,他还是呜呜的哭,这一摔把他给摔破防了,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摔进来的这么赶巧儿,孙大队长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没了! 孙二宝正觉得晦气,想要爬起来离开,去孙会计家求救。 可他是摔的真太狠了,才爬起来一点儿,小身子就又摔了下去。 这一下比刚才那一下感觉更疼,磕秃噜皮的波棱盖二次亲吻了打底,还剐蹭了下。 孙二宝“嗷”一嗓子,哭音就飙了个雌雄难辨的高音上去,配合着屋子里头的哭声,妥妥要送葬的节奏。 后头追着孙二宝过来的孙二叔两口子,才进院子,还来不及破口大骂,就被这阵仗给震住了! 两口子目瞪口呆地瞧了一眼屋里头,这一眼可够渗人的啊。 孙大队长这是……去啦? 孙二宝的二叔二婶又忌惮地看了一眼孙二宝。 刚刚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是这小子哭着进门,紧跟着孙村长才嗷一嗓子哭出来地! 这小子……功力见涨啊? 这才跑人家家里来,就把孙大队长一嗓子给哭没咧? 日啊! 家里两个老的可还病歪歪着呢!这瘪犊子玩意又把孙大队长给哭没啦? 这么个丧门星,绝对不能留! 第258章 你要你带回去养呗! 可要把孙二宝继续留在这儿,这两口子更是不敢了。 这要是等屋里头的反应过来,出来看见他们了,这小子闯的祸,还不是他们老孙家掏钱赔啊? 一条人命啊! 孙大队长本来就被打得不轻,可能就是吊着命来着。 结果好死不死的,正巧就被孙二宝闯了进来,一嗓子就给嚎没咧…… 这事儿他们可沾不起包,赔不起人命哎! 孙二叔两口子对视了一眼,赶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拖着孙二宝就跑! 孙二宝摔的散了架,哪里受得了这么被拖着啊? 他自己走不了,被扯得生疼,波棱盖第三次亲吻大地的时候,他再也受不了了,那嗓门儿亮到了最大。 孙二宝的二叔二婶,被他吓得齐齐一个激灵,感觉后背阵阵冒寒气儿,更加肯定这不是个什么好玩意,方人克人的本事可太强咧! 他们俩没病没灾的,大日头暖洋洋地晒着,还能感觉一阵阵冒寒气,那不就是阴风阵阵地么? 这两口子可是给吓了个够呛,孙二叔一把捂住了孙二宝的嘴,狠声威胁着:“你给我憋回去!再哭信不信我去乱坟岗子挖个坑给你埋了?你个丧门旋搅家精!自从接了你回来,家里就没消停过!孙家沟让你克死多少人咧?你还敢闹到大队长家里来?” “这下可好,大队长都让你嚎没了!” “你给我憋回去!再哭信不信村里人架火台子烧死你?” 孙二叔越说越邪乎,连找农药耗子药弄死这个小兔崽子的话都说出来了。 孙二宝被吓得脸色煞白煞白的,身上也不知道是疼得直哆嗦,还是吓的。 没一会儿,他就眼睛一翻,口吐白沫,身体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孙二叔手一颤,还以为是自己把人给捂死了。 他左右看了看,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了,但离得都还远。 他刚才压低声音说的那些话,以那些人的距离,指定听不清楚。 孙二叔松了口气,但转头就又想到,这小子要是真的被自己捂死了,那他也犯法了啊,要吃枪子儿的! 孙二叔吓坏了,赶忙查看孙二宝的情况。 发现人只是晕了的时候,孙二叔长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才松下来,就有人走了过来,一脸八卦地直往孙大队长家里头瞄:“哎,孙大队长家咋地啦?怎么听着像是在哭丧啊?” 孙二叔没好气的瞪了来人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啊?要是孙大队长真没了,你们谁动手打的,那都得吃官司!反正俺们家没动手打人,真号丧还是假号丧地,跟俺们家也不挨边!” 来人也被他这话说出火气来了:“哎我说孙老二啊?你跟谁俩呢?你们家没动手?我也没动手啊?就你这b嘴,说话跟喷粪似地!咋一张嘴就那么恶心人捏?” 孙二叔不想在这里继续跟人吵吵,省得一会儿孙大队长家反应过来,他们可就走不了了。 他急赤白脸地一把扒拉开来人:“去去去,没看见二宝子犯病咧?一会儿人没气儿了,俺们就把他送你家去!” 这话可比什么脏话都好使。 来人也看见了口吐白沫,直翻白眼的孙二宝,“呸”了一声,说了一句“晦气”,人就快步走了。 只是这人走远了,那话还是钻进了孙二叔的耳朵里:“一家子晦气玩意,不是自家的崽子,那也是你家的种。就这么祸祸,早晚一家子都得遭了报应!” 孙二叔气得脸色铁青,孙二婶也不是什么善茬。 她刚才还被孙二宝给吓着了,也就没说话,却不想那老货走远了还咒人。 她这可就不干了,站在那儿,就开了嗓儿骂了起来。 “我说你这老货怎么那么不会说话?人话不会说,你也别学着那牲口叫唤啊?都是老孙家人,拐着弯儿的一算,这倒霉玩意也跟你家沾亲带故的捏?” “你看不过去?那你带回去养呗?” “就这么个磨牙倒灶的丧门旋,你敢要俺们立马送你家去!” “咒俺们遭报应不得好死?那也得有你家一份儿!” …… 孙二婶这么一还嘴,这场面当时就更热闹了。 孙二叔眼见着自家媳妇跟人撕吧起来了,他媳妇把那小子直接往他身上一丢。 孙二叔可嫌弃晦气,干脆一把把人丢到了那个开口的又一户孙家老爷子身上。 老爷子没想到这两个小辈这么不是东西,这孩子扑到他身上的时候,身体滚烫滚烫的,显然发着烧呢! 那两口子扔完人就跑了,还是真一点儿都没有想把这孩子带走的意思。 这是真撒手不管了啊? 老爷子吃力地撑着孙二宝的身体,是抱着也不是,丢开也不是。 他不过是嘴快说了那么两句,这下子可好,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回来。 孙二宝如果是个能上工的年纪,他带回去也就带了。 可他才十来岁,哪里能下地干活? 就是采野果子割猪草,这孩子瘦弱成这样,还病病歪歪的,那也是不得行的啊? 不说孙二宝日后病不病的花不花钱,就是现在他这高烧,找土大夫那也得好几块钱。 这可是大钱咧,他就算真的好心,那也是真的掏不出来啊? 家里把着钱粮的可不是他。 就在这老爷子手足无措进退两难的时候,村里的土大夫正好挤了过来。 老爷子眼睛一亮,一把把人塞进了土大夫怀里:“哎哎,你快给瞅瞅吧,正好你一会儿得去看他爷奶,就干脆给捎带回去吧。” 老爷子说完就走,完全不给土大夫反应的机会。 土大夫一时间傻了眼,但怀里滚烫的温度,让他不能视而不见。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再这么烧下去,这娃子就算活下来了,那也要烧傻了! 因为途中遇上了个孙二宝,土大夫也就耽搁了进院子去查看孙大队长的情况。 孙大队长家,老两口子哭了好半天,孙大队长被那阵噪音哭晕过去了,又被他爹妈喊魂儿又给吵醒了。 才醒过来,孙大队长就差点儿被他妈那一阵折磨人的连锤带打、又哭又嚎、又好一阵摇晃地再次给送走。 他气息不稳地咳嗽了几声,胸腔震动间,孙老太太刚好一拳头下来。 孙大队长只觉一口的腥咸猛地被锤了出来。 就这“噗”的一下子,把他妈也给吓得“嗷”一嗓子坐到了地上。 这一坐,老两口子就坐了个并排…… 第259章 事情越闹越大了! 张老太太哎哟了一声,尾椎骨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让她一阵哎哟哎哟地痛叫个不停。 孙大队长一口淤血喷了出来,人倒是感觉轻松了不少,可他也还是太虚了。 刚刚被自己亲妈那一阵捶打晃悠的,他的脑瓜子嗡嗡的,眼前本来就看不清,这下子更是啥也瞅不着了。 忽明忽灭地黑,让孙大队长心中一惊,两只手在空中划拉着:“爸?妈?你们在哪呢?我……我怎么感觉我要瞎了?啊?我……爸啊……” 孙大队长吓得语无伦次,眼前阵阵发黑,看啥都看不清的样子,可是快要把他吓死了。 孙村长两口子都疼得不行,也不知道这一下有没有摔骨折啊? 俩两口哎哟哎哟着,再听了他们大儿的话,当场就都急了! 这哪行? 儿子活着让他们松了口气,孙老太太也有些埋怨老头子没事儿下咧咧个啥啊? 要不是看见他哭,她能想岔皮吗? 可这个时候大儿子忽然就说眼睛瞎了,她也没那个闲心思去怪老头子了! 孙老太太想要起身去看儿子的情况,可尾椎骨这么个疼法,让她心里也挺害怕的。 不会是摔骨折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头,尾椎骨就感觉更疼了。 孙老太太起不来身,就想让老头子起来,拉扯她一把。 这种时候,心里着急还有气,孙老太太自然不可能脾气多好的说话。 她一杵子杵了上去,就骂了一句:“你个老瘪犊子,就怨你瞎几把乱嚎,赶紧地扯我一把,我好像摔骨折咧!” 孙村长挨了这一下,本来就疼的腰疼,也感觉又嘎巴一下,剧烈地疼痛传来,疼得孙村长杀猪似的嚎了一嗓子,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啊啊啊啊……” 孙老太太被这一嗓子吓得不轻,她第一反应不是上前去关心,而是往旁边一缩。 等她上上下下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家老头子一条腿的摆的姿势不太对劲。 这明显是摔折了啊? 咋就这么巧捏? 孙老太太一想,自己进屋的时候,老头子就坐地上嚎咧……难道是那个时候就……? 她疼得面目狰狞着,却是家里唯一一个还能冷静一点儿的。 不得不说,在面对疼痛的时候,女人要比男人能忍得多。 生孩子的疼痛可比骨折更疼,孙老太太当年接连生下了一串娃子出来,那可是自己在家生的,哪有什么去医院一说啊? 就是到了现在这时候,生孩子也都是在家里,婆家好相处的,还能给找个接生的老婆子,婆家不好相处的,那就是婆婆在边上看着,命大的就母子平安,难产了就看能不能辨出孩子是男是女,是男娃多数就只要孩子不要孩儿他妈。 也正是这么个普遍现象,当初郭婶子才舍不得早早把郭苗给嫁了,担心她被磋磨,也担心苗子太小就有了,不好生养。 可惜,郭苗不理解,想法也早被外面的风言风语给带偏了。 眼下,孙老太太是家里唯一一个受过大苦,也最能忍疼的一个。 她咬紧了牙,慢慢躺在了地上,一点点地摸索着自己的尾椎骨,腰上也一点点地摸索着动了动。 只听“嘎巴”一声。 孙老太太僵直了身体,一张脸都揪到了一起,半晌,她才把憋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发出了一声痛苦地:“哎呀妈呀!” 在地上似绷劲儿,似挣扎着弓了弓身子,孙老太太才缓过了劲儿来! 还好,没骨折,就是一个寸劲,尾椎那里脱臼了。 也幸亏才脱臼,她自己就给掰正了回来,时间长了,要是坏死了,那可比骨折更严重。 老孙太太才庆幸完,就赶忙去看自家老头子。 这一看,老头子是真的骨折了。 也许刚开始还不严重,但经过她那一杵子,本来可能只是骨裂的程度,这下子有大腿的腿骨是真的断开了啊! 看那个位置,好像是胯骨那里断开地! 孙老太太一下子就急冒汗了! 这可是大事了啊! 比他儿子那个严重多了! 不对,他儿子现在忽然就瞎了,这也是出大事了啊! 老孙太太急得不行,好不容易爬起来,就赶忙往外边跑,张罗着找人要把这爷俩送镇医院去。 嫁出去的仨女儿被她找了回来。 至于孙大队长的媳妇和儿女,那是暂时甭想找回来了。 不过等爷俩身体好了,这事儿还得有的扯皮。 一个女人家家的不守本分,男人出事就跑了,这女人不要了也罢,但孩子得留下,女娃不要都没事儿,男娃可是传香火的,宝贝孙子可不能扔! 孙家仨女儿一回来,就更热闹了。 之前她们也不是没听说家里出事儿了,但婆家不准她们瞎参合,她们也就都没回来。 现在她们亲妈哭得快不行了,找去她们门上了。 家里这是出急事儿了啊,她们哪里还能不管不顾的?那也太没良心了。 婆家这回没说不放人,只是没有给她们拿钱,只给了一点儿粮,俩鸡蛋。 三个女儿基本带回来的都差不多。 仨姑爷随后也跟来了,帮着背人雇车的,也都是平摊的。 三个女儿得知了是柳家下的套,把她们娘家害得眼瞅着就要家破人亡了。 她们家盼星星盼月亮的,才有了这么一个男娃,家里宝贝得很。 如今他们听着弟弟喊着眼睛瞎了,啥也看不见了,一个个都忍不住抹了眼泪,看向自家男人,开始了枕边风那一套。 仨姑爷本来并不像沾手,他们来的时候,家里也是这么告诫的。 他们也都知道孙家这些年是个什么德行,这事儿他们要是跟着参合进去,背不住也得吃亏。 谁也不想好处捞不着,却跟着沾一身的s! 可真的到了老丈人家里,看到孙家现在的惨样儿,这么三个当姑爷的,也挺气愤的! 这都什么玩意啊?遭贼了咋地? 再听着老丈人丈母娘的哭诉,自家媳妇也跟着哭得可怜,仨姑爷的心就给哭软了。 他们自己没啥能耐,但自家可是有亲戚在镇上,在县里捏。 一个人能扯一串儿瓜,一串瓜还能再带出几个金疙瘩。 这一下,事情可就越闹越大了! 第260章 这是骗他们玩儿呢? 等柳家这边做好了准备,也备好了礼上门的时候,孙大队长家里头正是铁将军看门! 柳建国一脸懵逼地皱着眉头,去询问临近的两家情况时。 一家咣当关了门,避瘟神一样避着他。 另一家倒是搭理他了,但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拎着的东西。 很明显的,想问啥,你得懂规矩吧? 柳建国气了个倒仰! 他还就不信,别人不知道孙家出了什么事儿了! 不过,他没有直接去问,而是把东西先带回了家。 想了想,他在兜里揣了一把糖,这才又去了孙家沟。 在孙家沟碰上了一群正在一起揣沙包,玩嘎啦哈的小孩儿。 柳建国那张脸的欺骗性很强,很有亲和力,所以他笑着接近那群小孩子的时候,那群小孩子就看了他一眼,也没多在意,就再次低头玩了起来。 大人的恩怨,小孩子能知道什么?他们听说那些事儿也听的不全,这里头就更不知道还有柳家什么事儿了。 柳建国也不是想把事情都给问出来,他就是想知道孙大队长一家子哪去了。 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笑起来很无害地蹲了下来,先是看了几个小孩子玩,然后自己也上了手,跟着玩了几把。 这玩意他小时候也常玩,玩的还挺好的。 小孩子们都是挺自来熟的,一看有人玩的好,就都开心地拍起了手来:“哇,好厉害啊,爷爷你还会别个不?” 一句“爷爷”让柳建国差点儿破防。 他这几天愁得又白了不少头发,也揪掉了不少的头发。 可再怎么着,也到不了爷爷的程度啊? 柳建国心中不满,却也还是为了正事儿,勉强自己压住了火气。 只不过他的那个笑容,就没办法再那么自然了。 一群小孩子都看出了这位爷爷的表情一抽一抽的很怪,有胆子小的,起身撒腿就跑了。 也有胆子大的,不太在意。 反正这么多小伙伴在呢! 就算是拐子,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抢孩子不是? 眼见着有小孩儿跑了,柳建国也有点儿着急,他担心跑回去的小孩子会告诉家里大人。 一会儿要是有人过来了,可就不好再问了。 于是他也不耽误时间,把手伸进了兜里,抓住了糖。 本来他想都拿出来的,可是事到临头他又舍不得了。 所以等他拿出手的时候,手里只有一块玻璃纸包装的硬糖,一分钱一块的那种。 他把糖晃了晃,漂亮的玻璃纸,在阳光下闪耀着彩色的光芒。 一群小孩子都被那个光芒吸引了,已经有孩子把手伸进了嘴里,口水不断的分泌。 糖! 看着小孩子们直勾勾的眼神,柳建国得意一笑:“呐,叔叔问你们一个问题,谁回答的好,这块糖就是谁的。” 一群小孩子都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里头胆子最大的那一个撇了撇嘴:“一分钱就把你们收买了,真没出息!” 柳建国眼见着一群小孩子都扭过头去,因为那孩子的一句话就不理他了,心里一急,咬牙又拿出来一块:“呐,两块!” 那孩子这下子才不说话了,只是眼神却是在往柳建国的兜里瞄着,似乎是在确定那里头还有没有了。 柳建国瞪了那孩子一眼:“就你刺头,不过一句话而已,就能得两块糖,这样的好事儿,你还想咋地?” 这话成功让那孩子脸红了。 哪怕他胆子大,有那么点儿心眼子,却也怎么都比不过大人。 被大人训斥,也还是会下意识的害怕,也会下意识的认为自己错了。 棍棒之下教育出来的一代,基本都有这样的心理。 柳建国见人被他吓唬住了,这才又晃了晃手里的糖:“喏,两块糖哦,只给回答得好的小状元。” 一句“小状元”,就跟班里老实给课本上贴的“优”,每周教室后头的墙上,在自己名字的下面贴的小红花一样,顿时调动起了一群孩子的积极性。 “我,我我,我一定能拿小状元,我们老师都说我可聪明了!” “我!我才是小状元,我可是你们的头儿!我是老大,状元就是老大!”胆大的孩子也说话了。 “我,我也想当小状元……”一个小孩儿弱弱的说。 “那个栓子哥,你得了糖,能不能分我一块啊?俺长大了给你当媳妇!”有一个小女娃抓住了胆大的孩子手臂,撒娇似的晃了晃。 栓子不满地瞪了那小女娃一眼:“谁让你叫我名字的?傻不拉唧的,我才不要你这么傻的媳妇呢!生了娃也指定聪明不了,俺长大了要娶知青!像赵知青那样的知识分子,大好青年,才配的上俺!” 小女娃听了这话,使劲儿推了栓子一把,呜呜呜的就哭上了。 柳建国被这几个孩子的话都给说懵了。 他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老子都没能娶上知青,你们都是挺有志气的,嘿!” 柳建国嘟囔完,又觉得自己被这几个小娃子给带跑偏了,眼睛一瞪:“闹什么闹?再闹我问别的孩子去了啊,糖可没你们份儿了。” 说着,他又晃了晃手里的两块糖。 一群小孩子的视线再次被吸引了过来。 柳建国咳了咳,缓了缓语气:“你们知不知道孙大队长一家子去哪儿了?” “我刚去他们家,他家没人,是出啥事儿咧?” 柳建国又接了一句:“要是你们不知道,糖可不能给你们啊。” 这时,几个孩子都举起了小手儿:“我,我知道!” 有人要说,所有孩子就都急了!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出来的:“孙大队长眼睛瞎了,孙村长腿摔断啦,孙家一家子被姑爷带走咧!” 柳建国心里一惊:“啊这……你们知道孙家爷俩是怎么弄的不?” 一群小孩子齐齐摇头,又一起伸出了手:“我回答的最好,糖!” 柳建国哪有心思再哄一群孩子? 他急急起身,转身就想走。 小孩子们一下子傻眼了! 啥意思? 不给糖? 这是骗他们玩儿呢? 孩子们一下子就不干了!全都起身扑了过来,伸手就去抢柳建国手里的糖。 “你个大骗子!你把糖留下!” “给我!那是我的糖!” “骗子!骗子欺负小孩子啦……” 一群孩子闹腾了起来,把柳建国团团围住,一副不给糖誓不罢休的拼命架势! 第261章 孙家沟有这么个人吗? 柳建国被一群小孩子围了起来。 孩子们小的四五岁,大的八九岁,最开始他也是盯上了这群孩子都很小,才觉得他们比较好忽悠,问什么就会说什么。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群孩子这么的认死理,不过两分钱的糖而已,他们竟然能被馋成这个样子,能为了糖这么闹腾。 可刚刚他说的,是谁回答的好,他就把糖给谁,他手里只拿着两块糖,这么多的孩子一起回答,还都说自己回答的最好,这让他怎么办? 每个人都给一块糖? 这个就算他把兜里的糖都拿出来,那也是不够的。 而且,柳建国现在心里着急,哪里想跟这些个小孩巴子多做纠缠? 别说是挨个给他们发糖了,就这群胡搅蛮缠的玩意,他手里的这两块都不想给他们! 柳建国不稀罕搭理一群小兔崽子,扒拉开挡在前头的几个就想走。 可他想离开,哪有那么容易? 这群孩子没有得到糖,心里那股劲头就怎么都过不去了。 四五岁的小孩儿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拦得住人,被扒拉开,站都站不稳,一连几个小不点儿,都摔了屁墩儿,当场嚎了起来。 八九岁那些个大一点儿的,一看这大人不仅忽悠他们,不给他们糖,这还打人了,当即眼睛都是一瞪! 栓子是这群孩子里头的小头头,当了孩子王这么久,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欺负孩子的大人。 他抬胳膊一招呼,一群小小子们就跟小斗牛似的,一个个用脑袋当武器,直不楞登地就冲着柳建国扎了过去。 柳建国躲过了一个两个,躲不过三个四个,躲得过前面正面硬刚的,却是躲不过背后偷袭的。 “哎哟!嘶……哎哎,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是想造反了是吧?信不信我真削你们啊?” 柳建国被这么几个小孩巴子来回撞来撞去的,还有扑上来抓着他手和大腿,上嘴就咬的。 偏偏这群孩子一边冲一边还嚷嚷着“打骗子”,“打坏人”的话头。 这不是故意黑他呢吗? 在他看来,不就是两块糖的事儿? 再说忽悠不认识的小孩子,还不是自己村儿的,他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柳建国被来回冲撞了几回,也是恼了,下手也就重了些,把几个大一点儿的小男孩两三下就推倒一片。 有个小瘦子被推到的时候,脑袋侧面磕到了他们玩嘎啦哈的石磨上,顿时磕破流出了血来。 柳建国只瞄见了一点儿猩红,当即不管不顾地就跑了。 只是他忽然腿软脚软,跑起来也是踉踉跄跄地,接连摔了好几下,手脚并用着才跑远了。 身后,已经传来了孙家沟大人们吵吵吧火的吵杂声。 柳建国是勉强提着一口气,忍着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和眩晕,也不知道一路上摔了多少跟头,才跑回了大柳村。 一进柳家院子,柳建国都来不及进屋,那一口气一松,人就晕了过去。 柳建国这边跑了,孙家沟那边却是又乱了套。 头磕破的小瘦子不是孙家人,是孙家沟里比较特殊的那一群外姓人家里的小宝贝疙瘩之一。 大人们之间分帮结伙的,暂时还影响不到孩子头上。 哪怕孙家人都不让自己家孩子跟外姓孩子一起玩。 可这哪能管得住? 村里同龄孩子就那么多,平时都是喜欢聚在一起,在大石磨旁边丢个沙包,揣个嘎啦哈,踢个鸡毛毽子,跳房子,跳绳,扇pia几,弹玻璃球,摔泥泡,抓知了,抓天牛,抓蚂蚱,斗螳螂,斗蛐蛐,顶洋辣子蛋,拉草棍儿等等。 这些都得人多了才好玩儿。 偶尔听到了老一辈的讲有趣的故事,或者是上学学到了什么比较感兴趣的东西,放学回家了,他们聚到一起了,还会由栓子分配角色,一起玩过家家。 分配到正派角色的,都会觉得很光荣,分配到负面角色的往往都会被大家取笑,受不住的还会哭鼻子。 一些学校里学会的游戏,他们也会在家玩。 只不过丢手绢捉迷藏这样的游戏,需要的手绢道具他们可没有,就用红领巾代替。 一直以来,他们都在大石磨这里玩的很好,从来就没出过事儿。 可是这一回,突然来了一个不认识的大人,看着不像是坏人,没想到那么坏! 他明明说了只要回答他的问题,就给他们糖吃的。 可是他们那么积极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却打听完了自己想要知道的,起身就走!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说不明白,以栓子为首的,比较大一点儿的孩子,很是气愤的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给说了。 甚至连那大人长什么样,他们都有鼻子有眼的给学了一遍。 小瘦猴儿,就是那人推到石头上去的。 他们还有好几个都被推了个屁股蹲儿呢! 栓子是其中说得最有条理的,孩子在这里的家大人都急冲冲找来了,也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只是听栓子的描述,他们都双眼直喷火,怎么能这么骗小孩子呢? 虽说他们也经常拿话忽悠自家孩子吧。 可自己家孩子,自己可以欺负,自己打骂那都无所谓,自己声的,怎么都行。 可别人要是动他们孩子一指头,那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一群大人气得够呛,可也不知道这么一号人。 孙家沟有这么个人吗? 这时,栓子又提供了一条有用的信息:“那人不是往村里跑的,是往村外跑的!” 这么一说,有人还是一头雾水,却有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往村外跑,那就一定不是咱们村儿滴人!” “哎对啊!走!咱们去孙大队长家那边儿看看去,那人不是打听孙大队长一家子都哪去了吗?那指定是先去过了,保不齐孙家左邻右舍的就认识是谁捏。” 有人出了主意,心里没个章程的自然就都点头同意了。 就这么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孙大队长家,跟左邻右舍就打听了起来,今儿有没有人来过。 不想惹事儿的那一家,依旧闭门不出。 另一家想从柳建国手里拿好处没拿成的,眼珠儿一转,反倒主动打听起来,到底出啥事儿了。 这一打听,老爷们还差着些,只是气得不轻,不想说这些个没用的,只问谁来了,痛快点儿告诉他们就完了。 但一群妇女们气愤之下,话匣子可就打开了…… 第262章 去大柳村告状! 一群妇女们七嘴八舌的,就把大石磨那发生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只不过孩子们是有一说一,很老实地回答大人的问题。 到了一群妇女们这里,那就是你一言我一语,你添一句,我就描上一笔。 这添油加醋的本事,硬生生把柳建国说成了个十恶不赦,应该立马浸猪笼的恶棍,比那拐子还可恶几分。 小瘦猴儿的伤势,从头上磕出来个大包,出了血,也变成了人被磕得昏迷不醒,就剩下一口气了。 哪怕是醒了,那小娃子伤的可是脑袋,以后还说不得会不会变成傻子捏。 说得人无所谓,反正孩子不是自己家的,还是个外姓人的孩子,他们是一点儿不在乎的。 可小瘦猴儿的父母也在呢,听了这话,也不好反驳,只是想插话却也插不进去。 外姓人本来就被排挤,孙大队长住的地方,那就是孙家沟的势力中心,左邻右舍的都姓孙。 人家聊到一起去,哪容得外姓人插嘴? 那都是自持身份,懒得搭理他们的。 这边聊着聊着,也都尽了兴,也打听出来了今天的确有人来了孙大队长家,手里还拎了不少好东西呢! 而且那人,一群外姓人可能不知道是谁,柳建国可是来了孙大队长家里好几回了,这边姓孙的几家可都认识他。 一听是大柳村的副队长,还是姓柳的。 一群人登时就炸了窝。 之前孙家沟两次组织着那老些人去大柳村闹,这些个外姓人可没都跟着去。 为此,他们更加被排挤了,可他们也庆幸自己没去。 瞧瞧去的那一群,明知道没理还去闹腾,被人家打回来了吧? 现下,他们才感觉到后悔了。 他们明明没跟着去闹腾,可事情都过去了,大柳村还来人把他们孩子给伤了! 这事儿让一群突然变得里外不是人的外姓人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他们跟着一群孙家人也说不上什么话,现在站在这儿,人家还一眼一眼的翻着他们。 索性,这群人干脆自发离去了。 只不过,回去之后,这事儿让一群外姓人是越想就越气。 大队长和村长都不在,前任村长听说也被牛车拉走了。 孙家沟现在也没了主心骨,村里人就没有团结这一说。 小瘦猴儿这一家姓朱。 朱家两口子在家里合计了一下,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消息再闭塞,也知道大柳村的大队长和副队长之间并不和。 那他们如果带着伤了的孩子去找大柳村的大队长,去告副大队长,那不就是相当于给大队长递了副队长的把柄吗? 就不信这么好的机会,那个刘大队长会放过副队长! 能狠狠敲打敲打姓柳的,估计那位大队长应该也会很高兴,很乐意帮忙才对! 这两口子一商量,觉得只他们一家去,可能还不够阵仗。 于是两人哄睡了自家娃,就都出了门,挨个去联系家里孩子在场的那些个外姓人。 孙家的就算了,叫过去说不定又得打起来。 这么一找,有些人并不想招惹到大柳村去,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反正自家娃就是摔了个屁墩儿,也没多大事儿,也就摇了头,不肯出头。 也有的觉得朱家的说的对,哪怕他们得不了什么赔偿,起码能让那瘪犊子玩意不好过,他们也解气了! 自家孩子挨了欺负,都不敢吭声,那多窝囊啊? 朱家的这么一找,就找出来六家愿意跟着走一趟的。 这些人一看朱家抱着孩子去了,他们也都把自家孩子给抱上了。 这抱着孩子过去,那些人看着也不能上手了才对。 其他家的都是抱着这么个想法,全都把自家娃子给带上了。 孙家沟本来离大柳村就不远,算上朱家一家子,整整齐齐七家人,都是两口子抱着孩子,直奔大柳村的大队部就走了过去。 这么七户人家,也没拿武器,更没带东西。 虽然一进村儿就被大柳村守村口儿的发现了,但因他们并没有什么威胁,也并没有被重视。 听说他们要去队部找刘大队长,立即就被放行了。 刘郑毅还在地里跟着一块儿忙着呢,听说有七口子人带着孩子来找他来了,他的脸色一阵的古怪。 他看了一眼身体才好起来的老伙计,上前关心了下:“咋样?你这脑瓜子散瓤子的毛病好没?能跟我去办事儿了不?” 王会计被这话噎得直翻白眼,没好气地怼回去:“会不会说话?我看那些铁砂不是崩飞了,说不定都崩你脑子里去咧,要不咋这么不转轴,说话更像个山炮了捏?” 刘郑毅哈哈一笑,还很欣慰的点点头:“行,能跟我这那的抬杠啦,那就是大好了!走,咱去看看咋回事儿吧?” 王会计也纳闷今儿这唱的是哪一出,也没拒绝。 不过跟着老刘走之前,他还得跟自家媳妇报备一声。 自从上回他被拉棺材的小伙子给送回家,吓坏了媳妇和老子娘之后,他哪怕起夜上个厕所,都得跟媳妇吱一声。 要不自家媳妇一眼瞅不着他,那就的呜呜呜的哭着到处找他。 他也挺后悔的,可当时他脑瓜子也真的是散了瓤子咧,哪能想得到那么多啊? 还是把人吓着了之后,他才反应了过来,可当时他是真的迷糊,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半夜的时候,他还吐了两回。 经过那一回的折腾,他就成了家里的金疙瘩。 家里家外的,那都是啥也不让他来做。 就是最开始那两天,他上个厕所,他家那口子都得小心扶着他,好像他自己去,就能掉厕所里淹死似的。 这可是把王会计弄得哭笑不得,被迫养了好久的伤。 也是直到了今天,他媳妇才准他出来上工,跟着老刘一起干活。 结果才出来“放放风儿”,结果就来活儿了。 实际上之前不少麻烦事儿,都是老伙计体谅着他,没跟他说,自己一个人扛的。 这回也说不上是刚出来就遇事儿,只是他才出来第一天就有事儿找上来了,他媳妇怕是…… 一想到又要哭哭啼啼担惊受怕的媳妇,王会计这心里就一阵的心疼! 第263章 事情是这样地…… 果然,王会计去跟自家媳妇报备的时候,明显看到媳妇眼里的担忧,和慌了神后红了的眼角。 王会计“嗐”了一声:“总不能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放心吧!我有分寸。” 王会计媳妇也知道是这么个理,自己不能无理取闹,耽误自家男人正事儿。 她只是担心而已,但也不想因为自己,一直让自己男人心里也多了个疙瘩。 所以她缓了口气,点点头:“你快去吧,大队长等着你呢!” 王会计见媳妇情绪稳定了不少,这才放心地转身,跟着老伙计去队部了。 只是他没看见,他才转身,他媳妇的眼圈儿就又红了,还担心他会回头看见似的,急急转了个身,结果跟刘大队长媳妇撞了个对脸。 谢玉兰叹了口气,拍了拍王会计媳妇的后背:“莲子啊,咋啦?跟我说说。” 王会计媳妇咬了咬下唇,小声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谢玉兰一听,一拍大腿:“嗐!我以为啥事儿捏!你还当谁都跟孙家那媳妇那么不要脸皮啊?那天也是赶巧儿了,你也知道,你家男人那是不想被人说闲话,为了避嫌,自己把自己撞成了那样,那不都是为了你啊?傻啊你!整天瞎琢磨个啥?” 王会计媳妇脸上一热,讷讷着:“我知道是知道,可就这一回,都把我吓坏了。他要真出点儿啥事儿……远的不说,就说你家老刘这一回吧?你说那孙嘎子那一枪……你不害怕?” 这话可是说到了谢玉兰心里去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怕啊,怎么不怕?我跟你说啊,我也怕的偷偷哭过两回了。可他是啥人呢?他那狗脾气,我跟他过这么长时间了,我能不知道吗?咱们找的爷们那都是这个。” 说到这,谢玉兰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才继续说道:“他们呐,那得起到带头作用。” “要是你男人被孙家的疯婆子一把抱牢了,他哪还有啥威信啦?你得被多少人当笑话?要是我们家那口子当时被枪管子吓尿了,他说话还有多少人会听?他们不以身作则,队伍可就不好带啦……” 谢玉兰说的头头是道,王会计媳妇听得也入了迷。 每次自己心里有解不开的结,只要听听兰子的话,就能从中找到力量,找到奋斗目标! 王会计媳妇佩服地看着谢玉兰,心里老生常谈的想法,再一次冒了出来:“不愧是妇女主任,这思想工作做的就是到位。” 这边,王会计媳妇被刘大队长媳妇三言两语就哄好了,还跟个迷妹一样,有说有笑地跟着刘大队长媳妇一起,干农活儿都有劲儿了! 那边,王会计跟着刘大队长,一进队部的办公室大门,就被这阵仗唬了一跳。 他眨眨眼,跟老伙计对视了一眼,两人再次用眼神开始了交流。 王会计:“好家伙!你还真把孙家沟给合并过来啦?” 刘大队长:“扯犊子,我那就是说说,咋可能啊?” 王会计:“那这算咋回事儿啊?” 刘大队长:“嗐!你问我我问谁去?” …… 两人这边“眉目传情”眉来眼去的,看得旁人眼皮子直抽抽。 刘大队长咳了一声,背个手,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了下来:“你们不是孙家沟的吗?怎么跑我这儿来啦?我这可管不了孙家沟那边的家长里短的啊。” 一听刘大队长开口了,朱家媳妇茬楞,率先开了口:“刘大队长,俺们来,是因为你们村儿的人打了俺们孩子,你瞅瞅。” 说着,朱家媳妇把怀里孩子头上的伤小心露出来,给刘大队长看。 刘大队长皱了皱眉头,那孩子到现在还睡着呢,没什么精神,应该是发烧了。 刘大队长看向门口:“去请郭大明白过来,这孩子应该发烧了。” 门口接待的人赶忙跑了,刘大队长这才说道:“具体怎么回事儿,你们找个代表说一下吧。” 这七家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让朱家来说。 朱家媳妇的茬楞劲儿,他们可比不上。 尤其是见了刘大队长之后,这人身上的气势太足了,他们见他进门,就都有些怂了。 于是这个代表就安排成了朱家媳妇。 朱家媳妇也有点儿发怵,可来都来了,她硬着头皮开始说了起来:“事情是这样地……” 只是朱家媳妇刚把情况说了一半,门口就钻进来一个小脑袋,有人眼尖看到了他,一愣:“栓子?你咋来了?就你自己啊?” 这话一下子打断了朱家媳妇的思路,让她不知道该继续说,还是该等栓子那边进来了。 栓子完全不认生的走了进来,进门还不忘跟各家的叔伯婶子打招呼。 等看到刘大队长的时候,他愣了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有人挺喜欢这孩子的,顺口说了一句:“这是刘大队长。” 栓子当即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刘大队长好,我叫栓子。” 他又指了指朱家的孩子:“今儿我跟瘦猴儿他们一起玩,碰上了个外村来的爷爷……” 他把事情说得比朱家媳妇更清楚,毕竟他是亲身经历,朱家媳妇还是听他们一群孩子说完,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 刘大队长听着栓子“突突突”跟机关枪似的,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经过给说明白了。 那叫一个条理清晰,让人惊讶他这么大点儿的孩子,竟然这么的聪明伶俐。 而且,刘大队长全程看着栓子,也没错过其他孩子的表情。 很明显的,这栓子是这群孩子里头拔尖儿的那个孩子王。 这群孩子平时都是跟着他疯跑的。 而栓子眉目清正,说话的时候表情认认真真地,跟回答老师问题一样。 他也能够看出来,他并没有说谎。 了解了情况后,刘大队长在心中冷笑,他还以为孙家沟为什么会没理还敢闹这么凶。 当初孙大队长瞄柳家,他就留了心眼儿。 这几天他也一直让人留意着柳家的动静儿,知道柳建国出村了一趟。 只不过他没让人跟上去。 真的跟了,就是他做的出格了。 哪怕证实了柳家有问题,他也犯了错误,得跟着吃瓜烙。 他本来还想着下工了跟自家老爷子好好商量商量来着,现在可好了! 这瞌睡来了,还真就有人给他送枕头! 第264章 这是什么操作? 刘大队长忽然看着前来告状的这些孙家沟人,感觉十分的亲切,态度也不由得和蔼了几分。 “你们这个情况,的确在我可管的范围内,我这就让人把柳副队长找来,你们当场认认人,怎么样?” 七家人,包括栓子在内,都点了头。 刘大队长这边又安排人去找柳建国了。 …… 地里,正拔草的沈易遥,在刘大队长和王会计赶往大队部的时候,就发觉不对劲了。 只是男人跟女人干活的地方离得实在是远,她也只是远远看着两道人影离开,并没有听清他们说的什么。 但她有意无意地往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媳妇那边凑了凑,听了她们俩嘀嘀咕咕说的话,大概就猜到出什么事儿了。 孙家沟又来人了啊? 沈易遥若有所思着,干活的时候,就忍不住多留意了队部那边几眼。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离开没多久,又有人过来找她干爹,看样子是要去给什么人看病。 他干爹腿脚不利索,让郭山回去拿了药箱。 沈易遥看到这里,眼珠儿一转,直接跑上前去,把郭山给拦了下来。 “山子哥,你回去忙吧,我陪干爹去,顺便也多学学干爹怎么给人看病。” 郭山想要拒绝的话,因为沈易遥后面说明的原因给堵了回去。 他点点头:“那你俩小心啊,可别再伤着了。” 郭山最近在被他弟强行改口音,他的口音本来就不怎么太重,加上跟顾安勋总一块玩闹,真板起来,也算是有模有样。 郭保全和郭婶子一开始还总是改不过来,现在为了小儿子的前程,也都在努力着。 沈易遥“哎”的应了一声:“放心吧,有我在呢,保证没人伤得了干爹一根汗毛。” 郭山被这话逗笑了:“行行行,你最厉害,行了吧?你也小心别再跟上回似的……” 说到这,郭山的表情就不怎么自然了。 沈易遥知道他又自责上了,赶紧打了个哈哈,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了。 郭保全一听丫蛋儿要跟自己学医,就高兴得不行,哪里会不让她跟着? 他们是被大队长叫去的,也算是在忙正事儿。耽误了上工,也不会扣工分,所以他并没有反对丫蛋儿跟着他。 沈易遥成功替代了郭山,把郭保全的药箱背在了自己的肩头。 郭保全想要接过来,被沈易遥躲过了。 “干爹,我力气大着呢。熊我都能拎得动,这药箱又不沉,走吧。” 郭保全一想也是,也没再坚持,带着沈易遥直奔队部。 郭保全这边拿药箱,又换了“小跟班”,还是从地里奔向队部,耽搁了些时间。 等二人走到队部门口的时候,恰巧与后被找来的柳建国,走了个头碰头。 柳建国不明所以,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事儿被找来的。 他回家就晕了,眼下刚好了点儿,还有些不舒服,正在家里趴着,就忽然被找了来。 他本来并不想来的,可刘郑毅那瘪犊子,应该是看他不顺眼吧?还给来人下了死命令。 他要是不去,那就安排人过来拿门板把他抬过去。 柳建国听了这话,此时正气得七窍生烟,牙根痒痒呢! 更气人的,是他怎么打听,来人都没跟他透露一个字。 他这才被架空多长时间呐?这些人就捧高踩低着,不把他当回事儿咧! 柳建国为此更气。 此时看到了郭大明白和沈易遥,他是想装都装不出来个笑模样。 沈易遥一看到柳建国,心里就有了更深一层的猜想。 这柳家……一直都在觊觎着沈家的房子。 当初六丫坑害原主,柳家是乐见其成的,也暗地里撺掇着帮过忙。 原主看不出来,沈易遥却看得分明,六丫最开始接近原主的时候并不情愿。 还有六丫被蛇咬了之后说出来的大实话,也把柳家给卖了出来。 这柳家……难道又不安分了? 一个柳家,可不是那么好动的。 他们自己不继续作死,沈易遥就只能等到适合的机会,再对柳家下手。 今天……会不会就是她一直等着的好机会了呢? 沈易遥对柳家的关注度一直不低。 她猜出了柳家暗中对她下过几次手,但苦于当时没有证据,揪不出他们来。 她也有想过,简单粗暴的让小蛇溜进柳家,一人给一口,也能简单解决这个问题,也许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但这里头也有个问题。 小蛇咬过的人并不止一个两个了。 如果都是在山上,她可以一推四五六,谁也想不到她头上。 但不说孙家沟好几个被一起咬了的,那个好歹在山上,可以跟她无关。 可大柳村里头,也有被蛇咬了就开始说大实话的。 且如果有人留心,就会发现,这些人都跟她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这要是再多个柳家……哪怕脑子再蠢的,估计都该往她的身上想了。 沈家的传言本来就多,沈家闹鬼,沈父还在的版本,都不知道被翻新了多少回了。 柳家如果再被同样的蛇咬了,恐怕她是蛇精化人的瞎话,都能被编出来啦! 沈易遥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再说,对付柳家,用这种带有鬼神色彩的传言,说不定以后还会给予柳家不小的把柄,也能作为柳家翻案的底气。 这一点,也是沈易遥并不情愿见到的。 她想一击即中,直接一巴掌将柳家摁死,再不给他们任何爬起来反击的机会! 柳家,经过一点一点深入的认识之后,让她很是厌恶排斥,也觉得有些棘手。 正思索间,沈易遥已经跟在郭保全的身后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看着里面的阵仗,沈易遥就是一脸的懵逼。 这是……? 还不等她想明白,一个小萝卜头突然蹦了出来,伸手指着柳建国,声音很是洪亮的大声说道:“就是他!就是他这个大骗子!他拿两块糖骗了我们,还打人!” 沈易遥惊奇地看着那“小战士”,暗暗给他点了32个赞。 这是什么操作? 她又忍不住看向了脸色奇臭无比的柳建国,也没明白他这又是个什么操作? 骗小孩子,还打了人? 柳副队长真的干出了这么缺心眼儿的事儿? 第265章 想通了许多的关窍! 沈易遥表示:没有十几年的脑血栓,怕是干不出这种事情吧? 柳建国难道已经闲得无聊到,跑去孙家沟戏弄小孩子,自己送人头的地步了? 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柳家这种时候不乖乖夹紧尾巴做人,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闹事,这绝对是飘了啊! 沈易遥惊奇地看向了柳建国,她没有错过柳建国的瞳孔猛地一缩,还有那被压在眼底的恼恨和心虚。 看来那孩子说的是真的。 柳建国今天还真去孙家沟,找残血的孙大队长了,还打了一群……十岁都不到的小萝卜头? 沈易遥扫了一圈被家长们抱着的孩子们。 四五岁的有,七八岁的也有,最大的一个就是栓子,看样子也就八九岁的样子,都很幼齿。 柳建国还真出息! 沈易遥眼神复杂地看向了柳建国。 原以为柳建国能做到副大队长的位置上,能力上跟刘大队长应该是不相上下的。 也唯有如此,他才有那个本事能跟刘大队长一决高下不是? 可实际上,沈易遥观察下来,才发觉并不是那样的。 柳建国的确有野心,可他的胆子和脑子却跟野心不成正比,一直不吭气的柳家老二倒是像个人物。 那天沈易遥看见了柳忠国,那人一副势利的样子,一双眼睛却精明的很。 而且在这个各家勉强糊口的年月,柳忠国能把自己吃成个胖子,也足见他钻营的本事。 柳忠国的精明,跟柳家老爷子很像,用句行话,就叫“点子扎手”,不好对付。 至于柳家老三一家,也就是六丫爹妈,那就是只学到了唯利是图的皮毛,却又目光短浅。 不然也不会每次赔钱的事儿都是老三一家干出来的了。 沈易遥是真的没想到,柳建国也是其中翘楚,两分钱都舍不得,惹得一群小孩儿骂他大骗子。 就站在屋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群小孩子就附和着第一个开口的小萝卜头骂开了。 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她都听出了不少东西来。 郭保全也没想到,办公室里竟然会是这么个光景,一时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王会计上前,引着他去给叫小瘦猴儿的孩子看看。 沈易遥跟随在侧,很有眼力见的给郭保全打着下手,也跟着郭保全像模像样地学了起来。 郭保全能够感觉到丫蛋儿的认真,那点儿因为柳建国和一群外村孩子较劲儿引起的不适,很快就被沈易遥的认真劲儿给抚平了。 朱家夫妻俩,因为郭保全的到来,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给自家孩子看病上。 小瘦猴儿此时热度已经上了脸,唇色烧的开始泛白。 郭保全从药箱里拿了退烧药,掰了半片儿,沈易遥跟王会计要了半杯水,递了过去。 郭保全很有技巧的给孩子喂了药。 眼看着小瘦猴儿皱着脸,但吃药还挺听话的,还知道往下咽,这让郭保全松了口气:“还好,还知道自己吃药,那就没多大事儿。回家后捂一捂汗,多投一投手巾给孩子擦汗,要是汗出得太多了,就给喂点儿糖水……” 沈易遥在一旁听着干爹交代的土法子,想说……水里放点儿盐就行。 不过她也想起来了,这个时候的吊瓶还都是打葡萄糖的时候,生理盐水并不普及。 脱水了在医院里也是给打葡萄糖的,也算是时代特色吧?就没说什么。 等到处理完了孩子的病,刘大队长说了一句,这钱柳副队长出,从他的工分里头挪,就让郭保全离开了。 沈易遥还有些不舍,里头七嘴八舌的损柳建国,她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但她就是个小跟班,刘大队长和王会计那边属于正办公,忙正事儿呢,她留下看热闹,可就有点儿不像话了。 无法,在郭保全爽快离开的时候,她也跟着一步三挪地往外走,试图离开的慢一些,好多听那么一句两句的。 郭保全发现丫蛋儿走的很慢,眼神关心地看了过来:“丫蛋儿啊,咋啦?” 沈易遥正好听到了里头的对峙,那小萝卜头可是一点儿不客气,把柳建国干的事儿挑着重点,质问了起来。 柳建国被噎得一愣一愣的。 刘大队长也是见缝插针的好手,一口一个是不是这回事儿,就问真假。 柳建国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易遥差点儿笑出声来,恰巧这个时候郭保全问她。 沈易遥抿唇笑着,指了指后面:“就觉得太好笑了,听了一耳朵。” 郭保全也跟着弯了弯唇:“呵呵,招笑是吧?也不是啥好事儿,还是别听了,污耳朵。” 沈易遥点点头,柳家几次算计她的事儿,她心里有数,却并不方便说出来,也不想让干爹干娘跟着瞎操心。 这老两口可禁不住什么事儿。 打个架都能让他们想到用命换她平安,她听着心里都犯怵。 这要是知道了柳家的事儿,说不得半夜又得一起瞎琢磨些馊主意了。 用干娘的话来说,还是让他们消停点儿吧。 以后她自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尽量别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 哪怕她知道,干爹干娘是好意,但要用他们的命护她,那还真不用。 这样还她人情的方式,让她有些接受无能。 沈易遥知道的这几回,都让她无法接受,更无法理解。 不是真的生于这个时代,那种自我奉献精神,她怎么都领悟不到精髓。 在离开队部之前,沈易遥又听到了更多的内容,忽然神色一沉。 那句“他跟我们打听孙大队长一家子人去哪咧”,听进了沈易遥的耳朵,瞬间就让她想通了许多的关窍! 原来如此! 原来柳家并没有因为给王家的赔偿就有所收敛,也没有因为六丫、孙家、李家和牛家的下场而忌惮。 柳家暗戳戳地还在搞事情,还在觊觎着沈家的大瓦房,背后里因她,这是真当她是泥捏的啊? 柳家的行事作风,让沈易遥不耻。 这种明面上装得老实本分,就爱背地里阴人的家伙,跟阴沟里的老鼠,藏在草科子里的蛇一样。 沈易遥垂着眸子缓了缓情绪,以免被干爹看出端倪来。 她在心里暗暗嘀咕着:“既然柳家跳出来了,那就该一家人整整齐齐,不如让他们都去陪六丫好了……” 第266章 不好! 回到了田间地头,郭山跑了过来,接了沈易遥手里的药箱,就打听了一句:“是谁病了啊?” 沈易遥摇摇头:“外村的一个孩子,不认识。” 郭山一头雾水:“外村的啊?刘大队长还真是好心,自掏腰包给外村孩子看病。” 沈易遥笑笑,没接话。 事情还在审查阶段,她并不想事情从她这里泄露出去。 万一提前传进了柳老爷子耳朵里,那不是给他做足了准备赖账? 于此同时,沈易遥还在想着,怎么样才能把柳家人干的那些个缺了大德的事情给抖出来? 用蛇这一条老早就被她摒弃掉了,哪怕这是最容易,也最好用的小妙招。 刨除了这么个最便捷的方法,其他的办法,不管是哪一个,都很是麻烦。 柳家只要柳老爷子不倒,主心骨还在,就很难被扳倒。 沈易遥觉得自己还不到睚眦必报的程度,只要隐藏起末世的后遗症,规避好内心的魔鬼,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是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大好青年来着。 但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脾气有多好,起码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她是不会忍下这口气,还劝着自己看开点儿的。 别人抬手打了她的脸,她不会把另一边的脸也伸过去,让人家打个对称。 相反的,谁敢扇她一巴掌,她反手就得把人给抽成猪头,打到对方怕她,轻易不敢再招惹她。 谁骂她一句,指着鼻子骂到头上来了,她可也一点儿都不怂。 无关痛痒的,她倒是可以当做没听到,这种人无需搭理,都是碎嘴子而已。 为了一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就见谁跟谁对着骂街,也太拉低她的逼格了。 好歹她也是个穿越者,虽然末世后没能混成一方大佬,但她懂的东西也比这些个只上过一二年级,甚至家里连学都不让上的土著们多多了。 她的眼界和志向也跟这个时代的人全然不同,没有什么可比性,也可以解释为:有严重的代沟。 也许共同的愿望,是好好活着,过得更好吧? 但她却并不想被同化。 曾经不敢想的东西,换了一个地方之后,她忽然就敢想敢做,也想要弥补一下上辈子遗留下来的遗憾。 那时她不懂珍惜的一切,现在都想好好珍藏起来。 谁要来破坏她的好日子,用曾经烂大街的一句大佬们常常说的话:“那就让他们天凉王破吧!” 柳家,也是时候该挪挪窝了! …… 接下来上工的时间里,沈易遥的心思都飞了,一直在琢磨着怎么给柳家下套。 她却不知道,同样的问题,此时正在多个人的心中酝酿着。 刘村长一直记挂着柳家,心心念念想把人赶出村,刚刚听说柳建国干了这么一件蠢事儿,眼里霎时闪动起了算计的精光。 “也许……这是个好机会!” 而身在镇医院的孙家一大家子,也都正在找各自的关系,打算要动一动柳家,为自己报仇呢! 柳老爷子人在家中坐,却是一直感觉坐立难安,不时就要打个喷嚏,耳根子也一直在发烧。 这是在被人念叨啊? 柳老爷子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儿,尤其刚刚他大儿被人叫去了队部。 老刘家那小子能安什么好心? 他可不信! 难不成是他大儿出什么事儿咧? 他可没忘记,今天让他大儿去办事,结果那小子怎么把东西拎去的,就又怎么给拎了回来。 回来之后,给他撂下了一句“人不在家”,就又出去了。 等人再回来,进了院子就趴院儿里咧,眼看着那是晕血的毛病又犯了。 柳老爷子若有所思着,能见血,怕就不是什么好兆头哇? 柳老爷子皱着眉头,看着窗外,仔细将今天的事情想了想,忽然眼睛就是一瞪。 不好! 柳老爷子猛地站了起来,可能是想的太久用脑过度,也可能是心里有事儿起的急了。 柳老爷子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他忙抬手扶住了墙,缓了好半天,才把那一阵天旋地转给缓了过去。 他急急向着屋外走去,看到老三家的四丫,虽然不太待见这丫头,但也比六丫乖巧听话许多。 柳老爷子一招手:“四丫啊,过来,来。” 四丫从小就害怕她爷爷,一见爷爷叫自己,当即畏畏缩缩地一缩脖子,一双眼睛跟见鬼了似的满是惊慌。 柳老爷子最烦的也是这一点,一点儿大丫头样儿都没有。 眼见着四丫不过来,还有想要撒腿就跑的苗头,柳老爷子脸色一沉:“叫你过来没听见?咋恁哏捏!” 四丫已经被吓得腿肚子转筋了,她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两步,离着柳老爷子还有两米多远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那一副“绝不让你打到我,见势不对我就跑”的架势,让柳老爷子额头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老柳家怎么就出来这么个窝囊玩意?’ 柳老爷子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长长呼出口气,一指大门口,还来不及说话,四丫一缩脖子,身体也瑟缩了一下,转身调头就跑! 柳老爷子看着四丫眨眼就跑没了影子,气得七窍生烟,再没忍住,直接破口大骂:“个小瘪犊子!没用的东西!也不打你,你跑啥啊?” 可惜,这话四丫听了也不信呐! 六丫在家的时候,被打成了什么样儿,她又不是没看到。 不管家里的谁,心气儿不顺了,脱了鞋就能给六丫几下。 就连爷爷也上鞋底子打过两回捏! 现在柳家没了六丫,她就成了受气包,早上爸妈才惦记过要把她给换粮,她才不信爷爷这个时候找她,能是什么好事儿! 六丫的教训,她可是从头看到尾。 她可不想也跟六丫似的,不明不白的,最后落得那么个下场。 哪怕六丫自己也是心气儿高,想攀高枝儿,想大富大贵,才会被家里说动了心。 她可没有那个“上进心”,她就想平平安安地混日子,混到跟春山哥成家,完完全全摆脱这个家的那天,去过她自己的小日子。 四丫撒开脚丫子跑的飞快,后面爷爷的叫骂声,她就当没听见。 她本来就是采够了野菜才跑回去倒筐的,这会儿再次跑了出来,干脆就又上山去了。 她想着再弄一筐野菜回家,至少有个借口,晚上顶多挨两句骂,不至于挨打。 可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跑了,柳老爷子没能及时找到柳家人去寻柳老二回来,柳家延误了最好的时机,晚了一步,就变成了处处被动的局面…… 柳家真正的麻烦,来了! 第267章 爸啊……不好咧! 当天,柳建国去了队部就没能出来。 柳建国个人的工分还被扣除了不少,用于在队部换钱和票,赔尝了小瘦猴儿的医药费。还在队部的供销社换了些小孩儿吃的零嘴儿,给包括栓子在内的八个孩子分了分。 柳建国哪怕心中再不愿,可他没有准备,压根没想过这些人会跑到这里来告状! 至于的吗? 他更没想到,当时根本没有一个大人看到他,他还能被人翻出来,最后闹成了这样。 这事儿无可抵赖,这一笔他不赔,也得被强制赔偿。 姓刘的有这个特权,柳家的工分都压在刘郑毅手里呢。 事情只要刘郑毅说个查实,就由不得他不掏钱了。 柳建国本以为他都自认倒霉赔完了,应该就可以回去了。 可他才转身,就被王会计带人给拦了住。 孙家沟的人得了赔偿,自然心满意足的离开,没有再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哪怕他们还很想看柳建国的热闹,但已经有人请他们离开了,这个热闹他们想看也不成了啊。 柳建国脸色阴沉地盯着刘郑毅:“你凭什么扣我?” 刘郑毅不疾不徐地“咕咚”灌了一口凉白开,润了润嗓子,才施舍似的撩了撩眼皮:“凭啥?留下你那就有留下你的必要,跟我废啥话?” “你!你这是公报私仇!”柳建国一下子就急了。 刘郑毅一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他那眼神更是凌厉:“行了,少跟老子在这儿拽你那半两不到的墨水儿啦,你是想在这儿跟我说说,你去找孙大队长啥事儿?还是去牛棚里头好好想想再说?” 柳建国气急败坏的面色陡然一僵,眼底忽然就震动了起来,颇有些色厉内荏地说道:“我,我去找孙大队长,当,当然是公干!两村儿还能不走动咧?当然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想当个和事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就完事儿了吗?” 刘郑毅似是感兴趣地问道:“哦?你想怎么化解?是想让沈家丫头把熊拿出来?还是想我这一枪当没发生过?又或者,你们老柳家大包大揽的担下全责,替大柳村跑去承认错误去了?” 说到这,刘郑毅的脸色已经彻底黑沉了下来。 他指着柳建国的鼻尖儿:“我呸!别说咱大柳村没干过那缺损的事儿。是孙家见财忘义,抢人不成自己遭了报应了,还想借着这事儿讹人。就是他们讹人不成还敢对着老子的脑袋开枪,这事儿老子就跟他们没完!” “你舔个大b脸跑去当和事老?你和的谁的事?你能代表谁?你这种行为,放在几年前那就是两面派,老子一锄头把你脑袋削放p咯,那都是为民除害!” “还敢跟老子在这儿拽墨水儿?你上过几年学啊?说的那些个玩意,你都会写不?知道啥叫不要b脸不?” 柳建国被骂的呼吸不稳,可他没有跟老爷子串过口供,现在真的不敢张嘴多说话,万一他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跟他家老爷子的话岔皮了,那就完了。 所以,柳建国一副“被陷害的忠良”模样,被人推着送去了牛棚。 牛棚里头也没怎么收拾过,柳建国一进去,就看到了地上当初孙大宝留下的血迹。 哪怕那血迹已经发黑,血腥味也已经发臭,但他一看到那一滩东西,还是直接白眼一翻,脚下一软……就直接趴到了一坨风干的牛坨坨上,闻着那股“芳香”去找周公诉苦去也。 押着柳建国进牛棚的人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王会计。 王会计满眼笑意地一挥手:“没事儿,他晕血的老毛病谁不知道?刚才老柳能在办公室里坚持那么久,我还以为他这毛病好了呢!让他缓缓吧,不用管他。” 有了这话,押人的也好,还是看管牛棚的人也罢,都松了口气,当做没看到,自在的该干嘛干嘛。 …… 柳家一直没有等到柳建国回家,柳老爷子的眸色越来越沉。 他之前颤颤巍巍找到地里,寻到了老三,让他去找柳老二回来。 柳爱国还很不情愿,一点儿也不想动弹。 这要是耽误的半天工,不是给刘郑毅送把柄呢吗? 再说了,这么急吼吼地跑那么远,为了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二哥会不会来还不一定,真把他当傻小子使唤呐? 柳爱国借口找了一大堆,意思就是不想去。 结果他的借口还没找完,就被柳老爷子一巴掌给打断了。 那一巴掌特别的响,周遭的人都一脸八卦地看了过来,想知道柳家到底又出啥事儿咧。 柳爱国也被打蒙了,一看老头子脸色不对,吓得一缩脖子。 柳老爷子一指村口儿的方向:“赶紧的,再废话老子打死你!” 柳爱国这才意识到了事情可能很严重,他没敢再继续扯皮偷懒,撒丫子就跑了。 眼见着下午都下工了,柳家人陆陆续续也都回来了。 唯独柳建国和柳爱国没有动静。 柳老爷子的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 大儿没回来,他就感觉事情要遭。 三儿这时候了也还没回来,这个也不应该。 老二可是有辆二八大杠自行车的,老三去时可能会慢一些,回来坐他二哥的车,俩人这时候都该归家了。 柳老爷子不担心老二不回来,他那一巴掌扇那么狠,老二见着了,也能猜出家里出事儿咧。 难道…… 不,老二跟家里这些糟心事儿都没有牵扯,再怎么也不可能牵连上他。 柳老爷子否定了心里的猜测,定了定神,晚饭都没什么食欲吃,就那么望眼欲穿地等着俩儿子归家。 这一等,就直等到了半夜。 柳家院门儿被人慌慌张张地一脚踹开,一道黑影进了院子就开始喊上了:“爸,爸啊……不好咧!” 柳老爷子昏昏沉沉着,毕竟岁数大了,精神头不是很好,等着等着就睁不开眼睛了。 主屋里头点了小油灯,柳老爷子靠在炕沿边儿,头一点一点的快睡了过去,被这一嗓子吓得一个激灵,人差一点儿掉到了地上。 柳老爷子的心跳“哐哐”的,一双眼睛也布满了红血丝。 他死死盯着呵斥带喘,身上满是狼狈的柳爱国。 那样子跟个恶鬼差不多,把柳爱国要说的话都给吓了回去! 第268章 老爷子这是要中风啊? 柳爱国“哎哟妈呀”大叫了一声,人一个屁股墩儿摔到了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这才反应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惊恐的唤道:“爸,爸啊,你吓死我咧……” 柳老爷子也是缓了口气,才勉强能够开口说话:“出啥事儿了?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没出息的东西!” 柳爱国正抚着心口喘粗气,被这么一骂,他才暂且没办法管受惊的心肝儿了。 他也不起身,直接坐地上就开始说了起来:“爸啊,坏事儿咧,我二哥被抓起来啦,说是他犯了那个叫啥……啥罪来着?” 柳爱国吭哧瘪肚地想了老半天,才一拍大腿,跟坐热炕头似的:“哎对,想起来啦!那个叫……贪污腐败罪!就是说的这个罪名儿,给俺二哥抓走咧……” 柳爱国说到这,还纳闷儿的问他爸:“爸,啥叫贪污腐败啊?是不跟投机倒把一个意思啊?” 柳老爷子已经身形一晃,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头子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老二可是他最看好的,也是老柳家将来的主心骨。 只要老二混的好,就能带着老大和老三,都跟着过上好日子。 一个大柳村算啥? 他可不止看上了大柳村,他还想着连镇里甚至是县里都给拿下呢! 完了! 这下子全完了! 咋就能变成这样捏? 柳老爷子什么都看不见了,耳朵里也一阵嗡嗡作响,再听不清他老儿子说了什么。 柳爱国还在那低着头,一边揉着腿脚儿,一边自顾自地问着。 结果他一抬头,看到他爸也坐到了地上,歪着头,翻着白眼儿,嘴里也嗝咯嗝咯的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柳爱国眼睛登时瞪得滚圆! 完了! 老爷子这是要中风啊? 柳爱国吓得一个蹦高就弹了起来,撒腿就往外面跑…… 他得赶紧去把郭大明白找来,这要是晚了,老头子真的中了风,他大哥出来就得活撕了他! 柳爱国着急忙慌地跑进了院里,迎面就被自家婆娘给截住了。 两人撞到一块儿,险些把他给撞出一口老血来。 他一看是自家媳妇,当场就把一肚子的惊慌害怕都发泄到了她身上:“你给老子滚开!没看见老子有急事儿啊?没个眼力见的东西……” 柳爱国嫌骂的不够赶劲儿,还上脚踹了他媳妇一脚,把人踹得嗷嗷叫着躲出去老远,他才继续撒丫子往门外跑去…… 柳爱国媳妇一脸的委屈,嘴里骂骂咧咧着:“早晚被雷劈死的瘪犊子玩意,不得好死的东西……哎哟疼死老娘了!” 骂着骂着,柳爱国媳妇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她转头看了看主屋的方向,一缩脖子。 老爷子竟然还没睡,那她就知道自家男人慌什么咧。 应该是大伯被关进牛棚的事儿吧? 柳爱国媳妇撇撇嘴,心里念叨着:“都被抓起来才好捏,这个家到时候就归俺们一家咧!” 这话,她敢在心里头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她可害怕被那老不死的听见! 柳爱国媳妇心里有了谱,疼得龇牙咧嘴着回屋儿去了。 男人间的事儿,就让他们男人解决去,跟她可没啥关系。 …… 大半夜的,柳家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柳爱国“咣咣”地拍郭家大门,也惊得郭家左邻右舍的没个好休息。 郭山出去开了门,柳爱国横冲直撞地挤开他就往屋里闯。 郭山也是个暴脾气,哪能让他去揭自己爸妈的被窝? 柳爱国还没闯进屋里,就被郭山给拦下了。 两人一顿吵吵,又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来。 被吵醒的人家心里都很不满,有的听出来柳爱国的声音,知道柳家不好惹,也就小声嘀咕了两句,翻个身又睡了。 脾气不大好的,听着家里娃子嚎,嚷嚷一嗓子,把孩子吓得憋回去了,转头就对着郭家的方向骂了起来:“谁啊大半夜的这么砸别人家门,家里死了几口子?赶着投胎啊?” 夜里本来就静,这大嗓门子中气十足的一喊,柳爱国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是被气了个七窍生烟,很想不管不顾地跟人回怼,但来不及了,自家老爷子那可耽搁不得! 柳爱国急得不行,吵吵巴火的让郭山让开,郭山也来脾气了:“你什么毛病啊,大半夜就往人家屋里闯?你跟你媳妇睡觉的时候,你也愿意别的老爷们闯进去?” 柳爱国一噎,这才想起来郭大明白可不是老光棍,还有郭婶子这一茬。 他这么闯进去的确冒失了。 可他哪里愿意被个小辈这么狠叨啊? 柳爱国没再往屋里闯,但也喊了一嗓子:“郭大明白啊?醒了没?你快点儿,急诊!” 喊完他才瞪眼看向了郭山:“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滴么?半大小子了你跟谁俩呢?去去去一边俩呆着去!哪都有你……” 柳爱国以为自己瞪眼挺有气势的。 奈何大半夜的月亮都休息了,就那点儿屋子里头透出来的光,郭山压根就没把他那张约约巴巴坑坑洼洼的脸看清楚。 郭保全也不是第一次半夜被人挖出被窝了,他叹了口气,给自家媳妇盖了盖被子,嘟囔了一句:“白天看着柳建国被带去了队部,我就知道这事儿准闹的不小……哎你别起来了,接着睡,我去看看。” 郭婶子睡眼惺忪地,还有着睁不开的样子。听到老头子嘀嘀咕咕着,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老柳家叫魂儿呢啊?能不能消停会儿?不消停不去啦!” 郭婶子一嗓子吼出去,院子里登时鸦雀无声。 柳爱国是真怕郭大明白不去咧。 他可是知道,这老面瓜可不是一般的怕媳妇。 万一郭家的真的开口不让郭大明白出门,他还真有可能没法子把人带回去。 柳爱国在心里鄙夷着郭大明白:“一点儿不像个男人,连自家婆娘都降服不住,没出息的玩意。” 等到郭保全带着药箱出来时,柳爱国又急急上前,想要去拉人。 “啪”的一下,他抬起来的手被郭山给打到一边去了。 柳爱国只感觉疼的发麻,还来不及发作,就被郭山一句话给噎住。 “我爸身体可不好,你要是给我爸扯出个好歹来,这大晚上你可没地方找第二个土大夫去。” …… 第269章 有人跟踪 第二天,沈易遥照旧忙碌了一夜,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抓好了光丝,正巧看到外面下起了雨。 沈易遥走到门边,仔细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 “这雨……怕是能下上大半天,看来今天不会上工了。” 沈易遥琢磨了下,眼睛一亮。 刚好,她正想着去镇上一趟。 借着这么一场雨的便利,沈易遥穿了沈父的雨衣,怀里抱了个包,打算先去郭家知会一声再走。 只是到了郭家,沈易遥却意外的发现,郭家一家子都还在睡觉,只有小茂子一副很纠结的模样,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房檐上滴答下来的雨水。 沈易遥脚步一顿,忽然想起昨天想事情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干爹和郭山说话的声音……难道昨晚又有急诊? 沈易遥走近,郭茂看见大门前站了个人,一看那张油黑的脸蛋儿就认出来了,是黑丫儿姐! 郭茂一下子蹦了起来,转身把搪瓷洗脸盆扣在了脑袋上,趿拉着鞋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沈易遥担心他摔了:“哎,小茂子你慢着点儿。” 郭茂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了沈易遥:“黑丫儿姐,你咋下着雨还过来了?快进屋!” 沈易遥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对了,干爹昨天半夜是不是又出夜诊了?” 郭茂“嗐”了一声:“可不是说呢!还不是老柳家嘛,大半夜的竟事儿,非得折腾我爸过去。结果老柳家那老头子就是晕过去了,掐个人中就好啦,他们自己家又不是不会,真是能折腾人!我爸跟我哥回来,都挨雨浇啦,喝了姜汤也还有些不利索呢……” 听着小茂子絮絮叨叨地说着,沈易遥若有所思着,算是把昨天的事情大概撸顺了下来。 看来,柳家应该还发生了别的事儿,要不那老头才不会这么脆弱,因为大儿子进了牛棚,就能急得晕过去。 沈易遥觉得更应该去一趟镇上了。 她交代了小茂子两句:“小茂子啊,今天下雨不能上工了,我去一趟镇上。等他们醒了,你记得跟他们说一声啊,等着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眼见着小茂子眼巴巴地很想跟着一起去的样子,沈易遥还要办正事儿,不能带他去,只能用好吃的来哄着些他了。 郭茂有些失望,好不容易赶上了不用上学的时候还下了雨,他还以为黑丫儿姐能带着他去镇上玩儿呢。 郭茂是真的想去玩玩的,眼神里也就透露出了渴望和不舍。 沈易遥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大下雨天的,有什么好玩的?等你下回放假,姐带你玩去。” 郭茂眼睛一亮:“那说定了哦,可不能骗小孩子。” 沈易遥好笑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啦?” 郭茂一想,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儿。 他爸妈忽悠过他,他哥更是换着法子的忽悠着他玩儿,但黑丫儿姐不一样。 黑丫儿姐每次答应他什么,都做到了。 郭茂点头,很期待下一次学校放假的时候,能跟着黑丫儿姐去镇上玩儿! 沈易遥看了看屋子的方向,比了个“嘘”的手势:“别把他们吵醒了,你也赶紧进屋吧。也去喝碗姜汤,可别感冒啦。” 郭茂应了一声:“好嘞,黑丫儿姐……要不你等等,我给你灌一水壶姜汤带着?” 沈易遥笑了笑,搪塞了一句:“我出门前喝过啦,可别折腾了,我得走了,晌午差不多就能回来。” 郭茂连连点头,脑袋上顶着的搪瓷洗脸盆也跟着一点一点的,看着滑稽又搞笑。 沈易遥目送着小茂子跑回了屋儿,才转身离开。 一路上,她是一点儿都没受这雨水的影响。 雨一直淅淅沥沥着,下的不大。 但也正是这种雨,下的时间才长。 沈易遥都到了镇上,这雨都没有停的架势。 她先去了一趟派出所,那天发成的事情,所里也看到了。 只是人数太多,所里去的人数太少,两个村子发生的冲突,只能以调节为主,也得依靠着双方的大队长配合着,才能顺利的办案。 当时,孙嘎子就被抓了起来,审问了这么多天,这事情是越来越离谱了。 沈易遥今天一来,又给提供了一条关键性线索。 沈易遥沉稳有度,说话也是调理分明,并没有猜测之类的传瞎话的苗头,让办案人员看她都很顺眼。 尤其是她身上穿的雨衣,那可是部队特有的。 沈易遥录了笔录离开了之后,所里就紧急开了一个会议。 沈易遥离开了所里,转身直奔供销社而去。 她买了一些日用品,又买了些比较受小孩儿喜欢的零食。 之后她又去了国营的小饭馆,买了两个包子,坐在那里慢慢地吃了起来。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看到跟着她的人等不住了,转身离开了。 沈易遥抬眼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就当没发现一样,低头继续啃起了包子。 身旁的塑料袋上都是水珠,滴滴嗒嗒地往地上滴着水。 滴答,滴答。 每一滴水珠砸落地面的声音,都能在这空旷的小饭店里产生微微的回响。 沈易遥静静地吃着包子,过了一会儿,她的耳尖微微一动,又听见了雨中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这样的天气,很少会有人在泥泞的土路上走的这么慢。 很快的,又是那道呼吸声,声音里夹杂着低低的咳嗽声。 跟着她的人,又回来了。 沈易遥还是没动,很是自然地小口小口啃着手里的包子。 等两个包子都吃光了,她才起身,向着魏刚家的方向走去。 身后跟着的人,见她离开,就悄悄地跟了上来,离她不远不近地距离。 一般人绝对听不见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但沈易遥不同,她如果愿意再多浪费一点儿精力,甚至可以看清对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沈易遥到了魏刚家门口,见门是从里头插起来的,知道人应该在家。 于是她一边拍门,一边喊着:“魏大哥在家吗?” 叫了几声后,里面才有了动静,魏刚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啊?” 沈易遥清脆的声音又放大了些许:“是我,魏大哥,开门。” 第270章 给你开开眼 魏刚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但一听是个女的,从声音听起来,年纪应该也不大……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上次卖他粮的小丫头了。 那丫头来让他开眼来了? 魏刚眼睛一亮! 只是,他有看了看天,嘟囔了一句:“这小丫头可真会挑天气,非要赶着这么个破天气过来。” 嘟囔间,他拿了把雨伞撑了起来,快步到了门口开门。 沈易遥笑出了一口小白牙:“魏大哥,我又来啦!” 魏刚刚要说什么,见小丫头快速地冲着他眨了眨眼,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嗐”了一声:“这么大的雨,你咋还跑来了?快进屋,让我妈给你少点儿热水喝。” 沈易遥点点头,跟在后面进了院子。 魏刚把院门关上,带着人进了堂屋,这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沈易遥把手里的大包小裹都给放下了,有把雨衣的帽子摘了下来。 魏刚看着她湿淋淋的样子,转头拿了手巾给她。 沈易遥道了声谢,把身上的水珠儿擦了擦,这才看了看院门的方向:“没啥事儿,就是被人跟上了,看样子不像好人,我就来你这里躲一躲。” 魏刚的眼睛瞪视就立了起来:“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话说到一半,看到沈易遥拎过来那一堆的塑料袋,话头就噎住,有些说不下去了。 是了! 这老些的东西,谁看着不眼红啊? 背不住是镇上的二流子,打了一宿的麻将,这时候才回家,恰巧碰上了这小丫头一个人,还拎着这么多的好东西。 魏刚无奈地摇摇头:“你也真是胆肥那伙儿的,这么个破天气,就自己跑出来了?” 沈易遥转身找脸盆,想把毛巾洗干净。 魏刚一把夺了过来:“行了行了,我可没那么讲究,先扔一边儿吧,问你话呐。” 沈易遥感觉雨衣潮乎乎的不舒服,就把它脱下来,挂到门口去了。 她摇摇头:“也没啥大事儿,我也是找你有事儿,外面那个不怕被浇透,就让他跟着去吧。” 魏刚看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想着:“这要是我亲妹子,我非好好说道说道不可,说不听那就得揍一顿了。” 沈易遥转过身来,魏刚才看到,这丫头身前还挎着个包。 他眼睛一亮:“是不是有好货?” 沈易遥笑笑:“上次我来就说过了,要给你开开眼的,正好最近农忙过了,村里人都去山上打野食,我也去了。” 她把包摘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两只铝制饭盒,脸上满是笑意:“这回的收获还不错。” 魏刚眼巴巴地看着小丫头不紧不慢地打开了两只饭盒。 第一个饭盒中,一支有了人形雏形的人参,根须俱全地静静躺在一片护参草上。 第二个饭盒里头,依旧是人参,这一支比上一支的品相更好! 那呈现出人体站立姿态的人参,虽然细瘦,但连头都比例完美,当真像是成了精的人参娃娃! 尤其两支人参的身上,都还帮着红布条。 就更像是传说中的人参精了。 魏刚急切地上前两步,想要上手去碰,又担心会碰坏。 他干脆弯下了腰,眼睛都快钻进饭盒里,去查看那两支野山参了。 能长成这个样子的人参,少说也得八九十年。 等他仔细看过,从野生人参的芦、艼、体、须、珍珠点上,仔细的辨别过这两支人参的年龄后…… “百,百多年的人参?” 魏刚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了沈易遥。 沈易遥笑着点点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呐,这一支的旁边就是野猪群的老窝,这一支是在狼窝旁发现的。” 魏刚低呼了一声:“我滴个天老爷啊……你连那样的地方都敢闯?也难怪你不怕被二流子跟咧……” 魏刚一激动,口音都歪了,听得沈易遥一阵好像。 这两支人参,一支是从野猪群旁发现的那株残疾参,另一株是她当初催生人参的时候的串根参。 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催生完了粮食,就把这两支人参拿了出来催生一下。 除了交给小王的那一支,她还剩下了这么两支。 沈易遥发现串根的人参,含有她的木系能量更多,药用价值也更大,所以把品相最好的一支给了小王。 她也有注意,没有被三支一下子都亮出来,不想徒增烦恼,再去烧脑的编瞎话圆谎。 一个谎总是需要一堆的谎言去圆的,偶尔一个善意的谎言还好,这种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的谎言……还是算了吧。 这要是给人百年野山参很好找的印象……她用脚后跟也能想到,日后她得招惹多少麻烦。 再说,那一支人参,就暂时够张伯伯用了。 沈易遥手里其实还有,但她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一下子都拿出来,就显得不值钱了,也会被怀疑她的东西是否做了假。 不然她哪里一下子搞出来的这么多百年人参? 这个年代,可是连疲乏这么个词都还没有呢! 魏刚围着那两支人参转起了圈圈,眼睛始终不离左右。 沈易遥看出了他眼里的狂热,那一双眼睛都快变成了两个¥。 魏刚是真的心动,也是真的头秃。 两支啊…… 这可是两支啊! 这玩意要是弄好了,直接出手他都能拿一两千的倒手好处。 这可是山上来的,一本万利的好东西啊! 可是……这玩意他现在根本就吃不下,这可咋整呐? 魏刚心中焦急,越是着急,他就越是眼热地看着两支人参,脚底下更是无意识地转得更快了。 两支啊……我要怎么说服这丫头赊给我捏? 魏刚的心思,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沈易遥也早就猜出来他不可能一下子吃得下两支人参。 但她就是故意把这两支都展示了出来,也是为了让魏刚上套。 她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一脸笑模样的看着魏刚。 “魏哥啊?怎么样?是好东西吧?” 魏刚点头如小鸡啄米,那副急切又惆怅的样子,差点儿就把没钱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沈易遥忽然抬手,将品相更好的那一支的盖子合了上,紧接着,又把另一支饭盒往前推了推:“魏大哥吃得下这一支吗?” 第271章 先赚它一万 魏刚一愣,呆呆看着那支百年野山参…… “这……这个……” 沈易遥一看就知道,他手里并没有那么多的钱,看来想要拿全款是不行的了。 不过,她在啃包子的时候,已经细细琢磨好了要怎么继续今天的这场交易。 所以,她一点也不慌,只是拿起了饭盒的盖子,准备把这一个也盖上。 魏刚一看,当即就慌了。 他伸手拦了拦:“哎哎哎,我说大妹子啊,你别急啊,别急。” “我,我现在手里确实不富裕,但你上次的粮我可是倒卖出去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这个,我先……先赊账……弄出去了,再给你算钱,你看……成不?” 魏刚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真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的。 如果换成是自己,才见过一次的人,跟自己说赊账,他不骂人就不错了。 魏刚正想着这小丫头会不会直接起身把东西装起来,转身就走,自己要丢了一个大客户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饭盒的盖子并没有被盖上。 这,是在琢磨行不行的意思吗? 魏刚第一次在一个小丫头的面前这么的小心翼翼,他有些期待地看向了沈易遥,希望她真的能应承下来。 一棵百多年的老山参啊! 这玩意有多值钱,这小丫头可能不懂行,但他只要把它弄到手,可比倒卖粮食暴利的多了。 魏刚的心里,甚至还有着一股子贪欲蠢蠢欲动着。 沈易遥开口的第一句话,让他的心脏“砰砰”乱跳,也然那一股子贪欲开始有了膨胀的趋势。 她说:“赊给你……也不是不行。” 魏刚的眼睛都快冒出绿光来了。 他的双手都有些颤抖地接过了饭盒的盖子,小心翼翼地往那装着野山参的饭盒上扣。 至于他才将那盖子改好,沈易遥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不过,这空口无凭,魏大哥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以为我这么个小丫头不懂行,到时候随便拿点儿零头出来,把我当成要饭花子打发了吧?” 魏刚心里一个“咯噔”,看向沈易遥的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惊恐。 这丫头是会读心术吗? 沈易遥笑笑:“这东西到底值多少,该多少收,又能卖上什么价,我可是心里一清二楚。” “在拿来这两支之前,我早卖出去一支了,卖给了那高攀不起的人。” 沈易遥伸手向上指了指。 “人家可是明码标价按照市价收的,要不是我不想太出名了,惹太多麻烦,这两支,魏哥可就看不到了。” 魏刚的面皮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慢放镜头一样,缓缓扯出了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诶嘿嘿……我说大妹子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看我是那样人吗?” 沈易遥抬起眼,还真就仔仔细细打量起了他来。 她这么一番打量,把魏刚看得心里直发毛。 沈易遥看了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 魏刚松了一口气,以为丫头这是相信他了。 结果,沈易遥说出口的却是:“那可不一样,都说人性格肚皮啊,见利忘义的人太多了,我不放心可怎么办呢?” 魏刚:…… 魏刚这个时候,是憋屈得不要不要的,看向沈易遥的目光里头,都带上了哀怨。 这小丫头怎么就老是这么大喘气的呢? 整的他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比见到那些个黑心倒爷还要提心吊胆着呢! 这真是个小丫头? 魏刚忍不住仔细打量起了沈易遥,这一回看得特别的认真。 除了知道她脸上应该有伪装,不管怎么看,这小丫头也就实际上的样子,应该连18都没有。 这么个小孩巴子,怎么就跟个老妖精似的,鬼精鬼精的捏? 魏刚有些想不明白了,也没等他想明白,沈易遥就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这么一个笑容,如果是去掉了伪装,不说倾国倾城,那也应该是迷倒众生的。 在沈易遥那个时空,有一白遮百丑之说,也有一黑毁所有的审美观念。 在这里,也差不多是如此的,国人的审美,从古至今都是以白为美的。 所以,黑的跟入非多年的沈易遥,这么一笑,不仅没让魏刚感觉到一点儿美感,还吓得他一个激灵。 他觉得这个笑容,就跟黑无常拿着哭丧棒,在冲他招手似的。 这么个想法冒出来,可不就把人给吓了好大一跳嘛。 魏刚一抖,脸上的笑容更是勉强。 “那个,大妹子啊,你不想惹麻烦,我想闯出名堂来,咱俩这不是一拍即合的美事儿吗?” 沈易遥是没想到,为了忽悠到她的一支人参,愣是把这么个大老粗,都给别处文化底蕴来了。 沈易遥收起了笑容,点了点那只饭盒:“魏哥啊,你也是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的人了,也是咱们镇上最有出息的人。” “你总往外跑,也应该能够看出来,近年来的政策也是越来越放宽了。” 说到这,沈易遥抬眼看了看魏刚:“魏哥真的想出名,我这里可不止两支人参能与你合作,魏哥呢?是想要这么一锤子买卖,还是为了以后的长远考虑考虑……这也还得看你。” 魏刚被这话给震住了。 他又双叒叕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会出自一个山村里的小娃娃之口。 魏刚的眼神变得警惕了起来:“大妹子啊,你这……可别忽悠哥啊,哥上有老下有小……” 沈易遥一挥手:“可得了吧,你那点儿底子,不掏干净了,我能拿着这么金贵的东西上门吗?” 魏刚的警惕,因为这句话变得更重了。 沈易遥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把人吓唬的差不多了。 她有点了点那支饭盒:“这是我对魏哥的信任,如果这一次合作很愉快,那就还有下一次。” 她又点了点另一只饭盒:“当然,还有下下次。” 接着,沈易遥又给魏刚画了个大饼:“就这么点儿东西,如果魏哥就把持不住了,那也就值这么点东西了。” “一支人参,你能吃多久?我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白拿的,提心吊胆的就为了这么点儿东西,也太不值了。” “魏哥要是信得过我,咱们日后的合作机会可是多的是,远的不说,眼前咱们就能定个小目标,先赚它一万,我吃肉,也绝不会让魏哥只喝那么几口汤!” 第272章 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 接下来,沈易遥把粗略的计划跟魏刚讲了讲,听得魏刚都跟着飘飘然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现在已经是个手里有着几万块,成了土财主似的。 等听完了沈易遥给他描绘的美好未来,魏刚再看向桌上的饭盒时,还真就感觉,这么一根百年野山参而已,没有那么的眼热了。 魏刚很是激动地看着沈易遥:“大妹子啊,你说得太对了,以后你就是我魏刚的亲妹子!” “你放心,我知道好歹,一棵人参还不至于让我就毁了一条这么宽阔的来钱道儿!” “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你尽管拿来,哥负责找渠道。” “真像你那个叫什么?哦对!分析!” “真像你分析的,将来倒爷也能正大光明了,哥以后发达了绝对不会忘了你!” “像你说的,你吃肉不会只让哥喝汤,这话哥记住了!以后你想要什么,也可以跟哥说,哥倒买倒卖,手里经的东西不少,现在就差一些金贵东西打开更上一层的局面。” “妹子既然先拿出了你的信任,你相信哥,我哪能让你白信这一回呢!” 魏刚激动得语无伦次,一个劲儿的说着,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但是他的意思表达的还是很明确的。 沈易遥也听明白了。 她笑笑:“魏哥想的清楚自然更好,也不枉我有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这儿。” “你放心,我有我的路子,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至于魏哥要不要搭我的船,还要看你自己。” “只不过,等将来我赚了百万千万的时候,希望魏哥实在跟我一起举杯庆祝,而不是还一个人窝在这里后悔不跌呀。” 魏刚瞪大了双眼。 我的个老天爷啊! 这小丫头可真敢想! 百万?还千万?! 他能赚个几万,就够他在镇上吹牛逼一辈子了。 百万,千万?那是多少? 不过……魏刚隐晦地看了一眼那挂在门口的雨衣。 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也许,这小丫头将来真的可以赚到那么多…… 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大一个贵人送到了眼前,他上一次就想要好好套关系来着,但时间一久,他就当成了一锤子买卖,逐渐失去了信心。 现在小丫头真的又来了,也真的拿出了好东西给他开眼,他的贪心被压下,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激动二次弥漫了上来。 魏刚也干脆,当即点了头。 两人又针对着细节和价格好好谈了谈,包括魏刚与人交涉的时候,该怎么太高自己的身价,也得了沈易遥的提点。 魏刚的眼睛已经可以当成五十瓦的灯泡使用了。 这亮度,让沈易遥都替他担心眼睛会不会很疼啊? 魏刚却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又跟没察觉眼睛里面已经爬上了好几条粗壮的红血丝。 此时的他,心里的复杂程度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他看向沈易遥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财神爷般,狗腿,敬仰,崇拜,敬畏,一点儿大哥的架势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他可以笃定,这小丫头以后绝对不会只在这山沟沟里窝着。 这就是只金凤凰啊! 会下金蛋的金凤凰! 魏刚想要拉拢沈易遥跟他一起去见见世面,给她引荐一下那些个向外联系的倒爷。 能做到这一步,把自己的道道亮出来,可见魏刚下了多大的决心。 然而沈易遥却是很是果断的拒绝了。 她说:“这个就算了吧,我抛头露面的不太好,再说了,你就不怕我接手了你的路子,就甩开你自己单干啊?” 魏刚被说得一愣,抓了抓后脑勺:“哪能呢?大妹子不是那样人,这点我看人还是很准的。” 沈易遥却是再一次摇摇头:“人心隔肚皮,对谁都不要有百分百的信任。” 魏刚有些不解了,不知道这丫头怎么会这么防备人,难道是经历过什么不太好的事儿? 魏刚想到村里那些个一大家子勾心斗角的糟烂事儿,自认为明白了什么,不免叹了口气。 他能够理解,这丫头再如何能干,在这么个重男轻女的大环境影响下,恐怕日子过得也并不是那么的顺心的。 所以,她才会信不过身边人,自己跑出来找他一个外人合作吧? 魏刚自行脑补的东西有点儿多,与上一次,又有了不小的出入。 他并不觉得沈易遥会对他百分百的说实话,也许上一次和这一次说的,她自身的情况,都是有意隐瞒着真实情况的。 但她偶尔流露出来的东西,怕才是她真实的处境。 小丫头也不易啊。 比他这个大老爷们更不容易。 魏刚脑补之后,对沈易遥的态度就变得更加的亲和。 他甚至还在想着:“这丫头家里人,怕不是傻子吧,这么好的丫头,如果他们能够好好对待,还怕她不会带着他们过好日子吗?” 不过他有转念一想:“那我要是把她当成了亲妹子对待,以后让丫头跟我亲近,这不是正好了吗?这丫头要是真把我当亲哥了,那还喝汤不喝汤的?这丫头哪怕真的是给我喝汤,那喝的也是肉汤,可比从别人嘴里接那么一两口的刷锅水强百套!” 直到沈易遥都离开了,魏刚还在激动着。 他的目光一直盯在了那饭盒上,双手不停地在饭盒两边摩挲着:“百多年的野山参呐!好东西啊……” 那丫头之前再怎么说,他冲动是有的,但也还有着一定的不踏实感。 可真正的听了那丫头教他如何去接触更上一层的人,不管如何都不能露怯,还有眼下真的被留下的一支人参,终于让他有了实感! 魏刚抱着饭盒,眼里的光芒变来变去,脑子里不停回忆着小丫头教他的东西。 他缓缓地缓缓地咧开了嘴,笑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嘿嘿……诶嘿嘿……嘿嘿嘿嘿……” 那副样子,就像是他已经遇上了大客户,还把手里金贵的人参给脱手出去,名利双收了一样! 笑了半天,魏刚才松了松紧紧抱着的饭盒,开始着急忙慌地起身,开始捯饬自己。 不行,不能等太久了,这人参越是刚出土的就越是值钱。 眼下趁着这一棵看起来这么新鲜,像是刚挖出来的一样,是最好脱手的时候。 他可不能耽搁了! 现在敲门砖有了,他的发财大计,就差临门一脚啦! 第273章 被蚊子……毒死? 另一边,沈易遥离开了魏刚家的时候,手里的东西就都收进了空间里。 魏刚没有出来送,也就没有看到这一幕,而在外面一直蹲守她的人,见她空手出来,以为她是来走礼的。 也没太多在意。 手里没了那些个零碎,沈易遥也打算活动活动筋骨,问一问那跟着自己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一开始,沈易遥还以为是派出所那边怀疑了她什么,派人来跟着她呢。 可在国营小饭店里仔细观察了半天之后,她才确定了,那并不是所里的人。 既然不是,却一直跟了她一路,想干什么? 沈易遥依旧当成了自己没发现地往前走着,只不过异能感知已经张大了一张巨大的网。 她就像是耐心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猎人,又像是潜伏于丛林中,全无声息等着猎物靠近的猎豹。 这雨下了这么久,不但没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身后的人大概是怕跟丢了,走的急了些,他也是赌沈易遥不会回头,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之前沈易遥也的确是一直都没有回过头,才让跟着他的人胆子大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罢了,能有多少心眼子呢?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哪怕是被雨水淋湿,不停用手擦拭入眼雨水的样子,都被沈易遥看在了眼中。 这人只要在沈易遥的感知范围内,他就是无所遁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展露在了沈易遥的视野中的。 有一说一,沈易遥还是挺佩服这人的,自己有雨衣,尚且在这大雨中感觉很难受,全是潮乎乎的,很想回家去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缓解。 这人就那么在大雨里头浇了个透心凉,竟然还不放弃地一指蹲守着她。 要不是这个年代没有什么便衣,她都要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了。 还有对方看她的目光,那明晃晃地不怀好意,怎么都不像个正派人物。 可她完全不认识这么一号人,她现在也没再拿着那些很有可能招灾惹祸的东西,这人跟着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沈易遥心中留了个大大的问号,就保持着不紧不慢地脚步,一路离开了镇上,逐渐走到了荒无人烟的地界。 这是,身后的人脚步越来越急,已然有了想要追上她的趋势。 沈易遥眉头微微一挑,终于有了要动手的念头了? 就在身后的人眼见着还有一步就跑到了她身后,并已经伸手了手,要捂她的嘴,把她拖向一旁的树林时。 “嘭。” “嗷。” 第一声,是沈易遥忽然转身,给了来人一脚。 第二声,是男人没忍住,疼得一嗓子嚎了出来的动静。 沈易遥平静地走到了来人身边:“你谁啊?想干什么?” 男人疼得在地上扭曲着,蠕动着,像个大型的蛆虫。 沈易遥好整以暇地等着这人缓过劲儿来。 在雨里浇了两三个小时,身体发僵,再挨她一脚的痛苦,她猜他得需要至少五分钟的时间缓过劲儿来。 但,她并不愿意给他那么长的时间,她走上前去,伸脚踩在了男人想要捂她嘴的那只手上:“说不说?不过这只手就别要了。” 她一点一点加大力度。 地上扭动地男人感觉到手上的疼痛,挣扎着想要看到沈易遥的表情,却是因为雨水太大,他的眼睛根本睁不开。 他被一脚踹倒,侧翻在泥泞的路上,他的耳朵和口鼻里,全都灌进了雨水。 一直在雨里淋着,让他有种五感都变得迟钝的感觉。 沈易遥发现了这人的这正常,皱了皱眉头。 这回换做是她掐着这人的脖子,把人给拖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男人有种自己被拖进林子里杀人灭口的惊悚感。 他是真没想到,刚刚还是自己想把人拖进去,现在就风水轮流转,他还没来得及制住对方,就被对方反手制住,拖进了林子里。 男人满心惊恐与绝望,是他大意了。 进了林子里头,这里的树木长势不错,遮天蔽日的,倒是成了天然的雨伞。 也好在下的不是雷阵雨,进林子也不怕会被雷劈。 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雨天林子里的蚊虫数量,可以用密密麻麻来形容。 沈易遥可以用异能护住自己,男人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才被拖进林子里,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就糊了一层的蚊子。 他被咬的急了暴跳,跟摸了电门似的,全身都挣扎了起来,双手也顾不得去掰开沈易遥擒住他的手,开始全身上下一通乱拍。 那些蚊子哪怕被他打死,都不肯离开,有几只被拍的太狠了,尸体都被拍成了照片,嘴上的那根吸管,都没舍得从男人的皮肤上离开。 沈易遥显然发现了,还能嗤笑着在心里感叹着,这里的蚊子可真执着啊,这口器可比她那个时空……末世前奶茶店的纸吸管坚挺的多了。 沈易遥也没把人往太深处拖,找了个避雨又没蛇的地方,她就把人往地上一丢:“说吧,你是什么人,跟着我想干什么?” 男人还在忙活着打身上那一层排队用餐的黑花蚊子,哪有心思理会沈易遥? 沈易遥见他不开口,冷笑了一声:“你信不信我把你绑在这里,一晚上你能被这里的蚊子给毒死?” 这话让男人一个激灵,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沈易遥,他是真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能说出这么吓人的话来。 被蚊子……毒死? 他想到刚刚自己一身的蚊子,就这一会儿,身上已经咬了至少几十个包。 这要真的被绑在这里一宿,就算他不被冷死在这里,也有可能发烧烧死,再有那些蚊子…… 那蚊子……有毒? 男人知道有的蚊子有毒,但还没亲眼见识过。 他以为沈易遥是在吓唬他,想要不理。 可他一想到,要在这里一直被蚊子咬,他就感觉身上迅速肿起的大包开始痒痒了起来。 他不停地抓挠着,挠得手脚脖脸上都宣了起来。 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比任何酷刑都折磨人。 男人的眼前忽然有条绳子来回的晃动,他瞪圆了眼睛,抓挠地动作一顿。 他不知道这丫头从那拿出来的绳子,但却知道,她并不是只想吓唬吓唬自己而已! 第274章 二次主动送人头啊? 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男人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绑在这里一宿,他不被蚊子吃了,也一定会死的! 这一点他很肯定。 身体的沉重和双耳的嗡鸣,都在告诉他一个让他忽略了的事实。 他现在应付的在发烧! 男人惊恐地看向了沈易遥,见她正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条绳子,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好似在思考着,要怎么把他绑得结结实实,让他绝无自行逃脱的余地。 再三确定了这丫头的确是动真格的,男人才开了口:“别,别动手,我说,我说!” 沈易遥拿着绳子当鞭子,双手一松再猛地把绳子拉得绷直,发出了一声:“啪。” 那一声成功让这个脸生的男人一抖。 沈易遥这才开了口:“最好说实话,不然,你这明显对我图谋不轨的样儿,我把你绑在这里,脱了你的袜子堵你的嘴,你就算真的死在了这里,也是你自作自受,自己找的!” “说!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沈易遥忽然一声厉喝,吓得男人一缩脖子。 他再不敢隐瞒:“我我我,我说!我叫破五,因为是破五那天生的,我爸妈说贱名儿好养活,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破五唠唠叨叨的,沈易遥并没有耐烦听。 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她还得赶紧回去呢! 他跟小茂子说话了晌午就回的,这都耽搁了,回去肯定得下午一两点了,也不知道顾大哥的晌午饭有没有着落呢? 再则她回去之后,还打算忙活着收拾一直被她存着的野猪,豆制品她让小王拿走不少,还有在镇上选的媒人礼,她还得归拢归拢,等雨停了给刘大队长家送过去。 要忙的事情那么一堆,她哪有心思听破五从出生起名字开始讲起? 沈易遥没耐心,就很简单粗暴地直接出口打断了对方:“说重点!” 破五一下子苦了脸:“我……我就是受……受……哎呀,我忘了那个叫啥词儿来着,反正就是有人给了我钱,让我看见大柳村的人进了派出所,就跟着点儿,问明白了进派出所干啥去了。” “今天本来下雨,我本来不想再去看着的,可人家给的抢粮不少,我寻思着那就去门口晃悠一圈儿,也算交活儿了……哪知道,正好就看见你进去。” 沈易遥皱眉:“你认识大柳村所有人不成?你是大柳村的?” 破五摇头:“不是,有人带我认过几个大柳村的人,我就是远远看过一眼,就给记下来了,你这特征和那个刘大队长太好认了,一眼我就认出来啦。” 沈易遥若有所思着:“继续说,谁让你这么干的?什么目的?” 破五摇摇头:“那人家哪能告诉我啊?” 沈易遥冷笑:“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破五眼神微微一闪,摇摇头,看起来很茫然很耿直的样子。 沈易遥干脆不跟他废话了,直接拿着绳子就往他双手上捆。 破五吓得都变了调:“哎哎,小姑奶奶,你,你别啊,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可饶了我吧,我这不是都说了吗?你咋还绑啊?” 沈易遥冷声道:“你不实诚,我说了别跟我撒谎,既然你这么护着那个人,那就为他去死吧。” 沈易遥这话说得像个认死理的虎妞,是真的把破五给吓唬住了。 他尖叫了两声,双手已经被绑严实了,他现在高烧都开始上脸了。 进入这林子里头,没有那么大的雨了,反而能感觉到小风儿带来的阴冷。 他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被踹那一脚倒地之后,他身上的力气就散了。 现在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眼前也开始发黑,脑子更是开始发晕了。 还有那些蚊子,他的手被捆上了,就没办法再拍蚊子,就这么会儿,他身上又落满了一层黑乎乎的黑花蚊子。 破五是真的害怕了。 他破了音地求饶,见沈易遥不为所动,也明白自己如果不说出来这丫头感兴趣的东西,她是真的会把自己扔下的。 眼见着命都要没了,他哪里还敢贪财? “是,是柳家,大柳村柳家!” 破五闭着眼睛喊了出来。 沈易遥要把他绑树上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头:“哦?大柳村柳家?柳家的哪一个?你能指认吗?” 破五忙不迭地点头:“能!能能!我认识他,他叫柳建国!就是你们大柳村的副大队长,就是他让我盯梢儿的。” 沈易遥的眼里有了一丝意外和惊喜:“你确定是柳建国?” 破五点头:“确定,就是柳建国!柳建国找我盯梢儿,我怕这里头有什么大事儿,就打听过了。” 好像是生怕沈易遥不信,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有我的道儿,打听出来是柳家老三的闺女被抓进去了,应该是因为这个,担心谁在去派出所作证吧?具体的我真不清楚。” 沈易遥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柳家哪里是担心六丫的事儿? 上次六丫被带走,正好赶上了两村打架,这分明是担心跟孙家沟的勾当也被抖出来吧? 毕竟,孙嘎子可是当场就被抓住了,如果他说出什么来,大柳村这边再有人提供线索,剧情对柳家可是会相当的不利。 沈易遥勾了勾唇角。 她正愁着跟六丫闹掰了之后混不进柳家,拿不到更多的证据,柳家这就第二次主动送人头了啊。 柳建国……果然是个扶不起来的草包。 沈易遥也没再问破五更多的东西,反正知道这些,她已经把事情撸顺撸清楚了,接下来的审讯工作,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 下午一点,派出所接待过沈易遥的大檐帽有些诧异地看着小丫头手里拖着一根绳子,又回来了。 而被她拖着的那一坨……呃,那不是个人吗? 这这这,什么情况啊这是? 沈易遥没等有人开口问询她情况,就把事情给说了,然后还很利索地把手里的绳子往一人手里塞去。 塞完,她就一副很乖巧的样子站在那里擦拭着身上的水:“请问,我还要记个笔录吗?还是现在就可以走了?” 众:…… 第275章 有人惦记着,真好! 沈易遥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这还是她加快了脚程,能跑的地方就加速跑,才紧赶慢赶着跑了回去。 村口儿,郭山和顾安勋正等在那里,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但两人撑着伞依旧一身湿透了,脸色都冻得发青,显然时间不短了。 沈易遥离着老远就看到了村口有人,她当即把买的东西和一只背筐拿了出来,藏进了雨衣里抱着,继续往前走。 反正离得远,那俩人不可能隔着那么大的雨看清楚她这边的情况,沈易遥借着雨水的遮掩,抱着个大筐继续埋头向着村口小跑而去。 等她离得近了,顾安勋和郭山才认出来是她,赶忙一起上前,就想接过她怀里的东西。 沈易遥往后退了退:“不用,拿出来就湿了,你俩都湿透了,咱们赶紧回去。” 郭山皱着眉:“你是被雨隔住了,还是遇着啥事儿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语气有些生硬,显然是担心久了之后,见着人回来了,还有那么一点儿生气。 沈易遥刚要开口,顾安勋就截了话头:“丫头喝了一路凉风了,回去再说。” 郭山抿抿唇没再说话。 沈易遥一大早就自己跑镇上去了,还是赶在这么个下雨天,本来说好晌午差不多就能回了,可直到了天都黑了,她才回来。 这丫头也不知道搭个伴儿,这种天气自己出门多危险啊? 郭山这回是真的又急又气,这丫头咋就不能长长心,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呢? 一旁的顾安勋也着急,但他也知道着丫头的本事。 再则,人都安全回来了,本来一路上又冷又累的,再被说,怕是小脾气也得上来。 没看郭山都有些压不住火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只能在两人中间隔着些,可别再吵起来,伤了情分才好。 他心里也急得不行,刚才跟郭山已经商量着要赶夜路去镇上找人了。 两人之前是在沈家门前等着的,一直等不着人。 眼看着天色都黑了,这才打算出村,就远远看到了一个小黑点儿。 他们也不确定是不是沈易遥回来了,又担心万一弄错了让人以为他们趁着雨天劫道,也就迟疑着站在那里,打算仔细瞧瞧。 没想到还真是她! 顾安勋焦躁地情绪,在看到沈易遥的时候就被抚平了。 再看见丫头的可怜狼狈,他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还说得出一句重话? 三人急匆匆向着沈家赶去的时候,郭山和顾安勋都把伞向着沈易遥的头顶多遮了遮。 反正他们俩早就湿透了,也不在乎更湿一点。 进了沈家大门,沈易遥还没松口气。 到了堂屋,顾安勋就伸手过来,接她怀里的筐。 沈易遥愣了下,这才想起来撒手。 沈父的雨衣穿在她身上很大,她在前面抱个筐,都还挺松快的。 顾安勋将筐放到了饭桌上,他不知道沈易遥都买了什么,放到地上不小心踢到,弄坏了什么,丫头可就白遭罪着跑这一趟了。 东西放好,顾安勋转头看着沈易遥在费劲地脱雨衣。 他一看就知道,这丫头老早就被冻僵了,只是在硬撑而已。 还有丫头身后的泥点子。 丫头那么爱干净的人,走路轻易不会让自己身后溅上这么多的泥。 这是担心天黑赶不回来,一路跑着回来了吧? 顾安勋的眉头皱了皱,抱着那么重的东西,还跑了那么远……军训都没这么严苛。 他上前一步,伸手到沈易遥雨衣的后帽兜,帮她把雨衣给拽了下来。 沈易遥搓了搓手,脸都冻僵了,还在努力冲着他笑了一下:“谢谢顾大哥,我这就烧水去。” 说着,她就疾步钻进了厨房,开始生火。 郭山的脸色一直沉着,但进村的一路上,他也看清了丫头的情况,心里那股子火一下子被压住了。 再加上顾安勋眼里的心疼,让他更是觉得自己没有发火的余地。 他只能闷了一口气,自己在那儿缓着了。 顾安勋把沈易遥的背筐,往一边挪了挪,上面扣着挡雨的塑料袋被他摘了下来,里面还有一层小被子。 看着小被子没湿,顾安勋松了口气,就没再动那个筐了。 他慢条斯理地把那塑料袋擦干,展平,叠了几折放到了一边。 见郭山还是缓不过来劲,他才压低了声音开了口:“行了,人都回来了,你现在还生气有什么用?丫头看见咱俩浇成这样,也知道咱们担心了,她不是不懂事儿的人,今天雨这么大,谁也没想到,她应该就是被雨隔住了。” “再说她早上也去说了她要去哪,下次再遇这么大的雨,我晌午不见她回,就去接她。” 郭山长长呼了口气,这下彻底气不起来了。 想想丫头也没做错啥,他也是担心她出事儿,一时脾气急了。 郭山看了看顾安勋,心里有一丝失落划过,自己这性子,的确不如勋子。 他俩一样的着急,但勋子就能很快想明白,他却只想发脾气。 要是他刚才冲着丫头发脾气了,丫头肯定会很难受吧?说不得还会跟他生分。 忽然感觉自己比不上勋子,这种情绪来的很快,一下子就取代了刚刚的担忧气闷。 郭山不想被勋子看出来什么,找了个借口,说去告诉爸妈,丫头安全回来了,就拿着伞冲进了雨幕中。 顾安勋看着那道身影,眼神闪了闪,他也有些无奈,不过他也在尽量处理这段关系了。 刚刚他看到了一点红布,猜出了丫头应该是借着这么个不上工的机会,去买媒人礼了。 这话他没跟勋子说,不然只会让他更不自在。 沈易遥在厨房里,将两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啥,山子哥大概是不自在了,才会跑的吧? 她这次要办的事,只能自己去,本来计划好了晌午就回,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会遇到破五,是她没想到的意外情况。 当然,这么个意外,她是不会跟郭家说的。 就当她想等着雨停回来,被这场大雨耽搁了吧。 这样……也省的再让一群人为她后怕担心了。 沈易遥这边的水烧的差不多的时候,郭家一家子也都过来了。 看着干爹干娘眼中的担心,和郭山肩膀上的药箱。 沈易遥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有人惦记着,真好! 第276章 露陷了 沈易遥烧了两大锅的热水,小锅里还煮了满满一锅的姜汤。 她在自己的屋里洗澡的时候,郭山和顾安勋在沈父的屋里简单擦洗了一下。 药箱里还放了两套衣裳。 两人收拾好了,就都换上了。 郭山知道顾安勋特性的不行,给他拿的是他还没上身的新衣裳。 顾安勋心里也挺感动的,反正除了媳妇不能让,他是完全把郭山当成了亲兄弟的。 沈易遥在洗澡的时候,郭婶子原本是在厨房忙着的,她把带过来的饭菜放进了锅里,但是想找东西的时候一时没找到,就想要问一下丫儿放哪了? 郭婶子想着丫儿洗澡呢,喊着不方便,干脆就从厨房走了出来,直接开门进去了。 沈易遥哪怕是在门上挡了个帘子,还是被这一下给吓了一跳。 她刚刚正在把身体里的寒气排出去。 不是她在路上不能做这些,她如果想,一直让自己不被雨水沾湿都可以。 可那样就太异常了,她担心郭家和顾大哥会接她。 天都那么晚了,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结果也是如她所料,山子哥和顾大哥真就在村口儿那,等着她回来呢! 沈易遥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听了所里众人的好意,在镇上住一宿再走,这俩人会不会连夜跑到镇上去找她啊? 又或者会不会在村口,就那么傻傻地站到天彻底黑透了才肯回去。 她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一揪。 沈易遥一直想着心事,没有留意外界的脚步声,也才会被郭婶子给吓了一跳。 她紧张地问了一句:“谁?” 郭婶子意识到自己吓着丫儿了,“嗐”了一声:“放心,是干娘,他们都在那屋儿待着……” 郭婶子进门就转身把门关上了,放下了帘子,她的话也卡住了。 郭婶子瞪眼看着坐在水里,用毛巾遮住了重点部位的女娃子。 她脑子懵了一下,入眼的一片白,让她出现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谁? 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声有些紧张兮兮地:“干娘……” 那声音她贼熟悉了,可不就是自己的丫儿嘛! 紧接着,郭婶子盯着沈易遥那张跟仙女儿似的漂亮小脸,也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五官没变,就是斑点和肤色变了变,却不想竟然跟换了个人一样。 郭婶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了!丫儿这张脸这么好看,她哪敢露出来让人见着? 前阵子那老些人跟疯猴子了似的,眼睛盯着沈家大瓦房,都能跟装瞎似的,愿意舍个儿子…… 这要是让他们看见丫儿张成这样,那不得白天晚上都有人翻沈家院墙啊? 他们老郭家一家子天天守,那也指定守不住啊。 郭婶子想明白之后,眼里的紧张比沈易遥更甚。 她跟防贼似的,悄默默向着门那边儿看了一眼,转而把门从里头个插上了,这才松了口气,转头走到沈易遥跟前儿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丫儿啊?你这样子给人瞧见过没?” 沈易遥摇摇头:“我过来的时候,就抹了小灰的,后来我爸从干爹那给我拿了药泥来,黑黝黝的不怕出汗,效果更好,我就一直用到了现在。” 郭婶子很惊讶,这里头竟然还有自家老头子的事儿捏? 不过她也没打算嘘嚯,只悄悄地说道:“那你那抹脸的还够吗?不够我让你干爹再给你做。” 沈易遥笑笑:“干爹教我怎么做了,我自己也会。” 郭婶子点点头,她也看出来丫儿不自在了,就打算转身出去。 都走到了门口,郭婶子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进屋是干嘛来了。 她一拍脑门儿,转身问了一句:“丫儿啊,你那个撒料还是蘸料来着?那个放哪啦?我没找着。” 沈易遥想了想,那个怕嘲,让她放空间里了,干娘能找到才奇怪呢! “那个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喜好了,等我穿好衣服再给你拿去。” 郭婶子点点头,快步出去了。 出去之后,她还看了看沈父那屋儿,见没人出来,她才转身又看了一眼,把门仔仔细细地关好,就快步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之后,郭婶子都还没缓过劲来。 她是真没想到,丫儿竟然那么好看! 这可真是……她有个真么漂亮的闺女,她的丫儿一点儿都不磕碜! 她是真的开心。 但与此同时,她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这么好看的丫儿,在省城里指定没问题,在他们这种地方,那可一点儿也不安全。 这张脸要是露了出去,那还不得被那些个臭小子给盯上啊? 可一直不露出来,这么好的丫儿……哪可能不爱美呢? 一直把自己打扮的那么丑,怕也是早就知道会有什么样儿的麻烦。 郭婶子一想到丫儿心里其实也渴望着漂漂亮亮的,却又不敢,心里就一阵阵的翻腾着,揪揪着难受。 她是真的心疼了啊…… 沈易遥不知道,自己露了个脸,也会让干娘多想那么多的东西。 她担心自己再磨蹭,一会儿还不一定谁也开门了。 刚刚被吓的那一下子,她到现在心脏还在“砰砰”乱跳了。 也怪她自己走神儿了,洗澡的时候,还忘了插门了。 她主要想着,两屋都在洗澡,自然不用多提。 自己如果插门,把人当贼防着,万一干娘拉门了没拽开,会不会多心啊? 就这么一个念头, 顾安勋心里也挺感动的,反正除了媳妇不能让,他是完全把郭山当成了亲兄弟的。 沈易遥在洗澡的时候,郭婶子原本是在厨房忙着的,她把带过来的饭菜放进了锅里,但是想找东西的时候一时没找到,就想要问一下丫儿放哪了? 郭婶子想着丫儿洗澡呢,喊着不方便,干脆就从厨房走了出来,直接开门进去了。 沈易遥哪怕是在门上挡了个帘子,还是被这一下给吓了一跳。 她刚刚正在把身体里的寒气排出去。 不是她在路上不能做这些,她如果想,一直让自己不被雨水沾湿都可以。 可那样就太异常了,她担心郭家和顾大哥会接她。 天都那么晚了,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结果也是如她所料,山子哥和顾大哥真就在村口儿那,等着她回来呢! 沈易遥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听了所里众人的好意,在镇上住一宿再走,这俩人会不会连夜跑到镇上去找她啊? 又或者会不会在村口,就那么傻傻地站到天彻底黑透了才肯回去。 她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一揪。 沈易遥一直想着心事,没有留意外界的脚步声,也才会被郭婶子给吓了一跳。 她紧张地问了一句:“谁?” 第277章 前半生苦难中唯一的救赎 沈易遥无奈地摇摇头,把煮的浓浓的姜汤盛了出来,端出去放在了桌子上,对着沈父那屋喊了一声:“你们洗完了就出来把姜汤喝了,干爹和小茂子也出来喝一碗吧。” 听着屋子里面传来了回应,沈易遥才又转身进了厨房,她又盛出两碗来,给了干娘一碗,自己拿着一碗。 洗了个热水澡,又喝了一碗甜辣够味儿的姜汤,沈易遥整个人都呈现出了一种贤者的状态。 实在是太舒服了。 之前忍受了一路的湿寒感,也尽数从她的记忆中被驱散。 现在她特别想躺进暖烘烘地被窝里睡上一觉。 下雨天最适合睡热炕头了。 舒服! 吃饱了再睡,更舒服! 沈易遥一脸惬意地跟只猫儿一样,一旁偷偷观察的郭婶子忍不住一阵摇头。 这孩子,果然是个心大的,唉……看来她是白担心了。 沈易遥偷偷抿了抿嘴,小小弯出一道弧度,手脚麻利地帮忙做饭。 有了沈易遥来忙活,郭婶子这边基本上就算是退居二线地状态。 虽然在家里的时候,郭婶子很是嘴硬,但真要轮真格的,她做饭的确不如丫儿好吃。 这边母女俩忙着做饭的时候,郭山和顾安勋收拾好了沈父那屋儿,三大一小才到了堂屋里喝姜汤。 小茂子今儿有些欢脱不起来,恹恹地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姜汤。 顾安勋却是喝的很快,几口喝完就去了沈易遥的屋子,见到大木盆还没收拾,他转身去拿盆,分了几回把脏水倒了。 沈易遥听到了动静,眼眸不由睁大,脸上也烧的厉害。 她刚才被干娘吓了一跳,穿好衣服抹好伪装之后,她就匆匆跑进了厨房。 干娘刚才跟她说话,有一堆活儿等着忙活,她就把收拾脏水的活儿给忘了。 其实忘了也没什么,就是等人都走了以后,她再倒就可以了。 可她没想到,顾大哥那么爱干净的人,这个时候去收拾她的洗澡水! 沈易遥一脸蒙圈不在状态的样子,落进了郭婶子眼里。 郭婶子眨眨眼,抬手在沈易遥的面前晃了晃:“哎哎,这是咋地啦?忘啥啦?” 郭婶子以为丫儿是寻思着去镇上买东西的事儿,可能是想起来啥东西没买呢! 刚刚她们俩正聊着媒人礼,她帮丫儿把把关。 丫儿说到一半,忽然就这样了,也难怪她会往这方面想。 沈易遥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我,我好像听见倒水的声音了……” 她指了指自己那屋,有些不好意思。 郭婶子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她打开门看了一眼,郭山坐在堂屋里喝姜汤呢,她又放了心地关上了门。 转回头,郭婶子一脸的笑意:“嗐,小顾收拾呢!你俩都定下了,他给你倒个洗澡水咋了,以后天天给你倒洗脚水那也是应该的。” 郭婶子毫不客气。 就算今儿没看见丫儿真容,这话她也会这么说。 那体力活儿本就是男人干的。 一天天的女人们跟着上山下河田里忙活,还要额外回家喂鸡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就连小日子和怀孕的时候,那也没休息过一天。 在家坐月子能坐满一个月的,不是生了大胖小子担心累着奶水不足,那就是男人疼媳妇,婆家宽厚的了。 就让男人倒个水咋啦? 郭婶子不以为意,把劈柴撤了两根,架在了小锅里。 “下雨天也不能烧太多,炕太热了你呆不住。” 沈易遥被干娘一句话说得更不自在了,人家真夫妻也不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不是?何况他们是冒牌夫妻,搭伙凑合的,是赝品呐! 郭婶子没在意沈易遥的害羞,当姑娘的时候,哪一个都这样,等真结婚了以后,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彪悍。 等沈易遥这边忙完的时候,顾安勋那边早就收拾好了。 郭山没有过去上手,不是他不想,是被他爸给挡住了。 郭山最近被这么拦了好几次,也被他妈说过两回,知道这是让自己避嫌。 沈易遥本来就不是他亲妹子,就算是亲妹子,大了也都要分房隔开,事事都得注意着些呢。 郭山眼见着勋子一次次进出,名正言顺地帮丫头倒洗澡水,想到他们以后会住一起,睡一个被窝……一通直想到以后两人不知道会生几个娃,他一来,一群小孩巴子抱着他的腿喊大舅…… 郭山浑身一个激灵,显然被刺激得不轻。 他再没分神往那边看,门口抱碗,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姜汤。 姜汤里头明明辣中带甜,可他现在却是只能喝出来一嘴的辛辣,那甜味进了他的嘴,甜到发苦,甜到泛酸。 要不是外面下着雨;要不是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心事;要不是担心以后丫头会不自在,还有可能会为了两人都自在一些躲开自己……他现在早就一头又扎进雨里,跑个没影子了。 与他情绪截然相反的,则是顾安勋。 顾安勋现在能够名正言顺帮丫头做点儿事情,心里快要乐开花了。 哪怕是倒个洗澡水,他都跟正在做多么神圣的大事似的,做的一丝不苟。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特性让他连自己的洗澡水都会嫌弃,可他却一点儿都不嫌弃丫头的。 别说是洗澡水,丫头弄脏的雨衣,他都很想一会儿拿着去好好洗洗,给清理干净。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他都怀疑自己的特性是不是好了? 可当他一想自己洗完澡的水时,眉头都会轻轻一皱,他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那么,就只有一点了,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嫌丫头。 顾安勋并不懂心理学,但这并不妨碍他看清自己的心。 这种不嫌弃有多特殊,一般人也许不会有多深的体会。 但对于一个很特性的人来说,他会本能的拒绝一切人一切物靠近自己,却唯独对那一人全然接纳。 就连自己都没办法的特性,都认同了那一个人的存在,并不会对她产生排斥反应。 这是极为神奇的一件事情。 也让顾安勋更加认定了,沈易遥就是他的命中注定,是他前半生苦难中唯一的救赎! 第278章 得了你的记,享福喽…… 饭香弥漫的时候,让郭婶子眼皮子直抽的事情也稍后发生了。 她跟丫儿做的饭菜,竟然被满桌子的人泾渭分明的区分了出来。 且她做的饭菜明显没被动几口。 丫儿做的盘干碗净。 郭婶子怒瞪自家老头子和俩儿子。 可瞪完之后,她自己也有些不自在。 因为她也是专挑着丫儿做的饭菜吃,自己做的,她也没能吃上几口。 郭婶子就纳闷儿了。 明明她做饭跟丫儿都是一个路数。 菜是一样的菜,调料用的也是丫儿的,咋出锅之后味道就能差这老多呢? 她想不通了。 吃完饭之后,郭婶子有些闷闷地拉着沈易遥就进了屋。 沈易遥把背筐也带了进去。 郭婶子看着她把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掏了出来。 里头媒人礼竟然足足准备了八样儿! 这可是很有排面的大礼了! 一般准备一块红布也就算谢过了。 那叫一诺千金。 准备两样的就是多几个鸡蛋,那叫二人同心。 准备三样的再加个喜糖,那叫三羊开泰。 往后就是: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归一、十全十美。 最多也就十样了。 但一般也就一块红布,几个鸡蛋的最多。 谁都想二人同心不是? 像沈易遥这样直接给八样的,真的很少。 郭婶子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却不想沈易遥摇摇头:“这里头还没加鸡蛋呢。” 郭婶子张了张嘴:“那就是九样了啊?” 沈易遥点点头:“我不信十全十美一说,人生总是会美中不足的,期盼着十全十美,最后之后失望。” “我想日子过得顺遂,能得自己的圆满,九九归一不是很好吗?” 郭婶子想了想,点点头:“九九归一却是是个好兆头。” 她一拍巴掌:“丫儿想的周到,像个大姑娘啦!哈哈……” 沈易遥也跟着笑笑,母女俩有说有笑着。 沈易遥还把给小茂子买的零食拿了出来,又把给郭家买的新衣服也给拿了出来。 郭婶子还不等开口,就被沈易遥截胡,抢先开了口:“媒人都给添新衣了,我能不给娘家人也添置一套吗?” 郭婶子这下没话说了。 郭家情况不咋好,一套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只要还能摞补丁,那就还能穿。 平时这些他们也不注意,新衣服隔着几年才能做一件,自己从来不舍得添置。 上次她狠狠心给丫儿买了花布做衣裳,那都是下了大决心了。 本以为还要苦几个月才能缓过劲来,却不想郭山他们上山的收获还挺好的。 郭婶子感叹着,自从认了这么个干闺女之后,郭家的背运好像就翻筲了! 这丫头是有大福的人呐! 郭婶子刚刚就想说,家里有新衣裳,还是这丫头给他们做的呢! 可她的丫儿抢了话不说,那衣裳一拿出来,郭婶子就明白了。 那是四套夏装,丫儿给他们做的还是长袖,这是短袖的。 没了借口拒绝,郭婶子又开始想着怎么能够多贴补丫头点儿了。 沈易遥一下子就看出了干娘的打算,忽然撒娇地往她身上一靠:“干娘,你这是要跟我见外了吗?” “你知道,我现在没爸没妈,你跟干爹就像我的亲生父母一样,你们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了,还有山子哥和小茂子,都没嫌弃过我,对我很是照顾。” “我很喜欢郭家,喜欢这种有人牵挂惦念的感觉,我想尽孝,父母都不在了,干娘就成全成全我吧,好不好?” 小女儿家家的一番撒娇,让郭婶子的一颗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她稀罕地搂了搂她的丫儿,脸上笑着,眼角却是笑出了点点晶莹:“好,好好,干娘不跟你见外,干娘把你当成亲闺女,干娘只是心疼你,怕你勉强着自己,太累啦,我的好丫儿啊,你就是干娘的贴心小棉袄,干娘呀,可是得了你的记,享福喽……” 沈易遥笑着往郭婶子的怀里凑了凑,感受着着难得的温暖,心里也是一阵柔软。 能在异世寻得一场真心对真心的亲情,有多难得,只有经历过十年绝望挣命生涯的人才能懂。 这样珍贵的一份感情,也只有在这样质朴的和平年代,才有幸寻得。 哪怕再往后推迟个几年,经济腾飞个体户遍地开花时,可就再难轻易寻得这么质朴真挚的一颗心了。 不是说没有,只是难寻。 至于等到高考开放之后,她离开了这里,奔向更广阔的天地之后,这里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再归来,这一份亲情会不会变质,会不会生分? 那个都太远了,她无法预知,也不敢多去猜想。 那些目前来说还太遥远,她只想享受当下,多享受一天,多快乐一天,那也是好的。 母女俩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做饭上…… 屋里母女俩的欢脱,听在堂屋几人的耳中,让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几人正坐着把姜汤当茶喝,驱着寒气,也在聊着天。 郭保全一般说话不多,但今天,他慢悠悠地开了口,交代了顾安勋不少事情。 其中,就有包括今天这样的状况,郭保全先是夸了顾安勋的脾气很好,人也稳重,但也点出了他日后如果跟丫蛋儿一起过上了日子的时候,那就不能再让她自己再去镇上了。 来回路远不说,荒郊野岭的地段太多,镇上也有那不是好东西的玩意,哪个村里也不缺氓流。 真有人盯上丫头,她就一个人,太危险了。 郭保全在家里头基本不管事儿,等他知道丫头去镇上,快天黑了才回,还是郭山冒雨跑回去的时候。 郭茂把话带给了他妈,郭婶子不知道丫儿回没回,也是只让郭山出去看看。 郭山拿着伞就找顾安勋去了,俩人直接走了。 郭保全淋了雨不大舒服,吃了药昏昏欲睡,后来就真睡着了,从头到尾都被忽略了一个彻底。 得了信的时候,丫蛋儿都平安回来了,也好歹没让他一起跟着着急上火的,但过来的一路上,也还是后怕担心不已的。 这会儿借着聊天,郭保全把话给说出来了。 他是真担心,顾安勋这方面想不到,这要是真出点儿啥事情,以后再后悔,那不是晚了吗? 所以平时话不多的他,今天也破天荒了唠叨了两句。 第279章 蔫耷耷的小茂子 郭婶子把沈易遥买回来的媒人礼都仔细地归拢了起来,放到了炕梢儿,又看着那一堆给小茂子买的零食,心里酸软一片。 你说你这丫头啊,花这冤枉钱干啥?就是你炒个咸菜,臭小子也照样儿吃的贼香。 沈易遥好笑地看着干娘:“哪能一样嘛,小孩儿都爱吃这个,干娘你可别直接都给他啊,要不他一口气都吃了,该长虫牙啦。” 郭婶子叹了口气:“说的好像你挺大了似的,你也自己留点儿,别都给他……” 沈易遥笑着把干娘的手又推了回去:“干娘,我自己还有呢,还没吃完。” 郭婶子推不过,又仔仔细细把丫儿送的东西,精心地收拢了起来,眼圈有点儿红。 郭家啥条件呀?大柳村的哪家不知道? 自家那衣服,就是不光腚就行的程度,也就山子的衣服算最好的了,那也都是旧的,带几个补丁的。 最好的衣裳,那就是队里凭先进,奖励的白背心。 丫儿这又是给布,又是给做新衣裳的,这才让他们有了新衣裳,都舍不得穿,现在又添了买的成衣…… 看着样式就便宜不了,这孩子啊……把郭家的困难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 好吃好喝照顾着他们一家子,看出来小茂子平时没了零嘴儿吃,被同学笑话了,变着法子给弄零嘴儿,还给买了那老些小人书。 小茂子因为这,在学校里再没被笑话过。 丫儿给她凿的石磨也挺好了,大小合适,她都磨过一回豆子了,他家老头子看得眼热,可惜那个个头太大了,要是小一些,他还能压来磨个药粉。 老头子一直掂对着小让山子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照着丫头的那个,给他凿个石磨出来。 结果来了沈家,就看到了药捻子,一下子就被药捻子吸引了,现在一有药材需要用上药捻子的,他就直接抱过来,一边叫丫儿,一边把活儿就给干了。 丫儿大概是看出来了,前两天就弄了不少制药的工具。 小石磨,药捻子,捣药的石臼石杵,石锅石灶……那一堆的东西,可是成了老头子的心头宝,稀罕的不行,除了丫儿啊,他们谁随便碰都不行。 沈易遥可不想让干娘一会儿抹上眼泪,她可招架不住这个。 于是,她发觉外面没有小茂子欢脱的声音,就拿来转移了一下话题:“干娘,小茂子今儿怎么不欢实呢?是不是着凉生病了?” 郭婶子一下子被拽歪了思绪,也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的确没听到小茂子闹腾,也挺奇怪的:“是不是太困睡着啦?” 沈易遥把背筐递了过去:“外面雨还没停呢,干娘把东西还放这里面,盖着点儿再带回去吧,淋湿了可就糟蹋了。” 郭婶子一听“糟蹋”俩字,推拒的话就没能出口。 沈易遥帮她把东西装好,又盖好了那块小被子,还把顾安勋叠好的塑料袋又给套上了,这才说道:“还是看看去吧,这种天气,小孩子最容易生病了,要是小茂子真不舒服,那今儿就没折腾了,让他们就在那屋睡。” 郭婶子点点头,也不是头回住这儿了,她也想陪陪丫儿。 今天是真的把她担心坏了,但这么大的雨,她也真的不敢深说,万一赶巧儿还有下次,这孩子听话的冒雨往回赶,再出点儿啥事儿,她可不得后悔死? 郭婶子纠结着纠结着也就没有多说,她想着,也不可能总赶上下雨的时候,都有老柳家那么不着调的来家里祸祸人不是? 下次丫儿想去,她跟着点儿也就是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郭婶子也松开了下来,跟着沈易遥一块走出了里屋。 沈易遥一眼就看出了小茂子蔫耷耷的,一点儿精神都没有的样子,可他脸色却是正常的,呼吸也没有发烧生病的人那种费劲和憋闷感。 这是……有心事? 沈易遥只靠学来的望闻问切这一套,就断出了小茂子没生病。 但这小子闷闷不乐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郭婶子就直接的多,直接上前去摸了小茂子的额头,没感觉出来热,又抬头看了自家老头子一眼:“他爸啊,你来看看小茂子这是咋地了,怎么没精神呢?” 郭保全刚才只顾着跟顾安勋说话了,小茂子他早在吃饭的时候就留意到了,看出他那是闹情绪呢,也就没搭理,让他自己消散去。 媳妇问到头上了,郭保全才摆摆手:“没发烧,没犯困,瞅瞅,那嘴撅那么高,也不知道跟谁闹脾气呢。” 郭婶子转头又一看,可不是。 刚刚她摸了一下小儿子额头,这小子本来还没把嘴撅这老高,一碰倒还沾包儿了! 郭婶子点了郭茂脑袋一下,把他脑袋点歪到一边儿去了。 小孩子来情绪的时候,绝大对数的大人要么打,要么骂,小部分会选择当没看到,让他自己消气也就完了。 正的上去哄,上去问,保准这孩子就得没完没了,说不得还得嚎两嗓子吸引更多人的关注。 郭婶子采取的就是不闻不问。 让他自己气着去吧。 沈易遥摇摇头,想上前,被郭婶子拉住了,冲着她摇摇头,让她别管。 沈易遥看了看小茂子,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小茂子这么明显的闹情绪呢。 她又看了看干爹和山子哥。 山子哥在一旁低着头没看她,干爹也是摇摇头,不让管。 沈易遥没养过孩子,也知道,不是自家孩子,不能帮人家惯着孩子,不然这孩子变得不好教不听话了,自己一片好意可能会落下埋怨。 这一点,以前父母还在的时候,就跟她讲过。 至于当时是因为她做了什么事情……时间太久远了,她有些记不清了。 小茂子父母都不让管他,小茂子也不是生病,就是闹了次小脾气,她也就没再上前,反而跟干爹说起了话。 发现干爹身体不大舒服,她还帮他推拿了下,悄然注入了半根光丝,缓解了一下干爹这因为天气影响,而开始要发作的“老毛病”。 郭茂眼见着黑丫儿姐也不过来问他怎么了,心里一下子就委屈了起来,自己在那里闷着,跟个小可怜儿似的…… 第280章 是不是生病了? 沈易遥几次都有些忍不住往那边瞟,顾安勋在一旁也是看到了郭叔儿郭婶儿不让沈易遥管,才也跟着保持了沉默。 可现在小茂子表现出来的这个小可怜儿样子,让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一时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抬头看了看郭山,郭山轻轻摆摆手,做了个没事儿的口型。 顾安勋挨到郭山旁边:“我带他去那屋检查一下他的功课,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郭山眼睛一亮,他咋没想到呢? 他觉得这招可以,于是给顾安勋竖了个大拇指。 顾安勋笑笑,起身拍了拍小茂子的后背。 小茂子无精打采地慢慢抬头,看到是勋子哥,又想趴回去。 顾安勋在他耳边低声说:“走,咱俩去试试你黑丫儿新打的书桌去。” 小茂子耳尖一动,有点儿心动。 顾安勋看出来了,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伸出手双手一抱,就把小茂子给抱了起来。 忽然腾空,也把小茂子给吓了一跳。 不过勋子哥抱他的时候,可不他哥手轻多了,一点儿都不疼。 小茂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顾安勋给抱到了沈父那屋,安放到了书桌前。 书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堆了整整齐齐的书。 顾安勋刚才洗澡的时候就看到了,但是没有仔细看。 现在再看过去,那是从一年级到高中的课本一套,按照顺序码放着的。 小茂子刚才在这屋的时候,就蔫耷耷的,也没到处乱看的兴致,也是这个时候坐到了桌前,才留意到那一排书里头,有好多他看着眼熟的。 “咦?那不是我们正学的课本吗?” “还有那个,那个,那是我之前学过的。” 小茂子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顾安勋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一分。 他看着那些书:“把你现在学的书拿出来,我看看你们学到哪里了?” 小茂子眼里藏着新奇,闻言伸手小心翼翼地从书架上抽出了他真在学的语文数学书。 然后一翻半本,就翻到了他们正在学的部分:“呐,学到这里了。” 小茂子指着,抬头看向了顾安勋:“勋子哥,你还会吗?这些?” 他很期待勋子哥能给他讲题,他有很多题都不会做,语文就是死记硬背,他背了个稀碎。 顾安勋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拿起他手里的书看了两眼,就开始给他讲起了知识点。 小茂子听得很认真,神情也越来越专注,把刚刚为什么不高兴都给忘到了一边。 等听完了勋子哥给他上的课,小茂子已经雨过天晴,咧嘴笑着,一脸崇拜地看向了顾安勋:“勋子哥,你比我们老师讲的好多了,老师讲的我就没听明白,你一讲我就会了。” 顾安勋摸了摸小茂子毛茸茸的头:“还有哪里不会的?” 小茂子摇摇头:“这节课的东西我都会了。” 顾安勋挑眉:“哦?是吗?那把课后作业做了我看看。” 小茂子一下子就蔫了:“啊~~~~?” 拉着的长声里,是满满对课后作业的怨念。 顾安勋忍着笑,督促着小茂子把题给做了。 小茂子磨磨蹭蹭着想要找借口,哪知,他哥忽然进来,给了他一个暴击。 “哎我忘了,你作业我给你带过来了,别想借着跑这来就不做作业。” 小茂子一声哀嚎。 顾安勋这下子不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郭山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呢,要不也不能这么及时把作业给送进来。 他也跟着一通乐,在他弟一脸的怨念中,潇洒转身,继续去听他爸讲故事去了。 小茂子扁扁嘴,但也知道作业必须做。 何况旁边还做个临时老师呢! 小茂子苦逼地开始动笔做作业,只不过写着写着,他忽然就收起了一张苦瓜脸,动笔的速度也平稳且快速了起来。 等他写完作业,发现他爸和他哥都没来叫他走,他有些慌了,这是要把他扔下不管了? 虽然待在黑丫儿姐家,他觉得比自己家里好,处处都好,但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这没一声交代就把他扔这了,还是让小家伙有种被抛弃的惊慌。 只是,等他推门跑到堂屋,发现大家都在,还在堂屋坐着说话呢。 小茂子刚刚还慌乱的心,一下子就稳当下来了。 郭山看到他急急跑出来,以为他尿急,上前一把操起小家伙,就给拎到了厨房的脏水桶旁,还小声说着:“鸟准儿啊,嗤外面就揍你。” 郭茂:??? 郭茂:…… 被他哥误会了,郭茂有点儿小尴尬,不过他也的确半天没嘘嘘了,这会儿还真有。 于是他干脆借着上厕所化解尴尬。 等他尿完,郭山却是又皱起了眉头,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尿怎么少了?” 郭茂才提好了裤子,就又被他哥拎到了他爸面前,又听他哥说道:“爸啊,你个小茂子瞧瞧,他这没精神尿还少,是不是病了?” 郭保全闻言也严肃了神色,把小茂子接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翻来覆去地仔细瞧了瞧。 有时候孩子病了,可不一定会发热。 小茂子被弄得痒痒的不行,嘎嘎笑了起来,他扭来扭去的直躲。 一边躲一边还嚷嚷着:“啊哈哈哈哈哈……我没病,我真没病,我好着呢,那也不难受,撒尿还管多少啊,咋管那么宽?” 听着他的笑声,看着他又恢复了活力,大家都松了口气。 刚刚说着别管的郭家三口,其实刚刚都竖起了耳朵偷听那屋的动静,关注着小茂子的情况,想看看这孩子能不能很快就好转过来。 如果很快就好了,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如果不行,那就得仔细留意着些了。 这孩子有事儿,一般都不愿意跟大人说,自己生闷气也不是一回两回的。 他们都是表面不管他,然后观察着,把事情弄清楚。 如果是这孩子自己闹腾,那没人理会很快就会好,也不需要他们多做什么。 但如果是因为被人欺负了,导致孩子心理有了疙瘩,受委屈了又自己闷着,那就得大人给他出头管一管了。 小茂子小时候被欺负,出头的是郭婶子。 等他长大一点儿了,郭山也支棱起来了,成了这一片打架很出名的孩子王,给弟弟出头的事情,也就落到了他头上! 第281章 还是这样好 今天他们睡醒的时候,小茂子还是很欢实的,还嘎嘎笑着想接房檐的雨水玩,被说了一顿呢。 下午的时候,等不到他哥回来,这孩子就有点儿不对劲儿了,一直在问:“我哥咋还没回来呢?啥时候回来啊?” 等天都黑了,山子回来后,这孩子又忽然不说话了,就蔫耷耷的跟个小可怜似的。 山子听说小茂子一直念叨他,还挺乐呵的,结果跑过去逗弟弟,就得了一个后脑勺。 郭山知道自家弟弟闹情绪,逗了也不笑,干脆没再理会,让他自己缓缓去吧。 这一缓就缓到了现在,小茂子依旧闷闷不乐的,看着就愁人。 郭家夫妻俩都开始怀疑,小茂子是不是在学校被欺负了,所以才找他哥?可他哥迟迟不回来,这小娃子就生气了? 眼见着小茂子的情绪好起来了,这个时候基本是问什么就会说什么,郭婶子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 郭山忽然一笑,一把抱起了小茂子,就把人又带回了沈父那屋。 顾安勋挑了挑眉头,打算起身出去,给兄弟俩让地方。 郭山“嗐”了一声:“你就坐那吧,没事。” 顾安勋这才坐在书桌前没动。 他手里正翻着一本高中的教材,只是郭家兄弟俩进来之后,那一本教材,他就一直没再翻页。 郭山挠着小茂子的痒痒肉,逗得小家伙笑得嘎嘎的,还佯装很凶,咬牙切齿地“逼供”:“说,刚才撂脸子给谁看呢?嗯?” 小茂子一边躲一边笑,一边求饶着说道:“没,没给谁看,哎哟……哈哈哈哈哈哈,哥,亲哥!好大哥,别挠了,哈哈哈哈哈……” 郭山不依不饶:“没给谁看是给谁看的?嗯?来你黑丫儿姐家,你还这样,你让人多心不?你黑丫儿姐心里不好受了咋整?嗯?” 小茂子哈哈的笑声顿了一下,还是受不了的又笑了起来:“我,我没,我哈哈哈哈哈……我就是……哈哈哈哈,哥你别挠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郭山这才停了下来:“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茂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嘎嘎又乐了一会儿,才缓了两口气,算是把这一口气儿给喘匀了。 他对着手指,低头噘着嘴:“我,我没跟谁闹,我就是跟自己较劲儿来着,早上要是我跟黑丫儿姐一起去就好了!起码有我在,我还能保护黑丫儿姐呢!” 郭山闻言嗤笑了一声:“就你?要是你跟去了,你黑丫儿姐今天可能还真回不来了。还得特意多花钱,带着你住接待所。要是你闹着要回家,她还得背着你回来,指不定累成什么样儿了,呵!” 郭茂闹了个大红脸,怒瞪他哥:“那哪能!我这么省心,我现在打架……唔!” 郭茂一下子捂住了嘴,发觉自己一个不小心说秃噜嘴了。 郭山挑挑眉:“诶嘿?你小子,人不大,还学会打架啦?跟谁打的?挨削没?我瞅瞅……” 说着,郭山就要去掀郭茂的衣服。 郭茂嘎嘎笑着躲开了:“哎哎哎,哥,你别闹!哈哈,我才没你那么笨呢,打个架还得挨削!” “嘿?小兔崽子,你哥我打架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敢笑话我了是吧?信不信我抽你啊?好久没挨揍了是吧?” 小茂子又把嘴捂上了,不张嘴在那里“唔唔唔”的说着什么。 顾安勋在一旁看热闹,是一句都没听懂。 郭山不愧是亲兄弟,只听了个音儿,就知道他弟说什么呢! 他在那里对答如流,看得顾安勋是叹为观止,不住地佩服着。 把小茂子的心结问了出来,郭山才偷偷凑近郭茂的耳朵:“刚刚你可是让你黑丫儿姐跟着担心了,去道个歉,哄哄去。要不你黑丫儿姐以为你不喜欢来这了,该躲被窝哭鼻子了。” 郭茂一听,当场就急了! “我,我才没那个意思呢!我真不是,我就是……哎呀!我找黑丫儿姐去!” 说着,小茂子慌里慌张地跳出了郭山的桎梏,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顾安勋给郭山比了个大拇指:“还是你会哄弟弟,厉害!” 郭山被夸,咧嘴一笑:“我还不如你呢,一个讲题就把他情绪都给消了,厉害!” 郭山回了个大拇指。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都转头看向了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郭茂急吼吼解释的声音传了进来,还有丫头温和包容的声音,听得二人心中都是一暖。 跟他们想象中的一样,丫头就像是小太阳,总能温暖着每个人的心。 小茂子出去没一会儿,就鼓着一边的腮帮子回来了。 郭山明知故问,还故作一脸的惊讶:“咋?你黑丫儿姐给了你一电炮啊?这咋还肿了呢?嗯?来来来,哥瞅瞅!” 小茂子躲开他哥伸过来的手,一下子跑到了他勋子哥身边,才反驳道:“才不是呢!黑丫儿姐才不舍得打我呢!这是糖!黑丫儿姐给我的,没你份儿,哼哼哼哼……” 郭茂冲着他哥扮鬼脸,郭山也回了他弟一个鬼脸。 兄弟俩皮得不要不要的,屋子里再没了消沉的气氛,重新又回到了往日的欢脱氛围中。 沈易遥听着里屋的动静,看着干爹干娘放松的笑着,也跟着会心一笑。 她还是喜欢这样的一家子,一起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真的很温馨,很让人贪恋。 沈易遥本来还想留人住在这边,郭婶子没啥意见,看了看老头子和儿子。 郭保全却突然摇了摇头:“咱还是回去吧,下雨天家里不点火熏着,受潮了灶不好烧。” 郭婶子听出来这只是借口,也不知道自家老头子忽然拒绝是为啥? 不过他难得开口一回,她也没卷了他的面子,跟着应承了。 沈易遥看出了干爹干娘有话藏着没说,她也没追问,只是把顾安勋擦洗干净的雨衣拿了过来,给小茂子裹上了,又拿伞打算送一送。 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这雨还没停的意思,也不知道要下多久,河套的木桥也好,石头垫脚也罢,都又湿又滑的。 干爹干娘这个时候还要回去,她是真的有些不放心。 可她要送,却是谁都不让她出门。 郭山和顾安勋都说了有他们呢,让她放心。 沈易遥只好送到了大门口就回了。 一屋子人走后,家里一下子又冷清了下来,沈易遥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向着后园子而去…… 第282章 给雷子母子三个挪窝 后园子的狗窝里,雷子和两只小狗崽蜷缩在一起。 小家伙比较皮,被雨水淋湿了,雷子正在给它们取暖。 沈易遥无语地叹了口气:“不看着点儿你们,你们是不是想明天都生病啊?来,跟我走。” 沈易遥打了个手势,说了句:“跟。” 雷子“唰”一下起了身,摇晃着尾巴,跟在了沈易遥的身后。 两只小的那就是跟屁虫,妈妈走了,它们就坠在了妈妈身后,跟着摇摇晃晃地去追妈妈的尾巴。 沈易遥把一大两小带进了屋子。 才进堂屋,雷子就想甩水,被沈易遥制止了。 她指着雷子:“坐。” 雷子哪怕身上湿着不舒服,也没再动,乖乖坐下。 沈易遥对它说:“不行哦,甩的哪都是,我收拾可是很累的。” 雷子没听太明白,这话太复杂了,它疑惑着歪了歪大脑袋,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了嘴边的雨水。 沈易遥忽然一挥手,释放出一片空间,把雷子母子三个给扣在了里面。 她想试试空间冒出来的洁癖属性,除了她之外,还能不能用在其他活物身上? 事实证明,是可以的。 雷子和两只小家伙被定格,然后一身的脏污和水,都被空间排斥了出来。 沈易遥学了很久的控制,才没让空间那个小暴脾气,再把脏东西到处炸了。 从一大两小身上隔离排斥的脏东西,被聚拢成了一个球。 沈易遥开了门,手一挥,那一团东西就跟丢沙包一样被抛进了院子。 “啪”的一声,脏东西在院子里炸开,随后在雨水的冲洗之下,快速的散开,向排水沟流去。 处理好三只,沈易遥解开了空间禁锢。 雷子只感觉头顶落下了一只温暖的手掌,拍了拍它的狗头,熟悉的舒适感自那只手传递到它的全身。 雷子舒服地往那只手上蹭了蹭。 沈易遥笑着,撸了一把狗头。 干洗的效果还挺不错的。 雷子身上的毛发蓬松柔顺,刚刚的处理,连除跳蚤、杀菌,都一步到位了。 她带着一大两小进了自己的屋子,找了旧了的小被子,拿出去同样方法处理了一下,就铺在了炕沿边的地上,当成了它们临时的窝。 这种天气,雷子年纪大了,在再外面受风受潮,百分百会病倒。 沈易遥也是刚刚才想到忘记喂它们了,才顺带着想起了这一茬。 沈易遥让雷子带着俩小的,老实趴着,不许拆家。 雷子得了一根光丝,灵智更高,这回听懂了,主动趴到了小被子上,还唤着俩孩子过来。 有雷子看着,沈易遥也放心。 她转头进了厨房,把捡漏得到的野猪拿出来处理。 一刀一刀拆骨剁肉的声音,吓得两只小的一颤一颤的。 它们看着妈妈,眼里都有害怕。 它们闻到了血腥味儿,那劈砍的动静,就好像是杀猪儆狗。 它们害怕自己会不会不听话了,也被抓去那边屋子里给剁了啊? 雷子很人性化的一爪子拍在了两只小家伙的头顶,然后把他俩往自己的怀里扒拉了两下,又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枕头,将自己的大头放在了两个孩子的后背上。 两只小家伙承受着妈妈的重量,反而感觉安心了不少,还往妈妈的怀里拱了拱。 虽然已经断奶了,可它们依旧喜欢凑在妈妈的肚皮上,只有贴在妈妈的肚皮上,才会让它们感觉到安全。 沈易遥大概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才把两头猪都下了锅。 先濯掉血水,加了足量的葱姜蒜大料去腥增鲜。之后存起来,想做什么,拿出来直接就能用了,省心,方便。 等两大锅的肉处理好,沈易遥又把猪下水处理了一下,给雷子母子三个拌饭。 半洗脸盆的拌饭,三只吃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等三只都肚皮鼓鼓的时候,盆里连一块残渣都没剩下。 那光可照人的程度,沈易遥连刷盆都很省力气。 喂饱了三只,沈易遥又给它们在盆里备了凉白开。 沈易遥掐腰看着三只,想着还差了什么,就见一只小不点蹭到了墙边闻了闻,抬起了腿。 沈易遥眸子瞪大,一把把那小东西给扣在了空间里! 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她的屋子里就要满是骚气了。 还好她出手及时。 在空间里被定格住的小家伙,眼神里还透着茫然和想标记新地盘的兴奋。 沈易遥干脆把两小只都给收进了空间里,然后走了出去。 雷子发现自家孩子不见了,眼神慌乱地看向了小主人,它低低呜了两声,疯狂摇着尾巴,讨好着她,想让她把它的俩孩子还它。 沈易遥摸了摸它的狗头:“放心,一会儿就还你,我先给它俩弄个厕所去。” 雷子明白小主人不是要吃了它们,也不是要把它们送人,这才安心地又趴了回去。 它还是第一次睡在这么柔软的垫子上,小主人对它可真好! 沈易遥出去没多一会儿,就弄了一张小木床,和两个狗厕所出来。 等明天再弄些沙子回来,基本就齐活儿了! 沈易遥把还翘着腿的那只小调皮放出来,直接让它落在了狗厕所上。 “哗哗”的声音落在了狗厕所的侧板上,顺着侧板落进了镂空的底板水槽里。 另一只被放进了另一个深盆的狗厕所里,那小家伙也在里面闻了闻,转了两圈就蹲了下去。 沈易遥揉了揉额角,还好,都赶上了,这要是拉在屋里,她可能会抓狂。 这里可没有地板,地砖是有缝隙的,她可不想用自己的空间来处理狗的排泄物。 不用空间又清理不干净。 幸亏她见机的快啊! 沈易遥再三庆幸,而后叫来了雷子,教雷子上这两个厕所。 确定雷子自己会用了,它又让它监督两个小的,只能在这里上厕所,上到别的地方,她就要炖狗肉了! 一听炖狗,雷子脖子很人性化的一缩,眼睛也满是无辜。 沈易遥就是口嗨吓唬狗的,见到有效果了,她这才搬着床进了屋,把小木床摆放好,又把小被子铺了上去。 她又在屋门上开了个小门,用绳子固定上,让雷子带着两个小家伙来回钻了两回,让它们适应一下。 最后,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给了两个小的每只半根光丝,看着两只小调皮眼睛变得更亮,更精明之后,她这才放心把俩小家伙还给了雷子,让它好好管教着! 第284章 这一招叫无声胜有声么? 整整十条罪证,罗列的有理有据。 村民们都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没想到柳家靠着职权的便利,竟然做了这么多的坏事! 简直不可原谅! 那些被薅走的利益,可都是他们大家伙儿的! 因为柳建国顺手牵羊,哪怕一次只有一两斤粮食,一块毛巾,一块香皂,几根蜡烛。 可禁不住次数多啊? 这一次次的积累起来,一个月下来是多少? 一年下来是多少? 何况,他在任,可不是一两年的事情。 怪不得柳家那么风光体面,原来是靠着吸他们大家伙儿的血富裕起来的! 贪还不算,柳家为了能够贪的更多,私下里四处找关系,搞破坏。 大柳村有两次没有评上先进,原来都是柳家捣的鬼! 还有沈家的事儿,原来不止是六丫那对无媒苟合的玩意惦记着沈家。 六丫敢拿石头去砸人家黑丫儿的后脑勺,也不仅仅是为了李继东,后面还有柳家的手笔。 本来柳家算计的是黑丫儿死了之后,接收沈家的大瓦房。 刘家敢跟他们抬杠,那也就是放点儿瞎话出去,正好借机会把刘家拉下台,一举两得。 一个沈家算啥? 人家连大柳村都要一并攥进手心里,当真正的土财主!土皇帝! 还有孙家沟的事儿,孙家沟来找麻烦,也是柳家在后面撺掇的。 最近一次,孙家沟一群人抱着孩子过来,原来是因为柳建国去打听孙家人去哪了,还打了人家孩子,才被一群家长们找上了门来。 这事儿也就这么被捅破了窗户纸,抓住了这个内贼。 就这些还不算完,还有柳家老二丢脸丢到了镇上去,在镇大队也挂了名号。 腐败罪啊,收人上供,拿人好处不办实事,让人举报了……呸!可真不要脸! 柳家害村长一家也好,害沈家一家也罢,哪怕是柳家去忽悠孙家沟来干仗,都没让村民感同身受。 只是觉得还有这样的人,这么可恨?让后再同情一下被害者也就完了。 真正让他们愤怒的,是柳家贪下了他们多少钱粮;是谁谁谁家的小子被柳家利用;谁谁谁家成了柳家手里的一把刀,用完就扔那种。不仅啥好处都没得到,还被撸了评先进,得劳模,挂花牌的机会! 光荣跟自己不沾边不算,这年头被通报批评,可是十分丢脸的事情。 丢人丢到了大伙儿面前,那都得被人戳弯脊梁骨,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也就是这些个跟自己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事情,真正挑起了众人的怒火。 到陈词总结的时候,上一次的提议又被翻了出来。 把柳家赶出大柳村! 公平起见,依旧选择大伙儿投票决定。 只是,这一次村民们都被提前拱了火,看柳家都跟看仇人似的。 就连柳家人都不敢再说留下的话,生怕自家人走的慢了,可能就会被人闯进家里来,一人一锄头,把他们全给打死。 行刑的权利不在村里了不假,但刘家这一次狠就狠在了这里。 在柳家人看来,大柳村的村民们,就是一群没脑子的东西,最好糊弄不过。 以前,这些好糊弄的玩意,是柳家手里最好的攻击武器。 可现在,这刀子调了头,直指向了柳家。 大山里的村子都很排外,上头了可没那么服管教。冲动上来真干了什么,想遮掩也太容易了。 这种有着猛兽出没的山里,出个意外有多难? 也正是如此,柳家一直走的就是让刘家和沈家惹众怒的路子。 只要惹了众怒,什么理不理的,那都不好使。 跟一群本来就没脑子的玩意讲道理? 他们只讲自己的道理,可不会讲你的道理。 就如眼下,柳家一大家子站在这里,被全村人给围住了。 他们表面上还要装出很不服,自己被冤枉的模样,实际上心里都吓坏了。 眼下的情况,一个处理不好,他们怕是小命儿难保。 可柳家人并不是团结一心,凝成了一股绳的。 本是只看利益不认人的一家子,又怎么可能心齐? 这里头,表现最突出的当属老三一家。 柳爱国被媳妇往后拉,拉到了自家这边,让他护着些孩子。 这种时候,也唯有自家男人过来站在这儿,才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柳爱国也是想到了自家一家子可是清白的。 那十大罪状里头,老爷子在列,大哥二哥也在列,六丫在列,这些可跟他们没关系。 这个时候,他也不想柳家不分家的事儿,更不会想着大哥二哥拿回来的好东西,他一样都没少分。 他张嘴就开始把自己往外摘:“哎哎,看什么看?看我干嘛?那些事儿我可没参与过,我也没那个本事!你们看我也没用,有本事你们找我大哥二哥对峙去啊!” “啪!” 柳爱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巴掌扇得脑瓜子嗡嗡的,整个人在原地转了两圈半才停了下来。 柳爱国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吼:“你给老子闭嘴!不会说话就别吱声!你那说的什么屁话?人家泼脏水,你还真接着咧?!” 柳爱国一惊,是他爸的声音! 柳爱国本能地一个激灵,害怕地闭上了嘴。 但脸上的疼痛,又让他反应了过来。 他捂着脸,懵登着四处找他爸的身影,又转了大半圈儿,才对上了他爸赤红阴鸷的眼睛。 看到这双眼,柳爱国几乎就要出口的反驳,当即哑了火。 多年养出来的,对他爸的惧怕,不是一个巴掌,一场乱子,就能轻易抹消掉的。 沈易遥在一旁看着这出闹剧,还挺期待的看着柳老爷子,想着他还能不能再搞出点儿新花样来? 柳建国被抓走还是个开始,这件事儿可没这么容易就完。 她要的是大柳村彻底消停下来,可不会让柳家就这么轻易地逃了。 为了不辜负柳家故意送人头到她手里,她也得做到斩草除根不是? 沈易遥好整以暇地等着柳老爷子出招。 却不想。 柳老爷子身体晃了晃,忽然就倒了下去。 沈易遥挑眉,她眼力不错,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柳老爷子根本不是气晕的,也不是什么病发作。 那呼吸都不对,一看就是做了下准备,才翻个白眼儿吓唬人呢! 她有些想笑了,柳老爷子刚刚愤恨看向大队长和村长的那一眼很细节啊…… 这一招叫无声胜有声么? 第285章 犯蠢三兄弟 柳老爷子这一晕,还在晕倒之前看了那样悲愤交加的一眼,效果果然不俗。 沈易遥很明显的看到有不少人的眼神,都变得迟疑了起来,好似觉得自己的怀疑错了,冤枉了好人。 这种事情,还是需要铁证如山,才能让众人信服,才能让大伙儿不再摇摆不定。 沈易遥清楚这一点,刘村长更是清楚这一点。 所以,在罗列的罪证念完之后,看过了大家的表决,他的重头戏也在这个事情开锣了! “乡亲们,通知们,我知道你们有的人听到这些,知道一些实情,但绝大多数人都被蒙在了鼓里,被柳家欺压了这么些年。” “今儿个,既然是表决大会,那是自然要给你们一个真相,一个交代的。” “目前,柳忠国,六丫,孙嘎子,破五,都已经被逮捕。柳建国会被抓走,正是他们招供了,派出所才会按章办事,依法抓人!” “下面,我们请受害者和证人上来讲上两句哈,都安静,安静!” 下面的嗡嗡声,因为刘村长的两句安静,真的安静了下来。 他们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这里头谁是受害者,谁又是证人? 等有人走出来的时候,众人震惊了! 嚯!好家伙! 这么多的吗? 而等这些人一个个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还有他们脸上或愤恨,或悲恸不已的表情,在跟柳老爷子那个一比对,柳老爷子的那一眼就显得很虚伪做作,不那么真实了。 也唯有看到真实的难过,真实的愤怒,才能看得出柳老爷子之前的那一个有多虚假。 假的就是假的,演的就是演的。 村民们有种被愚弄了的愤怒,偏偏柳家老三还在不合时宜地叫嚣着。 “他们都是放p!根本没有的事儿,俺们老柳家才是大柳村最老的住户,大柳村以前就是柳家村!你们凭什么赶俺们走?你们都是后落户来的,凭什么占了俺们老柳家的村子,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们这些外来户才该滚犊子!你们这些强盗!你们这些不讲理的土贼!” 柳爱国的每一句话,都还带着老柳家是大柳村大姓的自傲,和他们曾是大柳村土皇帝的高人一等,和外来户就该忍气吞声的理所当然。 这让激怒了所有不姓柳的所谓“外来户”,大柳村什么时候加过柳家村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曾经柳家还是村干部的时候,他们每天过的都是个什么日子。 吃了上顿没下顿,发粮的时候,从来都是缺斤少两的,就没真正拿过足斤足两的粮食。 一年到头,除了熬稀饭都不够的那点儿粮食,他们是一点油腥都没见着过。 河套里的小鱼小虾根本不够打牙祭,何况那些都被说是公家的,他们抓了也塞不进自己嘴里,都得上交队部。 柳家有没有真的上交到镇上他们也不知道。 水库的大鱼,那更是不准他们看上一眼。 他们按季去打捞回来,也全都得上交,一片鱼鳞都留不下。 还记得那个时候,有孩子馋的不行,他们也就敢偷偷刮渔网上的几片鱼鳞,回家给孩子熬个汤,就就味儿,那也算是喝上鱼汤了。 那个时候,他们是真的扒过树皮吃的,饿的不行的时候,苞米杆都是美味。 后来刘家出头了,柳家被赶下台之后,发粮再没短他们的斤两,河套的鱼虾他们可以随便捞来吃了。 刘村长带着他们不饿肚子,刘大队长更是以身作则,带着他们上山下河,夏天吃肉,冬天有粮。 水库里头除了不准他们用网大范围的捕捞,想吃鱼了,他们是可以去钓鱼的。 也是刘大队长上任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揭不开锅的情况发生,谁家困难,都会得到扶持。 但谁家好吃懒做的,那赊欠东西可不好使,想打白条?那得走工分,得看表现,得凭先进,得是劳模! 农民别个不行,那还是有一把子力气在的。 不就是吃苦耐劳那点事儿吗? 那不就是他们干惯了的事情? 自从柳家被刘家轰下台去之后,大柳村一年比一年的光景好,一年比一年有盼头了! 柳爱国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会让大伙儿回想起那么多不想再回首的日子。 也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初心。 曾经的他们,不是现在这样的。 每天吃饱喝足了就跟着一群爱嚼舌头的一起说道这家,讲究那家,嫉妒人家有自己无,笑话人家傻其实自己也不精…… 想想曾经的自己,再想想现在的自己。 那个时候,能吃上一顿饱的,可以信誓旦旦说自己三天不饿,腰上扎紧了骂声,背后多喝两瓢井水,也能扛着肚子里直抽抽地干完一天的活儿。 可是现在呢? 当年他们想也不敢想的日子到手了,一天天的舒坦起来后,他们都成什么样儿了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变成了这样的呢? 有人沉默,有人想到这些之后,心里发慌,继而转移了这种情绪,变成了怒火,转嫁到了柳家人的头上。 …… 是谁先动的手,已经无从考证。 反正柳家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村民们包围,一阵拳打脚踢猝不及防地招呼了上来。 无论男女老少,一拥而上,一个个的义愤填膺,都身化正义,给了柳家人正义的审判。 还在叫嚣的柳爱国,因为叫的最欢,也被大家伙儿重点关照了一番。 这不是一个两个动了手,所谓法不责众,何况是柳家自己作死? 没有柳爱国那几句话点了炮捻子,大家心里有气也不好发作,也许还能集体给柳家来个“欢送会”,大家会一起送他们离开大柳村,这事儿也就结束了。 可先是柳老爷子非得摆出一个胜者为王败者暖……呸!败者为寇的悲愤来。 后又有柳爱国这个过惯了好日子,也是柳家的老疙瘩,被养得缺根筋,不会看局势,只认自己那点儿既得利益得失的卖蠢。 沈易遥在旁边看的直乐呵。 柳家可真是能人辈出啊? 先有柳建国脑抽送人头,后有他哥贪得无厌东窗事发,现在又有他弟卖蠢惹众怒。 沈易遥看的清楚,柳老爷子一开始是装晕,现在是真的被气晕了过去。 生了这么三个儿子,柳老爷子的“一世英名”算是彻底毁了。 简直是……大快人心呐!哈哈哈…… 沈易遥由衷的感叹了一番! 第286章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家一大家子因为柳爱国被狠揍了一顿,是真的差点儿被脑瓜子削放p了! 刘村长在那挥舞着双手,像是在拦着,但他一步也没上前。 如果有人仔细去看,还能看见他嘴角微微勾起的一点儿弧度,还有他眼里那一丝藏不住的大快人心的解气。 刘大队长也是个差不多的状态,也是劝了,只是口头上说说,手都没抬,但那句“别闹出人命来”,声音最大。 大家伙儿基本就懂了,下手都还挺有分寸的,起码保证自己那一拳一脚,绝对不会把人打死。 一群人的群架打的很有技术水平,愤怒归愤怒,却不会真的不管不顾地出手。 那个水准控制,一看就是在家里操练鞋底子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怎么打很疼,又不会把人打伤,那是拿捏得妥妥的。 在家练这个,那是担心打坏了孩子,在外用这个,那就是担心打人打出毛病来,那得赔得倾家荡产。 这操练鞋底子,也不是瞎打一气,也是一种特色,一门学问。 有句“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一直经久不衰地流传了百年之久,就连末世之后,沈易遥还听到过有人在说。 只是那个时候,生个孩子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新生儿诞生,那都是金疙瘩,别说打了,自己的孩子,自己都可能看不到几眼。 孩子出生就被医疗机构给扣下了,基本在孩子激发异能之前,那都是温室里的花朵,跟坐牢一样,父母探视还需要预约时间。 不过,能生一个健康的孩子下来,那也是福利待遇很丰厚的。 而真正能够怀上孩子的,基本都是那些没有异能的幸存者,那些看似普通人的存在,才是末世里最微末的希望。 想到末世的艰难,再看到眼前这些鲜活的真实的面孔,看着他们的喜怒哀乐,都会让人觉得很幸福。 凡事都要有个对比。 沈易遥心中的对比跨度比较大,所以她也更加容易满足。 那些个让本土土著们觉得为难的事情,放在她这里,只不过就是生活的调剂罢了。 也唯有尝遍这些个酸甜苦辣,生活才会更加的有滋有味。 那些个诋毁;那些个指指点点;那些个善意;那些个恶意;那些个贪得无厌;那些个无私奉献等等等等,发生在她的眼前,她并没有觉得他们都是该死的,并没有想过什么杀伐果断,睚眦必报。 除非必要,她待绝大多数人都是宽和的。 没有真正见到过末世,没有真正体会到绝望,没有真正在死亡线上挣扎过,是无法体会到生命的可贵,没有办法真正的理解他们这些活在地狱中的人,都在渴望着什么。 也许有些人依旧可以在末世活的很好,可以爬到很高很高的位置,一生都在为了名利不断地踩踏着尸骨往上爬。 可她并不是那一类人中的一员。 她只是一个底层的,异能平平的绝大多数底层幸存者中的一员。 放在和平年代,就只是平平无奇地小市民而已。 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有的,只是仙妖不忘初心,期望好好活着罢了。 可惜,末世的她尽了自己的本份,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但她再睁眼,却被送到了这里,由此也可以证明,好人未必没好报吧? 看到了这里的青山绿水,呼吸到了这里的新鲜空气,品尝着无污染的绿色天然食品,有了亲人朋友,有人关心,有人在意。 这是她做梦都很难再梦到的天堂,哪怕有人释放着恶意,有人当面骂她,她都能开心的笑成一朵太阳花! 能够从地狱里爬出来,重回人间,被人指指点点说两句闲话又算得了什么? 挨两刀那都值了啊! 沈易遥这样的心态,不是同样从末世里混过十年的底层小弱鸡,是根本没有办法理解的。 所以,她此时看着柳家挨打的时候,还能一脸平静露出微笑的样子,也是没人能够理解的。 人群乱起来,郭家就靠近到沈易遥这边来,把她给护了起来。 在郭家找过来之前,顾安勋就先一步挤过来了。 顾安勋看到沈易遥的平静,眼眸闪了闪,没有说什么。 郭山看到了沈易遥嘴角轻勾的笑容,却是嘴直的直接问道:“丫头,你不去打两下啊?看看就解气啦?” 沈易遥眨眨眼:“这不是有这么多的叔伯婶子们帮我出气呢?我这小身板还是别往里头挤了,影响大家发挥。” 这话让郭山乐不可支,笑得好几次都没躲开拥挤的人群,被挤得踉跄了好机会,才找回了平衡,却还是在笑着。 “哎哟,不愧是文化人,这小词儿整的,你就说你不愿意跟堆人一起挤不就完了?” 沈易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往人堆里钻多不像话?干娘看见了,肯定又要说我啦~!” 郭婶子正拍身上的灰呢,闻言嗔了沈易遥一眼:“你还知道啊?知道就老实点儿,别让俺们着老胳膊老腿的多操心。” 沈易遥笑得更欢了,“哎哎”答应着。 顾安勋觉得那个声音特别甜,甜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忍不住动了动喉结,往沈易遥的方向瞟了一眼,又瞟了一眼。 见她又被别人挤到了,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一把。 沈易遥笑得花枝乱颤,站的不怎么稳当。 感觉到有人挤过来,她就想退来着,却不想顾大哥出手还挺快,她本来能连他的手一起躲过来着。 但为了不让对方太尴尬,也算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她躲了一半又停住了。 这一停重心就更不稳了。 再被顾安勋那一带…… “哎哟!” 郭婶子在一旁看得低呼了一声,郭山也是瞪了瞪眼睛,高保全老脸一红,转过头去当没看见。 沈易遥只感觉嘴上热热的,软软的,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 顾安勋一时间也有点儿懵了,回不过神来,或者不想回过神来。 他,他只是看自己莽撞,差点儿把丫头拽摔了,就一弯腰把人接进了自己怀里,却不想还有这样的意外! 他……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一刻,顾安勋心里那头雄鹿满血复活,差点儿撞破他的心房跳出来! 第287章 柳家下场 沈易遥反应过来自己碰到的是什么时,“嗖”一下躲开,一张脸像是放在炉灶上的开水壶,“哧哧”冒着热气,眼见着就要鸣笛示意,水开了! 可惜,她脸上有那一层遮挡,完全看不出来区别。 顾安勋眼见着丫头躲开,唇上的温软热意消失,他的心也有一瞬的失落和不舍。 他眨眨眼,脸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窜起了一层薄红。 郭婶子趁机把沈易遥拉到一边去了,又把郭山推到了顾安勋身边,做了个“有效隔离”。 且郭婶子也当没看见似的,开始拉扯起了别的话题来,避免这对小年轻因为一个意外而尴尬。 反正他们都订定了,马上就要结婚了。 只是不小心碰了下而已,应该……也不算啥的吧? 郭婶子想起自己当年,还是她主动……啊呸呸呸!自己想啥呢?简直老不要脸了! 郭婶子没忍住,老脸一红,同时把话题带的更加正经了几分:“一会儿估计得打到柳家去,咱还是别跟着参合了,省得他们抢东西抢红了眼,再伤着你。” 沈易遥现在是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干娘说什么是什么,一句都不反驳。 她两辈子加起来的初吻啊啊啊! 沈易遥一直保持着一脸懵逼神游天外地状态,被护送回了沈家。 大概是看出她不大对劲,未免她尴尬,四人把她送回家,就都找了借口离开了。 沈易遥:…… 初吻没了…… 就这么没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眼神呆呆的,当时场面太乱,身边又都是熟人,她才没有防备。 这,这这这,虽说顾大哥长的那么好看,她也不吃亏,但那不是她的人啊? 他们不是真的夫妻关系,她是个赝品啊啊啊! 沈易遥的内心十分不平静,整个人都不好了。 外面乱哄哄的在打砸抢柳家,她都没有兴致去听热闹,自顾自地在屋子里发呆,不时就要摸一下嘴唇。 时而皱眉,时而松开,时而羞恼,时而凶狠…… 那一层油黑的伪装之下,就跟个调色盘一样,情绪千变万化的,好不精彩。 外面,因为“欢送”柳家离开,今天也没有继续上工。 柳家人哭爹喊娘地被打出了村。 以前他们侵占了不知多少公共财产,现在却是连块碎布头都没能带走。 等沈易遥回过神来,得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只能唏嘘一句,这不就是在透支未来的一切吗? 沈易遥想起老爸曾说过:“一个人,一个家,吃多少用多少,都是有数的。量力而行,幸福美满。贪得无厌,不过是灭亡之前的狂欢罢了。” 柳家,就如老爸所说,蹦跶的太欢,终于自取灭亡了。 如果他们经过这一次之后,能够改过自新,在别的地方重新安定下来,本本分分的过日子,那也还好。 如果他们依旧死性不改……不说这一片的山村都排外的很,不会让柳家势大。 就是柳家想要过的跟一般村民一样挺直腰杆儿,怕是都不容易。 而且,刘大队长会给他们再蹦跶起来的机会吗? 沈易遥想都不用想这个问题,刘家办事向来稳妥,绝不会再给柳家作妖的机会。 实际上,也如沈易遥所想。 没过几天,她就从干娘的嘴里得了准信儿。 “柳家一家子被重新安排落了户,你猜他们搬哪去了?” 郭婶子一边帮着沈易遥做针线活,一边笑呵呵地说着。 沈易遥眨眨眼,心里猜到了一个答案,不过她没有明说,而是顺着干娘的话:“搬哪去了?我猜不着。” 郭婶子稀罕地看了她一眼,哈哈一笑:“搬孙家沟去了!哈哈哈,这下子孙家沟可要热闹了。孙家沟为啥死了那么老些人,咱们村儿就没人不知道的。孙家沟那边也指定有人过去说了。” “老柳家这下子可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喽!” 郭婶子说着说着,还哼起了小调儿,显然心情很好。 沈易遥心情也很好。 大柳村的祸害,到了柳家这里,也基本就算是收拾光了。 以她的耳力,只要她愿意,在大柳村里走上一圈儿,家家户户都没有秘密。 这样审查各家各户,有问题的都别想逃的过去。 像牛家和李家那样的,就算再怎么藏,再怎么防着,他们也没办法想象,自家里捂得严严实实的说话,他们彼此都快听不清楚了,还能有沈易遥这样的人,随随便便在他们家门口走过,就能轻松捡走了各家的悄悄话! 当初,沈易遥被动收罗了不少人的把柄,可就是这么来的。 自从柳家被赶走之后,大柳村的风气也跟着有了明显的变化。 也不知道那些碎嘴婆子们,是真的良心发现了,还是被妇女主任隔三差五的开大会给吓唬住了。 曾经,动辄谣言满天飞的大场面一去不复返,田间地头依旧热闹,但聊天的内容却不再是东家长西家短,而是变成了…… “哎哎,你今天作业做了吗?我那一百个字还没写完呢!这一天天的这么忙,还得做作业,哪有时间写啊?” “我啊?我早写完了!” “嘿!是不是又让你闺女给你写的?那不一眼就能看出来啊?” “看出来啥?我真是自己写的,我写那玩意可快了。” “切,就你那好吃懒做的劲儿,你能自己写?那你都写的啥?还记得不?” “我……嗐!我哪记得住,那不就是照着抄吗?那还不快?唰唰就完事儿了……” “你当画画捏?还唰唰就完事儿?唰唰完事儿咧,你记住啥啦?” “你管呢?反正我写完作业了。” …… “今天听说教数学?那玩意咱们学了啥用啊?” “嗐,没听王会计说吗?学会了咱们以后自己也能算账了。队部有没有缺斤少两的,该给多少粮,多少钱,咱自己也能算。出去外面买东西也不是人家说啥是啥,不怕被人忽悠。” “真假的啊?那咱也能当会计了啊?” “嘿嘿,大白天做梦,想美事儿捏?就你这手爪子数不过来,就差脱鞋掰脚丫子算的,还惦记把王会计挤下来捏?可拉倒吧!” “我,我就想想咋了?” …… 第288章 改风气 自从柳家的十大罪状被公开,人也被赶去了孙家沟落户之后,大柳村就每三天都要开一场妇女大会。 最开始的妇女大会依旧延续了老风气,该批评的批评,基本都是在把那些个丢人现眼的人拉出来公开处刑。 效果很显著,没人敢说闲话了,怕被人举报,也怕被妇女主任点名。 这样的大会,自然参与度不会很高,人人心中都在抵触。 谢玉兰在家歇着的时候,就不免会多琢磨琢磨,该怎么把这个大会办的更好。 刘村长看到了儿媳犯难,就叫着儿子进了自己屋子,悄声问了一嘴:“玉兰咋了?你给她气受啦?” 刘郑毅一脸的莫名其妙,挠挠后脑勺:“我没啊?最近我跟老王忙得脚打后脑勺,哪能惹着她啊?” 刘村长翻了个白眼:“个直肠子货!你媳妇明显心里有事儿,看不出来啊?在外面精明,到家你就装瞎!去问问去,别给憋出病来!” 刘郑毅一脸蒙圈地出去找媳妇,好好聊了一宿,第二天笑呵呵地找到老爷子:“嗐,没啥事儿,就是妇女大会的事儿,老这么批评人,一群老娘们也受不住。这两回都有人哭,也有人扒瞎不肯参加,兰子为这个有些上火了。” 刘村长闻言皱了皱眉头:“这事儿你帮你媳妇想法子没?也不是多难解决的问题,你能帮把手就帮一把,她一天不容易。” 刘郑毅一拍大腿:“那还不容易吗?这群老娘们一天不就是闲的吗?在那里这家咋咋地,那家咋咋地,从小女娃子上学的就少,肚里没墨水,可不就爱扒瞎?什么鬼啊神的就成了她们瞎扯的大头儿。” “我跟兰子说,让她组织组织,带着大伙儿学习。多认识几个字,多学些道理。以后说话都讲文明,懂礼貌的,不就没那些个糟烂事儿了吗?” 刘村长冲着自家大儿子翻了个白眼:“就你小子鬼主意多。” 刘郑毅嘿嘿一笑,那个笑容里头,有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味道。 刘村长都不用瞅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大儿小时候有一阵子特别不爱上学,也淘得没边儿。 他当时就每天让他回来把自己学了啥讲一遍,让他妈盯着。 以前上来脾气就不咋讲理的媳妇,愣是跟郑毅一起背课文领悟了不少道理。还说什么要以身作则,自己给儿子打个样,性子变了不少,就是爱墨迹了些。 有什么事儿,倒是不再嗷嗷吼了,改以德服人,叨叨个没完没了的。 他们爷俩都怕她讲道理,有啥事儿能依着就依着她。 可惜啊,老伴儿没啥福气,走的早…… 想到老伴儿是怎么没的,刘村长真是恨透了柳家。 他没直接借着村民的手,要了老柳头的命,已经是他够宽厚的了! 刘郑毅显然也是想到了当初被“以德服人”支配的恐惧,但也因为母亲耐心陪着他学习,他才没有在最爱玩的年纪长歪。 刘郑毅是很感谢母亲的,也打算把母亲悟出的道理传扬传扬。 也让那些个大字不识,脑子里除了吃喝就知道扒瞎造谣的玩意都受受文化熏陶。 一个人的进步,能带动一家子的进步。 这一点在刘家有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印证。 刘郑毅深有体会,也打算用这方法改善改善大柳村的风气。 谢玉兰一下子感觉到了肩膀上的压力,但也想起了那个对她很好的婆婆。 如果自家男人说的是真的……她想把婆婆的精神发扬光大! 如果大柳村家家户户的妇女们,都能像婆婆那么通情达理,大柳村的鞋底子文化将会被以德服人所取代。 她并不喜欢重男轻女的思想,甚至可以说是抵触的。 她文化不比知青低到哪里去,她也不觉得自己比男人差。 嫁人之前,谢玉兰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也是跟婆婆相处的时候,她明白了很多曾经想不通的道理,也为此经常吃亏。 可惜婆婆去的太早了,那么好的婆婆,真的是天下难寻。 刘家也是,她嫁过来,就看的出来,这么两个在外面说一不二的男人,回来对婆婆非常好。 两人对婆婆尊重,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妻管严,是刘家耳根子软。 可相处两年下来,她在这里生活,在这里生子坐月子之后,也把刘家看透了。 并不是的。 刘家的男人,耳根子一点儿也不软。 只是他们很有原则罢了。 婆婆也是。 在刘家,男主外,女主内,泾渭分明。 婆婆不会参合男人们在外面的事情,不影响他们的决定。 在家里,婆婆就是一把手,家里添置什么,吃喝住用全由婆婆做主。 谢玉兰是羡慕婆婆的,也一直很害怕她来着。 她初初嫁进来,以为婆婆在家里说一不二,肯定不好相处,说不得她跟丈夫之间,会因为丈夫处处要听婆婆的而闹矛盾。 然而,没有。 婆婆并不是那样一个独断专行的人。 她到了刘家之后,处处都被婆婆照顾的很好,尤其是坐月子的时候。 婆婆那样的细心,那样的周到,跟亲妈一样对她好,让她至今无法忘怀她的音容笑貌。 所以,在丈夫昨儿跟她提到了婆婆时,她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变大柳村的风气。 也许,婆婆也想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大柳村,一个如世外桃源的和谐之地! 谢玉兰在听了丈夫的话之后,晚上做梦就梦到了自家婆婆。 婆婆当年跟她说过的话,她以为自己都忘的差不多了,却不想在梦里的时候,却是每一句都那么清晰。 婆婆说:“兰子啊,我知道你文化比俺们家郑毅还高,你家也不是很情愿把你嫁过来,还想着让你嫁了知青,能跟着去城里过好日子。” “妈说句不中听的,知青哪就好了?不知根不知底的,还啥活都不能干,一身娇气病,就那样的,真能看得起咱山沟沟里的姑娘?” “那也就是想让人伺候着,把人当洗脚丫头使唤的,以后有机会回城,人跑了,你能找着?” “咱家大小子也就那张嘴随了我,说话不好听,其他的哪比知青差半分?” “你呀,跟他好好过日子,指定差不了!” …… “哎哟,兰子可真能干,这一儿一女就是个好字!好好好!” “兰子啊,以后你可要好好教他们,不仅要教学问,还得教会他们做人……” “我希望啊,大柳村到了他们手里的时候,能够变成一片世外桃源,桃源乡呐……多美哟……” 第289章 贴标语 谢玉兰找到了全新的奋斗目标,刘郑毅自然要支持自家媳妇开战工作。 正好队部的墙上刷的字都旧了。 沈家墙上都能用小石子儿镶嵌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队部的墙也可以依样画葫芦嘛! 这活儿不是太好干,刘郑毅想起沈易遥的手艺还挺不错的,打算去跟这丫头商量商量。 沈易遥没想到刘大队长会来找自己,但一听是要粘墙面,这个活儿的确不是那么好干的。 说它难,是要整体呈现出美感比较难,并不是瞎贴,糊弄上就完的事儿。 但要是说简单,那也挺简单的。 其实就跟粘沙画差不多。 先画个框框出来,剩下的就是把各种样色的石头,贴进规定的框框里就可以了。 如果不要求美观,这活儿小孩子都能干。 但涉及到美观,大气,上档次,那就得找个熟手来做了。 就像沈家的院墙,不管远观还是近看,石头摆出来的字都很耐看,关键是那石头排列的很整齐,强迫症患者看了都说好! 就比如,顾安勋。 沈易遥知道了刘大队长的来意,一口应承了下来。 不过她需要大小均匀的鹅卵石,不均匀贴出来也不会好看。 这个在沈易遥这里还算个难事儿,但到了刘大队长这里,那就是小事一桩了。 刘大队长也是爽快地应了下来,第二天招呼着大伙儿一起捡石头,算工分! 一听算工分,这捡石头可就也变成了一件正经的活计,众人认真听了要求,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捡来的石头就超标了。 石头有了,下午大家伙继续干农活儿,沈易遥的工作就成了贴墙面。 刘大队长还特意把郭山和顾安勋调给了她打下手。 水泥沙子粉笔,也随她取用。 沈易遥问明白了刘大队长想要贴的标语,就开始动工了。 她的粉笔字写的很漂亮,郭山和顾安勋都看的眼睛发亮。 上一次沈家贴墙面的石头,两人都没来得及帮忙,沈易遥自己就给忙活完了。 这一次,他们俩才真正看到了丫头是怎么一点点把墙面给贴起来的。 那漂亮的勾画,看得两人都入了迷,他们以为自己也可以跟着一块贴墙面,还很期待地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来着。 结果,字体勾勒的时候,他们也就只能帮忙搬个凳子。 字体勾勒出来之后,两人依旧只能帮着搬凳子,递水泥,递石头。 沈易遥的要求很高,既然要做,那就做最好的,她不希望有一丝丝的瑕疵。 想不出现意外,那就只能全程由她一个人忙活。 郭山和顾安勋都没想到,他们过来说是打下手的,结果还真的就只给丫头打了个下手。 不需要在这字里行间再添加一个阵法进去,这一面墙贴起来,就比沈家的要快许多。 一个下午,沈易遥就完工了。 地里干活的大家伙儿是眼见着队里的墙面一点点变化,直到最后完整的。 有人感叹着:“哎,这黑丫儿呀,是真的多才多艺,要是那张脸不那么磕碜,指定抢手!” 有人跟着惋惜:“可不是?多好的丫头啊?可惜就可惜那张脸咧,不过人顾知青一点儿不嫌轰,那不也挺好的?” 有人还想酸:“还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这话也就没能说下去。 也有不少人在互相打听着:“哎,那啥字啊?俺们还没学过呢吧?” “有学过的,那个,那个风我认识,昨儿刚教过,你还真回家就给就饭吃了啊?” “那个风我也记得是昨儿学的,不是还让写二十遍呢?还有那个……文……文……” “文明!瞅瞅你们一个个吭哧瘪肚的,才学的都记不住,丢人现眼,我看妇女主任要考试的时候,你们抓不抓瞎!” “啥?还要考试?咱们不是那个什么扫盲班吗?” “扫盲班咋啦?你以为扫盲班就不考试咧?妇女主任不是说了吗?咱们的考试分数可是要贴出来,要上榜的,到时候你考个大鸭蛋,那可是丢脸丢到全村儿人面前啦……” “唉呀妈呀!那完了!我压根儿就没好好学,这可咋整?哎你们谁学的好啊?咱前面都学啥啦?你们可得拉扯我一把啊!” …… 众人七嘴八舌着,不少这样急迫的哀嚎声传了出来,那些个不当回事儿的也都开始紧张了。 考试啊?还贴榜? 这咋听咋比他们孩子上学都还正规捏? 谢玉兰这边也在看着队部的墙面,眼里满是赞叹的亮光:“这孩子可真有才,没想到贴个墙都都比瓦匠手艺好了啊!” 王会计媳妇闻言也跟着直直腰,看了过去,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是啊,这墙贴的可真好。” 另一边,刘郑毅和王会计也在看着那刚刚完成的标语。 “讲文明,树新风,遵纪守法,恪守规矩。” “啧,老刘啊?这话是你想出来的?” 王会计满眼赞叹地看着新标语,忍不住跟着读了出来,还捅咕捅咕刘郑毅:“哎我咋没看出来这还这么有才呐?这小词儿整的挺俊啊!” 刘郑毅满眼复杂地看着新标语:“什么我整的?你可别扯犊子了,我像是满肚子墨水儿的人吗?我文化还没我媳妇高,你这不埋汰人呢吗?” 王会计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又调侃了老伙计两句才作罢。 两人嘴仗打够了,才正经了起来:“说正经的啊,沈家这丫头是真的不错,啥啥都会,你咋没给你家小子留着呢?” 王会计一直觉得老伙计这事儿不放心上,以后要后悔。 刘郑毅“嗐”了一声:“你没听知青们天天说啊?现在是自由恋爱的时代,不行包办婚姻,女性要站起来,女性能顶半边天呢!” 王会计翻了个白眼:“就没正行吧你!说正经的捏,你跟我扯什么知青?” 刘郑毅用下巴颏点了点那新标语:“咋就没关系?没看那是啥?啥叫树新风?这不就是吗?” “新风就是不准包办婚姻,得人家小年轻的自己看对眼儿,那才叫合理合法,懂不?” 第290章 扫盲班 王会计算是听明白了:“感情你家大小子还犯倔呢啊?黑丫儿这么好,样样不差,自个儿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还能带着郭家都起来了,他咋还以貌取人捏?” 王会计就差没说“你家我大侄子咋眼瞎”啦! 虽是没说,但俩人常年配合,他脸上那么明明白白写着这么一行大字,还是滚动播出的,刘郑毅哪里看不明白? 他叹了口气:“我看上了没用啊?俺家大小子就那倔脾气,非要娶个城里的,要跟他妈一样满肚子墨水,知书达理,长的水灵好看,还要好生养,跟他有话题聊,不嫌弃他农村出身的。” 一说这个,刘郑毅就愁得慌:“你说这小子,咋就一点儿不随我捏?孩儿他妈也不是这……嗐!倒是随了他妈那性子了!” 他也不好意思说“不随他妈”这话。 他家玉兰以前也挺傲的,那小子随了个十成十。 就他,也不看看自己啥身份啊?就一技术工人,才转正就这么嘚瑟,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一开口就想上天挑仙女,人仙女儿该你的啊? 人家有那条件,那不得抬头往上找?谁没事儿低头跑山旮旯里来,矮子里头拔高个儿啊? 刘郑毅觉得他儿子这思想本身就有问题,且这事儿他说了他用,他爷说了也没用。 随了他妈,那就得让他妈治他! 刘大队长已经开始考虑,啥时候儿子有空,就让媳妇跑一趟,或者等那孩子回来,他们轮流上,好好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再这么下去啊,老刘家的根苗也要向着柳家歪过去了! 这可不成! 被老伙计随意提了一嘴,再有村里风气的隐忧,刘郑毅终于开始重视起儿子的教育问题,打算治理就先从自家开始。 刘德楷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眼中满是茫然。 他还不知道,自家老爸已经把他的假期安排的明明白白,也不知道,从他奶奶那里兴起的“以德服人”,即将要全村科普,刘家更是打算从“以德服他”开始! 再说沈易遥这边,她贴墙面的时候,郭山和顾安勋帮不上太多的忙,就尽量从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让她轻省一些。 比如递石子的时候,两人都会看着丫头要用到什么颜色的石子,一个挑,一个递。 保准到了丫头手里的都是个头差不多,颜色一样的石头。 所以,沈易遥在贴墙面的时候,速度要比自己忙活的时候快了很多。 她只需要一直贴贴贴,三人很默契,这活儿干的是又快又漂亮! 最后一块石头上墙,沈易遥把剩余的石头丢进了筐里,拍拍手,站远了一些,看自己的杰作。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眼里都是满意的神色。 郭山看不懂那都是什么字,最近他弟总是带着他一起学习,他也还是认不全这一行标语。 他跟王会计几乎同样的动作,捅咕了两下顾安勋:“哎,勋子啊?这都什么字啊?” 顾安勋眼里满是赞叹的看着,给他念了一遍。 “讲文明,树新风,遵纪守法,恪守规矩。” 郭山茫然依旧:“这个啥意思啊?” 顾安勋给他用他能够明白的普通话解释了一下。 郭山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就听懂了讲文明,守规矩!这可是村里常说的,其他的你拆开我听懂了,你和一块儿,我就懵登了。” 顾安勋笑了笑:“村里现在都开始扫盲了,现在还是妇女主任组织的,你才刘大队长什么时候也会接手开始组织?” 郭山猛地转头:“不是说扫盲吗?还能有咱们爷们儿的事儿?” 顾安勋笑看着郭山:“你猜?” 他指了指墙面:“讲文明,树新风,这新风怎么树立?” 郭山一个哆嗦,一声哀嚎:“不会吧?难道还真能抓着俺们也跟着去学习啊?那个男娃小时候没上过学啊?最起码小学基本都能混到毕业的,哪里还用扫盲?” 顾安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继续看着郭山。 郭山被看得心虚:“行行行,我这样的也不是例外……” 他这么一说,觉得更心虚的同时,也觉得勋子的话,可能真的会变成现实了。 他忐忑地看向了沈易遥的方向,见她没注意这边,这才松了口气,又小声问顾安勋:“哎哎,勋子啊?你说咱们真的还得跟着去扫盲班学习啊?那多丢人啊?” 顾安勋这个时候才开了口:“不想丢人?” 郭山点头,再点头,那样子……像是恨不能把脑袋都点得掉下来。 小鸡啄米都没这么邪乎。 顾安勋整了整衣服:“你面前不是就有个现成的老师吗?我给你扫盲,开扫盲班,你就不用去了,不是吗?” 郭山明显意动了,但还是在迟疑着。 顾安勋又补了一句:“哪怕真的让你去了扫盲班,问什么你都会,去两天应该也就不让你去了。” 郭山彻底被说服,看向顾安勋的眼神,也认真了两分:“那,我能不能不丢人,可就看你的了啊?顾老师?” 一句“顾老师”,叫的跟他弟一个水平,拉着长声,幼稚的很。 顾安勋无奈地摇摇头:“这样吧,以后我给你弟上课的时候,你也过来吧,我看着他写作业的功夫,就能教你不少。” 郭山点头,应的豪气干云:“行!就这么说定了!我一定学的比我弟好!我可比他大,脑子快着呢!” 顾安勋笑笑不说话。 这可不是年纪大,脑子快就好学的。 当初郭山听课就跟听天书一样,听见他给小茂子讲课就犯困,在一边睡的都能打呼噜。 顾安勋可没郭山那么乐观,他觉得这个学生一点儿都不好教。 要想真的给郭山扫盲,可能还需要一些特殊的法子。 顾安勋正想着呢,沈易遥忽然转过身来:“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顾老师要开课,能不能也捎上我啊?我也想跟着学。” 沈易遥一脸的俏皮,看得顾安勋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丫头的水平并不比他差,他以为丫头是在调侃他,并不是认真的。 哪知道,他还没开口,郭山先一步替他应承了下来! 第291章 琢磨异能的新用法 “嗐,那哪能丢下你啊?咱又不搞重男轻女,不让女娃子读书那一套。”郭山接的顺溜。 顾安勋的话就噎在了嗓子眼儿,说不出来了。 得,这事儿他还能怎么开口?他现在要是露出来哪怕一点点不顺着这话的迟疑,那就是他也是个重男轻女的人,把丫头看轻了。 哪怕他不是那个意思,也连句谦虚都不能说了。 顾安勋心里无奈,却连表现出来都不敢,很怕丫头会误会。 这个时候,除了点头,说什么都是错误的。 沈易遥笑眯眯的:“那就到我家好了,桌椅都全。” 这回是顾安勋比郭山先一步应承了下来:“好,我也正好有几道题想跟你探讨。” 这回轮到郭山愣了下,他还不知道顾安勋和丫头一起学习讲过题的事情,每次他的恰巧不在场。 他妈和弟弟倒是看到过不止一次了,都知道沈易遥学习也很厉害的,能跟顾安勋有来有回的谈论,那文化水平可不比知青们差到哪里去! 也就是郭山并不清楚丫头究竟有多厉害,才会顺口就应了下来。 他知道丫头还想上学,知道勋子学问好,大家一起学习才热闹,并不想单独把丫头排外出去。 沈易遥自然知道。 不管是山子哥的一片好意,还是顾安勋的尴尬。 她心里都清楚原因,并不会真的误会什么。 她也是听着这两人的悄悄话,故意跟着凑趣儿罢了。 不过,她想要复习是真的,之前偶尔有空,她自己看书,还挺没意思的。 课本上的知识,比她曾经的简单了不少,不像之后一代一代的改版之后,小学内容都比现在初中知识要深的多。 沈易遥只翻了翻课本,心里就有数了。 她发现,自己看着课本的时候,还能联想起来自己上学时候的许多美好往事。 偷偷喜欢她,给她送奶茶的男同学。 跟她关系很好的小伙伴们。 嫉妒她长的好看受欢迎的酸柠檬小组。 总是茶言茶语,段位比姜姗姗高出不知多少层次的泡茶高手们。 也有跟老学究老古板一样的班长。 还有对他们很好很好,又很爱脸红的年轻辅导员。 还有一位只开学的时候见过一面的班主任,长什么样子,她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 当初的大学啊……真的像是象牙塔,那么的美好。 可惜,一场雨之后,整个世界都褪色了。 沈易遥脑子里的那些美好,也在那之后,变成了一张张黑白色染着血的遗照…… 初期的他们也还是幸福的,起码在混乱平息之后,还能留下一张黑白照片。 十年后,可就没有人再能得到那样的待遇了。 就算还有简单的葬礼,也不会再有那么细致的细节。 没人愿意去缅怀任何一个逝去的同伴,感情这种东西一旦外放,那么下一个即将死去的,就会变成自己。 沈易遥的美好回忆忽然转进了恶梦,开心地情绪受到了影响,一下子回过神来,再看眼前的一切,自是更加的珍惜。 这份珍惜和感动,就表现在了晚上的规格上。 两荤两素,还烙了春饼。 小茂子跟他哥这次在饭桌上没能掐起来,都只顾着包菜往嘴里塞了。 开春的时候,家里都没烙过春饼,再就是,这个春饼的味道实在是太好吃了,他们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春饼。 郭山和郭茂吃不出这春饼的猫腻,郭婶子和郭保全却是一尝就尝出了不对来。 这个味道……白面啊! 这丫头,苞米面里又掺了多少白面啊这是? 老两口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一大盆的春饼。 就那个数量,让丫儿自己吃,估计吃到长毛了也吃不完……两人没有说出口,心里又多了一份沉甸甸。 顾安勋也是一口就尝出来了白面的味道,哪怕这春饼的颜色黄橙橙的,却跟只有苞米面的那种黄不同,浅了很多,柔韧性也不是纯苞米面能比的。 顾安勋又想到了前几天小王带来的东西,里面确实还有米面,丫头就那么点儿好东西,这都拿出来给他们吃了,他得想一想怎么能给丫头找更多的粮。 顾安勋一边吃着,一边琢磨着怎么能抓到更多的钱。 换票倒是简单,跟刘大队长那里知会一声,要多少粮票,都能通融。 关键还在于买粮食的钱上。 顾安勋可不知道,沈易遥的粮已经多的开始往外卖了。 沈易遥也没想到,吃顿好的,能让郭家和顾大哥都琢磨着怎么多弄些钱回来,给她补贴口粮。 饭后,除了沈易遥,其他人都感觉自己撑的不行,唯有沈易遥学会了用异能快速消化。 以前在末世,她可不敢做这样的事情,但她也发现那些比较强大的小队,吃东西比是正常人的五倍,却一点看不出他们很撑。 而且,他们的强壮和能量的涌动,总让她感觉不大一般。 沈易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是前两天,她偶然的一次发现,才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窍。 沈易遥现在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打算尝试一下用异能帮助自己消化,看看是不是能得到更多的能量强化身体。 异能者们的身体,都是外部强化较多,内脏再怎么被能量滋养,那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一些,健康一些而已,大体上来讲,还是很脆弱的。 沈易遥在尝试之前,也有着这方面的担心,骤然加重胃部的负担,大量消化所得的能量暴增,也可能会给五脏带来重压。 一旦失衡,身体就会出问题,大病一场都是轻的。 一个不好,被能量撑死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沈易遥总觉得那些吃的特别多,身体也明显看着比一般异能者还有强壮的人,就是使用了这种方法。 她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决定了要去大胆尝试一下。 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但没有去尝试螃蟹美味的人,又怎么能体会到其中的快乐? 沈易遥把所有的好处,和很可能会出现的危机状况都考虑好了,甚至做好了实在不行,就弃车保帅,把所有负担都压缩控制在肠胃的损伤,遭罪一回大病一场的准备。 第一次尝试的时候,沈易遥先从自己的普通饭量开始,才吃饱,她就加速了自身的消化和代谢…… 第292章 这样也挺好的 猛然一动,胃部因为适应不了这个强度,沈易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胃感觉要抽筋了。 她一边控制着异能涌动,加速消化,一边还要给自己的胃注入光丝。 这个过程是比较自虐的,并不想她曾看过的很多大胃王小说那样,可以轻松的靠异能,靠修仙作弊,让自己吃下去的东西快速转化成能量被身体吸收。 那一边吃,一边吃不饱,一边还能云淡风轻谈笑风生的在众人面前装x,简直太不科学了。 最起码的,她只是加速了一倍去笑话她八分饱的胃肠,就差点儿让它们抽搐着拧成麻花。 那阵疼痛……闹过肚子的大概都懂。 她这还是自己主导催动的,比一般闹肚子的肚子疼还要严重的多。 沈易遥庆幸自己第一次的尝试,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被别人看到她这个狼狈模样。 虽然疼,虽然身体像是加了一个持续掉血的状态,一直需要她有木系异能去治疗,支撑。 但很快的,好处也很明显的体现了出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变得很活跃,得了足够的能量支援,细胞的分裂也在加速,老化的细胞挟裹着身体里的垃圾,一起被淘汰,排挤。 杂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排出。 很快的,沈易遥就没办法在屋子里呆着了。 她急匆匆地先冲去了厕所,出来之后就冲去了院里的浴缸,这一个澡,就洗了一个小时才清清爽爽地出来。 虽然过程并不美好,甚至是让沈易遥尴尬狼狈的。 自己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消化过程中,就变成了一个比臭鼬还臭的存在,这让她真的忍不了。 她没想到,自己能够排出这么多的杂质,真是太可怕了。 杂质排出之后,她用异能控制确保排出干净之后,这才坐在温热的水里,开始观察自己的变化。 身体的变化太明显了,用身轻如燕来形容,已经不够看了。 沈易遥感觉,自己像是打过了氢气,如果不用根绳儿拴着,她都可能一跳就飞上天去,下不来了。 那种感觉,她从来没有感觉过,她也终于明白了那些强者们为什么一个个都有意去吃那么多了。 想着他们吃的多,却并没有像自己这么狼狈折腾……是不是说,只要自己多适应适应,也可以做到那种程度? 沈易遥洗干净自己之后,又去吃了第二顿饭。 这一次,她还是用那样的速度去催发异能,帮助自己快速消化。 这一回虽然还是有些难受,还是有肠胃在抽筋痉挛的感觉,但明显比一次的时候弱了不少。 沈易遥欣喜,果然如此! 思绪倒会当下。 回想这这两天,从胃抽筋到只有一点点的痛感;从一身厚厚的脏污,到只会冒一些微汗;从化身氢气球,到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感…… 这个过程,随着她进食的多少,和催发异能的次数。时间长短,再一点点的磨合进步着,也再逐变得正常化,习惯化。 就像今天,她明明吃的比平时多出了三成,大概大家都在吃,没有人注意到,又或者大家都很撑,以为她也很撑。 有人的时候,她没有彻底消化掉胃里的食物,但吃了这么多,她现在也就是个五分饱的样子。 这种自己独有小秘密的感觉,有些奇妙。 这种感觉跟她拥有空间,拥有异能偷偷藏着不能说还有所不同。 那些是绝对不能说的大秘密,这个……说不定日后会成为她的缺点展示人前。 一个很能吃,又吃不胖的人,一旦被这个时代的人发现,绝对是最被嫌弃的一类人。 只一个能吃,不管男女,哪怕再能干,一人能干两人的活儿,也一样会被人指指点点嫌弃的要命。 也许,她可以靠着这一点作为借口,等着将来她跟顾大哥各奔东西的时候,不至于让顾大哥背上骂名。 一个太能吃的媳妇,长的还不好看,把丈夫给难为跑了,谁又会去怪这个丈夫不负责任呢? 以己度人,换了谁家也扛不住啊。 谁要是娶了这么个媳妇,有机会跑了,他们也得跑! 想到了给顾大哥将来悔婚留好了后路,沈易遥的心情也更好了几分。 顾安勋还不知道,自己还在谋划着怎么把人喂饱,怎么把人往自己的碗里划拉。 要被他划拉进碗的小女人,不但在最开始就跟他约法三章,婚还没结呢,就已经帮他想好了离婚的理由了! …… 吃饱喝足,收拾完厨房。 学习的事情也就此安排上了。 郭婶子拿了针线活儿,坐在一旁干活,顾安勋这个临时老师,带着郭家兄弟,给他们上课。 沈易遥充其量算是一个旁听生。 那些东西她一听全会,哪里需要顾安勋来教? 顾安勋也早想到了这一点,听了沈易遥凑热闹,也叫他老师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会有这种场面。 所以,他也没有提问过沈易遥,省得给郭家两兄弟的打击太大。 不过在给郭山和郭茂留了作业之后,顾安勋才拿过了高中的教材,看向了沈易遥。 沈易遥秒懂。 这是要跟她一起做题pk了。 两人不是第一次pk做题,沈易遥眉眼弯弯,欣然应下。 两人互相翻书出题,然后互相解答对方的题目。 这种题,一开始还在数学,后来就加进了语文。 到现在又加进了报纸里落后了许久才能看到的动态,各自出题互答。 两人玩的不亦乐乎,一旁的郭茂在就习惯了,郭山却是看的一愣一愣的。 他知道小伙伴的学问好,却不知道丫头也这么出色。 两人之间不分上下,这……分明跟他想的不一样。 他还以为,还以为…… 他所以为互相学习,互相进步的事情,还有一些美好场景,都没有发生。 不,发生了! 只是发生在了那一对年轻的准夫妻身上。 他自己向着的那些全都没有发生的机会 郭山有些黯然…… 但他还是笑了笑,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不是吗? 第293章 上山遇灵芝 谁也没有刻意去留意郭山的异常,尤其是在两个当事人都很体贴的不想在郭山不自在的情况下。 …… 日子平静而淡然地过了几天,又到了休息的日子。 这一天一大早就阴云密布,好似随时都有可能下雨。 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再上工,刘大队长索性给大家放了一天的假。 有人借着这样的天气去了镇上,有人结伴去山上打野食。 有一阵子没有再上山了,沈易遥也背着背筐上了山。 她才走到山脚下,就皱了眉。 她感觉有道不怀好意地视线,落到了她身上。 沈易遥转头四处看了看,心底有些疑惑,大柳村的害虫都除的差不多了,又会有谁对自己还不怀好意? 这里三五成群要结伴上山的人并不少。 她一圈看下来,并没有看到谁的眼神不对来着。 她也没太当回事儿,反正一会儿入了山,真要是有人跟着她,准会被她发觉。 沈易遥“艺高人胆大”,并没有把那一眼太放在心上。 本来上工的时候,偶尔也还是会有人看她不顺眼,谁让她把长得最好看的知青给“勾搭”走了呢! 当初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背着她就是这么说的。 这里也有不少以前讲过她的人,沈易遥以为是她们又看她不顺眼了,也就不关注了。 也是在她往前走的时候,不少刚才没有发现她的人,都拿那种打算孤立她的眼神看着她,对她充满敌意的也不少。 那么一道短暂地,很不友善的目光,在众多几乎差不多的目光中闪现了下,也就被沈易遥给忽略了过去。 她可没有什么被害妄想症,不会被看两眼,就以为总有刁民想害她。 所以……她错过了一道二次幽冷看向她的眼神,那一眼也是速度奇快,比第一次的时候还更短暂,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引起了她的注意,有所警觉,不想被她发现吧。 沈易遥如以往上山一样,快速地向前走着,很快就与成群结队上山的男男女女们分开了。 她的速度太快,那些人想多看她两眼都难。 沈易遥一路走,一路见什么就摘什么。 蘑菇,野菜,药材,野果……只要是有用的,见到了就都被她装进了背筐。 有些比较金贵,放筐里拿回去很可能会折腾熟的,她就干脆塞进了空间里,保证着这一趟的收获都是新鲜的。 哪怕是路上遇到蛇了,也会被她顺手盘了丢进筐里带走。 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夏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山上也变得活跃了起来。 飞禽走兽们随处可见,偶尔还能远远看到傻狍子在林间吃草。 沈易遥眼睛一亮,悄悄靠近的时候,忽然一只野鸡窜了起来,惊跑了傻狍子。 傻狍子一蹦一跳逃得飞快,眨眼就消失在了茂密的林子里。 沈易遥咬牙,恨恨看向了落地的野鸡,抬脚一踢,脚前的一块石头被她踢飞,跟弹弓射出去的一样快速砸向了野鸡。 那力道和速度,哪里像个姑娘家随随便便一脚踢出去的? 石头“噗”的一声打中了野鸡。 野鸡一声哀嚎,扑棱着翅膀,挣扎了两下,还是掉在了地上。 沈易遥这一脚没打中野鸡的头,只打伤了它的翅膀。 野鸡落地还想扑腾,已经被快速跑过去的沈易遥给抓在了手里。 沈易遥一把拧断了鸡脖子,把鸡丢进了背筐里,脚步微微一顿,仔细听了听动静。 她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人影,不由皱眉,干脆人影一闪,躲了起来。 下一刻,她就催动了异能,开启了自己的感知。 周围的人一个个的都被她找了出来。 这些人有男有女,却是都在忙着挖野菜,并没有哪一个鬼鬼祟祟地靠近自己,更没有哪一个东张西望。 这……自己真的太敏感了? 沈易遥莫名其妙的烦躁了下,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真的有些神经过敏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异能感知撤掉,人也快步离开了之后…… 在被她扫过的人中,有一人又状似看天是不是要下雨了,还跟身边的人聊了两句,眼睛却是快速地扫过沈易遥刚才所在的位置。 发现那里早没人了,他心中一急,可人却没动。 沈易遥继续往深山里头去,渐渐地碰不到其他人了,也没再感觉到古怪的视线。 她放了心,注意力也不再放在身后,而是开始留意常有野猪出没的区域,小心防备了起来。 到了这种比较危险的地方,沈易遥的感知就不会再关掉了。 她发现野猪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大概是发觉这里没有危险了吧? 才死过很多人的地方,草木也比较茂盛,还开了不少红红黄黄的小花。 一群小野猪在成年野猪的看顾下,开开心心地在花丛中奔跑着,看着十分的惬意开心。 那一片,并没有沈易遥看上的东西,倒是那一群一头就能撞断一棵树的家伙渗人得很。 沈易遥小心绕开了野猪群,同时,她也忌讳着另一头母熊所在的方向,向着另外一边而去。 那一边有个断崖,她还没有接近过,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好的收获。 沈易遥越走越远,很快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在断崖附近,沈易遥往断崖下看去,意外找到了一朵灵芝。 那么大的一朵,真的好难得啊! 这得长了多少年,才能长成半个脸盆大小啊? 沈易遥的心脏砰砰直跳,这周围目前并没有猛兽出没。 今日拿到这支灵芝,她就可以功成身退,回家去了。 她又抬头看了看阴沉沉地天空,空气中已经有了湿粘感,看来真的快下雨了。 沈易遥不再迟疑,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捆绳子,一头绑在了树上,一头绑在自己的腰间。 确定绑牢之后,她就一步步靠近了断崖。 转身下去的时候,沈易遥也是很小心的。 这样的地方,说不定哪里就藏着毒物。 她一路下去的时候,一直都在感知着有没有毒蛇之类的毒物潜藏着。 下到一半时,沈易遥停了下来,还别说,她还真就在灵芝边上发现了一条毒蛇。 看那与岩石相差不大的颜色,沈易遥辨认了一下,确定是岩栖蝮蛇! 第294章 坠崖 岩栖蝮蛇特别喜欢躲在岩石缝隙中守株待兔,等待鸟类等猎物无知无觉地靠近。 与野鸡脖子那种喜欢到处乱窜捕食相比,也算是挺懒的蛇类。 沈易遥皱了皱眉头,将空间里的小蛇放了出来,问它:“下面那条懒虫,你能收拾吗?” 小蛇扭头,一脸茫然的往下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 沈易遥用意念给小蛇描绘了一下岩栖蝮蛇的样子。 野鸡脖子当即把三角头扬的高高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沈易遥放心了,喂了小蛇半根光丝,而后撒手。 小蛇幸福地飘飘然,蹭了蹭沈易遥的手指,这才快速地向着岩栖蝮蛇游动了过去。 很快地,在沈易遥的感知范围内,她就看到了小蛇和那条岩栖蝮蛇扭到了一起。 两条毒蛇互相纠缠着拧成了麻花,一起向着山崖下滚了下去。 沈易遥趁着这个空档,快速下到了灵芝旁,小心翼翼地将灵芝摘了下来。 旁边还有一朵小的,沈易遥想了想,并没有动。 那朵小的也就婴儿拳头大小,她手里有一朵,就能繁殖一片。 那一朵小的,不如就让它继续在野外自由生长吧。 沈易遥将灵芝放进了空间,才想要去接小蛇一起上去。 也就是这么一个分心,上面忽然出现了一把柴刀,“啪”的一下割断了她的绳子! 沈易遥一惊,在掉下去的时候,只匆匆看到了一张狰狞扭曲的脸。 但这个人,算上这一次,她今天见到了三次,所以她对这张脸并不会感到陌生。 可是这个人却从来没有跟她产生过交集,她只知道这人是大柳村的,却几乎叫不上他的名字。 那人看着沈易遥掉了下去,一脸快意地转身疾步离去。 沈易遥连尖叫都没有,换成其他人,这会儿可能都要被吓死了。 可她只是惊慌了一瞬,就调整好了状态,甚至还能冷静地想到身后的背筐,回手把背筐收进了空间。 没有背筐碍事,她一甩手,将腰上系着的绳子,向着断崖峭壁上突出的石头和横生而出的树木枝桠上套去。 一次没中,二次没中。 耳边呼呼地风声,似在催促着她,再套不中,就要摔成肉酱了! 沈易遥沉冷着眉眼,抿紧了唇,看准了时机,再次出手。 第三次的时候,有一棵比较大的歪脖子树被她套种。 旋即,她猛地停了下来,紧接着身体在惯性之下,向着岩壁砸去。 沈易遥“嘶”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腰可能要断了。 在即将砸中岩壁时,她勉强伸腿踹了一脚,让自己不至于狠撞到石头上,再来个二次受伤。 只不过这样一个幅度的动作,让她缠在树桠上的绳子滑了一下。 沈易遥屏住了呼吸,忍着腰间火辣辣的疼痛,一手抓绳子,一手抓向一块突出的石块,并寻找起脚下借力的凸起。 她才堪堪稳住了身体,绳子就再次一滑,掉了下来。 绳子自她的脸边滑过,直直向着下方坠去,她现在腰上使不出太大的力气,只要一用力,就疼得手脚酸软,差点儿把不住石头,再次向下掉去。 情况很危险,下面离地面起码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她这样脱力的摔下去,不成肉酱,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易遥咬牙,调动起异能,坚持着修复起腰上的拉伤。 也好在最近她有偷偷练习过多吃多囤能量,强化这具身体。 她现在的身体,韧性和强度,都有一定的提升。 这要是换成原来的身体,她未必能够在下坠的时候摒除失重感,还能抬手甩绳子。 就算她做到了,那一下反作用力,也足够让她的腰椎错位,甚至断裂开了。 掉崖可不向电视里演的那么轻松写意,还能耍帅浪漫一把。 真正的掉崖,用绳子自救,跟上吊的区别不大。 上吊只是踢凳子那一下,就足够勒断人类脆弱的颈椎,勒碎喉骨。 脖子纤细的几乎都会当场死亡。 脖子粗一些,结实一些,没有当场勒断的,也许还会有一个挣扎的过程。 而从几百米的高空坠落,不说内脏受不受得了这样的急速压缩。 就是单靠人体脆弱的脊椎骨来承受下落的反作用力…… 就算腰椎没断,也差不多会挫伤移位,一个不好下半身都会失去知觉,根本无法做到自救。 沈易遥能够感觉到腿脚上出现麻木感,踩踏支撑的时候很吃力,身体也出现了脱力感。 她的小蛮腰显然损伤不轻,那一下……很有可能让她的腰椎轻微移位了。 沈易遥咬牙坚持着,动用了大量的光丝,集中在腰上,修复着那里的伤。 缓解了好久,她才勉强又有了力气。 在这个过程中,她有考虑过,自己是要向上?还是向下? 以自己的情况,向上会很吃力,她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还在上面? 如果人还在,她上去了就等于主动送人头。 对方不用多做什么,只要重新把她推下来就可以了。 而她在筋疲力竭的状态下,还真的有很大几率会再做一次自由落体运动。 向下……下面是什么地方,她也并不清楚。 贸然下去,不便方向,该怎么绕出深山回家去,又是个让人头疼的难题。 思来想去,未知,也未免就是最差,她今天的运气已经够坏了。 她也实在想不到,自己的运气还能更坏? 而事实上,真的可以! 沈易遥一身狼狈的下到崖底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还扭打在一起的两条蛇。 她没想到,小蛇和岩栖蝮蛇一路滚下来,竟然都没摔死,还这么有活力。 沈易遥恢复了一下身体上的不适,又内耗了一定的异能。 感觉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她才上前,帮着小蛇收拾了那条战斗力还挺强的岩栖蝮蛇。 岩栖蝮蛇的蛇毒都用光了,可小蛇一点儿都不惧怕它的毒,只是它的毒液变异之后,也奈何不了对方。 也因此,才让沈易遥惊险下到崖底之后,还欣赏了一场热闹。 小蛇有些讨好地凑近沈易遥蹭了蹭。 沈易遥将它抓到手里,表扬了一句:“干的漂亮,辛苦你了,等回去了再奖励你,先睡会儿吧。” 说着,小蛇就被收了起来。 只是,小蛇才被沈易遥放进了空间,迎面一头体形健硕的熊瞎子就向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沈易遥:!!! 沈易遥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原来,她还真的可以更倒霉啊?! 第295章 她被两面夹击了? 沈易遥快速把腰间的绳子解了下来,拿在了手里。 就这么一个动作完成,没有超过五秒钟的时间,那头熊瞎子已经扑到了她的跟前。 沈易遥险险往旁边一个侧滚躲过,腰上隐隐还有不适感传来。 哪怕她已经及时使用了大量的木系异能去修复腰伤,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底痊愈。 之后还需要多调养几次,才能真正的恢复如初。 木系就相当于是吃中药,并不能像治愈系那么逆天,跟直接开挂一样瞬间痊愈。 也许这个“中药”的第一次治疗效果很强劲,能够治愈到七八成,甚至小伤可以达到九成九的程度。 但在没有完全好起来之前,尤其是像这一次这种比较严重的腰伤,剧烈的运动会导致它再次复发。 沈易遥现在就感觉腰伤一阵钝痛,腰椎隐隐有着要错位的预感。 这让她不无感叹:“风水轮流转,上次还是看着邻居是这么个残血状态,这一次就轮到自己了。” 同样是腰受伤了,也同样是遇上了一头熊瞎子。 这一头也很巧合的,同样是同公熊。 且这头公熊皮毛油光水滑的,沈易遥在躲避它的第二扑时,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一直在意腰上的疼痛,还在想着:“这家伙这么注重自己的外表,说不定附近就有它的女朋友!” 也就是说,她还不能尽全力去对付这头公熊。 以她现在的残血状态,如果只对付这么一头熊瞎子,她弄死它勉强还是可以的,但自己肯定不能全身而退,甚至可能会像隔壁王叔儿一样,腰疼得起不来身。 那时候如果再出来一头母熊……被激怒地母熊,跟现在只是拿她当成玩具戏耍的公熊可不同,她估计连骨头渣都剩不下几块。 也许,这就是故意坑她的人想要的结果吧? 沈易遥眉眼冷冽了下来。 想到看到过三回的那张脸,这人还真是沉得住气,也是自己大意了。 这人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也没随便东张西望,看起来就像是来打野食的普通人。 她想着村里那几个祸害都被除掉了,也没有看到孙家沟的人,就放了心。 也是以前她总能把跟着她的人甩掉,也没人敢往深山里进,这回算是让她见识到了常驻大山里的人,追踪的本事。 也不对,上一次与熊的时候,那群紧跟她的人,追踪本事就很不俗。 这一次的人竟然能够避开她的感知,是太过小心,还是反侦察能力太强?这又是个什么人? 能被人抓住下崖之后无法应对的瞬间,这人绝对不是一般的村民! 沈易遥忽然又想到了沈父遇难的那场事故,心里多了一个疙瘩。 然而眼下并不是她后悔轻敌的时机,熊瞎子几下都没扑中它,对她的兴趣反而更浓了。 沈易遥死死盯着熊瞎子的每一点细微的动作,并不时用手里的绳子去绊住它的动作。 熊瞎子显然对于软绵绵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绳子并不在意,它的一双眼睛一直都在沈易遥这只两脚兽的身上。 沈易遥也在不停地想着对策。 小蛇恐怕咬不破对方那一身厚重地熊皮,就算咬中了,小蛇的蛇毒对它的作用也不大。 沈易遥第二个想到的就是蜂蜜。 她空间里整瓶的蜂蜜,自然是舍不得白白浪费,便宜了这头熊的,但她还有一碗冲泡的蜂蜜水,因为当时没有喝完,就顺手放在了空间里。 她是向着,等着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喝的,看来现在要便宜这头熊瞎子了。 沈易遥又是往旁边接连滚了两圈,肩膀上挨了一爪子,才堪堪躲过了熊瞎子的又一扑。 她没有立马起身,而是手中忽然多了一只碗,把那碗里的东西,对着熊瞎子就泼了过去。 熊瞎子的鼻子比人类跟灵敏。 那浓郁的香甜气息一出现,就吸引了它全部的注意力。 而那气息出现的下一刻,就被那两脚兽送到了自己面前。 熊瞎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进食的本能,让它停止了去扑那两脚兽,转而奔着泼过来的蜂蜜水迎了过来。 一辈子都没机会尝一尝开水是什么滋味儿的它,忽然迎上了一口滚烫滚烫的蜂蜜水,烫得它嗷一嗓子惊吼出声,前爪包脸,滚在了地上,不停地蹭脸。 沈易遥借着这个机会,把绳子最后又缠了一道,转身撒腿就跑。 她的双手尽量护着腰腹,也靠这样的动作,避免跑动时肩膀的幅度太大,尽自己的权利远离那头该死的熊! 而被烫到的熊瞎子,一边痛苦着,一边又很纠结。 它不知道那甜腻的蜂蜜为什么会让它吃进嘴里这么痛苦,可那股味道又没错,是它吃惯的味道。 熊瞎子还在疯狂打滚蹭脸的时候,沈易遥跑出去了五十米,眼睛再次瞪大,急急调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在跑动的过程中,感知一直没关。 所以,在对面急急赶来的另一头熊瞎子还没发现她,但大概已经闻到她的气味了的时候,赶紧刹住脚,调头90°,往另一个方向跑。 那边是一片茂密的林子,只要跑进去,不被两头熊瞎子发现自己,她就可以上树封住自己的气息,让它们再也找不到自己。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腰伤加肩伤,拖慢了她的奔跑速度。 后面那头熊开始还是本着另一头熊去的,因为那边甜腻的蜂蜜气息。 可那头熊瞎子跑过去之后,并没有找到蜂蜜,又在哪里闻到了沈易遥的气息……大概认定了沈易遥这只两脚兽偷走了公熊找到的食物。 那就间接等于偷走了它的口粮。 母熊愤怒地咆哮了一声,还拍了打滚的公熊一掌,这才转头以极快地速度向着沈易遥追了过去。 熊跑起来的速度,一点儿也不必狗慢,可能也不比野猪慢到哪里去。 沈易遥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熊瞎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而她的速度也在越来越慢…… 她的感知当中,被她烫了脸的公熊甩了甩头,也奔着这边追了过来! 再这么下去,都用不上几分钟,她就会被追上! 沈易遥正想着,忽然间,在她的前方也出现了危机! 她被两面夹击了? 第296章 与狼王夫妻重逢 沈易遥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倒霉到家了! 在她的前方,竟然出现了狼群! 她大概也能猜想到,她现在身上带着血腥气,会引起附近狼群的注意并不稀奇。 前有狼后又熊,上树也是没用的。 但就这么直直冲向狼群?她疯了还差不多! 沈易遥真在想着……在后面那头熊瞎子追上自己之前,她有没有可能窜到树上? 如果可以的话,这里的树与树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近的,她可以在熊瞎子抱树把她晃下来之前学一学猴子,快速地窜到另一颗树上去。 虽然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但……万一那群狼跟暴躁的熊瞎子相遇,还打起来了呢? 她一个虚弱的食物不足为惧,它们可以先打一场,再来想着她这个食物的归属权。 这样她就可以有一线生机了! 就在沈易遥打算实践地时候,却忽然一顿。 她感觉到了熟悉的家伙向着她急速奔了过来! 一道意识进入她的心神,与她短暂地做了沟通。 沈易遥惊讶归惊讶,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忽然不再考虑要不要上树的事情,直接向着狼群冲了过去。 狼群也全速向着她的方向扑了过来。 在双方遭遇的那一刻,沈易遥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但她听见了一声高亢的狼嚎声。 狼群在近距离嗅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气之后,本来是有一瞬躁动的。 但它们在听到那一声狼嚎之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先前奔跑,与沈易遥擦肩而过,直扑她身后冲来的母熊。 母熊显然很诧异这群狼是什么意思? 抢猎物吗? 那两脚兽也是,宁愿选择被狼吃掉,也不愿意被它追上? 母熊愤怒了! 在狼群扑来的时候,它凶悍地人立而起,一爪子朝着一头狼就拍了过去。 在它拍中那头狼的时候,其他的狼一拥而上,扑了它满身。 母熊被扑倒,疯了般暴怒地挣扎了起来。 公熊这个时候也赶到了,它看见母熊被狼群撕咬,也愤怒地嘶吼着扑了过去,加入了战圈! 沈易遥踉踉跄跄地继续朝前冲着,奔跑的速度都不如大柳村玩闹疯跑的孩子。 可她还在坚持着,坚持离那片战圈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 等她跑不到,身体歪在了一棵树上,疼到身体脱力的时候,一头苍青色小马驹大小的母狼出现在她眼前。 它快步靠近,在她身周嗅闻着。 那股血腥气,让它躁动地低低呜咽着。 沈易遥听得出它的焦急和悲伤。 浓重的血腥气,让它以为自己快死了。 沈易遥勉强自己笑了笑,她自己看不到,那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也让她显得更加的脆弱。 母狼靠近了沈易遥,急得围着她转圈圈。 沈易遥站都站不住了,干脆坐了下来,靠着树,安抚着母狼:“我没事,谢谢你来救我,我想休息一下下,就一下下,陪着我,好吗?” 母狼又低低呜咽了一声,转头吼了一嗓子,像是催促。 一头更高大雄壮的公狼,很是高傲地缓步走来。 沈易遥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当初那只傲娇的要命,在她面前很是别扭的狼王。 它吃了自己的光丝之后,也窜了不少个头啊。 沈易遥的眼中满是感叹,也有遇到老朋友的喜悦。 公狼能够感觉到她的情绪,又别扭地转开了脸,但很快它又转了回来,看向沈易遥的眼神幽幽的,似乎在判断她伤的重不重,会不会死? 沈易遥疼的皱眉,也就没有再勉强自己摆出笑脸了。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身体表面再次浮动起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这一幕,在狼王夫妻眼中很是熟悉。 母狼想靠在沈易遥身边,却是在走近之后,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隔住了。 它一愣,旋即想到了当初两个孩子淘气的时候,好像也挨不仅恩人身边,它没有想太多,干脆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蹲坐了下去,以守护者的姿态,不准任何威胁靠近它的恩人! 沈易遥匆匆把自己保护了起来,就开始就地吸纳起了光丝。 莹绿色,幽绿色,深深浅浅的绿色光丝在她身周飞舞而过,她就像是蜘蛛一样,张开了一张大网,依靠着空间异能围困住那些光丝,把它们生拉硬拽向自己,而后快速地吸收,并将光丝向着伤处输送而去。 也正是这一次受伤,沈易遥发现,她竟然可以一边消耗,一边持续捕捉光丝。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捕捉到手十一条光丝,她本以为多余的那一条光丝无法吸收,还打算攥紧了它,等体内的光丝消耗之后再续上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受伤,自我判定需要大量的光丝修复,还是异能本就在晋级的边缘。 第十一条光丝,就这么突兀的被她吸收了进去。 沈易遥的全身忽然光芒隐没,身上的伤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 晋级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 沈易遥惊喜地发现,在晋级的过程中,她的身体在被异能进一步的改造,活跃着的细胞在还原身体的构造,她受伤造成的腰脱正在复位。 就连她肩膀上的伤,也在一点点的恢复受伤前的原貌,大概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她肩胛骨上的骨裂复原了,撕裂的一块皮肤长得平整了。 除了衣服上的破口和血迹,完全看不出来她刚刚还重伤垂危的样子。 很难想象,她拖着这样一副残血的身体,还能在密林里跑了五六百米的距离。 坐倒在地的时候,她的腰椎有一节明显脱节肿了个大包,肩胛骨被拍裂,肩头都后背长长一道伤,鲜血淋漓。 也正是这副惨样儿,才让母狼以为她快不行了,围着她团团打转。 可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沈易遥脸上的神色就缓和了下来,身上的光芒不见了,血腥气也淡了。 这样的变化,让母狼惊讶地转过了身,低头试图靠近沈易遥。 这一下,它碰到了,于是小心嗅闻了沈易遥肩头的衣料,在那一处的血迹上舔了舔。 这在狼看来,是在疗伤,狼受伤的时候,会舔舐伤口,用口水止疼。 所以,母狼也想用自己的口水给沈易遥止疼。 沈易遥被那到这倒刺的舌头轻轻刮了下皮肤,痒的她不得已睁开了眼睛。 对上母狼担忧的眼睛,沈易遥抬手抱住了它的脖颈,蹭了蹭:“我没事了,谢谢你。” 第297章 被当成了吉祥物保护起来看戏 脖子和肚皮,这种脆弱可致命的地方,狼一般不会轻易让不信任的家伙靠近。 而沈易遥一把就抱住了母狼的脖子,还在母狼的颈子毛上蹭了又蹭,都没被母狼一口咬死。 只是母狼再被沈易遥抱住,还很顺从的同样蹭了蹭沈易遥时,狼王向着他们这边盯了一眼。 那一眼不是很友善,也算是表现出了它的不满。 但也只是一眼,它又偏头当作没看到,自家媳妇跟那个闻着很可口的两脚兽,挨在一起亲昵的场面。 只是一转头,狼王一眼就看到了两头熊,竟然打伤了它族群里四五头公狼。 其中,就有它儿子。 沈易遥一时都没能认出来,冲在那边的一群狼中,竟然还有一头是当初的小狼崽。 实在是那边厮杀的公狼都很健硕,单单从体型上,沈易遥就难以想象,这才多久没见? 那两只小幼崽中的一只,竟然长得跟成年公狼差不多大了。 当初刚满月的小家伙,现在也就三个来月大。 在她的印象中,跟狗对比,三个月的小奶狗,也不可能长成成犬的大小啊? 这是吃了什么饲料才长这么快? 沈易遥本来只是随口吐槽,但当她后知后觉,已经成年的狼王夫妻,正是因为吃了她不少光丝,才会二次发育,都快长成藏獒了…… 沈易遥:…… 很好,破案了! 原来她就是她刚刚吐槽过的饲料包装袋。 看着那边受了伤依旧悍勇的小狼崽,沈易遥的眼中出现了恍惚。 那小家伙……当初奶呼呼的一团,走路还很笨拙,没两步还会摔。 又馋嘴的要命! 她在医治它父母的时候,小家伙跟姐姐一起扑到她手背上,不由分说就是一阵狂舔。 她手上的伪装,都不知道被两只小家伙给舔没了多少回? 原来,因为在她这里蹭走那些光丝能量,让它的体形也窜的这么快吗? 沈易遥恍惚了片刻后猛地回神,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并不是她放松下来的好时机。 沈易遥站起身,有意想去帮忙,却被母狼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易遥诧异地看了它一眼,跟它说明:“那边很危险,我去帮忙。” 母狼寸步不让,意思很明显:不准! 沈易遥:…… 沈易遥与母狼僵持住的时候,在一人一狼身边,一道苍青色的残影快速划过,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是狼王! 在它的儿子差一点儿被熊拍死时,它终于出手了。 沈易遥还是第一次看到狼王下场战斗。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狼王作为首领,一般都是待在智囊指挥位,以绝对高傲的姿态俯视着战场。 狼王是狼群的总指挥,轻易不会亲自下场参与战斗。 但如果狼王亲自下场了,要么是立威,要么是族群有被团灭的风险。 现在的情况……沈易遥并不觉得是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倒像是在现场教学。 看着笨拙起身的那只才三个月大的小家伙,沈易遥的眼中现出了了然之色。 原来如此! 狼王果然是在现场教学,还是用两头强壮的熊瞎子来当教学材料。 不得不说,不愧是变异过的家伙,比初次相见的时候,变得更加高傲,也更加的傲娇了! 沈易遥能从这一场现场教学中,品味出不少的东西来。 比如,初次相见,她看到了狼王一家的狼狈,还顺手救了它们。 结果现在这家伙,就故意带着自己的族群,在她面前耍帅! 比如,曾经她救了狼王一家,让狼王对这个恩情一直耿耿于怀。 狼,生性高傲,不愿欠人恩情。 一旦真的欠了,要么找机会还了,一别两宽;要么把恩人吃了,以后就不用再惦记了。 狼王曾经想吃掉沈易遥,可惜没有成功,还被软钉子威胁了,心里一直不爽,看沈易遥的眼神总是幽幽的。 这一次感应到了她有危险,狼王夫妻就是来报恩的,从此一还一报,两不相欠。 再比如,狼王刚刚故意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是真的很欠。 她哪怕感应不到它的情绪,也知道它在说自己弱,这么弱还要跑到这种地方来,来送菜的吗? 沈易遥对上那一眼,磨牙。 又不是她想来的,再说如果不是她掉下来受了伤,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嗯哼,也是巧了。 她倒是跟狼王夫妻各狼狈了这么一回,还都让彼此给看了去,也算是扯平了吧? 母狼不准沈易遥过去,只让她站在自己身后,还是以一个被保护的吉祥物姿态,让她跟着一起看戏。 虽然吧……沈易遥觉得自己这一次升级之后,身体里的力量涌动,如同惊涛拍岸,让她很是有些膨胀,感觉自己一拳头应该能打飞一头熊。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腰伤和肩伤还不能大意,就算现在看着没什么了,却也比没受伤之前要脆弱一些。 举个比较受虐的例子,如果现在她跑上去,挨上暴怒的母熊几巴掌。 其他地方两巴掌才会骨裂,受过伤的两处,只需要一巴掌。 大概就是这么个差距。 沈易遥一边估算着自己的身体情况,一边还真的津津有味地把狼王的战斗,当成了大戏再看。 不得不说,狼王不愧是狼王,这身手太漂亮了! 矫健,勇猛,智取而不一味的强攻。 两头熊,一头被狼群包围,另一头伤了小狼的,被狼王亲自料理。 不过几个回合下来,那头熊身上就满是鲜血淋漓,疯了似的咆哮着,却是一次都没能拍中过狼王,更是没能咬中狼王哪怕一块皮毛。 一公一母两头熊瞎子凑到了一起,跟狼群打成了一锅粥,沈易遥伤重,一开始还没有太留意,所以看戏的时候,也是一时间没能分出公母来。 直到狼王对付的那一头,血基本被放干了,噗通倒地的时候,沈易遥才看出来,死掉的是那头公熊。 而另一边,被那么多条狼围攻的母熊,没能坚持多久也倒在了地上,它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却依旧凶狠。 它一口一口喘着粗气,身下的鲜血很快就聚集成了小河,可它仍然不准任何一条狼跑过来咬它的脖子。 即便它的气息越来越弱,它仍旧能在有狼靠近的时候,猛地拍出去一巴掌。 甭管打不打的中,那力道是拼尽了它最后的余力的! 第298章 它们,都是很喜欢她的! 一头暴怒母熊的垂死挣扎,一不小心也会极限一换一,带走敌人一条命! 小狼的经验不足,见到猎物被放倒,就兴奋地往上冲,根本不顾叔伯们只是试探的态度。 它用自己被一巴掌拍飞的身体,诠释了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沈易遥看到的时候,想要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她没能第一时间护住它! 而让她很是诧异地是,狼王本来可以阻止那小家伙的,可它没有,它就那么淡定而冷漠的看着! 沈易遥难以理解,在小狼落地,还在地上接连滚了几圈才停下来的时候,她才跑到了近前,双手有些颤抖地检查起了小狼的情况。 母熊垂死挣扎地这一下,用尽了它最后的力气。 之后它再无力挣扎,只能任狼宰割。 可它却是很快意的,它临死之前好歹也弄死了一头蠢东西! 就在母熊长长吐出一口气的时候,喉管猛地被利齿刺穿。 它眼底最后的光芒散尽,再没了反抗挣扎的余力。 狼群一拥而上,开始进食。 它们战斗了老半天,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儿正好靠着进食恢复恢复。 它们大口大口地撕着熊皮,吃着肉,把软嫩好消化的内脏留给家里嗷嗷待哺的老幼们。 熊血被它们喝光,比较有嚼劲的血肉被它们争抢。 狼王夫妻站在了一起,却没有加入争食大军。 狼王杀死的那头熊,也没有一头狼去碰。 沈易遥眼眶红红地,再给小狼崽治疗着。 母熊的那一巴掌,扇断了小家伙一侧的大半肋骨,外加一只前爪。 再甩出去之后,小狼二次受伤,断掉的肋骨刺进了内脏。 好在沈易遥跑过来的及时! 她在小狼痛苦挣扎,给身体造成更加不可逆的伤害之前,用空间定住了它! 之后检查的时候,她一直在小心输送着光丝,在修复着它断裂的骨头。 小家伙是为了救她,才会成了这样。 之前跑的最快,还看了她好几眼的就是它! 她那时没有认出它来,现在,她记住它了! 沈易遥心疼地只想落泪,狼和狗长的本来就像,沈易遥又是很喜欢狗狗的。 不会伤她,还为了保护她即将丢掉性命的狼,在她眼里跟忠心的狗狗无异。 沈易遥后悔刚刚站那么远围观了,这要是救不回来,她真的会愧疚死的。 沈易遥小心地输送着光丝,感受着小狼的肋骨慢慢复位,感觉着它的内脏在被一点点修复。 可狼的身体跟她自身的不同,她修复自己的身体,可以木系和空间系一起,给自己的身体动个旁人看不见的外科手术。 这一招用到小狼身上,比用在她自己身上难十倍! 沈易遥咬着牙坚持着,不管怎么样,先保下它的命再说! 不管是她在狼窝里待两天也好,还是每天再像以前跑过来分期帮它恢复也罢。 首要保证的,都是先保下它一命! 沈易遥刚刚晋级后,就能捕捉二十条光丝了。 也在晋级的时候,她疯狂地修复自身,一边修复一边自行引得光丝往她身体里钻,以至于此时她的光丝是满满当当的二十条。 沈易遥毫不吝啬的掏出了八条光丝用在了小狼身上。 当初半条光丝,就让母狼的一身伤口止血结痂,一根光丝让它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五根光丝基本就让它痊愈了。 与之相比,这一次,沈易遥一口气给了小狼八条光丝,足够让它原地满血复活的了。 但小狼伤的是真的很严重,如果不是沈易遥定格住了那一刻属于小狼的时间,它根本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 这已经属于在与天争命的范围内了。 这么做,沈易遥也是心里没底的。 如果这是一条注定要逝去的生命,被她强行夺回来,等同于她违反了法则的运转规律,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沈易遥也是出手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严重的后果。 而再出手的那一霎那,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眼里只有垂死的小家伙,心疼愧疚的要命。 沈易遥咬牙,不管了! 反正做都做了,自己作的死,就是真要减寿,她也得认了! 沈易遥撤了空间,等待着自己的惩罚。 然而,一分钟,两分钟…… 五分钟,十分钟…… 小狼在八条光丝的滋养下,如同一只摔碎了,又被重新粘合起来的瓷器,表面看不出有一丝的问题。 它甚至还在沈易遥的怀里睁开了眼睛,那一双灵性十足的狼眼里,透着再遇沈易遥的兴奋和欢喜。 沈易遥对上它的视线,嘴角勾了勾,摸了摸它的头。 小狼愉快地来回摆动着大尾巴,那僵硬的大尾巴跟扫大街的扫把一样,在地面上来回扫起阵阵尘烟。 沈易遥看着活泼的小家伙,又想起了家里的雷子它们。 真正的狼和狼毛青品种的大狼狗,还是区别很大的。 雷子咧嘴一笑,看起来就是很憨厚的笑容。 小狼咧嘴……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雷子的尾巴十分灵活,摇来摇去的还能翘起一道弧度。 小狼的尾巴……直挺挺地只能扫起满地灰尘。 虽然一狼一狗的差距很大,但沈易遥在二者的眼中,都看到了对她的信任和欢喜。 它们,都是很喜欢她的! 沈易遥抱了抱小狼,小狼兴奋地就想起身跑跑,被沈易遥一把搂住,不让它乱动。 小狼不明白这个味道很好闻的两脚兽,为什么不让自己起来,但它也没有什么意见,任由对方给自己顺毛。 唔,还挺……舒服的! 小狼老实下来,沈易遥才开始教育它:“刚刚没感觉到疼?还敢乱跑?不要命啦?你还受着伤呢!没彻底治好,老实一点,听见没?” 沈易遥这个时候也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刚刚想着住在狼窝里几天,简直就是在赌气。 她怎么可能失联几天?那干爹干娘他们还不得炸窝啊? 她刚刚忘记了……自己不再是孑然一身,死在哪里都没人惦念的小可怜了。 沈易遥打消了念头,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小狼的情况。 也许是它还小,才三个月的原因吧? 当然也有她一次性给的光丝较多的缘故。 这第一次的治疗,小狼恢复程度高达九成,只要静养个十天半个月的,都不需要她二次再给它继续调养,它自己就能痊愈! 第299章 成功撸到“大狗” 沈易遥放了心,再三告诫小狼要静养,最近都老实一些。 小狼能够听懂沈易遥的话,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比之前更加兴奋。 那尾巴摇动的浮动变得更大。 很快的,沈易遥的周身就被一阵尘土包围,呛得她只咳嗽,没咳嗽一下,她都感觉得到腰椎上的隐忧。 她的恢复能力还不如小狼。 沈易遥:…… 小狼也被自己搅动起来的灰尘给呛到了,可可爱爱地打了几个喷嚏。 这一大喷嚏,它才发觉到身体的异样,沈易遥告诫它的话,也在这个时候真正被它重视了起来。 它是控制不住天性,但它现在的灵智并不比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低。 身体上的异样说明了它的伤势真的没有好全。 这个时候,它的脑子并不在是浑浑噩噩只有天性使然的时候,自然也回想起了当初父母受伤那时,也不是一次就被治好了。 当时它只觉得那光很美味,吃下去很舒服,现在它也明白了那光的厉害! 小狼对沈易遥散发的光芒很是垂涎,忍不住又去舔了舔沈易遥的手背。 它知道,如果她愿意,这双手可以散发出那美味的光。 沈易遥很是无语的看着小狼,这家伙可比它的父母贪心多了,也没有那么多的包袱,想要就直白地表达,一点儿也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狼王夫妻俩在一旁看了半天了,确定了儿子没事了,夫妻俩才一个低吼了一声,一个幽幽盯着那不知羞的不孝子,一脸的嫌弃。 小狼听到了母亲的低吼,当即瑟缩了下,依依不舍地从沈易遥的怀里退开,扭头看了看父母,又迟疑着扭头再次看向了沈易遥。 那副样子,似乎是很想带着她回去。 沈易遥笑笑,没打算跟着它们回去,她并不想再继续给它们添麻烦。 旁边那些受伤的狼,有的一瘸一拐,有的几乎是趴在了地上,此时都在努力的进食,偶尔瞥过来的目光,也并不是很友善。 沈易遥在空间里翻了翻,把止血抗炎的伤药拿了出来,在里面加了光丝,想去帮那些狼也上一下药。 但它们并不友善地对她做出了要供给的架势,嘴里威胁的声音,与当初遇见母狼的时候如出一辙。 沈易遥知道狼并不喜欢被人靠近。 她有些为难的看向了狼王。 狼王先是把头别到了一边,不看她,但很快又转了回来,起身走到了她面前,在她手里的瓶子上嗅了嗅。 鼻翼翕动间,狼王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知道这是什么。 但这瓶子让它也难住了。 沈易遥明白了它的意思,把里面的药都倒了出来,用油纸包包了起来,又用手帕再包了一下,打了个活结,放在了狼王面前。 狼王有些嫌弃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转头看向了母狼。 母狼上前,也嗅了嗅手绢包,上面除了熟悉的药味,还有沈易遥的味道。 母狼张嘴叨起了手绢包,看向了沈易遥,冲着她摇了摇尾巴。 沈易遥笑笑,向当初那样,打算目送它们离去。 当狼王却再次高傲地瞥了她一眼,又走到了它咬死的那头熊面前,抬起一只前爪,很是霸气地往熊尸上一拍! 沈易遥感应着它的想法,愣愣地眨眨眼:“给我的?” 狼王仰高了头,很是蔑视地看着她,那张嘲讽脸上仿佛写着:废话! 沈易遥不大好意思的上前:“那,我只要它的前爪和胆,可以吗?” 狼王又拍了拍熊尸,意思很明确:“给你就是给你的,还不感恩戴德,在这讨价还价?” 沈易遥被它的傲娇萌了一脸血,没忍住……上前两步抱住了狼王的脖子蹭了蹭,两只手也在狼王的头和背上撸了好几把。 狼王:…… 狼王闭了闭眼睛,忍了这个两脚兽大胆的行为,心里想着:“最后一次,下次决定不忍她!” 它没意识到的是,在自己浓浓的嫌弃之下,想着的是下次还能见到这个两脚兽。 沈易遥也没太过分,狼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在抱住狼王趁机撸“大狗”的过程中,她也发现了狼王身上有些小伤。 还有那毛发上沾染的熊血,很影响它一族之王的形象呢! 沈易遥再给狼王喂了半根光丝治伤的同时,又把它身上的脏污顺手给清理了一下。 家里养着雷子和两个小的,这套清理业务她十分的熟悉。 狼王一开始还有点点的抗拒,但半条光丝入体,那舒服的感觉让它太沉醉了。 它只是享受地眯了眯眼,防备放松了那么一下下,就被这个得寸进尺的两脚兽把全身都给撸了一边。 狼王这下子可是真的是炸毛了,身体猛地往后一跳,离开沈易遥至少两米多远。 可才跳开,它就又是一愣! 它疑惑地来回转头看了看自己,又抖了抖毛。 干净了! 身上恼人的虱子也不见了! 狼王这才知道沈易遥做了什么。 它不大自在地偏了偏头,不去看沈易遥带笑的眼睛,却是重新又走了回去,蹲坐在了她面前。 虽然它一个字的意思都没有再表达,但沈易遥却是看出了它的真实想法,那就是:“继续!” 看来这只“大狗”被撸舒服了啊! 沈易遥忍着笑意,又帮它疏离了一下打结的毛发,原本就英武不凡的狼王,这下子看起来更有气势了。 母狼和小狼在一旁看得双眼发亮,也都凑了过来。 母狼连嘴里的手绢包都顾不得了,过来就放在了地上,眼里满是渴望地看向了沈易遥。 它也想变得美美的! 沈易遥这下子没忍住,很是开心地笑了。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因为进食的狼群躁动着看了过来,但见狼王一家都很亲近那个两脚兽,它们又埋头吃了起来,没有再往那边多看。 王岂是它们能够窥视的? 虽然……那个两脚兽看起来就很好吃,味道也很好闻…… 沈易遥笑够了,就美滋滋地把母狼和小狼又都撸了一遍! 狼王一直在别扭着不肯转头过来,到有用余光一直在留意着这边。 而它看的方向又是狼群那边,这让狼群进食的压力不小。 有想偷吃内脏的公狼被这一眼看得一抖,默默移开了嘴,去吃其他的地方。 狼王忽然站了起来,吓得狼群都停住了用餐的动作! 第300章 二次打脸如此迅速 狼王把群狼赶开,转头看向了沈易遥。 沈易遥先是愣了下,紧接着开心地上前,又给了狼王一个拥抱:“谢谢你!你真是太贴心了!” 狼王躲开了那只想得寸进尺,再次落到它头上的手。 沈易遥也不在意,熊已经被狼群解剖开了,沈易遥上前直接把胆取了出来。 看见沈易遥接近它们的猎物,一群狼本来还很愤怒! 但见那两脚兽挖出来的东西,狼群很是嫌弃地不愿多看。 那东西根本不能吃,它们也就不在意了。 熊胆的苦,别说人嫌弃了,可能除了生病快死的动物,就没有不嫌弃那股子苦死人的苦味的。 沈易遥拿走了熊胆,就打算起身。 狼王又拍了拍熊掌。 沈易遥这才发现,熊掌竟然还在! 她疑惑地看向了狼王:“熊掌……你们不吃的吗?” 狼王嫌弃地一偏头,用行动告诉了她。 沈易遥看了看熊掌,大概也明白了。 熊身上的肉很多,狼群可以饱餐,就不可能还会去惦记熊掌这种难啃还皮厚的部位。 估计她不收的话,它们吃饱了,熊掌也不会有狼愿意碰。 那还真就浪费了。 于是,沈易遥不客气地拿出了斧子,将熊掌砍了下来。 狼王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两脚兽凭空变东西了。 每次看到,它都会不动声色地瞄着沈易遥,想看看她身上到底哪里能藏下这些东西? 可饶是它观察入微,也依旧满眼疑惑。 刚刚那个大家伙,它可是看清楚了,明明就是从她的手里突然出现的。 狼王对沈易遥那双会发光的手,再次起了浓厚的兴趣。 沈易遥感觉到了,把自己手上的脏污处理干净之后,没忍住又薅了一把狼头。 “别想了,都说吃了我也没用的。再说,你错过了吃我的最好时机,现在你也吃不掉我。” 狼王很不服气地喷了沈易遥一手的湿气,转头又走回那整头的熊瞎子面前,眼里带着挑衅地看向了沈易遥。 那意思,大概就是在说:“有本事你把这个也变没!” 沈易遥“嘿”了一声:“还学会激将法了?你们够吃吗?” 沈易遥问完,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这次遇到了两头熊,都足有将近五百斤重,一看就是在这一片称王称霸多年的老熊。 要不是狼王一家子为了救她,把它们干掉了,它们至少在这里还能再称霸十来年都没问题。 将近五百斤的熊,的确够狼群吃饱了。 尤其天气还这么热,熊尸放不住。 沈易遥知道狼王是想彻底了结它们之间的恩怨,她也没再客气,上前把另一头熊收了起来。 那么个庞然大物就这么“唰”一下消失了,很理所当然的看呆了一群没见识的狼。 狼王眨眨眼,有些回不过神来。 它看了看地面上的血迹,又看了看沈易遥那娇小的个头。 好像是在考量着……她的那个肚子,能装下那么大的一头熊? 她……连毛都吃了? 沈易遥感觉到了狼王不小心暴露的真实情绪,嘴角抽动的厉害。 她无语地瞪了狼王一眼:“你才连毛都吃呢!” 狼王猛地抬头,对上了沈易遥的视线,那眼里有社死的尴尬,也有很浓重的警惕。 那么大一头熊,她说弄没就能弄没,那她是不是也能这么“唰”一下把自己也给弄没啊? 狼王的警惕太过明显,沈易遥想不知道它在想什么都难。 偏偏,她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哎,别说是你,你一个族群我都能偷走,怕不怕?怕的话,以后千万别靠近有人活动的地方,更不要进村子去,会被‘唰’一下连毛吃掉的!” 狼王的耳朵抖了抖,身体明显僵硬,一张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的嘲讽脸绷得紧紧的。 沈易遥“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你真好玩!好啦,不逗你啦!不过真的不要靠近有人的地方,他们虽然没我这本事,但手里有猎枪,会死的。” 说到“会死”,沈易遥的表情十分的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狼王感觉到了她的凝重和认真,耳尖又抖了抖,把头偏开,尾巴僵硬地摆动了一下。 沈易遥又被萌了一脸血。 这别扭的性格,怎么就那么戳她呢? 但她没有再上前去撸“大狗”,她四下里看了看:“你们该回去了,这里血腥味这么重,会吸引其他猎食者过来抢食的。” 狼王一下子站起身,冲着狼群嚎叫了一声。 狼群重新回来,开始拉扯熊尸。 沈易遥看着它们拉扯的很费劲,这才明白它们为什么要当场进食。 那不仅仅是为了饱餐一顿,恢复体力,也是为了减轻负担。 看着狼群拉扯剩余的熊尸很吃力,这么弄回去……一路上肯定会遇到其他猎食者们截胡。 狼群本来就受了伤,如果遇到其他狼群,或者遇到野猪群,怕是根本留不下自己的战利品。 刚刚还不打算去狼王家里参观的沈易遥,没想到二次打脸居然来得这么迅速。 她叹了口气,把自己要帮忙的想法告诉了狼王。 狼王没有立马就做决定。 它很犹豫。 说好了最后一次,说好了要断的干净。 它现在……真的很想吃掉这该死的两脚兽算了! 为什么一而再的要它破例呢? 可它凶狠地看向沈易遥,对上她那双干净充满了善意的眼睛之后,暴躁的情绪又泄了个干净。 算了,刚刚自己还送了她一头熊呢! 让她帮忙把食物安全带回去,也算她答谢自己了。 狼王妥协了,沈易遥笑看着它,再次把狼群赶开。 狼群不明所以地看到那个两脚兽再次走到了熊尸旁。 这次,她弯腰一摸,它们合力都扯不动的熊尸,又跟刚才一样“唰”地就不见了! 狼群傻眼片刻,一下子就躁动了起来,对着沈易遥纷纷露出了凶狠的眼神。 食物被抢,此仇不共戴天! 然而,下一秒,它们就被自家的王,更加凶狠地吼了! 它竟然吼它们! 狼群委屈得不行,这一次却说什么都不肯让步,一个个的全都拦着,防备着不让沈易遥离开。 沈易遥又到了母狼身前,把手绢包也给收了。 反正她都决定跟着狼群走一趟了,哪里还能让母狼叼着药包走一路? 沈易遥拍了拍小狼凑过来闻她手的头,笑了笑:“走吧!给我带路。” 第301章 不受欢迎的异类 小狼摇摇尾巴,知道沈易遥要跟它们回去,它显得很兴奋,很开心。 它的大尾巴摇晃了起来,虽然依旧僵硬,但能很明显的看出它的雀跃。 小狼在前面跑了两步,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立马又停了下来,它转头看了看沈易遥,蹲坐下来等她。 沈易遥笑着走上前,它又欢脱地用头去蹭她的手。 沈易遥哭笑不得地看着它:“别闹了,一口可吃不成个胖子,赶紧走,我送完你们,还得敢在天黑之前回去呢!” 这句子有些长,意思也不是小狼这个刚得了灵智的小家伙能懂的。 不过,有个词,它却是明白的。 “回去!” 小狼眼睛紧紧盯着沈易遥,见她不像是再开玩笑。 这就是真的要走了? 小狼心里不舍,一下子就蔫了下来,走路也不蹦蹦跳跳的了,尾巴也彻底耷拉了下来。 那副无精打采大失所望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要心疼,想要哄一哄它。 不得不说,拥有狼王夫妻高颜值的小狼,撒娇卖萌也好,伤心失落也罢,都是萌的那么犯规。 沈易遥差一点儿就心软地答应不走了。 好在她知道这并不现实。 如果大柳村全员恶人,那她在不在村里还真就无所谓了,也许跟一群狼住在一起,还更安心快乐。 沈易遥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要不得,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忽然又想到了这个? 也许……真的是末世待得太久了吧? 她下意识的讨厌尔虞我诈,下意识地逃避复杂的人心。 越是纯粹的东西,就越容易让她割舍不下。 比如郭家四口,比如顾大哥,比如雷子母子。 还有眼前这快乐无忧的小狼。 狼群见着沈易遥跟着狼王的儿子跑了,方向还是它们的老巢,这……? 狼群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这时,狼王夫妻俩也跟在沈易遥身边离开了,狼群在原地呆滞片刻,也下意识地跟着往前迈动了爪子。 …… 沈易遥随着狼群没走多久,也就大概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狼群的老巢。 这里也有守卫,很是警觉地戒备着她,对她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沈易遥好奇地看着这里,感觉狼王的族群应该在这里定居并不久。 到了老巢的外围,沈易遥就没有再往里走。 哪怕有小狼的继续邀请,也有狼王夫妻不是很介意地静静看着她。 沈易遥笑着把它们的猎物拿了出来,还指了指熊皮:“吃光了之后,熊皮记得留起来,冬天的时候铺在窝里,很暖和的。” 沈易遥只是按照人类生活的习惯,随意提了一嘴。 却不想狼王还真的看着那熊皮,幽绿的眼睛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沈易遥帮忙把猎物带了回来,又把伤药拿了出来,既然都送到老巢了,手绢自然不需要再留下了。 她把油纸包摊开,放在了狼王面前。 “这个涂在伤口上,可以止血。” 沈易遥简单说了一下。 狼王当即想到,当初这两脚兽把类似味道的东西,糊了自己一身。 它有些嫌弃地别开脸,全身都写满了拒绝。 小狼好奇地凑上去闻了闻,轻轻舔了一口,当即不停地吐舌头,还直甩头。 一边甩,一边直打喷嚏。 沈易遥忍俊不禁地看向了小狼:“什么都想尝尝,吃亏了吧?” 小狼委委屈屈地看向了沈易遥,也只是一眼,它就再次打起了喷嚏。 母狼看了看自家儿子,没搭理它,任由它难受着。 沈易遥有些看不懂狼王夫妻的操作。 就像刚才,小狼都快死了,它们竟然漠然地看着,完全没有要上前护它一下的意思。 狼的教养方式她是没办法适应的,也不想过多去干涉。 它们本来跟她就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她没权利以自己的想法去改变它们什么。 互相不能理解,但互相尊重还是要做到的! 沈易遥见母狼走向了她,就把药给了它。 狼群不善的目光,比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更甚。 沈易遥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异类,并不被它们所接受。 母狼扯了扯纸包,眼底有些茫然疑惑,大概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易遥蹲身,给它做了个示范。 她用手沾了一点儿药泥,抹在了母狼的爪爪上。 母狼呆滞了片刻,也想到了当时自己身上也糊过类似的东西。 那熟悉的味道,勾动了它的回忆。 母狼转头看向了狼王,低低呜呜了几声。 狼王似乎很嫌弃,但看到狼群对沈易遥的敌意时,它还是沉默着起了身,往外走去。 沈易遥愣了一下,就见狼王很是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中有嫌弃,也有催促之意。 沈易遥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赶紧抬步跟上。 沈易遥要离去,狼群虽然躁动,但它们归根到底,在意的还是熊尸。 现在,不用它们吃力地把熊尸运回来,且因为途中没有猎物的拖累,它们回来的很快,并没有被围追堵截。 跟着走了一趟的公狼们,实际上敌视的情绪反倒并没有那么强烈了。 但异类就是异类,它们始终无法对沈易遥放心。 那些留守的狼群,更是对沈易遥这个带着陌生气息的异类,没有任何的好感。 沈易遥的离开,狼群里的反应也不一样。 有的很希望沈易遥快点儿离开,一直在目送着她一步步走远。 有的蠢蠢欲动着,想要趁着沈易遥背对着它们的时候,对她发起攻击。 这样的都被小狼和母狼给拦了下来。 母狼的拦阻力度,甚至还不如小狼。 小狼呲牙的时候,狼群躁动归躁动,但没狼敢跨越小狼这一道防线,再去瞄准沈易遥的后颈。 狼王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冷冷向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吓退了还不死心的几个家伙。 狼王又看了沈易遥一眼,继续在前面带路。 沈易遥紧跟其后,她发现,他们离开时走的这条路,跟来时走的并不是同一条。 她的眼中有疑惑,却并没有问。 狼王走的很快,沈易遥需要小跑起来,才能跟上它。 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她习惯性地把感知放开。 跟在狼王身后走着走着,她忽然发现,狼王带的这条路,很巧妙地避开了其他的猎食者! 第302章 冤家路窄 沈易遥从来没有深入过这样的深山,这已经不是人类该踏足的区域了。 就在她的感知范围内,她甚至看到了一头斑斓猛虎! 在路过那“大猫”的地盘时,狼王一直都在动着鼻子,很显然是在区分气味最淡薄的地方。 猎食者们都很喜欢用自己的气味标记属于自己的地盘。 越是边界的位置,气味越浓烈。 也是在这个区域之外,有一片公共区域,可以给其他的猎食者借道。 狼王现在带着沈易遥走的,就是这条路。 沈易遥一开始看到的还是其他的狼群,野猪这一类常见的家伙。 她也知道自己人类的气息,如果随风散开,会引起这些食肉动物们的关注。 在跟着狼群回去的时候,沈易遥就把自己的气味封在了空间范围内。 离开的时候,她更是严格控制了这个范围,也同样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尽量不让自己走路搅动出的声音过大。 她可不想再找刺激,尤其是看到这里居然真的有黄底黑纹的斑斓“大猫”时,她就更加小心了起来。 前面带路的狼王,每走出去一段,都不自觉要回头看上一眼。 如果不是看见身后这个两脚兽还跟着它,它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别说是气味,就连脚步声都轻到跟它步调一致,让它难以分辨,那声音究竟是它发出来的,还是身后这两脚兽发出来的! 狼王的眼底闪过了什么,却并没有在原地停留。 每次看过沈易遥,确定她跟上了,它就会转身继续探查情况。 白天的林子里,并没有晚上那么危险,只要足够小心,不迎面撞上不好惹的家伙,只是路过,没谁那么爱打架。 当然,也有特殊的情况,比如春天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各个地盘上的雄性们会变得很暴躁。 也只有那个时候,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打架互殴的才比较多。 来的时候,沈易遥跟着狼群走了一个小时左右。 回去的时候,狼王带着沈易遥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停了下来。 沈易遥诧异地看着这里,这里很眼熟。 她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片更加熟悉的地方。 眼前那个土洞,不就是母狼受伤的时候,可怜兮兮窝着的地方吗? 她没想到,狼王竟然把她带到了这里。 不过,她一想也能明白,他们认识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后来她几乎每天都来这个地方给它们夫妻俩治伤。 狼王应该是觉得把她带回悬崖那里,她应该不懂得如何回去。 但这里就不同了。 狼王认为,这里她一定很熟悉。 沈易遥没想到狼王竟然会为她考虑这么多。 她笑看向了狼王:“谢谢你,到了这里,我就知道怎么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狼王耳朵抖了抖,偏头不正眼去看沈易遥,偏偏眼角余光又忍不住直瞟她。 沈易遥快步走到了那个土洞近前,有些怀念的多看了两眼,才转身跟狼王挥手告别。 狼王目送那道影子消失,也看了那土洞一眼,它双眼一闪,转头快速往回跑去。 当初沈易遥的告诫,它都记下了。 就在刚刚,它闻到了其他两脚兽的味道。 那味道并没有沈易遥那么好闻,带着让它讨厌的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 狼王不想被其他的两脚兽看到,再引起其他的麻烦,所以它跑的飞快。 沈易遥的感知边缘也看到了个熟人。 她神色一愣,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冷笑。 眼见着那人还没注意到自己这边,沈易遥确定这里没有其他的危险,急退了两步,悄无声息地倒在了一棵树下,还刻意把自己染血的半边身体露了出来。 她就那样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也紧紧闭了上。 然而,遍地的植物全都是她的眼睛,她闭上了眼睛,却比睁眼的时候看的更加清晰。 沈易遥能够看到那人往这边走着走着,忽然一顿,眼里满是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她的方向。 发现她了! 很好! 沈易遥等着那人靠近,把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尽收眼底。 她在心里仔细回忆着这人叫什么名字,却并没有什么印象。 可一个要谋杀自己的人,平时一点儿马脚都不露。就连今天跟踪她的时候,手段都比那些个猎户老辣。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沈易遥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兴趣,打算一会儿把人擒住,好好问一问他的底细。 一步,两步……来人的脸上满是惊疑不定。 三步,四步……来人似乎在确定她是谁? 五步,六步……来人终于确定了她的身份,眼里有惊慌,他的脚步顿下不到两秒,就又加快了一倍地向她跑了过来。 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来人的呼吸都乱了,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掉下断崖地人,会出现在这里? 眼见着来人走到了自己面前,沈易遥看清了他眼底的杀意和仇恨。 仇恨? 她什么时候跟他结过梁子? 沈易遥只觉自己一头雾水。 她连这个人都没多少印象,原主也不认识他。 这个仇恨是从哪里论的呢? 就在沈易遥疑惑不解的时候,对方再次抽出了柴刀,只是这一次,柴刀不是快很准的奔着一根绳子砍去,而是直接冲着她的头,劈头盖脸地砍了下来。 沈易遥能够感觉得到,对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只不过,这人下一刻就定格在原地,动不了了。 沈易遥睁开眼,眸底一片冰寒。 她放出了小蛇,拿着小蛇,把它凑近了那个人不方便给人看的位置,让小蛇下口,并让它把毒液全部灌注进去。 小蛇的内心是拒绝的,但还是很乖的照办了。 等人被咬了,沈易遥又把他手里的柴刀调转过来,让他握在了有刃的那一面。 等做好了这一切,沈易遥走到了来人身后,抱臂收了空间的桎梏。 她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死死握住了刀刃,往她刚才所在的位置狠狠劈下! 下一刻,一声惨叫响了起来。 沈易遥冷眼旁观着那人差点儿切断自己的手指头,又看着他带着怪声的惨叫着,整个人都在颤抖抽搐着躬身下去,很快倒在地上,弓成了大虾。 又过了没一会儿,这人看着沈易遥的方向,瞳孔开始涣散,嘴皮子不受控制地突突突,开始了他的竹筒倒豆子…… 第303章 真正的了结 沈易遥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狼狈不堪,又滔滔不绝的人。 等着人自己一口气说完,沈易遥的眉眼才动了动:“你叫什么名字。” “林寸山。” 沈易遥若有所思了片刻:“木村山?” 那人意识恍惚中,却是浑身一震,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是没想到自己真正的名字会被叫出来! 沈易遥的黑眸深沉了几分:“谁给你传达的任务,外村人?李家?牛家?” 听到牛家,木村山的反应让沈易遥了然了。 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喽啰。 但…… “谁让你来害我的?” 木村山的眼神顿时变得阴狠凌厉了起来:“沈家人该死!绝不能给沈建军留后!” 这句话,木村山是恶狠狠地吼出来的。 他又一脸自鸣得意地说着:“我都算计好了,这事做出来可以推到孙家沟人的头上,反正没人会知道是我做的……就算查到我头上了也不怕,我媳妇就是孙家沟人,跟孙嘎子家也沾亲带故,怎么查都不怕!” 说完,他似乎陷入到了更疯狂的想象中,说的话也是语无伦次,没什么实用的内容。 沈易遥在想着这人交上去能有多大的作用? 也就多问了一些这方面的事情,结果让她很失望。 沈易遥再三确定这的确只是一个小喽啰,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 还有……这林家可是跟刘家走的挺近,从他交代的内容里头,沈易遥听出了些许端倪。 林家是故意接近刘家的, 当初的柳家看不起林家,又得罪了牛家和李家。 所以,这三家一起合作,把柳家拉了上来。 至于谁能上位? 三家原本是想把牛家推上去的。 可惜牛家男人老实巴交的形象塑造的太过成功,没人觉得他能带领大柳村吃饱穿暖。 加上刘家跟柳家打擂台多年,刘家的人品也是有目共睹的。 村长落到了刘家之后,大队长的位置也找了机会被刘家夺了过去。 柳家彻底失势。 沈易遥重点问了问,除了这三家之外,还有没有他们的同伙? 看着木村山茫然的表情,他显然并不知道更多。 沈易遥垂了眸子,片刻后,跟拎死狗一样,扯着木村山,向着狼王送她回来的那条路而去。 不多时,她再回转的时候,密林深处,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 沈易遥沉着一张脸,就像没听到一样。 她找了地方,换了一身跟身上衣服同样颜色,但花色有些不同的衣服。 而后又把染血的衣服收了起来,放进了筐里,当成了盖布使用。 这样就不会被人说出个花儿来了。 等她背上背筐回转的时候,半路就遇上了急匆匆赶来的顾安勋。 沈易遥勾唇笑了笑,顾安勋眸色深黑的看了一眼她身上变了花色的衣服。 上前打算接背筐的时候,又看到了盖在背筐上的外衣。 顾安勋的眉眼这才舒缓了些。 他挨近背筐时,浓重的血腥气让他一顿。 丫头上山抓猎物,很少会弄出这么大的血腥气。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背筐底部。 并没有血迹滴落。 所以……这味道为什么会这么大? 沈易遥看到了顾安勋的异样,很是无奈地想着:“顾大哥可真够敏锐的,不愧是男主级别的人物。好在我故意把猎物的血染到了那件衣服上,不然人血和动物的味道上就差很多,顾大哥肯定能闻出不同来。” 顾安勋要接筐,沈易遥也没坚持,顺手给了她。 才走了这么远,她的腰就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看来未来的几天,她都只能安分地在家歇一歇。 毕竟是腰椎错位,差一点导致下肢瘫痪。 这么严重的伤,她能借着晋级好了个九成,已经该知足了。 只是需要多调养几天而已,问题不大。 顾安勋发觉沈易遥的手上伪装不见了,她自己却没发现,眉头微微皱了下。 这不像平时的她。 沈易遥心里的确有事,木村山这事儿,被拎回去百分百会连累刘大队长一家被怀疑。 刘家一家子人都很好,她不想因为木村山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毁了刘大队长日后的前程。 因为这种避讳的事情被连累,不管刘家是不是无辜,都不可能再谈什么以后了。 而且,沈父那件事,还有今天她遇险掉崖,都是木村山亲自动的手。 牛家和李家算是他的上风。 李家她不意外,牛家却让沈易遥吃惊不小。 牛家……原来姓武田,这藏的有点儿深啊…… 李家、林家都还算浅显,牛家这是彻底改名更姓了。 沈易遥对刘家,尤其是刘大队长的观感很好,再考虑到沈父的仇,和今天她自己的梁子,也就没给木村山留活路,直接把人送到了那“大猫”的地盘,扔下就走。 有木村山扑腾着吸引住“大猫”的全部注意力,沈易遥这边又很小心掩藏了自己的气息和脚步声。 回转的路上,听着木村山被“大猫”活撕遭罪,她却感觉十分解气! 沈家的仇,没想到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算真正的报了! 沈易遥的眉眼间满是感叹之色。 顾安勋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见她好像还挺高兴的,并没有露出其他异样来。 顾安勋的心才安了安,提醒了她一句:“你手上的药油掉了。” 沈易遥一顿,抬手看了看,这才发现,手背上抹的药泥又被小狼给舔干净了。 她但是看到了,但这一天的经历让她一直分心,把这一茬就给忘到了脑后。 沈易遥不大好意思地笑笑:“我给忘了,还好只有顾大哥看到了。” 沈易遥笑着拿出药泥来涂抹,很快双手就又油黑油黑的了。 顾安勋看着她忙活,嘴角还勾着笑,忍不住问:“遇到好事了?” 沈易遥点点头:“今天艳阳高照,心情好!” 顾安勋一顿,看了看昏黄偏西的日头……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沈易遥也没注意这些。 等两人快走到家的时候,身后忽然慌慌张张跑过去一人,跟一阵风一样,就那么直直地刮向了刘家! “大队长……大队长呐!不好咧!林村山遇上母大虫啦……” 第304章 被老虎给叼跑了…… 沈易遥一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顾安勋见她面色不对,以为她吓到了。 “听山子说,深山那边是有老虎的,你以后别再往深山跑了,太危险……对了,我有事想跟你商量,我们回去再说。” 沈易遥被打了个岔,回过神来,对着顾安勋笑笑,应了一声:“哎,今天我回来晚了,顾大哥也饿了吧?走,咱们回家。” 顾安勋被那句“回家”撞了下心窝。 家吗? 他一直都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想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 看着脚步轻快走在前面的丫头,顾安勋的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回家! 两人回到沈家的时候,郭山正在院子里劈柴,郭婶子正在厨房里烧火。 沈易遥进了院子就感应到了两人的存在,嗓音清脆地喊了一声:“干娘,山子哥,我们回来啦!” 郭山抬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咧嘴一笑:“今儿回来咋这么晚?可把勋子给急坏啦!” 顾安勋被打趣,也不恼,反而因为沈易遥那句“我们回来啦”,又暗暗高兴了好一通。 他一直没有家,没有人惦念,忽然从那么几个简单的词句里面找到了家的感觉。 哪怕不是真的,他也很开心,并想要努力把它变成现实。 知道沈易遥很爱看他这张脸,顾安勋刚进院子就先洗了把脸,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只为了能让沈易遥多看他一眼。 他做的并不明显,但他那出众的一张脸,在沾上了水珠之后,更加的眉眼如画,清隽不凡,还真的让沈易遥晃了下神。 好看的人,谁都愿意多去看上两眼。 沈易遥也不能免俗。 好在顾大哥并不介意她偶尔发花痴的行为,她也就光明正大的多看上几眼,偶尔也会真心实意地夸上一句:“顾大哥怎么都晒不黑啊?可真让人羡慕。” 顾安勋没想到,今天又被丫头打趣了,面上不由发热,心头也是滚烫的。 他有些腼腆着不知道怎么回。 刚好出来的郭婶子笑哈哈地替他解了围:“你这丫头,又拿小顾找乐子。瞧瞧小顾都不好意思了。赶紧去洗把脸,正好水烧开啦!” 沈易遥“哎”了一声应下,笑吟吟地哼着小调儿进屋去了。 顾安勋眨眨眼,郭山柴也劈差不多了,过来舀水洗把脸,才扑腾了两下水,忽然问道:“丫头看着心情很好?遇上啥好事儿了啊?” 顾安勋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走半路就遇上她了,那时候她就是这样的。” 其实不是,刚遇到丫头的时候,她身上还带着一股阴郁的气息,是在看到他之后才收敛了起来。 顾安勋直觉她心中有事,但她不肯说,那就谁也问不出来。 反正人没事儿就行。 顾安勋也收敛了神色,没再多想。 沈家这边如往常一样热闹着,刘家此时又是另一番的热闹。 沈易遥他们回来的时候,遇上的人跑到刘家,见到了刘大队长,就一直在嚷嚷着那句:“林寸山遇上母大虫啦!刘大队长啊……这可咋整啊?这人指定没了啊……” 刘郑毅听得发蒙,但那句林寸山遇上母大虫的话,他听得清楚。 刘村长本来正歇觉儿呢,被这一惊一乍的也给喊了起来。 他听到“母大虫”三个字就精神了! “你慢慢说,咋回事儿啊?” 那人呼哧带喘的说道:“就,就是我们一起上的山,结果他说要去方便,就自个儿走了。” “俺们左等人也不回,右等也不见影子,这说好了马上回了,这人咋还丢了捏?俺们一寻思,找吧!” “今儿俺们运气不差,挖到好东西了,要是不跟他一起回,这不得被人说道啊?” “俺们散开找人,找着找着,就听见有母大虫叫唤啦……吓死个人!” “你猜怎么着?那大虫吃人啦!” “叫唤的不像人声儿的就是林寸山的动静儿,俺们听得真真儿的!那大虫就是在撕吧林寸山捏!” “俺们一听那动静儿,就知道这人指定没啦,咱谁也没有老洋炮,也不敢去救人啊……” 听着这人嘘嚯着说了半天,刘家爷俩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刘郑毅不可思议地又问了一遍:“你说……林寸山说去方便,结果跑恁老远?” 那人点头:“可不!俺们也纳闷儿呢!” “就算上大号,也不至于跑出去二里地啊?那片林子谁不知道不能进?他咋就跑那上大号去了捏?” 刘郑毅皱眉,觉得这事儿不对。 所以,他否定道:“不对,林寸山不可能往那跑,他经常上山,哪能去哪不能去,可比你们知道的多。” 那人一听,挠了挠后脑勺,对这话也是赞同的:“也是,老林可比俺们懂!可他这……会不会是那母大虫跑出来啦?正好碰上了,就给老林叼跑啦?” 刘郑毅的脸上一言难尽。 林寸山这人吧……说实话他有点儿瞧不上,这人太阴沉了,偏他爸跟老爷子处的不错。 老爷子去年人没了,老爷子对林家多有关照,他捏着鼻子也就认了这么个干兄弟。 平时他倒是不怎么走动,多是老爷子去走动频繁一些。 现在有人忽然跑过来,跟他说他那干兄弟拉屎的时候……被老虎给叼跑了…… 刘郑毅不仅眼前有了画面,连味道都好像闻着了似的。 但重点不是这个,是人没了! 他即使闭紧了嘴,把那些直不愣登不好听的话,都给即使停在了嘴边儿,要不他爸听了可能要操练鞋底子教他做人咧! 再则,这人怕是已经没了,哪怕不是干兄弟,那也是一个村儿的,他得以身作则呢! 刘郑毅这边还好,因为对林寸山没什么好感,接触不多,也就没那么感性。 可刘村长却是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你,你说人……人救不下来啦?” 来报信的人点点头,一脸地无辜:“俺们也想救,可救不了啊?那地方不止有母大虫,还有狼有野猪捏……俺们闯进去了,也都得跟孙家沟那些骨架子一个下场……” “再说咧,老林叫唤了几声就没动静了,那该死的玩意,咬人专门挑脖子,哪可能还活着啊……俺们去了也白去啊……” 那人还在自顾自地撇清关系,刘村长却是再听不得半个字,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第305章 孩子的教育问题…… 刘村长这一晕,刘家一时又乱了套。 刘家一乱,郭家也就跟着没得闲了。 郭保全被请过去的时候,过河顺便把郭山叫上了。 刚刚被跑去找他的人拉拉扯扯的,他都差点儿掉水里,实在是跟不上,得让儿子过来给他搭把手。 郭山也没想到还有往刘家跑上一趟的一天。 他纳闷最近到底咋了,怎么老是出事儿呢? 这频率密集的,就连郭山这样的憨憨,都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顾安勋目送着两人离去,皱眉微微皱着,垂眸若有所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大对劲。 但这种不对劲是为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沈易遥在屋里听着外面的热闹,不动声色地继续在厨房忙着。 听到了刘村长晕倒,她其实早有预料。 林家刻意接近刘家,与刘家交好,如果把木村山送办,刘家势必会受牵连。 现在,该死的木村山仅仅是除了意外死亡,并没有再大范围的牵连无辜。 这是最好的结果。 刘村长……收了这么个干儿子,那么大个人不得好死,被老虎吃了,他应该会难过一阵子。 只是难过而已,总好过一家子被戴上有色眼镜看待,断送了刘大队长甚至是刘家下一代的前程要好。 沈易遥没有因为刘村长的悲恸而后悔这么做,反而事不关己地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当自己毫不知情。 吃饭的时候,郭家父子正好也回来了。 因为听到的事情太过血腥,两人在饭桌上都没多提。 顾安勋也没从沈易遥的面上看出端倪,也就没再多想。 饭后,三个男人凑在了一起,谈论起了林寸山出意外的这件事。 沈易遥要收拾碗筷,被郭婶子拦了,她只好去督促小茂子的学习。 郭茂最近爱上了学习,成绩也是突飞猛进。 上课的时候,他不仅把老师讲的内容都听懂了,还能举一反三,自己就能独立完成课后作业。 就连抽测的小考,他都拿了个满分回来。 老实最近一直在夸他,同学们也都好奇他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啦? 郭茂神气活现地一挺小胸脯:“我姐跟我姐夫都是高材生,是文化人!每天他们学习我跟着听听就什么都会啦!” 郭茂小牛皮吹了出去,当即被一群小屁孩儿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羡慕了起来。 之前郭茂拿出来那些他们见都没见过的糖纸时,就让不少同龄的孩子羡慕的不行。 尤其是女孩子,都有意想跟郭茂一起玩,就为了想让他给自己一张糖纸。 郭茂可宝贝着他那些糖纸,那可都是可贵可贵的糖了!还都是他黑丫儿姐给的! 郭茂也不是那谁两句好话一哄,就什么都往外给的性子。 一些小女娃试了几次不成,就生气了,说郭茂小抠。 这个时候就能看得出来,郭茂的性子跟他哥有那么几分相像了。 他理直气壮地翻了个大白眼:“不抠你咋不买了糖那学校分给大家吃呢?不分糖你一人发一张糖纸也行啊?自己一毛不拔,还好意思伸爪子跟人要,要不找就别人抠?你家特殊啊?还是你姓爱新觉罗啊?张嘴就是王法咋地?搞封建得被抓知道不?” 那一顿呛,把个十来岁的小女生,噎得直接哇的哭了出来,还直接跑去高老师,说郭茂欺负人。 郭茂也不虚,那小嘴儿巴巴的。 老师温和着说要友爱同学,让着点儿女同学。 这话郭茂就不爱听了。 “我凭啥让她啊?她有理我没理,我让她可以,她想要我东西,我不给,她到处说我坏话,我还得让着她啊?那不是助涨歪风邪气吗?” “老师,你这话我就不能认同了,该她跟我道歉才对!” “总不能谁哭谁就有理吧?我又没打她,也没骂她,她伸手就想白拿别人东西,怎么还能成我的错了呢?” 老师也没想到,就一张糖纸的事儿,到了这么一群小孩子的眼里,能变这么严重。 不过郭茂的确占理,但说话的冲劲儿让他有些不喜。 可这事儿也的确不能在闹下去了,再闹就得上升到找家长的程度。 真论下来,郭茂的确没错,所以老师也就只能口头上两边说和,让他们回去了。 郭茂现在风头正盛,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单论成绩而言,这是一棵好苗子。 没有老师会不喜欢好学生。 但这么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却又很不讨喜,以后必定会为此吃个大亏。 老师也有些头疼,之前郭茂学习不怎么样的时候,就时常揪着理不放,跟其他同学的关系很紧张。 最近忽然爱学习了,学习一好,人缘自然也好了不少。 但依旧还是因为太较真儿了,而跟同学相处起来会闹矛盾。 老师头疼,郭家没把这事儿当个事儿来看。 郭茂也没当个事儿放心上,所以他在跟他黑丫儿姐学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一五一十说的,一点儿也不遮掩。 沈易遥仔细听着,也认真看着小茂子的神情,有些担忧他这个钢铁直男风……以后长大了要是也不改,会不会凭本事单身啊? 不过说起来,郭茂的确也没做错什么,只是平时在她面前很是嘴甜的小家伙,在外面竟然是这样的。 沈易遥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家伙还有一点儿双标呢? 郭茂还不知道,自己在他黑丫儿姐心目中的印象,已经从小可爱,变成了直男癌中晚期和持名双标。 自己已经社死,郭茂却一无所觉。 沈易遥觉得,这样的性格……大概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如果让这孩子早早就变得圆滑,也未必就是好事。 她也是有些两难,不知道该不该扭转小茂子的想法。 顾安勋那边谈话结束后,跟郭山一起洗漱了一把进屋,就见沈易遥有些愁眉不展左右为难。 两人对视了一眼,郭山把小茂子骗出去吸收,顾安勋趁机坐到了沈易遥的身边:“有心事?” 沈易遥抬眼看到顾安勋时,眼睛忽然一亮! 对了!她不是这个时代,甚至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事情,眼前不就有个可以帮忙分析分析,支个招的人吗! 第306章 就这? 沈易遥忽然亮起来的眼睛,让顾安勋晃了下神,耳尖都红了。 被自己喜欢的女孩,用这么热切地目光望着,他刚刚问了什么,都差点儿忘了。 沈易遥凑近了顾安勋:“顾大哥,你说……” 沈易遥把自己的担心,低声跟顾安勋说了一遍。 温热的气息直往顾安勋的耳朵里钻,让他既感觉耳朵发痒,又感觉心跳太快。 沈易遥一开始还没留意到顾安勋的异样,她的注意力都在小茂子的未来上。 她挺喜欢那小家伙的,并不想见到他的未来一片坎坷。 顾安勋虽然被分了心,但也听清楚了丫头的担忧。 他也很认同她的话:“你说的没错,小茂子如果对外一直以这样的性子,将来一定会吃亏。” “不过……” 顾安勋顿了顿:“小茂子的鬼心眼儿也不少,还真不一定会长成那么死板的人。” 他看向了一脸若有所思的小黑丫头,嘴角轻勾:“你也说他是对家里人一套,对外一套。” “那就说明了他并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转圜余地,只是不屑对没什么意义的人和事伤心而已。” 沈易遥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对对!” 她长长松了口气:“看来是我多操心了。” 她话音才落,就被顾安勋否定了:“不,你是为了他话,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亲人,怎么回事无用功?将来,也许小茂子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与他说一说也是好的,让他注意收敛一下。” 沈易遥点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好,我记下了。” 说到这,沈易遥忽然想起回来的时候,顾大哥好像说过,有事要跟她说的来着? 现在谈兴正好,屋里就他们俩,于是沈易遥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顾安勋听到丫头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件事,也肯定了回来的时候,丫头实际上是心不在焉的。 她心里有事。 至于是什么。 顾安勋直觉往林寸山的身上想了下,就被他自动掐灭了。 这样的想法,即便是真的,他也不会开口去问。 丫头的品性他信得过,现在人也好好的回来了,其他的,是与不是也是死无对证,他只要相信丫头就足够了。 只是……今天翻到背筐里的那件衣服是,上面大片的血迹,和撕裂的破口,始终压在了顾安勋的心里,挥之不去。 他不敢想丫头是不是又遭遇了什么,又是怎么脱困的。 也不敢想,那人是不是林寸山,人是不是被丫头扔进老虎所在的林子里的。 不管是不是,眼下没人察觉有异,那就让这件事停滞在一场意外上好了。 顾安勋一直走神看着沈易遥的后背。 那一处,正是衣服上被猛兽撕裂,沾染大片血迹的地方。 沈易遥的五识比常人敏锐,自然察觉到了。 她在等着顾安勋开口,偏这人发了呆,沈易遥故意用自己受伤的那边肩膀去撞了撞对方,以眼神无声地催促了下。 在看到丫头用那边肩膀撞向自己的时候,说实话,顾安勋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眼里的吃惊和心疼,都快藏不住了。 而撞过人之后,沈易遥的心里也是一沉,她这明显的试探,也得到了结果。 她是真的没想到,顾大哥这么敏锐…… 仔细想来,她初初来到这个世界,睁眼看到的就是顾大哥。 这人当时表现出来的样子,就不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乡知青。 当时她还很虚弱,得到的身体也是重伤的状态。 且当时她连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不太清楚,又担心自己会暴露被人烧死…… 一连串的意外造访,让她应接不暇。 那种状态下,哪怕她并不信任这个初次得见的男人,也只能求助他,希望他能够帮忙。 而当初他的处理……完美的把她给摘了出去。 哪怕后来李继东和六丫的事情被爆了出来,他又及时站了出来,全了她的名声,没让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人,拿住她的把柄,把瞎话编到她已经被李继东占了便宜上。 知青点最好看,眼光也最高的男知青,能够愿意对她负责,里面的信息量就太大了。 她还清白不清白的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这人站出来说愿意娶她,之前种种被这一句全部抹平。 况且,他还为了顾及她的名声,善意地兜了全部的责任,把她护得滴水不漏。 她都做好了要被全村喷口水,砸石头的准备。 六丫那种人人不敢沾的泼辣丫头,只要出门,就是这样的待遇。 沈易遥看到过不止一次,以为原主那事儿一旦爆出来,自己也会跟着受连累,要被石头砸来着。 结果,她只收到了一群大姑娘小媳妇的白眼和挤兑,这比她当初所想的后果,要好上太多了。 顾大哥给予她的种种善意,她都看在眼里,也在心里记了一本账。 两人的约定,她总觉得还是亏欠顾大哥良多,打算以后等假结婚之后,一定要照顾好这个人,又绞尽脑汁地想着,等高考开了之后,她要为这人离开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 起码不能是被这责任走的。 万一将来这事儿被人捅出去了,对顾大哥的前程也会有影响。 沈易遥纳闷顾大哥究竟是想到了什么要紧事,想跟自己单独谈谈? 结果,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顾大哥开口。 刚才的试探,让她有些紧张,猜测着顾大哥想说的……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要跟自己核实吧? 而这个时候,沈易遥也发觉了顾安勋的心跳并不正常。 他也在紧张……难道真的是? 沈易遥的一颗心悄然提了起来,面上确实不动声色,随时做好了准备把这事儿给赖过去。 她猜测顾大哥可能是看到了那件衣服上的破口,开始怀疑她了。 但怀疑始终只能是怀疑,拿贼拿赃,没有证据,他也不能认定什么不是? 结果……以为自己做好了完全准备的沈易遥,终于听到了顾安勋开口。 她正准备接招,却是一愣。 因为,顾安勋说的是:“跟我结婚的那天,你把脸上的伪装去了吧!” 沈易遥:??? 啥玩意? 我提心吊胆准备了半天,结果…… 就这? 第307章 顾大哥是想……? 沈易遥一脸的疑惑,她是真的没想到,顾大哥那么郑重其事,还很紧张地要跟自己说的事情,竟然是这个? 沈易遥不解:“顾大哥是想……?” 她不清楚顾安勋让她去掉伪装的意思,是想要别人知道,他没看走眼,让别人知道,他娶的媳妇并不丑? 还是……单纯觉得那一天,看着她这张脸会难受啊? 也不怪沈易遥会这么想。 她的这张脸,能被全村公认地很磕碜,也不是空穴来风。 原主是担心单纯涂黑,五官还是比一般小姑娘长的周正,还是会被有些人惦记上,就在脸上模仿着见过的老太太,点了一脸的老年斑。 可以说对自己下手是真的够狠的。 沈父也是这个意思,见到闺女扮丑,他还挺支持的。 沈易遥初来乍到,也不想惹麻烦,后来有了自保能力,这东西她也用习惯了,还感觉这药泥的效果,比后世的泥膜好用的多,索性也就继续用着了。 她并不想一下子变化太大,尤其是这种忽然间毫无理由的变化,来让旁人猜忌她。 但,今天顾大哥忽然提出来这种要求了。 甭管男女,都是视觉动物,哪怕是假结婚,顾大哥可能也挺在意一个体面的吧? 她也就随便问问,不管顾大哥的回答是什么,其实她到可以借着顾大哥的这个要求,进一步的做出改变。 但她没想到,顾大哥的回答会是:“以后你跟我成家了,可以光明正大的露出那张脸,不用再担心会被人惦记,不用害怕会被人欺负,毁你名声,有我呢。” 竟是……这样。 沈易遥忽然很惭愧刚刚的猜测,她还以为是顾大哥也难免会要面子,她还想照顾一下也没什么…… 现在听到了真正的原因,让她在感动之余,难免产生了羞愧之心。 沈易遥一时沉默着没有说话,倒是让顾安勋更紧张了。 他紧紧盯住了沈易遥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开口直白的这么说出来,是不是让丫头误会了什么? 他急于解释:“我……” 才一个字,沈易遥就抬起了眸子,打断了他:“好,我知道了。” 顾安勋颇有些小心翼翼地眼神,让沈易遥没忍住一笑,她真情实意地对他说了一句:“顾大哥,谢谢你!” 能够让这张脸光明正大的露在日光下,当年的沈父做不到,但眼前的顾安勋,的确可以。 因为成家了,因为有了这么一个搭伙过日子的挡箭牌,没人能够再拿她单身做文章。 有顾安勋占了这个身份,她的确很多事情上都要宽松好办的多,也省了她不少的麻烦。 自古以来,女性就处在一个弱势群体的尴尬之中,努力了上千年,至今依旧是弱势群体。 被谁随便翻一个墙,名声就没了。 甚至人家一句愿意负责,女方就被迫定给了人家。 旁人可能还会觉得翻人家墙头的能够负责挺仁义,是条汉子。 这些,沈易遥是无法理解的,甚至想的是,如果有人翻她墙头,她可能会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收进空间,然后把人带到深山去扔了。 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只要那贼没惊动别人,她绝对做的出来。 但也有句俗话,叫入乡随俗。 她也是能不惹麻烦,就尽量低调一些,闷声发大财。 所以,当初事情要闹起来的时候,顾大哥站出来了,她也想到了退一步不招摇的这个办法。 她觉得他们是各取所需,顾大哥愿意,他们一拍即合,那自然更好。 眼下,也是她还没想到要什么时候恢复自己的容貌,顾大哥又先一步提了出来。 沈易遥是真的觉得顾大哥对自己很好,如初见时一样。 沈易遥的感动,顾安勋都收入了眼中。 他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他其实也是很紧张,也纠结过的。 要让丫头恢复容貌,去掉伪装,势必会有很多人觊觎他。 远的不说,进出就可就有个郭山了。 所以,他把她恢复容貌的时间,选在了他们结婚的那一天。 他要让她光明正大的露出那张脸,也要让那些个嫌弃她,说她丑的人都好好看看,他们以为的臭丫头,可是村里最漂亮的! 那些因为嫌弃丫头的长相,以貌取人的家伙,就算看到了那张脸,想再动什么心思,也已经晚了。 人是他的了! 想想他们后悔的样子,想想他们恨不能回到过去抽死那个以貌取人的自己的样子,顾安勋就觉得扬眉吐气。 丫头也许并不在乎这些,可他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心里的愤怒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一个外人尚且如此,作为当事人,被人整日里指指点点,说她丑,笑她日后找不到好归宿,还被小孩子当面编成了顺口溜扔过石头。 这几年……她真的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意吗? 顾安勋并不相信,只不过是在意也没办法,她的父亲活着的时候,尚且担心护不住她,让她遮掩。 她父亲没了之后,她孤苦无依,就更没人给她撑腰了。 她能做的,大概就是尽量让自己不起眼,不要被更多人关注吧? 想到自己曾经对丫头几乎没有什么印象。所以的认真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以前他绝不会有什么感觉,一个陌生的可怜人而已,他自己何尝不可怜呢? 他就算知道了,连个感想都不会有,顶多就是:“哦,看来天下可怜人多的是,不止我一个。”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是现在再回想丫头可能遭遇过的,他就莫名一阵心疼,看着她的眼神格外的怜惜。 甚至,他在累得睡不着的夜晚,常会去琢磨着,丫头在被塞进他被窝那晚之前,一直都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受到过多少欺负? 吃了多少的苦? 才会让这么好的一个丫头,一直把自己藏的那么严实? 如果不是那一次李继东不干人事儿,想要陷害他,趁他病要他命,他也不会与丫头有相识的机会。 更不可能再有后续的一切。 如果那个时候,六丫打了人,李继东没动这个念头,她……是不是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 第308章 隔壁的娃子又馋哭了 顾安勋脑补太过,把自己都给吓着了,但也不免感叹一声,这就是天赐的缘分。 这么好的姑娘,他怎么舍得让她一直被欺负,一直受委屈? 顾安勋的计划里,都已经罗列了不知多少条,每一条都与怎么让她的日子越过越好有关。 每一条都与怎么帮她出气有关。 顾安勋想的出神,看向沈易遥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而沈易遥并没有读心术,看不懂顾大哥这眼神是个什么意思? 她的思路还停在顾大哥说要让她光明正大露脸生活的事情上,自然想的就是,顾大哥是想让她信他。 那个眼神,在她眼中就变成了……顾大哥在向她保证,他能做到,能护着她的,让她放心他,相信他。 沈易遥忍不住笑出了一口的小白牙,再次向着顾安勋道谢:“顾大哥,谢谢你,那,我们约定好了,结婚那天!” 她伸出了小拇指。 顾安勋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也腼腆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两人拉钩盖章的时候,最后盖的那一下章,正好被回来的郭山和郭茂看了个正着。 郭山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郭茂却是一脸贼兮兮地笑着,在两人脸上来回的扫着,似乎想知道,勋子哥和黑丫儿姐背着他到底说什么了。 怎么还……诶嘿嘿…… 沈易遥在小茂子的脑袋上轻敲了下:“赶紧写作业,笑的那么不正经,找揍了你?” 小茂子当即贼兮兮地捂住了嘴,把笑都捂在了手心里。 只是他的表情依旧贱兮兮的,那笑声被这么一捂,也更加的不正经了。 沈易遥的脸上有伪装,谁也看不出她红没红脸,但顾安勋的耳朵已经彻底红了,且还有往脸上蔓延的趋势。 只不过,他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同了,所以他并没有再很不好意思的躲出去。 反而大大方方地任由小茂子闹腾取笑,以此来变相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沈易遥也没谈过恋爱,自然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更是不知道,原来男人还有这种小心思。 这要是换成知青点那些个阴阳怪气的女人,她可以还会超常发挥,很懂行。 但换到向来老实巴交的顾大哥身上……她是真的很难把“茶”这个字,跟他联想到一起。 “老实巴交”这四个字,已经根深蒂固地被按在了顾安勋的身上,抠都抠不下来了。 有了郭茂的调侃,屋子里的气氛很快就变得欢脱了起来。 不过等郭婶子收拾完进屋之后,气氛就再次变了变。 监督的家长一进屋,四人学习的态度都端正了不少。 尤其是沈易遥和顾安勋头碰头凑到一起,研究着一道道旁人根本看不懂的题时。 那些密密麻麻如同天书的东西,就连一向喜欢文化人的郭婶子,在一旁看了一眼,都觉得眼晕得慌,就更别提本就不爱学习的郭家两兄弟了。 正经严肃的学习氛围持续到了月上中天,郭婶子觉得天色不早,该睡觉了,郭家四口和顾安勋才离去。 沈易遥送走了人,转头就进了厨房。 一阵刀削斧凿的声音响了起来,夜深人静,本该是造人运动结尾准备睡觉的大好良辰,沈家却是一阵阵地飘起了肉香,扰人清梦。 然而,这肉香跟普通的肉香都有所不同,那股比较特殊的腥气,很难不让人想到……沈家的黑丫儿猎到的那头熊! 难道还没吃完? 那放了这么久还没坏啊? 这是买盐卤上了吧? 有人被那味道馋的不行,不免心中嘀咕着。 就连消停下来的王家,都有了这样的想法。 但想法也就只是个想法,王家媳妇冷眼旁观了这么久,老早就看出来了。 沈家那丫头的确邪性,跟她作对的人,就没一个得了好下场的! 这丫头有没有靠山单放一边儿不说,这丫头本身就有种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 好像只要对她起了怀心思,就会遭报应! 瞧瞧那一个个要么家破人亡,要么直接被带走,还有孙家沟想抢她的猎物,劫道的那些,哪有一个得了便宜,有好下场的? 所以她也是铁了心的要跟沈家撇清关系,谁来撺掇都不好使! 眼下闻到了熟悉的肉香,她一提鼻子就闻出来了,这是熊肉! 猎到熊瞎子当天,那丫头就做了熊肉,那腥气特别,她只闻过一次就记下来了。 眼下那丫头又开始弄熊肉了。 别人离得远,可能闻不出来差别。 她却是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咸肉! 这就是新鲜的熊肉! 那丫头今天又打了一头熊? 可是没听说啊? 王婶子眼里有些若有所思,忽然就想明白了。 那丫头大概也是不想再被人盯上,所以,这一次打的熊,并没有明目张胆地拿回来。 所以,白天那丫头回来的时候,应该是把新猎的熊藏了起来,晚上才又去偷偷把熊给弄回来了吧? 这里头倒是有巧合的地方,就是天黑之后,郭家父子俩才进门。 一向不愿意惹事的王家,没有留意到村里的传言。 尤其是王忠义现如今还是养病的状态,王婶子最近也很是低调,基本在不上工的时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现在别家的去打野食,王家再没跟着上过山。 以前他们也就在山脚挖点儿野菜,现在基本又恢复到了这种状态。 山里的肉,他们是再也不敢多想了。 顶多实在馋肉了,他们可以去河里抓抓鱼,打打牙祭。 王婶子闻着隔壁的肉香,口水不断地分泌着,却始终不敢去动那些个歪心思。 虎子也被自家爸险些被熊瞎子给吃了事情吓坏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敢学孙二狗一样的磨牙要肉吃。 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天天都能闻到隔壁飘来的香气,尤其是肉香,他也是真的被实实在在馋哭了好几回。 只是这一回,他哭归哭,再没有哭着让他爸再上山给他弄肉吃了! 他是真的害怕,他爸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也是真的害怕,他家也会跟孙家一样。 当初,他可是听说,孙家就是孙二狗磨牙给克成那样儿的! 他……可他也是真好馋啊呜呜呜…… 第309章 闹腾的宠物们 沈易遥可没想过,自己半夜整治个熊肉,还能把隔壁的虎子给馋哭了。 她这边把熊肉简单处理出来之后,跟以前一样,把熊肢解了,剁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肉,然后收起来,什么时候要吃的时候,要吃那一块,她拿取也比较方便。 这里头最珍贵的当属两个熊胆和熊掌,还有熊骨。 现在这些东西都还可以猎到,以后禁枪了,别说是熊了,就是家雀儿那都是保护动物,不允许再打了。 沈易遥再把熊肉下锅之前,就仔仔细细地把熊骨给留了下来。 这个熬药还是做药酒,都是不错的选择。 这股肉香气大概是太霸道了,雷子这么训练有素的警犬都吃不消了,巴巴跑到了厨房门口,探进了一个大脑袋,一脸渴望地看着小主人。 沈易遥转头还被吓了一跳。 这大半夜的,厨房门口探进来三双绿油油会发光的眼睛,不管是谁一眼瞄到,都得被吓得心跳过速。 沈易遥拍了拍心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仨想吓死我啊?缠了?” 雷子带头伸出了舌头。 沈易遥的脸庞被火光映得通红,那没有了伪装的脸上,皮肤赛雪。 明显的汗珠儿晶莹剔透,将落未落,如同上等的施华洛世奇水晶。 哪怕那头发被汗湿成柳,粘在了她的腮边,也并不显得狼狈邋遢,而是别有一番诱惑的魅力无意间散发了出来。 这样禁欲的异种异样的美丽,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在沈家漆黑一片的屋内绽放。 这样的变化,别说是人了,就连雷子见了几次了,依旧一脸疑惑,不由得歪头去打量小主人的脸。 它很好奇,小主人的脸为什么会变色呢? 白天是黑色的,晚上是白色的。 大概也就这两种颜色,在人和狗的眼睛里是一致的,也是黑白分明足可辨别的。 沈易遥的变化,吸引了雷子的注意,以至于它总是想要贴近小主人的脸,一探究竟。 它的两个孩子也是如此。 俩小家伙的好奇心显然比它们的母亲更加的旺盛。 沈易遥的脸,天亮就变黑,天黑就变白,让它们觉得很神奇,以至于它们不止会留意观察着主人的变脸绝活儿,还会好奇地彼此观察,甚至去看它们妈妈的脸,是不是也会变化。 结果,它们几次观察下来,并没有发现脸有什么变化,但是发现了彼此那绿幽幽的眼睛,十分的有趣。 俩小家伙闹腾起来的时候,雷子岿然不动地眼巴巴望着沈易遥,那副贪嘴的样子,把沈易遥给逗笑了。 雷子的这一面,大概也只有在她和张家才会表现出来了。 沈易遥没有拒绝雷子,她这边处理好肉之后,就把下水收拾了出来,入了锅。 大半夜的,明明已经喂过这仨了,沈易遥还是少扮了些饭,然雷子一家三口心满意足地尝到了肉香。 白天郭家在的时候,沈易遥是不可能把大米和肉拿出来喂狗的。 不仅是郭家,她这行为,不管给谁看见了,那都得挨一顿骂。 那叫浪费粮食,被关进牛棚教育都是轻的。 但沈易遥不是这里的人,观念自然不一样,而且她有能力这样宠着这么一老两小。 尤其是雷子,它曾立过战功无数,眼见着它已经老到毛都白了,她既然说了接它来安享晚年,自然就不会亏待了它! 之前,沈易遥一口气给雷子它们做出来的营养餐,都被吃的差不多了。 眼下又有了新的食材,沈易遥就干脆又给它们做了一大锅的营养狗粮,荤素搭配的配比,是经过后世营养学家肯定的。 尤其现在的食材又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沈易遥又在里面加了少许光丝作为佐料,雷子母子三个顿顿都吃得粒米不剩。 看得沈易遥也很有成就感。 忙完了三张嘴,沈易遥还不忘把小蛇给扒拉了出来,小蛇的时间一直处于断层状态,出来之后基本是无缝衔接它被收进空间里头,定格的前一秒的记忆。 所以,它的记忆还停留在山上,小主人委屈它去咬个很臭的老男人。 小蛇的全身都写满了拒绝,眼下被放出来时,眼里还满是委屈,整条蛇都是蔫巴巴的状态。 而小蛇出现的瞬间,雷子就豁然抬头,一双像极了狼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易遥手里那条颜色鲜艳的野鸡脖子。 雷子有此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被这玩意咬过,所以它十分记仇,之后再见到蛇,它都会在挨咬之前,一爪子拍到蛇头上,把蛇拍傻,下一刻就直接咬在蛇的七寸上死命的甩头。 没错,雷子是一条会杀蛇的狗! 还对此特别有经验。 小蛇被雷子盯上的时候,就感觉全身紧绷,紧张着一下子就找到了源头。 它吐着信子,高度戒备着雷子。 一狗一蛇忽然间就这么对上了! 沈易遥无语地看着这俩就快要掐起来了,急忙制止:“都老实些,雷子回窝去。” 雷子很不满地对着小蛇呲了呲牙,但还是没有违背小主人的命令。 小蛇得意地把尾巴卷在了沈易遥的手腕上,高昂着蛇头,仿佛一个胜利者。 瞧着小蛇这副模样,就差头顶戴个王冠了。 沈易遥失笑,叠指弹了小蛇的脑袋:“不许挑衅雷子,不想吃东西了?” 小蛇一听吃的,眼睛就是一亮! 它摇着尾巴,一双豆豆眼紧紧盯着沈易遥的手指。 它知道,只要这长指摸到它的头上,就会有很舒服的光进入到它的身体。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在那之后,它会发现自己变得更强。 主人的话,它也能理解得更透彻,甚至可以思考更多的东西了。 以前,它都是浑浑噩噩,只知道吃喝睡来着。 但小蛇觉得自己以前也是很聪明的,就是体力不支,让它没办法百分百发挥出来它的急智! 就比如,它在看到轻易就能抓到的猎物时,还能嘲讽它们蠢笨,这是其他同类做不到的。 也是它最引以为傲的。 就连同类,没它爬的快,没它颜色艳丽,没它会吃会睡的,也都被它嘲讽过! 第310章 互看不顺眼 小蛇在跟沈易遥炫耀这些的时候…… 沈易遥嘴角微抽,只觉得这蛇能够活到被她发现,还因为她顺手需要用到它的蛇毒,而让它侥幸活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 但凡那些被它挑衅的家伙,脾气再不好一点儿,它现在可能都被消化干净了。 沈易遥还真不知道,原来一条蛇的内心戏也是很足的。 她真是失敬失敬了啊! 沈易遥给小蛇喂了两口鲜肉,鲜肉里加入了些许光丝,小蛇吃得津津有味,尾巴都快跟雷子一样摇起来了。 沈易遥一开始还觉得挺萌的,但看到一旁雷子幽幽的绿眼…… 呃,好吧,这个串了品种的小蛇,还是让它消停些好了。 要不……她真的担心自己一眼看不到,这一蛇一狗就能干起架来! 雷子明显很不喜欢小蛇,沈易遥从原主遥远的记忆中扒拉出来了原因。 沈易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她觉得想要这俩和平相处,怕是会很难。 不过,小蛇平时也的确不会被她放出来。 之前她只是喂它光丝,然后就把它的时间定格,存在了空间里养着。 也是今天看到雷子母子三个吃的香,她才想起了一个很不好意思的事情。 那就是……小蛇自从跟了她之后,除了喂它光丝续命,不至于让它会死,她竟然丧心病狂地一顿饭都没喂过它! 这也就是小蛇的时间被定格了,什么都不知道,换一个被这么对待……呃,可能也跟小蛇一样一无所知。 可小蛇不知道,她却是心里明镜儿的。 她不能奴役着小蛇为她干活,连顿饭都不给吃啊,这不是虐待童工么? 小蛇严格算起来,还是条没成年的野鸡脖子。 也正是它还没有成年,喂多了光丝之后,才会导致它的毒性变异。 这要是成年的野鸡脖子,毒性已经定性定量了,是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变化的。 这一点,沈易遥之前抓野鸡脖子入药的时候,已经尝试过了。 成年的野鸡脖子被她灌入了光丝之后,只是毒性更强了,差不多被咬一口,几秒钟就会毒发身亡。 比眼镜王蛇也不遑多让了。 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沈易遥把自己的“试验品”都给宰了。 现在都变成了郭保全手里宝贝得不得了的药材。 郭保全是真的没想到,沈易遥能够抓到这么优质的野鸡脖子。 那蛇毒他也尝试过效果,这种像是刚破壳时带着剧毒的小蛇一样的蛇毒,是真的让他爱不释手。 但这个配药也很讲究,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要人命的! 郭保全在教沈易遥的时候,这一点尤其严肃地提了提,尽量让她拿不准就不要碰,以免吃官司。 沈易遥知道蛇毒用好了有多神奇。 她那个时空,蛇毒的提取物可以治疗皮肤病,瘫痪,血栓,脑梗,小儿麻痹等病症。 只是那些手段,在这里还无法实现。 而土方子用蛇毒的危险性的确很高,一个不小心就是一条人命。 沈易遥对此很是好奇,学的也很认真。 其实不止蛇毒,像是草乌之类毒性很大,古时被称为见血封喉的中药材,用好了都有很神奇的功效。 然而一旦用量拿捏的不准,就跟给病患吞砒霜无异。 沈易遥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可惜这类知识,就算是干爹这里,也是禁忌。 他虽然懂得一些,毕竟是自学,并没有系统的传承,也并不专业,不敢乱教她去学这么危险的东西。 沈易遥也只能遗憾一下,想着以后有机会了,可以在大学里研究研究,当成个副业。 眼下手里把玩着吃的身子圆滚滚的小蛇,沈易遥的视线落在了它的牙上。 她用来做实验的成年蛇……没有十条也得有七八条了。 但未成年的,目前只有这么一条。 不知道其他未成年的小蛇,能不能也变异出这种逼供神器般的蛇毒来啊? 又或者……小蛇留下的后代,能不能继承它的特殊蛇毒呢? 沈易遥想把这种特殊的蛇毒留下来,要是这里的野鸡脖子都能变异成与小蛇同一品种,那就更好了。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沈易遥就忍不住想要去实践。 只是这个时候想去抓未成年的野鸡脖子,困难程度,无异于碰上一条天然就有小蛇同样蛇毒的野鸡脖子没两样。 可再困难,她起了这个心思,好奇心调动了起来,就很难再按捺下去了。 未免自己白跑,沈易遥囤粮的时候,并没有把吃饱的小蛇给收起来,还跟它聊上了天(套话,划掉。) 小蛇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出卖族群,还很有兴致地跟主人聊得很开心。 在确定了小蛇满山跑的时候,并没有遇到过一条蛇毒跟它现在相同的蛇之后,沈易遥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要是早就有,老一辈的不可能会不知道。 而刘村长看到李铁柱的反应,就说明了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蛇。 小蛇果真是独一无二的新品种呢! 沈易遥又问了野鸡脖子产卵是否固定。 小蛇懵懵懂懂地看着沈易遥,像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沈易遥以为它不知道,小蛇却是把自己盘成了蚊香,回馈中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沈易遥听完答案之后,忍不住翻了它一个大大的白眼:“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生z隔离懂不懂?你还想来一场跨种族的爱恋了?呸!” 小蛇好似呆了呆,不是看上它了吗? 小蛇好像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被雷子不屑的一个喷嚏给转移了注意力。 小蛇一下子支棱了起来,吐信子的速度加快,嘶嘶嘶着挑衅起了雷子。 雷子也一下子起身,一双眼死死盯着小蛇,做出了即将把它就地正法的攻击姿态。 沈易遥:…… 沈易遥一把把小蛇捞到了手中,检查了一下,发现它消化的差不多了,就把它收进了空间。 雷子眨眨眼,戒备地四处巡视了一圈,都没能发现那该死的东西的踪迹,它又直勾勾地看向了沈易遥。 沈易遥想要摸狗头,第一次被雷子给躲过去了。 它看着她的手,很是抵触地哼哼了几声,表示自己的不满,紧接着就趴回了窝里,给了沈易遥一个壮硕的背影。 沈易遥:…… 第311章 王家找上门 沈易遥莫名其妙的被嫌弃了,也是挺无语的。 她继续干活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今天自己回来的时候,雷子就一直在仔细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她今天……跟狼群鬼混了一天,大概是留了些许味道在身上吧? 只是,雷子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味道,所以一直在她身边嗅着味道,很是戒备的样子。 后来,她洗漱之后,身上的味道没了,雷子的表情才松缓了些。 直到刚刚,她把小蛇放出来,雷子一下子又炸毛了。 她伸手被躲开,也许是因为……她手上染上了小蛇的味道吧? 沈易遥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是闻不到什么味道的,虽然她的鼻子现在也跟狗鼻子差不多了。 但这么细微的气味,她的分辨能力还是不如雷子的。 这个跟能力大小无关,狗鼻子本来就比人的鼻子能够闻到更多的味道。 这种东西她可没法更雷子比。 也许自己闻不到的味道,在雷子的感觉中却味道很重。 它不喜欢小蛇,会嫌弃她手上的味道也无可厚非。 沈易遥觉得自己这个铲屎官当的可真不容易,这一个个的小祖宗,脾气都挺大的。 等今天的囤粮结束后,沈易遥直接使用异能,把自己收拾干净。 所有的脏污和味道,都被空间异能排斥了出去。 沈易遥再接近雷子,雷子虽然没动,但也没再躲她。 沈易遥撸了一把狗头,才钻进被窝,开始了新一轮的抓光丝。 随着可以抓的光丝越来越多,她的作弊手段也越来越能显出显著的效果了。 一开始他还不能做到一起抓几条光丝。 但是今天在狼王夫妻身边的时候,她不但做到了一边抓光丝一边治疗身上的伤,还在情急之下,两三条光丝地吸收,竟然也没有感觉到阻滞。 这要是换成以前,她就只能循规蹈矩的一条一条的吸收,想要加快速度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变化,让沈易遥很是欣喜,也让她很期待,这一次的晋升还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变化? 现在的异能等级,是她前世不曾达到过的,有什么样的新变化,也需要她自行摸索。 沈易遥也知道,自己的异能,尤其是空间异能,就算在末世,那也是很特殊的类型。 被基地发现了,说不定都是要被送进实验室里仔细检查做一番研究的。 她的木系异能……她自己也说不好那种感觉。 她觉得跟其他木系异能者看起来很相像,但细究起来,又觉得细节上又有所不同。 因为拿不准,沈易遥抓完光丝还有一定的休息时间,她都没了心情,开始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一想,就是一夜没能睡成。 天亮的时候,沈易遥才恍惚着起身去了厨房。 不多时,沈家又飘出了阵阵肉香。 她做了一大锅的酱肘子,把空间里的存的野猪肘子都给酱上了。 这味道霸道地飘进了临近几家,王家首当其冲被那浓郁的肉香混着酱香洗礼着。 虎爷都还没睡醒,愣是在梦里抱住了他爸的脚丫子啃了起来,还啃得津津有味啧啧有声的。 王忠义也正睡的熟,脚指头忽然传来的疼痛,把他吓了好大一跳,一声“救命啊”自他的嗓子眼儿里含混着极度的惊吓被喊出来时,正做饭的王婶子被吓了好大一跳! 她急急忙忙地进了屋,结果被眼前的一幕搞的哭笑不得…… 他儿子不依不饶抱着丈夫的脚在那啃着。 自家男人也是一脑瓜子的冷汗冒了出来,紧紧闭着眼睛在那喊救命…… 也得亏王忠义最近都病着,没什么力气,也是因为恶梦魇住了,并没有动弹。 不然他这要是一脚踹出去……虎子非得被一脚顺着窗户给踹飞出去不可。 王婶子叹了口气,上前把虎子给抱正了过来,让他老实躺着。 哪知道,虎子嘴里的咸味儿没了,当即不干了,手脚乱踢蹬地甩着,嘴里还喊着:“猪蹄!你还我猪蹄!” 王婶子:…… 好家伙,感情自家儿子梦到啃猪蹄了啊?所以紧扒着他爸的脚使劲啃上了? 她再看看自家男人那额头上还在不停往外冒的冷汗……眼里的苦涩变得明显了几分。 自从上次差点儿被熊瞎子给吃了,忠义他就经常做噩梦,今天脚被儿子咬了,这恶梦也更真实了。 她上前拍拍丈夫的后背,帮他把压在了心口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又转身投了个手巾,帮他把额头上的汗给擦了。 王忠义这才醒了过来,睁眼看到媳妇的瞬间,王忠义的眼眶就红了。 不过也只是红了。 王婶子看着丈夫沉默的样子,拿着手巾转身出去了。 两人什么都没说,也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王婶子听着屋里儿子哼唧闹腾的声音,心里不是个滋味…… 她看向了隔壁,眼神定了定,一直在心里徘徊的想法,也许可以去试试看。 王忠义在屋里沉默着,眼里同样苦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连隔壁的小丫头都不如……可又能怎么办呢? 他是真的……害怕。 王忠义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沈家的方向,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那眼神却是有些游移不定的。 沈易遥之前的耳力,就几乎能听到小半个村子的八卦,如今更甚。 隔壁那么大的闹腾动静,她不可能听不到。 但是,这跟她也没多大的关系,大家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总不能为了别人家,她自己的日子就不过了。 闻不得肉香,肉也不是买不了的。 实在馋了,拿钱拿票,去镇上直接就可以买。 在她看来,也没多贵,只想就就味儿,省着点儿吃,买一斤能吃几天的。 王家并不愿意跟她过多接触,她也没有想要故意巴结谁的意思。 能这么井水不犯河水的,她也觉得挺轻松自在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种想法,到了晌午的时候,就被王家婶子主动找来给打破了。 王婶子也是挺局促的样子,显然不太适应做这种事儿。 她把沈易遥拦在了门口,有些别扭着想要搭话,又有些欲言又止地不大好开口。 沈易遥挑眉,从对方眼中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对方不主动说,她是绝不会主动提的。 第312章 出乎她的意料 王婶子见沈易遥不冷不热的样子,眼底更加的局促。 不过想想自家男人和孩子,她深吸了口气…… “那个,黑丫儿啊,你还什么时候上山,能不能带我一回啊?” 沈易遥以为对方会直接跟自己提,要在她这里匀一些肉,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么一句。 这出乎了沈易遥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依照她对王家的认知,照着王婶子的性子,并不愿意跟她有什么纠葛。 她也应该是对自己有着一定的忌惮的。 没有跟自己直接匀肉,大概是猜到了她很可能会拒绝。 但一起上山就不一样了。 搭个伴儿而已。 王婶子想着的大概是她能猎熊的本事,还有进山这么多次都没出事儿,应该比那些个猎户都差不到哪里去。 她一个女人,也不好去求那些个大老爷们带着她上山,那像什么话? 王婶子想要自己上山去弄肉,她这个名声不大好,还让她挺忌讳的人,反而成了唯一的门路。 沈易遥不知道王家是不是穷的拿不出钱来买肉,还是觉得白来的比花钱好。 她定定看着王婶子局促的样子,也看出了对方并没有什么坏心。 想要自力更生的人,她还是欣赏的。 不过…… “婶子之前有跟别人一起上过山吗?” 沈易遥明知道答案,还是问了一句。 王婶子愣了下,摇头:“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上过山了,最近……你也知道俺家虎子闹腾,你王叔上回那事儿,到现在还病着呢。” 王婶子有些不自在:“我想着跟你去学学,怎么猎个野鸡兔子的,给他俩补补身子。” 王婶子没好意思说,自家儿子隔三差五就被馋哭的事儿,太丢人了。 她见沈易遥问的这话,以为她不乐意带着自己,又急忙补了一句:“你带婶子一回就行,你放心,你猎的东西,婶子一样也不要……” 王婶子说这话的时候,变得更加的焦急和局促,但那双眼却是很认真的,能看出来她并没盘算着坑人。 沈易遥一直冷眼旁观着,看到这里,她忽然笑了笑:“那婶子明天准备一下吧,我晌午要上山,可以带你一回。” 王婶子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等沈易遥都开了门走了进去,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答应她了! 王婶子眼睛一亮,“哎哎”应着:“哎哎,好嘞!那明儿麻烦丫儿了啊。” 沈易遥看着王婶子搓着手,眼里都是欣喜的神色,笑笑,与她道别,进了院子。 王婶子也转身,脚步匆匆地回了自家院子。 才进院子,她就听见了自家男人的咳嗽声。 她赶紧进屋,把空了的大茶缸子续上了白开水,放到炕沿边:“咋又咳嗽上了,今儿还没好点儿啊?” 王婶子随口一问。 自家男人这一病就到了现在。 原本还强撑着想上工,结果才半天,被风一吹,就又倒了。 这么一道,就断断续续地咳,跟个肺痨鬼似的。 王婶子一开始是真的担心是什么大毛病,王家虽然不至于揭不开锅,但也不富裕。 真要病成那样,去医院的钱,她还真就拿不出来…… 王婶子问了一句,转身就去做饭了。 王忠义依旧没说话,他喝了几口水,把咳嗽压下去了,就继续躺着了。 面对丈夫最近的沉默,王婶子显然也习惯了。 她这边饭菜都放进了锅里,才擦了手又进了屋。 “对了,明儿晌午我出去一趟,晌午就吃早上的剩饭吧。” 王忠义忽然抬头看向了自家媳妇:“你要干啥去?” 王婶子一顿:“去挖点儿野菜,我会了人一起去,没多会儿就回来了。” 王忠义闻言,这才放了心。 挖野菜不需要上山,在山脚的林子里就有。 以前他媳妇带着虎子也跟人经常一起去挖,他也就没了戒心。 不过……他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我歇的也差不多了,明儿我也去上工去吧。” 王婶子瞪了眼:“你好傻好了?就这也叫好了?老实在家再养几天,等你有力气了再说。” “要是真闲不住,那就在家干点活儿!扫扫地,劈劈柴,后园子摘点儿菜,不是有的是活儿呢吗?” 王忠义闻言又沉默了下来,点点头:“行,那我在家活动活动筋骨,等感觉力气回来了,我就去赚工分。” 王婶子吐出口浊气,应了一声。 两人又没话说了。 …… 第二天,沈易遥去上工,王婶子隔老远的就在对着她笑。 沈易遥走近了,也对着王婶子礼貌的笑笑,打了个招呼。 王婶子心里都是晌午上山的事儿,人都有些安稳不下来。 那种情绪……沈易遥觉得,像极了她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要去秋游,提前告诉了他们出发时间后的躁动,几乎一模一样。 上午的时间,平时都觉得眨眼就过,大概是一直很期待,一直在等着盼着时间快点儿过去。 时间偏偏就是个反骨,你越是希望它走的快点儿,它就越是磨磨蹭蹭着跟你作对。 王婶子还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慢,这么煎熬过。 这种新奇地体验,让她在锣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转头开始寻找黑丫儿的身影。 那样子,像是生怕找人找的慢了,他们出发的晚了,山上的兔子野鸡就全都跑了,她们可能就要扑了个空似的。 沈易遥觉得,自己曾经抢春运票的时候,都没王婶子眼下这么着急。 不过她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但上山毕竟是有危险的,她为了养伤,在家里休息了……算算大概差不多48个小时了。经过两轮巩固,她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易遥今儿也没打算去深山,只在外围晃一晃,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但外围也不是完全就没有危险,如果闹腾的动静太大,很容易会把深山里的那些猎食者给吸引过来。 王婶子又是第一次上山,有些话她就不得不提前跟她说明一下。 “婶子,上山之后,是有一些忌讳的。你要跟我一起去,那就得听我的。要是你自己乱跑遇上了危险,我可负不起责任。” 沈易遥开了个头,就看见王婶子点头如捣蒜:“懂,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不敢乱跑。该注意什么,你教婶子些,婶子一定注意!” 第313章 她只想说好家伙! 听到王婶子的回答,沈易遥没再说什么,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沈易遥一路走着,偶尔想起来一些她都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说给王婶子听。 等两人上山了之后,沈易遥明显能够感觉到王婶子的紧张。 王婶子第一次上山,以前都是在山脚下晃一晃,再往上上个斜坡的程度都不敢。 她怕蛇,所以跟在沈易遥的身后走的悄无声息。 沈易遥发觉到了,问了她一句:“婶子是怕蛇吧?” 王婶子点点头:“嗯,死的我都觉得挺吓人的,活的有没有毒,我也分辨不出来。” 王婶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黑丫儿给她一种压迫感,让自己跟她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连俺都被板正过来,跟着她一起说成了“我”。 沈易遥听了点点头:“人怕蛇,因为蛇有毒,咬人疼。但蛇也怕人,因为对它们来说,人算不得食物,还有能力伤害自己。” “所以,在你怕它的时候,它同样也在怕你。” “它们听到声音,会自行避开,你走路越是小心地不发出声音来,也就越容易见到它们。” “是……是这样的吗?”王婶子额间有冷汗冒出,心里有些害怕了。 因为,就在刚刚,她的确看到了一条蛇,从旁边的草稞子里爬过。 要不是身边还有黑丫儿在,那蛇也没往她的方向爬过来,她说不定当场就得吓得一惊一乍地往家跑去了。 沈易遥上山就习惯性的外放感知,那条蛇她看得真切,也正是看到了蛇,她才灵机一动问了王婶子那么一句的。 也算是给她见到蛇做个铺垫。 目前来看,效果……应该还算可以? 沈易遥提醒过之后,王婶子走路的时候,脚步声果然加重了许多。 再之后,两人基本上没再遇到什么蛇。 沈易遥带着王婶子走的,是距离深山那边的猎食者们最远,也最安全的一片外围地方。 经常上山的,一般也都喜欢往这里来。 所以,相对于其他的地方,这里想要抓野味,难度也略高一些。 王家比较特殊,沈易遥也不想再给王婶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这里。 也许来十次,有七八次未必能打到像样的野味,但这一片的蘑菇很多,野菜也是一茬又一茬。 因为这里的草木丰盈,哪怕小动物们明知道这里人很多,还是拒绝不了在这里扎堆。 比较具有攻击性的东西却基本过不来这边,不是它们不想过来,而是这边被一圈儿陷阱保护了起来。 这一片离村子很近,不管是哪一类比较凶猛的家伙到了这里,基本就离进村不远了。 处于对村里人的保护,猎户们在各村大队长的组织下,在山上围了一圈“三八线”保护村子。 所谓的“三八线”不算复杂,基本就是大型陷阱,人掉进去都得重伤。 沈易遥给王婶子指了山上拉起的一串红布条警戒线,在线后的位置就是陷阱区,看到红线了还要硬闯,死伤自负。 再有就是……这里也是各村男人们的公厕。 就像是猛兽们标记地盘一样,人们也学着这一招,让身强体壮的汉子们,没事儿就跑这里来上个小号,驱赶那些误闯过来的猎食者们。 沈易遥在说这些的时候,王婶子很认真的记下了那条绳子,也经常四处张望。 上山的林木密密实实,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迷路。 但这里显然常有人走,地面上都被踩出了一条条小路来。 就像田字格一样的,大概一个田字格的一横一竖,占地十几米不到二十米的样子。 这样仿佛山田的小路,给了王婶子一点点的安全感。 沈易遥带着王婶子走这条路的时候,很好运气的遇到了一只兔子。 王婶子见到兔子跟她家男人差不多,眼睛就完全盯在了兔子上,手里握起镰刀就只盯着兔子追了。 沈易遥在一旁看得直叹气,她算是明白了,王忠义那天是怎么出的事儿了。 当初他跟着那几个“伴儿”,来的不是这种比较安全的地方,为了能够见到更多的猎物,他们去的地方本身就临近了深山边缘。 王忠义当时应该也是这样子,看到了兔子就什么都忘了,眼睛里只有兔子,且手里拿着镰刀,不是想把兔子打晕,而是一镰刀劈下去…… 着急之下,那一镰刀劈在兔子身上,想一想也能知道有多惨烈。 浓烈的血腥气,不仅可以刺激得人肾上腺素激增,对于动物来说更加的敏感。 不管是不是色盲的动物,都对红色极为敏感,对血腥气都有十分明显的应激反应。 这很奇妙,是血液本身带来的影响,也是动物兽性的本能。 沈易遥冷眼看着王婶子追着兔子,动作飞快,做农活的体力和彪悍,在这个时候就体现了出来。 那下手的茬楞劲儿,连沈易遥都自叹不如。 她可能……还是挺在意外在形象的。 沈易遥默默地想着。 在兔子被追得惊慌失措,四处乱窜,有好几次一兔一人都险些撞树的时候。 王婶子终于得了一个出手的机会,她猛地一镰刀挥了过去。 让沈易遥刮目相看,并明显表示出惊讶的是,王婶子出手的那一瞬,似乎也反应过来了,镰刀的刀刃并没有对准兔子。 她用了背面去打。 这一下打的快准狠,直接打在了兔子的后颈子上。 “砰”的一声。 以沈易遥的耳力,甚至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这一声听得沈易遥牙酸,浑身一个激灵。 王婶子却是一脸的兴奋,上前一把揪住了兔耳朵,累得呼哧呼哧的,把被她砸得脑瓜子嗡嗡的,身体抽搐如同癫痫的兔子给丢进了背筐里。 沈易遥:…… 好家伙! 她只想说好家伙! 王婶子这身手,明显比她家那口子强百套啊! 虽然她一开始大概跟所有的外行一样,只想着能弄死猎物就完事儿了。 但正的可以得手的时候,她又突然反应了过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沈易遥以为王婶子的忧患意识比她家男人强。 而实际上……王婶子是想到了沈家飘出来的肉香,觉得这血味儿流了满地,飘到那些个熊瞎子、野猪、灰狼子的鼻子里,是不是就跟她闻那肉味儿差不多啊? 为了不刺激对方过来咬死自己解恨,王婶子才灵机一动,改劈为砸! 第314章 与想象中不同 王婶子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做法,会得到黑丫儿的赞赏。 所以,在她惊喜地转头看向沈易遥时,看到对方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她明显愣了一下,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王婶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走回来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刚刚追兔子,王婶子还没觉得很累,可兔子到手了之后,她觉得全身都是虚脱的,就像是在地里忙了一天之后的那种疲乏。 得了一只兔子,王婶子就不怎么想继续在山上转悠了。 她也算见好就收。 沈易遥一路上也摘了不少野菜和蘑菇,她现在的腰还没好全,也不想太累。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果断下山。 来的时候,两人走的快,山上还没什么人。 下工谁不是先跑家里做饭吃啊?偏这两人都没什么负担,来的时候,是走在了大部队的前头的。 等两人回转的时候,才是别人上山忙碌的高峰期。 这样一错峰的好处也显出来了。 王婶子一路往回走的时候,不仅在记路,也看了一路的热闹。 有人为了一片蘑菇抢起来的,有人为了一片野菜练起了嘴皮子,也有人仗着人多,直接圈了两三片地方收割。 那种秋后抢收的氛围,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识到。 王婶子一时还觉得挺新奇的。 等到下山回了家,王婶子站在了自家门前,有些踌躇着想要道谢。 而且,那么大的一只兔子呢!他俩搭伴儿上山,是她求着人家带自己,她可以不要人家的猎物,可自己的猎物……明明是她们一起发现的! 她当时眼里只有兔子,想的没那么多,现在走一路,才回过味儿来。 王婶子不好意思了,一张脸憋得通红,才在沈易遥开门之后,忽然叫住了她。 “黑丫儿啊……” 沈易遥疑惑转头:“嗯?身子还有事儿吗?” 王婶子背着筐,捏了捏衣角:“那个,今天多亏你咧,要不婶子哪能弄了一筐菜,还得了一只兔子……那个,婶子这人吧,平时也不咋哎跟人凑一块儿,性子不咋合群儿……你等婶子家去把兔子收拾出来,分你一半啊。” 沈易遥惊讶了,这样的王婶子,她还是头回见。 她本来是看在邻里邻居的,王家没什么坏心,人家求到头上来了,也不是多费劲的事情,她也就顺手帮了一把。 刚刚王婶子直接把兔子放筐里什么都没说,她都还觉得挺正常的,也没想要分一半走。 一只兔子而已。 还是王婶子费劲追到的。 她空间里的肉多到吃不完,还真不在乎一只兔子。 但……直接回绝,也不大好,有点儿太伤人面子。 所以,沈易遥眼珠儿一转,笑着道:“婶子要是不嫌弃,这兔子我帮你做了吧,肉我就不要了,我家里够吃呢,婶子能不能把兔皮给我啊?我想做双手套。” 王婶子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哎哎,那感情好,那这兔子你拿着,婶子不会把这个皮,让郭家小子帮你弄吧。” 沈易遥笑着接过兔子:“我跟山子哥学过,这个我行,那婶子晚饭的时候菜少做一点儿吧,我给婶子添一道红烧兔肉尝尝?” 王婶子听得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两家就隔着一堵墙,沈家院子里唠嗑,他们家窗户敞着,就跟坐一起旁听没区别。 上次这丫头在院里小小声想她爸,他们家都听得真真儿的。 所以,平时郭家去沈家吃饭,坐在院子里,说着红烧这个鱼那个肉好吃的时候,王家都是旁听者。 那味道……再加上那些夸奖的话,也不怪他儿子整天咧嘴哭。 就是她其实也是馋的。 但她拉不下脸来去沈家,也不想受沈家牵连。 可最近这段日子看下来,她悟了。 那丫头实际上贵气着哩! 什么克不克的,都是扯淡。 在经过今天的接触,王婶子更是对黑丫儿的印象大变样儿了。 以前,她一直觉得这丫头不好接近,比她还刺人。 现在回头再想想,哪是那么回事儿? 那明明是她先露出一脸嫌恶,避之不及在先的。 换成她,别人对她露出同样的表情,她也不会给人家好脸子看。 两人又说了两句话,王婶子说话顺溜多了,之前那种吞吞吐吐的状态,明显有了好转。 两人各自回家之后,王婶子还觉得黑丫儿……呸!是沈家丫头,呃,叫沈易遥吧好像? 刚问过她就有点儿记不住,这名字不像她们这些村里的姑娘,不是这个花就是那个花的,更直接的就叫美丽,漂亮啥啥的,要不就按照排行叫几丫。 黑丫儿就是大家伙儿看着她那小黑脸蛋儿给起的小名儿。 叫惯了,一时想改还挺难的。 以前不熟,王婶子还觉得无所谓来着。 可现在熟了,再这么叫的时候,她总觉得别扭,跟骂人似的。 沈……易遥?好像没叫错吧? 王婶子在家里小小声嘟嘟囔囔的叫着沈易遥的名字,为了让自己记住,就跟小学生背课文似的,非得念叨着出点儿声,声音还不能太大,这样才能记住。 沈易遥本来正在给兔子扒皮,听到隔壁的动静,嘴角抽了抽,但继续听下去,又忍不住乐了。 王婶子……这么一接触,人还真的挺好玩儿的。 这性子算不得不好,只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性子谁也算计不过,干脆跟人保持距离,不让自己吃亏而已。 王家,是真的没什么坏心的一般人家,不止没坏心,甚至还很胆小。 这样的人家,她真的犯不上去计较,她非但不反感,还觉得这么朴实的人,其实也挺可爱的。 沈易遥动作利落地把兔子收拾了出来,剁块儿备好丢进了空间,连兔毛一起收了进去,等着晚上的时候才收拾。 弄好了兔子,眼见着还有些时间,沈易遥破天荒的没再继续忙碌,而是进屋撸了一把狗头,就躺在炕上调理起了身体。 后背的伤,腰上的伤,强行出手留下的后遗症,总归是要一点点慢慢养回来的。 她在调理的时候,也被动着听起了隔壁王家的八卦。 王婶子之前跟王叔儿怎么说的,她都听见了,现在她带回家的东西,明显就是上山才能弄到手的。 王叔儿可不好糊弄…… 沈易遥才想到这里,就听隔壁忽然“嘭”的一声,动静很大! …… 第315章 对吼破防式感情表达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你上哪啦?” 王忠义瞪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这个胆大包天的老娘们! 他都躺炕上了,她竟然胆儿肥的敢往山上跑了。 王婶子看着掉地上的板凳,心还吓得直蹦达呢! 刚刚她没想多理会自家男人,想着随便糊弄一句,等晚上回来了再说。 哪知道平时老老实实一句话都不愿多问的人,会突然跑来扒着背筐,看她都弄了啥啊? 王婶子眉眼不太自然,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但她很快又理直气壮了。 “哪能咋整?我这不也是想着你好好养病,我也学着打点儿野食回来吗?” 王忠义浑身直抖,指着自己:“你个败家娘们儿!你没看见我都啥样儿了啊?你还敢上山?那是能随便上的吗?你要出点儿啥事儿,你想过我没?想过虎子没?俺们咋办?” 王忠义心焦火燎的,好话也就不得好说,语气上很冲。 这要是换个语气,也许王婶子还会心一软,说个小话哄哄他。 可他这语气,就好像她一去不回了似的,跟咒她没区别。 王婶子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当即瞪眼过去:“你以为我像你呢?顶两瞎窟窿还敢上山去?” 王忠义也瞪眼了:“你说谁瞎捏?没跟别人家似的也抽你一顿,你要反天是不?” 王忠义眼睛都立起来了,身体还没怎么好利索,这么一生气,身上呼呼冒虚汗。 他气得全身都在抖,伸手指着王婶子,眼前都还是冒金星了。 王婶子看出她不舒服了,嘴上还是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了。 “本来就是,你找的那都啥玩意啊?跟那些个王八羔子一起上山,没沈家丫头,你还有命回来?” “我可没你那么傻,我今儿就是跟着沈易遥上山的,我上山没你那么莽,深山你都敢跑去撵兔子了,给你能耐的!” “支棱啥啊你支棱?进屋躺着去!用你瞎操啥心!” 王忠义的怒火因为“沈家丫头”四个字卡了壳,又因为“沈易遥”三个字卡的更结实了些。 一时间,他脑子一懵,没反应过来沈易遥是谁,又因为沈家丫头救他这事儿,好像联想到了黑丫儿身上。 但是……黑丫儿和沈家丫头,这个差距实在太大,他一下子转不过来这个弯儿,也不知道他媳妇是怎么忽然改口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有文化了? 还沈家丫头,沈易遥? 这是黑丫儿本名儿? 王忠义蒙圈的时候,人已经被王婶子连拖带拽的给弄进屋里去了。 王婶子嘀嘀咕咕着还在念叨:“才好点儿,就一脑瓜子汗在窗根儿地下受风,我看你就是在家怕舒坦不想好咧……” 啊得,苞米茬子味儿又回来了。 王忠义刚表现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就劈头盖脸又被数落了一顿。 王婶子是一边数落着人,一边拿手巾把自家男人身上的汗都给擦干净了。 收拾妥当了之后,把人塞进被窝里,她还不忘给他又倒了一杯凉白开放炕沿上了。 …… 沈易遥听着那边的热闹,忍不住暗暗摇摇头,她是真的不懂,这一家家的为什么好话就不能好好说呢? 非得跟打架似的,对方才能听? 本来就没多大的事儿,一个担心不会好好说担心了,得吼着说。 另一个也是出于关心对方,明显心疼了,表达心疼的方式就是给人整破防了? 沈易遥实在不理解这样的夫妻,反正她日后必须要找的时候,绝对不要这样的另一半。 跟她吼?跟她亮鞋底子?给她玩一言堂那一套? 呵呵,那得看看对方抗不抗揍。 她实际上也不太在意年纪轻轻直接丧偶。 ……一个晌午很快结束,下午沈易遥上工的时候,王婶子就找了上来,先跟她道谢,又有心想要帮着她干活儿。 沈易遥婉拒的话,王婶子就像是听不出来,她说的直白一些,王婶子也很是不在意的一挥手:“嗐,就一点儿小事儿,你就让我多干点儿吧今天,我心里高兴。” 沈易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王婶子忽然跟沈易遥走的这么近乎,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晌午那会儿看到两人一起搭伙上山的,就把自己看见的说了出来,不少人想到了黑丫儿猎熊的事儿,都不由眼热了几分。 但她们没有理由找人家一起去啊,不想王家占了个邻居的名头。 再说了,上次猎熊的事儿,也有人王忠义参合的半脚来着。 人家不要熊,但可以借着那一次的人情跟黑丫儿一起约着上山打野食。 现在谁不知道黑丫儿能干?谁不晓得黑丫儿次次上山都不落空啊! 沈家天天飘肉香,可不是一头熊瞎子就能遮掩过去的。 再说那熊肉和其他肉的味儿,那也是不一样的。 沈家还买过猪肉,她们一走一过的,一提鼻子就闻出来了。 沈易遥还不知道,现在自己依旧还是个风云人物呢? 之前明明已经消停下去了,只不过带着王婶子上了一趟山,王婶子表现得跟她近乎了点儿,就被别人再次羡慕嫉妒恨的了。 但妇女主任开班的成果还是很显著的。 这些人眼见着要说歪的时候,自己就觉得好像要犯错误,给正了过来。 有的直接挥挥手不说了;有的反应了一下,哎哟一声,觉得说过了,赶忙往回找补;有的忽然就一缩脖子,当即闷头干活,那模样十分的滑稽古怪。 作为正常人的王婶子,站在沈易遥身边儿,一点儿都没听到那些小话儿。 可见这些人说的时候,就是降低了音量,不像以前一个个的都爱比着嗓门儿吆喝着。 但对于沈易遥这个不普通的人来说……那些话就像是贴着她的耳朵直白的往里灌没两样。 沈易遥:…… 她挺惊奇地四下里看了看,一下子看到了气势汹汹正走过来的干娘。 她意识到那些话可能传进干娘耳朵里了,干娘眉眼里掩着担忧和对王婶子的……戒备。 这是把王婶子当孙婶子一样看待了呢! 沈易遥看得分明,暗道一声:不好! 第316章 能者多劳 沈易遥眼见着干娘脚下生风,跟王婶子知会一声,就迎了过去。 郭婶子见到丫儿主动走了过来,脚步不由顿了顿,眉眼之间那一丝想要干架的肃杀气还没消下去,看上去就有点儿兴师问罪的问道。 沈易遥笑着迎上前:“干娘,你来的正好,晚上有空吗?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手套啊?” 郭婶子一顿,四下里瞅瞅,看着这么多人看着她们呢,她可不想让人看热闹。 于是,郭婶子拉着沈易遥到了地头儿,才压低了声音问:“那王家的今儿讹你啦?” 沈易遥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原来那瞎话传到干娘那边,都变成她被讹上了啊? 那就难怪干娘气势汹汹地就过来了。 沈易遥笑着“嗐”了一声:“这都哪跟哪呀,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 沈易遥把事情简单跟干娘说了一下。 郭婶子的眉眼这才柔和了下来,她长长呼了口气:“没讹你就好,要是谁敢欺负你,跟干娘说,有干娘呢!” 沈易遥笑着应了,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那干娘晚上教我做手套吧,我攒了不少皮子了,手套鞋子毛袜子这些,都该准备准备了,争取冬天一人两套,过个暖冬。” 沈易遥并不知道这里的冬天究竟多冷,但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里的冬天有四十度,不好好准备御寒品,是真的能冻死人的。 郭婶子这回注意力不在有人敢欺负她干闺女这事儿上,也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她本来还以为今儿要打一架呢! 现在体力省了,教丫儿做针线活儿,她还是很乐意的。 丫儿会的不少,本事大着呢! 她自己还愿意学更多的,是好事。 艺多不压身,自己会就不用求人,以后日子过的宽松。 郭婶子气儿顺了,回转的时候,顺带着拦住了郭山。 郭山脸色不善地跑过来,见到他老妈脸色缓和了,大概就猜到是那些人瞎嚼舌根子了。 郭山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啥也没说,转头又蹬蹬蹬地跑回知青那边,跟顾安勋嘀嘀咕咕说起了小话。 这俩人整天一起,别人也看习惯了,本来郭山跑远的时候,女知青那边三人还一脸期待来着。 但见郭山很快就回来了,眼底又冒了火。 她们是真没想到,明明可以打起来,让沈易遥得罪人的事儿,怎么就这么快压下来了? 三女不大甘心,但转头看向沈易遥那边,没看到正主儿,却对上了刘大队长幽幽的眼时。 三女齐齐打了个哆嗦,再不敢抬头乱看。 刘郑毅冷眼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把手里的农具往老伙计手里一递,背个手走向了自家媳妇那边。 走到跟前,刘郑毅的脸色还拉的挺长:“干咱村里这些老娘们上课还不够,知青点也得整顿整顿,那仨女知青……要我看呐,也都是祸害!” 刘郑毅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眼睛还眯了眯,一副很想把人也都赶出去的样子,显然是厌烦的紧了。 但这种下乡来的知青,可不像落户的住户那么好赶走,那得是犯了大错记大过的,才能上报,把人调离。 可这三个一肚子坏水儿,跟那些无知老娘们儿一起嚼舌头,算不得多大事儿,想要批评教育一下都不够格,顶多给她们几个冷眼,让她们收敛一下。 再多用处都不大。 而且,他过度去管三个女知青,也容易留下不大好听的话柄。 所以这事儿还是得让他媳妇受累,接手那三人的教育问题。 他媳妇文化也不低,脑子也好使,管教几个小孩巴子,应该难不倒她才对。 刘大队长对自家媳妇很有自信,可谢玉兰却不这么认为。 城里来的这三个女知青成分都高,学历也不低,心眼儿可不是山村里这些个斗大的字认不上两石的无知妇女。 人家的见识比她可多多了,真跟她们玩心眼儿,她还真未必比得上她们。 而且,刚开课的时候,她也把人弄过去了,就是两天不到三女就走了。 但……谢玉兰一次没留住人就会气馁吗?当然不可能!所以她还是接下了这个活儿。 玩不过心眼儿没关系,有句话叫一力降十会。 她这个妇女主任的身份就可以压制她们仨,她只说正面号召,喊起知青们最爱喊的口号,也足够压制她们了。 谢玉兰打定了主意,这天下工的时候,新的规定就下来了。 妇女们需要科普学习的文化课里头,又加入了三个名单。 正是三位女知青。 三女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要去扫盲班,一时那脸色简直了。 三女十分的抗拒,可如谢玉兰所想,她不是征求她们的意见,而是通知。 三女再抗拒,再不愿,也得听从。 而三女被叫去了之后,谢玉兰的第二步,喊口号就开始了。 “教书育人,人人有责。” “一个拉一个,一个帮一个,不歧视,不掉队!” “女人能顶半边天,我们要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 三女听得脸都绿了,却无力反驳。 而谢玉兰的一句“能者多劳”,就把三女拉过来做了临时“支教老师”。 三女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一个教思想品德教育。 三女就这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上课的时候,谢玉兰这个妇女主任旁听每一堂课,态度十分认真。 搞得三女紧张兮兮的,备课都不敢偷懒,也不敢随便瞎教。 不是她们胆子小不敢应付一下了事。 实际上,她们第一堂课,就都上的并不认真,想要应付,但她们没想到的,是妇女主任看着也不想上过几年学的,却是能对她们讲的内容了如指掌。 她们的不认真态度,被她当着全村妇女的面给揭穿,下面有一个算一个,当即就立了眼睛,指着她们七嘴八舌就说开了。 仨女知青哪见过这阵仗,当时就被吓白了脸,一边哭一边道歉。 也是妇女主任当时一抬手,那些声音立马消停了,她们才真正见识到妇女主任的权威有多大。 也是至那以后,三女备课都认真多了,再没敢偷过懒…… 第317章 一顿肉吃得十分波折 三个女知青挨收拾的时候,沈易遥这边也是忙的热火朝天。 当天下工之后,沈易遥回家就忙起了隔壁王家的红烧兔肉,做好直接给送了过去。 沈易遥敲门的时候,王婶子早闻着香味儿按捺不住心里激动了。 旁边虎子馋得咧嘴直哭的时候,王婶子拍了他一巴掌,告诉今儿也有肉吃。 虎子压根儿不信不说,还对自家亲妈做的肉十分嫌弃。 王婶子差点儿没脱鞋给儿子一顿胖揍。 沈易遥在厨房里听热闹,没忍住跟着勾了嘴角。 等肉送过去了,王婶子急忙端进屋倒进自家的盆里,又把空盆洗干净还给了沈易遥。 递过盆的时候,王婶子想了想,也没走空,在盆里给装了几个饼子,还特意挑的糖饼给装的。 沈易遥也没推辞,有来有往天经地义。 她给红烧,出人出力还出佐料,留张兔皮是本份,多得的糖饼,才是走动人情。 就是这互相之间来回“抹零”的走动起来,两家才能熟络起来。 王婶子虽然并不愿意走动,却并不是不懂这一点。 也正是因为懂,所以才轻易不跟人走动。 沈易遥笑着跟王婶子聊了两句,就说道:“王婶子赶紧进屋吃饭吧,红烧兔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王婶子也想着屋里的红烧兔肉呢,也就没跟沈易遥多聊,她“哎哎”答应着:“丫儿可是帮了大忙咧,你也快回去吃吧,尝尝婶子烙的饼好不好吃,要是爱吃啊,婶子再给你烙啊。” “哎,那我回啦!” 沈易遥笑应了一声,就端着盆回去了。 王婶子这边也转身快步进了屋,一进屋就看见儿子在那站在板凳上,翘脚看着盆。 盆上被她盖上了盖帘儿,味道被压住了一半,可那也没能压住虎子啪嗒啪嗒的眼泪,这会儿改成从嘴角里流了出来。 王家规矩严,没有父母同意,虎子就是再馋,也没敢伸手直接去抓肉吃。 这要是放在孙家,孙二宝早不知道偷吃几口了。 虎子听到他妈回来了,转头流着口水看了过去:“妈……这啥呀?咋那么香捏?” 王婶子听着虎子明知故问,白了他一眼:“还能啥?肉呗!不是跟你说了,今儿咱家也吃肉吗?” 虎子还是难以置信,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盆,盖帘盖着,也看不出来里面是啥,但那股味道,他熟! 刚刚他就是闻着这个味儿被馋哭的。 虎子巴巴看着:“妈啊……你是不是求隔壁黑丫儿拿刚炖锅肉的锅炒土豆咧?” 王婶子:…… 她是真的佩服自家儿子的想象力了! 她轰苍蝇似的一挥手:“赶紧洗手去!多大的娃了,还一嘴涎水,丢不丢人?” 虎子被说得脸一红,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跑。 等他洗完回来的时候,王婶子把饼子和杂粮粥也端了上来。 她想着有一只兔子呢,也就没额外再做菜。 有沈家的红烧兔肉,她也觉得自己做菜也未必有人会吃。 不得不说,王婶子对自己的厨艺咋样,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王忠义是被虎子给叫起来的。 下午他在后园子干了一下午的活儿,除了一身的虚汗,没等下工,他就擦洗了一把,回屋躺炕上睡着了。 他是真的觉得有些累着了,要不也不会用虎子去叫。 虎子其实是挺不想去叫他爸的,但他妈一挥手,指使他去,为了能吃上那一口肉,虎子今儿比往常都更好说话。 只是那眼睛是一刻都不想离开那个盆,就好像他少看一眼,他妈就会偷吃似的。 王婶子被当贼一样一直瞄着,是真的很想打人了。 好在王忠义起来的快,虎子叫完了人就蹬蹬跑过来,往自己的专属椅子上一坐,巴巴等着那盆被揭开了。 王忠义上桌的时候,王婶子才揭开盖帘。 王忠义看到那盆红烧兔肉的时候,眼睛都直了:“这……哪来的?” 王忠义艰难的移开视线,看向了他媳妇。 王婶子拿起一个饼,递给了儿子,往王忠义面前的碗里放了一块肉之后,又给虎子夹了一筷子,这才开口:“我抓的兔子,让沈家丫头帮忙做的,你们不是嫌弃我做的难吃么?” 王忠义张张嘴,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虎子着急着想吃,但看他爸没动筷子,他就压抑着不敢动筷子。 王忠义的脸色不大好看:“你俩今天上山,你抓兔子,黑丫儿抓着了吗?” 王婶子摇摇头:“没有,今天就遇上了这么一只兔子……” 王忠义“啪”的一拍桌子:“就一只兔子,你直接抢了?” 王婶子被吓一跳:“人家丫儿今天特意带我去熟悉的,没想跟我分,我说了兔子一人一半,她不要,只要了兔皮……” 王忠义还是瞪着眼:“人家只要兔皮,你还让人家给你做好了送过来的?” 王婶子也瞪眼了:“丫儿说让我尝尝她手艺,我是那占便宜没够的人吗?人家家里肉够吃,不要这一口肉,我刚还还了饼子的,特意挑了糖饼送过去的!” 说完,王婶子的气都还不顺:“俺们娘们怎么处,还用的着你挑嘴咧?我个儿子弄点儿肉吃咋啦?你也就是个捎带的,爱吃不吃!” 王婶子本来晌午那会儿就被说的那么几句惹毛了,眼见着自家男人身体还虚着,懒得跟他吵。 这会儿她也能让丈夫儿子也尝尝隔壁的那香味儿了,她本来挺高兴的,被这么一再怀疑自己不当人,欺负人家小丫头了,她这火气是被越拱越高,也就不想忍了! 两人都摔了筷子,虎子盯着碗里的肉不敢动,这比干闻味儿的时候更残忍。 小家伙哪里受得了这个? 他“哇”的一声,哭得惊天动地,伤心极了。 王忠义心里放了心,也觉得自己不对了。 王家又乱哄哄地哄起了孩子,这一顿肉,吃得十分波折。 这么动静尽数落进了沈易遥的耳朵了,听得她直摇头。 她就纳了闷了。 至于的吗? 郭家那些就不说了,王家现在连让她帮忙做了一顿兔子肉,也能闹腾得惊天动地,鸡飞狗跳的…… 这可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啊! 第318章 得,错觉成真了! 等到她这边做好饭,郭家和顾安勋一起过来的时候,又是另一番的热闹。 隔壁都吃上肉了,沈易遥自然不会亏待自家人。 她手里的手可就多了,熊肉、猪肉、狍子肉、兔子肉、野鸡肉,应有尽有。 隔壁吃红烧兔肉,沈家吃小鸡炖蘑菇和红烧肉。 看着那五花三层的肉,一桌子人都吃的十分满意。 沈易遥也就看出来了,还是肥肉更招人喜欢,小鸡炖蘑菇再香,都不如五花肉更下饭。 尤其是干爹干娘年纪大了,更爱这一口软和的肥肉片子。 以当地人常说的话,那就是瘦肉太柴了,不好吃。 哪怕这肥肉瘦肉到了沈易遥的手里,都没有腻和柴这一说,肥肉依旧是被偏爱的。 因为常在沈家吃饭,郭婶子的身材丰腴了不少,就连郭山和小茂子的个头都窜起来了。 顾安勋被沈易遥重点照顾过,比郭山还要高出几厘米来,倒是让郭山不服气了。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俩差不多的个头,他还觉得自己比勋子高来着。 勋子能干活,他也能干啊?自己怎么就突然拉胯了呢? 郭山不服气,就处处想跟顾安勋比。 俩人吃完饭就较劲儿,开始忙活了起来。 从收拾完到进院子,前后院子的忙着。 也好在雷子母子仨被挪进了沈易遥的屋里,来人的时候从来不放出来,让郭山得到了救赎,松了好大一口气。 郭山对雷子的忌惮,一直都不见好转,也是让人挺无奈的一件事情。 雷子对此表示出了一脸的无辜,可惜郭山就是不买账。 一件它就腿软。 顾安勋倒是很喜欢这一大两小,可惜郭山害怕,就总拉着他离它们远远的,他也基本上没机会撸狗。 顾安勋感叹着自己少了许多的乐趣,也只能妥协,陪着小伙伴幼稚地较劲。 反正早晚有一天,他会住过来,到时候总会有机会跟那三只军犬有相处的机会。 顾安勋按捺得住。 只是不让见狗狗,又不是不让见丫头! 沈易遥可不知道顾安勋的心思,饭后自由活动消食的时间,她就把自己的攒的皮子,都拿了出来,给干娘看看。 手套、鞋袜、鞋垫、帽子、护膝、夹袄这类的,眼下这些皮子,应该是足够了。 郭婶子一张张地翻看着,里面还有一张湿乎乎的,应该就是今天王家给的那一张。 郭婶子放了心,也听丫儿说了,王家还给了糖饼,他们今儿还吃了。 丫儿没吃亏,她也就放心了。 把这一张张的皮子都看了一遍,郭婶子一张一张指出来适合做什么,沈易遥就拿笔在背面标注上。 等标注好了之后,沈易遥心里也有数了,知道还差什么,差几件。 这些给他们六个人做的话,全套还真不够的。 尤其沈易遥的心里还惦记着大毛衣裳和厚裘裤。 零下四十度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皮子御寒,一冬没捂好,到了夏天准得关节炎。 大柳村就不少人到中年,一身骨病的。 也因此,郭保全治骨病的膏药和药酒,每年都供不应求。 沈易遥心里盘算着,手里活儿也没放下。 她今儿说的,要学做毛头套,就把小一点儿,适合做手套的皮子都给准备了出来。 郭婶子熟练的画样子,一边画,一边教,讲的很耐心,今儿为了教沈易遥,她特意请假都没去扫盲班听课。 郭婶子不知道,自己没去,错过了今天最大的热闹。 只不过沈易遥给老远就能听见,倒是还挺意外那仨女知青不知道又干了什么坏事儿,被妇女主任这么抓着收拾? 之前三人就被抓去了扫盲班帮忙,可她们不乐意,干了两天就找借口跑了。 这才几天啊?就又被抓回去了? 沈易遥眉眼动了动,想到了今天的传言。 两者之间会不会太巧了? 一般这样的巧合,沈易遥都不会觉得是没有联系的。 妇女主任不会无缘无故地收拾人,还收拾的这么明显。 下面幸灾乐祸的话里,也有不少内容值得沈易遥去留意揣测的。 这三个……还真是一而再的学不乖呢! 那么多的前车之鉴,都还不够让她们消停点儿吗? 沈易遥的眸光冷了冷,这次她们受到教训了,她也就不追究了,但如果还有下次……她一阵轻松的穿透了两层皮子! 她不介意给她们来一次深刻点儿的教训! 沈易遥这一针一针的缝的轻松,看得郭婶子羡慕不已。 她在缝皮子的时候,手劲儿基本都是不够用的,带顶子都不行。 无法之下,她都得先用锥子扎一遍,再用针套着粗线去缝。 那费劲儿……半个小时都弄不好一只。 可到了沈易遥这里,她就带着顶子,看起来轻轻松松地就一阵攮过去了! 这力气……郭婶子看得羡慕之余,眼皮子也直跳。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丫儿缝皮子,总有一种下一刻针就会两截的错觉…… 得,错觉成真了! 郭婶子嘴角抽动着,看着沈易遥一脸无辜地拿着手里断成了两截的粗针。 她拿针尖挠了挠头皮,迟疑着说了句:“要么……丫儿你也用锥子先打眼儿吧……” 沈易遥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不用来着,这打脸如同龙卷风,让她一时脸上发烫。 这么粗的做活儿针,她看过干娘缝麻袋,纳鞋底的时候用过,没想到自己缝个手套……它能这么不结实。 这针还是干娘从家带过来的,听说用了几年了都没事儿。 没想到才到自己手上十几分钟,它就寿终正寝了。 沈易遥眼里有茫然一闪而逝,不明白自己也没怎么用力气啊,这真怎么就断了呢? 她低头若有所思着,将半截针拿在手里,悄悄用力又试了试。 “嘎巴”一下,那针在她手里脆的就像牙签…… 沈易遥:……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大概也许可能……又翻倍了。 异能刚晋级的时候,她还没发现,毕竟当时她还受着伤。 但现在伤势好的基本差不多了,这一点也跟着表现了出来。 沈易遥抿了抿唇,心里一阵后怕。 “好在这是动针的时候发现的,这要是动人的时候发现……怕是真要出大事儿了!” 第319章 这什么情况? 有了郭婶子的话圆场,沈易遥也顺势就坡下驴,接过另一根粗针,再下手的时候小心了许多。 沈易遥的小心翼翼,看在郭婶子眼里,就像是那针很脆弱似的。 她的眼里不由得漾出了浓浓笑意,只是不想让干闺女更加不好意思,只能尽量抿着唇把到了唇边的笑给咽了下去。 沈易遥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针线,还真就没发现这一点。 等她这边忙活完一只手套再抬头的时候,郭婶子那阵笑意已经过去了,她也没能发觉哪里有什么问题。 …… 忙忙碌碌地一天由学习结束,送走了一屋子的人后,沈家又只剩下了自己孤零零的,沈易遥才开始研究身上发生的变化。 她拿了一根木头,一块石头和一个一分钱的硬币。 沈易遥将木头拿在了手里,用力一捏,木头毫无悬念的应声而裂。 “啪”的一声,一下子木屑飞了起来。 雷子本来还在一边带着孩子好奇的巴望着,结果被小主人的这一手给吓懵了,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两只小的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那两双豆豆眼里,都有畏惧的光芒。 沈易遥没有留意那一大两小,若有若思着又拿起了石头。 一捏之下,石头也被她掰成了两半。 她就跟捏碎饼干一眼,轻易将一块鹅卵石给捏成了渣渣。 最后是硬币。 硬币被她拿在手里,就跟玩橡皮泥一样轻松弯折。 只不过她并不像毁坏它,所以试了一下,就小心地给复原了。 只不过上面的花纹还是被按平了一些,跟其他的硬币放在一起看,就会很明显,单独看不留意看不出来。 哪怕那像是个指印的磨损痕迹,真的较真仔细去瞧,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但是。 谁会信呢? 有人能徒手一捏,能在硬币上留个印记这种事情……说出去连傻子都不信。 经过简单的测试,沈易遥对自己现在的力气大小,有了一定的概念,也知道为什么一根很粗的钢针,会在自己的手里脆弱成那样了。 她的力气,照晋级之前,很明显翻了一倍。 沈易遥悄然握了握拳,指节发出“嘎巴”一声脆响。 雷子和两只小家伙整齐划一地齐齐抖了一下,不自觉地身体往下缩,呈现出臣服的姿态。 沈易遥刚才在想事情,没有留意它们,这回把狗狗吓到了,却是被她看了个正着。 沈易遥:…… 这什么情况? 沈易遥眨眨眼,不明白好好的,这一大两小怎么忽然戏这么多,还怕上她了? 雷子见小主人看过来,很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片刻,见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想打狗的念头,这才摇摇尾巴,上前趴倒在沈易遥的脚边,一骨碌翻了过来,露出了软乎乎的肚皮。 沈易遥:…… 雷子很少这么主动让她撸狗,平时给摸个头,摇个尾巴就很了不得了。 顶多就是让她抱抱。 现在主动翻过来露出了肚皮,是真的很难得。 沈易遥也不客气,她本就喜欢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雷子见小主人还是爱自己的,当即放了心,很是无情地只给沈易遥撸了两分钟,就翻身站起,把自家俩孩子推了出来接力。 它自己则溜溜达达趴回了窝里,一脸惬意地看着两只小的被小主人撸的两脸生无可恋。 雷子不仅没有一丝的愧疚,还用眼神鼓励两只小的:挺住!你们可以的! 两小只:…… 沈易遥享受了好一会儿毛茸茸的手感,逗着两小只玩了一会儿,才放开了它们。 两小只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小主人喜欢它们,它们也喜欢小主人。 但小主人太喜欢它们了,这种爱的负担,也让它们有些吃不消。 两小只感觉自己的毛都快秃了! 眼见着小主人去洗漱,两小只都长长呼了口气,没再敢跟在沈易遥的身后瞎转悠,而是乖乖巧巧趴进了窝里。 两双豆豆眼悄咪咪地看着沈易遥的动作,猜测着小主人一会儿会不会还要继续薅它们的毛啊? 这个……沈易遥也是发现撸狗的时候,狗狗掉毛,不想毛毛满天飞,就趁着机会给它们清理了一下浮毛。 俩小家伙不知道,也不能理解小主人这么做的用意,可是委屈坏了,被薅得都不敢继续在沈易遥面前找存在感了。 不过,还不到二十分钟,等沈易遥端着它们的食盆进来时,那浓郁的肉香气让它们彻底忘记了委屈,忘记了自己的毛毛。 不止是两小只,就连雷子也是双眼一亮,大尾巴摇得跟电风扇似的,起身奔了过来,等着小主人放饭。 沈易遥勾了勾嘴角:“就吃饭积极是吧?小东西们,学坏了啊?” 雷子略心虚,两只小的一脸讨好着围着沈易遥的脚边打转,试图萌混过关。 沈易遥无奈地摇摇头,将食盆放下:“吃吧。” 今天,沈易遥特意调整了一下营养餐的实物配比。 狗狗掉毛有些严重了,她在给它们调整饮食的同时,也在食物里面加了光丝。 等狗狗们吃饱后,她又挨个检查了一遍。 雷子的衰老速度被延缓了下来,之前那种随时都会离去的状态得以回转。 只是能撑多久……沈易遥心里也没个数儿。 她只能是尽力帮它调养,至于雷子还能活多久,这个受限与狗狗的极限寿命和它自己的求生意志。 这些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她的光丝随时生命之源,却只能算是个保健品,辅助品,如果真的要逆天而为,要牺牲的就会是她自己的寿数。 世上的一切都有着既定的规则,异能者们也不能随便打破。 就好比,人类如果无病无灾,普遍能够活到百岁,但也有些人能够活到两百岁。 假定两百岁是正常的极限,那么,已经差不多百岁的人,得了沈易遥的光丝能量,就可以奔着两百岁的受限活下去。 这个限定仅在两百岁是极限,仅仅是普通的光丝,是无法继续突破的。 非要去突破,一方的增加,就需要一方的减少来平衡。 在沈易遥这里,辅助调养是可以的,突破是绝对不可能突破的。 就算是再亲近的人,她也不会学会舍己为人去奉献,去折寿为任何人做到这一步。 第320章 真是亲弟弟! 时间转眼过了三四天,眼见着就是五月节了,沈易遥得了一次机会又去了一趟镇上。 本来,她是想带着小茂子去玩的,可惜小茂子感冒了,没能跟着她一起去镇上玩耍。 郭茂沮丧地吸着鼻子,一张小脸儿实力演绎了一把什么叫苦瓜脸。 沈易遥乐不可支地想揉一下小茂子的头,安慰安慰他。 郭茂却是躲开了,还义正言辞地一本正经地说道:“黑丫儿姐,你可别离我太近,我这毛病传染,可难受可难受的了,等我好了,你再离我近点儿呗?” 沈易遥被这话逗笑了:“哈哈,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传不上。” 郭茂才不信呢,执意不肯让他黑丫儿姐离他太近了。 他眼珠儿一转,看向了他哥:“我爸说了,我这毛病快好了的时候过人,你等我过给我哥好的,你咋拍我头都行!” 沈易遥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冲着小茂子比了个大拇指:“可真是亲弟弟!” 郭茂没听明白这话是夸他还是损他呢? 他就权当是黑丫儿姐夸他好了! 郭山正收拾背筐准备上山呢,一定自家弟弟出损招了,不由得瞪了过来:“好你个小瘪犊子,就好东西咋不见你惦记我?生病了才想起来我是你哥了是吧?” 郭茂有点儿蔫,但这点儿病还是阻止不了他的皮。 只见他一伸舌头,做了个鬼脸:“这不是你身体最好嘛,不怕我过给你啊,你哪回头疼脑热的,不都是喝完开水捂一身汗睡一觉就好了?” 小茂子这话说的轻松,沈易遥却听出了其中的心酸。 郭家以前连块姜都短缺,更别提红糖了。 郭山在家里排行老大,什么都得让着底下的弟弟妹妹,自己感冒发烧就烧个热水喝,在被子里捂汗挺着。 郭家卖药,可郭山连片药都没吃,哪怕是中药都舍不得动,就为了多买那几分钱。 那是沈易遥想象不到的生活。 哪怕末世十年,缺医少药,粮食短缺,她靠着催生作物换资源,也没过那么苦过。 小茂子以前还跟她讲过,他们挨饿的时候,他还有块红薯干吃,他哥比较能耐,喝瓢凉水就能饱。 小孩子比较天真,以为真是那么回事儿,她却听得出来,郭家以前贫困成了什么样。 为了还债,为了给干爹治病,全家都节省成了什么样儿! 沈易遥抿抿唇,郭家如此,其他人家各有各的难出,都差不多。 也是因为她知道这一点,才更清楚自己的吃住,在村里人看来是多么的富足。 所以,她对这些人也很宽容,一般不真的招惹到自己的面前来,她都不会去理会。 郭家的穷困,根子在于她干爹的病。 经由她坚持不懈地调理,每天半根光丝的调养,最近她干爹的病再没犯过了,偶尔变天的时候,还有一些轻微的症状,也不算严重。 她不知道干爹察觉出来什么没有,心里也有一点儿虚。 之前干爹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她面前提过几次自己最近都不犯病了,说是她的功劳。 沈易遥都是笑笑推说:“那都是干爹以前将养的不好。” 郭保全几次都差不多点头应着:“是啊,现在吃的好,还有丫蛋儿每天帮我推拿,我感觉着我着老毛病快好利索了。” 沈易遥听上一次,就心虚一次,不得不以其他的话题把这个话茬给遮掩过去。 今儿沈易遥到郭家报备一下要去镇上,就又听到了相似的对话。 只不过这次不是再对着她说的,而是郭家父子俩的对话。 沈易遥生怕一会儿再扯到她身上,打了个招呼就急急走了。 顾安勋有心想跟着去,被沈易遥拒绝了。 郭山也想去,同样被拒绝了。 他也是两难,心中纠结,一方面想上山多弄钱,一方面担心丫头自己去不安全。 郭婶子干活儿的时候,还不小心崴了脚,想去也是个有心无力。 沈易遥一竿子把人都给支开了,不想让人跟着她。 她这副心里藏事儿的模样,被顾安勋看了出来。 这里也唯有他知道这丫头多本事。 在看到她很坚决,又有些焦急的目光时,主动帮了她一把。 沈易遥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了他,走之前对他那一笑,晃花了顾安勋的眼。 顾安勋没想到,丫头得偿所愿之后,会对他笑的那么甜。 他晃神的功夫,沈易遥已经走没了影子。 郭山皱眉看向了他,捅咕了他一下:“你就不怕丫头自己去,再像上次似的?怎么能让她自己去呢?” 顾安勋摇摇头:“走吧,咱们快去快回,等咱们回来了,我去接人。” 郭山明了,觉得这样也行,点点头,动作了也快了不少,转头敞开了嗓门招呼了一声:“爸,妈,咱们走了啊!” 没等老两口应声,他转身就跟顾安勋一起快步离开了。 …… 另一边,沈易遥也是速度很快地到了镇上,她把要采买的东西都买齐了之后,转身到了没人的巷子里,再出来,东西就都被她收进了空间里。 在别人看来,这就是家在附近的,也没人觉得奇怪。 采买结束,沈易遥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儿,打听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她主要是想听一听 …………………… 这里也唯有他知道这丫头多本事。 在看到她很坚决,又有些焦急的目光时,主动帮了她一把。 沈易遥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了他,走之前对他那一笑,晃花了顾安勋的眼。 顾安勋没想到,丫头得偿所愿之后,会对他笑的那么甜。 他晃神的功夫,沈易遥已经走没了影子。 郭山皱眉看向了他,捅咕了他一下:“你就不怕丫头自己去,再像上次似的?怎么能让她自己去呢?” 顾安勋摇摇头:“走吧,咱们快去快回,等咱们回来了,我去接人。” 郭山明了,觉得这样也行,点点头,动作了也快了不少,转头敞开了嗓门招呼了一声:“爸,妈,咱们走了啊!” 没等老两口应声,他转身就跟顾安勋一起快步离开了。 …… 另一边,沈易遥也是速度很快地到了镇上,她把要采买的东西都买齐了之后,转身到了没人的巷子里,再出来,东西就都被她收进了空间里。 在别人看来,这就是家在附近的,也没人觉得奇怪。 采买结束,沈易遥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儿,打听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她主要是想听一听 第321章 大妹子说的全中! 沈易遥眉头微挑,抬步进门,声音带着漫不经心地笑意意有所指:“魏大哥这么高兴,看来这一趟得偿所愿了?” 魏刚呵呵笑着:“还行还行,走,走走,进屋说。” 沈易遥也没多寒暄,径直进了堂屋,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 魏刚殷勤地进屋去现洗了个碗,倒了一碗红糖水端了上来:“妹子,你喝,甜的。” 沈易遥接过的时候,指尖有微光闪动了下,入口的东西,她可不会那么马虎。 尤其是在魏刚卖了那根人参大赚了一笔之后,一点儿戒心都没有,怕是被人埋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确定了东西能喝,沈易遥才抿了一口,算是给了魏刚面子。 魏刚见了,眼里的笑意更浓,知道大妹子没把他当外人防备着。 魏刚没坐,招呼了沈易遥喝糖水,就转身进了里屋。 不多时,他手里拿着一箱子报纸包着的“板砖”走了出来。 魏刚把箱子往沈易遥的面前一放:“大妹子,这是你的那一份儿,你数数看。” 沈易遥也不含糊,这种事情就该当面点清,不找后账。 沈易遥一包包的打开报纸,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十元大钞。 她快速地数过去,那速度看得魏刚叹为观止。 等一箱子都点过之后,沈易遥点点头:“这个价格差不多,至于魏哥得了多少提成,我不过问。” 沈易遥将那一块块板砖重新包好,放进了她的背筐里。 魏刚搓着手,这次出去,其他的不说,就那一根人参,他跟着跑腿就得了三千多! 只是跑个腿,空手套白狼,都能拿这么多,可比他倒卖别的赚得多多了。 魏刚眼睛亮亮的看着沈易遥,欲言又止着想要开口。 沈易遥却是摇摇头:“先避避风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魏刚愣了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心中一凛,脸上的傻笑也退了下去。 他看向沈易遥的眼神都变了变,本来想说的话,出口的时候就变成了:“我知道,我这一路就很小心,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天才回来。” 沈易遥点点头:“这种稀有的东西急不得,惹祸上身可犯不上。” 魏刚点点头,那股子兴奋劲儿被沈易遥三言两语就给压制了下去。 他也想起来了回来时,甩掉的那些跟着他的尾巴。 他当时还得意洋洋着,觉得那就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可不知道为啥,看到大妹子见到那一大堆的票子不为所动的样子,他也跟着镇定了下来。 还有……大妹子竟然就那么随意的把钱匣子丢背筐里啦?不怕丢啊? 魏刚的眼角抽了抽,每一次见大妹子,他都会有种自己很丢人,眼皮很浅的感觉。 也是没见一次大妹子,他都能学到更多招数,提防人的,忽悠人的,自保的。 在见到沈易遥之前,魏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把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丫头片子当主心骨,当老大看待。 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经手几万块的大买卖。 魏刚没在钱数上多嘴,担心自己一直说这个,会让丫头以为他惦记她的钱。 但他心里藏不住那点事儿,在别人面前白话,一个不好就真能招来杀身之祸。 可跟沈易遥讲,他放心。 没有大妹子,他怎么可能见识那么大的场面? 魏刚嘿嘿笑着,那个笑容颇有些一言难尽。 沈易遥也体谅他这打鸡血的状态,毕竟在把箱子给她之前,真的让他过了把万元户的瘾,让他高兴高兴是可以的。 只要他不出去乱说,在她这儿怎么炫耀都无所谓。 魏刚亮晶晶着一双眼,眼里满是对下一次还能再去见识那等大世面的期待和憧憬。 “大妹子啊,你是不是以前见识过啊?我总觉得你不一般!” “哎,一群大老板哎,搞了一个高等酒局,那酒可真tmd的死贵,搁那喝上一杯,咱在家能买十斤散白咧……” 魏刚回想着那长长的桌子上,落座的一个比一个牛逼的人物,感觉自己也变得不一般了。 沈易遥对此不置可否,也没正面回答魏刚的话。 这让魏刚更加觉得她神秘,身份肯定不低。 但他没有深挖的意思,这样一位贵人,他可不能得罪。 以后要是抱稳了这条金大腿,他何愁自己不能发家? 万元户……下次! 等风声过去了,他再去倒卖另一根品相更好的百年人参,他的抽成就能让他当上梦寐以求的万元户! 这一趟出去,他亲眼去看了沿海的行情。 大妹子说的全中! 外面的政策的确在放宽,有些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几万块,眼都不带眨的。 与他们这些小地方不同,除了道上的几位爷有这破例,他还第一次见识到衣冠楚楚的富商。 听说他们是来内陆看行情的,具体是要做什么,人家说的太高端了,魏刚完全听不懂。 他唯一的印象就是,有钱! 魏刚不懂,说的也不清楚,沈易遥却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听明白了。 应该是快到包产到户的时候了,农村还没有正式施行的时候,大城市里的商业运营已经开始提前运营了。 再有两三年,个体户就会像雨后春笋层出不穷,经济发展腾飞的时代即将来临。 现在已经有人看到了国内发展的前景,来做实地考察。 考察到投资,是一个挺漫长的过程,长的可达到三五年,短的也有半年一年的多做几次评估。 沈易遥就着这个话题跟魏刚聊了聊,意在扩宽他的思路。 她并不想合作伙伴的格局太小,太局限。 所以,每次过来的时候,她都在一步步一点点地给魏刚洗脑。 魏刚的三观一次次地被刷新。 如果说,上一次沈易遥过来,是给魏刚画大饼,这一次就是真真正正让他见识到了她的话成为现实。 三千块的抽成,在沈易遥的意料之中。 她甚至想的比这还多,觉得魏刚如果操作够好的话,抽成再翻一倍都不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她具体地规划了一下未来两三年的前景发展势头,也给了魏刚一定的建议。 魏刚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也忍不住地越来越亮! 第322章 大妹子又说中了! 说过了来钱道儿,沈易遥把话题又转到了闲聊上来。 她东拉西扯着闲聊了几句,像是不经意提及了魏刚在镇上的人脉怎么样?能不能帮她打听些事情? 魏刚刚回来,也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啥事儿,闻言好奇地问:“大妹子啊,你想打听啥事儿?你说,只要是这镇上的,就没我不知道的!” 沈易遥把柳家的事情简单给魏刚说了一下:“魏大哥如果有门路,就帮我打听打听被抓进去的柳家人,我想知道是谁揭发了他们的,这里头的水究竟有多深。” 魏刚好奇地眨眨眼,疑惑道:“柳家跟你是亲戚啊?要疏通帮忙捞人吗?” 沈易遥摇头:“仇人,还记得上次有人跟踪我的事儿吧?就是柳家干的。” 魏刚眼睛一下子立了起来,拍着胸脯保证着:“放心吧,这事儿交给哥了!哥保证给你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保证之余,魏刚一拍脑袋:“哎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事儿,我当时走的急没来得及多打听,等我明儿一起办了。” 沈易遥笑着摆摆手:“之前的事情都解决了,就今天这个事情,劳烦魏大哥了。” 魏刚不好意思自己把正事儿给忘了,未免尴尬,他想一出就说一出的把自己学数钱,还真用上了一事,跟沈易遥讲了讲。 沈易遥摇摇头,心想着老哥你还真的挺会拉仇恨的,怕是麻烦很快就得找上门来。 她这合作伙伴还没培养到位呢! 她可不想让他现在就出事,于是提醒了一句:“魏大哥还是小心着的好,人都说狡兔三窟,你这也该动一动窝,别再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出去躲躲,过几天再回来。” 魏刚一开始还反应不过来,沈易遥只好把话点的更明白一些。 就他惹的那些个麻烦,人家反应过来,就得顺藤摸瓜找回来报仇。 这儿的人比她那个时空的可朴实太多了,心眼儿还不够多。 就比如魏刚现在的状态,竟然没有意识到危险,以为回家就安全了。 难道他就没听说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吗? 待在家里,那不是被人一抓一个准儿? 沈易遥尽了自己的义务提醒过了,至于魏刚开不开窍,她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沈易遥都走了,魏刚还恍恍惚惚着回不过神来。 直到他不小心碰撒了沈易遥没有喝完的那一碗红糖水,才猛然一惊,清醒了过来! 大妹子太本事了! 魏刚感叹了一声,旋即一拍大腿:“大妹子说了,让我不要在家呆着,这几天最好躲出去。” 魏刚也不含糊,起身就去把自己的家底都给挖了出来,放在包里,都不等天黑,直接就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摸到了他的住处。 发现没人后,那一帮人还在魏家门外守了好几天,发现人真的没回来,才罢休。 魏刚其实也没走远。 一开始他还不清楚有人真的找来了,但他外出办事儿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沈易遥的那番话,心里想着不会真的有人蹲他吧?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魏刚找了不会引起怀疑的兄弟家两孩子,往他家跑了一趟。 两十几岁的小小子手里拿着炉钩子,勾着个铁圈儿,一边跑一边笑着,从魏家所在的巷子跑了过去,就把哪里的生人都看进了眼里。 等俩孩子回去,你一言我一语,跟强大似的跟魏刚说的时候。 魏刚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那几个人的特征,至少有一半,他都有印象。 大妹子又说中了! 他还真的就被一群不被他放在眼里的虫子给蹲家了! 还真玩上守株待兔了啊? 魏刚想完,还一愣,想起这个守株待兔是大妹子随口说的。 他还记得这是小学的课文来着,只是让他章口就来,以前他还真做不到。 魏刚又忽然咧嘴笑了笑。 跟着大妹子混,他文化水平都上去了呢! 魏刚苦中作乐的窝在兄弟家里,不敢回家,每天还要忙着帮沈易遥办事的时候,沈易遥也挺忙的。 当天,临回家之前,沈易遥给张家先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长老用药的情况。 得知效果不错,沈易遥又约定了时间,让小王来取药。 小王也是回来之后,才具体得知了沈易遥给他带回去那一堆药的价值。 之前,他只以为那些给山里的东西能有多贵? 一般山里娃也大多是这么个想法,都觉得那就是白来的,是运气好坏的表现。 所以,哪怕是百年的人参,直接送去队部,那也换不来几个工分,会当普通药材收购,没几个钱。 就看几十年的沙参才几十块钱,也可见一斑了。 沈易遥挂了电话往回走的时候,就把背筐里的几万块钱放进了空间。 这个时候的百年人参价格还不算高,等零几年的时候,一根百年野山参,能买上上百万。 起码 他还真的就被一群不被他放在眼里的虫子给蹲家了! 还真玩上守株待兔了啊? 魏刚想完,还一愣,想起这个守株待兔是大妹子随口说的。 他还记得这是小学的课文来着,只是让他章口就来,以前他还真做不到。 魏刚又忽然咧嘴笑了笑。 跟着大妹子混,他文化水平都上去了呢! 魏刚苦中作乐的窝在兄弟家里,不敢回家,每天还要忙着帮沈易遥办事的时候,沈易遥也挺忙的。 当天,临回家之前,沈易遥给张家先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长老用药的情况。 得知效果不错,沈易遥又约定了时间,让小王来取药。 小王也是回来之后,才具体得知了沈易遥给他带回去那一堆药的价值。 之前,他只以为那些给山里的东西能有多贵? 一般山里娃也大多是这么个想法,都觉得那就是白来的,是运气好坏的表现。 所以,哪怕是百年的人参,直接送去队部,那也换不来几个工分,会当普通药材收购,没几个钱。 就看几十年的沙参才几十块钱,也可见一斑了。 沈易遥挂了电话往回走的时候,就把背筐里的几万块钱放进了空间。 这个时候的百年人参价格还不算高,等零几年的时候,一根百年野山参,能买上上百万。 起码 第323章 五月节 沈易遥走到半路,又与顾安勋碰上了。 她眨眨眼,挺庆幸自己在出镇之后,就把东西都给调换了,要不现在岂不是要被抓个正着? 明明累得一身是汗,却因为那干净清透的眼神,让他看起来依旧清爽。 明明气息不匀,裤脚还沾染这些许尘泥,却因那身姿的挺拔健朗,让他没有一丝狼狈。 反倒因那一张十分能打的脸上,少了平日的稳重,却又续上了本该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年少,朝气蓬勃。 在顾安勋接过自己手里的背筐时,沈易遥都还觉得被顾大哥晃花了眼,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顾安勋留意到了这么一点细微的异常,抿了抿唇,将唇角想要翘起的弧度给压了下去。 旁人要是这么看他,他会觉得厌烦,不愿意总被人盯着瞧。 可换成了沈易遥,他就怕自己没有打理好外表,不能吸引她多看自己一眼。 从这一点上,任何动物也许还可以画上等号。 就像是孔雀再高傲,也会在自己喜欢的雌性面前卖力的开屏。 丹顶鹤再仙风道骨,也会在求偶时跳起让人觉得滑稽又好笑的舞蹈。 顾安勋原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却发现沈易遥偶尔会看着他的连出神时,开始小心保养起了自己的脸,只要在她的面前,他就都会时刻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像是开屏的孔雀,跳舞的仙鹤,目的直白而明确地尽力吸引着沈易遥的注意。 可惜,沈易遥在这方面少了根筋,完全没有会意,也很克制地不去多欣赏不属于自己的风景。 然而即便如此,两人却都因为自己所得的那一点皮毛,感觉很满足。 一个看到了一眼不一样的“风景”养养眼,心情颇好。 一个做足了努力被多看了一眼,靠脑补给自己酿了一坛子蜜。 大概是这蜜意颇浓,顾安勋在回去的路上,明明背着很重的背筐,却没有感觉到一点儿疲乏。 直到进了沈家院子,放下了背筐,回去洗漱换衣服的时候,顾安勋才感觉到全身的酸疼,在对他抗议。 他也只是揉了揉肩膀,活动活动腰,在没人留意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一个傻笑。 那浅浅的单侧梨涡儿,让那个笑容里的糖份又往上窜了几个加号。 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如果让沈易遥看到他的这个真实的笑容,很可能会让她再多看上几眼,甚至为此失神片刻。 …… 沈易遥回家就把糯米和粽叶都给泡了起来,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独自一人开始包起了粽子。 大柳村的粽子都是三角粽,家家户户包的最多的是白米粽,就是只有糯米,什么都不放的粽子。 有条件的,会放红枣或者蜜枣。 也有的家里人多,糯米不足的,会包杂粮粽,野果粽等充数。 当时只是因为穷,才想出来的花样,后世却成了人人称赞的节日美食,甚至还被玩出了更多的花样来。 在大柳村,没有大江,只要浅浅的河套,所以并不存在龙舟等节日活动。 到了五月节当天,沈易遥早早起来,跟着村民们一起上山,采摘上山还鲜嫩的艾叶回去挂在门上。 再编好五色线,带着脖子和手腕脚踝上。 老人说是为了避蛇虫,也是为了祈求这一年顺遂,五谷丰登。 五月节有夏收节一说,大柳村在山里,节气比山外要晚半个月左右,这夏收节在大柳村只是一个预示,过节之后,不久就要割麦子插红薯秧了。 沈易遥戴好了五色线后,不忘去砍一截桃木,做成小棒槌,小斧子,再去长寿的老人家里,要一对桃胡,拿回来后,再做一对小篮筐,把这些穿上红线,送去郭家,挂在郭家干爹干娘房门的门框上。 这东西古有辟邪之意,后来成了习俗之一,寓意健康长寿,多是孝敬长辈的。 也有长辈还礼的时候也还这个,同样是挂在小辈房门的门框上,盼望着小辈平安长大,无病无灾。 沈易遥去送这份小礼物的时候,还带了自己包的粽子和煮好的鸡蛋。 小茂子看到鸡蛋的时候,眼睛就是一亮! 他蹬蹬跑进屋里,精挑细选了一个个头最大的忌惮出来,一脸期待着看向了沈易遥:“黑丫儿姐,咱俩顶牛呀?” 沈易遥笑着从她拿来的一堆鸡蛋里找了个个头不大不小,但尖头比一般鸡蛋更锐一些的,伸出手,等着小茂子用力的把手里的鸡蛋砸过来。 “啪”的一声,小茂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鸡蛋:“我家鸡可是我亲手喂的!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他又抬头看了看沈易遥手里的那一个:“黑丫儿姐,再来!” 沈易遥笑着点头:“行啊,我这一个可是常胜将军,你吃掉手里的鸡蛋,咱们再继续,不能浪费。” 郭茂很不服气地把手里的鸡蛋又掉了个个儿,再次撞向了沈易遥手里的那一个。 “啪”的一声,他手里的煮鸡蛋两头都碎了。 他愤愤地瞪了瞪手里凹进去两个坑的鸡蛋,小手儿在鸡蛋上一阵忙活,快速扒掉了鸡蛋皮,把鸡蛋一口塞进了嘴里,转头就又想去厨房拿。 沈易遥拦了他一把,眼中有着不赞同:“吃完再去,一口一口慢慢吃,噎着怎么办?” 郭茂满不在乎地鼓着嘴,嚼了几下就想往下咽。 可鸡蛋黄太干了,他还真就噎住了,也得脸红脖子粗,气儿都上不来了。 沈易遥给他递水。 郭茂急忙抓过,连灌了几口,才把噎人的鸡蛋黄给顺了下去。 沈易遥嗔他:“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好好吃,急什么?” 郭茂丢了人,脸上也有些讪讪的冲着他黑丫儿姐吐了吐舌头,那舌头上还沾着一层蛋黄呢,他就转身又去取了一个鸡蛋来,跃跃欲试地看向了沈易遥:“黑丫儿姐,再来!这回我挑的也是常胜将军,一定赢你!” 郭山才把艾草插好,听见小茂子的话,不由好奇地看了过来,一看这姐弟俩在顶牛,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我也来!” 郭山冲忙洗了把脸,就快步去厨房拿了鸡蛋过来,在一边等着出结果,跟赢了的那只鸡蛋对上一对! 第324章 编手链 郭茂信心满满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鸡蛋! 这可是他家第二大的鸡蛋! 这个鸡蛋一定能够胜过他黑丫儿姐手里的那一个! 郭茂把手里的鸡蛋很是夸张地举了起来,还“咿咿呀呀”着给自己增加气势,而后才抡了几圈手,猛地把手里的鸡蛋撞向了沈易遥手里的那一个。 小头对小头,郭茂以为自己可以完胜! “啪”的一声,蛋壳碎裂的声音传来,郭茂得意地笑容定格在了脸上。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手里再次碎裂,凹陷下去的蛋壳,又抬眼瞪了瞪沈易遥手里的那一个,眼里的不甘和眼馋十分明显。 沈易遥被他那小模样给逗得忍俊不禁,也学着他得意地模样,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煮鸡蛋:“怎么样?我的常胜将军厉害吧?” 小茂子被挑起了斗志,很是响亮的一磕手里的鸡蛋,一边扒皮,一边叫嚣着:“再来!” 沈易遥笑睨着他:“你还是把你的鸡蛋吃完吧。” 郭茂这回没有再一口把鸡蛋都塞嘴里了。 嗓子被噎住的滋味儿并不好受,他吃了苦头,就不敢再那么虎了。 在小茂子一口一口吃鸡蛋的时候,沈易遥转手把鸡蛋对向了郭山:“山子哥也要试试?” 郭山哈哈一笑:“我可是特意挑了一个壳子看起来很厚的,今儿我也来见识见识你这常胜将军的厉害!” 说着,郭山也把手里的鸡蛋撞了过去。 “啪”的一声,鸡蛋应声而碎。 因为郭山的力气不小,他手里的鸡蛋碎的也更惨烈一些,不止是小头彻底被撞碎了,就连他手里攥着的地方,也都裂开了两条纹路。 郭山跟他弟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震惊地瞪眼,不可置信地扒鸡蛋皮,一口一口吃鸡蛋的样子,一看就是一家人。 沈易遥没忍住,笑出了一串银铃声,把正在忙着雕核桃,和正在打磨小棒槌的郭家两口子,都给吸引了过来,看看他们在闹什么呢?这么招笑? 一看仨人在那里顶鸡蛋,郭婶子笑着摇头:“可别糟践鸡蛋了,一会儿吃鸡蛋造饱了,粽子不吃啦?” 小茂子闻言,想要去取第三个鸡蛋的动作一顿。 这时,顾安勋也带着一把艾叶过来了。 今天他穿着平时干活不会穿的白衬衫和黑裤子,头发应是刚洗过,风一吹,还有些龙叔广告“duang”一声的柔顺味道。 沈易遥不经意抬头,看到了他这一身学生装束,还有些愣神。 那眉眼,那气质,果然跟这一身十分相配! 顾安勋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眼过来时,见她嘴角笑意未散,也跟着勾了唇角,打了个招呼。 沈易遥果然被这一笑晃了眼,愣了半天的神。 打招呼的话下意识地说出口,她自己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顾安勋心里一荡,故意在沈易遥的面前多站了会儿,等她回神收回视线之后,才转身走向另一边。 沈易遥的脸热气腾腾的,如果不是那一层伪装还在,她怕是今天就要丢人了。 沈易遥这般想着,一时间有些心不在焉,对顾安勋那边的动静儿本能的在意。 顾安勋只刻意地站了一会儿,就没有再围着沈易遥这边转。 他也没少胡思乱想,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今天,又多被丫头看了几眼呢,时间明显拉长了一倍。 看来,他的这一身选对了,丫头看起来……很喜欢。 顾安勋暗暗在心里记下了沈易遥的喜好,打算以后不忙的时候,都迎合着她的喜好来穿。 他还给自己修了修头发,把长长的鬓角剪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些。 这个时候的精神小伙儿,还是赞美的词汇。 顾安勋在这些不起眼的细节上,都精心做过功课,也不知道丫头看出来了没有。 不过不管看没看出来,起码她多留意自己了,而且从她之后的反应来看,顾安勋认定丫头害羞了。 哪怕害羞的并不明显,但他看得出来。 这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连洁癖都被抛到了一边,跟着郭保全这边弄了一手的木屑,他都没有再感觉难受的想要洗手。 等一件小小的篮筐完成,顾安勋仔细看着自己手里的成品,又修修改改了片刻,才满意地笑了。 做第一个有些难度,但第二个就简单了许多。 顾安勋的强迫症也不轻,在挑选桃胡的时候,他比对了地上的一堆,才挑出了两个大小相差不大的。 又在上手雕刻的时候,尽量把两个小篮筐做得一模一样。 等成品出来了。 顾安勋又去了郭婶子那里,跟着郭婶子学起了编手绳。 两个小篮筐在收尾的时候,做成了坠子。 他这一学,就学了半个小时。 郭婶子看着他手里的成品,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你这手可真巧,比山子强百套!” 郭山被点名儿,还以为自己偷偷拿鸡蛋被发现了,结果竖起耳朵一听,是自己被小伙伴给比下去了! 郭山不服,拿着手里碎了的鸡蛋,一边扒皮一边不服气地瞪着眼:“怎么就比我强了?我弄的不也挺好吗?” 郭山把自己兜里的手链拿了出来,晃了晃。 他昨天就把手链编好了,手链上挂着的不是篮筐,是两个小棒槌。 郭山没耐心雕篮筐,篮筐可没有小棒槌好弄。 沈易遥被那边的对话吸引,抬头看了过去。 她视力很好,不仅看到了郭山手里的手链,也看到了顾安勋手里的。 沈易遥嘴角抽了抽,山子哥手里的手链……编错了两处,他自己还没发现。 这还不说,那两个小棒槌……比洗衣服时捶衣服的棒槌还要粗糙随意,连形都不正,也亏他自己觉得还挺不错的。 与他那手链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顾大哥手里的手链,一点儿没编错不说。 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手劲控制的很好,编出来的手绳松紧一致,看起来美观正规得多。 还有那两个小篮筐! 沈易遥的视线在那小篮筐上停留了许久。 那篮筐并不是削掉一半就完了,而是连外表都雕刻的很细致。 篮筐都是藤条编制的,外面编制的纹路,蓝口收口的一圈儿麻花编,都被还原了出来,里面也被掏了掏,圆润的可以装进去一颗玻璃球! 这么精致的小篮筐坠在手链上,的确配得上干娘的那一句夸奖! 沈易遥如此想着,脸上绽开一抹赞同的笑意。 第325章 礼尚往来 郭山也看到了小伙伴手里的手链。 跟那个精致的手链一比,自己这个可不就显得丢人了吗? 他挠挠后脑勺,也不在意,反正就是意思意思。 他把自己编织的那个粗制滥造的手链戴在了手腕上,自己看了看。 郭山的眼前仿佛撞上了实际滤镜,看着那个粗细不均的手链,觉得其实也还算挺好的。 顾安勋的那一条做完后,还借了郭叔儿的烟袋锅子,仔细的封了线头,才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眼见着大家都忙活的差不多了,沈易遥招呼着大家吃饭。 小茂子上学快来不及了,直接抓了两个粽子就想跑。 沈易遥拦住了他,有给他装了两个煮鸡蛋。 其中一个就是她的“常胜将军”。 郭茂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鸡蛋,高兴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谢谢黑丫儿姐!我今年一定是班里是常胜将军!嘿嘿……” 郭茂说着,高兴地把鸡蛋往兜里一揣,蹦蹦跳跳着就离开了。 今天过节,上午上工晚,下午还给放半天假。 就连小茂子他们的早自习都停了,学校给了孩子们在家吃粽子,带煮鸡蛋的机会。 软糯的粽子,香甜的红枣和蜜枣。 再沾上一些白砂糖,那味道……吃撑了一屋子人。 沈易遥特意多拿了不少,自己也跟着多吃了好几个。 看着她吃了那么多,可是把郭婶子吓到了。 她的目光一直盯在了沈易遥的肚子上,那样子……像极了催生的刁婆婆。 沈易遥被看得不大自在,顾安勋也很神奇地跟她对上了频道,耳根子彻底烧了起来。 郭婶子一人就把这么一对小两口都给看得不好意思了,还没自觉。 郭保全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一旁碰了自家媳妇一下。 郭婶子这才回过神来似的,用很神奇的语气,带着点儿飘忽地开口问沈易遥:“丫儿啊?你这东西都吃拿去了呢?” 她不解地看了看沈易遥的肚子,又看了看自己明显鼓起来的肚皮,还伸手拍了拍。 沈易遥有些心虚,她是一边吃一边就给消化了,这让她怎么解释? 这是郭山“嗐”了一声,给她解了围:“哪有盯着人家肚子瞧的?这个人的胃还有大有小呢,你看我吃的还比丫头多一个呢,这肚子显了吗?” 郭婶子还真就去看郭山肚子了,看还不够,她还跟拍西瓜似的,上手拍了拍。 郭山刚吃饱,哪里禁得住这一拍? 眼见着亲妈的手伸了过来,郭山撑得不想动,也还是一下子离开了椅子,往后一退:“哎哎,刚吃饱,妈你那手劲儿我可吃不消,我好不容易吃进去的,再给拍出来可咋整?” 郭婶子一巴掌落空,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就你矫情,行行行,去去,也该上工了,揣个鸡蛋赶紧滚蛋吧你。” 郭山嘿嘿一笑,抬起手摸了摸肚子:“丫头包个粽子都这么好吃,这手艺可真是绝了!嗝……” 郭山没想到,这一摸,还能给自己摸打嗝。 这个嗝打得又响又长,还带着一股子鸡蛋味儿。 郭婶子嫌弃得直赶他,他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 尤其是沈易遥还在呢。 沈易遥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她五识都比一般人灵敏。 平时别人注意不到的口臭脚臭身上馊了的味道,对于她来说,都无异于生化武器。 好在天气热了,门窗都是大开着的,这股味道很快就散了。 顾安勋留意到了沈易遥轻轻憋气,又不动声色放开呼吸的全过程,若有所思之后,脸上露出了一抹难以抑制的忍俊不禁。 …… 上午上工的路上,顾安勋故意慢了两步,走在了沈易遥的身边。 他把收进衣兜里的手链拿了出来,往沈易遥的手心里一塞,说了句:“给你的。” 说完,顾安勋仗着人高腿长的优势,几步就走到前面去了。 沈易遥愣愣看了看自己的手,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小篮筐,嘴角不自觉上翘起一抹弧度。 原来是它啊! 她没想到,顾大哥的手链不是为了自己戴的,而是送她的。 她看了看自己编好的手链,又看了看顾大哥送的那一条。 人家送的小篮筐,她总不能再回个小篮筐,她自己的也没想着要那么多零碎缀着,就编了一条很简单的式样。 沈易遥退下左手的手链,把顾安勋送的那一条戴上了,又把自己退下来的拿在手里看了看。 以她的目力所及,这条手链在她手上是松的,到了顾大哥的手上,说不定会有些紧…… 不过没试过,她也不大清楚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 就在顾安勋要奔着知青劳作的那一片走过去时,沈易遥小跑了两步赶了上来。 她脑子里想的是看看合不合适,其他的都没多想,就直接抓过了顾安勋的手,把自己的那条手链套了上去。 等绳子收紧的时候,沈易遥发觉手链不松不紧刚刚好,不由得放松一笑。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还抓着顾大哥的手呢! 沈易遥暗暗吃惊顾大哥的洁癖竟然没发作。 按照正常来说,顾大哥应该会在自己抓住他手的时候就躲开了。 就算当时没躲开,即便给她面子,也会出声询问,让她回过神来才对! 可但是。 没有! 他就那么静静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但从他那抿直的嘴角,沈易遥有些忐忑的想,顾大哥会不会不高兴啦? 她也纳闷自己怎么就一时脑抽,忘记了这一茬呢? 沈易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礼,谢谢。” 说着,她还晃了晃左手的手腕。 顾安勋刚才就看到了,心里开心得不行,但有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担心会被这丫头发现些什么,再对他防备起来。 两人的婚期定在了十月,还早着呢! 在没有真正尘埃落定之前,他都不打算打草惊蛇,让这丫头有机会说出拒绝的话。 所以,他把笑容死死压住了,却不想有引起了丫头往另外一边的误会。 为了打消丫头的顾虑,顾安勋故意被她的动作吸引,顺着她的心意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的余光看到她松了一口气,自己也跟着暗暗松了口气…… 第326章 送料酒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顾安勋这一天的心情都是十分好的。 甚至在干活累了的时候,他都会看上一眼自己的手腕。 还别说,那简洁毫无装饰的五色手链,还挺适合他戴的。 美观,大方。 …… 五月节只吃个鸡蛋和粽子,还是未免单调了些。 中午的时候,沈易遥就又开始炖肉了。 那香味儿却不再是她独一家。 临近的几家,也都袅袅升烟,肉香四溢。 尤其是王家,让沈易遥很惊讶。 没想到王婶子竟然又抓了只兔子。 看来她教过她哪里是安全的之后,王婶子比王叔儿强多了。 竟然真的可以自己独立,还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吃上肉了。 沈易遥笑了笑。 今天,她要炖酸菜,做东坡肉! 做东坡肉需要用到料酒。 之前她一直用椒盐混着散白替代,做其他的都还可以,但放在东坡肉里,味道的差异就会很明显了。 所以,在动手做东坡肉之前,首先,她要把料酒先调制出来。 沈易遥特意去镇上买了黄酒和白酒回来。 取花椒和大料洗净,入锅,加水,放姜片。 水开后放黄酒、白酒、白糖,再熬煮十多分钟,香味浓郁的料酒就做好了。 等料酒放凉,去渣装瓶就可以用了。 料酒,是专门用来烹饪所用的酒,在我国已有上千年的历史,比其他国家使用更早。 料酒主要用于去腥提鲜,解腻温寒,大多数的菜品都适合加上少许提味。 沈易遥一次性做了十瓶料酒。 一瓶放在明面上备用,两瓶打算给干娘送去,剩下的都被她收了起来。 料酒做好了,沈易遥取出上好的五花肋条肉来。 因为之前已经处理过才放进的空间,倒是省去了焯水的步骤。 五花肉被她切成了大概刚刚适合一口一个的方块,姜拍碎,大葱拍过再切段,一起铺在新买的砂锅底部。 再把肉块肉皮朝下,码放在葱姜上。 撒上白糖、料酒、酱油,把砂锅盖子盖上,放入大锅里,隔水炖两个小时。也刚刚好到了该上工的时间。 沈易遥把砂锅直接放进了空间里。 炖好的酸菜炖肉,被她撤火留在了锅里。 今天,她给顾大哥留了粽子和鸡蛋,中午饭也就不用送了。 这顿肉,正好晚上人都来了的时候再吃。 米饭沈易遥并没有在中午的时候就做,要不晚上人都到了以后不好解释。 下午刘大队长提前敲锣,大家喜气洋洋地都回家过节去了,沈易遥招呼了一声:“干娘,你们忙完了就过来吧。” 那边,郭婶子应了一声,沈易遥就转身脚步飞快地往家走了。 到家之后,她先是生火添汤热菜。 又点起另一个灶,大锅蒸二米饭,小锅蒸从砂锅里捡出来的东坡肉。 等郭山接回小茂子,一行五人一起来到沈家时。 才进院子,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就引得五人齐齐看向了迎出来的沈易遥。 沈易遥还是那张小黑脸蛋儿,郭婶子留意到了她手背虽然还是黑的,手心却擦洗的很干净。 以前忽略的细节,在这个时候才被发现。 郭婶子做了不知道多少回的心里建设,才能在有人的时候不一惊一乍的自己露陷儿。 她上前在井边洗了手,就笑盈盈地看向了沈易遥:“丫儿啊?干娘还有啥能帮忙的?” 沈易遥过来,挽住干娘的手臂,才要说话,就听见了敲门声。 沈易遥惊讶地抬头,郭山离门近,转头就顺手开门去了:“谁啊?” 郭山才问了一句,就看到了门外让他挺意外的人。 沈易遥也意外了一下。 门口,王婶子有些局促地拿着一双毛鞋垫,看到郭山,她不太自在地笑了下:“过节了,这个是给丫儿的。” 说着,她把手里的鞋垫递了过去。 郭山不知道该不该接,一时没伸手,转头看向了沈易遥:“丫头,找你的。” 郭山这无意间说的一句废话,让王婶子僵硬地表情松了松,也越过了郭山的大高个,看到了沈家丫头就在院子里。 一看到沈易遥,王婶子的眉眼就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沈易遥才走到门口,她就热情地抬手,把毛鞋垫塞进了她的怀里:“丫儿啊,过节了,这是婶子送你的。婶子做饭不行,这针线活儿还是能拿出手的,给,你收着!” 沈易遥刚张嘴,还不等她的话说出口,王婶子就像是怕她拒绝似的抢了先:“那什么,我还得看锅呢,要不一会儿糊了,那爷俩又要叭叭叭咧。” 沈易遥原本要说的话,就被噎了回去,忍不住笑了笑:“谢谢婶子,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抱着鞋垫就往屋里跑,很快又拿着一个瓶子跑了出来,把瓶子递了过去。 “婶子做肉菜的时候,放点儿这个,去腥提鲜的,有它味道会好吃不少。” 王婶子本来不想收的,但看这也不像是外面卖的东西,忍不住拿在手里打量了起来。 “这是啥啊?” 跟她有同样疑问的,还有郭婶子。 沈易遥笑出了一口小白牙:“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料酒。” 沈易遥把配方一说,王婶子觉得这东西还挺好做的,就是白糖和酒挺贵。 她不想收,又听沈易遥说有这个做肉菜好吃。 她就算要自己学做料酒,那也得先尝过这玩意什么味儿不是? 王婶子打定了主意,等自己做出来一样的,下回再还沈易遥一瓶。 她没再推说不要,笑着谢过沈易遥:“那行,婶子这就回去试试,你要做啥针线活儿别跟婶子客气,婶子有空着哩。” “哎好,婶子快回去吧,菜要糊了。”沈易遥笑着提醒。 王婶子一拍脑门儿,不再多说,快步往家跑了回去。 沈易遥才关了门,转头就看到干娘在那里像是背着什么。 她把注意力拉了回来,一下子就听清了那内容,有些哭笑不得地走了过去:“干娘,你背它干啥?我今儿做多了,还给你留了两瓶呢!今天做的菜里就放了,一会儿您尝尝。” 郭婶子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她本来是打算回去自己做的。 丫儿能说好的东西,那做菜指定好吃! 她跟王家的做菜一个水平,也想要提升提升手艺。 “那感情好,等回头干娘学会了,下回干娘给你做料酒。” 得!可能真的是水平相差不大吧?想法也出奇的一致! 第327章 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沈易遥并不知道,不久的将来,她会回收两瓶料酒,还都比她送出去的瓶子更大。 眼下,厨房飘出来的浓郁香气,已经让院子里的人神思都开始飘忽了。 这香味儿,比以往更甚,难道就是因为料酒的功劳吗? 几人都不由自主这么想,实在是料酒这东西,他们都没见过,也没尝过。 等饭菜上桌的时候,看着那诱人的东坡肉,郭婶子第一个发话了:“丫儿啊?这个是你上回做的那个红烧肉不?怎么感觉不一样啦?” 沈易遥笑笑:“这是又一种做法,干娘尝尝看,跟红烧肉比,哪个好吃?” 郭婶子闻言点点头,夹了一块东坡肉,咬了一口,眼睛就是一亮:“这个没那么甜,也不至于香的过分,还是这种原汁原味的味道好吃。” 沈易遥心道:果然! 她之前就发现了,干爹干娘喜欢原滋原味儿的东西。 太甜或是用太多香料遮住食材原本的味道,他们虽然也觉得香,但吃起来要就不少饭。 沈易遥给干爹也夹了一块,期待地看着他。 郭保全憨厚地笑了笑,夹起咬了一口,眼睛也是一亮。 沈易遥心里就有数儿了。 郭茂见爸妈的反应,按捺着等他们动筷子吃上第一口饭的时候,这才也拿起筷子,快速扒了一口饭,才把筷子伸向了面前的东坡肉。 郭山比他弟速度更快,后发先至地把他弟看上的一块肉给夹跑了。 郭茂看着自己空空的筷子尖儿,眨眨眼往旁边一偏,先夹一块肉再说。 等肉进嘴了,那味道化在嘴巴里,一点儿都不腻,却是感觉比红烧肉好吃! 红烧肉他吃几块不扒饭就会腻得慌,太甜,口味儿也重一些…… 郭茂也不免想到了是不是这里放了料酒,所以才会比红烧肉更好吃? 要是红烧肉放料酒,应该比这个更香吧? 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郭茂快速出筷子,回敬他哥,抢跑了他筷子尖儿上的一块肉! 肉被分成了三碟,郭家兄弟俩吃饭不老实,俩人就一直是一个菜盆里抢菜吃,这样不会干扰到别人用餐。 沈易遥之前是知道顾安勋的特性,她也多少有点儿,两人一个菜盆里吃菜,倒是互相都很克制,不会去动对方那边的盘口。 如今两人成了准小两口,那就更没的说了。 郭婶子自己吃的时候,还不忘要给郭保全夹酸菜。 郭保全吃东西也是自己面前放什么吃什么,不会伸长了胳膊去夹别的盘子里的菜。 炖酸菜是一个大盆一个小盆。 大盆放在了郭家四口那边,小盆在顾安勋和沈易遥这边。 这也是为了照顾顾安勋的特性,省得别人的勺子在菜汤里洗过澡,他又不肯吃了。 郭家兄弟俩在抢食的时候,顾安勋在慢条斯理地细品着东坡肉。 顾安勋吃到的红烧肉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多的,丫头晌午给他送饭的时候,基本隔一天就会送一回。 红烧肉里的香料放的多,那香味儿十分霸道,每次他吃饭的时候,其他知青都是就着他屋子里飘出去的香味儿下饭的。 他还听到过刘伟安调侃过一次,不过不是当着他的面说的。 李继东和六丫被抓走之后,知青点和谐了许多,也一直没在出事。 大柳村里都说这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顾安勋的眉眼深了深,想法却是不一样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没错,不过也是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这一顿饭,吃的颇显安静。 大家都在动筷子动嘴,尤其是郭家兄弟俩。 这俩活宝争抢起来,都顾不得说话了,生怕说话的功夫少咀嚼两口,自己就会少吃一块肉。 哪怕天天在沈家吃晚饭成了习惯,每天荤腥都不断,这兄弟俩只要凑到一起,吃东西也还是习惯了抢。 尤其是肉。 自他们懂事起到现在,肉,米饭,都是奢侈品,一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 就算现在基本天天都能吃进嘴,肉这东西也是绝对吃不腻的。 尤其是五花肉! 等这一顿饭吃完,沈易遥心里也有数了。 她一直在摸索这个年代当地人的口味,现在算是大致有个数了。 那些太惊世骇俗的东西,都被她摒弃掉。能够说得出出处,不会惹人怀疑的东西,反倒是更安全一些。 就像是这一顿饭,沈易遥得到了最完美的答卷。 饭后,郭茂因为比他哥多抢到了碗底的最后一口肉,也让他变得比以往更活泼了些。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兜里掏啊掏,把那个“常胜将军”给掏了出来,献宝似的举到了沈易遥面前:“看!黑丫儿姐,常胜将军一点儿没碎!” 说来也是神奇,他带走两个蛋,另一个没干过胖小的煮鸡蛋,被他吃掉了。 这个常胜将军却是给他找回了场子,简直就是打遍同班无敌手哇! 不过两节课的时间,他的鸡蛋王就传到低年级去了。 有人不服气,还上门来挑衅! 于是他拿着常胜将军打出了圈儿,在自己班里扬名之后,又打到了低年级的班级去。 还有小屁孩儿因为赢不过他的常胜将军掉猫仔儿了! “噫~!简直丢死人了!”讲到这里,郭茂还不忘用食指在脸边划拉了两下,做了个羞对手的动作。 沈易遥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露出了一脸的笑意。 郭茂讲完了今天的战况,有些不舍的把常胜将军还给了沈易遥:“黑丫儿姐,我把它还你啦!完璧归赵!” 沈易遥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行啊!小茂子都会用完璧归赵了?进步不小!” 郭茂脸一红,嘴硬道:“我,我早就会用,我还会用落花流水呢!” 这下子不止沈易遥,屋子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气氛重新回到了沈易遥刚穿过来那会儿,好像那些阴谋算计都消失不见了。 她这才发觉,哪怕郭家和顾大哥过来,气氛一直都很融洽,却再没这么没心没肺地有说有笑过了。 她一次次的被人算计,这些在乎她的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各有各的打算,想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这也导致了,他们心事重重,再努力表现自己没事儿,也还是没办法让自己笑得这么恣意放松。 如今,雨过天晴,霉运总算过去了。 沈易遥看向了窗外:“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第328章 硝石制冰法 五月节过后,夏收很快来临,抢收抢种忙碌了三天,又到了“打工”的时节。 山上变得更加郁郁葱葱,打野食不必再抢,身强力壮的壮劳力们,也就都抽掉出去,去林场,牧场,矿山继续赚工分去了。 长工赚工分,短工赚毛票。 郭山照常是要出去的,只是家里这回怎么都不同意他去当石工了。 郭山也是心有余悸,所以选择了林场。 牧场离得太远了,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一次,家里这边他有些放不下。 父母身体没一个好的,他们上山他不放心,家里活儿他也撒不开手。 好歹去了林场,他实在太累了,可以住那边,不累走几十分钟也就回来了。 顾安勋那几个知青这个时候就属于特殊对待,不需要出去“打工”,他们的活儿还是围绕在大柳村的。 看地、喂猪、沤肥,分三波。 三个女知青不愿意看脏活儿累活儿,喂猪她们已经喂的够够的了,沤肥又脏又累,她们也坚决不肯去。 最轻松地‘看地’就落到了她们头上。 顾安勋和齐红斌一起喂猪。 刘伟安和王富强一起沤肥。 两个老好人都有那么一点点怕猪,有时候猪跑出来了,他们只能去找人,自己不敢抓。 顾安勋和齐红斌凑到一起,那就是一对沉默组合。 谁也不开口,谁也不说话,就那么默默地干活,两人却都不觉得尴尬。 相反的,互不干涉反倒让两人都觉得很放松。 村里的女人们如果愿意,也是可以出去“打工”的。 不过,女人们要出门就难多了,一个是家里同不同意,一个是出去安不安全。 旁人去打工,沈易遥并没有这个打算。 一下子闲了下来,她就打算天天往山里钻了。 偶尔还能去镇上转一转,甚至是去县里多看看。 入了盛夏,蔬菜水果繁盛,沈易遥也可以开始实验自己的冻干蔬菜计划了! 她的蔬菜水果攒了不少,可之前不敢大规模的动工。 这东西只要批量做出来,绝瞒不过天天都来吃饭的几人。 冰块还好说,但果蔬哪来的?还那么新鲜,她可就说不明白了。 所以,她心心念念了好久,都按捺住了,没有动手。 直到夏收夏种结束,再忙就是秋收的时候,这段时间万物繁盛,她的那些东西轻易不会再招惹怀疑。 要做简易版的冻干蔬菜,首先要考虑的是冷冻。 沈易遥记得,国内第一台冰箱好像是56年生产的。 现在想买冰箱比电视还要奢侈,且冰箱的冷冻层也很小,就跟两个鞋盒的尺寸差不多。 既贵又不实用。 况且,大柳村还没通电。 年年都会发水的山村,别说通电了,修路都是老大难。 冰箱被摒弃掉。 还有另一种办法,比较古早,也比较实用。 古时候的大户人家,基本都有自己的冰室,冰室多在地下。 冰室的冰块,多是在商铺购买。 这些夏天消暑降燥卖的冰,一开始是三九天特意去河里挖出来的。 后来是入了冬之后,在模具中灌水冻出来的。 再往后,是靠着硝石制冰法做出来的。 沈易遥要用的,就是硝石制冰法来制冰,并将地窖临时征用来存放冰块。 硝石溶解于水时会吸收大量热量,使水温降低,甚至结冰。 只制作用来降温的冰块,不需要它入口,就简单的多,不需要大盆套小盆那么麻烦。 只需要弄到足够的硝石,再在模具中注水,放入大量硝石,吸收掉水里的热量,让水变成冰即可。 硝石可以反复利用,在冰块冻得相当结实之后,里面的硝石就会被排异出来。 只要把硝石刮下来继续使用就可以了。 想到硝石……沈易遥不由看向了采石山。 直接购买硝石的难度很大,硝石本身是制作火药的原料之一,被严格管控了起来。 但,天然的硝石还是可以自己开采的。 打定了主意,沈易遥夜里就出发直奔采石山。 她从原主的记忆中翻出来一段值得留意的内容。 那是沈父才上采石山干活没几天的时候,炸山取石时,意外发现了数量不小的硝石。 当时沈父推测那一片可能会有个规模不小的硝石矿,可惜后来他们往下挖了十几米,硝石忽然就绝迹了。 因为闹出来这么个乌龙,沈父才把这事儿当成笑话讲给了原主听。 也只讲给了原主听。 沈易遥曾推测过,沈父到这里,还查的是不是就是硝石矿的事情? 可人早不在了,曾经究竟是来执行什么任务的,保密工作又做的太好,她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萧瑟一片的石山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一片植被都没剩下。 山脚好歹还有些野花野草,上了陡坡开始,就只剩碎石了。 到了“打工”季,隔三差五这里就会响起轰隆隆炸山的声音。 山体被炸开,新的石料露出来,紧接着才是石工们干活的时间。 石山危险,给的待遇也是农闲时最丰厚的。 哪怕这里出过不止沈父那一回事故了,依旧有人敢来卖命讨生计。 沈易遥一路开启了感知,上山的脚步一顿,发现暗中竟然是藏着人的。 是看守? 山上没有绿植,就等于她少了眼睛。 好在她穿着深色的衣服,藏在一片夜色之中,哪怕脱离了植被的掩护,也不会一眼就被人发现。 她小心地退了回去,藏在一棵树后,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苦恼该怎么避过那些人上去? 沈易遥的手,下意识地摸上了旁边的树干,只觉指尖一疼。 她一顿,转头看去,眼睛就是一亮。 剌剌藤! 剌剌藤又叫葎草,茎、枝、叶柄均具倒钩刺,常生于沟边、荒地、废墟、林缘边。 大柳村到处都能看到它的身影,就连田间地头都常会出现。 这种植物生命力十分顽强,最主要的还是它可以延伸出去很远。 只要她催生,让它从这里一直爬到山顶都没问题。 沈易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手底下的刺藤,她将它掐下来一段,轻轻握在了手里。 很快那一截剌剌藤就冒出鲜嫩嫩地小芽苗。 小芽苗在向外继续生长之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软乎乎地小毛刺,在沈易遥的指尖轻轻蹭了蹭,像极了小幼崽对妈妈亲昵地撒娇…… 第329章 取硝石 刚生长出来的小芽苗上,那次软刺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蹭在指尖痒痒的。 沈易遥挑了挑眉头,没发现其他的异常,就继续催生起了那一截剌剌藤就先是被挤压出来的洗发水。 “唰”一下“滴”落在地,又“唰”一下丝滑地向前滑了出去。 细细地藤蔓一路向前爬行着,越爬越远,却始终只是细细地藤蔓,上面长出了一个个叶片的小包包,却没有延展生长。 大概是没有充足的光合作用?但也可能只是在节省沈易遥的光丝能量。 刺藤快速地爬上了山,不多时,它遇上了第一个目标。 小小的藤蔓实在是太细了,又是贴地潜行,悄无声息地靠近第一个目标的时候,对方压根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沈易遥借助剌剌藤作为自己的眼睛,再配合着自己的感知封锁,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那挺直地脊背,一动不动卧在石堆上,脸色明显不是很好,却能够坚持着,没有松懈半分。 哪怕他的穿着和普通村民没什么两样,但那双鞋明显是部队里统一发放的。 沈易遥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悄然松了口气,但旋即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不对劲! 这里怎么会出现部队的大头兵看守? 是之前抓住的人给了什么线索? 还是最近这里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沈易遥直觉这里头有事,本该明哲保身,赶紧退离才对。 可就在那小芽苗接近到第二个目标时,让她瞳孔一缩,眼底出现了骇人的杀意。 那人穿着胶皮鞋,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正在靠近第一个目标。 而第一个目标,显然并没有发现那个潜伏着的偷袭者! 不好! 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沈易遥忽然催生出一片叶子来,用那叶子尖,刺了一下趴窝着的大头兵脚踝。 对方身上穿的很严实,就脚踝那里露出一小截皮肤来。 她目前能做到的仅有这么一点提醒。 如果她出声,会分散那大头兵的注意力,也会打草惊蛇,让袭击者逃跑。 那一刺,力道不大,但绝对跟蚊虫叮咬的感觉不同。 趴卧在地的大头兵浑身一震,就被沈易遥控制藤蔓故意划拉碎石发出来的微弱声音吸引,猛地转头看向了斜后方。 那里,一道黑影正在向他逼近! 大头兵起身擒拿对方,只在几个呼吸间。 中途,一根不起眼的嫩绿藤蔓,在袭击者要回身逃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绊了他一个跟头。 在满是碎石的半山腰摔上一跤,绝不会是什么愉悦的体验。 只听对方杀猪般的惨叫,就可见一斑。 这边的乱子,很快吸引了其他埋伏点的大头兵们注意。 临近的两人快速跑了过来,其他方向的又遇到了一个偷袭者,乱子二次闹腾了起来。 抓住了人,山上也没亮起一似火光。 通过剌剌藤,沈易遥可以看到,一半的人扣押着两人快速撤离。 剩下一半的人,换了个地方继续蹲守。 显然,这里应该是挖出了很有价值的东西,才会被这么重点关照。 沈易遥换了个更隐秘地位置藏了起来,手里的剌剌藤还在继续生长。 毫不起眼地剌剌藤细得就像是一缕发丝,就这么静悄悄地穿过了防线,向着内力探了过去。 这一探,沈易遥发现了她想要的东西。 如沈父当年猜测一样,这里的确不止一点点的硝石。 但周围被封锁,她根本无法上到那个位置。 也就是说,她可以看得到硝石,却根本拿不到手。 这让她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 这些硝石落到普通人手里,也可以制作出威力不小的土地雷。 一硝二磺三木炭,当初观影地雷战的时候,这东西可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而在末世,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也是通过这个土方子,艰难地存活了下来。 硝被严控,情有可原。 沈易遥左思右想,都快要放弃地时候,忽然想到一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可能性。 她……如果把自己的空间异能附着在藤蔓上,能不能不声不响的拿到足够制冰的硝石呢? 反正她的需求量并不大,也不会用来危害他人人身安全。 一点点的硝石,还是直接从硝石矿里捡碎渣,应该也没什么违背道德之说。 沈易遥说服了自己,就开始尝试着释放出空间异能的光丝,向着手里的剌剌藤附着而去。 一开始,想要附着实体,她还觉得有些困难。 但延展出去两米远之后,那种苦难指数忽然下降了。 沈易遥发觉,她完全不需要把光丝顺着植物的表皮附着过去,而是可以直接把光丝当作芯,顺着刺藤的藤蔓直达尖端! 这么做难度当然就没刚才那么高,速度上更是提高了不止一筹。 当光丝快速到达尖端的时候,藤蔓上有幽光一闪而逝。 那光满很微弱,又速度奇快,一直盯着动静的看守,还以为是打闪了,不由向着天上看了一眼。 如果真的要下雨,他们就可以撤离了。 下大雨时上山更加的危险,他们不适合待在这里,那帮贼也没办法在雨天行动。 然而,一道“闪”之后,并没有雷声响起。 天上的新月弯弯,并不明亮,星星稀疏闪烁,也没有要藏进乌云里的苗头。 不是要下雨吗? 就在看守们疑惑地时候,沈易遥这边已经开始尝试着将硝石往空间里头拽了。 如她所想,大块的硝石隔着这么远,根本就拉不动,没办法收进她的空间里。 但细碎的小块却是可以的。 沈易遥跟捡芝麻豆似的,一点点地捡着那些不起眼的残渣。 捡了大概小半筐的样子,才满头大汗的收手离开。 后去之后,她先是把消耗的光丝补齐,这才又去后院里拿了板子做出模具来。 在天刚蒙蒙亮时,沈易遥带着井水和模具下了地窖,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清空,把模具在地窖里组装了起来, 捡了大概小半筐的样子,才满头大汗的收手离开。 后去之后,她先是把消耗的光丝补齐,这才又去后院里拿了板子做出模具来。 在天刚蒙蒙亮时,沈易遥带着井水和模具下了地窖,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清空,把模具在地窖里组装了起来, 第330章 大柳村新晋女村霸 可有些事情,并不是沈易遥不想知道,就无法得知的。 就比如这一次,她上山囤草药,再找没人的地方催生草药年份。 刚得了两株百年的沙参,沈易遥正满意于又出了成果,还没彻底从山上下来,迎面就遇上了一拨人。 这群人沈易遥不认识,也纳闷他们怎么会跑到大柳村村民活动的这片山上来。 对方见到她,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都是满眼好奇地打量着她。 为首的老汉客客气气地开了口:“丫头,你认识俺们村儿的武原吗?” 这名字让沈易遥眉头微微往下压了压,她摇摇头:“我不认识外村人,在你们之前,也没见过外村人。” 那老汉点点头,语气依旧很是客气:“哎哎好,我们再找找。” 沈易遥没在说什么,径自管自己走了。 那老者四下里看着,山林茂密,草都有半人多高,想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他带头喊了两嗓子,身后一群中年汉子都跟着边喊边走,期望能把人给寻出来。 沈易遥人虽离开了,可耳朵还是竖着的,听起了那群人的话。 那些人显然都认识她,她却一个都不认识。 她还以为他们是孙家沟的,结果听到了一句“朱家堡子”,沈易遥心里有数了。 看来是自己猎熊,还有大柳村和孙家沟打起来的事情,被结合到了一起,所以她被迫出名了。 既然不是故意冲着她来的,她也没必要去招惹那些人。 沈易遥加快了脚不离开,结果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刚进村子,就听到两个村里妇女凑到一起,正说王家村那边也丢人了。 说是半夜出去上厕所,这一去人就不见了。 有人说是撞上了黄皮子大仙,被勾走了。 也有的说是掉河套里,顺着河套不知道走哪去了。 当初王家村的老鳏夫跑到大柳村来,遇上鬼打墙,在河套里转悠了一宿的事情,也不知道被谁给扒了出来,拿来按在了王志田的身上。 这话在王家村里传着传着,就越传越邪乎,变成了王志田半夜上厕所遇上了鬼打墙,人跑大柳村来了。 沈易遥在后面听得嘴角直抽,很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还脑洞大开。 让她想到了以前曾流行一时的“传下去……”那个梗。 一人传一人,越传越离谱。 她不久之前,不也是因为这些个瞎话,差点儿就被妖魔化了吗? 沈易遥摇摇头,原以为这事情再怎么传,也不会跟自己沾上边儿。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天她再出门的时候,本来是想再去山上催生一棵人参来着。 可还没离开家门口呢,就听见大石磨边上坐着的两个老太太在那眉飞色舞地说着。 “哎,听说没?王家村那人被挎斗摩托带回来了,在家里呆了没多会儿,又被带走了。” “啥?王家村也有人被抓了啊?我孙女嫁去朱家堡子了,昨儿我听说朱家堡子出去不少人,找个叫什么武原的。结果下午也是来个挎斗摩托,把人带回来又带走了。” “真的啊?朱家堡子也抓了?” “那可不?出去找人的说,来咱大柳村这边山上找,还遇上黑丫儿了呢……” “啥?是黑丫儿干的呀?你可别说,咱村儿这都抓走几个了?说不得就是那俩小子得罪黑丫儿咧……” “嘘,别说了,别说了!这话要是传到黑丫儿耳朵里,小心把你也给抓走。” “哎哎,别说了,黑丫儿过来了。” …… 两个小脚老太太远远看见了一张小黑脸蛋儿,都不用看清那脸究竟长啥样,就认定了是黑丫儿过来了。 沈易遥:…… 她这算不算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呢? 那俩人被抓,她的确出了绵薄之力,但也真的很微末。 如果没碰到也就算了,她爱莫能助,可眼睁睁看着一名战士要遇袭,她哪里能冷眼旁观? 她也就提醒了一下,在不知道那是武原还是王志田转身要逃的时候,小小绊了对方一跤,方便大头兵们把人给抓了而已。 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连当时在场的一个班都没发现她,还让她把硝石给拿走了。 她自觉自己这算是收取报酬,两不相欠。 而且她拿的全是边角料,还不多,事后那边清理都看不出来有没有少。 现在可好,人家正规部门还没发现她的问题,俩小脚老太太就给她整破案了。 沈易遥是一脸的无语又无奈。 她这妖魔化的形象深入人心,再加上之前她肃清大柳村里的钉子,动作太频繁了些。 她是想拔出萝卜带出泥,也想震慑一下那些有贼心没贼胆,但有人带头绝对是股不容小觑的灾难群体。 现在看来,效果拔群。 现在只要有人被抓,就能扯到她身上来,说她比说扫把星的时候还要忌讳。 呵呵。 沈易遥翻了个白眼,大步走了过去,但脚步不再是奔着山上去,而是转了个弯直奔镇上。 一看她走的方向,俩小老太太更加确信,她这就是去派出所了。 在沈易遥不知道的地方,她又仗着身份,把俩人送进了派出所的恶名,已经盖过了村里的恶霸,跻身大柳村的“女村霸”之列。 自沈易遥穿过来之后,村民们从一开始想要抢她,觊觎沈家的家财。 到现在闻沈变色,就连吓唬小孩儿的话都变成了:“再不听话,就把你扔沈家去,让黑丫儿把你抓走!” 小孩儿当即就憋出两泡热泪,还不敢哇哇哭,老实得说什么是什么,生怕自己真的会被丢进沈家。 沈家可是有三条大狼狗的! 听说是跟狼杂交的,天天吃生肉,被丢进沈家,不被抓走也会被大狼狗给吃了! 所以,在小孩儿的心里,“黑丫儿”三个字等于会被吃掉,有去无回。 大人们现在看沈易遥,也都是讳莫如深,能避就避。 实在躲不过去了,那就强行笑笑,快步绕过去。 除了郭家和顾安勋,也就只有王家目前敢和沈家走动,还越走动越频繁。 听见有人诋毁沈易遥,提及“黑丫儿”三个字的时候,王婶子还会立着眼睛,损对方两句。 第331章 她分明就是福星转世! 要是其他的事情,也许王婶子说了,还会有人跟他争论两句。 不服也敢坐地上撒泼打滚,连哭带骂的。 跟坐人门口表演哭丧似的,忒不吉利。 可话题换成“黑丫儿”,王婶子几乎就是战无不胜的。 没人敢就着这个话题下饭,不仅不敢,他们还有种被抓包的窘迫。 在被王婶子说道时,也没人敢还嘴。 顶多有听不下去的,会说王婶子两句“狗腿子”解气。 王婶子也不在乎,坚决站在沈易遥这边。 谁那破嘴不好,非要叨叨两句,她听见了就一定要怼回去。 今儿沈易遥去镇上后,村里热议王家村和朱家堡子被抓走的俩人时,都不免带上了“得罪黑丫儿”五个字。 众人闲唠嗑,说的讳莫如深,王婶子却是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知道什么啊?你们就嘚啵嘚啵的没完?嘴上不积阴德,小心遭报应,生儿子没py!” 被王婶子骂的人是俩新嫁小媳妇,听了王婶子这话,都齐齐变色。 但两人都只是对着地上狠狠“忒”了一口痰,骂了句:“狗腿子,主子没在,在这儿献什么殷勤!” 王婶子冷笑着“呸”了回去:“总好过你们这些个没眼力的东西!” “你们可得祈祷着自己别生病,郭家和沈家知道你们说了啥,可不一定愿意给你们治。治也得多扎你们几针,药开最苦,挑药效最慢的!” “哼!” 王婶子说完,心里可痛快了,觉得自己自从跟沈易遥处上后,整个人都扬眉吐气了。 以前谁都能欺负她,没人拿她当回事儿。 那些个凑近她的,都是把她当傻子,想在她这里占小便宜的。 现在不一样了,那些人离得远,也没跟沈易遥真正相处过,并不知道这丫头的好。 王婶子却是庆幸自己结交了好邻居,现在家里伙食都改善了呢。 两家走动,两好搁一好,才应了那句“远亲不如近邻”。 前两天他们家虎子忽然发烧,要不是就近找了沈易遥,怕是根本不会发现,这孩子竟然二次发水痘了。 王婶子当时都懵了,她的认知里,发过一次水痘的人,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水痘就是一生一次的东西,有的人身体好,一辈子都没发过水痘。 可她儿子竟然发了两次水痘! 王婶子当时可是吓坏了。 从来没听说过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家宝贝儿子身上,她儿子不会是早夭的命吧? 王婶子抹着眼泪守了儿子一宿。 第二天,她发现虎子身上的确冒出了水痘,但数量很少。 第三天,那些水痘就有了好转,虎子只是觉得痒,想挠,并没有其他的不良反应,发烧的温度也不是很高。 再之后,这一场水痘就跟闹着玩儿似的,第四天就消了下去。 也是等到虎子再次活蹦乱跳了起来,王婶子才把注意力放在了沈易遥给孩子喝的药上,神色变了。 王婶子意识到,虎子这一次出痘,并不是因为出了一次痘,才变得没那么严重。 而是因为那药! 是沈易遥每天送过来两碗的药汤,让虎子的水痘快速发散了出来,又快速地消了下去。 如果不是当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求沈易遥过来给虎子看看。她都不敢想象,虎子现在会变成什么样,还能不能再活蹦乱跳地笑着喊她“妈妈”。 丈夫儿子都被沈易遥救过,自己上山打野食,也是沈易遥带着去熟悉了一遍,告诉了她很多禁忌,王家才能改善伙食,不愁那一口吃的。 王婶子心中曾经的浅淡印象,在这一刻逐渐变成了执念。 她十分确定沈易遥不是什么丧门星,而是福星! 跟她作对的都没好下场,跟她亲近的全都过上了好日子! 她分明就是福星转世! 瞧瞧,他们老王家没有得罪她,就因为挨得近,这不是也蹭到了福气?交好之后更是福泽到了虎子身上,让他躲过一劫! 王婶子彻底被沈易遥的“福运”折服,俨然成了头号拥趸,比郭家还要虔诚,还要死心塌地。 …… 沈易遥到了镇上,依旧是买完了东西,就直奔魏刚家而去。 躲过了一劫的魏刚,又明目张胆地住了回来。 只不过他白天在这边,晚上并不在自家睡。 他也在镇上又置办了一处房产。 那一处房产,可是费了他不小的心力,确保旁人再怎么查都查不到自己身上,才在那边住下,也把自己值钱的东西都藏到了那边。 魏刚有心将那边告诉给沈易遥,他也是信任她的。 跟沈易遥做了两单生意,两单都是大赚特赚,捞了不少的油水。 从沈易遥这里学到的小把戏,还让他逃脱了两次生死危机,让魏刚对这深不可测的小丫头心服口服。 哪怕他依旧一口一个“大妹子”的叫着,却早就把她当成了老大对待。 沈易遥却拒绝知道魏刚的所有窝点。 她的拒绝,让魏刚很诧异:“你就不怕我卷钱跑了啊?” 沈易遥摇头:“不怕,我想找你,你跑哪去我都能找到。” 这话让魏刚心里更加的犯嘀咕,也愈发觉得她神秘莫测。 这样的老大,只要他不背叛,还真就觉得很踏实可靠。 而沈易遥再把第二根人参给他的时候,魏刚的一颗心跳得飞快,眼神也不一样了。 这还没完。 沈易遥又从背筐里拿出一个饭盒来,让魏刚的眼睛黏上去,都挪不开了。 沈易遥轻描淡写地打开了盒盖,把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给魏刚看。 魏刚:…… 他的眼睛都瞪圆了:“这……沙参?长成这样,这得是多少年的啊?” 魏刚不是专门倒卖药材的,也就认识人参怎么看,沙参他也只见过最多五十年的,再往上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沈易遥指了指旁边的人参:“这俩同岁。” 魏刚:!!! “百年的?怎么可能?这东西百年的可没人见过,我……这能卖出去吗?” 沈易遥不甚在意地把东西往魏刚那边一推:“这个卖钱了,不用给我,你拿着钱帮我办件事。” 魏刚咽了咽口水:“什,什么事?你说,哥尽力给你办到。” 沈易遥把玩着盒盖:“我需要全国各地不同的种子,粮食的,药材的。你帮我弄,数量不需要多,每种一小把的量就足够了。” 魏刚不解:“你要那玩意啥用啊?不是咱本地的种子,在这边也种不活啊?” 第332章 制作冻干水果 沈易遥笑笑:“当然有用了,你帮弄来就是,这个应该不难吧?” 魏刚爽快应了:“不难,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能收集全啊。” 沈易遥给了他支了个招:“那还不简单,这事儿你可以让你的渠道商人们来做,他们的门路更广,办起来更高效。” 魏刚眼睛一亮,他还觉得自己全国各地去搜集的话,不太现实来着。 他只想着自己做稳妥,却忘记了,利益推动的效果更快,速度更快。 魏刚得了两盒宝贝,这回也没忘记沈易遥让他帮忙办的事情。 “你上上回让我帮忙打听太子河的事儿,我给你问清楚了,这一带都没听说过有要修堤筑坝的打算。” “上次你说打听的柳家的事儿,我也给你打听清楚了……” 沈易遥听了个大概,不由挑了挑眉头,原来还真是墙倒众人推,柳家做的缺德事儿太多,得罪的人也不少。 谁家都有那么几个厉害亲戚,说不定在哪一个领域就是大拿。 就算没多大的本事,好钢用在了刀刃上,那也是有很大的杀伤力的。 柳家做事太不顾后果,又没本事真的坐到斩草除根,心狠手辣的程度是足足的,可惜最坏的那一个老了,柳家后力不足,会有今天也是情有可原。 就好比柳家当今的顶梁柱,一个见血就晕的人,能亲手去砍人吗? 而柳家没有晕血的发病史,偏偏老大晕血,这就很值得让人推敲,他这个病到底是怎么得的了。 沈易遥回村时,又听到了不少有关武原和王志田的传闻,消息是越穿越离谱了,还跟她挂上了钩。 沈易遥开门时,动作忽然一滞。 武原……是武田原吧? 王志田,怕是姓志田。 谜底竟然这么轻松就揭开了?还真无趣。 沈易遥不以为意地进门,把东西收拾收拾都放了起来,转身去了后园子的地窖,继续去布置她的冰窖。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不间断地忙碌着,沈易遥循环利用着那小半筐的硝石,把一座足够冻死人的冰窖给建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那些鲜嫩多汁的蔬菜水果,被她放入了冰窖内。 为了水分好蒸发,她都是洗干净,切好了之后放入冰窖里冻了起来。 第二天,沈易遥取出冻好的水果,将它们放进空间口,开始调整空间的属性,小心地剥离。 真空空间形成,再像干法时差不多的操作,进行真空脱水。 脱水后的气化水分被沈易遥压缩成球,重新液化,储存了起来。 剩余的水果脱水率达到了95%以上,已经成了干状。 沈易遥拿起一片尝了尝,咔擦一口咬下去,就跟吃薯条一样的爽脆! 成功了! 冻干水果的味道,她已经好久没有尝过了。 沈易遥没忍住,噶擦噶擦吃了个爽。 心满意足吃了个什锦冻干水果,沈易遥把余下的收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开始制作下一批。 而那些被气化后再液化的原汁原味的果汁,被拿出来倒进杯子里的时候,酸酸甜甜,呈现出什锦果汁馥郁的甘美。 沈易遥眯着眼,享受地喟叹了一声。 冰镇水果汁,这年头谁有她这待遇啊? 喝了一杯果汁,全身都甜丝丝凉丝丝的,这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沈易遥美出泡泡的时候,忽然又想到,水果如果一次只处理一种,她岂不是可以多得更多品种的冰镇果汁喝? 这个自己喝还可以,款待人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于是沈易遥在榨油机的基础上,新拿了木料,又改造出了一款贴近她那个年代的榨汁机。 又去刮出了硝石,用大盆套小盆的办法,做出了几盆干净可以吃的冰出来。 等小茂子他们到的时候,沈易遥做了冰沙,拎了蜂蜜,撒了绵白砂糖,又淋了果汁,拿出来让大家消暑。 大夏天的吃冰,可是让人无比惬意又惊诧的美事! 郭婶子还没在夏天吃过这么凉的东西呢。 虽然镇上有冰糕卖,但那玩意就是糖水冻的,卖的还死贵,她压根儿舍不得吃。 郭山倒是吃过冰糕,还是小时候的事情,长大了也就没了那个特殊待遇。 但冰糕的味道,他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一点儿也不好吃。 倒是今天尝到的这个刨冰的味道特别的好,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郭茂就更不要说了,但是,别人面前至少都是冒了尖的一小碗,他面前只有别人的一半。 郭茂扁了扁嘴,觉得自己被特殊对待了。 沈易遥自然看出来了,她笑了笑,撸了一把小茂子的头:“这个东西太凉了,吃多了闹肚子,你太小了,所以不能多吃。” 郭茂这才好受了些,恍然大悟地看了看自己的碗:“哦,原来是这样啊?那等我长大了,是不是就可以也吃一小碗了?” 这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都说他是小馋猫。 郭茂不死心地看着他黑丫儿姐,期待着她的回答。 沈易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了,等你也是大人了的时候,就可以也吃一小碗了。” 郭茂当即就高兴了:“那也快了,等我长大了,我要天天吃。” 郭山没忍住,弹了弟弟的小鼻尖:“你可拉到吧,还天天吃?你就不怕把自己吃成冰雕啊?” 想到自己年年堆的雪人,郭茂扁扁嘴,又有些蔫了:“那哪能呢?” 这时候郭保全开口了:“这东西寒凉,吃多了伤肠胃,凉快凉快就行了,别那么馋嘴,以前没吃过,也不见你这么挑。” 郭茂被亲爸数落了,当即不吭声了。 不过他自己想想也是,以前他哪能吃得到这个啊? 别说是刨冰了,就是冰糕也贵的要死,要去镇上才能吃上一口,一年最多也就尝一回。 他再看看自己的碗。 虽说他只有小半碗,但这小半碗也比以往一年一次吃的冰要多了。 郭茂这么一想,当即释怀,还觉得自己这回可是赚大发了呢! 而且,这个真的比冰糕好吃太多了。 也不能怪他嘴馋啊,实在是黑丫儿姐做啥都好吃。 明明都是冻成冰做的,黑丫儿姐也能让冰变得比冰糕还甜香! 第333章 这丫头啊,本事着呢! 说到这个冰……镇里那都是有冰箱的,他见过,只要把东西放进那个箱子里,就能跟冬天室外似的,把糖水冻成冰来卖! 他当时就想过了,如果他能把冬天的冻凉水留到夏天卖该多好? 他也能卖冰糕,也能发大财了。 郭茂完全没有考虑过,现在不允许个体经营,就算他冻出了冰糕也买不了的这个事实。 他就是觉得那冰箱神奇,能够在大夏天冻出冰来。 这么一想,郭茂又奇怪了。 他眨巴着眼睛,看向了沈易遥:“黑丫儿姐,你咋也能冻冰的?你也有冰箱吗?” 沈易遥吃了一口冰沙,笑着摇摇头:“我就算有冰箱,咱大柳村都还没通电,你觉得冰箱能用吗?” 郭茂不知道冰箱还要用电,他也没观察那么仔细。 那东西都是在柜台里头的,他也看不到它扯弦没扯弦。 倒是因为他黑丫儿姐这么一说,他才知道,原来冰箱是需要通电才能使用的啊? 好家伙! 电啊! 他们那配用? 听说用电一年还要交一回电费嘞! 具体他倒是不清楚,毕竟自家从来就没用过电,但一说要钱的,那就绝对是很贵很贵的。 沈易遥也没在意小茂子的想法,反正家家通电还要等到年底,早着呢! 而且再次之前,还要看汛期如何? 如果电线杆立不起来,通电依旧是个奢望。 …… 时间过的飞快,草长莺飞,到鱼肥水美,也就眨眼的功夫。 汛期来临前期,村里开始打桩立电线杆。 几十米一个,还要看位置酌情处理一下。 刘大队长一开始的意思,是把电线杆立在各家门口。 大家伙也不懂,但知道这玩意是电线杆,很担心它会不会把雷引下来啊? 那放门口了,不是家家户户都在汛期的时候,有可能被雷劈吗? 这话让刘大队长犹豫了。 他去县里开会一趟回来,就带回了这么一大批的电线杆,准备通电事宜。 这事儿还真不准成,本来就是第一次弄,他也说不好这玩意会不会引雷啊? 山里到了汛期,树木常会在阴雨天被雷劈,有时候在树下躲雨,还能够看到雷球在树林里飘。 如果是懂行的,站在原地不动,等着雷球远去还好。 一看到吓得大叫一声“妈呀”,调头就跑,准备被雷球眨眼追上,电成焦尸。 前几年王家村就有一户,下雨天睡觉,后窗户没关,结果雷球飘进了屋里,一家三口一个没活,都给电死了。 去年大柳村一家的儿媳妇回娘家,半路下雨躲树下,结果树被雷劈了,她躲过了雷击,没躲过被劈断的半截大树,直接砸死了。 引雷这个话题,在夏天是足够吓死人的禁忌,也是被关注的重中之重。 刘大队长为此不得不推辞动工,又跑了一趟镇里去打电话询问电线杆埋在哪里好? 等他得了准信儿再回来,下雨了。 得,又得往后拖延时间。 沈易遥得知这事儿的时候,是顾安勋被找了过去,又连带着把她也给叫了过去的时候。 她正在做一只快乐的囤粮小松鼠,不管是粗粮细粮蔬菜水果,包括可直接拿出来就吃的美味成品,她都囤到了一个人能够吃到明年去的量。 可这些,她依旧觉得不够。 完全不够! 这会儿突然被打断,沈易遥才觉察出来,不需要下地之后,她除了上山,去镇上,就一直窝在家里。 期间,小王来过两次取药,跟她说张伯伯的老毛病好多了,廖叔叔的老寒腿也强了不少。 小王要给她钱,她没收,结果后来那些钱就用在了给她买米面粮油上了。 还有零食,只要可以长期储存的零食,她都有很多。 这些,沈易遥是真的不怎么吃,所以后来又都便宜了小茂子。 沈易遥跟着顾安勋来到刘大队长办公室的时候,还有点儿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在家忙得昏天黑地,她也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睡觉了。 只知道一累就抓光丝,抓光丝的过程中恢复是最快的,疲惫感顿消。 她一副不在状况的样子,让刘大队长很是奇怪:“黑丫儿啊?你最近都忙啥啦?咋一副殆死不活没精神的样儿啊?” 刘大队长说完还没觉得什么,顾安勋却是不爱听了,这叫什么话,盼点儿好不行吗? 沈易遥对此并不在意,笑了笑:“最近再研究种子,对这个挺感兴趣的。” 刘大队长眼睛一亮:“研究啥种子呢?咱大柳村能种不?” 沈易遥点点头:“明年也许可以试种,今年太迟了。” 刘大队长对这个不在意,一脸期待地问道:“啥种子啊?” 沈易遥把事情推到了小王身上:“就小王开车给我送了些研究院里的优质粮种,让我试试看亩产如何,防病虫害又强不强。” 刘大队长一听就兴奋了! “好!好好!黑丫儿啊,要是那种子不错,可别忘了咱大柳村呐,咱这年年发水,亩产二百多斤都不错了,别的地方亩产四五百斤,咱们基本温饱本就不如上游好地界的,交上公粮,基本也就没剩下啥了。” 说到这,刘大队长忍不住吐苦水的冲动。 哪怕对面坐着的是个小丫头,他也不会小看。 这丫头啊,本事着呢! 往年不说,就今年被人砸一石头之后,她这脾气就压不住了。 以前那么不起眼,也许是因为沈兄弟不让她冒头,后来是沈兄弟没了,她心里难受。 再后来被欺负到了头上,这丫头终于不干了! 就应了那句……那句……哎呀玉兰昨儿还教他了,他咋给完了。 看着顾安勋沉默地样子,刘大队长忽然灵机一动! 对了! 那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好丫头啊,这一爆发,好家伙,把他都给下一蹦高! 刘大队长知道沈易遥的门路有多硬,也相信那个小王给她哪来做实验的种子,一定次不了。 虽然有些无耻吧,但他还是希望大柳村的亩产能够提上去,家家户户能吃饱穿暖,再也不要在洪水过后减产一半,年年交完了粮食,他还要舔个脸去借粮活命了! 那样的日子实在太苦太苦,即便他们靠山吃山,也还是基本上有两三个月是在挨饿的。 第334章 忙起来 沈易遥笑着应了:“哎,等我先试试,行的话,倒是我帮忙牵线引进种子。” 刘大队长高兴坏了,哪怕沈易遥给的不是准成话,但好歹是应了。 只要新种子合格,大柳村就不用再年年拉饥荒了。 拉完了家常,定下一桩心事,刘大队长才进入主题。 “黑丫儿啊,今儿本来呢,我是只叫了小顾过来的,但小顾说这方面你也有涉猎,学问不比他低,那就干脆把你也来过来了哈。” 他指了指窗外:“你也看见了,电线杆。” “咱大柳村这么多年都没能通电,原因在哪呀?就在那一年一回的洪水上。” “虽说每年都没因为洪水淹死人吧,但咱这不争气的土路、石桥,年年都得重修。” “这电线杆一旦埋下去,被洪水冲了,咱大柳村今年通电的计划就得玩完。” “本来呢,我去开会的时候,只申请了通电话,但王家村、朱家堡子,就连孙家沟都申请了要通电。” “我一想,他们都能申请,那我也跟这参一脚,万一就成了呢!” …… 刘大队长自顾自说着,说了半天后,他才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咳咳,跑题了哈,咱再扯回来。” 刘大队长郑重了几分:“我想说的,就是这个立电线杆的问题。” 这个,顾安勋也许还需要思考一下,沈易遥却是早有答案。 “大队长,你是担心下雨被淹,又担心电线杆引雷的问题?” 刘郑毅双眼一亮,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就是这个,村里争议很大,很多老人都不愿意电线杆贴近门口,担心把雷引到家里来,这事儿我打电话去问,可能性不大,可也担心会有万一。” “我说了也不行,这帮老顽固,宁可不通电,也不想家里出事儿。” 沈易遥皱了皱眉头:“如果电线杆倒进洪水里,水里通电,的确会很麻烦。” 她转头看向了后山的方向,眼睛一亮:“门前不行,可以立在后山上啊?” 刘郑毅也看了看后山的方向,眼睛一亮,拍了把大腿:“对!对对!的确可以。” 他也看向了后山:“后山想被水淹也不容易,要是水淹过去了,人早就没了,还愁什么通电不通电的?嘿!就后山了!” 刘大队长这话说的……忒晦气了,王会计才打了水进屋,迎面就听见这么一句,当即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不能好好说话?啥玩意没不没的?呸!” 刘大队长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的的确挺晦气的哈?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这个动作十分的铁憨憨。 沈易遥和顾安勋都不忍直视,微微移开视线,以示尊敬。 等这电线杆具体该埋在哪里落实了之后,沈易遥这回主动开了口:“大队长……既然年年都发水,那为什么不把河套挖的深一些呢?两岸高了,不是更安全吗?” 刘郑毅叹了口气:“这事儿不好办呐,咱也算不上是最下游,在咱们下面还有孙家沟和朱家堡子,咱们这边挖深了,旱季下游就基本会被咱们节流。” “当初上游就出过这样的纠纷,十几个村子一起告上去,最后逼着上游又给填回去了。” 沈易遥皱皱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那就难怪这条河不好治理了。 一条河流经几十个村子,的确不是那么好治理的,除非所有人都能齐心协力,还得确保方案不会截断其他村的既得利益,这就变得很难了。 就如同刘大队长所说的旱季的问题。 且这么多年下来,年年发洪水,也没出现特大灾害,顶多是在汛期的时候,人会被困在家里。 等上十天半个月的,水位下降,一切又都照旧了。 只是毁坏的道路和减产的粮食,让人心忧。 这些停在坐办公室的人耳朵里,也许没有多大的触动,但放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们身上,就是要心疼死了。 累死累活整天在地里忙,一年到头就为了那点儿活命粮,减产最少一半以上,那减的都是他们的命根子。 见挖深河床不成,那……“垫高呢?” “两岸都垫起来,河床的高度不变,就不存在节流下游了吧?” 刘大队长看了看窗外,若有所思着,显然有些动心,但动工需要人力,他又在掂量着自己手里那点儿余粮,担心自己发不出来那些工分。 有村民打白条欠公家的,公家打白条……估计大柳村会暴动。 沈易遥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通的,她也不急。 主要是她也没有亲眼见识过这里发洪水究竟什么样子,自然也就无法给出更适合的处理办法。 沈易遥深吸口气,别人家门前,愿不愿意垫高,她不管,但她自家门前是一定要垫的。 不仅仅是要垫高,她还要改造院子里的排水沟。 这些事情,她都早有打算,正好趁着现在不用上工了施行起来。 在大柳村大规模的推广,也许她现在还做不到。 但她的实验如果成功了,相信会带动着大柳村家家户户都自发行动起来,到时候,让刘大队长发愁的事情,说不定就可以迎刃而解。 沈易遥心中有了数,却没有早早就说出口。 只是从队部离开之后,沈易遥就背着背筐上了山,一趟趟的从山里往回背土。 背回来的土,都被她装进了早前收来的化肥袋子里,堆在了院子里。 她背回来那么多的山土,让人感觉很奇怪,村里都开始留意她的举动。 郭家和顾安勋每次进沈家的时候,看到那些袋子,都很诧异她这是要做什么? 沈易遥只是笑笑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顾安勋在闲下来的时候,就也学着她的样子,背了山土回来,还让她检查:“丫头你是想种东西吗?你看这土行吗?” 沈易遥眼睛亮亮的看着那些土,真诚地道谢:“多谢顾大哥,你可是帮了大忙了。” 这话让顾安勋心头一热,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憨厚了许多。 有了顾安勋帮忙,沈易遥很快就拥有了足够的山土。 她看着院子里都快堆满了的土袋子,又开始了她的下一步。 第335章 流行风向标 门口的柴垛放在那里显得比较碍事,沈易遥给挪进了屋里,就堆在了靠近王家的这一边。 相较于空了的孙家那边,还是堆在沈家这边安全很多。 对方好了柴垛,沈易遥这才开始挖自家门口。 这一举动,让更多人留意到了。 他们不知道沈易遥这是要做啥。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不是平整的,可以说是一个向着河套方向倾泻的缓坡。 这样的门前走势,让每一家坐在院子里的时候,都能看得见门前的河套浅浅的清水。 就连河里垫脚的石头都一眼可见。 可眼下,沈易遥把自家门前的土给挖了,这就不是在破坏自家风水吗? 老人很信这个,都觉得沈易遥这是在作妖。 然而,很快的,留意着沈家门前变化的人就发现了。 沈易遥把门前挖的很低很低之后,竟然在垫地基!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在门前建房啊? 那怎么行? 她把路给堵了,让别人怎么走? 这让众人心里都有了意见,尤其是要出村必须要经过沈家门前的人家。 然而,现在他们也看不出来沈易遥这是要干什么,又挺害怕她的,几乎没有人再敢招惹她了。 哪怕知道她可能是在作妖,大队长都没出来管,妇女主任也没出面,他们哪里还敢胡乱出头? 就暂且看看吧,也许只是他们多心了呢? 地基打好了之后,还快的,他们就发现,沈易遥从院子里搬出来一袋子一袋子不知道什么玩意,在门前码了起来。 这……竟然是在垫路! 这怎么行呢? 要是沈家路面比别人家高,那不是很难走吗? 又有人开始有意见了。 但沈易遥会在乎吗? 她继续忙活着自己的,直到把门前的露面垫好的时候,王家的门也开了。 王婶子好奇地看着沈易遥在门前忙活着:“丫儿啊?你这是忙啥呢?” 沈易遥转头看向了王婶子笑了笑:“这不是快到汛期了吗?我把门口垫高些,省得这水灌进院子去。” 王婶子惊奇地看着:“这……有用吗?” 沈易遥点头:“院子里我也得给垫起来,把地基抬起来了,洪水连我家路面都爬不上来。” 王婶子一听,当即心动了:“真有用啊?那婶子也想垫路面,丫儿你教教我,我回头也弄。” 沈易遥算了算自己手里的袋子,垫完院子,还能剩出来不少。 她笑了应了,跟王婶子说了一下她是怎么垫路面的。 王婶子闻言,立马心动了,但麻袋她没有啊,直接垫的话,可能效果并不好,说不定一发水,那些土就化了泥被冲泡了。 王婶子正发愁,就见沈易遥回了趟院子,拿了一大堆的化肥袋子给她:“我之前在废品收购站看到的,这是我用剩下的,婶子给你吧。” 王婶子大喜过望,接过袋子连连道谢。 她也知道自己又欠了沈易遥的人情,想着回头再买些花布去,给丫儿做一身衣服还人情。 沈易遥这边垫门口没花多大的功夫,扛那些泥袋子对她来说太轻松了。 她一次拎两袋都是轻轻松松的。 倒是在做下河套的阶梯的时候,费了更多的力气。 搭阶梯,用泥袋子不结实,用水泥她现在手里也没有。 但……她转眼就看向了山上那些落石,那可都是好宝贝啊! 她直接就地取材,用那些大石头凿刻石阶。 凿刻的石阶,被安放好的时候,王婶子家里的袋子也也都装的差不多了。 王婶子这人吧,性子独了些,执拗了些,但干活一点儿也不含糊。 她累得快要趴窝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整齐的石阶。 石阶为了防滑,还在上面雕刻出了纹路来,保证哪怕是冬天走上去,也不至于会滑倒摔跤。 还有那石阶的做工,每一阶都大小刚刚好,很合脚,老太太走起来就不累。 王婶子看到这石阶的时候,是真的佩服起沈易遥了。 这丫头怎么什么都会呢? 而沈易遥并不满足于此,等石阶做好了之后,她就去了一趟镇上,让魏刚给了弄了不少的水泥。 她一人推车去的,这东西放空间里固然轻松,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交代。 一车的水泥,基本都被她用在了垫路上。 石阶哪里垫好了之后并不会牢固,所以她还用到了水泥。 水泥雨水更加的牢固,喜湿吸潮,最适合建堤筑坝,也适合在河岸边做防护水道。 等沈易遥这边忙活完了,也没抠门的只顾自己,王家这边垫门口的时候,她也上前帮了忙。 她不仅帮忙把王家的门前垫了起来,还帮忙用水泥封了防护堤。 两家忽然就垫高起来了,显得很是鹤立鸡群,不同凡响。 不说其他,就是单论这门前垫高的手艺,就很专业。 当然,大柳村的村民们欣赏不出来个所以然,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但他们会看,感觉气派,牛逼,那就是特别好的! 大概是沈易遥女村霸的名头很响亮。 又可能是沈家是大柳村的风云人物。 沈家现在都快成了全村的风向标。 沈家门口垫起来了,特别的美观大方,还有人明明直接可以过河的垫脚石不走,偏偏要先跑到沈家门前去走一把那石阶过过瘾。 这么一走…… 嗯! 还真的就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到底怎么个感觉呢? 他们说不清楚,就好像在沈家的标语墙前走过,顺着石阶而下,就感觉自己好像也特有文化了似的。 这样的想法,导致了有几家有门道弄到化肥袋子的,都心痒了起来,跟着沈家学,把门前给垫高了起来。 垫高还不算,他们也学着在自家门前弄阶梯,但石阶他们弄不出来,就捡着河里的石头,混合着建墙的黄泥,搭建起来了石头阶梯。 虽然比不上沈家门前的,但自家也有,就好像跟上了潮流,跟上了文化人的脚步。 出门的时候,都可以挺胸抬头地,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 之后家家户户打招呼的时候,都开始攀比起了各家的手艺活儿。 谁家门前没有垫高的,就好像是穷,是没本事的象征,会被人哪来说道,拿来嘲笑! 刘大队长忽然发现……这个垫高河岸的事儿,没有用他号召着大动干戈,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 第336章 汛期到了 刘大队长大喜过望,直呼黑丫儿真有本事,这事儿到她手上,不费吹灰之力,就给搞定了。 一下子省了不少工分,不少的粮,刘大队长就能够挪用这些工分来埋电线杆去! 本来埋设电线杆,应该在沈易遥垫高自家门前的路面之前完成的。 但这几天的天气始终不给面子,眼见着阴天要下雨吧,等了一天都没下。 又看着挺好的大太阳打算动工吧,它给你下太阳雨。 就这么一再延误,几乎家家户户的门口都垫高了,也弄得贼带劲了,这天气终于是给了个面子,晴朗了一会。 刘大队长赶紧抓紧时间,带着大家伙儿去后山干活。 经过后期探讨,电线杆虽然决定是埋在后山了,但它还有一个扯弦的问题。 所以,哪怕是埋在后山上,也不能真的往树林子里头埋! 这就又涉及到问题了。 研究来研究去,刘大队长一锤定音,就把电线杆埋设在家家后园子的木杖子附近。 离杖子大概有一米远的距离。 这样不会让电线杆离后窗太近,也不会离得太远,让电线挂到树枝导致其他的意外。 埋设电线杆这活儿,沈易遥也跟着去了,她跟着挖坑,比其他人干的都快,小赚了一笔满工分。 赚了三天临时工的工分,光秃秃的电线杆也都埋设好了。 只要今年的汛期它们能挺过去,等安装电话的时候,就可以一起把电线也给扯上。 说不定今年过年的时候,屋子里头就可以点电灯啦! 沈易遥也挺希望大柳村能够有电的,等有电了,也就离集体看电影的日子不远了。 …… 就在她的期盼中,这一年的汛期眼见着羞羞切切却又十分热情奔放的来了。 接连三天大雨,阴云遮日,河套的水量一开始还不见涨,只是看起来分外浑浊。 忽然有天下午,轰隆隆地声响传来,自上游汹涌而下打着滚儿的黄泥汤子,一浪高过一浪,就这么猝不及防拍了下来! 沈易遥还是第一次亲眼看着大柳村发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洪水竟然毫无预兆说来就来。 即便知道这几天就是汛期,即便知道下了三天“喘气雨”,是要涨水的征兆。 可平静地河套,忽然就被如此浑浊地泥汤取代。 一开始还是一股急流,后面就接二连三的涌上浪头。 黄泥汤子拍打着垫高的路面,没能得寸进尺地进到人家家里去做客。 但那些没有垫高路面的人家却是遭了殃! 黄泥淤堵进了院子,跟往年一样,一直排到了屋门口,才停了下来,像是要敲门进去,却被门槛无情地拦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别人家都垫高了,没有分担泄洪的原因,那些没有垫高露面的人家,洪水不像往年只淹了一半院子。 眼见着那泥水就要翻涌进屋,写着人家才开始着急,拿着簸箕一下一下往外兜着黄泥汤子,试图保住门槛这最后的防线。 现在他们后悔的要命,被家里的老弱妇孺们埋怨着懒,埋怨着拿命玩,他们也挺上火,回怼回去。 “要不是你嫌花钱,我能不干活吗?” “要不是你说垫高之后洪水会倒灌进院子,我能干看着?” “要不是……” 好多的要不是,和好多的“都怪你”,在这个汛期变成了新的话题。 沈易遥不止是门外垫高了,院子里也垫了起来。 只不过她垫高的很有技巧,偷偷动用了空间异能,很是犯规作弊的把房子都拔高了三十厘米。 别小看这么三十厘米。 只因为这点儿差距,其他人家的院里有积水,唯有沈家是干干爽爽的,不仅没被黄泥汤子光顾,也没能留住雨水,变得泥泞不堪,潮气过重。 这才只是洪水来临的第一天,后面还会不会有更大的洪水,还要看下雨量,也要看今年运气。 看天吃饭的村子,基本都是这么个操作,一到汛期,家家户户都是一脸担忧,晚上睡觉都不敢睡踏实了,就担心什么时候洪水进屋,家里被淹了都还不知道。 也好在,今年的洪水很“温柔”,最多只跑到了某些人家的门口,拍着门槛打了个招呼,过了三四天就退了下去,再过五六天又退了退。 这个时候,一般就可以出门了。 沈易遥出门去看洪水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刘大队长掐着腰,看着被淹的天地一阵惆怅。 她也看了看,河套的水依旧是黄泥汤子的状态,并没有变得清澈,但水势已经缓了下来,没有再像之前那么湍急。 在最初发洪水的时候,沈易遥眼睁睁看着不知道谁家没有及时搬进院子里的柴垛被冲走了,水里偶尔还会漂浮着整颗的大树。 这一幕在沈易遥的眼中足够骇人听闻了。 她可以想象,如果有人在那个时候正好在河套边洗衣服,或者正在过河…… 被水冲走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且时候能够找到的也只会是被黄泥包裹,一路撞击得不成样子的尸体。 天灾无情。 沈易遥亲眼见识过的末世天灾……简直都玩出了花样来。 那是真正的变着法子在淘汰生命体,不能做到全力以赴,时刻都能应对突发状况,想要在末世活上十年,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以她在这方面的阅历来说,看到这样规模的洪水,她应该觉得不过小儿科而已。 但,沈易遥并不这么认为。 她的视线也不知停留在了洪水上,更是看到了洪水毁坏的农作物。 那里面也有她辛勤劳作出的一份力。 可是,现在那些郁郁葱葱的秧苗躺倒一片,裹满了黄泥,有些已经烂掉了。 有些田里现在还有没退去的洪水在打着旋。 沈易遥看清了那打旋的东西,是鱼! 那应该是水库里的鱼! 沈易遥的瞳孔猛缩,大概想明白了这洪水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了。 她看了看受灾的情况,又仔细去感应那些农作物,想看看它们还有没有救。 现在重新种植显然时间上来不及了。 但如果可以补救,哪怕在产量上还是会有一定的损失,却是可以抢救一些补量上去。 蚊子再小也是肉呢。 何况是有可能多了几百上千斤的粮食了! 第337章 出事儿啦! 这一感应,沈易遥的眉眼为之一亮! 如果她现在出手的话,这里面至少有一半即将死去的秧苗还能救回来。 只是,现在人多眼杂,她要是大规模地抢救秧苗,难免不会被人发现异常的地方。 等到晚上的时候,沈易遥借着倒水走出了大门。 外面一片漆黑,淅淅沥沥地小雨又下了起来。 比之前那种瓢泼大雨好了不少。 但如果一直下个不停,恐怕水位才下去又要涨上来。 沈易遥拿着桶站到了路边,感应放出。 之前有了将空间异能附着到木系异能上的经验,这一次再把木系异能附着到空间异能上,也就变得驾轻就熟了许多。 如果有人可以看到她操控着的光丝的话,一定可以看到一层透明的空间结界上,如同攀爬着一层绿虫子。 那些绿色的虫子快速蠕动着,顺着结界被送到了奄奄一息的农作物那里。 沈易遥并没有催熟的打算,只是想要救活那些秧苗。 在这种广撒网的投注木系光丝后,沈易遥能够明显感觉到地里生机盎然,那些快要死亡的秧苗虽然没有精神抖擞地爬起来,好歹也重新翠绿了。 沈易遥松了口气,转身拎着桶,沿着河边走到了村口,又往回折返,向着上游的方向走到了大柳村另一边的尽头,这才再次折返回了家。 …… 第二天,刘大队长是被王会计给吵醒的:“哎哎,老刘啊?别睡了,快起来!出事儿啦!” 刘郑毅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张嘴就问:“谁被水冲走啦?” 王会计:…… 很好,这很刘郑毅! 王会计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能想点儿好不?” 刘郑毅揉着惺忪地睡眼,又快速地抓了两把头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那嘴张的,王会计差点儿就能看见老伙计的胃了。 刘郑毅一听老伙计这话,就知道不是有人被秃噜跑了,那就不算啥大事儿。 他懒洋洋地爬了起来:“啥事儿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王会计又翻了个白眼:“走,你跟我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刘郑毅被王会计扯得一个趔趄,瞌睡虫飞了一半。 他不大情愿的跟着出了门,王会计一指河对岸:“看,这不是出事儿了吗?” 刘郑毅还没看清河对岸咋了,先看到了王会计的动作,以为今年又要减产更严重了。一张脸当即沉了下来,瞪着俩牛眼,使劲儿向着对岸的地里看了过去。 这一看,刘郑毅另一半的瞌睡虫也惊飞了! “这……这是咋回事儿啊?” 王会计拿出烟袋锅子抽了两口:“我哪知道啊?我也是一早上出来看水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还是雾气蒙蒙的,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错不了!这哪能错?嘿!这叫啥出事儿啊?这不是好事儿吗?” 刘郑毅看着那些被冲倒的庄稼,发现它们倒是倒了,但烂掉的极少。 大多数哪怕是倒了,还依旧挺精神地活着呢! 也许就在等着退水之后,老农们下地扶它们起来,它们还能抢救抢救,今年还给他们一个丰收! 刘郑毅一下子就乐开了,嘿嘿嘿地笑了一整天。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把王会计给从被窝里祸祸了出来,俩人再去看。 “嗯!好!比昨儿又精神了!好家伙啊!” 刘郑毅又继续笑开了花。 “是啊,今年咱村儿的产量能比去年高不少哇!” 王会计也是一脸的感叹。 第三天,俩老伙计都想着去祸祸对方,结果几乎是同时醒的,并差不多一起走出了门,在打算去对方家里的时候,一个转身来了个对脸儿。 刘郑毅:…… 王会计:…… 俩人只好咳了咳,一起直指河套对面:“走,再看看去!” 俩人很默契地绕过了尴尬,在看到庄稼几乎快要自己站起来了,脸上的笑容挂上就没能下来。 “好!太好了!看来今年用的肥料不错,太争气了啊!” 刘郑毅乐得直拍巴掌。 王会计要内敛许多,但也是高兴地跟着连连点头。 两人都以为今年新换的化肥起效了,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却不知道,有个脸蛋油黑的小黑丫头,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要半夜出来倒水,然后沿着河岸走上一圈,又悄无声息地回家,深藏功与名。 大柳村的汛期在每年的六月下旬到九月中旬。 但真正会发大水的日子只有初入汛期的半个月到二十天左右,还有八月中到九月初的这一段时间。 只因这两个时间段的雨水太过丰沛。 只要度过了这两个时间段,这一年的大水就不会再是威胁。 第一个易发水的时间段挨过去,水退了下去之后,沈易遥第一时间过河去了郭家。 她发觉顾大哥搬了过来,住在了郭家。 郭家这边也不是完全远离了水源,在这边也有一条支流的小河沟,只不过因为太小,年年发水受影响也不大,一直就被人忽略了。 但沈易遥却是发现,这边其实也涨了不小的水,郭家的院子都被淹了。 但也只是院子而已,水没进屋。 沈易遥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边也没比她那边好上多少。 沈易遥迟疑着开口:“干娘,要不你们搬去我隔壁吧?孙家那院儿说实话比你家这占地还大呢,房子也新一些,你们住在我隔壁多方便啊?像这种时候就不会被水隔开了。” 这话让郭婶子有些迟疑,郭家在这边住了几十年了,也住出感情来了。 但丫儿说的也没差,孙家的房子的确比郭家的更大,也新一些。 虽然吧……孙家出了那档子事儿,直接就变成了凶宅,又挨着沈家,沈家之前被传得更凶。 至今也没人想要搬去孙家那房子住。 但郭家真没人在乎这个,要不也不可能在沈家留宿。 郭婶子纠结,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 可意外却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轰隆隆……” 地面猛烈地震颤,和那巨大的声响,吓了郭婶子一跳!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人就腾了空,被沈易遥一把扛了起来,冲出了屋子。 屋里,就沈易遥和郭婶子在厨房忙活着,郭山在林场被水隔住没回来,顾安勋跟郭保全在院子里干活儿,郭茂在一旁打下手。 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吓了院子里三人一跳! 地震了? 两大一小快速起身,着急忙慌着想要进屋去把郭婶子和沈易遥给拉出来。 只是还不等他们跑到门口,沈易遥就扛着郭婶子跑出来了! 五人一起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时,那震颤声变得更加地剧烈。 沈易遥眼神凝重地听着那动静,忽然大叫一声:“不好,快出院子!” 第338章 又被沈易遥救了一命 郭家众人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以为站在院子里就安全了。 但听到沈易遥的提醒,他们还是下意识地就听从了。 干爹干娘的腿脚都不大好,哪怕经由沈易遥的调理,已经好了不少,可在这种时候,他们连站稳都难。 她一手一个,搀扶着二老出了院子。 顾安勋直接把小茂子夹在了腋下带了出去。 临近的几家也都听见了沈易遥那一声大喊,本来还或是在院子里,或是在屋里听动静的,都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 有的才跑到了院里,有的也麻溜地跑出了门外,也有的钻到了屋里的饭桌下猫了起来。 轰隆隆地巨响眨眼而至。 碎石,断树,巨石混合着泥水席卷而下。 郭婶子站住脚的时候,就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后山“塌了”! 郭家的菜地彻底被泥石流淹没,直到撞上了房子,才缓了缓。 但后续滚落的巨石可不管那些个,猛地撞塌了后墙,涌进了屋里。 前窗炸裂,房子轰然倒塌大半的时候,郭婶子都还没能缓过神来。 有巨石顺着倒塌地房屋滚到院子里时,她才一个激灵惊呼了一声! “啊!山塌了!” 不止是郭婶子,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郭家后山就是采石场的山头之一,上山的植被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只有山下还留了半座青山满眼绿。 可这点儿绿意,还是抵挡不住这一年大雨的冲刷,终是把才炸了没几天的碎石都给冲了下来,一路砸断的树木,连带着石层上并不牢固的山土,一并卷了下来。 郭家遭灾是最重的,不是就他家冲下来的山土多,而是郭家后山接连冲下来三块巨石,每一块都有一人来高,一块方得向沈易遥最开始捡的棺材,另外两块都是圆的,下冲力道也大,直接撞塌了房子,滚进了院子里。 要不是那石头撞到了石井上,把石井撞坏的同时,也陷到了井口,还真不可能这么轻松地停下来。 其他几家没有郭家这么惨,基本损毁的都是后园子的菜地,有几家也下来了一块巨石,有人被活埋在了自家倾塌的房子下。 郭家左邻右舍有一家的老太太来不及跑,抱着小孙子躲进了桌子底下,其他人都跑出了院子,站在了门外发愣。 郭婶子的嗓门儿太亮了,一嗓子把所有人都给叫回了神! 这时候乱糟糟地一片喊声都响了起来。 大人哭喊着没出屋子的家人,冲回院子去救人。 小孩子被大人放在了门口,站在那里不敢动,嗷嗷哭着,显然是吓坏了。 郭茂也吓坏了,一看自家房子倒了,大石头都砸前院儿来了。 他“嗷”一嗓子就哭了出来。 顾安勋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块大石头,喃喃着:“要是丫头没提醒咱们出院子,说不定那石头就要砸着人了。” 这话让呆愣愣地郭保全回过神来,跟着点头:“是啊,要是今天丫蛋儿没过来,咱们都得被活埋。” 他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更不是挑好听的说。 实际上,如果沈易遥不在,听到动静儿的时候,他们只会站起来转头去看,或许会把人都拉出屋,但绝对不会向着逃出院子。 郭保全也是心有余悸,眼底更有着复杂。 如果不是丫蛋儿第一时间就把她干娘背出来,又果断着把他们夫妻搀扶出院子…… 看着刚刚自己站着的地方被巨石碾过,他都能想到自己会被当场压死! 那一瞬太快了,别说他腿脚不利索,就是他能跑很快,也反应不过来。 郭婶子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丫儿刚还在厨房跟她说,这边不安全,也不方便,让他们一家子搬去孙家空下来的房子,跟丫儿做邻居。 她还在犹豫,也有些心动。 能在丫儿隔壁住着,互相照应的确方便。 可她还在想着,没想到就出事儿了。 要不是丫儿在,她哪能跑的出来啊? 看着那滚到前院的巨石…… 她都能想到自己跑不出来,小顾和自家老头子来扯她,都得被埋进去。 他们被巨石砸死还不算,留在院子里被吓傻的小茂子怕是也逃不过。 刚刚小茂子就在井边儿来着。 要不是丫儿过来了,他们一家子连带着小茂子都得没! 丫儿可真是个福星啊! 郭家两口子都被吓坏了,现在没心思去心疼都损失了什么,更多的是庆幸自己大难不死,也再感恩沈易遥又救了他们一命! 沈易遥没有那么多的庆幸和感叹。 她现在的注意力还定在后山上,正在确定还会不会有落石。 她把感知放了出去,仔细地查看,确定后山暂时不会再出现松动的迹象,她这才转身去别人家里帮忙,把困在屋子里的人都救出来。 她力气大,也能依靠着自身地能力,快速确定人在哪儿,还有没有救。 本来还挺惧怕她的众人,在她上前精准地把人都给翻出来后,惊惧就变成了感激。 沈易遥一言不发地上前帮忙救人,心急火燎着担心家人的也想不到太多,更没时间去在意她是不是丧门星,晦不晦气的问题了。 等受灾的十几家,被困住的人都被沈易遥帮忙翻出来后。 沈易遥才开口:“我回去拿药箱,你们先把人放门口吧,院子里不安全。” 虽然山上不会再有泥石流冲下来,但这些摇摇欲坠的房子,依旧还有二次坍塌的风险。 在众人都六神无主的时候,沈易遥就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众人都把自家来不及逃出来,受伤不轻的家人小心抬到了门口,而后一脸希冀地看向了郭家的方向。 沈易遥先是走到了干爹干娘面前,说了一句:“干爹,我回去拿你的备用药箱,马上就回来。”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郭保全担心地扯住了她的手臂:“那边水退了可不一定不会再涨,可别冒险。” 水才退下去,丫蛋儿就急着过来了,这会儿山洪席卷成泥石流冲刷下来了,郭保全真的担心河套那边也会忽然涨水。 沈易遥笑笑:“放心吧,我跑的快,洪水都追不上我!” 说着,沈易遥快步离去,留下几人无语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339章 救人也要讲求缘法 沈易遥跑得飞快,那些人伤的都不轻,尤其是郭家隔壁的那个老太太。 为了护住小孙子,老太太钻进桌子地下,把小孙子紧紧护在了怀里。 沈易遥把人翻出来的时候,老太太背上扛着大梁和桌面儿,四肢着地,胳膊腿都骨折了,头上也流了血。 可被她护在身下的小孙子除了脏一些,一点儿都没伤到。 那老太太哪怕骨头不知断了多少,疼得快要昏过去了,可她愣是撑着一口气,用自己老迈的身体,给小孙子撑起了一片天来。 小孩子一直哭着在喊奶奶,喊爸爸妈妈快来救奶奶。 沈易遥着急救人,只简单检查了一下这对祖孙的伤,在感觉到老人有些不好的时候,偷偷给了她半条光丝。 这点光丝不至于能治好她的伤,却可以将她破损的内脏暂时修补住。 她对这位老太太的印象还是蛮好的。 虽说老太太看见她的时候,不说话,转身就避让开。 但她从来没说过自己什么坏话,跟王婶子差不多,就是个不主动招惹她,不想惹事情的性子。 其他的几家人,有聪明地把桌子拉到了炕沿边,把自己扣在了炕沿边躲着,各家的土炕质量还是不错的。 他们也就是被困住了,没受多大的伤。 只有一人可能是没躲好,胳膊骨折了。 那些跑出来的人里头,也有几个摔破了膝盖,或是崴了脚的,都问题不大。 沈易遥快速跑到了河套边,一下子跳到了河对岸,三两步就上了石阶,直奔自家大门而去。 她这风风火火地动作,可是被不少听到对岸出事动静儿的人看到了。 不少人瞪着眼睛,像是看到了怪物似的。 现在就算是水退了,也没几个人敢挨近河套,更别说过河了。 沈易遥不仅仅过河了,她还是在那么湿滑的河两岸横跳! 等沈易遥进门没多久,背了个药箱,又一下子跳过河,往前出溜了两米远,连停都没停下来,就顺着惯性往前继续狂奔的时候,这些看热闹的人眼睛瞪的就更圆了! 有几个小子瞪着眼睛,一声“卧艹”脱口而出! “黑丫儿长的不像女人,这身手更不像了,牛逼啊!” 一个人说,个个人都这么说。 还不等他们继续就此发表意见,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已经带着人匆匆过河了。 锣声急响,那个密集的程度,明显是十万火急,召集大家去帮忙。 锣声一路向着对岸而去,看热闹的人里头,男人们闻声都动了起来。 只是这个河是真的不好过。 为了不会脚滑掉河里,他们都把鞋子脱了,用脚死死勾着石头,去适应着搓洗石头上的黄泥和青苔,等搓到脚底下有抓力的时候,才踩着石头继续搓洗另一块。 这个过河速度,可比沈易遥那个慢了十倍不止。 即便刘大队长的锣声催的急,现在河水还很湍急的情况下,也没人敢直接淌水过去。 直接淌水过河,他们再壮也能直接被秃噜跑! 就算没冲泡多远,就能抱着石头停下来,那也百分百会受伤。 没人会像沈易遥那么虎,也没人会那么不惜命。 等他们慢腾腾赶到的时候,沈易遥那边已经在郭保全身边打下手,帮着把受伤的人都给医治包扎过了。 伤最重的老太太,有了她那半根光丝,暂时脱离了危险。 但她脑中又淤血,伤在额角和后脑,如果淤血不能自行消化吸收,早晚还是个大事儿。 这个,沈易遥暂时也是无能为力。 一下子化掉淤血太明显了,她动的手脚肯定瞒不住。 哪怕她日后她要帮忙,也得看人家愿不愿领情,让她进门。 有没有这个缘分,沈易遥也不知道,人缘儿这个东西玄而又玄。 就像王婶子忽然对她转变的态度一样。 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对眼,相处起来却又可能各种矛盾频发,最后分道扬镳。 有些人最开始相遇的时候,很可能互看不顺眼,或者一眼就觉得对方不是好相处的人,一心想要远离,可后来却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也有些人运气很好,一眼遇上的就是志同道合的人,互相的信任让出问题的时候,双方都会冷静地看待,相信彼此,一直走到了最后。 沈易遥觉得自己有一颗善心不假,却做不到对谁都带着善意。 今天会救这位老太太,甚至不惜动用了自己光丝,是她用命护着自己的小孙子,一直撑着一口气,等着亲眼看到小孙子被救才能安心的执着,让她想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弟弟。 至亲义无反顾的爱,让她动容,所以,她想让这样一位老人,可以享受更多的天伦之乐。 如果没有她的半根光丝,她知道那老太太撑不过今天。 头上的伤会让她昏迷,身上的伤会让她感染发烧,最致命的,是她破损的内脏,内出血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郭保全在检查这位老邻居的伤势时,一开始还皱紧了眉头,吓得陈家夫妻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看着自家妈一身是血的时候,心就慌了。 老太太多疼孙子,他们心里有数儿,却不想自家儿子会要了老太太的命啊! 两口子看着自家一根汗毛都没掉的小儿子,又看看地上躺在门板上奄奄一息,哪哪入眼都一片血红的妈,眼泪“啪嗒啪嗒”就下来了。 郭婶子在一旁看的也挺不是滋味。 陈家这老太太人挺好的,虽然不爱说话,但在背地里,其实帮过郭家不少回。 郭婶子见自家老头子看完脉,也检查完老太太的伤,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样?能治好不?” 郭保全皱着眉头:“肋骨断了,胳膊腿也断了,但好在肋骨没扎进内脏,接好骨头,慢慢养能养好,只是……” 听着这话,陈家两口子的表情明显松了松,然后就是心疼得不行。 再听到可是的时候,陈家两口子的表情又变了,都紧张地等着郭保全接下来的话,就跟等着处刑判决似的。 郭保全叹了口气:“老嫂子头上的伤不好医啊,我保不准,等着包下去了,指定有淤血包块儿,要是吸收不好,可是个影响寿数的大事儿……” 陈家夫妻:!!! 第340章 都想搬家 陈家夫妻俩一脸的凝重,点头应了下来。 两夫妻看了看被埋的房子,心中一阵苦涩。 要重新弄房子,还要负担老人的医药费。 医院那种地方……哪是他们住的起的哟? 一想到家里攒了几年的家底可能一招被掏空,陈家夫妻俩都是咬紧了牙,已经开始计算着勒紧裤腰带,从自己的口粮上开始省了。 不管咋样,自家妈成了这样都是为了护着他们的小儿子,也是他们当时吓懵了,都没想着进屋去把老人孩子给拉出来。 都是他们的错! 两夫妻红着眼睛,忍着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丢人,却看着昏迷不醒的老太太,鼻子一阵阵的泛酸。 郭保全看得也是心中不忍,可他这自学的医术,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 郭婶子也沉默着,不忍看这一幕,转过头去不言不语地哄着小茂子。 郭茂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哭得可伤心伤心的了。 他没家了,这下可咋整啊? 就在他伤心到不行的时候,刘大队长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近距离看着这边遭灾的情况,也是一个个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分开统计受灾情况,听闻被活埋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被救出来了,两人隔空相望,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听到了是黑丫儿帮忙把人翻出来的,忍不住再次齐刷刷转头看向了沈易遥。 沈易遥被看得不大自在,笑笑没说话,转身去帮忙把伤员分开,都挤在一起很容易二次受伤。 因为伤员被集中在了一起,受灾的十几家也都聚集在了一起,登记很快就结束了。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聚在一起,互相之间以眼神交流,很快有了论断。 刘大队长去找了沈易遥,把人拉到了一边,询问她一些情况。 沈易遥学着顾安勋的那一脸老实相,对答如流。 刘大队长吁了口气,后怕而又庆幸的笑道:“黑丫儿啊,你这回可是又立了大功啦,等我回去想想给你准备个啥奖,今年的劳模你是跑不了了,心里有个数哈。” 沈易遥对这些都不大在意,她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刘大队长打算走开的时候,她主动叫住了人:“刘大队长,正好我有事儿找你。” 刘郑毅疑惑地看向了她,态度极好:“啥事儿啊?你说,能办到叔儿指定不让你多等。” 沈易遥腼腆地笑了笑:“其实,我今儿过来,是跟我干娘商量搬家的事情。” 她指了指空出来的孙家:“本来我是想让郭家搬过去的,做了邻居就不用每天跑这么远了,谁成想碰上了山洪爆发。” 沈易遥仔细观察着刘大队长的表情:“这事儿,大队长能给批吗?” 刘郑毅看了看毁的最彻底的郭家,再看看其他家。 刚刚他走了一圈下来,别人家的房子还能修一修,郭家本来房子就老旧,早就该翻新了。 郭家没钱,就这么凑合着一直住着。 今儿房子彻底塌了,要翻修也很麻烦,郭家不嫌轰孙家的房子晦气,愿意搬过去也挺好,那房子新盖没几年。 之前那家子是个老鳏夫,人没了之后,孙家是翻新了房子之后才住了进去。 现在孙家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一个小孙子,在孙家沟听说也不消停,把他爷奶都快给折腾没了。 刘郑毅也是一想起孙家就膈应得慌,恨不能那房子赶紧分配出去,留着总觉得晦气! 这会儿听沈易遥说郭家不嫌弃那房子晦气,他当即就拍板敲定了下来。 等刘郑毅转身跟郭家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其他家听了,羡慕郭家直接有房子住,不需要修的同时,也向着其他几家。 柳家被赶走了,那房子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 李家、牛家的房子也都比他们的好。 还有老早搬走的好几户柳姓人家空下来的房子,都是不错的选择。 住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哪怕他们的房子能修,也没人愿意再在这里住下去了。 就这么一回,足够他们连着做几年恶梦的。 他们还很庆幸,这场事故发生在白天,要是晚上他们都睡觉之后,怕是每一个人能跑出来。 郭家顺了沈易遥的意要搬走,其他家的都活络了心思也要换房子。 这下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就有的忙了。 郭家有沈易遥和顾安勋帮忙翻房子残骸搜罗东西绰绰有余,不需要别人再来帮忙。 其他家的危房毁的没那么彻底,反而有着要倒塌的风险,过来的人都被引流去帮忙,把没坏的东西都尽量抢出来。 沈易遥可不想郭家的东西被人沾手,人多手杂,有人故意成绩浑水摸鱼拿走点儿什么,都没人能够发现。 到时候找后账也没处找去。 至于其他人家,她可顾不过来那么多。 家里有家底的,怕是会在紧要东xz着的位置死盯着不要人下手,但或多或少都会丢些东西。 沈易遥这个时候并没有收着力气,速度很快地清理起了郭家的危房。 还能用的东西,就全被她给拿了出来。 铺盖全是泥,脏的不行,暂时不能盖了,但拆了洗洗也算是还能用的东西。 郭家藏钱的地方,在她的感知中一览无遗,沈易遥把那小布包给掏了出来,首先就放到了干娘手里让她收好。 还有脏得不行的粮袋子被她拎出来时,郭婶子眼眶都红了。 这可是郭家的命根子,钱和粮只要能抢出来,其他东西以后都还能再置办。 这些要是没了,他们住进孙家,苦了的可是丫儿。 丫儿肯定不会看着不管,那他们可就成了大拖累了。 郭婶子紧紧捂着怀里的小布包,眼泪说来就来,一点儿预兆都没有的,就这么无声地哭了起来。 沈易遥的注意力全在抢搜东西上了,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且这会儿哭闹的人太多了,还有指挥着哪里有重要东西的,乌泱泱吵闹成一片,郭婶子那稍微粗重了些的呼吸,她是真的没能留意。 等她把所有东西都给抢出来,太阳也偏西了。 沈易遥看了看天色,再看看这些不大好搬动的东西,放在这儿肯定不是那么回事儿。 搬吧! 第341章 一切重来 沈易遥又跑回了一趟家,拿了两个背筐和一叠包袱皮,和这郭家原来就有的被单包袱皮啥的一起,倒是足够把那些家当都给包起来的了。 这些东西,一两趟是搬不完的。 沈易遥干脆跟顾安勋两人一起搬东西。 郭保全夫妻俩哪能就这么看着?他们也把东西背在了身上,打算跟着一起忙活,让沈易遥给拦下了。 “这里现在人多手杂,干爹干娘你们还是在这看着点儿吧。” “只小茂子在这边,你们能放心呐?” 老两口成功被这话劝服,但留也不一定非要留两个人不是? 郭保全想让媳妇留下,自己跟着走两趟。 沈易遥再劝:“河套水急着呢,我们还行,您呐,还是别让我们担心了。” 郭保全感觉自己好像被嫌弃了,但找不到证据,自己帮不上忙,让他有些闷闷不乐。 郭婶子也被同样的理由劝住了。 特殊时期,什么时候还会下雨,什么时候又会涨水,都是没数的事儿。 他们跟着捣乱,反倒是让俩小年轻分心,很容易再出事儿。 都说听人劝吃饱饭,老俩口没有跟着捣乱,很听沈易遥的话。 沈易遥这才松了口气,一口气拿了一半的包裹。 她这一下子身上就背上了背筐,还拿了六七个包裹的样子,可是看呆了一众人。 顾安勋努力了半天,也才一个背筐四个包袱皮。 他抿抿唇,看到了自己和丫头的差距,还想再拿,却是没地方可挂了。 沈易遥看出了顾大哥的尴尬,笑笑阻止了他:“顾大哥你就别跟这较劲儿了,我平时吃的多,力气自然也大,赶紧走吧,拿多了掉水里也是个麻烦。” 这话直白得堪比刘大队长,让顾安勋有些扎心,但也暗暗想着自己应该更努力的锻炼,不能连丫头都比不上。 两人来回三趟把东西都搬到了沈家,放到了堂屋。 堂屋一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这些东西都很脏,沈易遥也就没往顾安勋即将住的那屋房。 那屋新房都布置好了,要是弄脏了,也不知道顾大哥心里会不会不得劲儿。 最后一趟过河,沈易遥把最后翻出来的小石磨抱在了怀里,把干爹干娘交个顾安勋扶着,她把郭茂背在了背上,先行带过了河。 到了沈家,郭茂才有了点儿精神。 他听到刘大队长应承他家,要把隔壁给他们家住,以后跟黑丫儿姐就要成邻居啦! 这让郭茂的眼睛亮晶晶的,越想越美,越想越精神,刚刚还哭得有些发烧,这会儿就忘得差不多了。 沈易遥把小石磨和小茂子放下,又回去接了干娘过来。 顾安勋一下子照顾两个人过河,还是有一定难度的,现在一个被接走,他也稳了些。 来来回回地折腾了一天,就连沈易遥都感觉累坏了,更别提顾安勋了。 郭家三口人是大惊大吓之下,都有些低烧,尤其是哭了两回之后,在外面站了一天还惊了风,不处理晚上都得病一场。 沈易遥关了大门后,就把围裙一套,进了厨房去熬姜汤。 先给没人分了一碗浓浓甜辣味的姜汤压惊散寒后,她这才简单下了个面条。 她也是累的没心思再做太好的吃食,何况就算她做出来了,今天怕是也没人会有那个食欲去吃了。 这个时候,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正好。 饭后,她开始拆包裹,开始清理里面的东西。 郭家夫妻俩这回再过来帮忙,沈易遥就没再赶人了。 这里头有郭婶子平时用惯的锅碗瓢盆,也有郭保全的药箱书籍药草器具之类。 沈易遥拆包裹,忙帮清理。 郭家这次损失不小,那两块巨石落点还真的很精准,一块奔着俩两口的主屋直接砸穿,另一块从厨房穿屋而过,把大半厨房都给毁了,能省下来没碎的碗少之又少,也就搪瓷盆和水杯比较抗造,都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郭婶子看着上面磕掉的漆,眼里满是心疼。 那是她跟她家老头子结婚时置办的嫁妆,用了这么多年了,一直很精心,没想到……郭家会有这么一场大难,家里慢慢都是难忘的回忆,现在就只剩这么点儿残破的物什了。 郭婶子一边收拾,一边红了眼圈,但想着在沈家,不能胡乱哭,晦气。 她一直忍着没让自己再哭出一声,只绷着脸收拾着那些占满了脏污泥水的家当。 这一收拾,就收拾到了夜深人静。 东西差不多清出来了。 刘大队长没批条之前,孙家他们也不能提前收拾,郭家只能暂且住在了沈家。 郭婶子还跟沈易遥一个屋,沈易遥也不在意自己晚上不能囤粮的事儿了。 也就几天的事情,她并不急于一时。 刘大队长那边,安排其他几家也许还得扯扯皮,但安排郭家却是快的很。 毕竟郭家看中的房子,三年内都不会有人愿意住进去。 所以,他就像对沈易遥说的那样,用最快的速度给郭家批了条子。 郭婶子心里踏实了,拿到了条子开始,就直接去领了孙家的钥匙,开始收拾起来。 郭婶子上火了,满嘴的燎泡,沈易遥都看在眼中,她白天过去帮忙收拾的时候,还故意说把里面的东西都清了。 “瞧瞧这些家具让孙家用的多脏?干娘咱们可不要人家剩下的,家具我打的好着呢,赶明儿我给您做全套的72条腿!” “包您喜欢!” 沈易遥这么会插科打诨,把郭婶子也给说得心动了。 她也看到沈家新房的布置了,她最开始都不相信那居然都是丫儿亲手打的家具。 可确定了那真的是丫儿一手做出来的之后,她又觉得丫儿的手艺是真的好的不得了! 她也想过,以后山子结婚,她就不轻其他木匠了,哪怕多给丫儿包个大红包呢,也还是丫儿做的更合她的心意。 没想到,她本以为过几年才会打算的事情,会因为一场意外提前了。 想着家里很快就会有新的家具,郭婶子可算露出了这么些天来的第一个微笑! “丫儿啊,你可真是干娘的宝哟!” 第342章 照片,相框 沈易遥安抚性地一笑,打着包票,尽量让干娘放松下来。 突逢巨变,干娘心中的不安和迷茫,她都感同身受。 就像她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时一样,动荡的环境总是会让人不安的。 汛期还没有结束,干爹干娘对原来的家显然感情很深。 郭山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又多了一个着急上火不能接受的人。 一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毁了一切,哪怕钱和粮都抢了出来,但用惯的东西大半都随着那个家毁去。 很多对于他们来说很有纪念意义的家当都没了,她把郭家几乎所有东西都挖了出来,能在干爹干娘眼中看到安慰的,大概是家里唯二的黑白照片。 一张是干爹干娘的结婚照,一张是三个孩子的合照。 在干爹干娘那个年代,能穿上一身军绿色的衣服拍照,就跟现在穿婚纱一样时兴。 干爹那个时候很文弱,但眼神清正,很有气质,也很帅。 干娘明艳得就像小辣椒,两人真的好年轻,挨在一起看起来也很登对。 三个孩子的照片在小茂子满月后才拍。 干娘生小茂子的时候差点儿出事,也因为小茂子之后不会再有弟弟妹妹,才在他满月之后,干娘带着仨孩子,给他们拍了一张合照。 照片里的郭山没看镜头,眼神是看着弟弟妹妹,嘴角挂着笑的。 郭苗看起来也像个小辣椒,一看就是很厉害的那种小丫头。 郭茂手里抱了个大寿桃,满眼惊奇地把嘴凑了上去,好像想试试这东西能不能吃。 照片抓拍的就是这一刻。 照片中,郭家的兄妹三人,都瘦的一把骨头,但眼神都很亮。 郭苗明显比郭山多了点儿肉感,让沈易遥把小茂子曾跟她说的话对上了。 “我哥偏心我二姐,以前家里有一个鸡蛋,分给我们三个吃。大哥的那一份,清就会给二姐,黄给我。” “他的那一块都是清多黄少的,黄抿一下就没了,清能吃两口。” “他还有歪理,说黄更有营养,偏心偏得没边儿了。” “过年吃饺子,明明一人十个饺子,大哥会把碗里的分我一个,给二姐两个,还说我人小吃不了那么多。” “我哥可偏心可偏心我二姐了。每次都说我太小了,二姐正在长身体,让二姐多吃。说等我长身体的时候,就让我多吃。” “可我等啊等,等到今年去了黑丫儿姐家,才真的吃饱吃香啦!” …… 花了三天的时间,沈易遥帮着郭家把孙家收拾了出来。 再帮着郭家收拾,把东西搬过去的时候,两张照片第三次落到她的手中。 感觉着照片被泥水泡过,有些不好了。 她悄悄注入了星点光丝,让它重新恢复了过来。并用空间异能去除了里面多余的水分,照片上的湿痕也消失了。 沈易遥觉得应该弄两个相框,想着自己的空间里有玻璃,眉眼一动,看着正搬东西进来的干娘,开口道:“干娘,这个照片先放我那儿吧,等家里能住人了再拿过来。” 沈易遥把兄妹三个的放在了下面,上面那一张是干爹干娘的结婚照。 以免看到郭苗,引得干娘心情更差。 郭婶子看到照片,眼里满是温情,点点头:“幸好当初照片夹在柜门里了。就先放你那吧,这边还且收拾着呢!” 沈易遥把照片收了起来,郭婶子看着她是装进了兜里,实际上照片被放进了空间。 …… 晚饭后,碗筷被顾安勋和小茂子承包了,沈易遥干脆去挑了块打家具剩下的边角料。 郭保全在院子里研究着凿石头,看看自己能不能也弄出小石锅等器具来。 沈易遥占了另一边院子,拿着锯子“吱嘎吱嘎”着,跟那些边角料较起了劲儿。 郭保全见惯了沈易遥干活儿,好奇心并不旺盛。 等他这边认真的在石头上凿出个水洼坑的时候,发觉丫蛋儿站起身,才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把他给看愣了。 “这是……丫蛋儿手艺可真好!” 郭保全的声音,惊动了在堂屋里做针线活儿的郭婶子,和在沈父那屋学习的郭茂和顾安勋。 三人出来时,正巧看到了沈易遥拿在手里的东西。 郭婶子“哎哟”了一声:“你这孩子,咋想起做这个了?” 郭茂眼睛亮亮的窜到了沈易遥的身前:“相框!黑丫儿姐,你还会做这个?” 沈易遥笑笑:“可惜没有油漆了,只能把它磨一磨,雕几朵花出来凑合凑合。” 郭茂一把将放着他们兄妹仨的相框接到了手里,嘴都快笑歪了。 “这还凑合?翻遍大柳村,谁家也没这么好看的相框!” “哎呀这么一看,我觉着我咋更‘哎呀我去’了呢!” “诶嘿嘿……” 小茂子当场耍宝,引来郭婶子一个大白眼,和其他几人的破功笑场。 沈易遥顺势将手里另一个相框递给了郭婶子:“干娘,有相框护着,等我把您那屋的桌柜打好,这个就能放桌面上摆着啦。” 郭婶子伸手想摸那镜面上两张年轻的脸,又担心留了手印给弄脏了。 她拿着相框都是小心翼翼的,人笑着,眼眶却湿了。 “丫儿有心了,有心了……” 郭保全放下了自己那摊子,起身走到了郭婶子身后,来回打量着那相框,有些不大好意思去看相框里的两张脸。 他现在胡子拉碴的,最近在沈家吃的好,人也发福了,哪还有当年清瘦的影子? 顾安勋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表面像是个背景板不声不响的,却是在心里也盘算上了。 等他和丫头结婚的时候,也要去拍一张……不,两张! 他要多拍一张丫头的单人照,夹进书里,什么时候想看,都可以好好看看丫头的眉眼了。 不像现在,他都是用余光瞄着的,多看一眼都怕丫头会反感。 他……不想看到她眼里防狼一样的神色,也冲着他来。 倒是郭茂,拿着相框稀罕了一会儿,听到“打家具”,注意力就偏了。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了沈易遥:“黑丫儿姐……你要亲手给俺家打家具呀?那,那我能不能也要个书桌啊?” 第343章 果然出事了! 郭茂想着在自己家的时候,他要么是在饭桌上,要么是在炕桌上写作业。 饭桌上一个弄不好,就会油了他的书本,炕桌上坐着坐着就会腿麻,一点儿也不舒服。 不像黑丫儿姐给勋子哥打的书桌,漂亮不说,比学校的桌椅还要舒服! 主要是舒服。 还带书架的! 他每次来黑丫儿姐家学习,都觉得自己专心了许多,也真能学进去。 多数时候,他都感觉不到时间,好像一晃眼时间就过去了。 要不是勋子哥提醒他该回家睡觉了,他都反应不过来,已经那么晚了。 郭茂一脸希冀地看着沈易遥,希望她能够答应,也给自己也做个跟勋子哥一样的书桌。 这话倒是让顾安勋也紧张了一把。 他的想法跟小茂子相反,他并不想跟小茂子拥有一模一样的桌椅。 那是丫头特意为他打的,他也希望它能一直独一无二。 听到小茂子的话,沈易遥也是下意识地抗拒再打一套一样的桌椅。 放在沈父屋子里的那套桌椅,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她并不想再重温一次当时的心酸。 但看着小茂子的渴望,沈易遥忽然灵机一动,笑了起来:“好,不过我给你打的可不是我这里那种书桌,你呀,太喜欢趴在桌面上了,怎么说都不改,以后驼背了,有你哭的!” 郭茂吐吐舌头,又担心黑丫姐儿给自己打的书桌没那个那么好:“那个书桌就挺好的,我,大不了我坐直呗?” 他那点儿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沈易遥的眼睛? 沈易遥一点他的小鼻尖:“行啦,你还没成年,就该用儿童书桌,等我做好了,你肯定喜欢。” 这是要给他打造小书桌吗? 郭茂眼睛亮亮的,想着屋里的书桌,如果能够缩小几号,的确会更适合他用。 他坐在那个书桌前,屁股底下还要垫书的,要不他够着桌面会有些吃力。 而且桌面太大了,也占地方,孙家的小屋下脚的地方并不大,还不如他原来的家,大桌子放进去,三分之一的地方就没了。 能特意给他弄个小号书桌,那感情好啊! 郭茂美滋滋的想着,还不忘提出自己的小要求。 比如他也想要书架,要笔筒,还要把相框摆在他的书桌上。 郭茂正美着,冷不丁后脑勺挨了一巴掌,他嘚啵嘚啵的小嘴才停下。 郭茂微微张着嘴,一脸愣神地看向了自家亲妈:“妈你打我干啥呀?打傻了咋整?” 郭婶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咋一点儿不知道客气?有的用就不错了,给你丫儿姐累坏了咋整?” 郭茂噎住,抓了抓后脑勺,脸悄悄地红了:“我,我下学以后来给黑丫儿姐打下手,我还能挖野菜,捡蘑菇,撵兔子!我也给黑丫儿姐弄肉吃去!” 郭茂憋红了脸,小眼神儿瞟向了自家爸妈,期待着俩人给他一个反应。 郭婶子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就你啊?哼,兔子不撵你就不错了!” 郭茂抓耳挠腮着,忽然眼睛一亮:“那我去种蘑菇去!马上放假了,一个假期下来,我也能给黑丫儿姐买肉吃啦!” 郭婶子这回倒是没说话了,反而做出一副思量的模样,好似真的在想,让儿子去当童工可不可行。 沈易遥压根没想过要压榨这么小的劳动力,来还她的人情。 眼见着干娘和小茂子都认真了起来,她赶紧岔开话题:“哎呀,干娘你就别逗他了,我还能为了一口肉让小茂子给我打工去呀?对了干娘,我明天要去挑选木料,您看您稀罕什么料子?要不咱们一块去林场看看,顺带着看看山子哥?” 郭婶子还真的被沈易遥这话给岔了过去,一想大儿子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她还真挺想的。 之前是被水隔住了回不来,可现在水退了,也不知道为啥没回家,这让郭婶子心里一直惦记着。 要不是自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丫儿比她还热心还忙,她不好意思提出门,把一大堆的活儿都扔给丫儿做,她早就去林场了。 现在丫儿主动提了,郭婶子立马应了下来。 想着要去看大儿子,郭婶子这一宿基本上都没怎么睡好。 一方面,她在心里琢磨着,大儿子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着家? 一方面,她又在寻思着,明天去看山子,也不知道他缺啥,她又能给他带点儿啥? 这么一琢磨,人就睡不着了。 等她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沈易遥一直听着耳边来回翻身的动静,猜到了郭婶子为人母的操心,无声叹了口气。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只要不在眼前,总是会牵挂着,胡思乱想着。 不过话说回来,山子哥这一次的确太久没回来了,有点儿不大对劲儿。 沈易遥若有所思着,也不知道是那边太忙了,还是那边的水更大? 她想着当初买木料去了一回林场,那边不挨着河,附近也没有水库,更不挨着采石场。 但那里伐木也是最频繁最多的地方,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危险。 想到这,沈易遥也有些睡不着了。 好在她一宿不睡也没什么变化,并不会像干娘一样出现疲惫憔悴的神态。 几乎是天一亮,她就悄然起来了。 没有惊醒身边的干娘,沈易遥拿了背筐出来,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铺盖,换洗衣服,吃的,外加一个急救小药箱。 等郭婶子睡醒的时候,沈易遥早饭做好了,要带去给郭山的东西也准备好了。 郭婶子心里酸软一片,暗暗把这情分记在心里。 她担心着大儿子,早上起来就异常地沉默。 等几口吃了早饭,跟沈易遥一起出门的时候,郭婶子的脚步明显要急切许多。 沈易遥也抿了唇,没有像平时一样,特意去找话题。 她知道,这一次,干娘没有见到山子哥平安无事之前,是不可能有心思再接话了。 她也不想让她的心更乱,于是也跟着沉默地加快了脚步。 两人一起来到林场,才走到住宿的地方,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果然出事了! 这里,竟然也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泥石流! 郭婶子只觉眼前一黑,脑子里轰隆隆响成了一片:“山子……郭山?!” 第344章 这大姑娘谁呀? 郭婶子双眼通红地扑向了被泥石流淹没的残骸处,一声声声嘶力竭地喊着:“山子啊……郭山呐!我的儿啊……呜……” 沈易遥凝重着神色,放开了感应,将这一片都扫视了一边。 没有,这下面并没有尸体! 她眼见着干娘就要下手去挖土,赶紧上前拉住人:“干娘,别冲动,这里没有血腥味,也没有腐臭味,没死人,一定没死人,咱们去厂子那边找找,说不定雨太大这里不能住人,都搬进厂子去了,走,我陪你过去看看。” 郭婶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眼睛登时发直。 “对,对对!这里的小破房,指定禁不住那么大的雨,不能咒儿子,呸呸呸!山子指定没事儿!” 沈易遥也跟着附和:“对对,山子哥吉人天相,不会出事儿的,去厂子找找吧。” 郭婶子连连点头,跌跌撞撞着往林场的厂房走去。 走得近了,那边还能看到有人在干活,郭婶子才像是活了过来,一口气可算喘匀了,脱力的身体也有了力气。 她稳了稳身体,可不想让人看笑话。 只是,等她走过去,真的得知郭山受伤的时候,人又差点儿虚脱得晕过去。 可有了之前更加不好的预料,这会儿知道自家大儿子只是受了伤,郭婶子反而淡定了下来。 听说郭山被送到镇医院去了,郭婶子道了谢,没有仔细问到底怎么伤的。 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想先见到儿子。 沈易遥倒是想到了,但干娘这个样子,哪里会给她多问的时间? 无法,沈易遥只好跟上去,扶着干娘又往镇上赶去。 郭婶子心急火燎地,倒是忘记了累。 两人赶到镇医院,又是好一番折腾,才终于见到了郭山。 郭山躺在病床上,胳膊夹了板子,脚也吊起来了。身边还坐着个局促的大姑娘,这可是让郭婶子和沈易遥都挺意外的。 两人直接推门进来的,也没敲门,把大姑娘吓了一跳,抬头看向进来的两人,发现年纪大的直接扑向了郭山,眼泪就下来了,把她给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郭山本来还昏睡着,迷迷糊糊听到了亲妈的声音,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先来了一句:“妈我没事儿,你别哭啊。” 等他费力睁开了眼睛,看到果然是亲妈到了,不是做梦,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妈,你咋来了?” 郭山不大自在地想要起身,一动就“嘶”了一声,明显是扯动了伤口。 沈易遥在后面跟着喊了一声:“山子哥。” 发觉大姑娘的视线紧紧落到了她身上,注意到她的脸时,好像还松了口气。 沈易遥暗暗挑眉,这什么情况? 山子哥找对象了? 沈易遥也好奇地看了大姑娘一眼,把人给看得局促地把头扭到了一边儿。 沈易遥暗暗觉得好笑,但眼下更紧要地是山子哥的伤。 眼见着干娘还有要继续哭个没完的架势,沈易遥赶紧放下了背筐,把干娘搀扶到了一边:“干娘,先别哭了,山子哥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先歇歇,我给山子哥看看伤。” 郭婶子这才反应了过来:“哎哎,好好,丫儿啊,快给你山子哥瞧瞧,也让干娘放心。” 沈易遥脆生生地应了:“哎,您快歇歇。” 沈易遥上前,抓住了郭山的手腕,仔细号起了脉来。 郭山不大自在地僵在病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沈易遥借着探脉,一缕光丝入了郭山的体内,只是片刻,他身上的伤势,就被她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沈易遥皱了皱眉头:“左手脱臼过,腕骨微骨折,右腿骨裂,后背的伤擦过药吗?” 沈易遥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问题,让郭山惊讶:“丫头,你这医术是不是比我爸都强了啊?” 沈易遥瞪他:“后背的伤没跟大夫说吧?怎么?为了省钱?” 郭山岔开话题失败了,讪讪地不开口了。 郭婶子才把背筐摘了下来,一听沈易遥的话,当即着急地凑过来,抬手就要去掀郭山的衣服。 郭山一条腿还吊着呢,动弹挺费劲,亲妈一过来,他就嚷嚷上了:“哎哎,妈,你可别啊,这还俩女同志呢,注意影响啊。” 郭婶子动作一顿,这才看向了那个陌生的大姑娘,见人长的浓眉大眼挺俊的,一时好奇:“山子啊?这是谁?也不像是护士啊?” 郭山惨白着一张脸,还在努力装没事儿的笑着:“这是王庆霞,王家村的,是她把我送医院来的。” 郭婶子闻言,直觉不对,上下看了看王庆霞。 王庆霞哪里敢领功? 她不知所措地慌张站了起来,连忙摆手:“泥石流的时候,是郭大哥救了我,要不是为了救我,郭大哥根本不会受伤,我……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他。” 王庆霞忽然一个九十度鞠躬,把郭婶子吓了好大一跳,人也下意识一蹦,就这么躲开了。 “哎哎,没你这么鞠躬的啊。” 郭婶子拍了拍心口,这姑娘看着挺好的,咋这么虎呢? 沈易遥在旁边抿唇憋笑,还调侃地看了郭山一眼。 郭山被看得老脸一红,小声bb:“就一起干活儿的,那看不着也就拉倒了,看见一个大活人要被活埋,我还能不上去拉一把啊?” 这话他才说完,就猛地一滞,想起了沈叔当是救他的事情,担心沈易遥也想到了,会难受,当即紧张地看向了她。 沈易遥也的确没了笑意,这让郭山更紧张了。 沈易遥感觉到了,勉强扯了一抹笑意:“山子哥这伤在医院反倒不好养,等消炎针打完,就跟我们回家养吧,家里的草药反倒更好养骨伤。” 郭婶子也认同地点点头:“对,对对,你爸正骨的本事可比镇医院强百套!” 郭山闻言,眼睛都亮了:“好好!能回家养再好不过了,我真没多大事儿,不就是骨折吗?小时候爬树掉下来摔的可比这惨多了,还不是我爸几贴药就好了!回家,一会儿就回家!” 王庆霞闻言猛地转过头来:“那不行,你是因为我受伤的,我咋能不负责?你回家了,我咋赔啊?” 第345章 这还不好办吗? “哟?”郭婶子看了看大姑娘,又看了看自家儿子。 大姑娘眼里满是执拗,还有一丝隐藏起来的情绪。 郭婶子没看出来,沈易遥看懂了。 感情山子哥的春天来了呀? 旁观者的时候,她看别人的事儿那是一看一个准儿。 沈易遥抿嘴一笑:“王姑娘不是就在邻村住着吗?要赔山子哥也好说呀?王姑娘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认认门儿,山子哥养病的时候,王姑娘可以常来看他,这样你也能放心了,对吧?” 沈易遥看出来了,王庆霞并不是为了赔不赔的,大概是因为生死攸关之际,山子哥从天而降救了她,让她把人记心上了。 这还不好办吗? 认了门儿,让两人相处试试。 山子哥不是烂好心的人,既然能在那种时候伸手救人,想来这姑娘也是入了山子哥的眼。 王庆霞闻言,闹了个大红脸,但并没有拒绝,看来也是心动的。 郭婶子这才觉出来点儿不对劲儿。 她无奈地看了沈易遥一眼,伸手清点了她的额头:“皮猴儿!” 沈易遥笑笑没说话。 挂水很快就结束了。 王庆霞是推着厂里的板车,把郭山送过来的。 板车还在,沈易遥力气大,借了个担架。她一人一头,王庆霞和郭婶子一头,把郭山给抬到了板车上。 板车上有套被褥,郭婶子就没把她们带来的再拿出来祸祸。 郭山本来想自己跳着出去的,被沈易遥瞪了一眼:“骨头再蹦错位了咋办?你想残疾啊?” 郭婶子闻言更是直接给了郭山一通数落。 郭山人躺进了板车的被褥里时,人还是自闭的状态。 王庆霞没想到郭山这么着急回家,只能让他们等等她,她去把医药费给结了。 这一点,谁也没跟她抢。 毕竟人是为了救她伤的,让她忙活这一场,心安理得也好。 目前还不知道王庆霞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家庭背景? 在等王庆霞去结账的时候,沈易遥才小声问了郭山一句。 郭婶子也想知道,她这会儿已经看出不对味儿来了。 自家儿子的亲事,她肯定比沈易遥更上心。 郭山挠了挠后脑勺,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郭婶子大概也就有数儿了。 她也没再多问啥,自家儿子什么德行,她门儿清。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现在就急吼吼的去问,山子肯定会避着人家大姑娘的。 自家穷,郭山这方面迟钝又自卑,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沈易遥也在一旁感叹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等王庆霞出来后,沈易遥要推车,被王庆霞给拦了:“我来我来,放着我来。” 沈易遥闻言给她让了位置,然后看着王庆霞憋着一口气,把板车挪了个方向推了出去。 嚯!力气还不小? 沈易遥眼里满是兴趣盎然。 郭婶子哪能看着个丫头独自推她儿子啊?等车子出了医院大门口,她就跟着上前一起帮忙去了。 反倒是沈易遥在一旁,并没有再上手。 王庆霞对她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敌意,沈易遥莫名其妙的,也并不想搅合山子哥的姻缘。 所以她主动避让开,让她专美于前,去大献殷勤。 郭山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要不是眼前只有三个女人在,他是真的不想这么丢人地被推回去。 反倒是沈易遥跟着走,并没有推车,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快到大柳村村口的时候,郭山一眼就看到了顾安勋青竹般挺拔的身影,眼睛登时一亮。 他活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喊道:“勋子!快!你快来啊!” 顾安勋不明所以地小跑上前,看到郭山露在外面夹板的手臂,一怔:“山子,你怎么受伤了?” 说着,他转头走到了沈易遥身边,很是自然地去接她的背筐:“丫头累坏了吧?我帮你背。” 郭山眼看着小伙伴儿没有接手板车带他回家,反而直奔沈易遥去了,心里愤愤地想着,这就是见色忘友吧? 他都伤成这样了,竟然只换来了一句“怎么受伤了”,郭山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王庆霞在顾安勋出现的时候,被晃了下神,眼神一直黏在了他身上。 顾安勋一眼都没看过她,直奔那小黑丫头就过去了,两人的亲密感,让她一下子就感觉了出来,这俩在搞对象。 王庆霞不敢再多看,她不明白那么好看的小伙子,为什么会看上那么磕碜的丫头?但她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比自己还好看的男人,她可守不住。 还有郭大哥! 郭大哥人那么好,才是最适合她的! 王庆霞很快回神,只专心推车,再不往顾安勋那边多瞧一眼。 顾安勋自始自终都把王庆霞当成了空气,只转头不时跟沈易遥说话,总是试图多让她看自己一眼,多对自己笑一下。 沈易遥可能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完全就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一路上,只听她跟顾安勋两个有说有笑,毫无所觉间,给王庆霞和郭山撒了满嘴的狗粮。 郭山这会儿正在自闭,倒也没多在意。 王庆霞却是在羡慕着沈易遥,羡慕她能跟这样两个男人每天相处。 她也已经知道了,郭山是她的干哥哥,那个叫“勋子”的,是个知青。 王庆霞默默地听着那边说话,想要从中多听一些有关郭山的事儿。 奈何两人只是简单说了一下郭山为什么受的伤,就没有下文了。 郭山闷了一路,直到被推到了沈家门口,才奇怪地问了一句:“妈?咱咋来丫头家啦?不回家吗?” 郭婶子叹了口气,让他自己坐起来看。 郭山被顾安勋扶着起了身,看向自家的方向,眼睛倏然瞪大:“这……我家没啦?” 郭山猛地转头看向了亲妈:“妈……那,我爸和我弟呐?他们没事儿吧?” 郭婶子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丫儿那天在,俺们就被埋底下了……” 郭山一震,看向了沈易遥。 “丫头……俺们家又欠你一回,我……” 沈易遥可不想听他说那些让她头皮发麻的话,赶紧阻止:“我可不止救了你一家呢,那边十几家可都是我救的!我可是靠着这个评上劳模了。等你好了,替我干活抵债好啦!” “好了好了,风挺大的,先进屋再说吧!” 第346章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郭山的话哽在喉间,说不出来了。 沈易遥上前开了门,迎着一群人进院子。 郭保全在院子里忙着凿刻石头,只是听着他凿刻的声音,也能听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 见到板车进院子,他就站了起来,疑惑地看了过去。 一看郭山夹板的手,人还躺在板车上被推了回来,郭保全不淡定了。 他丢了手里的工具,着急上前,腿脚不咋利索,都走出了跛脚的样子来。 郭婶子急忙挥手:“山子没事儿,老头子你别急,小心摔着。” 郭保全这才慢下来,一点点靠近车边,声音有些发颤:“山子啊,你这是咋啦?来爸给你看看。” 山子惨白的脸色被风一吹,变得更白。刚刚在门口看到家没了,脸上已经白到了透明。 他这个样子看在郭保全的眼里,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儿。 郭山这会儿是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自己家都没了,他哪还有心思咧嘴? 郭山眼里含了泪,声音也是哽着的:“爸啊,俺家没啦?” 郭保全点点头,又摇摇头:“幸好有丫蛋儿,一手一个把俺们扯出院子,没被活埋,事后值钱的东西也都抢出来了。” 郭婶子累得呼哧带喘的,闻言点头:“对,对对!东西都抢出来了,钱粮都没差,不打紧。” “丫儿还答应了要给打一套72条腿呢!家具都换新的了,也挺好。” 郭婶子指了指隔壁:“孙家现在分给咱家了。放心啊,家里没事儿,这比以前房子还好还大,还挨着丫儿住,以后不用来回跑了。” 郭山那点儿泪意被亲妈这么一大套的话给叨叨没了,本来还伤心得情绪,也瞬间被后续这一大套安排给挤一边去了。 郭山也一样不在意孙家晦气不晦气的。 沈叔儿那屋他都敢住,更别说孙家了。 沈叔儿当时被砸成那样,几乎成了一滩肉泥,还是他亲手抱回来的。 他连这都不忌讳,更不会忌讳一个房子死没死过人。 家人都没事儿,还能挨着沈家住,这对他来说,就像是天上掉了馅饼。 郭山悲情不下去了,嘴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郭保全一看大儿子这傻笑的模样,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 还能笑成这样,证明没多大事儿。 刚刚那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惨样儿,看来不是伤的。 应该是看到家没了,吓的。 这臭小子,给他也吓了好大一跳! 有顾安勋和郭保全两个大老爷们在,郭山进屋的时候,就没再需要三个女人抬。 这让他松了口气。 被安放在沈父那屋,郭山憋屈地没被他爸允许进被窝。 郭保全的原话是:“先等会儿,别让他进被窝,一身搜味儿,别弄脏了丫蛋儿的被褥。” 哪怕沈易遥说没关系,过后再拆洗。 郭保全依旧没让。 郭婶子闻言也坚决不让自家儿子进被窝,转身就烧水去了。 郭山:…… 他擦两把不就完了吗? 事实证明,因为顾安勋和沈易遥都或多或少有些洁癖。之前是顾安勋住在郭家的时候很讲究。后来是大家都住进了沈家也差不多的讲究。 结果就是,郭家夫妇被带的也讲究了起来。 睡前洗脸洗脚,每天晒了水,都要冲个澡。 这一干净出来了,哪里还忍得了郭山的馊味儿? 王庆霞自从进了沈家院子,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 天呐!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院子里的地面都是石砖铺的,还有专门洗澡的石头池子。 大瓦房比一般人家的土坯房气派那老多! 进屋一看屋里,那家具,那挂画,都跟一般人家不一样…… 再进了沈父这屋,看着那崭新崭新的家具,尤其是那套书桌……那上面摆着的书,她都认不齐全。 这……一看就是文化人的房间啊! 她没想到,那小黑丫头家里条件这么好! 这让她有了浓重的危机感。 然而,再看郭山进屋后,他爸妈不让他进被窝,嫌弃他脏,王庆霞不自觉远离了人群。 她,她她这两天只顾着照顾郭大哥了,也就简单擦擦汗……她是不是也馊了啊? 这让她不大自在,比在医院那会儿还局促。 等她站在人后听了一会儿,才听明白了,原来那个贼拉好看的知青,跟那小黑丫头要结婚了,这是人家新房。 郭家遭了难,人家一对准夫妻还没住新房,就先让出来借给他们住了。 倒是挺仁义的。 王庆霞顿时对沈易遥刮目相看了。 要是换了她,可能会不乐意的吧。 她的婚房要是被人先占了,心里多少都会膈应得慌,不闹脾气才怪了。 可人家不但不在意,刚刚人家爹妈嫌弃顾大哥的时候,那小黑丫头是唯一一个说没事儿,大不了过后再拆洗的。 这脾气是真好。 王庆霞忽然对沈易遥起了兴趣,尤其知道这是郭家当成了亲闺女看待,也相当于郭山亲妹妹的存在之后。 她就知道,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怕是日后要多与这位比亲闺女更像亲闺女的小姑子好好接触接触才有门儿! 几次的救命之恩呐,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王庆霞之前还不清楚,但等她也被留下管了一顿饭后,她明白了。 别人家都是温饱就不错的了时候,人家大鱼大肉还有白米饭骨头汤! 这可比镇上厂子里的工人们吃的还好了! 王庆霞不大好意思的吃完了自己那一碗二米饭,菜都没敢多吃。 可那饭菜的味道,却让她一直记了往后几十年。 哪怕后来她也吃上了天南海北各种名吃,却都觉得不如沈易遥当年留她吃的那一顿有滋有味。 郭山不能下地,被自家亲爹搓洗了一顿塞进被子,吃饭的时候,放了炕桌,却也让他远离了被褥,爬到另一边去吃。 就跟他是吃饭还会掉饭粒撒汤的小孩子似的,让郭山一阵的哭笑不得。 王庆霞还有心要喂他的举动,被他严词拒绝了。 在医院的时候,他吊着脚,自己不方便。 这都到家了,让家里人看见他让个大姑娘喂……脸还要不要了? 大概是在外受了几天苦,也可能是化悲愤为食量。 郭山独自一人坐在炕桌边上,吃了两碗饭,两碗菜,还生猛地喝下了一大碗的骨汤! 第347章 狼!有狼! “嗝!” 郭山靠在炕头的时候,长长长长打了个饱嗝。 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下来。 这几天在外都是提心吊胆的,一直担心自己的伤好的慢,担心家里看不到他回转会着急上火。 实际上,家里这边比他想象中的严重得多,但好在有丫头在! 有丫头护住了他爹妈,护住了小茂子。 要是没丫头把他们扯出院子,救了他们这一回,郭山都不知道,自己养好伤回来后,再见到河对岸的那副惨状,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郭山一个人吃撑了,在那里哭着笑,笑着哭地胡思乱想时,王庆霞正手忙脚乱地想要帮忙,却是被郭婶子不动声色的给拦了。 不说这丫头什么心思,她现在对她也是不知根不知底的,不可能让她这么献殷勤。 再说了,这里是沈家,不是郭家,到处放的小玩意也多,她对这个外人可防备着呢! 万一是个手脚不干净的,还是因为郭山进来了沈家,她面子里子可就都丢干净了。 再说些更隐晦的,郭婶子这会儿也能体谅以前丫儿嫉恨他们的心情了。 她的山子为了救这大姑娘,可是差一点儿也没了。 手脚骨折,后背的伤她都看见了,那后背坑坑洼洼扒了一层皮!她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郭山支支吾吾不肯说,也是王庆霞主动说了,当时房顶的大梁带着毛毡子一起掉下来的时候,那一排跟钉板差不多的那面儿,正正好砸在了郭山后背。 那一下,郭山如果没拦着,就会砸在她头上。 她一点儿伤没受,全是郭山把她护得很好的缘故。 也因此,王庆霞知道自己究竟欠了多大的恩情。 没有郭山,她早没命了。 也怪她当时太累了贪睡,房子晃了都没想起来要跑…… 这让王庆霞很愧疚,但她说出来之后,郭婶子却压根不买账。 她在心疼自家儿子的同时,就只想到了沈易遥当初没了亲爸时的心情。 真的是针不扎到自己身上,就不会知道有多疼。 现在切身体会到了那种害怕,那种疼痛,郭婶子更加心疼沈易遥了。 也更觉得愧对她! 沈易遥还在听着事情的原委,不知道干娘为什么一眼一眼瞟自己,把她看得莫名其妙。 顾安勋倒是看出问题来了,但没开口,始终保持着自己那个毫无存在感的老实巴交形象。 只是在该接郭茂的时候,他没让郭婶子起身,自己主动站出来,让郭婶子歇歇。 郭婶子这一天经过大惊大吓的,也的确需要缓缓。 她现在是越看顾安勋越满意,把他当成了半个儿看待。 丫儿找这么个人,各方面都顶顶好,真不错! 王庆霞低着头听见顾安勋说话,头都没敢抬。 她知道那样的人,看了就很容易动心,她不能乱看。 再像之前那样看直了眼,郭大哥爹妈肯定会看轻她! 看到了沈家,王庆霞更加清楚的认知到了自己跟那小黑丫头的差距,她也更拘谨了。 她以为自己看到的已经是全部了,却不想自己一直低头,在这一群人中待得久了脑子发昏,一时间左右不分,开错了屋门…… 三条小马驹大小的“灰狼”出现在她眼前,吓得她“妈呀”一声,连连后退! “狼!有狼!” 王庆霞吓坏了,脸色惨白惨白的。 沈易遥本来还在干活儿,听见开门声的方向不对,自己那屋门被打开了,就知道要吓着人。 别说王庆霞,就是干爹干娘冷不丁看到雷子那仨,都会被吓够呛。 雷子每天吃她的光丝,身体又壮硕了一大圈。 那俩小的长的也很快,都跟它们妈妈差不多大了。 每天,沈易遥抓完光丝一睁眼的时候,就会对上三只搭在炕沿上的大脑袋,六双绿幽幽的眼。 干娘住过来,知道那三只不咬人,也都还要她看着点儿,才能自如的在屋里活动。 这仨跟她在屋里住出了习惯,现在想赶出去都不可能了。 她也是不敢把它们赶出去,担心它们直接跳杖子跑出去,再被人拿枪打死。 这仨现在长的膘肥体壮的,的确跟狼有些太接近了。 不过它们一叫就露马脚了。 狼可不会汪汪汪的叫,也不会跟它们一样摇尾巴抿耳朵的讨好人。 沈易遥听到王庆霞的叫声,就已经冲了过去,“啪”地把门关了上。 屋里的狗子们见到陌生面孔,就都不安生地“汪汪汪”着叫了起来,还往门上扑。 沈易遥沉了脸,喝了一声:“雷子,坐下。” 雷子当即老实坐在门后,俩小崽子有样学样,什么都向自己的母亲看齐。 母亲一坐,它们也跟着坐了下来。 门后安静下来,沈易遥才转头看到了受惊不小的王庆霞:“是我养的狗,怕吓到人就关屋子里了。” “你是想看看山子哥吧?在那屋,你开错门了。” 王庆霞闻言,又闹了个大红脸,低下头讷讷道谢:“谢谢,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乱走的,我……转向了。” 说自己转向的时候,王庆霞的脸上更红。 沈易遥也没在意,她并不担心雷子它们会伤人,都是老战士了,还不至于这点儿素质都没有。 只要王庆霞不主动攻击它们,它们顶多就是汪汪叫,把人喝退。 王庆霞顶着一张大红脸,转头进了另一边的屋子,看着郭山靠着炕头的墙上,一下一下揉肚子,刚刚的忐忑惊吓,就变成了“扑哧”。 她是真的没忍住,这么憨憨的郭大哥,她还是第一次见。 以往她所看到的郭大哥,都是开朗健谈特别勤快能吃苦的。 现在这样子的郭大哥……也不能说懒散,更不是露原形了怎么不好吧…… 就是看到了郭大哥放松的一面,那个憨憨样儿,有种别样的可爱。 王庆霞觉得这样的郭山,也让她心动了呢! 而实际上,郭山是听到了狗叫声,被吓得一个激灵,胡乱抹了两把脸坐直了,然后牵动了伤口,又疼得瘫了下去。 他刚才实际上是在拍心口的,但是吃太多了,只拍了两下,就差点儿把自己给拍吐出来。 所以,他才又揉起了肚子来。 也恰好,在他摊饼似的揉肚子时,被王庆霞闯进来看进了眼中。 郭山听到那一声笑,反应过来的时候,不好意思得脸都快绿了。 第348章 这真是我亲弟吗? “郭大哥,你,你觉得好点儿吗?” 王庆霞笑出来,又觉得这样不好,愣是把笑意憋了回去。 郭山绷了绷面皮,客气地点点头:“那个啥,我没事儿,养养就好了,你别那么在意。” 在说着不让王庆霞在意的时候,郭山一点儿也没往自己身上联想。 他不就是特别在意沈家的救命之恩,才会这么死心塌地得缠着沈易遥,说什么要报恩的吗? 可现在轮到了自己,他又觉得没什么,还觉得王庆霞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整天围着他转,让他觉得挺别扭的。 就像现在,他就特别希望她会主动说她要回家了。 郭山表现得十分明显,王庆霞看出来了,眼里有些失落,不过也还是笑着又道了谢,说了下次再来看他,就稍显狼狈地离开了。 这里的人都太爱干净,她也觉得很不自在。 倒不是她自己有多不在意,她也不是个埋汰人,只不过当时郭大哥伤成那样,她哪里还有心思管自己干不干净?这几天都没有好好擦洗擦洗。 单单是一个自己是不是也有味儿,自己馊没馊上,就能让王庆霞自卑地不敢往别人跟前凑。 出了沈家门,她也是松了一口气来着。 回头看了一眼沈家的大门,王庆霞抿了抿唇,又纠结着看了看王家村的方向,最后还是无奈一叹,向着王家村走去。 再不想回到那个家,也还是要回的。 她想要好好洗个澡,也想拿几个鸡蛋给郭大哥补补身子。 对了,骨折能不能吃鸡蛋来着? 王庆霞眼里又出现了迟疑,她记得郭大哥后背上还有伤,那样应该是不能吃的吧? 王庆霞又迟疑了。 如果不是为了拿鸡蛋,那她回去干吗? 王庆霞又转身向着林场的方向走了几步。 可几步之后,她又有些迟疑了。 回到林场,她……未必还有闲暇时间能够再出来。 王庆霞干脆站在了原地,左右为难了片刻,还是决定回林场。 回林场,好歹还能再赚些钱,回家别说赚钱了,她手里这点儿日结的钱,怕是一个子儿都剩不下。 王庆霞的游移,沈易遥都感知到了。 她若有所思地向着门外看了一眼,就从王庆霞的这个纠结,她就有了不大好的猜想。 这王庆霞家里头……怕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山子哥如果真的跟这个王庆霞成了,因为这事儿说不得要磨合多久。 能磨合得好自然皆大欢喜,磨合不好……怕是家里都不得安生了。 沈易遥摇摇头,没有再去多管的意思。 到底能相处成什么样,有没有那个缘分,是他们俩的事儿,她不跟着参合。 倒是如果成了,她会在弊端的地方帮着多提个醒。 两人一开始就留意到了这一点,就回去解决,王庆霞要也是个妈宝女或者扶弟魔,那不如趁早断了这条姻缘线。 桃花可以,桃花劫还是算了吧。 山子哥一辈子的幸福,可不能那么马虎含混过去。 沈易遥也就留意了一眼,便把这事儿放在了心里,没有再过多去探究。 顾安勋带着小茂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郭茂听说他哥受伤了,心急火燎地往回跑,半路还摔了一大跤,小家伙都来不及管自己疼不疼,含着两泡眼泪,倔强地一路跑回了沈家。 进门,他就喊开了:“哥?哥你回来了?哥你伤哪啦?” 等进了里屋,看到炕上坐着的亲哥,郭茂就想一把扑上去。 人都窜起来了,却是被顾安勋眼明手快的一把掐着咯吱窝给稳住了。 郭茂悬在半空,还扑腾了两下,想要下来。 顾安勋把他抱远了些:“你哥一身的伤,你老实点儿。” 郭茂这才留意到,他哥虽然好好坐在那儿,看起来精神头也挺好的,但他的一只手打了夹板,一条腿也是直直伸着不能回弯的。 显然,那条腿上也打着夹板呢! 他……他刚刚只是习惯了。 以前见到他哥,他都是习惯性地往他身上扑。 他哥力气大,每次都是直接把他接住,举在半空。 刚刚也是习惯使然。 郭茂被放下,这回还记得先把书包放下,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哥,把人当成了瓷娃娃似的,轻手轻脚走过去,都不敢碰他一下。 他就站在炕沿边儿,巴巴盯着郭山看啊看的:“哥,你,这咋整的啊?上树摔了?” 郭茂印象中,他哥在他小的时候,上树掏鸟窝摔下来过一回,那一次摔挺狠的,就是爸给打的夹板。 那玩意在他哥身上俩月才被撤下来,后来还养了半年才痊愈的。 因为有那一次深刻的印象,现在看到他哥身上又出现了熟悉的夹板,他就以为他哥可能是又嘴馋掏鸟窝,不小心摔下来了。 想着最近雨都不小来着,感觉他哥上树会摔也挺合理的。 郭茂就这么信以为真了。 郭山:…… 郭山也懒得解释,干脆顺了他弟的臆想点点头:“可不是,雨大啊,上树太滑,我被水隔住了,你在这吃好吃的,你哥我吃的老差啦,还吃不饱,不去掏鸟窝,都快饿死我了。” 郭茂眨眨眼,眼圈又红了:“哥你可真不容易,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替你分担。” 他又努力想了想,觉得他哥这样子了,是真有些心疼,于是做了个极大的让步:“那,那要不我这几天都不跟你抢菜吃了,我,最后一筷子都让你……好不好?” 小家伙纠结的模样,逗笑了郭山,就连顾安勋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 郭山瞪了他弟一眼:“就这?瞧你那小抠样儿吧!” 郭茂小眉头又皱了皱,挣扎了片刻,再做了个决定:“那,我早上的鸡蛋也让个你吃好不好?” 郭山笑着摇头:“我不能吃鸡蛋,要不你把肉让我一块吧。” 郭山是故意逗小家伙的,想看他不舍得的小样儿。 哪知,郭茂只是眼里有些不舍,却是很乖很乖地点点头:“好,只要哥哥快点儿好起来,我的肉都让给你吃。” 郭山错愕了,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来回扒拉了小茂子两下:“哟呵?一块糖都能跟拍花子走的小馋猫,都能把肉给我吃了?这玩意真是我亲弟吗?被掉包了吧?” 第349章 承受不住的喜欢 面对自家亲哥的调侃,郭茂也不恼,他的眼圈还红着,看着郭山的眼神里头,带着很明显的心疼和后怕。 郭山的玩笑开不下去了,明白了小家伙在害怕什么。 他怕他哪天真的没了,他就没有哥哥了。 上次采石场出事,给小茂子带来的心理阴影还没有消散。 郭山沉默了片刻,是啊,连小茂子都还没有从当时的害怕中回过神来,其他人又怎么可能会没感觉呢? 郭山想到了父母,最后想到的沈易遥。 看到他这一次出事,也不知道……丫头是不是很不是滋味? 他受伤,怕是又勾起她那些不好的回忆了吧? 郭山有些自责,勉强冲着小茂子扯了扯唇:“哥没事儿,放心吧,去洗把脸把作业写了。” 郭茂巴巴看了看亲哥,他明显察觉到他哥情绪不对,只是他还小,想不到太深的东西,只以为是大哥是受伤太难受了,被他吵得头疼,才打发他写作业去,别烦他。 郭茂自觉自己很会照顾哥哥的情绪,于是再次乖巧应了,转身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只是到了外面,他就有点儿忍不住的想哭,但忽然对上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郭茂的眼泪一下子就吓飞了。 是雷子。 雷子的脑袋从沈易遥那屋开的小门里探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他。 有沈易遥在,郭茂是不害怕雷子的,但他黑丫儿姐现在在忙着,没看着狗啊! 小茂子转身就扑进了顾安勋的怀里:“狗!雷子出来了!呜呜呜……” 顾安勋诧异地把小茂子往自己身后一藏,走出门去看对门的时候,哪还有雷子的身影? 顾安勋还有些遗憾没看到狗,他也不能贸然去开沈易遥那屋的门,擅闯女同志的房间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哪怕他们订了婚也一样。 顾安勋也就在沈易遥允许的情况下,才能接触到那三条大狗。 他是真的没想到,雷子都那么老了,最近白毛不再增多了不说,体形还又窜起来一圈。 两只小的也长的特别快,现在都差不多跟雷子一般大小了。 如果不是沈易遥给它们脖子上戴着不同的项圈,他根本区分不出来它们的差别。 那三条大狗,除了雷子老了长了白毛,其他都是极为标准的狼犬长相,一点儿杂毛都没有。 顾安勋稀罕得紧,不忙的时候,就想找它们玩玩。 大概是天性压抑得太久了,以前什么都别想养得活,一直都没条件养点什么,现在看到沈家养的狗,就让他一直惦记着,想要亲近,想要试着训狗。 如果一次没接触过雷子母子仨,不了解它们有多聪慧,可能还会害怕它们,看到了也会像小茂子一样的害怕。 可正因为他在沈易遥的纵容下,接触到了那三条狗,无论他教什么,哪怕方法并不是很正确,它们也像是听得懂一样,会按照他想要的结果去做。 那种默契和成就感,是会上瘾的。 顾安勋幽幽盯着那个小门,蠢蠢欲动着很想能跟那三条大狗一起玩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他的期盼太强烈,还是赶巧了,一个大头见外面半天没动静儿,又悄悄伸了出来。 顾安勋眼睛一亮,弯腰拍拍手:“小一过来。” 小一眨眨眼,迟疑着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沈易遥就在屋里,正拿着针做活儿呢。 闻言看了看一旁同样在缝被面的干娘,弯弯嘴角,喊了一声:“雷子,带着它俩去跟顾大哥玩吧,注意分寸,不许伤人。” 雷子“噌”一下站了起来,尾巴摇晃得就跟风火轮似的,显然很高兴。 沈易遥笑笑,一摆手:“去吧。” 雷子当即走向了门口,抬爪往小一屁股上一拍。 小一会意,矮身钻了出去。 雷子第二个钻了出去…… 顾安勋听见了沈易遥说话,也听清了她说什么,不由莞尔。 这可是丫头第一次让自己带着三条大狗玩耍,应该是觉得它们跟自己混的很熟了,不会轻易伤他了吧? 顾安勋一招手:“雷子,小一小二,跟我走。” 说着,就带着三条大狗到了院子里。 他跟郭保全打了个招呼,又转头看向了害怕躲在屋里的小茂子,笑道:“要不要一起出来玩一会儿?” 郭茂摇头,死命的摇头。 虽然那大狗是真的很威风,很好看,他也挺喜欢的。 但自从刚搬来沈家借住那天,这三条大狗太热情,一起扑上来把他压趴下之后,他就对它们有心理阴影了。 他也知道它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喜欢他,才会扑他。 但它们实在是太热情了,他接不住啊…… 郭茂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在看了看那站起来比他哥还要高的三条大狗,扁扁嘴,那狗他都能当马骑,让他好自卑啊。 头一次感觉自己长得矮小的小茂子,有些怀疑人生,还暗暗发誓一定要长得比他哥还高。 等他长大,绝不会再让这仨大家伙按地上起不来了。 想着自己被按地上糊了一脸的口水,小茂子攥紧了小拳头! 顾安勋当时没看到那一幕,自然不知道郭茂为什么忽然就害怕起雷子它们了。 明明……它们很热情也很友善啊? 顾安勋不懂,但不妨碍他很喜欢它们。 只是在被三条大狗喜欢的时候,顾安勋也差点儿承受不住那份热情。 雷子率先扑向了他,两只爪爪搭在了他肩头。 小一小二有样学样,也都是几乎同时扑了上来。 顾安勋憋红了一张脸,做了个气沉丹田的动作,一只脚向后撑了撑,才没有被这仨调皮鬼给扑倒。 郭茂在后窗户偷看到这一幕是,羡慕得不得了。 他当时一点儿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地上了呢! 没想到勋子哥这么棒! 他也好想跟勋子哥一样厉害啊…… 沈易遥没有趴后窗户去看,但她听到顾安勋的气息不对,就放开感应看了一眼,这一看,她差点儿维持不住表情笑出声来。 同时也觉得挺无奈的。 这仨……明显是扑她习惯了,她也能云淡风轻地一手勾住一个,转一圈给它们放地上,让它们哪里来回哪里去。 跟她玩习惯的后果……就是它们喜欢谁就扑谁…… 当初吓到了小茂子,也是这个原因。 现在看着顾大哥也深受其害,沈易遥叹了口气,唤了一声:“雷子,不许闹!” 雷子当即老实坐到了地上,小一小二也同样不舍地下来,往地上一坐,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了顾安勋。 那样子仿佛在说:“我们很乖,没干坏事儿!” 第350章 野狼报恩?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雷子三只忽然间在半夜狂吠了起来,这是极为少见的。 郭婶子被吓了好大一跳,沈易遥也起了身。 她发现不仅仅是雷子,后院的鸡窝也蜂巢都有躁动。 这是怎么了? 她警惕了起来,先是跟雷子沟通,雷子反馈的是:“有敌情。” 她无语地又去感应鸡窝那边的动静,那边是惊恐,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还是感应到了什么…… 沈易遥无语地再次去感应蜂后的情绪。 蜂后只回馈给它后园子有东西。 这……难道是山上什么动物下来啦? 沈易遥第一个念头,觉得很能是黄鼠狼,也只有这种喜欢偷鸡的小动物,会让鸡经常吓得闹腾起来,鸡飞狗跳。 瞧瞧眼前,这不就是吗? 沈易遥安抚了雷子,起身披衣,拿着手电就要出门。 郭婶子挺害怕地拽住了她:“丫儿啊?你这是要干啥去?” 沈易遥安抚地笑笑:“我去上厕所。” 眼见着干娘又要跟着的意思,她指了指雷子它们:“我带它们去,干娘放心吧。” 郭婶子好似松了口气:“那成,看住它们,别让它们祸祸菜地啊。” 沈易遥应了,带着三条狗才来到堂屋,就见顾安勋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她。 沈易遥不想顾大哥也跟去,所以也用了要去上厕所的借口,成功把人留了下来。 等她到了后园子,还不等看清有什么,雷子母子仨就像是遇上了天敌似的,后颈子毛都炸了起来,低吼着作势要跳出杖子。 沈易遥哪里能让它们跳出去? 她当即喝道:“坐!” 雷子三只训练有素,哪怕再想出去打一架,也还是很乖巧的坐下了。 沈易遥的手电照了过去,晃到半山腰一双幽绿的眼睛。 猫?狼? 沈易遥又晃了一下,这回看清了。 那是小马驹大小的灰狼,体形明显比普通的灰狼大许多,也壮硕许多。 不用猜,沈易遥都知道那是谁。 她很是无语地跟那家伙对视,几步走到杖子边,三两下上了沙果树,故技重施,借着沙果树做跳板,一下窜过了木头杖子,跳到了院子外的老松树上。 站在老松树的枝桠上,沈易遥再去照半山腰,哪里还有狼的踪迹? 她刚想回去,鼻尖却闻到了浅淡地血腥气,是动物的。 难道那小家伙长大之后还是笨笨的,又受伤了? 沈易遥打着手电往地上照了照。 这一照,地上一团毛团子一动不动被摆在那里…… 沈易遥从树上跳了下去,扒拉了一下,才发现是两只死兔子,血还在流,还有体温,是刚刚被猎来的。 这…… 沈易遥不明所以,转头看向了造不知道跑哪去了的小狼王,又看了看放在她家后园子外的猎物。 这是送她的? 沈易遥把兔子提了起来,重新翻了回去,从沙果树上跳下来的时候,正巧迎面对上了顾安勋的视线。 顾安勋站在厨房,静静把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一头体形庞大的狼……还有丫头手里的猎物。 这是……狼在报恩? 顾安勋听说过这种说法,却从来都没见过。 他甚至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狼,应该是狼王吧? 从他的视野看的很清楚。 沈易遥用手电照出那头可怕的猎食者时,那大家伙明显摇了摇尾巴,像是在示好。 也正是那小小的动作,让他想要去拿老洋炮的动作一滞。 他安静地看下去,发现丫头看到那狼的时候,并没有惊慌,反而实在诧异,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知道对方很可能还在半山腰,她竟然敢翻出去…… 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丫头跟那头狼王是认识的。 顾安勋眼里闪现着惊奇之色,却没有出声惊扰的意思。 他本来打算看着丫头平安回来,就转身瞧瞧回屋去的。 可他没想到,丫头那么敏锐。 明明他站在了一片漆黑中,她却一眼就留意到了她,那灼灼的目光凝视过来,让顾安勋的呼吸都紧了。 沈易遥下树后,直奔着厨房后窗而来,将手里的两只兔子举了举:“顾大哥,你看!” 既然被看见了,她干脆大大方方地举起兔子给顾安勋看。 顾安勋的嘴角不自觉挂上了笑意:“你……跟它认识?” 顾安勋没有点破。 沈易遥点点头:“我上山遇见过它一家,救过它们,这个,应该是跟我道谢的吧……大概。” 沈易遥也不确定,她没有直接感应到小狼的情绪。 看它现在威风的样子,就算没有谋了它爹的位置,也可以尊称一声小狼王了。 那家伙比一般的小马驹还要大一点点,比雷子它们更健硕。 刚刚一瞥,她可是看清了那家伙的四肢上肌肉虬结,比它爹还要强壮。 顾安勋回身拿了个盆,接过沈易遥手里的兔子,看了看:“这个……要现在收拾出来吗?” 沈易遥喊了雷子它们回屋。 接过转头对上的……是三只大狗看渣女的眼神。 沈易遥:…… 她带着三只进屋后,雷子它们的气压一直很低,但凡瞄她一眼,必然是哪有看渣女的幽幽眼神。 尤其是小一,视线更加露骨明显,通俗易懂,带着“你竟然背着我们有别的狗”了的伤心难过。 沈易遥:…… 沈易遥很是无语地在三只头上都胡乱撸了一把:“都回去睡觉。” 三只蔫耷耷趴回了窝里,就没再抬头看她一眼。 沈易遥无奈地先进了厨房,见顾安勋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盆,她顿感头疼。 她上前接过了盆:“还有温水,顾大哥你洗洗手先睡吧,这个先放着吧,等天亮了我处理。” 顾安勋又看了一眼盆,点头。 沈易遥目送人洗了个手离开两,这才把盆收进了空间,也洗了个手进屋去了。 郭婶子纳闷发生了啥事儿? 沈易遥没有回答,只说外面风很挺凉的。 郭婶子当即只想着丫儿别着凉之类的,这话茬顺利被岔了过去。 第二天,沈易遥天不亮就起来收拾两只兔子。 她发现,小狼狩猎的本事是真的专业多了,两只兔子都是一击毙命。 兔子的脖子上只有最突出的犬齿的咬痕,真正的死因不是被失血过多,也不是喉管被咬断,而是快速的一甩之力折断了脖子! 嚯! 好家伙! 小家伙还挺暴力啊…… 第351章 这一次,它没再回头 沈易遥以为这两只兔子是缘分的终结,毕竟她不可能会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狼群也并不欢迎她。 可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雷子母子仨一开始都很不满,到后来的麻木,懒得搭理,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沈易遥隔三差五就能感觉到,后园子的鸡吓得咯咯乱叫,就知道又是那小狼王来了。 接连一个月,她发现它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好似要一直喂养她似的。 这让沈易遥皱了眉头,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这一天,她就守在了后园子的木头杖子边,在每次小狼王过来的时间点,放出了自己的感应,在那里守了半个小时。 外面丝毫动静都没有,看来今天它不会来了。 第二天,沈易遥再守,依旧没见对方到来。 第三天,同样的时间,沈易遥终于看到了叼着野鸡的脖子,风一般跑过来的小狼王。 沈易遥在对方跑进,刚刚放下猎物的时候,踩着沙果树跳了出去。 小狼王没来得及跑,一转头就跟沈易遥来了个面对面,差点儿头碰头。 它就说刚刚闻到了对方熟悉的气味,还以为这里是她的窝,所以才会到处都留下她的气息呢! 却不想,她竟然在等自己。 小狼王一下子兴奋了,摇着尾巴,就想亲近沈易遥。 那大脑袋目标明确地直奔沈易遥的手,结果被沈易遥躲开了。 小狼王一愣,不解地眨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看向了不给好吃的的沈易遥。 沈易遥很严肃地看向它:“不是告诉过你,不能接近人类村庄,会很危险吗?” 小狼王低低呜咽一声,耳朵一抿,像极了大狗。 它还卖力地摇晃了两下粗硬不会弯曲的大尾巴,大脑袋又试图去蹭沈易遥的手。 带着倒刺的舌头伸了出来,跟雷子它们差不多,一想吃光丝,就试图舔她的手。 沈易遥又一次躲开了。 小狼王顿时不知所措,有些焦躁,又有些委屈地耷拉着耳朵,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看向了眼前的两脚兽。 怎么不给吃好吃的了呢? 是不是不认识它了? 想起来它们似乎是好久没见了,对方跟自己生疏了,小狼王的声音更加的委屈,张嘴就想狼嚎。 沈易遥瞳孔一缩,抬手把那大脑袋抱进了怀里:“嘘!别叫,你这一嗓子叫出来,可就要没命了。” 小狼王的大脑袋被抱住,它很顺从地还往沈易遥的怀里拱了拱。 这家伙个头,外形,都跟它爹差不多了,甚至还要强壮,可这性子是一点儿都没学到它爹那高冷傲娇的万分之一。 沈易遥无奈地抱着巨大的狼头,轻声细语跟小狼王说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记得我去狼群,你的同族不欢迎我吗?你在我这里,同样不受我同族的欢迎。他们会伤害你,会杀了你的,以后不要再来了。” 小狼王似乎听进去了,难过的低着头,不想从沈易遥的怀里出来。 沈易遥也挺喜欢这只憨憨的。 奈何这么危险的野狼,哪怕收起了獠牙和利爪,宁可把自己伪装成一条汪,村里也不可能会容忍它的存在。 沈易遥摸了摸它的头:“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也不要靠近任何一个村子,听话。” 小狼王呜呜着,把地上的野鸡往沈易遥脚边又放了放,眼里有一层晶莹闪动着,低低呜咽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快速跑远了。 沈易遥目送着小狼王离开,叹了口气,将地上作别的礼物提了起来。 她弯腰的时候,小狼王停了停,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收了最后的礼物,又转过头快速地跑开了。 这一次,它没再回头。 沈易遥捡起地上的野鸡后,也抬头向着小狼王跑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见它回头,放了心,转身跳回了院子。 知道以后小狼王都不会再来了,沈易遥其实也有失落和不舍,她是真的很喜欢小狼王。 从它还是小幼崽时,到它现在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样子,都很可爱。 小的时候软萌可爱,嗷呜嗷呜着牙牙学语,一心只知道吃喝睡。 长大了也是知恩图报,很长情的家伙,学会了单独捕猎,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她! 汛期雨水太足了,没人会冒险上山,小狼王大概也是看明白了,竟然担心她会饿肚子,给她送肉吃。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一次两次也许不会被发现,三次四次还能侥幸觉得没问题。 一个月送了十二只猎物来,且还想继续送下去。 每一次,小狼王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她的后园子外的。 要出现在那个位置,它起码要跨越两座山,横穿公路,还要在两个村子之间横跨,才能到达这里。 只要有人半夜出来上厕所的时候撞上它,两边村子一阵锣响,它将面临的就是无数黑洞洞的枪管。 正因为很喜欢它,沈易遥不能让它再继续冒险靠近人类居住的村子。 再这样继续下去,它早晚都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被人类打死,扒皮,炖肉…… 甚至狼骨都要留下泡酒。 也许对付熊瞎子,她不会有一点儿负罪感,不会觉得残忍,但一想到目标换成了小狼王,她的一颗心就揪起来了。 沈易遥站在沙果树上,一直竖着耳朵在听。 山的那一头很安静,这让她放了心。 回过神来要下树的时候,沈易遥才发觉,身上的温度都被夜风带走了。 她冷得打了个哆嗦,带着猎物进屋的时候,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沈易遥把野鸡收好,搓了搓手臂。 才要进屋的时候,她又顿了顿,听见屋里那三只很不满的威胁声,挑了挑眉头,想起来自己抱过狼头。 这仨竟然堵在门口,不让她进屋! 反了啊? 沈易遥无奈转身,再次走到门外,利用空间异能甩掉了一身脏污和气味。 这回再回来,三只都不在门口堵着了。 但也没有热情地迎上来。 沈易遥成功进屋之后,那仨一眼都不看她,给了她三个雄壮的屁股! 沈易遥:…… 嘿! 第352章 木匠登门 时间匆匆,阴一天晴一天,也没耽搁沈易遥打家具。 沈易遥依旧拒绝了去买昂贵的木板,而是直接拉的木料。 回来破板子的时候,她都是起早贪黑,多在没人看着时干的最多。 哪怕是有人围观的时候,她干活也是十分利落的,让人叹为观止,自叹弗如来着。 郭山伤着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知道自家家具都是丫头上手给打,他有心想帮把手,好歹他干活的右手没废不是? 旁的帮不了,递个东西,当个小工应该还是行的。 顾安勋还要上工,也就下工的时候才能过来帮帮忙。 哪怕沈易遥其实并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反而是没人在的时候,她干活才更快。 奈何她身边的这几个,就没有一个闲得住的,总想着上手。 不过有人陪着倒也挺好的。 不管是白天自觉当小工,顺带着偷师的郭山,还是下午放学了就跑来看她忙活的小茂子。 又或者下工后,就上手学刨木花的顾安勋。 还有时不时拿毛巾拿水过来的郭婶子。 都让她在干活的时候,不会感觉那么的枯燥。 反正,该做的手脚,她都会在他们不留神的时候做。 其余的,慢工出细活,享受这一过程也没什么不好。 陪伴沈易遥时间最久的,应该是郭保全。 只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院子里凿刻他那块石头,或者整理他的药草,也有时是在看书,温故而知新。 这种默不作声,却会时不时看着她一些,偶尔提醒她歇歇的陪伴,也挺让人舒服的。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得到了亲情的陪伴,心理上得到了满足,手上出活儿的速度就被拉长了数倍。 等72条腿全部打造好,还给小茂子添加了一套特制桌椅出来,整整耗时了一个月! 郭家也好,顾安勋也罢,之前都没见过沈易遥是怎么做出的沈家的家具。 这回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算是亲眼得见,那些桌椅板凳柜,是怎么从最原始的木料,一步步成型的。 尤其沈易遥一根钉子都没用,打造出来的家具,完全是靠着古法的榫卯结构制作出来的。 这可就不是一般的木匠能比的了,让郭家四口都自豪着呢。 这一套家具一出,郭家就搬离了沈家。 搬新家需要聚人气,找人来燎锅底,图个喜庆热闹。 村里人进不去沈家,却是听说了郭家没有请木匠,新家具全是黑丫儿亲手给做的,就想去郭家看看,开开眼。 一个十几岁的丫头,会打家具,会凿石磨,还听说她跟郭大明白学了一手的医术。 不过小小黄毛丫头,被吹得都快上了天,一人抢了村里几乎所有手艺人的营生。 老石匠还好,他本来就有些干不动了,家里就他一个老头子,也没个传香火的娃来承袭他这手艺。 再说沈易遥也只是自家省个钱,并没有对外揽生意抢他的活儿。 但周木匠和赵木匠两家,听了这话可就不乐意了。 那丫头订亲就没找他们,自己打了全套家具。 这个他们也说不出来啥。 可郭家搬家,她也大包大揽的,一整套家具她也给包了,就让这两家心里有意见了。 这一次遭难的有十几家,但真的愿意找他们打家具的不足一半。 郭家遭灾是最严重的一家,其他家有的倒了一面墙,有的房上茅草漏了一大块,最惨也就塌了个房山。 还没一家跟郭家似的,大梁都断了掉下来的呢! 也因为遭灾没那么严重,家里损毁的家具也少,都是那种凑合凑合,还能再用就绝对不会抠出一个子儿的主! 另一家老木匠出活儿慢,也没那么爱争抢。 周木匠和赵木匠两家,就成了往自家揽活抢生意的主力。 本来最抢手的郭家,早早就被两家盯上了。 却没想到,等他们去打听的时候,这活儿竟然被个黄毛丫头给抢走了! 72腿啊! 不是遇上结婚和这种家里出大事儿的,他们根本就揽不着这么好的活儿! 周家不甘心,赵家更不甘心。 两家三番两次的争取无果,就把沈易遥给恨上了。 听说郭家要燎锅底,周木匠随便带了一把冬储的松针,赵木匠抓了一把干树枝,两家在郭家门口走了个头碰头。 周木匠看了看赵木匠的登门礼,撇撇嘴,率先进了门。 赵木匠也瞅了瞅周木匠手里的松针,同样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两人进门后,就随大流放下了礼物,说了两句客套话,眼睛就巴巴向着屋里看了去。 郭婶子在厨房忙着呢,沈易遥在堂屋里擦桌子。 除了这么俩,郭家就没女同志了,周木匠和赵木匠先行找到了这俩人,才放心地往两边窗户里瞅去。 周木匠想着,他可是干了三十年的老木匠了,要是让他看到那些家具不中用,他还能及时提醒提醒郭大明白,卖个好,让郭家想着找他改改。 赵木匠想着,那死丫头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等他好好瞅一瞅,好好笑话笑话她!断了她以后再抢他饭碗的念头,大柳村的木匠已经够多了。 只是…… 周木匠歪着头看到左边窗户里的那些家具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铜铃大! “这真是那丫头打出来的?” 赵木匠伸着脖子也看到了右边窗户里的家具,他的视线主要凝在了一套桌椅上。 “这……这是什么玩意?难道城里的桌椅长这样儿?不对!这不会是那丫头买回来的吧?” 俩木匠不可置信之余,又好奇对方都看到了什么,于是两人互换了站位,又伸脖子看了一眼。 同样挑剔却又带了些许忐忑的这一眼,又让俩木匠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这,这绝对是买回来的,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会这么老道的手法?”赵木匠咬牙瞪眼。 “可,那些家具都没上漆……”周木匠眼带迟疑。 那些家具,无论多大或是多小,都没有上漆。 虽然没有上漆,但被精心打磨过,家具表面自带的光泽,比上漆看起来更质朴漂亮。 两人咋咋呼呼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们听说郭家熬肉粥了,都是奔着蹭口吃的来的。 如今俩木匠跑过来一惊一乍的,也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第353章 这个折叠手法牛大发了啊! 一群人呼啦啦把两屋的窗户给围了住,大屋里桌柜立柜炕柜炕桌一应俱全,样式统一。 那木料抛光散发的温润光泽,没有上漆那么亮眼,木料自带的花纹,看起来更加质朴好看。 小屋的空间小,炕柜吊起来了,保证了下面有足够空间睡眠之外,也保证了收纳的足量空间。 小屋下脚的地儿并不大,还在窗前放了桌椅。 小书桌不大,也就学校那种双人桌的一半。 在屋外也看不出桌子哪里稀奇,也就桌角是圆角,不是尖锐的方角这么点儿不一样的地方。 小桌子上很放了书架,笔筒,都很精致。 吸引了众人目光的,是那把椅子。 人家椅子都是方方正正带椅背的。 这一把不仅座位是歪的,没有椅背,下面还多出来两个什么玩意?前面伸出来一根“t”字形的栏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这……这是什么椅子? 看到那椅子的时候,大家伙儿自以为明白了俩木匠刚才的话,却又很朦胧。 沈易遥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儿,并没打算搭理。 可她不放心上,不代表郭家四口也不在乎。 郭山此时就坐在小屋,他这板子才摘,手脚还不吃劲儿,也就没出去忙活。 不是他想偷懒,是今天来人多,沈易遥特意让他在屋里带着,省得一个不小心磕磕碰碰再伤着骨头。 沈易遥一开口,郭家两夫妻也跟着开了口,小茂子更是得了圣旨似的,掐腰在炕沿边儿蹬着他,不准他下地。 外面咋呼地声音,两兄弟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少人还在窗口往屋里巴望着,对着桌椅指指点点的。 郭山冲着外面瞪眼,嚷嚷了起来:“瞎说啥呢?这可是最先进的学生桌椅,看见那上头光光亮的没?丫头打磨的时候,我们兄弟俩也都上手帮忙了。” 郭茂掐腰的手没放下去,转身等着窗外的人,挺着小胸脯点头:“就是,我也帮忙了!” 郭山翻了个白眼,一推他弟:“去,坐一坐那椅子,给叔婶们瞧瞧。” 郭茂响亮地应了一声:“好嘞!” 小家伙当即迫不及待地上前,坐在了椅子上,膝盖抵着下面两个包了棉的挡板上,前面“t”字木杆拦着,让他不得不坐得笔直,不能再向前趴在桌子上。 他拿了本课本在手里,像模像样地翻了起来。 那副样子,比上学坐在教室里还像样儿! 小茂子这副好学生学习的样子,可是惊住了看热闹的人。 他们一会看看他的腿,一会儿看看他笔直的坐姿,再看向那椅子的目光,全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这椅子原来是用来只罗锅的啊!”有人恍然大悟。 “哎哟,俺家那孩子就爱趴桌子上,眯着眼睛,我都担心他长残。” “那小木棍一挡,像趴都趴不下去,哪怕下巴搭上面,起码也不会变罗锅啊!” “这个好!这个一看就不累……” 众人七嘴八舌中,也有说:“黑丫儿这是当木匠咧?俺们能找她打家具不?不要别的,就那个椅子来一把,治治俺家孩子那臭毛病。” 有一个问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敢不嫌晦气进前孙家大门的人,在看到那椅子的好处后,更是连黑丫儿的晦气一并不顾及了。 他们就是想得一把同款椅子,又不是图她家财,这回真的是有底气着呢。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过来的时候,听见吵吵声,还以为咋了? 俩人对视一眼,悄咪咪地站在人后听了一耳朵,都齐刷刷看向了小屋里的窗口。 前面堵着的人,这会儿都奔着门口去了,小屋窗根儿反而空了出来。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在看到那特别的椅子时,眼睛也亮了亮,想法也差不多:“不亏是那丫头,见识广,手艺更是没得说。” 那丫头以前只腼腆地说:“我爸说的,艺多不压身,让我多学多看,多做事少说话。” 这话可是让刘大队长更稀罕那小黑丫头了。 刘大队长见过沈家的新家具,并没有那么吃惊,只是感叹丫头的手艺是真的精,打的家具比村里三家木匠的活儿还要强百套! 王会计没听到过那话,也是头回看到沈易遥打的家具成品,一时间惊为天人,也不免会产生……这是不是买回来的错觉。 但他知道,那丫头说是自己打的,就一定不会弄虚作假。 所以……这手艺,他也好想请丫头给自己家来一套啊! 刘大队长后悔今天儿子在家,他没给带过来了。 是真的该把人带过来,让他好好瞧瞧! 瞧瞧他狗眼看人低,这都错过了多大的宝贝啊! 可他也知道,他那儿子看人先看脸的臭毛病,就算他说破大天,那臭小子这天生的毛病也是改不掉了。 不过……等他儿子结婚的时候,也许可以跟黑丫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给他家新房来一套72条腿…… 刘大队长琢磨上了,心里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 多好的丫头啊,那臭小子没福分呐! 堂屋里,沈易遥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把墙角架着的大木板抬了起来,向着门口走来。 眼看着一群人堵在这里七嘴八舌问她能不能给打把椅子,沈易遥摇摇头:“想打椅子,咱村里三个木匠呢,我不靠这手艺吃饭。” 拒绝了之后,见众人还没有让开,并大有一副要仗着长辈身份,要跟她好好掰扯掰扯的架势。 沈易遥再次开了口:“麻烦让一让。” 眼见着她搬了个大木板子,众人不知道她要干啥?但都是干活人,就那板子……一看就不轻。 众人下意识地给她让条道出来。 沈易遥搬着那大木板到了院子里,将模板往地上一放。 众人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弄的,那大木板就从一块门板的样子,变成了……一张桌子?! 这这这! 也有看清的,比如周木匠,比如赵木匠。 两位木匠目瞪口呆。 赵木匠喃喃着:“这……两头一掰就变桌子了?这个折叠手法牛大发了啊!” 周木匠也直了眼:“这丫头不用一根钉子,这手法……这手法……” 赵木匠被周木匠的话惊回神,震惊后退的时候,脚下一绊。 他低头看了一眼,忽然惊呼:“鲁班凳!这是鲁班凳!这丫头难道是鲁班正统传人?!” 第354章 郭家流水席 “这……真的吗?黑丫儿是鲁班传人?” “鲁班是谁啊?” “你挨着木匠家,没听过啊?就他们拜的那个祖师爷呗!” “鲁班打的家具啥样儿啊?” “你那种纯木头的,一根钉子都逮不着的样儿!” “哎呀真有这么神吗?” “那是,那都祖师爷了,能不神吗?” …… 人群里七嘴八舌着,周木匠和赵木匠则都看着那鲁班凳震惊不已。 这这这…… 这活儿干的可真利落! 不管是屋子里那些家具,还是院子里看似不起眼的凳子。 哪怕是她刚刚搬出来的门板呢? 那都是有机关有消息儿的! 就这手艺,远远在他们之上。 人家这是正统的鲁班的传人呐……跟他们这种随便拜拜,其实连人鲁大师皮毛都没学到的野路子哪能相提并论? 人家那全是高超的榫卯结构,说是家具,却能当玩具玩。 别看那家具结实无比,毫无破绽。 一般人可能拆都不会拆,但要是放到人家专业的手中,只需要抽出其中一块小小的木有,原本结实的结构立即瓦解。 拆拆装装,十分便利。 周木匠是祖传的手艺。 赵木匠是在另一家老木匠家学徒多年,出师后就踹了师父自己单干,手艺也还算可以。 可两人现在还哪里敢谈自己那点儿手艺? 周木匠只是震惊得回不过神来,彻底被沈易遥的本事震慑住了。 赵木匠心眼儿活,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心思一起,直接转身就给沈易遥跪下来了。 沈易遥眼疾手快放好桌子,一看对方的动作不对,就急忙避开了。 结果,赵木匠跪的人就成了走近沈易遥的刘大队长和王会计。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沈易遥已经转身进屋,去搬下一块门板。 赵木匠不死心,咬咬牙,很不要脸的喊了一身:“师父,沈师父!求您收小的为徒!” 赵木匠这一嗓子,把有些人给震傻了,也把有些人给叫清醒了。 院子里原本就是来看热闹的人,眼睛“歘”一下全亮了。 “我滴个乖乖哎!” “这又唱的哪一出啊?” “这是一看人家是正统鲁班传人,就想着把人的手艺拿过来吗?” “赵木匠本来就最擅长这个,想想那谁,现在一天比一天还不景气,因为这么个判出师门的徒弟,被抢走多少活儿啊?” “那倒也是……不过老齐头年纪也是真的大了,怕是早就干不动了吧?” “可拉倒吧,昨儿我还看那老头子抱个树墩子走的飞快,比我腿脚都利索……” 沈易遥抱着第二块门板出来的时候,赵木匠不死心地蹭了过去,就要在她身前再跪下。 沈易遥“噶擦”一下把第二个桌子支上,身体快速往旁边一避:“您这是折煞我了,我一个小丫头收什么徒弟?” 说着,沈易遥就又进了屋子。 这回,她一手一个,拿了两块大门板出来,“噶擦噶擦”两下,就又支上了两张桌子。 等到院子里支上六张桌子后,她才开始变戏法似的,那看着就像是一堆劈柴的长木板子,到了她手里,三下五除二地那么一拼装,就成了一条长条木凳。 一桌配两凳,一凳坐三人,院子里的人不够坐,动作不够快没抢到座位的,那就只能等又一轮。 谁也没想到,郭家竟然摆的是流水席! 有人得知这消息,悄咪咪退出去叫人去了。 而在凳子摆上,就占到了座位的人,这会儿都双眼放光,看着那被端上来的大盆,和一只只二大碗。 六张桌子,每桌有一大盆的山菜炒肉,一大盆小鸡炖蘑菇,一盆麻婆豆腐,一盆鸡蛋木耳汤,一盘子盐焗花生米,一盘子小咸菜。 还有每人限量一碗的肉粥,还有一块红糖发糕。 为图个吉利,郭家搬家的流水席,沈易遥准备的这一桌,已经是村里最高规格的了。 山菜炒肉里的肉,放的是兔子肉。 小鸡炖蘑菇里的小鸡,用的是野鸡。 麻婆豆腐里的豆腐,都是她亲手做的。 鸡蛋木耳汤的鸡蛋是她拿过来的,木耳是她催生出来的。 就连花生米也是她之前催生囤粮的存货。 这里头只要山菜,蘑菇和咸菜,是郭家自己出的存货。 之前的家被毁成那样,这点儿存货也还是沈易遥帮忙给抢出来的。 至于调料……郭家的厨房毁的最彻底,除了袋装的盐,其他调料都跟泥水混在了一起,不能用了。 现在重新置办的,也是沈易遥的存货。 郭家人请了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坐堂屋的主桌,大家一起看着外面热火朝天地场面,还有人监督着上桌的人吃了多少,该下桌换人啥啥的。 有人吃完,立马就会被扯下桌,还没吃的人迫不及待就补上去了。 在这种催促抢食的氛围里,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人气算是成功赚到了手,撑场面冲晦气,燎锅底,安心家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沈易遥松了口气,发觉干爹干娘复杂而又感激的视线,她扭头冲着他们笑笑,拿起一块发糕,“啊呜”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院子里的众人可没给安排酒,那成本就太高了,沈易遥负担得起,郭家却是欠不起这个人情的。 沈易遥想着没酒也好,省得一帮人喝多了,还容易闹事儿,也就没安排。 而屋里,吃的可就比外面的精致丰盛多了。 除了外面有的那些,堂屋这一桌上,是有着真正的肉菜的。 锅包肉,红烧肘子,黄焖鸡,外加一条十斤重的红烧鱼! 看到那条鱼的时候,刘大队长和王会计的眼睛都直了。 两人更是很有默契的异口同声:“我滴个老天哎!黑丫儿你去水库啦?” 沈易遥:…… 这话忒耳熟。 她那天想去看看水库情况怎么样,遛跶过去的时候,顺带着徒手逮了几条鱼回来。 这会儿的鱼正肥着,五六斤的她抓了好几条,十斤的唯有这么一条! 今天的日子特殊,她干脆把这条十斤的大鲤鱼拿出来红烧,也是为图个吉利。 没想到,她拿出鱼的时候,被郭家先教育了一顿水库安全问题,现在鱼端上了桌,又被刘大队长和王会计,以同样想要“教育”她一顿的眼神盯上了…… 第355章 怎么忽然就丧了良心了呢? 沈易遥在被两人教育之前,就提前开了口,把自己本来的打算,和意外发现这条大鱼的经过,很是简练的讲了讲。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也如果郭家人一样,瞪着眼睛,感叹着沈易遥的好运气。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沈易遥还不忘往这一桌子人面前安排口杯酒。 院子里的安排不起,可屋子里这些人,她可是都知道他们酒量深浅的,她背着郭家买了十个口杯回来,足够把这一屋子人都灌趴下了。 有了酒,这话题自然不会再围绕着沈易遥打转了。 沈易遥也算暂时松了口气。 正式宴客,桌上一般不允许女人和孩子上桌。 就像当初一样,堂屋坐着郭保全、郭山和顾安勋,陪着刘大队长和王会计。 小屋,郭婶子、沈易遥和郭茂一起开起了小灶。 除了那十斤的大鲤鱼被一条六斤重的替代了,小灶吃不到那老大的,其他的规格都跟堂屋一样。 沈易遥这回没有再勾兑果酒,而是直接拿出了冰镇果汁。 这果汁是她后续囤冻干水果的时候留下的存货。 每一种不同的果汁,被她细致区分了出来,装进了不同的瓶子里。 郭茂看着手里的香油瓶子,一脸新奇。 等沈易遥应付完了堂屋几人回来时,郭茂求知欲很强地开口发问了。 “黑丫儿姐,这是你做的还是买的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瓶子。 沈易遥勾了嘴角:“你猜?” 郭茂看了看手里不大正规的瓶子,耿直地猜道:“我猜是黑丫儿姐做的,对不对?” 沈易遥的笑容扩大:“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郭茂一本正经地指了指那瓶子:“这是香油瓶子,上面并没有汽水的字样,所以一定不是供销社的商品,对不对?” 郭婶子在一旁笑着喝了一口:“唔,别说瓶子咋样,就这里头的水儿啊,这么甜这么好喝,那一尝也是你黑丫儿姐的手艺。” 郭茂眼睛亮亮的,也迫不及待尝了一口,舒服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对对!就是这个味儿!黑丫儿姐你是怎么做的?这是罐头水吗?” 郭茂一直没搞懂果汁的概念,上次尝过之后,他就一直认为,这个甜甜的果味糖水,就是跟罐头一样煮出来的。 沈易遥也没跟他解释过。 现在听着小茂子童言童语的猜测,沈易遥没忍住笑开了。 “这个啊,不是煮出来的,是榨出来的,就跟榨油差不多,回头我给你看看榨汁器。” 郭茂一听榨汁,眼睛就又亮了。 榨油他知道,每年跟着亲妈去小作坊榨油,他都要巴巴去看看榨油师傅干活。 一听能看看榨汁器,郭茂兴奋了,连吃饭都不老实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榨汁器长什么样儿? 郭婶子见他不老实,不时给丫儿夹菜的时候,都忍不住瞪他。 吃没吃相的,跟他哥抢菜她不咋管,可跟丫儿一桌吃饭,一个菜盘子里夹菜,他还那德行,郭婶子就不让了。 郭茂被亲妈瞪了两眼之后,才反应过来,咬了咬嘴里的肉,脸“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吃饭也规矩了不少。 郭婶子见状,这才收了收眼神儿。 郭茂自己不好意思再抢菜了,小眼神儿有些巴巴的可怜。 郭婶子也跟给沈易遥夹菜一样,不偏心地也给他夹了好几筷子。 然而郭茂心中并不满意,亲妈给他夹的都是菜,给黑丫儿姐夹的都是肉。 这让他想起了二姐在家的时候,家里也是这么偏心的。 他不是老儿子吗?咋在家就这么不受宠呢? 正在小茂子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时,碗里忽然多了一筷子剔过刺的鱼肉,紧接着又是好级筷子的肉。 猪肉、鸡肉、兔肉都凑齐了。 郭茂愣愣抬眼看向了还在伸向他的两双筷子。 郭婶子还在拔刺,没看儿子:“你瞅啥?赶紧吃,小心着点儿,我眼神不咋好,又小刺自己看着点儿。” 沈易遥也是笑眯眯的:“这几块不错,尝尝。” 郭茂怀疑人生的情绪当即就散了。 他也意识到了,亲妈不是亲哥,亲妈对他们那都不叫偏心,对黑丫儿姐才是真的偏心,但这个偏心他们谁也嫉妒不起来。 而黑丫儿姐从来不会霸占着吃独食,自己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他们一大家子,也更让他妒忌不起来。 黑丫儿姐对他的好,对郭家的好,已经是郭家还不起的份量了。 郭茂忽然就觉得,自己如果以后不能出息起来,对不起的不仅仅是自家爹妈,还有黑丫儿姐对自己的这份好。 郭茂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也是个大人了,懂事了,不能处处都仰仗着家里还人情。 他跟着得了这么多的好,除了一开始还记得给黑丫儿姐弄鸟蛋,之后就再没多想过这方面了。 郭茂忽然就感觉吃的东西难以下咽,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理所当然接受黑丫儿姐的这份好,习惯了这份好,就开始没了数的? 甚至刚刚,他妈不给自己夹肉,他甚至生出了“偏心”这样的情绪。 他凭啥呀? 他家现在的一切,都是人黑丫儿姐帮着置办的,一家子的命都是黑丫儿姐救了一次又一次的。 他怎么忽然就丧了良心了呢? 难道真的是跟他二姐待的久了,被传染了? 郭茂小小的心灵,经受了一次大大的考验。 对自己进行了一番灵魂拷问之后,郭茂感觉自己都抬不起头来去看他黑丫儿姐了。 沈易遥敏锐地发觉,小茂子的情绪有些不对,以为是干娘不让他放开了吃,小家伙委屈了。 于是,沈易遥干脆不厌其烦地帮小茂子夹菜,专挑他爱吃的往他碗里放。 没多会儿,小茂子的饭碗就快装不下了。 郭茂看着冒尖儿的一碗肉菜,心里的愧疚感都快把他给活埋了。 他扁扁嘴,想要跟黑丫儿姐道歉,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每次都嘴上夸人,太没诚意了。 郭茂纠结半天,也只说出了一句:“谢谢黑丫儿姐。” 郭婶子也察觉出来自家小儿子的不对劲了,但丫儿在呢,她不好明说什么,不想让丫儿多心,于是也忍着没多说什么。 只是在散席之后,把小茂子揍了一顿,又把哭得鼻头红红的小家伙抱进了怀里,耐着性子一句句地教他一些,他还不懂的道理…… 第356章 沈易遥全然误会了 小茂子挨揍,心里委屈,也不委屈。 这一次,的确是他错了。 黑丫儿姐对他一家子都太好了。 他习惯了之后,竟然生出了理所当然的心思。 这顿揍,一点儿也不冤! 哪怕在挨打之前,他就已经回过味儿来了。 可挨顿揍也挺好,也让自己长长记性。 因着这份心思,挨打后的小茂子,认认真真听了亲妈讲的道理,并很配合的一直在点头,真的听进了心里。 本来嘛,小孩子的心性就是那样,郭婶子心里也清楚。 但有一个叛逆的苗子在前,她是真的担心小儿子还不定性,也跟着学坏。 小茂子的这顿打,沈易遥在隔壁听了个现场直播。 在听到干娘和小茂子的对话时,她更是愕然了老半天,才无奈一笑。 郭家呀,是真的实诚人。 有了郭苗的教训后,干娘处处对郭茂的要求都严了不少。 沈易遥听到了也当没听到。 哪怕他们是干亲,人家教育孩子的事儿,也不是她该插手的。 郭家搬到了隔壁去,顾安勋也跟着搬了过去。 他本来是想回知青点的,但被郭婶子给拦了。 “你回啥回啊?再被大水隔住可咋整?” “反正俺们家现在跟丫儿住隔壁啦,你把东西也搬过来放丫儿那吧。” “眼见着结婚的日子都近了,你就跟山子先凑合住一个屋,到时候接亲也方便。” 这话成功留下了顾安勋,他当天就回了知青点,把自己的东西都提前放到了沈家去。 除了睡觉的时候,他会住在隔壁,跟郭山一起住小屋,平时只要不上工的时候,他基本都在沈家忙活着,俨然已经提前开始适应一家之主的新身份了。 顾安勋心中忐忑又甜蜜,尤其丫头对他一点儿都不排斥,还把他的东西都归拢到了新房。 他的家当都在炕柜里,衣服在衣柜里,都板板正正地给放好了。 他岳父的东西,基本上都被丫头收拾出去,放她自己那屋去了。 沈父的屋子彻底成了新房,也成了他的屋子。 只等秋收过后,办了喜事,他就可以正式搬过来住了。 跟丫头一起住,堂堂正正的搬进来,光明正大的成为她的依靠! 只是这么想想,顾安勋就一阵热血沸腾,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沈易遥看着顾大哥每天屋里屋外的转悠,眼里是真的有活儿。 逮着什么能干的,都要出把子力气,把沈家归拢得井井有条。 就连后园子除草的活计,都被他抢着给做了。 沈易遥最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觉得不好意思。 但想想平时山子哥过来的时候,这俩人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抢着干活的状态,她忽然又安心了。 也许,只有让他干点什么,他吃她做的饭,才能踏实吧? 沈易遥全然误会了。 以为这里人都太实惠了,觉得占了她太多便宜,才会想着法的找补。 也因为这个误会,沈易遥更加放任顾安勋在沈家前前后后的折腾。 除了她自身的小秘密,她给他的放权很大,很多东西都可以由着他做决定。 这让顾安勋更加起劲儿,不断规划着未来,一心想着两人的日子该怎么越过越好。 沈家的变化,郭家一家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也觉得顾安勋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对他愈发满意了起来。 就连郭山也是如此。 在想通了之后,他就时不时的摆起大舅子的谱,勋子长勋子短的,给小伙伴讲起了夫妻相处之道。 他那点儿夫妻经验,还是看着父母磕磕绊绊走到如今,跟着琢磨出来的。 讲出来嘛,大体上也就三条。 “第一条,媳妇是对的,你得听,不听容易闹矛盾。” “第二条,媳妇做错了,你得容忍。跟她讲道理,你赢了,感情也没了。” “第三条,媳妇跟人闹矛盾,必须站在媳妇这一边。帮理不帮亲,那你下半辈子可能就得跟理过去了。” 顾安勋听着,觉得郭山总结的很精辟,同时他也觉得,这个自己应该用不上。 丫头那么明事理的一个人,怎么会做错? 丫头让他做什么,他又怎么会不听? 当然,如果丫头要跟他离婚,他肯定不会听。 至于丫头跟人闹矛盾? 那他一定是无条件站在丫头这一边的。 哪怕丫头跟山子打起来了,让他选一边儿,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丫头。 郭山敢欺负丫头,他也照揍不误! 郭山都还没想到,自己的小伙伴儿还有这想法呢!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偏心自家干妹子,还是早就想揍他了。 而郭山一本正经地在这摆谱的时候,沈易遥想不听都堵不上耳朵,只能被动听了个全程。 她这才算知道,住得近,有时候其实也挺尴尬的。 她跟顾大哥心里清楚,他们这个婚是怎么回事儿。 也不知道顾大哥在听这么多的无理要求之后,会不会后悔啊? 沈易遥正想着,却是意外于顾大哥不但没有反驳,还都应承了下来。 她心里那叫一个复杂,感叹着顾大哥的脾气是真的好。 以后谁嫁了他,那可真是积了八辈子大德。 那样有着一身男主标配的好男人,打着灯笼可都不好找。 沈易遥感叹着,是真一点儿也没往自己身上想。 她对这里的归属感很少,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外来者,不可能干扰得了这里的一切。 不管这里究竟是哪个时空,应该都是过去式。 那么,顾大哥的姻缘也早有预定,并不可能是忽然冒出来的她。 沈易遥至今都还不知道,当初是她的出现,才救了顾安勋一命。 更不知道,她如果没有过来,顾安勋就算没有烧出肺炎和脑膜炎来,也会因为另一个沈易遥的尸体,而背上杀人罪和流氓罪,一样活不下来。 所以,她的人生规划中,顾安勋只是个过客。 她很顺其自然地等着他的姻缘有天出现,自然而然地与她分道扬镳。 明知道会失去的人,也自然不会入心。 就如美丽的风景,她可以欣赏,却不会想着把留不住的风景,强行占为己有。 再美的风景,时节一过也会变了味道。 在赏心悦目的人,命中注定的人一旦出现,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追寻着自己真正的人生伴侣而去…… 第357章 原本的轨迹早已改变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很快汛期中的第二次涨水就来了。 郭家搬了过来,沈易遥自然而然地也给郭家的门口垫了起来,还修得跟自家门口一样认真。 郭家、沈家和王家连了起来,且三家用料几乎一致,河堤那一面也都是长条石头和水泥铸就,也更结实。 第二次涨水的水势明显比第一次要大。 之前院子里进水吃过亏的人家,也老早就学着其他家,把门口垫高,都好生修了起来。 只是他们没有化肥袋子,就想了其他的招儿。 沈易遥看着那些用蒲草编制的草网袋子,眼睛一亮。 这个也不错啊! 虽然没有化肥袋子留土的能力强,但大范围筑堤,还是这种办法更实际一些。 那些个直接填土的人家,上次涨水后,门前的土就被冲跑了不少。 新修的时候,他们背土都不用再上山了,河对岸山洪冲下来的泥石流,有着大把现成的山土,还比自己上山挖的要粘多了。 又有人想出来草网袋子的主意,那就有人盲从。 至于挨着河套的堤坝,不想花钱买水泥的人家,也有着独属于他们的办法。 大不了下河的时候,去别人家门前过,他们自家门前……那就别杖子,磊石头,怎么结实怎么来。 后垫门口的一家家几乎都是这么做的。 而选择下河的水口也定在了王家、沈家和郭家门前。 那三排石阶结实着呢! 自家可做不出来那种程度,那就不如捡现成的了。 有了现成可捡,他们弄起自家门前那点活儿,自然也方便快捷了许多。 而第二场大水下来得又急又快。 早上看,太阳被罩上了一圈氤氲的柔光,天上道道彩虹跨山。 中午,家家正做饭的时候,大水自带着锣鼓队,就自上游“轰隆隆”地冲了下来。 沈易遥五识灵敏,是第一个听到声音的。 正好那时候郭婶子想要去倒水,她抢出去给拦了下来。 郭婶子眼见着一棵大树踩着浑浊的黄泥浪花儿,跟她匆匆打了个招呼,太嘚瑟掉进了田边挖好的排水沟里。 吓得她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要不是丫儿把她扶回屋里,她怕是会瘫在地上,走不回去了。 才进门,郭婶子就拍着心口叨叨着:“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呜呜……” 郭保全被媳妇魔症似的样子给吓着了,上前紧张地问:“玉芬呐?你这是咋啦?” 郭婶子猛地一个激灵,一杵子捶到了郭保全的肩膀上:“我,我刚才想去倒水,要不是丫儿拉着我退回来,我就被大水秃噜跑啦……呜呜……” 郭婶子是真的吓坏了。 哪怕是被拽着退后了,那冲下来的大树树枝还死不要脸摸了她的手。 这要是没被拉着,她指定得被那棵树带进水里去。 那水里泥沙石头树枝柴火的啥都有,掉下去就跟掉进绞肉机里差不多,那还能有个好了? 上次泥石流就把她吓够呛,这回冷不丁的发大水,比上一次直面死亡也不遑多让。 郭保全听了媳妇的话,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郭茂已经放假了,本来还在那屋跟两个哥哥有说有笑着。 忽然听到外面的动静,他想跑去院子里看看。 可还不等出去呢,就听见了亲妈在哭,他脚步一拐就进了大屋。 得知亲妈差点儿被水卷走,郭茂也白了一张脸,转头就往小屋跑。 很快地,郭山和顾安勋全都跟了过来。 亲眼看到郭婶子和沈易遥都没事儿,俩大小伙子又扒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大水就跟垫高的河堤齐平了。 俩大小伙子都看见了栽倒进排水沟里的大树,也看到了还有被大水瞬间扭断的半截残树,跟抢亲似的眨眼就被大水抱跑了。 什么叫撒手没? 不撒手可能另外半截树桩子也得跟着一起没! 沈易遥只想过,顾安勋很可能会有预定的另一半。 却从未想过,如果她没有穿过来,郭苗早晚也会叛逆地离家出走。 郭婶子会被郭苗气中风,一病不起。 而郭家,会因为两个重病的老人愈发难捱。 郭山依旧要在上工的空档里上山搞山货,也会在这个时候去林场多捞些工分。 而郭家……会在泥石流的时候遇难。 郭家夫妻俩,连同小茂子,都会在那一场灾害中当场死亡。 郭家,只余郭山一人,也会在救人的时候,落得一身重伤。 住院的郭山会得知家里出事,无心养伤,回到郭家。 强行回家的代价,自然没有被沈易遥她们接回来那么安逸。 郭山不要命地折腾回了家,也如沈易遥之前训他的话一样,断了的骨头都错了位。 可他根本无心顾得上自己。 父母弟弟都没了,让他难以接受。 跪在他们的尸体旁,他无比的自责。 如果不是他要救人,自己还没本事,他就不会伤成这样,几天不归家。 如果不是他不归家,爸妈弟弟就不会全被活埋。 起码……起码他在,他腿脚快,可以把他们都扯出屋子。 哪怕扯不出他们,他也会陪着他们同生共死。 不管怎么样,至少不会是自己孤零零地被扔下。 郭山一直认为,爹妈和弟弟都是带着对他的怨怪离开的。 他一直自责,自此左手使不上劲儿,腿上也落了残疾。 王庆霞很内疚,却被郭山恨上了。 为了救她,他搭上了自己一家。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沈易遥的心情,可惜那小黑丫头早没了,是他没能护住她。 不,他谁都没能护住。 既沈易遥之后,他成了大柳村的丧门星。 他克死了沈家父女,克死了自己一家,还把自己克得四肢不全,成了个残废。 大柳村人人对他避之不及。 后来的一场大水,大柳村死伤半数,郭山也就此消失了。 这一切,沈易遥都不知道。 她不清楚,因为她的出现,原本的轨迹早已改变。 很多人直接或间接因为她而活了下来。 很多一肚子坏水如历史异国遗民,在害死不知多少人,窃取了不知多少重要机密后,才会被处决掉。 包括沈父那一场意外的真相。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也将会延迟了近二十年后才被揭开。 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沈父一直被当成了意外处理。 沈家也没人再替他接收他的军功奖赏,没人再替他骄傲自豪。 他被草草掩埋,哪怕二十年后真相大白,也不过只得了一声叹息,和一句:原来如此。 仅此而已。 这,才是原本的轨迹。 第358章 洪水堵门?我有过墙梯! 大水滚滚而下,大雨倾盆。 眼见着又下起了喘气雨,这一次的水恐怕还要更大,各家都忧心忡忡地巴望在窗前,看着那下冒烟的大雨之下,隐约可见的湍急河流,一点点漫上了路面。 沈易遥大雨落下之前就先行回了家。 郭婶子不放心,沈易遥笑笑:“就在隔壁,有事儿也方便着呢。” 郭婶子想想也是,也就没有强留。 只不过,沈易遥回家之后,也没闲着,两次打完家具之后,还生了不少木料,她看了看跟郭家之间隔着的那道墙。 直接开个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会毁掉墙体的稳固程度。 所以,她打算做个梯子。 从梯子上来回过。 要做梯子,太简陋的肯定不行。 干爹干娘的年纪都已经很大了,普通的梯子爬上爬下,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都是大事儿。 所以……沈易遥驾着胳膊,摸着下巴看着那一堆木料,若有所思了片刻,眼睛一亮! 有了! 说干就干! 瓢泼地大雨砸落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把选定的板子挪进了堂屋,就在堂屋忙碌了起来。 她在心里打好了腹稿,以空间系异能在木板上画线,又以木系异能充盈木料,再在画好线的边缘回收异能,使其化灰,以此将需要的部分,跟抠拼图一样,从整块的木板上抠出。 抠出的部分,再跟搭建模型一样,一块一块拼接上去就好。 很快的,半边的梯子就搭建好了。 沈易遥再去搭建另外半边的梯子。 两边的梯子都拼装好了之后,还差中间的平台。 墙上被她镶嵌了碎玻璃渣用来防贼,原本孙家是重点防备的一面,墙上的碎玻璃渣也十分锋利。 沈易遥那个时候完全没有想过,后来郭家会搬到过来,要撤掉那些玻璃渣不太现实,那都是用水泥镶嵌上去的,要处理,都不如直接在上面搭建一块板子,一个缓步台,来的更简单方便。 沈易遥忙活了一整天,才把这个很立体的梯子做好。 喘气雨嘛,并不是一直下的,中间有间歇暂停的时候。 第二天,沈易遥就趁着这个暂停地时候,出去选定了个不碍事的位置,开始搭建梯子。 沈易遥做出来的梯子,跟古代阁楼那种古典的楼梯有些相似,更形象一些,应该跟滑梯的梯子一面很像,宽窄只能容一人扶着扶手上下。 承重靠的不是墙,而是梯子自身搭建的三角架子。 放好了沈家这边的梯子,沈易遥就一步步走了上去,把准备搭建在墙上的缓步台安放了上去,与她这边的梯子拼接上。 她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正在看雨的顾安勋。 顾安勋不知道丫头是想做什么,好奇地出了屋子,仰头看向了她。 沈易遥指了指门口:“顾大哥,过来帮我个忙。” 顾安勋弯了弯眼睛,爽快应了一声,大步向着大门而去。 沈易遥挪动着另一半的梯子,放到了门口,打开了大门。 路面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水。 顾安勋已经等在了门口,浑浊的水脏了他的脚面,他一语不发,这让沈易遥诧异了一瞬。 顾大哥的洁癖到了什么程度,她可是清楚的。 他能够直接站在这么脏的水里,不顾鞋子湿了,也没想着会不会忽然再涨水,会不会有危险,就过来帮忙,还是挺让她惊讶的。 在她的印象里,顾大哥可不会这么不睿智。 沈易遥没有开口,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开口。 顾安勋看到她身边放的三角梯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顾安勋直接上前,就要去扛那梯子。 沈易遥急忙阻止了一下:“顾大哥,等一下。” 顾安勋顿了顿,沈易遥也上了手:“一个人扛太危险了,我们一起抬过去,你等我锁下门。” 顾安勋没逞强,这么大的梯子,还是很重的,外面的洪水已经蔓延到路面上了,水流也很急,哪怕才没到脚面,但一个不小心,也还是会发生危险的。 沈易遥跟顾安勋一起把梯子抬了出去,锁门,又一起到了郭家。 把梯子放进院子,再关门,上墙对接平台留出的榫卯接口。 这一系列的动作,足以惊动郭家四口了。 郭山和郭茂本来在睡觉,下雨天最适合睡觉了。 兄弟俩挺心大的,觉着小灾不用跑,大灾跑不了,顺其自然就好,哪怕门前水势比汛期初期还要大一些,他们都没往心里去。 往年进院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都习惯了,兄弟俩有种见惯不怪的洒脱。 郭婶子正纳鞋底子,最近鞋子很费,她得趁着现在还不冻手的时候多做些鞋子。 夹鞋、棉鞋换着做。 郭保全正在熬药,汛期的时候,家家都提醒吊胆,闭门不出,还真不会有多大问题。 但汛期之后,就该轮到各种各样的疾病爆发,他就又要忙起来了。 多亏了丫蛋儿给他的药材药箱抢救出不少,丫蛋儿家还不老少现采的药。 这才让他在出不来家门的这段时间,能够专心配药熬药,为接下来的忙碌做足了准备。 院子里的动静,吸引了老两口的注意力。 郭山和郭茂咋咋呼呼地惊呼,更是让夫妻俩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都走到窗户边,伸头出去查看情况。 这一看,郭婶子的眼睛亮了! “哎哟,丫儿这脑子是咋长的啊?这玩意做的真好!” 郭保全也抿着嘴,摇头笑了起来。 “在丫蛋儿这呀,困难总比办法少,发大水都不耽误串门子了。” 郭婶子笑哈哈着:“可不是?哎哟这个可方便,就是怕不怕雨浇啊?” 事实证明,还真不怕。 沈易遥在做这个梯子的时候,首要考虑的就是结实。 其实还有比这个更结实的柜梯,但木料不够了,她只能暂时由那个改了改。 现在的顶多算得上是柜梯的框架,等以后有了木料,还是可以再改装改装,让它变得更加牢固好用的。 沈易遥把这边跟平台也对接上之后,就先行上去,来回走上几个来回试了试。 她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还行,这个干爹干娘上下应该很稳当,不会打滑。” 郭家夫妻俩听了这话,心里是又酸又软,感情是为了他们俩,才费了大功夫,弄了带扶手的梯子啊?! 第359章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沈易遥这边还想说什么,又有雨点砸了下来。 沈易遥打了个招呼:“哎呀,又下雨了,我先回去了,一会儿不下了再过来。” 郭婶子应了一声,就见沈易遥消失在了墙那边。 郭茂看着那梯子心里痒痒的,很想去试试,可下雨隔住了他出门的脚步。 他哥也说:“你才睡醒,一身的汗,出去嘚瑟什么?去擦擦,醒醒,散散汗再说。” 郭茂气鼓鼓着,只好巴巴又看了那梯子两眼,然后后脑勺挨了他哥一巴掌,才不情不愿地洗脸去了。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大雨,雨势才又变小,缓缓停了下来。 郭婶子提了个篮子,上了那梯子。 她心中一喜,果然如丫儿所说,她扶着点儿,上下还挺方便的,的确不打滑,比走门可方便多了。 郭婶子进了沈家,转头看着小茂子跟了过来,瞪了他一眼:“别在上面蹦蹦跳跳的,弄坏了我就抽你。” 郭茂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活泼劲头往下压了压,见他哥也出来了,赶忙跳了下去,上前去扶:“哥你还没好利索呢,出来干啥?大下雨天的,骨头不疼啊?” 郭山横他:“咋?信不信你哥我现在照样能一把把你提留起来?” 郭茂可不敢让他哥动手,赶忙认怂:“可别,别别别!你这骨头还没长结实呢,万一提我在伤着可咋整?” 郭山跟小茂子拌了两句嘴,就把注意力重新落回到了那梯子上。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我试试。” 郭山要试试,可是把郭茂吓坏了,他是真挺担心他哥那骨头的。 郭山一步步走过去的时候,脚步很慢,郭茂比搀扶他爸都上心,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哥的好手。 郭山对此敬谢不敏。 他又不是残废了,哪里愿意一直被人当病号对待? 所以在靠近梯子,能摸到扶手之后,他就借着去抓扶手,让他弟松开了他。 郭山一步步走上去,伤腿吃力的时候,酸胀疼痛,他只皱了皱眉头,一点点缓慢地往上走着,右手紧抓扶手,给自己借力。 还别说,这样的梯子,别说是他爸妈上下方便,就是他其实也挺行的。 郭山缓慢如老龟般上去,又一点点慢慢往下走。 不想郭茂的紧张,郭婶子这个当妈的不仅没有上前,还往边上让了让,像是生怕他儿子掉下来会砸到她似的。 这反而让郭山笑了。 他知道,亲妈最了解自己,他受伤的时候,旁人越是紧张地不让他干这干那的,他越暴躁。 反而是没人管他,他靠着自己一点点适应着,才会让他舒服许多。 自小他就不是个让人伺候的命,也没那么娇气。 郭山靠着自己一步步下了最后一阶,站在平地上的时候,身上都被汗水湿透了。 然而,他的笑容却十分灿烂:“这梯子不错,以后我也能串门子了。” 沈易遥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山子哥恢复的不错,以后常过来,跟顾大哥一起学习,也挺不错的。” 郭山一听学习,一张脸都差点儿绿了。 他们四个凑一桌的时候,他就是吊车尾的那一个,他弟都比他强百套。 丫头和勋子研究的那些鬼画符,他连个标点符号都看不懂。 沈易遥转身去干娘说话,没留意到自己一不小心打击到人了。 郭婶子站的位置正好面对自家大儿子的方向,看他一脸菜色,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郭茂听着这边热闹,早按捺不住,跟个猴儿似的,嗖嗖窜了上来。 顾安勋紧随其后。 郭家那边就留了郭保全一人,还在继续熬药,走不开。 郭婶子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了沈易遥:“干娘烙的饼子,呐,你最爱吃的两参面。” 沈易遥眼睛一亮:“哎呀,正好馋这一口了呢!我炖了菜,一会儿就一起吃吧。” 沈易遥迎着一帮人进门。 郭山要收拾他弟,又下不了手,让小伙伴代劳。 于是顾安勋把小茂子夹了起来挠痒痒,满院子的笑声盖过了洪水带来的滞闷感,给众人沉闷的心情带来了一丝天光。 雷子那三只也很想加入这么欢腾的气氛中,眼巴巴扒在了沈易遥那屋的窗户上,三个大脑袋伸了出来,看着院子里闹腾的三人,忍不住“汪汪”两声,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 这两声狗吠,让郭山的身形一僵,险些没能站稳,要不是身后梯子的扶手救他狗命,他怕是要再摔断骨头了。 郭山脸色瞬间就白了,是疼的,也是吓的。 顾安勋见状,赶忙放开了小茂子,一手稳住了要倒的郭山,一手抬起,指向了那三只:“回去。” 两个字一出,雷子三只当即矮身,缩回了屋里。 看不到那三个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狗头,郭山才松了口气。 他摇摇头:“好久不过来,都快忘了这仨了……话说,它们是不是又长了啊?” 顾安勋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丫头喂养的伙食太好,那仨现在长起来快两米高了。” 郭山倒抽一口凉气,跟他弟抱成一团。 兄弟俩对雷子那仨都有阴影,怂的很。 在顾安勋的护送下,两兄弟进了他那屋,就没有再出来的意思了。 这短暂的雨停之后,很快又来了一波更大的雨。 噼噼啪啪的雨点砸向地面的时候,气势很足,从那声音来判断,如果有人不怕死的去淋雨,恐怕会有被群殴的错觉。 密密实实的雨点,砸出一地坑坑洼洼,谱写了一支并不愉快的惊魂交响乐。 门外路面上浑浊的洪水,又往各家的大门口攀爬得更进了一些,大有想要到各家去做客的蠢蠢欲动。 沈易遥这边做好了饭,就顺带着舀了一盆热水,放了姜片,端进了顾安勋那屋。 “顾大哥,你先泡泡脚吧。” 顾安勋一愣,他刚刚拿出了放在这边自己的鞋,擦了脚已经换了一双。 看着热气腾腾地水盆,他想摆手,可水都倒好了…… 沈易遥像是看出了他的局促,笑笑,解释了一句:“刚刚你可是在门外的洪水里站了一会儿呢,寒气入体湿气太重,可对身体不好哟,赶紧泡泡吧!” 顾安勋这才有所松动,却有迟疑地看向了沈易遥:“丫头,你呢?” 第360章 有了落叶归根的那条根 沈易遥笑笑:“我去那屋泡。” 顾安勋这才接下了水盆,自顾自去泡脚了。 等沈易遥那边也泡好了脚,顾安勋主动冒雨穿了雨衣去倒了水。 沈易遥也没跟他争,由着他去了。 左等右等地等不来雨停,郭保全那边熬药也离不开人,沈易遥只能把饭菜密封了一份,给干爹送上一份。 夜间的时候,这水就迫不及待地叩响了各家的大门,不请自来,很自来熟的进了各家的院子打了个招呼。 沈易遥的嗅觉何其敏感,这水里飘着地一言难尽的味道,让她直皱眉。 大水封门,人的屎尿和动物的,跟各家的脏水一起混着,都被倒进了洪水中。 院子里的水井首当其冲被污染不能用了。 哪怕水井的井沿有一定的高度,砖石泥土起到了一定过滤的效果,井水也依旧变得浑浊,颜色跟洪水几乎一般无二。 就是厨房里的手压井,压出的水,也都带着土黄色,贮存在缸里,沉淀大半天,水缸底下那一层细粉一样的黄泥,用盆抄底,都能挖出来大半洗脸盆的量。 这个泥,在沈易遥的眼里觉得很脏,可听郭婶子说:“老一辈闹饥荒,吃不饱怎么办?就水缸里这细粉儿,那可是好东西!” “这个啊,蒸一遍,再跟杂粮面掺和到一起,烙出来的饼子,可顶饿呢!吃一个啊,一天都不会饿。” 沈易遥神情很是复杂,汛期的水都很脏,煮开了都要多滚一滚才能喝。 缸里的这个泥,里面细菌、寄生虫之类的都不少,就算是蒸一遍,再烙成饼,也是沈易遥无法接受的。 也许喜欢吃土的异食癖们,不会在意那些细节,都快饿死的人,也会觉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可吃土的危害真的很大,最普遍的,是会得大肚子病。 到了末世的时候,这道土饼的做法依旧流传着,吃多了不消化,挺着“孕肚”却面黄肌瘦的幸存者比比皆是。 倒霉的被真菌感染,被寄生虫感染,甚至是丧化的,也不少见。 大概是见到过太多那样的场景,沈易遥看着水缸底部的黄泥……表情一言难尽。 郭婶子以为自己说的那话,让没经历过那个时候的丫儿很不适应,也就没再多说。 沈易遥却是忽然后悔,怎么就没有多囤一些干净的井水呢? 她也不是没在原主的记忆中看到过发水,但亲身经历,属实是第一次。 不少东西,她想的都太简单了,也让她长了记性。 有些东西,比如说是梯子,现做是没问题的。 但有些东西,比如囤粮和囤干净的水,错过了就没有办法再做弥补了。 沈易遥暗暗记住了教训,想着这一回没经验,下次她会更从容地应对这一特殊时期的。 眼下,她也只能是烧一些碳出来,跟小灰一起投进缸里杀菌消毒,过滤过滤水缸里的脏东西,尽量让水变得干净。 经过处理的水,烧开之后再多滚一滚,单纯用于喝的,会放入蒜片,进一步杀菌。 这个时候,最适合吃红小豆,除湿气。 几乎是家家都有在汛期熬红豆粥,或者包粘豆包吃的习惯。 沈易遥囤的红豆也不少,红豆粥不拌糖,吃起来味道并不是很好,沈易遥干脆就包了豆包。 粘豆包并不好消化,她从小王那里就得了不少白面,自己也磨了不少囤着。 这个时候,正好借着涨水面潮说事儿,天天吃白面,也不会被干爹干娘再唠叨。 一想着这时候不吃,那么好的白面就得霉了,别说是郭家了,换成谁都得心疼,都要尽快可着面食先吃。 沈易遥光明正大地吃上了白面,心里都快乐开了花。 什么豆包馒头花卷,包子饺子馄饨,就连过年都未必能够奢侈吃上一顿的金贵玩意,沈易遥几乎都给做了个遍。 郭家也好,顾安勋也罢,都跟着吃得满心负罪感。 顾安勋想着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又攒下来的积蓄…… 他很想现在就都拿出来,全给丫头,但又担心丫头误会不肯收,再伤了情面。 没差多久了,等他们的喜事儿办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全部上交啦! 自从动了这个心思,顾安勋就一直在观察着沈易遥的食量,一直暗暗计算着自己每月得赚多少,才能供得起她吃饱。 还要算一算适合赚钱的合法营生,和淡旺季,一年的收入要都集中在旺季,淡季的时候又该如何贴补…… 还有三转一响,他也想都给丫头买齐全。 眼下他赚的那些钱,远远不够两头兼顾的。 他能感觉到肩上的担子,非但没有觉得麻烦,反而感觉到了踏实,也明白了丫头为什么要认了郭家的干亲。 如果一开始,他还以为丫头是为了要郭家做她的靠山,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不会再看的那么肤浅了。 丫头也许有这一方面的考量,甚至在差一点儿丢命之后,连对郭家的成见都放下了。 可真正让她答应了跟郭家更进一步走动的,应该是不想再一个人的孤单吧? 那种感觉,他也有过。 在没认识丫头之前,他也有过同样的感觉。 认识丫头之后,他所能看到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浮萍,他有了脚踏实地扎根在这里的真实感。 原本无聊的日子,也变得多姿多彩了起来,每天都有了奔头。 以前从不会在意的一切,现在都有了兴趣。 他更是在这平凡的生活中,发现了许多的美好。 她……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犹记得最开始看到她的那双眼睛,就在他掐了她脖子,把人掐醒的时候,那双眼凌厉得如同一匹孤狼,淡漠得好像没有生而为人的感情。 但他主动帮了她之后,那双眼一下子就变了。 明亮,忐忑,却又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后来,第一次被邀请登门时,那双眼又变了,暖意融融,带着善意,炙热如同天上的骄阳。 再之后,她的笑越来越真实,苦涩消失,也时刻都在给人安心和希望! 她的变化,带动着他也跟着一起变化着。 他对她探究越深,就越有种同病相怜,感同身受的感觉,也越发被她吸引…… 他和郭家,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让她有了落叶归根的那条根,她扎根了,也踏实了。 如他一样。 第361章 以防万一 顾安勋按了按心脏,几生几死的雄鹿,犹不死心地再次扑腾了起来,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心房。 然而,正因为看得清丫头的性子,这一份喜欢,他才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他能够看得出,丫头的规划中,他只是她偶尔可以欣赏两眼的绝色,却并不会轻易就为他动心。 感情这方面,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没开窍,还是特别克制。 如果是后者,那大概是因为……沈叔儿意外离世后,她成了全村觊觎的大肥肉了原因吧? 尤其是李继东和六丫闹出来的幺蛾子,让单纯善良的她伤的不轻。 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应该都在那一石头之后,又被丢进了他这么个陌生人的被窝,重伤难遇。 这才多久? 这种创伤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能痊愈。 顾安勋理解,也看得出她对异性的防备和抵触,也看得出她对自己的高看。 也许是他曾经对女同志都爱搭不理的名声,让她深信自己不会看上她? 所以,她才会跟自己提出那样一个交易。 顾安勋看得明白,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一开始本着该负责的心思,同意了她的接近。 反正他对另一半也没什么奢望,人他搂了,同样都是受害者,他对她多了一丝同情。 后来见她没那个意思,他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亏欠,换个法子护着她一些,等她安稳了,或是嫁人了,他功成身退也好。 可随着越来越熟悉,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目光一直被她吸引。 在他心动了之后,她对自己露出了真容,给了他不小的惊喜。 也是在那之后,他时常生出危机感,总觉得自己得过且过的浪费光阴,根本配不上她。 他也想过要不要给舅舅写信,答应舅舅,去军中发展。 他深思熟虑过很久,也许他日后可以闯出一片天,可以压的过大伯,可他不舍得离开,她也不会等自己。 他怕,怕自己离开后,功成名就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嫁作他人妇。 为了事业丢了媳妇,本末倒置了。 也是丫头斩钉截铁的说,她要参加高考,高考没几年就会再开,他也心动了。 他想到了一条更好的路。 所以,他留了下来,每天守着她,欠着她,心里想着欠的越多越好。 还不完,他就可以把自己押给她抵债了! 这不是刚刚好顺了他的意吗? 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日久生情,日久见人心等等道理,他老早就懂。 认定了是她,想要把人扒拉到自己的碗里,他是决不允许自己失手的。 世上没有万全之计,唯心诚耐心不可成大事。 他愿陪着她,日日夜夜。 他愿护着她,深藏功与名。 他愿同她一起等高考,考进同一所大学。 他愿与她一起展望未来,实现梦想。 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相信总有一天,她的心里也会有自己。 婚都结了,还想对他不负责吗? 顾安勋看着那道忙碌的娇俏身影,暗暗勾了勾唇角:“那怎么可能?” …… 沈易遥自是不知道,一直被她误会了的顾大哥,暗暗把她给惦记上了。 眼见着这几天的雨势始终不减,不做点儿什么,说不定哪天一觉睡醒,很可能会睡在一片“横河水”中。 沈易遥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水波荡漾,看着水里浮浮沉沉地杂物,在对她唱着:“像一棵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波飘摇。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 她不想去龙宫一日游,目光四处扫动间,定在了窗台和门框上,来回看了看。 扫过一遍,再扫回来一遍。 沈易遥眼睛一亮。 有了! 她手里没有木料了,下雨天也不能上山,太危险了,沈易遥四下里看了看,看到了小屋闲置地一块老旧面板。 那个应该是沈父带着原主住过来时,这家前身留下来的。 沈父觉得脏,就没用。 那面板也不知道都用来干嘛了,也可能是闲置太久了,上面黑乎乎的一层不说,边角也有些破烂,像是被老鼠啃过几口。 沈易遥把它搬了出来,在窗台下比量了一下,又在门口比量了一下。 竖着没有门板宽,差了一点点,但横着跟窗台差不多高。 这倒是够用了。 她二话不说,就把她给锯开了。 有门框拦着,再在门框到地面上用木条围起来,固定好,把门板往这个凹槽里面一放,拦水的隔板就完成了。 单单是门板不够严,再加这么一层拦水板双管齐下,就算水位再涨一些,也不可进得了沈家的屋子! 等到洪水漫上了窗户的高度,那拦门也没用了。 火炕的高度可比窗台还挨着一截呢! 如果水都能越过窗台了,那她躺炕上也早被淹了,拦不拦的自然也没了必要。 真到那个地步,再危险也只能往后山上逃了。 弄完了自己家,沈易遥把洗澡的大木盆也搬进了屋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玩意没办法放空间里,目标太大,在郭家眼皮子底下,很容易露陷。 自家弄好之后,沈易遥就爬了梯子去了郭家,如法炮制,给做了个拦水板。 同样的,沈易遥也让干娘把大木盆给放进了屋里。 山子哥和顾大哥的屋子小,放不下大木盆,到时候真需要逃命,这俩大小伙子直接拆了小屋的门板就行了。 折页是最原始的那种,往上一抬就能卸下来。 沈易遥过来交代了一声,郭山和顾安勋都连连点头,让她放心,他们晓得了。 郭婶子心中不安,想要沈易遥干脆也留他们这儿。 但是住又成了问题。 沈易遥婉拒了干娘的提议:“干娘,放心吧,就在隔壁,我那屋还更结实呢,不会出事儿的,只不过以防万一做点儿准备罢了。” 郭婶子还想说什么,郭保全咳了一声,郭婶子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等沈易遥回去了,郭婶子有些不满:“咱们在丫儿那住就行,让她过来你还不干啦?” 郭保全慢条斯理地抽着烟:“这叫啥话?我是那样人吗?” 郭婶子不满:“那你拦我干啥?” 郭保全叹气:“这水差不多涨到头了,丫蛋儿说得对,沈家房子更结实,让她在那边儿才更安全,何必让她过来受罪?” 第362章 迫不得已的放大招 郭婶子闻言,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想想又觉得老头子说得没错。 她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心里愁得慌:“咱欠丫儿的……以后可咋还清哟?” 郭保全顿了顿,他也有同样的忧愁。 刚回到家的沈易遥:…… 她抿了抿唇,尽量忽略掉这样的话。 她如果真的那么斤斤计较想要回报,要的也不是物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亲情是无价的,也是她最贫瘠又难以单靠一点粮食就能换到的。 如果不是郭家这样的心性,换成旁人,还会忧愁这个吗? 绝大多数人,都只会把她当成傻子,扒在她身上吸血,最后的结果也会是生米恩斗米仇。 那不是沈易遥想要的。 说一句很狂很霸总的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那些用钱买不到的,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可惜……她的这个想法,不能跟郭家捅破了窗户纸去说,说出口就会变了味道,事情就不会再这么简单了。 沈易遥也不想让着单纯的情分变成交易。 没有说出口,对方不知道,她的付出只是讨好,是孝顺。 但她主动说出口,明明白白告知对方,那就成了交易,是在廉价买对方的真心。 哪怕郭家心里还认她的几次救命之恩,不跟她计较,也总会想起这笔买卖,终究是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所以,沈易遥非但不会主动挑明,还会对郭家更好! 这件事在她心里许久了。 它是郭家的心结,同样也是她的心结。 今日再被郭家提起,她才忙里偷闲的时候,又开始烦恼起了这个问题。 因为这样一个困扰,两家都失眠了好几天。 眼见着汛期过了,大水出了院子,雨水也不再那么充足了,沈易遥依旧还在祸祸白面,郭婶子看不过眼了,说叨了沈易遥两句:“丫儿啊,这面可金贵着呢,哪能像你这么造啊?” “你自己吃也就算了,你还带着俺们这一大家子一起吃,这老贵的东西,你舍得,俺们可舍不得。” “你说说,你这都搭俺们多少啦?人情礼往的,那也得是双向的走动,单方面一个劲儿的给俺们搭这老多,那咱算啥人啦?” 郭婶子这两天心里一直有着这一茬事情,眼见着丫儿还往他们身上浪费,她一时没忍住,说吐露嘴了。 郭婶子说完,心里就有点儿后悔。 这话说出来太伤人心了。 可她还是狠了狠心,不想让丫儿这么傻傻的什么都往外掏。 跟他们这么掏心掏肺实心实意的,他们会愧疚,会为她想,为她担心。 可以后呢? 如果真的像丫儿说的,她还有参加高考的一天呢? 从这里走出去了,没有长辈护着,她该怎么办? 再对别人也这样,那得吃多大亏?摔多大跟头啊? 郭婶子一心想着,不能让给丫儿养成这样的习惯,太单纯太实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沈易遥也如她所想,露出了受伤的表情,闷闷不乐着,眼里都闪出了泪花。 一看她露出这样的表情,郭婶子心里揪着揪着的疼。 刚刚那一点儿狠心,一下子溃不成军。 这还是跟丫儿相处下来,她第一次把人给说哭了呢! 郭婶子心里开始慌了:“丫儿啊……我……” 郭婶子想要哄人,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种事情,一次失败,后面就更加不好说了。 可看着丫儿这么难过,眼睛通红通红跟小兔子似的,她也跟着心疼的不得了。 沈易遥红着眼,一行清泪顺着小黑脸蛋流了下来,她干脆低头把脸上的伪装给洗掉了。 刚刚被一层黑蒙住的那张脸,就够让郭婶子心疼的了。 现在沈易遥露出了白白嫩嫩的一张脸,天仙一样的小脸儿,再配上那通红的眼睛,微红的鼻头,美颜暴击加持之下,郭婶子简直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一刻看着沈易遥的真容,郭婶子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吃里扒外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她怎么能用那样的话伤害丫儿呢? 这么漂亮的丫蛋儿,哭坏了可咋整? 沈易遥也没太过分,哭一哭,酝酿好了情绪,就借着之前就说过一次的老生常谈开了口。 “干娘,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们是外人吗?干嘛还跟我分的这么清楚呢?我把你们当成了亲爹妈来孝顺,难道你们不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看待吗?” “如果我是你们的亲闺女,你们也会在意欠不欠的吗?” “干娘跟我见外,我可真要难过死了。” 说着,沈易遥的眼泪又啪嗒啪嗒落下来了。 这番话,她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一直到当成了不得已之下的备用方案。 如果郭家不提,她就照常,不会主动去提。 只要郭家提了,她立即就拿这话堵回去。 不到这个份儿上,她是绝不会动用这一招的。 可现在,干娘如她所料,说出了堵在心里已久的那番话,她不想生分,不想失去最纯的那份感情,就只能让郭家扎一回心了。 如她所料,郭婶子一下子更慌了,眼里满是愧疚地急忙上来帮她擦眼泪,嘴里也语无伦次地哄着:“丫儿啊,干娘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别瞎想啊,别哭,不哭不哭了哦,干娘错了,干娘说错话了,都是干娘不对,乖宝啊,不哭了啊……” 沈易遥本来还是向着失去的父母,才酝酿出了泪意,可这点儿泪意真的禁不住她干娘一口一个乖宝的哄着。 泪意回去了,沈易遥的眼睛还是红红的,那张脸还是很能打的,只靠着哭过红痕,可怜兮兮,像是要被抛弃地小可怜似的一双大眼睛,就让郭婶子彻底投降,恨不能打自己两巴掌给她出气了。 郭婶子好不容易哄好了沈易遥,之后把她搂在了怀里,一下下轻轻拍着,长长叹了口气。 她的声音尽量放低,放柔了,试图解释道:“丫儿啊,干娘说这话,不是要跟你生分,是不想你吃亏。” “你也不是不懂事儿的那些娃子,自己管家,更是知道柴米油盐贵。” “你自己过,就够苦的了,干娘也没帮衬上你什么,倒是一直在占你的便宜,这不对,知道吗?” “你傻呀?一直给俺们搭粮?” 第363章 她……想要一群家人,想要一份牵绊 “你的粮是大风刮来的吗?你自己本来就能吃,不管俺们,你能多吃点儿,多长长肉……” “以后呀,真的像你说的,高考开了,你要离开这里去上学了,可别见谁都跟人家这么掏心掏肺的。”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要不你得吃多大亏啊?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去!” “你说你这么聪明一娃,这些东西还用干娘教啊?” …… 郭婶子絮絮叨叨着讲了好半天,试图给沈易遥讲道理,让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沈易遥静静地听着,听完,在郭婶子以为她听进去了的时候,她只一句话,就让郭婶子破防了。 “郭家又不是别人,你跟干爹更不是外人。里外我分得清,我也没跟郭家之外的人这么走动不是?” 郭婶子一愣,轻轻晃着的身体也僵了僵。 只是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带着小女儿家的撒娇,就让她的双眼为之一红。 郭婶子也是这个时候才想到,丫儿确实除了跟他们家,对谁家都藏了个心眼儿。 哪怕是隔壁王家,她的来往都是很克制的,并没有哪里不妥,也从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傻傻地被人占便宜。 实际上,除了郭家,还有小顾,这丫头还真就没被谁占过便宜去。 哪怕是之前的老柳家的六丫,跟她也是挺要好的,她也没带六丫回家过,更没往外拿过粮。 …… 桩桩件件的事情,以前她也许都不会多想,看到丫儿要被人算计,要被欺负,她都是怒气冲冲第一个顶上去的。 不管丫儿自己能不能解决,在她眼里,她都是解决不了,需要她保护着的。 哪怕丫儿常会说,她自己能解决,她也一直把她当成了小孩子,16岁而已,本来也不大。 她习惯性地把她的一些话,当成了小孩子逞能。 也正因为这种惯有的想法,让她把很多事情忽略掉了,也忽略了丫儿的真实心情。 现在看到了丫儿这么伤心,再听到她的这句话。 被忽略的东西,就像是一下子从雾里露了出来,让她看了个清楚明白,不得不去认清,去承认。 郭婶子的眼泪没忍住,也落了下来。 她心疼地搂着她的丫儿,这个时候更加后悔刚刚说出口的那些话。 丫儿对他们的不同是那么的明显,是她只看到了片面,是她想岔了。 丫儿说的没错,是她外道了,是她没有把她当成亲女儿看待。 如果换成了亲女儿,她也许也会让女儿顾着自己,但也绝不会因为女儿孝顺,而有那么大的负担和亏欠感。 是她想岔了! 郭婶子的眼泪无声地落着,身体轻轻晃着,一下下轻拍着沈易遥的背。 多好的孩子啊。 这是上天给她的幸福呢! 她是越想越后悔刚刚说那些话伤了丫儿的心了。 而在郭婶子怀里的沈易遥,这会儿就像是躺在了摇篮中。 那温暖的怀抱,轻哄规律的拍背,都让她十分贪恋。 沈易遥心里有负罪感一闪而逝,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法子了。 也许换成旁人,会有更多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可她脑子里很乱,选择了最简单有效,也最贴近这个年龄的做法。 也有的人可能一开始就不会跟郭家扯上关系,她们坚强,她们可以做到绝情弃爱,亲情爱情并不是她们的追求。 她们如果也能把能力带过来,甚至可以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就像末世,有些人能力卓越,杀伐果断,无情无爱。推翻了末世前的秩序,自立为王,建立私营安全区,唯我独尊。 可她不行。 她哪怕在末世生存了十年,依旧保留了一份天真。 所以……她才会那样炮灰的死掉吧。 如果她重生回了末世,也许她谁都不会再相信了。 可她偏偏重生在了很有人情味的这个异时空。 一开始她也是谁都防着的,谁也不相信。 可她看到了顾大哥的善意,看到了山子哥的善意,看到了干爹干娘的淳朴正直。 她不知道自己孤寂了多久,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沙漠中独自潜行的旅人。 忽然遇上了一片绿洲,她贪恋绿洲的美好,就再也不想忍受干渴酷热,更不想忍受独自一人,不愿继续再在大漠中漂泊。 她……想要一群家人,想要一份牵绊。 想要一份至真至纯的真情。 …… 沈易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干娘的身影。 她猛地翻身坐起,四处看了看,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梦。 沈易遥按了按额角,耳尖忽然一动。 厨房里有声音,是干娘在添柴做饭,那屋也有声音……大伙都在! 沈易遥揉了揉眼睛,感觉眼睛一片刺痛干涩,很不舒服。 这感觉……她真的哭过! 沈易遥一顿,也感觉到了脸上的紧绷。 “原来我真的哭了啊?” 沈易遥还没反应过来,懵懵地起身下地,去了厨房。 郭婶子看到她,一愣:“怎么这么会儿就起来了?不再睡会儿了啊?” 沈易遥摇摇头,不大好意思地看了看锅里:“干娘,有热水吗?” 郭婶子赶紧揭开了锅盖:“有有!要洗脸还是要喝啊?” 沈易遥往脸盆里倒水:“想洗脸。” 郭婶子“哎”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把热水给舀了出来,倒进盆里,还殷勤地把沈易遥的手巾也给拿了过来:“洗吧,好好洗洗。也怪我,看你睡熟了,就没给你擦把脸,难受了吧?” …… 郭婶子絮絮叨叨着,脸上都是讨好,话里话外都是愧疚,只想哄着她开心。 沈易遥洗脸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懵的。 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等水里没有那一层药泥,她才反应了过来,之前她以为的梦,并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沈易遥:…… 她这一觉,大概也许可能……是把自己给睡傻了! 实在是这一场梦,从前世做到了今生,太过漫长而纷杂,让她混淆了两个时空,也混淆了梦境和现实。 沈易遥刚洗完脸,就见干娘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的脸:“丫儿啊,要不你把黑药膏再抹上吧?” 沈易遥眼里带着疑惑,但也听话的拿出了药泥,打算涂上。 郭婶子不大自在地闪了闪眼睛:“就……看你的小黑脸蛋儿看习惯了,结婚之前,你可别这么跑出去……万一给人看到了,你这婚可就不好结了啊……” 第364章 一辈还不完,三辈还! 沈易遥把小脸蛋儿抹黑,才后知后觉干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呃…… 她眨眨眼,心里并不以为意。 顾大哥长那么好看,不都没被人直接扛跑吗? 她还能撒手没是怎么的? 郭婶子看出了丫儿没把这话放心上,但又很乖巧地点了头。 她想着丫儿一直都把脸藏的好好的,应该不用自己多操心,也就没再揪着这事儿说个没完。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顾安勋那屋几人只能听到一些嗡嗡声,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顾安勋正做着一套沈易遥给他出的卷子,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等着晚饭吃完后,沈易遥也跟着他们一起学习的时候,顾安勋才把做卷子那会儿写下来的问题,悄悄推到了她面前。 沈易遥好奇地眨眨眼,有种上课跟男同学传递小纸条的错觉。 她拿起那小纸卷,打开看了看:“你不是早年就来大柳村了吗?怎么听说你是军校毕业的?” 沈易遥弯了弯眼睛,在纸条上落笔,刷刷写上了答案,再把小纸卷卷了起来,推了回去。 顾安勋忽然也有了上课跟女同学偷偷递纸条的神奇感觉。 以前他还真没干过这种事情,第一次在这么不正规的课堂上干这种事儿,还挺……刺激的。 顾安勋拿起小纸卷,一点点的展开,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一个字一个字默念着:“我自小住在大院里,四岁就跟着邻居学小学的内容,八岁学初中两年的知识,十岁考进高中插班,十二岁就毕业了。” 顾安勋不由肃然起敬,觉得丫头真的好聪明,也很羡慕她能有那么个好邻居。 如果他也可以跟着一起学,十岁大概就学完高中的知识了吧? 可惜,他只能按部就班的去上学,九年义务教育完成,高中一毕业,就直接被安排插队,替换了“病弱”的堂哥。 想想自己,再想想丫头,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浪费了好多啊…… 心中复杂,顾安勋小心收起了纸卷。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过丫头的字,但这还是丫头第一次跟他传的小纸条。 如同他们给彼此出卷子一样。 他给丫头出的卷子,都被他好好整理了起来,而丫头给他出的卷子,他答完,丫头批完,都被他仔细收了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两人的小动作,瞒不过旁边郭家的两兄弟,但两人都当没看到,并没有起哄的意思。 今天,沈易遥哭了,他们可是都知道了呢! 郭婶子在哄着沈易遥睡着之后,听到了自家俩儿子闹腾的声音,特意过来让他们安静,提到了这一点。 两兄弟以为顾安勋写小纸条,就是因为这个,想要哄她,自然不会那么没眼色的搅合。 万一他们一闹腾,再惹她哭一场可怎么办? 沈易遥之前睡的特别熟,乱七八糟的梦做了一堆,睡蒙了的她,完全没有留意到这屋闹腾的动静,更是难得没有留意到旁人都说过什么。 …… 晚上,沈易遥蹲在木槽子前继续催生囤粮的时候,郭家唉声叹气的谈话声,直直钻进了她的耳朵。 是干爹干娘的声音,还有……山子哥和小茂子? 郭婶子叹了口气:“我……都怪我这嘴不好,平时就不怎么会说话,今儿把丫儿给招呗哭了。” 郭保全抽着烟袋锅子,闻言,吧嗒的声音一顿:“你说啥啦?” 郭山也在一旁急切地追问着:“是啊,妈你说啥啦?能把丫头惹哭啊?” 郭茂撇撇嘴:“黑丫儿姐那么好,你是不狠叨她啦?” 郭婶子瞪了郭茂一眼,随后有点儿蔫:“我……嗐!还不是那丫头对俺们太好了么……我是真不想让她吃亏啊,哪知道……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那话哪能说啊?说出来太伤人,惹丫儿伤心了……” 郭婶子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唉声叹气的,觉得自己这嘴,怎么就那么不会说话呢? 郭保全半天没说话,郭山也沉默了,郭茂急得抓耳挠腮。 “哎呀,黑丫儿姐把咱当亲人,你们咋还把人当外人了捏?” 一着急,郭茂连口音都带了出来。 郭山也点点头:“爸,妈,你们别怕还不起丫头,这不还有我跟小茂子呢?一辈还不完,我们这一辈还,我们还不清,还有下一辈继续还!” “丫头没爹没妈,没有兄弟姐妹,人好不容易走出来了,愿意跟俺们亲近,那是掏心掏肺地对咱们好。以后觉得会伤人的话,那就不说,欠多少,咱自己心里有个数。” “就算当成亲的处,咱也不能让丫头一直搭着咱们,不能让她吃亏。” 郭茂很赞同的跟着点头:“黑丫儿姐就是我亲姐,以后我有啥都给她!” 郭保全也点点头:“咱家条件不好,也不能人穷志短。一时苦,也不一定一辈子都苦。你们呐,只要上进,总会有出头的一天,到时候千万不能忘本。”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在咱家最苦最难的时候,是谁拉扯了咱一把,是谁救了咱全家的命!” 郭山和郭茂齐齐点头。 尤其是郭茂,那小胸脯被他拍得啪啪响:“放心吧!我以后指定好好学,我一定能有大出息,到时候我肯定对黑丫儿姐最好!” 这话如果放在平时,可能一家子还有心情逗一逗他,难道就只对他黑丫儿姐最好,对爸妈亲哥就不好了呗? 但今天,面对如此大事,一家子都怀着难得严肃开大会的心情,听到小茂子的保证,不仅没人觉得他这话有毛病,还都挺认同的。 沈易遥被迫听墙角,听得自己一阵无语,哭笑不得。 不过好在这事儿算是过去了,郭家不会再动不动就把恩情挂嘴上,也不会动不动就想着欠太多还不清芸芸了。 她与郭家走得近,纯属是因为私心。 她与他们的观念不同,想要的也不同。 他们看中的东西,在她这里却是被看得最轻的。 每每听到郭家提起,都会让她有种拿最廉价的东西,再换取郭家的真心,会让她感觉心虚。 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能力暴露出来,让对方知道,他们觉得珍贵的东西,在她这里一文不值,只不过是她挥挥手就催生出来的东西。 原本对方不捅到她面前来,她也不想出这样的下下策…… 听着那边严阵以待的开家庭会议,沈易遥忽然生出些愧疚来…… 第365章 那是他们的命根子! 大水退去,露出一片狼藉的大柳村。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一左一右扶着老爷子出门,远眺整个大柳村的田地,眼中有担忧,也有庆幸:“还好听了那俩孩子的想法,挖了泄洪排水沟!” 刘村长也一脸感慨:“可不是吗?要是没有那老深的一条大深沟,门口这边没有垫起来,这水半夜就要进屋上炕咧。” 王会计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就是!这得多亏黑丫儿!” 三人发出感慨的时候,并没有避开旁人,一些只庆幸大水退了的,没想到挖排水沟竟然是黑丫儿的主意。 不过……他们倒是想起来了,当初就是沈家第一个垫高了门口,他们才跟风一起垫高起来的。 想想第一次没有跟风的那几家,院子里那叫一个惨。 第二次发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把门口密密实实垫高了起来,本来能进屋的大水,堪堪停在院子里,门槛儿都没爬上来。 之前他们都忘了这回事儿,现在才反应过来,如果没有黑丫儿第一个垫高门口,他们没有跟风,说不定现在房子都被泡坏,人都要遭殃了。 他们住的可不是大瓦房,就他们那黄泥稻草房,可禁不住水泡。 水退了,排水沟基本被淤泥填上了大半,明明水势比往年要大,可田里的受灾程度却比以往都要好上不少。 没人知道,沈易遥这段时间异能又升了个级,已经不用出门,就可以用木系异能笼罩住整个大柳村,悄然无声地照顾着大柳村的庄稼。 无论是个人家里的,还是公田里的。 也许这一年丰收的时候不会增产,但一定不会减产很多。 其实,沈易遥是可以让作物毫发无损,平平安安度过汛期,忽视掉那恶劣的天气和环境对作物本身的伤害来着。 但还是老生常谈,那样实在是太刻意也太明显了。 然而,哪怕她只保住了那些作物不死,也已经算得上很反常了。 刘大队长带领大家伙儿打扫大街卫生,逐步推向田间地头,去抢救地里庄稼,能扶的尽量扶起来,眼见着不行的能抢收就抢收一部分。 接连忙了三天,众人才真正接触到地里的庄稼。 看着那被淤泥压在下面,倒得七零八落的稻、谷、苞米,那些全是大家伙儿的心血。 泥汤子还没清理干净,几乎所有人都没抱什么希望。 有人叹息,有人红了眼眶,也有人愁苦地叨叨起来:“完了,都这样了,哪还能活啊?都烂地里喽……” “是啊……都被烂泥泡了这老些天咧,哪还能有个好了?” …… 众人七嘴八舌,都不愿意上手。 谁也不想亲自去验证,辛辛苦苦种下去的粮食,就这么眼睁睁烂在眼前。 这心呐,揪揪着疼! 沈易遥也在人群里,没人愿意上前,她可不想让那些好不容易被她救下的庄稼,就这么继续泡在烂泥里。 于是,她闷不吭声的上前,一点点小心扒拉开黏糊糊滑腻腻的烂泥,每一下都跟用手刨茅厕一样恶心。 哪怕她的手上戴着手套。 哪怕她手里还有工具。 但那烂泥腐臭的味道,一点儿也不比走过路过闻到别人家茅厕里飘出来的味道强到哪去。 沈易遥的鼻子不比狗鼻子差,近距离被这股味道冲击,她的眼圈不自觉红了,被熏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然而别人并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心疼庄稼才哭的。 人堆里红眼睛的男女老少多的是。 不是他们多愁善感,也不是同情心同理心很强,而是庄稼直接关乎他们的温饱,关乎整个大柳村所有人的命! 地里的收成,就是大家伙儿的命根子。 眼见着命根子折在了洪水烂泥之中,哪里需要装?一个个都是真情实感地难受着。 顾安勋见丫头蹲下干活儿,他也蹲了过去,在她身边帮忙。 见她掉了眼泪,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儿,轻声安慰着:“今年受灾的情况比往年要好些,别难过,都会好起来的。” 沈易遥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旁人不忍心看那些被扒出来的腐烂作物,一个个都撇开了眼。 郭家都跟沈易遥统一战线,一个个也都蹲下来开始干活儿。 刘大队长两口子和王会计两口子,这个时候自然是要起到带头作用的,所以也都闷不吭声蹲下身跟着一起忙了起来。 只不过,沈易遥这边是轻轻扒开那些烂泥,动作很小心。 旁人都以为下面的庄稼都烂在了泥里,下手都是一把划拉…… “呀!”一声惊呼声,自刘大队长媳妇口中发出。 这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刘大队长这个时候也停了下来,表情跟他媳妇一样震惊。 只是他没一惊一乍叫出声来。 不是他不想,是他惊讶到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 王会计那边也“啊呀”了一声,紧接着听到的,是郭山那边惊喜地大叫:“活着!没烂!都还好好儿的!” “哗……” 一语激起千层浪,一句“没烂,都还好好儿的”足以给大伙儿打下一剂强心针! 刘大队长听着众人呜嗷乱叫,才回过神来,脸上逐渐扯出一抹笑容,那嘴角差点儿直接咧到耳根去! “没烂!好!好啊!” “乡亲们!同志们!都赶紧的,上!” “咱地粮还能抢救,谁偷懒扣他一个月工分!” “全都小心着点儿,把庄稼能扶的都扶起来!” 刘大队长一声令下,大伙儿“吼哟”接了一声,就纷纷拿着工具,跟打了鸡血似的,直奔那些埋在烂泥下的庄稼而去! 一天,仅仅一天的时间,所有被淹在烂泥下的庄稼就被解救了出来。 能直接扶起来的就直接扶,受伤不轻无精打采的,就在其身边插根豆架靠一靠。 只要阳光下面晒一晒,等着它们支棱起来,再打打药,防治一下病虫害,今年的收成基本也就稳了! 这些能在烂泥下生存到现在,本身生命力就顽强到让全村儿诧异的程度。 烂泥里都没死没烂,那挖出来之后自然不用担心它们会活不下去。 然而,实际上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沈易遥已经发现了新的问题…… 第366章 物极必反,慧极必伤 这些作物能够存活下来有她的功劳不假,但天灾就是天灾,威力还是可持续性的。 她在扒开那些烂泥的时候,很明显感觉到了作物不舒服的情绪。 不是这些作物成了精,而是所有的植物其实跟动物一样都是有生命的。 它们都跟懵懂的孩童一样,没有思想,却有本能。 婴儿饿了会哭,病了会哭,拉了尿了也会哭。 沈易遥这一次晋升之后,就能够浅显地感觉到植物的这种本能情绪。 就像是她的那个时空,在末世来临之前,人们就已经发明了一众仪器,把它贴在植物上,在伤害植物时,能通过仪器的翻译,听到它们或尖叫或惨叫的声音。 沈易遥的耳边,就冲刺着各种痛苦的声音。 换做一般人,听到这样的声音,可能会以为自己撞邪了,简直如同置身无间地狱。 然而,真正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人,对这种声音早已麻木。 当初,沈易遥异能低微,根本没有达到如今的成就,可她却亲眼见过异变的植物扭动着捕猎,被异能者伤了,也会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声。 那声音灌入耳膜,带着精神攻击,如同魔音,萦绕不去。 如今,熟悉的声音入耳,沈易遥恍惚了片刻,想起了末世的惨烈,心里担心之余,也快速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这不是她的那个时代,甚至可能不是她的那个时空。 她旁敲侧击过很多在她那个时代,被记录进课本里的名人。 但……顾大哥一个都没听过。 难道是现在还早,消息闭塞? 沈易遥老早就怀疑这里跟她曾经所在的,是不是同一个世界? 如果是,她怎么会跑到这么久远的过去? 如果不是,那这个平行世界……才发展到这个时候? 那是不是说明,只要她日后足够强大,就可以提前防范一些错误的发生?让这里不会在六十年后出现重大灾害? 沈易遥若有所思着,觉得现在就断定这里与她的世界没有关系,为时尚早了。 也许这个时候,那些人还没有那么出名呢也说不定,事实如何,总要她亲自去验证。 如果这真的是她的世界,那她也许……可以通过另一个身份接触到自己的父母…… 想到这个可能,再想到自己的父母都是零零后,见到她……可能得叫她一声老奶奶。 还是那种摔倒在地,想服都要先说明自己兜里只有十块钱,礼貌问一句能不能扶得起的老奶奶……沈易遥就一阵心塞塞。 这么一想,她突然就很希望这里只是平行世界了。 能够受到牵引,在原主离去的时候被拉进这个身体,她应该跟原主,或者跟这具身体有一定的联系。 一个世界,很大程度可能是前世今生。 平行世界,那就很可能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出现了不该出现的意外,另一个自己才有可能被牵引而来。 这个理论是她在一篇国外的论文上看到的,可惜那篇论文只以假设起步,并没有权威的论证。 沈易遥无比希望那篇论文是真实的,这里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可怕的未来。 沈易遥甚至不希望这里的未来科技不要发展的太快。 物极必反,慧极必伤。 她已经见证过一次结果。 当能力和野心不匹配,当丑国那极少数人为了一己私利,却掏空了全球的不可再生资源。 当病毒肆意蔓延,那些人自食恶果后,他们的过错,却要全人类来为他们买单。 病毒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国家,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一切活物都纳入到了狙击范围。 那是一场暴怒的神罚。 一切活物,无论动物还是植物都没被赦免。 它们在病毒的强势侵袭中,发生着异变。 一场大清洗,在第一次恐怖袭击之后,全球动植物灭绝七成以上。 紧接着二次变异完全不给生灵们喘息的机会,再次灭杀了原有动植物的两成。 两场恐怖的病毒突袭,十不存一的生存几率,幸存者最多的,当属她的国家。 全球85%的幸存者,都在这里,什么叫国人当自强,什么叫临危不惧,众志成城,在那一刻如金子般闪闪发光。 如果不是外来人口不断涌来,闹出了一波又一波麻烦…… 沈易遥叹息一声,不愿再去想那艰难的十年苦战。 天色彻底黑沉了下来,在刘大队长的锣声中,沈易遥从回忆中醒来,这才忽然想到了重要的事情,疾步走到刘大队长身边。 刘大队长累得不行,身上沾染了不少烂泥,脏的很,却显然心情不错。 见到沈易遥找了过来,他先咧出了一口大白牙:“黑丫儿啊?还不回去?找我有事儿?” 他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沈易遥还真的点头了。 “大队长,这些烂泥里致病菌太多,庄稼得尽快打药。” “不止是庄稼,人也要早做防范,以免时疫爆发。” 刘大队长闻言,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他肃容点头,神色凝重了起来:“丫头说的对!这事儿往年也有防范,但年年都会有人生病,我知道咧,丫头快回去吧。” 沈易遥没有多说,这事儿相信大队长经验很足,不需要她再多嘴。 沈易遥回家,才进院子,趁着没人,释放了一下空间异能。 她这异能的“洁癖”爆发,一下子把她沾染的一身脏污都给弹飞了。 浑身清清爽爽的,让沈易遥好心情的勾了勾嘴角。 就是那些个细菌病毒小虫子的,都在这一弹之下,来不及说再见就飞出了她的世界。 回去烧了一锅热水,加了预防时疫的草药,沈易遥走上墙头的梯子,喊了两嗓子:“顾大哥?” 顾安勋听到丫头清脆的声音,顾不得脸上的水珠儿还没擦干,就走了出来。 沈易遥笑看着他:“过来帮我个忙。” 明明是要当苦力,顾安勋就很是高兴地应了一声:“哎,来了。” 两人一人一桶,把滚烫的药汤拎到了郭家。 沈易遥指了指其中一桶:“这桶你跟山子哥用吧,记得从头到脚都好好洗一遍,一定要仔细。” 她拎着另外一桶,直奔郭家夫妻的屋子而去…… 第367章 新的时兴 沈易遥的药浴,让郭保全眼睛一亮。 这可不是他教的。 他所想的,是调制膏药和汤药,可不包括泡药浴。 毕竟愿意洗澡爱干净的人不多,一般人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洗上一回。 大热天的,洗澡也不会再在厨房里烤着灶头火洗了,那都是去河套,男的直接往水里一坐,女的躲在王八石那边的大石头后面洗。 赶上汛期了,谁也没有洗澡的心情,天天身上潮乎乎的,用水也变得紧张,也导致家家户户对水很抗拒。 但无疑的,直接泡药浴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尤其是这湿病,最适合熏泡快速排出体外,这样在它还没入骨之前,就被解决掉,再好不过了。 可想药浴也不容易,在大柳村挺受条件限制的。 郭保全为这事儿犯了难,沈易遥却是笑了笑:“这事儿好解决,让他们找木匠打个大澡盆放院子里不就行了吗?” 郭保全一想也是,谁家要是有需要,就让他们打个大澡盆去,这事儿的确不用他多操心。 而水退了,沈易遥就迫不及待又去了一趟镇上,给魏刚送了现成的药包,又从他手里接了一批种子带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还不忘又定了一批木料回去。 三五天的功夫,郭家就又多了一个大澡盆。 沈易遥是照着仿古的贵妃浴桶做的,里面有小木凳,外面有脚踏,顶盖,置物架,一套齐全。 这手艺可是又把郭家惊讶够呛,郭婶子围着大木桶转了好几圈,眼里都是稀罕的神色。 郭保全也是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这浴桶最可心的地方,在于它下端有个木塞,泡完澡直接拔掉木塞就能把水放了,放在院子里,夏天晒水使用,简直太方便了! 尤其是那盖板,只留了头在未免,围个塑料布或者围上俩毛巾,把脚踏也放进去,就能坐在里面蒸药浴! 蒸完了再泡,那是再好不过了。 底盖不是一体设计,而是三段盖子拼接,加水也不用全揭开。 整个浴桶都透出了沈易遥的贴心周到,让郭家两口子赞不绝口。 有这个大浴桶打个样儿,大柳村的三家木匠依葫芦画瓢,也足够他们赚上一笔的。 郭家这想法,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打水退后,本就有风湿骨病的,都疼的钻心,不得不咬牙找郭保全看看病。 头一个上门的,就是刘村长。 他岁数大了,家里也不差钱儿,这腿脚不利索,眼见着起身走道儿都费劲了,老得让大儿和王家小子一起搀着,这哪行啊? 刘村长想着让郭大明白给开两贴膏药,再喝两碗汤药。 再不济就再来瓶药油搓一搓,怎么也能挺过这一冬。 可他才被自家儿子儿媳扶着走进郭家院子,迎面就看见了那崭新崭新的大木桶,眼睛当时就直了。 “这……郭大明白啊?你家咋弄这老大的木桶?这是要干啥的啊?” 郭保全正在院子里晒草药,郭婶子在屋里拿纱布在缝药包。 听见来人了,郭婶子停了停,走出来的时候,就听刘村长看着木梯子又惊叹着:“哎哎,这过墙梯做的可真好,不用拆墙也能走动,这是黑丫儿的手艺吧?” 郭保全把一簸箕的狼毒放到了架子上,起身迎了过去:“村长老毛病又犯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刘村长的腿上,眉头紧了紧。 刘村长叹了口气:“可不是?现在走两步就疼的哆嗦,这不,水退了还大发劲儿了捏。” 寒暄了两句,刘村长也惊奇地发现:“哎?我说郭大明白啊?你这腿脚没事儿?往年不也得疼俩月的?” 旋即,他的眼睛一亮,声音里都带上了兴奋:“是不是找着啥新药方啦?” 郭保全笑笑,指了指那大木桶:“呐,就那个,丫蛋儿给做的,自从有了这个,我天天熏药浴,才熏了三天,腿就不疼了。” 刘村长要往屋里走的步子一顿,满是好奇地看了过去。 刘大队长见状,打算细问问:“这个就是拿药汤子泡澡啊?比吃药好使?” 郭保全摇头:“先用熬好的药气熏,熏完加水再泡。” “这个刚泡完会感觉浑身疲乏,也正好不适合见风,钻被窝去睡一觉,睡醒之后身上感觉可轻快了。” 郭保全的话还是很值得相信的,只这么几句交代,就让刘家父子俩心动了。 刘大队长扶着亲爹到木桶旁边看了看,闻到了里面飘出来的药味儿,那味道并不冲鼻不说,还像只猫爪子一样,勾挠到了刘村长的痒处。 他也想试试。 但浴桶这么私密的东西,他是绝对不可能好意思开口说借的。 而且,找木匠打个一样的大木桶,也就管个饭的事儿,还不至于看见别人家里有,就想借现成的。 当天,刘村长从郭家买了常用的膏药和汤药。 等刘家三口人回去没多久,三家木匠接连来敲了门,围着那大木桶仔仔细细研究了好半天,才离开了。 刘家定制了浴桶,就像是一个潮流的开始,大柳村最近的话题从洪水到庄稼,最后都转到了浴桶上。 三家木匠做出来的浴桶都跟郭家的有所不同。 老木匠追求结实耐用,用料讲究,做出来的大小也比郭家的小上一圈,意在省水。 赵木匠跟他这位师父的意见相佐,他更追求华而不实,所以把浴桶做的更夸张,更大,完全不考虑要有多少水才能灌满它。 周木匠就中规中矩的多,只不过他做出来的木桶有点儿小瑕疵,不结实,需要在外面箍一圈皮子固定。 他本来想着用铁皮更好,但那样就增加了成本,划不来。 皮子用着也挺好的,但这木桶笨重,放在院子里风吹日晒不够精心,怕是用两年就得漏水…… 但那也是过两年的事儿了,到时候他可以有很多的理由推脱责任,也不必考虑那么长远。 一个骨病,一个时兴,合在了一起的效果大于了1+1的期许。 管饭而已,谁家都不至于打不起一个浴桶。 这浴桶实打实在大柳村火了起来。 一开始还是为了治病的人家,去找木匠打个浴桶,后来就成了谁家没有就跟打不起很丢人似的。 三家木匠忙得热火朝天,当初对沈易遥的埋怨,在这一次接大活儿,发现她真的不插手之后,才真正散了…… 第368章 干大事不留名 在大柳村悄然改变的时候,沈易遥是真的不在意这点儿迎头小利。 能够让更多的人得到健康,她也算深藏功与名。 而她真正在意的,还是地里的庄稼。 每天晚上,她都还要去关照那些明显生了病的作物们,以期今年不要减产。 好在她的提醒,刘大队长听进去了,地里抢救过来的庄稼,被太阳晒了两天后,就被打了一次药。 再有沈易遥看顾着,一周之后,又换了另一种农药再打了一次药。 地里蔫吧的庄稼终于重新支棱了起来。 庄稼的问题解决了,村里正值“浴桶热”时期。 这个时候,有几天高热不退,又引起了小小的一阵恐慌。 一开始只是体弱的老人孩子高烧、咳嗽,但没多久,有病人的几家全家都病了。 与此同时,不少人家养的鸡都得了鸡瘟,更是雪上加霜,给灾后整顿增添着麻烦。 这让刘家忙得焦头烂额,还好生产队的驴和猪都壮实着,吃嘛嘛香,没出问题,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刘大队长媳妇身为妇女主任,这个时候带着王会计媳妇,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去统计谁家人生病了?谁家鸡得了瘟病。 这一趟走下来,刘大队长媳妇惊奇地发现,沈家那小黑丫头,不仅自己没问题,养的鸡还生了不少小鸡仔,且一只都没出事儿! 这让她灵机一动,站在门口登记完,就尽量温和着问道:“黑丫儿啊?我能进去看看你家鸡吗?” 沈易遥也没啥不好给人看的。 她侧了侧身子:“看婶儿说的,这有啥啊?不过我家里养了狗,看见没害怕,不咬人的。” 刘大队长媳妇这才想起这一茬来,不过既然这丫头都说了不咬人,她还是信的。 于是,她点点头,笑呵呵地让王会计媳妇在门口等她,自己进去了。 沈易遥带着人去了后园子,刘大队长媳妇还真的在窗户那里看到了三个大狗头。 还别说,这要是没提前说一声,看到那仨大家伙,还真的会被吓个好歹出来。 不过,等她看到那别致的鸡笼子时,也就无暇关注那仨狗头了。 “这……黑丫儿啊?这鸡笼子是你自己打的?” 沈易遥点点头:“之前的鸡笼子贴着地面,下雨太潮,鸡会生病,我就给它们弄了个大一点儿的窝,让它们不至于挤挤挨挨地泡着水。” 刘大队长媳妇眼睛亮亮的看着那鸡笼子,由衷的赞叹着:“这整的可真带劲!” 她暗暗记下了这一条,又忽然想到,是不是跟喂食也有关系啊? 于是,她又好奇地看了看鸡食槽子:“黑丫儿你平时都喂鸡啥啊?” 沈易遥笑笑:“喂麸子菜叶子啥的,偶尔也抓蚂蚱喂,我干娘说的,鸡有口肉吃,能连蛋呢!” 刘大队长媳妇点点头,对这话很认可:“对对,我家鸡也喂,田里一走一过就能抓不少,还顺带着除害了。” …… 两人聊了一会儿,沈易遥把刘大队长媳妇给送了出去。 刘大队长媳妇看到了沈家院子里不仅有石头的浴缸,很有个木头的,就多看了两眼。 她可是记得,郭家的浴桶就是这丫头给打的,现在看着沈家院子里的石头浴缸,可是比那木头的更结实更好,心里感叹着:“这丫头可真是多才多艺!” 不过,石头的那个太凉,好像不适合熏药浴。 她又觉得还是木头的更好一些,石头那个也很矮,没有木桶的深。 她这边走着神,来到了郭家,笑脸马上就又堆了起来。 郭家之前遭了难,家里养的鸡都被泥石流埋了,又被巨石一砸,一只活的都没剩。 刘大队长媳妇来一问才知道,郭家现在还没养鸡,沈家孵化的那几只小鸡,是打算给郭家的。 刘大队长媳妇又是一阵感叹:“沈家丫头这心眼儿是真么长的呢?根正苗红的,可真招人稀罕!” …… 眼见着刘大队长媳妇和王会计媳妇走远了,沈易遥顺着梯子来到了郭家,看了看郭家后院:“干娘,等小鸡仔再大一大,我给你打鸡笼子,顺带着分过来吧。” 郭婶子笑意盈盈地应了一声:“哎,我家丫儿就是聪明还能干!你瞅瞅,最近这老多好事儿,可都是你默不作声带的头呢!” “你说你这孩子,不声不响地,就知道干大事儿!” “这鸡瘟现在都是小事儿了,人都瘟了,谁还管鸡不鸡的。” “你咋就一下子找出人出事儿的病因了呐?” 郭婶子是真的很惊奇,这事儿才传出来的时候,她就挺担心的在饭桌上提了一嘴。 她哪能知道,就这一嘴,丫儿就给接上了,还找出了问题的根儿! 紧接着,那天晚上,就是他家老头子很丫儿一起琢磨着药方。 第二天要看病的,就都拿到了药包,现在都在家里熬药吃着呢! 听说有两家已经开始转好了,这可真是…… 郭婶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丫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但她知道,她家老头子本事大,她家丫儿基本都给学去了不说,这脑瓜更好使,啥事儿一想就透,跟她家老头子年轻那会儿有一拼的! 郭婶子乐呵呵地夸着,郭保全也笑着点头,显然也很认可。 时疫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他也早想过可能会闹病,准备了一些常用药,心里却担心着……这些未必管用。 往年出现这种情况,那就真的是听天由命,好不好全看个人抗不抗的过去。 至于医院? 那地方没人愿意去,也去不起。 头疼脑热的毛病,大家还是最爱找土大夫买点儿药解决,有的人家穷,在他这里还能赊账。 医院可不会给谁赊欠的机会。 以前欠账就不少,今年尤其多。 郭家在大柳村都算是最穷的那一档人家里,可每次有人生病欠账,他从来都不会说不给钱不给工分就不给看。 也因此,大柳村人嘴上再怎么不客气,跟郭婶子耍横耍赖的多,却没人跟郭保全真的红脸。 过去,郭家在大柳村就有一定的威望。 如今,因为沈易遥帮忙,她自己又不肯出面,功劳全记在了郭保全头上,让郭家被更多人敬重。 时不时就有人上门送点东西感谢他妙手回春,成了大柳村的神医,把临近几个村的土大夫名声都给盖了过去…… 第369章 拍结婚照 汛期过后,大柳村有条不紊地进行灾后治理,不少麻烦都掐死在了萌芽期。 这事儿开大会的时候,经过刘大队长报告,再到上面来人视察,又有其他村报上去的损失作比,大柳村一下子就成了十里八村的模范村。 刘大队长更是因此得了嘉奖,成了镇代表,跟着镇领导一起去县里开表彰大会,好好宣传宣传大柳村抗洪经验和灾后重建经验。 刘大队长一下子成了红人,各村大队长见了他都要打趣两句,套一套经验学学。 等刘大队长开完会回来,一路敲锣打鼓拿回来的大奖状,可是让大柳村热闹了好久都没消停下来。 与大柳村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孙家沟。 孙家沟之前就出现了重大事故,损失了不少劳动力。 汛期的时候,因为孙家沟还在大柳村的下游,地势更洼,又没把大水当回事儿,只以为跟往年相同。 大柳村出现泥石流那会儿,孙家沟也没幸免。 孙大队长家里出事儿无暇他顾,大队长和村长都差点儿被人借机撸走了。 关键时刻,孙大队长发了狠,把位置保了下来。 结果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发了大水还不算,山洪爆发,挟裹着泥石流滚滚而下,把半个孙家沟都给埋了进去。 地里的庄稼老早就疏于照顾,汛期受灾之后,七成的庄稼都烂在了地里,这一年几乎交不出什么玩意,还得反过来跟镇队部借粮过日子。 在大柳村村口挂横幅炫耀的时候,孙家沟那是四处挂白帆,跟个鬼村似的,排名也从中游一下子掉到了末尾。 孙大队长不但没能保住大队长的位置,还因为管理不善,又被柳家趁机告了,直接进去吃公粮去了。 柳家跟孙家沟大姓争抢大队长的位置,孙村长因病也被强了村长的宝座。 没有孙大队长撑着,孙村长哪里争得过别人? 孙家沟闹腾着一场大戏,直闹了半个月都没能解决。 柳家想要仿刘家,在孙家沟上位逆袭。 他们算盘打得不错,奈何孙家沟可不比大柳村,那就是一群土匪。 自从打了孙大队长还抢了孙家东西之后,孙家沟的凶戾就成了风气。 柳家刚过去还能低调一些,挨欺负了也不吭气。 孙家沟老住户欺负他们一阵子,也就把他们当成了外姓人一视同仁,并没怎么把这一家子当回事儿。 可柳家突然借着汛期的事儿发难,一举想要上位,这个就让姓孙的全都不干了。 鸠占鹊巢都敢占到孙家沟去了,扯皮那都是轻的,孙家沟一言不合直接进家打砸抢早都不当回事儿。 柳家没想到这帮子人真敢这么驴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柳老爷子自认一世英名,临老了在大柳村受挫,在孙家沟却是彻底折戟沉沙,残烛风蚀。 柳家被一帮人破门,人多手杂的,柳老爷子也不知道被谁打了,家里二次破财,也没个钱把他送医院看看。 柳老爷子鼻青脸肿,后脑勺还磕了个大包,本来人还有精神骂人,可谁知过了一个多月后,就忽然嘴歪眼斜认不得人了,家里谁都嫌弃,不愿意伺候他屎尿,没熬过半年人就没了。 …… 大柳村始终热闹着,在其他村子都减产的时候,大柳村奇迹般保证了正常的产量。 不仅按时交了公粮,还有富余入库,是唯一没有跟镇队部打欠条的先进生产队,劳模村! 而在大柳村的热闹持续升温时,沈家的喜事也开了锣。 九月末,沈易遥和顾安勋一起去镇上拍了一张结婚照。 沈易遥到了镇上,把脸洗干净了,才跟顾安勋一起去拍照。 两人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胸前别上写着新郎新娘的胸花,往一块一站,“咔嚓”一闪,也就成了。 顾安勋早有心思。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 所以在拍照的师傅要开口说好了的时候,他主动走过去递了钱和纸条。 师傅打开一看,眼睛笑弯了,冲着他揶揄地眨眨眼。 沈易遥正低头把胸花摘下来,打算离开,结果胸花被顾安勋接了过去,她人却没能动。 沈易遥蒙圈地看着顾安勋,听着他说:“再照一张你单独的,干爹干娘要的。” 沈易遥没多想,点点头,又站在原地,让师傅拍了一张。 在跟师傅说好了什么时候过来取照片后,两人才离开,沈易遥又把伪装涂好才回村去。 九月最后一天晚上,郭家开始忙碌不停,比沈易遥这个正主还要紧张仔细。 郭山伤好了就跟顾安勋一起上山去准备山货,为酒席做准备。 这天晚上把准备好的肉全拿去了沈家,开始准备第二天的流水席。 沈易遥没被允许上山冒险,干脆隔三差五就往镇上跑。 只不过鞭炮喜糖喜酒这些都被顾安勋包了。她能买的不多,就干脆撒手不管了,专心忙着育种研究杂交技术。 末世的时候,木系异能者们就是这方面的主力,沈易遥也算有些实践经验在手的。 到了结婚的前一天,她仍旧还是个甩手掌柜。 活儿都由郭家包圆了,她只等着第二天出个人就够了。 沈易遥对此十分淡定,一点儿也没有大姑娘出嫁的紧张感。 见她吃得香睡得着,面色红润,要不是知道这俩人是自由恋爱,郭婶子都要怀疑丫儿不喜欢小顾,是被强行凑对儿的那个。 十月一号,既是沈易遥的生日,也是她出嫁的日子。 一大早,沈易遥起来梳洗,简单化了个妆。 郭婶子过来的时候,看到沈易遥没有再伪装,有些愣怔:“丫儿啊?你今儿不抹脸啦?” 沈易遥笑眯眯地点点头:“顾大哥说,从今天开始,我都不用在遮着脸啦。” 郭婶子张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郭婶子老早也想让丫儿露脸,可随后跟自家老头子商量的时候,才想到了不妥的地方。 现在小顾跟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而且还有能力护着丫儿,也……挺好的。 郭婶子定了定神,不止有小顾,还有他们呢! 他们现在可是只有一墙之隔,有点儿风吹草动的,直接爬梯子就能过来,还有什么护不住丫儿的? 第370章 这是黑丫儿? 还别说,丫儿露出来的小脸蛋儿,郭婶子是真爱看! 她是越看越高兴,忍不住夸赞:“我闺女可真好看!” 这一句话说出口,沈易遥也开心的笑了。 干娘喊的是“我闺女”,而不再是“干闺女”了。 一字之差,心态上的变化一目了然。 沈易遥一下子就踏实了。 等着她这边换上了一身红,衬得那雪白的小脸儿更加明艳动人,就连郭婶子都看呆了去。 顾安勋过来的时候,郭山拿了鞭炮在门前先放了一卦。 沈家的红绸都挂了起来,大红灯笼也挂到了门口。 郭婶子亲手剪的喜字都贴了出去,雷子仨被关在了沈易遥的屋子里,不准它们出去。 被鞭炮声吸引,好信儿的大柳村村民们,纷纷开门探头,找寻声音的来源。 “这是谁家办喜事儿啊?事先都没说一声的?” “嗐!你不知道啊?老沈家呗!” “哎哟!顾知青还真就倒插门儿了啊?” “那可不?都订亲了还能不结咋滴?” “哎哎,郭家都是流水席,大鱼大肉的,沈家……嘶!那还不得更气派啊?” “走走!去蹭……啊呸!去恭喜捧人气去!” ……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着,转头在家里转一圈,这家拿把菜,那家拿俩姜蒜葱头的,还有扯把柴火就跟着人流去沈家门口凑上了热闹。 鞭炮响了一挂,等着媒人到了,又点了第二挂。 迎了媒人进门,刘大队长觉得自己这个嘴不大适合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主持大局,于是让给了王会计。 王会计喜滋滋地穿了自己最好的衣服,戴着大红花,手里还拿着个大喇叭,站在院子里,就先组织起了纪律。 他喊了两声:“安静,都安静。” 下面闹哄哄的话语就都停了下来。 王会计咳了咳,好好清了清嗓子才再次开口:“首先,感谢老刘把主持黑丫儿成婚的机会让给了我,啊。” “其次,大伙儿能来捧场,说明觉悟很高,队部组织的学习见了成效……” 紧接着,王会计打起了官腔,说了一大通场面话,才在刘大队长三催四请的眼神中开启了正题。 “今儿是国庆,又是黑丫儿和顾知青结婚的日子,沈家双喜临门,大家来都来了,就都说上两句吉祥话,接受新郎新娘敬酒,做个见证了哈。” “来来来,有请新郎新娘!” 沈易遥和顾安勋,在一帮子叫好声中,缓缓从屋里走了出来。 众人在见到这对新人的时候,呼吸都为之一滞。 此时此刻,无论男女,视线都没在顾安勋的脸上停留多久。 反而齐刷刷地都看向了沈易遥。 “这……这是黑丫儿?” “是不是错了?这谁啊?怎么站新郎身边儿啦?” “那不是带着胸花呢?就是新娘,可黑丫儿呢?搞错啦?” “哎这谁家大姑娘啊?长的这么俊,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众人懵了。 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无法接受现实的各种质疑。 尤其是那些曾心动,想要算计沈易遥的,无论是想给自家儿子谋算的,还是想给自家孙子谋算的,这会儿都傻眼了。 不止是村民们,就是刘大队长夫妻俩和王会计夫妻俩也都看呆了去。 尤其是刘大队长。 他原本就挺稀罕黑丫儿的,是真心想让自家大儿娶她,可惜刘德楷不争气,看人先看脸,看完脸还要看身份,非说要找个职工出身的知识分子。 这下好了,刘大队长都替自家眼瞎的儿子脸疼。 这么水灵,美的跟仙女儿似的大姑娘,愣是跟他大儿无缘无分,生生错过了最好的那一个啊! 想想这丫头的机灵劲儿,刘大队长最先反应了过来。 黑丫儿哪里是真黑呀? 人家那是担心自己长的太漂亮了,在这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之前她丑成那样儿,都有那老多的人为了房子动心思,这要是她还有这么好看一张脸,还不早就被祸祸了? 刘大队长都觉得后怕,也很佩服这小丫头的狠劲儿。 对别人狠不算啥本事,对自己都能这么狠,那才叫人不敢小觑。 沈易遥的初亮相,把众人都给狠狠惊艳了一回。 在场唯一还能保持淡定的人,除了顾安勋,就只有郭婶子了。 郭保全哪怕知道丫蛋儿是有伪装在身的,也还是没能想到,去掉了伪装之后的丫蛋儿能够漂亮成这样。 事实证明,想象与直观的视觉冲击力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郭家两兄弟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沈易遥。 郭山愣愣看着沈易遥白嫩如剥了壳鸡蛋的脸,脑子里轰轰地,一片空白。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她原来是长成这个样子吗? 郭山能够感觉得到心脏里传来的浓浓悔意,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再说就算他当时真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意,迎来的也不会是她的欣然接受。 不,恐怕说了之后,他们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了陌生人。 她会避嫌,会躲着他,不会再对他露出信任和笑容。 郭山紧紧绷住了脸,艰难地转了头,不敢再往那边多看一眼。 郭茂愣愣看着沈易遥的脸,平时叭叭叭很厉害的小家伙,这会儿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 这……这个比年画还漂亮的小姐姐,真的是他的黑丫儿姐吗? 他直愣愣地盯着沈易遥的脸看了又看。 他发现,这张脸的确十分熟悉。 只要在上面点上一脸雀斑,再涂得花里胡哨一脸黑油,可不就是他熟悉的黑丫儿姐了嘛! “哎哟!黑丫儿姐原来是天仙呐!” 郭茂没忍住,来了这么一句感叹。 他这无意识出口的话,简直说进了众人心坎儿里。 王家三口也都来了,本来也是看着沈易遥看得直了眼,也被郭茂稚嫩的感叹声给惊醒。 王家夫妻俩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他们做了这么久的邻居,都不清楚,原来隔壁的小黑丫头,原来长着一张好看到让人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这下凡天仙的容颜! 看到这样一张脸,众人都犯了难。 谁能对着这么白净漂亮的脸……叫出“黑丫儿”来啊? 第371章 一对璧人 很多人过来都是奔着那一顿应该会有的“流水席”来的。 至于新娘子和新郎? 那必定是被嘲笑的一对儿。 大柳村一直传得有模有样的,都说顾安勋是上门女婿,看上了沈家的好日子,才同意了跟黑丫儿那么磕碜的女娃子搭伙过日子。 可…… 眼前这一对儿站在一起之后,却让在场众人的心都变得无比复杂。 这么一对璧人,他们竟然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也许……更羡慕顾安勋吧? 这哪里是只得了沈家的好日子哟? 这还搂怀里这么漂亮的大美人,简直赚大发了! 在场不少人都用或怀疑审视,或一言难尽的目光来回打量着顾安勋和沈易遥。 其中不少小年轻都恨不能以身代之。 他们都在扼腕,咋就能有人的命这么好捏? 也有心思活络的,记得黑丫儿曾被顾知青救过,会不会是那个时候,顾知青就看到了黑丫儿长成这样,才会救她的? 他们心里酸成了醋精,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刚刚新娘子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惊为天人,愣愣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可顾知青呢? 他可是镇定的很,显然不是第一次见了。 也有人猜测顾知青可能日常相处的时候,发现了黑丫儿的真容,这才死缠烂打着把人追到了手。 …… 各种猜测在众人心中滋生,都是顾安勋耍了心眼子,提前知晓了黑丫儿的真面目,才会心甘情愿做这个上门女婿的。 就这张脸,换了他们,他们也愿意上门呐! 沈易遥被这么多的目光一直盯着看,多少有些不大自在。 她下意识地向着顾安勋的方向靠了靠。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当即取悦了顾安勋。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占有欲有多强了,要不也不会连郭山那点儿青涩的恋慕情绪都容不得,掐死在萌芽里还不算,他还有意识地跟雷子他们护食一样,日常都很注意两人的隔离。 哪怕郭山受伤了,他宁愿自己亲力亲为的搭把手照顾着,也不让丫头凑上前去,不给两人情愫继续滋生的机会。 现在,感觉到了众人不礼貌的视线,也感觉到了丫头的躲闪,他一步上前,把人遮掩在了自己背后。 有着丫头好吃好喝的照顾着,他又很注重锻炼,身高窜得很快,眼见着都快奔着一米九去的个头,把个一米六刚过的小丫头藏起来,那还是很简单的。 众人看不到那白到发光的脸,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想起现在是在人家的结婚现场,一个个才收敛了情绪,都恨不自在地左右他顾,不再往新郎那边看。 看不到漂亮新娘子了,看新郎……他们嫉妒的火焰高涨,实在是无法压制住内心的酸意。 王会计被刘大队长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挺不好意思地继续下一个流程。 众人的礼物都送到了郭家夫妻俩手里,由着他们归拢起来,再请大家伙儿落座。 空着俩爪子的根本不好意思进院子,都在门口站着“卖单”瞧热闹。 郭婶子把喜糖递给了郭山,发现他还在发呆,拍了他一巴掌。 郭山跑到门口去撒喜糖,离开了新人身边,他才松了口气。 因为喜糖的关系,门口聚集了不少小孩子。 郭山抓着喜糖,教着小孩子们说吉利话,听着他们说上一句,就撒一把喜糖出去。 因为喜糖吊着,平时嘴里都是编排骂人歌谣的一群小兔崽子们,今儿都特别乖巧可爱,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蹦! 院子里沈易遥跟在顾安勋身边,给众人敬酒,在比较熟悉的,如郭家夫妻俩,刘家、大小王家夫妻俩面前,除了一杯酒,还会递上一支烟。 几家子接了烟,由沈易遥亲手点上,都笑眯眯的掏出了红纸包着的钢镚递给新娘子。 这叫压箱钱,也叫添妆,取锦上添花日子红火的寓意。 沈易遥大方的收了,请亲近的这几家进屋落座,其他的乡亲们就跟郭家搬家燎锅底儿一样,只安排在了院子里吃吃喝喝。 桌子上没上菜之前,摆着果盘,上秋山上的水果种类很多,山葡萄、大枣、石榴、苹果、花生、葵花籽、西瓜子、喜糖,摆了冒尖儿一大盘子。 当然,这个时节栗子和各种梨子之类的也下来了,但那个谐音不吉利的玩意,跟柿子一样都被摒弃掉了,并不适合这种场合拿出来待客。 众人落座之后,就一人一把抢了起来,装进兜里。 他们要留肚子吃席,这些好东西自然是留着回家之后再吃的。 眼见着要上菜了,刘大队长媳妇很有眼色,带着王会计媳妇一起去厨房帮忙,王婶子跟着郭婶子身后也去了。 沈易遥要上前,被众人给拦住了:“今儿你是正主儿,哪有新娘子进厨房的,还想在厨房里打转儿忙碌一辈子啊?” 沈易遥讪讪,只好上桌,跟顾安勋一起陪客。 今天,也是她唯一一次允许有外客的时候上桌的大日子,等着四个婶子忙活着一盘盘菜端出去,屋里都吃得差不多了。 郭婶子学着沈易遥之前的小灶,留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四个婶子等着男人们喝差不多了,才在堂屋开了一桌吃上了。 院子里如大家伙儿想的一样,开的是流水席,只不过掌勺的不再是沈易遥,味道上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四个婶子里头,三个做饭都不咋好吃,也就王会计媳妇手艺最好。 郭婶子算是个嘴强王者,她知道丫儿是怎么做的,但自己下手就变味儿,所以基本都是她在说,王会计媳妇成了大厨掌勺。 王婶子干脆切菜端菜,刘大队长媳妇听着郭婶子的指挥,厨艺也有一定的提高。 郭婶子统筹厨房全局,偶尔拿个调料,拿菜洗菜端盘子。 四人倒也配合出了一定默契,才出锅的速度勉强赶上了外面换桌的速度。 原本沈易遥是建议在院子里磊灶台来着,但郭婶子不同意。 真磊了,这帮子人更肆无忌惮来打秋风来了。 丫儿结婚,有个热闹也就行了,院子就固定六桌,厨房够使,可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 结个婚真要请全村吃饱,那还不把沈家直接吃穷啊? 第372章 照顾醉鬼 欢欢喜喜忙碌了一天,院子里空了不少酒坛子,众人吃饱喝足,好话也不要钱似的往外掏。 郭家悬了一天的心,也可算是放了下来,好歹这些人还知道吃人嘴短,没说些什么有的没的难听话出来。 也好在丫儿露出了那张脸来,也没惊起太大的波澜。 郭家不知道的是,众人之所以没有太过于一惊一乍,一则是刘大队长一家子管事儿的都在场,震住了场子。 这可是刘大队长夫妻俩第一次做媒,谁也不敢当面放肆。 二则是沈易遥露出来的那张脸,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得跟顾知青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两人都太漂亮,太耀眼,那些不平衡的情绪一下子被消弭。 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那样一张脸配不上顾知青。 众人也都在顾知青面前有些自惭形秽,觉得整个大柳村没人能够比顾知青更好看,也没人配得上这样的黑丫儿。 一个镇场子,两个不配,和互相之间的登对,让很多蔫酸不忿的人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那些来看笑话,想要嘲笑几句的汉子们,都成了锯嘴葫芦,只瞄到沈易遥的一点儿边边,就都面红耳赤的不敢多瞧。 那些稀罕顾安勋稀罕得恨不能今儿过来阴阳怪气一番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都被沈易遥的容貌震住,面红耳赤着不敢抬头,不想跟沈易遥站在一起被人看去。 她们统统都只有一个念头——生怕自己会被别人拿去跟黑丫儿比较。 以前她们是很愿意往黑丫儿身边站的。 黑丫儿越黑越丑,就越能体现出她们多水灵带劲。 可现在,事情反过来之后,她们一个个的脸色都难看的紧,紧张兮兮地抗拒着往黑丫儿的身边凑。 好在让她们紧张的人,只在院子里敬过一圈酒之后,就跟着她们心心念念的颀长身影一起进了屋。 屋里热闹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年轻男女们的心情都十分的复杂。 那种既松了口气,又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心口汹涌着,以至于明明面对一桌子平时都吃不上的硬菜,几乎是盘盘有肉,都没能勾起他们多少的食欲来。 比他们心情还要复杂的,莫过于郭山。 郭山全程浑浑噩噩的,直到喝的脚步踉跄地被郭茂扶回家,他都没能回神。 郭茂看着这样的大哥,眉头皱了皱,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黑丫儿姐成家了,有了依靠,你再高兴也不能这么喝啊?出息!” 小大人一样教训了他哥一句,郭茂摇摇头,转身出去投洗个凉手巾,搭在了他哥头上。 见人迷迷瞪瞪似要睡着了,他也就没再折腾什么,转身出了门,又去接他爸。 郭保全是真的高兴,难免多喝了几杯。 他话不多,全程就听着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在那吹。 刘村长不想他们不自在,就在院里跟着大伙儿一起热闹热闹。 等几个人都喝迷了,舌头大得话都说不清,这场热闹才算散局。 等着婶子们也都吃饱喝足,沈易遥一份折箩菜都没留,让四家分一分都给带走了。 剩饭剩菜沈易遥不会吃,顾安勋那就更不用说了。 等一切都收拾归位,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沈易遥才重新梳洗了一遍,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天可真是折腾。 门前厚厚的一片红纸屑,浓浓的硝烟味道萦绕鼻端,还未散去的饭菜酒香仿佛还留有满院热闹的欢声笑语,屋里还有另一道略重的呼吸声,和偶尔会发出一声不大舒服的轻哼。 沈易遥这才想起来,顾大哥被灌了不少酒,想是醉了,这会儿正难受着。 她挽了挽袖子,动作忽然一顿,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翻手从空间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围裙穿了上,这才继续忙活了起来。 姜切片,加入红糖,熬煮之后盛出晾凉,再加入白醋。 沈易遥端着简易版的醒酒汤来到了顾安勋的房间,正巧见到人靠着炕梢的柜子半梦半醒着,头一点一点的显然想睡觉,但又好像强撑着等着什么。 大概是没人安排,或者还没意识到这里已经成了他的房间,还很克制地守着理。 郭家人不在,他并没有擅自躺下,倒头就睡。 沈易遥开门进来,那原本坐着不动的人,也摇摇晃晃着抬头看了过来。 对上那双呆萌的眼,沈易遥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个时候的顾大哥……懵懵懂懂的样子,竟让她觉得特别像犯错后不知所措的雷子。 咳咳,这个想法一冒出,沈易遥就觉得自己这么想顾大哥,实在是过分了。 但……真的很像啊怎么办?她甚至条件反射地感觉手痒,想在那黑亮的头发上胡撸胡撸。 沈易遥因为自己的想法更想笑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顾大哥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挺好玩的。 她上前,话语里都带上了笑意:“顾大哥,把醒酒汤喝了。” 顾安勋闻言,视线还是呆呆的,没有什么焦距。但听到沈易遥的声音,他全身紧绷地肌肉却都放松了下来,防备不在,让喝什么,他都没看清就喝了下去。 那股酸辣的味道,刺激得他眼尾的红意很浓,像是快哭了似的。 他抬起头,像是委屈地看了沈易遥一眼,但还是把那一大碗的醒酒汤都给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他就又不动了,一双原本黑亮的眼睛没了焦距,雾气蒙蒙地追着沈易遥的身形转来转去。 这副样子更像雷子了,沈易遥把被褥铺好,又打了盆水进来,照顾着醉鬼洗手洗脸,倒水回来,发现人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眼里的雾气更重,怎么看怎么可怜委屈。 谁能拒绝得了这么乖的大型汪这样的眼神? 沈易遥一个没忍住,手就伸了过去,在顾安勋的头顶摸了摸,发觉这个手感还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好。 而被摸头的醉鬼非但没有抗拒的躲开,还眯了眯眼睛,对着沈易遥笑得特别灿烂。 沈易遥:……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作乱的爪子已经把顾安勋那犹如华仔般帅气的发型给揉成了鸡窝。 她一脸尴尬地帮顾安勋整理好了发型,又指了指一旁的被褥:“困就睡一会儿吧,有事儿叫我。” 第373章 新婚第一天 沈易遥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开。 忽然地,一股很轻很轻地拉力自她的手腕衣袖上传来。 她一顿,转头对上了那双委委屈屈的狗狗眼。 沈易遥:…… 她本来是想要避开的,以免亲眼见证顾大哥的黑历史,等他清醒了,怕是会不好意思再见她了。 可……这人拉着她非要给她看她耍酒疯,这可怎么办呢? emmmm……说是耍酒疯也不准确。 顾大哥醉是醉了,但不得不说,醉酒后的顾大哥真的好乖。 沈易遥轻轻扯了扯袖子,想把自己的袖子从醉鬼的手里解救出来。 可醉鬼却因为这个动作更委屈了。 他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头疼。” 仅仅两个字,就不再看她,头也低了下去,坐在那里自顾自委屈着。 沈易遥眨眨眼,那股手痒的感觉又升了起来。 她看了看委屈巴巴坐在那里皱眉的大型汪,又看了看他浓密黑亮的头发,抿抿唇,抿去了嘴角的笑意:“那你躺下,我给你按按头?”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籁,那雾蒙蒙的眼睛再次抬起,乖顺地上了炕。 嗯,还知道脱鞋。 沈易遥稍稍放心,知道人没断片,还留着一分清醒在。 跟顾大哥相处的久了,她也对他有了不少了解,知道他不是真的难受到不行,不会主动开口。 就像是担心会给别人惹麻烦,不想被讨厌,被嫌弃。 那总是带着小心翼翼地态度,让沈易遥微微皱眉。 为什么呢? 到底怎样的原生家庭,才会让他养成了如今的性格? 沈易遥忽然产生了好奇心,也在轻一下重一下按头的过程中,看着那张完美无瑕,细腻到一个汗毛孔都找不到的俊脸出了神。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还是男娃,不是应该被一家子溺爱着,当成大宝贝宠着的吗? 可他的一举一动,却完全不像那么回事。 沈易遥眉头一动,想着他是不是单亲家庭? 单亲家庭的孩子,才会如此的敏感脆弱,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珍视的一切。 沈易遥越想越觉得像是这么一回事。 尤其是她又想起来,廖叔叔他们那次来的时候,提到的只有顾大哥的大伯,并没有提起他的父亲。 平时随意聊天的时候,顾大哥也不会提及家里的情况,似乎更像那么回事儿了。 沈易遥的眼里流过了一丝怜悯,却又转瞬即逝。 她知道,顾大哥不需要,他不是什么小可怜。 哪怕不依靠任何人,他的未来都是不可限量的。 这小小的大柳村困不住他,薄弱的连封家书都没有的冷淡亲情,更束缚不住他。 只要等到高考开了,就是他展翅腾云的开端。 想到这,沈易遥的嘴角轻勾,指尖点点绿芒进入顾安勋的太阳穴,悄然缓解着他的不适。 光丝能量把解酒汤的功效发挥到最大,等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顾安勋才迷茫着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被窝里,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身上的衣服。 发现新婚的衣裤都还穿在身上,动作一僵,缓缓转头,在微弱的晨光中打量着四周。 看清了自己在哪,也看清了屋里只有自己,顾安勋才松了口气,慢吞吞地起身。 转身要下地的时候,他的动作又是一顿,看到了头顶书桌上放着的一杯水。 他抿唇无声地笑了,一切都表明,昨天他醉酒之后,照顾他的是丫头。 他抬手,拿过了那杯水喝了一口,微微犯甜的味道划过口腔进入喉头,让干哑难耐的嗓子得了片刻的舒服。 一杯水见了底,顾安勋才起身洗漱,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了一身平时跑步时穿的衣服,就拎着背筐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在另一个屋子里,刚刚躺下的沈易遥,长卷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却并没有睁开眼。 知道顾大哥出去了,她更加放心的抓起了光丝,这一夜的收获还是挺让她满意的。 …… 两个多小时后,大门处的声响将沈易遥吵醒。 她睁开眼,看了一眼座钟上的时间。 “还不到七点?”沈易遥还挺意外的。 这么说,顾大哥不到五点就出门了? 沈易遥眨眨眼,体内力量充盈,哪怕一宿没有睡觉,她依旧精力充沛。 人都回来了,她早饭还没做…… 沈易遥起身,把新婚的衣服叠好放在一边,换了一套平时干活穿的衣服,这才出门洗漱,打算做饭。 顾安勋已经尽量不搞出动静,却没想到丫头还是醒了。 他把背筐解下拿在手里:“怎么醒了?是雷子吵醒你了吗?” 顾安勋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雷子有点儿风吹草动都十分警觉,他打开大门的时候,就在窗台上看到了三个大狗头。 这仨长的比狼还壮,四肢着地都能轻轻松松把下巴搭在窗台上看着门口的动静。 刚刚这仨看到他的时候,都摇着大尾巴,发出了急切地“唔唔”声。 顾安勋正比着噤声的手势,结果就看见不想被他吵醒的人儿,已经开门走了出来。 直面那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儿,顾安勋有一瞬间的失神。 昨天人多,他都没敢多瞧。 后来醉了,看没看的他也没多少印象。 也是直到现在,他才算仔仔细细将那张漂亮白皙的脸蛋儿看进了眼里,小心珍重的刻进了心里。 沈易遥没发现顾安勋的不对劲,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顾大哥早!我醒了有一小会儿了,饿了吧?我这就做饭。” 顾安勋也没在意被带着也露出了一抹笑来:“早,这个给你。” 沈易遥这才将注意力挪到了背筐上,好奇道:“顾大哥一早上山了?” 顾安勋把背筐递了过去,就走到一旁打水:“早起跑步,顺带着弄回来的。” 沈易遥眉眼弯弯,心道:“顾大哥可真是会过日子,比那些假清高,眼里没活儿的好太多了。” 不过这话想想可以,说出口的话却是:“哎,我看看有凑手的,一会儿就给做了。” 顾安勋闻言,险些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他应了一声,见人进了屋,才舒心地笑开了。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有了成家的踏实感。 第374章 错频聊天 “新婚”这两个字,对沈易遥来说,就是空着的西屋多住了一个人,其他的一切照旧。 这个年代的山村结婚很简单,愿意请就请几桌,不愿意请,就自家人吃一顿好的,也就算是礼成了。 结婚第二天,该干的活儿一样不少,不会因为新婚而有什么不同。 生日那就更没什么稀奇的了,昨天她多吃了俩煮鸡蛋,也就算过了这个生日。 只不过…… 沈易遥这张脸一露,造成的轰动和后续的麻烦,哪怕有了成家的保障,依旧无法全然避免。 无论是上工还是上山,沈易遥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哎哎,瞧瞧,瞧瞧,那小脸蛋儿,要是早知道她长成那样儿,这大便宜还能轮得到外乡知青?” “可得了吧,人黑……呸,人家沈家丫头也是省城里长大的好吧?你还想能够凑手把人扒拉回家?天儿还没黑就开始做梦咧?” “咋?俺家大小子长的也不差的好吧?那就配不上黑丫儿啦?” “可拉倒吧,刘大队长都没这底气,说他家大小子准能配上沈家丫头,你这脸呐,可真大!” “哎你咋说话捏?不就是你家小子结婚早捞不着吗?我看呐,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哎哟,那山葡萄咋就不酸了?你吃着啦?人家给你看个黑葡萄皮都是抬举你咧!” …… 沈易遥现在都不用一走一过,哪怕她待在村尾,都能听见村头说着类似的话。 总的来说,就是后悔。 特别后悔! 这么个金蛋蛋,他们怎么就没能事先看出破绽捡个漏儿呢? 这可真是……便宜外人了啊! 沈易遥听得颇为无语,忙活了一整天回到家,又在门口被顾安勋拦了一下。 沈易遥疑惑顾大哥有啥事儿? 顾安勋抿抿唇,眼里带着懊恼之色。 “丫头,我有东西要给你。” 顾安勋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干脆打了个直球。 沈易遥甩了甩手,眼里带着好奇:“顾大哥要给我什么?” 顾安勋支支吾吾神神秘秘地没有直说,眼见着那高大的背影匆匆洗了把脸就进屋去了,沈易遥眨眨眼,那样子……怎么会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呢? 不会的吧? 沈易遥摇摇头,甩掉了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低头看着备好的清水,缓缓伸手。 洗去了劳作一天的疲惫,清理了一下衣鞋上的尘土,沈易遥才进了顾安勋的屋子。 “顾大哥?” 沈易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郑重,也许是刚刚顾大哥的不自在,让她有些在意? 顾安勋坐在书桌边,身前放着一只铁盒。 沈易遥留意到,在她进屋时,顾大哥的眼神一直在那盒子上。 这让她忍不住眼皮子一跳,铁盒……在这里一般都是用来装很重要的东西的。 顾大哥这是…… 沈易遥心底的疑惑开始变得沉重,不会郭家才按住,顾大哥这里又要开始了吧? 这个猜测让她很想转头就走,可事情不明朗之前,这么做是很没礼貌的。 万一是她自作多情了呢? 顾安勋抬眼,晃神了片刻,将铁盒往沈易遥的方向推了推:“这个你收着。” 沈易遥心头一跳,顾自压着那股不大好的感觉,尽量扯出一抹笑容来:“这是什么呀?” 顾安勋心里满是紧张,表情看起来也很是腼腆:“里面是粮票和我最近攒的一些积蓄,你收着吧。” 沈易遥刚要张嘴拒绝,一个音节都还没有发出来,就被顾安勋接下来的话给堵住了:“以后我吃住花销都要麻烦你了,钱你把着,也不会显得咱们的关系太假,你说呢?” 沈易遥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想说不用这样的,可在看到顾安勋眼底的局促紧张时,忽然悟了。 顾大哥人那么好,应该也会像郭家一样,觉得欠她太多,占她便宜什么的不自在吧? 沈易遥暗叹着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淳朴呢? 为了不让顾大哥住的不踏实,她爽快地接过了铁盒,笑容十足十的真诚了起来:“那行,先放我那好了,我帮你攒着!” 顾安勋愣了,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又看不出来。 丫头愿意收他积蓄的惊喜,盖过了那一丝不对劲的苗头,让他没办法过深的去思考。 丫头想攒就让她攒着,反正以后他的钱都上交。 这样,他们之间的纠葛越来越深,难以说清。 哪怕丫头还没开窍,以后他看得紧一点儿,把人捂在自己碗里,还怕人会跑了不成? 想到自己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了,走出去头上挂着丫头丈夫的名头,他就忍不住地想要勾起嘴角。 “粮票该用就用,别放过期了。” 沈易遥从善如流地点头,余光看到顾大哥松了口气似的,又要笑不笑的放松下来…… 果然,顾大哥也不自在了吧? 沈易遥如是想着,觉得自己先替顾大哥保管着钱粮也是可以的。 等考出去了,需要用钱的时候,正好把积蓄再还回去。 无论是路费还是住宿费,大城市的花销总归都会比这小地方高得多。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的错频聊天,竟然也对上了信号,各自找到了平衡点。还都觉得是为对方好,心里十分满意。 这诡异的氛围,两人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沈易遥以为顾大哥叫她来,就是为了给她这个铁盒,拿了东西就打算走。 只是她才要转身,就又被叫住了。 顾安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只小盒子,细细长长的,递到了她面前:“昨天喝多了,本来这个应该昨天晚上给你的,生日……快乐。” 沈易遥呆住,愣愣看着那细长的小盒子,声音里带着迟疑:“给……我的?” 顾安勋眼里的懊恼和不好意思十分明显,但转瞬又被笑意替代:“嗯,生日礼物。” 沈易遥是真的没想到,来到这边,还会有生日礼物。 她……已经好久没有过过生日,也好久没再收过生日礼物了。 沈易遥接过那小小的盒子时,手都有一点点抖。 “谢谢。” 沈易遥垂着眸子,嗓子发紧。 此时的她心情复杂极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说怎样的话才算得体。 生日么…… 第375章 主动戴祖宗绳 沈易遥的异样,落入顾安勋的眼中,就是沈父走后,丫头孤单一人,可能惹她想了伤心事。 想到这,顾安勋眼底的紧张又明显了几分。 沈易遥失神片刻,回神才留意到了自己没有收敛好心思,眼见着影响到了顾大哥的情绪,让她心里产生了些许愧疚和不好意思。 未免顾大哥多想,沈易遥快速调整了心情,眉眼弯了弯:“谢谢顾大哥,我能现在就打开吗?” 顾安勋点头:“当然,看看喜不喜欢。” “哎!”沈易遥应了一声,打开了那小小的盒子:“钢笔?这……” 英雄牌的,原主也有一支旧的,这么一支笔可就要十块钱呢! 顶着工人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这支是全新的……顾大哥什么时候买的? 沈易遥惊讶地有些说不出话。 她还记得,顾大哥可是在订亲的时候,把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之后哪怕是上山挖草药卖,也是块八毛的两家分。 好一点的,也就狍子能卖上个价。 攒十块钱哪有那么容易? 之前顾大哥还买了缝纫机,这是真把全部身家都给她了啊? 这些,在沈易遥眼里不算多,不说她打劫了人贩子得了一万多,就是后来她卖掉的百年人参和上千斤的粮食等,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巨额财富。 之前思量的,走出大柳村怕是要饿死在外的担心没有了。 等着明后年复学通知一到,她去高考上学,可以直接买一套四合院下来。 过个几十年后增值,也会是笔不小的财富。 小富婆底气足归足,只是这收入也不是那么好往外掏的。 没等到包产到户,个体户遍地开花,这笔灰色收入终归难过明路。 她现在是空有宝山不敢往外掏,顾大哥这个时候钱粮全交到了她手上,倒是给她做了最好的遮掩。 日后她这里细粮不断,改善伙食,倒也都有了一套说辞。 她能吃,又败家,也算又给顾大哥日后离婚多找了个理由。 沈易遥默默盘算着,对顾安勋的好感噌噌又上了两个台阶,为自己当初眼光好,挑了个省心的合作对象而沾沾自喜。 顾大哥做戏做全套,处处考虑的都十分周到,她也不能辜负了顾大哥的一片好心。 “谢谢顾大哥,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对了!顾大哥你生日在什么时候?” 沈易遥才想起来自己都不知道顾大哥的生日,趁着现在问明白,到时候一定要记得回礼。 顾安勋见她喜欢,心里定了定,被问及生日,他心里一甜,把自己的生日报了出来:“5月4号,我很久没有过生日了。” 自从父亲出任务失踪后,就没人再想起他的生日,也自然没人会为他过生日。 沈易遥惊讶地张张嘴,她穿过来的时候,正巧就是顾大哥的生日呢! 可惜她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她那时候也不可能会给个陌生人过生日。 看来只能明年再说了。 沈易遥弯了眼睛:“我记下了,明年的5月4号,我给顾大哥做长寿面吃,好不好?” 顾安勋的心猛地悸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弥漫心田。 给他过生日吗? 还……挺期待的。 …… 取照片的日子到了,顾安勋兴匆匆地揽了活儿,迫不及待地去取了结婚照。 当时他单独给照相师傅塞了钱,让师傅多洗一套照片出来。 取了照片后,顾安勋还不忘去了一趟供销社,给丫头买些吃的用的。 看到发卡和发圈的时候,顾安勋顿了顿,他记得丫头的发绳很旧了…… 看着那如头花的发圈,想着它扎在丫头的头发上,一定很好看,顾安勋没忍住,买了一对。 发卡没什么花样,纯黑色的,拢一拢碎发还是不错的,顾安勋也买了下来。 等拎着东西往回走的路上,顾安勋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一趟花了五块钱。 之前他一分没留,把钱都给了丫头,这是郭家刚分给他的,卖山货的钱。 他得了八块钱,花了一多半,也不知道丫头会不会像别家新婚小媳妇一样,数落他一顿呢? 顾安勋想着想着,把自己给逗乐了。 他动了动手腕,那里还戴着两个发圈。 最让他心心念念惦记的,还是那一套照片。 顾安勋走一路,差不多也看了一路。 等到了村口,他才把照片分了两份,妥善藏起了自己那一份。 他抬步进了村,没走多远,熟悉的身影便迎了过来。 顾安勋没想到丫头回来接他,一颗心火热了起来。 雄鹿不死心地再次诈尸,迎难而上,撞的顾安勋一阵头晕耳鸣,恨不能当场锤它两拳,让它冷静冷静。 沈易遥见到顾安勋的面色发红,不明所以:“顾大哥,走这么急?看你热的,我帮你拿吧?” 说着,沈易遥已经伸出了手,就要摘顾安勋的背筐。 顾安勋躲了躲:“没事儿,也没买什么,不沉,这个你拿着吧。” 沈易遥一低头,就跟顾安勋手腕上的发圈对上了视线。 这……顾大哥知不知道这东西戴在男方手腕上的含义啊? 天,这要是放在她上学那会儿,恐怕那群花痴同学怕是都要炸了! 这么帅的小伙子,乖乖自己套上了祖宗绳…… 沈易遥只是联想一下,脸上就出现了一片热意。 那都是偶像剧里才会有的情节,现实里也都是女方要求的,那么自觉的男人,除了她爸,她还真没见过。 沈易遥抿唇憋笑,接过了两个发圈。 还别说,顾大哥的眼光还是可以的,她对供销社里卖的东西都有影响,也知道发圈就那几个样式,这个是里头最好看的,很像头花。 “谢谢顾大哥,这个真好看。” 有了两次教训,沈易遥也明白了,自己不能随便乱客气,不然一个无心之失,就可能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小的压力。 而且现在在外面,在别人眼里,他们是新婚小夫妻,那么多双耳朵都竖着,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 她如果推拒,或者表现得太疏离,那不是给顾大哥没脸,给别人嚼舌根的把柄嘛? 一对头花并不贵,她在哪都能轻松找补回来,把人情还回去。 顾安勋还不清楚沈易遥心中的弯弯绕,见她坦然地收了发圈,还当即就扎到了发尾上,心里就像灌了蜜一样满足! 她收了!她肯收! 第376章 问题不大 顾安勋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 就在两人回家的路上,意外碰上了一个不太熟,又总被大伙儿提起的人——刘德楷。 刘德凯是回家看爷爷的,今年的大水,让本就不算特别硬朗的爷爷,身体比往年更差了几分。 一回来,沈家丫头的事儿,就莫名其妙糊了他一耳朵,还说他可是错过了大宝贝呢! 刘德楷不以为意,却不想到家之后,他亲爹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眼底的埋怨和无奈压都压不下去。 刘德楷简直都快给气笑了。 一个乡下丫头而已,再漂亮还能漂亮到哪里去? 还不是天天跟泥腿子一样上山下河干农活儿? 他可看不上那种整天只知道围着锅台转的榆木脑袋,一点儿共同语言都没有。 刘德楷从没想过,一直被他不屑,懒得搭理的蠢丫头,竟然会长成这样! 当面撞上了话题中心的女主角,刘德楷看傻了。 这……是真人? 如果不是那身接地气的碎花袄子黑布鞋,两根粗长的麻花辫,换在山里看到她,他都会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天上的仙女儿下凡了! 刘德楷看直了眼,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那副痴迷的模样没对沈易遥造成什么影响,却是让顾安勋黑沉了一张脸,将人往身后藏了藏。 冷不丁对上一双不善的黑眸,刘德楷才一个激灵回神,不大自在地移开了目光,闷不吭声地扭头又回了老刘家。 顾安勋直盯盯地戒备着,直看到刘德楷进了家门,回头偷看一眼,发现被抓包,又更快速度的进了屋,这才收回了视线,拉着沈易遥的小手,一声不吭的回了家。 沈易遥一脸莫名,但感觉到了顾大哥的低气压。 直到回家进了屋,她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其他男人那么直勾勾的盯着瞧,貌似挺伤身为丈夫的顾大哥自尊的……吧? 即便他们是假结婚,是赝品,可别人不知道啊? 她这没啥表示,任由人看的做法,说不定还会惹人多想。 ……emmmm,沈易遥看了看顾安勋的头顶,总感觉那里好像因为自己,有点儿泛着绿光! 沈易遥感觉着顾安勋压抑的呼吸,确定把人气得不轻,一时有些懊恼自己的粗神经伤人了。 她是真的习惯了自己黑不溜秋的外表,也习惯了没人把她当回事儿的样子。 突然间暴露了真容的后遗症,村里人没习惯,她自己也还没习惯,没个自觉。 眼见着顾安勋进门都不歇歇,自顾自找活儿干,沈易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碰上,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但也知道自己错了就该道歉,及时把误会解开很重要。 顾安勋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他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 让丫头露脸的是他。 可看着别人一脸垂涎盯着丫头猛瞧的时候,难受到想揍人的也是他。 刚刚如果不是刘德楷识趣走开了,但凡他说出一句不合适的话,他绝对会一拳砸裂对方的眼眶。 那种近乎扒人衣服的看法,让他怒火高涨。 哪怕是回家了,没人再盯着丫头看个没完了,他的火气依旧难消。 可这事儿又不是丫头的错,他更是不可能对丫头发火。 刘德楷躲回家去了,这火气就只能闷在心里不上不下的。 顾安勋也有些担心自己不是很理智的时候,露出太多的马脚,会让丫头看破什么。 在不确定丫头会接纳自己之前,他绝不会也不敢越界。 没有丫头,他是死是活还两说呢! 郭家会对他这么实心实意的好,也是因为丫头。 没有丫头,他说不定那晚高烧就直接烧没了。 没有丫头,他根本不会有这么健壮的好体魄。 顾安勋抿唇,装作自己很忙碌,四处给自己找活儿做,以此来发泄旺盛的经历。 一腔火气让他疲惫全消,像个上了发条的座钟,一圈圈转悠下来,干劲十足。 只是还没等他转上几圈,手臂就被一只小手给拉住了。 那力道不算大,但却像是会定身咒一样,把他定在了原地。 顾安勋尽量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无异,转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沈易遥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局促了片刻,才开了口:“顾大哥,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 一句道歉,像是一根针戳中了气球,那软软的声音,让顾安勋什么气都散干净了。 但:“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沈易遥抿唇:“我还没习惯,要不我还是把脸涂黑吧……” 沈易遥的话还没说完,顾安勋的心就一疼,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不行,好好的为什么要涂黑,我说过我护得住你,你不信我?” 沈易遥赶忙摇头:“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样会惹麻烦……” 再次没等她说完,一只温热的大手落在了她的头顶:“不用担心,有我呢。好了,别多想,我给你买了零嘴,都在筐里呢。” 沈易遥鼻子一酸,这种被人呵护被人包容着,能让自己做回小女孩的感觉,一下戳中了她心中最脆弱的点。 她点点头,对着顾安勋笑得超甜:“顾大哥想吃什么?我去做。” …… 郭山从墙梯探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小两口浓情蜜意耳鬓厮磨的一幕。 他的眼神瞬间黯然,片刻后等两人错开,他才开口,刻意避开沈易遥,喊了顾安勋:“勋子!” 顾安勋多云转晴,眼里的笑意还在,转头看到郭山,两步走到近前:“你慢点儿,我过去吧。” 郭山摆摆手:“不用,我就问你一声,明天上山去不去?山货都下来了,趁着还没下雪之前,多倒腾些回来。” 顾安勋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点头应了下来:“行。” 应完他又有些迟疑:“你那伤……” 郭山“嗐”了一声:“放心吧,贱骨头闲不住,干干活才长的更结实。” 郭山都这么说了,顾安勋也就没再说别的。 两人约好,郭山转身就回屋了,也没像以往那样直接进沈家的门。 顾安勋察觉到了,也不在意。 二次受了丫头真容的刺激,山子总归是要别扭一阵的,问题不大…… 第377章 来了! 第二天顾安勋和郭山很默契地在门口汇合,一起上了山。 沈易遥给两人准备盒饭和水,脸上满是也想去的蠢蠢欲动。 可惜,在她提出要上山之前,就被两人齐齐否定了。 郭婶子也不准她这个时候上山。 为了不让她上山,郭婶子伙同自家木讷老伴儿一起,给她找了一堆活儿把人给绊住了。 沈易遥:…… 老两口商量的声音虽然小,可落进她耳中,就跟当面商量也没什么区别了。 沈易遥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她才恢复了容貌示人,这个时候正好处在风口浪尖儿上。 在村里抛头露面的也还好,进了山里,可就容易被那些个心术不正的惦记上了。 想想昨儿去村口接顾大哥的时候,就连刘大队长家大儿子,看她的眼神都有些…… 哪怕沈易遥自信自己武力值不低,不会被人欺负,却也要顾忌着顾大哥的颜面。 武力上她不会吃亏,口头上可就不好说了。 被人传瞎话,也够她身边这些在乎她的家人们闹心的。 向来我行我素的沈易遥,婚后的顾虑比婚前更多,也更多了些许末世时内敛不丰的活人气。 末世时,人人都会说无用的羁绊是累赘。多少人抛家弃子,解放天性,不再被人伦道德所束缚。 沈易遥没在那样的乱世看到希望。 如今虽然束手束脚,做事需三思而后行,却让她感觉异常温暖踏实,心中那些尖锐都被一一抚平,得以治愈。 为了守护现有的一切,沈易遥才有了前进的动力,有了变强的信念,更有了直面一切困难的勇气,更是收紧了被末世浸染的黑暗面,压制住自己的恶念。 …… 忙碌了一天,当顾安勋和郭山满身疲惫一瘸一拐的回来时,饶是想到了他们很可能会遇上些许麻烦,沈易遥也还是变了脸。 她只以为那些人会言语上挑衅,不敢动手的。 毕竟山子哥在大柳村的半大小子里,大小也是个孩子王,还挺有面儿的。 顾大哥更是省城来的知识分子,那气质就让村里人不敢造次,对他带着天然的敬畏。 那种感觉,更像是学生遇上班主任。 可今天,这两人竟然带伤回来了。 沈易遥皱眉,顾大哥的嘴角带着一块淤青,其他地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山子哥嘴角和眼角都有红肿,鼻梁还有一道刮伤。 两人走路都有些不利索,也不知道具体都伤到了哪里。 沈易遥掩不住一身戾气,上前搀扶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下两人的伤。 这一查,两人的伤可就藏不住了。 不过好在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也没伤到内脏,这让沈易遥稍稍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山子哥,伤还没彻底好利索,这一伤让沈易遥紧张了一下,担心郭家的顶梁柱受了她的牵连,日后万一跛脚了,这人情她可没法儿还。 将两人都带回家,沈易遥一声不吭,转身把药箱拿了过来,又打了两盆热水,准备好了剪刀和换洗衣服,人就出去了。 等人走了,顾安勋和郭山才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了心虚和凝重。 完了,这是生气了。 竟然一句话都没问,显然是气的不轻。 两人也没做声,快速清理好自己,互相帮忙清理了够不到的伤,又换了干净衣服。 顾安勋还想把东西都收拾好的时候,沈易遥就像是掐着点儿似的,敲敲门,得了允许进来后,依旧一声不吭着开始收拾。 顾安勋想拦,想说自己可以收拾,不用她这么劳累。 可他的话出口,就像是对空气说的,并没有得到回应。 沈易遥默不作声地把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就连晚饭都摆到了桌上。 郭家一家子过来的时候,这份飘荡在空气中的凝滞,才被打破。 郭婶子瞪眼:“哎哟,你俩这是咋啦?跟谁打架啦?咋去一趟山里还挂彩了捏?” 郭保全也是瞪了瞪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没有多言,只是近前提着鼻子闻了闻,闻到熟悉的药味儿,就闷不吭声转身坐到了桌边,准备开饭。 全程没有再开口的欲念。 郭茂比他妈还能咋呼,一见俩哥哥伤成这样,当场就炸了! 他撸胳膊挽袖子,窜起来就要出去找人算账:“哥你说!谁乘人之危,把你收拾成这样,勋子哥是不是拉架没拉住,也被捎带上了?你说,看我不打死那群王八蛋!” 郭婶子怪小茂子瞎参合,一巴掌把小家伙镇压,转头看向了更靠谱的顾安勋:“小顾啊,咋回事儿?别怕,跟干娘说,有俺们给你做主呢!” 顾安勋心中一暖,不过这事儿他并不想让老两口参合进来,更不想让丫头听见,所以只是抿唇笑了笑,搪塞了一句:“不是大事儿,我跟山子没吃亏。” 郭婶子定定看了顾安勋两眼,又狐疑地看向了自家大儿子。 郭山在亲妈看过来的时候就点了头,附和着:“对,不是啥大事儿,就是上山抢地盘,都摆平了。” 这种事情,往年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自从山子14岁之后,各自窜起来了,就再没被人在脸上留过伤。 郭婶子看到端汤出来的沈易遥,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这事儿必然不是抢地盘那么简单,但这俩小子这么遮掩着,怕是跟丫儿露脸有关。 那这事儿确实不适合再问下去了。 郭婶子当即顺着俩孩子的话,没有再继续追问。 沈易遥也没开口,这顿饭吃得一桌子人都有些食难下咽。 沈易遥的沉默,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些什么。 但没人愿意在她面前开口。 大家都是担心她多想,也担心不管说什么,第一个伤到的就是这可怜丫头。 等饭后,几人一起学习,郭茂才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自家亲哥,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今儿早点儿回去呗?” 郭山不动声色地斜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示意他赶紧把作业写完,装困。 郭茂心里不愿,但还是答应了。 谁让他哥今天伤了呢,让着他也就让着了。 沈易遥看在眼里,也没吭声,等郭家两兄弟表演完,相携离去,她才看向了顾安勋。 “顾大哥,人都走了,咱们聊聊吧。” 顾安勋表面不显,心里却是一个“咯噔”! 来了! 第378章 推己及人 无声叹了口气,顾安勋沉默着起身。 高大的青年紧绷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快速地将书桌清理好后,挪了下椅子,面对沈易遥坐下。 那坐姿也是军姿般背脊挺直,眼神中带着紧张和无奈。 沈易遥看着这样的顾大哥,一下子愣住了。 她的眼中,有着长时间被这张脸刷存在感,依旧难掩的惊艳。 这张脸实在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更有种面对背着自己拆家的大金毛被抓包后,紧张无奈不知所措,当下认错过后还敢的‘沉默是金’,以不变应万变的万能应对她的错觉。 面对这样的顾大哥,让她哭笑不得的同时,又难免多看了那‘战损妆容’几眼。 嘴角的印子哪怕上了药,也还是淤着呢。 看起来青紫发黑,挺严重的。 却让这张平日里看着如同谪仙的容颜,多了些许野性,平添了别样的性感。 这要是换成别人被打成这样,怕是怎么看怎么都是个猪头脸,哪里还能加分? 沈易遥暗叹一声,不愧是男主级别的神颜。 即使受伤,也能伤出别样的美感来。 被小小冲击了一下,沈易遥憋在心里的那把火烧的更加复杂了。 她现在都说不明白,自己现在是愤怒多一些,担忧多一些,还是护短想要找回场子的火气燎原了。 不过,沈易遥面上破了冰,板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柔和了几分。 “今天上山遇上了什么事儿?现在没人了,顾大哥可以跟我说了吗?” 顾安勋做好了心理准备,把之前心里所想的,自己可以解决,不想丫头跟着操心的念头,彻底掐灭了。 拖延到了这么晚,亲身体会到了丫头的怒气和冷待,顾安勋再没隐瞒,原原本本,丝毫不添油加醋,也不轻描淡写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沈易遥全程面无表情,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这样的她,让顾安勋十分陌生,心里也有些打鼓,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细微神情,想要分辨她的心情是好是坏。 可惜,沈易遥不想被人看透的时候,那张脸上一点破绽都不会被找出来。 且那张天仙般的脸,丝毫不比顾安勋逊色。 看得多了,顾安勋的耳朵尖尖也遭不住地悄悄红了。 沈易遥没有留意到,她全程都在看着顾安勋的眼睛,很是专注地听着他条理分明的讲述。 如果不是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小山村的农家屋子里……那态度,那神情,那严谨的表达,还有两人之间的氛围,都像极了正在探讨什么高大尚的科研课题。 等顾安勋那能让耳朵怀孕的低磁声线停止,沈易遥才缓缓开口,就着一些细节提了提,问了问。 顾安勋都跟作报告一样,详细地解答了。 这样的态度,让沈易遥很满意,绷着的脸终于和缓下来,声音里的锋锐也减了几分。 沈易遥本来是想偷偷地找回场子,但听了顾大哥讲述冲突的经过后,她改变了主意。 “顾大哥今天受了伤,就不要熬夜了,我再帮你上个药,就最点休息吧。” 顾安勋有点儿不在状态,他以为的,丫头会给的反应,他又该怎么劝人等等,全都没有出现。 太出乎意料,反而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所以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易遥已经端了温水,准备好了药箱,重新站在了他面前。 顾安勋想动,却因为沈易遥的“别乱动”三个字,给定在了原地。 沈易遥先是让顾安勋自行洗漱,而后帮他清理了脸上和脖子上的淤伤。 药里加了半条光丝,睡前再上这么一次药,明天醒来就能消得差不多了。 至于身上的伤,沈易遥并没有再帮对方上药。 这个年代还比较保守,哪怕她不在意对方脱掉上衣,怕是顾大哥也要多想。 而沈易遥把药留给了顾安勋,转头回屋后,听见那屋传来一声长长松口气的声音,更是认定了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殊不知顾安勋独处的时候,双耳红透,不用继续克制,那抹绯红更是快速爬上了那张俊逸的脸。 本是人人认为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谪仙容颜,在这无人的夜,悄然染上了世间凡俗的七情六欲。 他羞赧着自己竟然很期待丫头能大咧咧开口要帮他处理后背的伤…… 又懊恼着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在耍流氓。 矛盾纠结着青涩初恋那些陌生与茫然,青年心事,也如少女般复杂难言。 在这金秋时节,如同枝头挂满的果子,清香包裹,不亲尝一口,难知其是酸是甜。 …… 第二天,顾安勋醒来时,脸上没了胀痛感,身上的沉重酸软疼痛等症状也都消退了。 又是这种感觉。 顾安勋摸了摸嘴角,碰触时还有一点点的痛感。 如果不伸手去碰,全然感觉不出那里还有什么问题。 他又撩起衣服看了看身上的伤。 腹肌和肋骨上那些昨天还看着挺唬人的紫黑色,全都散了。 顾安勋的眼底讳莫如深,似星海坠入茫茫宇宙,深沉一片。 虽然他一直都有跑步干活,把身体锻炼得挺结实的。 胸肌、腹肌、肱二头肌,一个不缺。 营养补足,身高也如雨后春笋,一天一个样儿。 可他并不觉得自己的体质,已经强到可以一夜之间,就能恢复到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的程度。 顾安勋的视线,不由落到了放在书桌上的药箱上。 跌打损伤的药油……明明是跟郭家学来的,效果却天差地别。 郭家的药油他老早就用过,这种伤,没个三五天可没法恢复。 这不是顾安勋第一次留意到这种事情了,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能猜出丫头身上应该有什么秘密。 然而心里想的,除了担心丫头年纪小,不懂藏拙,对谁都这么掏心掏肺的,怀璧其罪,会被人惦记,日后恐怕要吃大亏。 再则……大概就是感激又欣喜自己是被特殊对待的那一个。 至于打破砂锅问到底,去探查丫头的秘密……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丫头自己不说,他就没有要越界的打算。 谁还没有点儿秘密呢? 推己及人,相敬如宾,才是最好的。 那是对彼此的尊重,是对等的,不重男轻女的平等视之。 而他的丫头,值得他更高看一眼,更珍视小心地对待! 第379章 激出了叛逆期? 沈易遥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声音,知道顾大哥醒了。 等人出来洗漱后,沈易遥把一个小布包递了过去:“敷一下嘴角吧。” 顾安勋刚照过镜子,嘴角的瘀伤基本看不清了,但还有那么一点点残余。 只是他没想到,丫头竟然连这点儿残余都见不得,还特意给他准备了敷料。 道过谢后,顾安勋回屋照着镜子,将那冰冰凉凉的小药包敷在了嘴角。 一股药香中,顾安勋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 是丫头身上的味道。 每次离丫头很近的时候,他都能从那小黑脸上闻到这股淡香,也不知道是哪位药材,有这样的香气。 想到丫头曾说过,那药油有着滋润护肤养颜的功效,他的动作一顿,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眼神都不对了。 丫头比他想象中还更在意他的脸……那看来以后他的脸上不能再随便受伤了。 顾安勋垂了垂眸子,轻嗅着那股独特的淡香,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入了神。 “顾大哥?” “顾大哥?吃饭了。” 沈易遥的声音传入耳中,顾安勋才恍然回神。 手里的药包早已被他的体温捂的发热,那股淡香也在随着温度的升高,染上了他的味道。 两股味道混杂,让顾安勋的眼眸深了深,又在下一刻克制地收敛了起来。 就像一只狩猎的豹子,极具耐心地藏好自己,不让自己的猎物受惊逃脱。 又像一头明明攻击力极强的雄狮,却小心翼翼收敛好锋利的牙齿和利爪,把自己伪装成无害的大猫。眼巴巴期盼着可爱的小白兔,无知无畏地向着自己靠拢,毫无防备地亲近着他,依赖着他。 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无害小动物,实际上强到可以现场表演个手撕鬼子的沈易遥,正疑惑着顾大哥在干嘛? 怎么以她的耳力,完全没听到对方的一点动静呢? 那轻浅的呼吸与睡熟时完全不同,应该是醒着的,但又不回应她,也不出来吃饭。 这样的顾大哥有一点儿反常,引起了沈易遥的好奇。 如果说顾大哥与平时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现在有伤吧? 这个伤还伤到了脸上,会不会是不好意思面对她? 毕竟一直斯斯文文老实巴交的顾大哥,还是第一次被人伤了脸呢! 好像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都挺爱面子的哈? 她记得这个年纪时,班里的男同学好像都是中二病很严重的时期来着。 她弟算奇葩,人嫌狗厌的年纪就开始叛逆,中二病到丧尸爆发的时候都没好…… 呃,顾大哥的叛逆期不会因为被伤了脸,才冒头吧? 沈易遥正胡思乱想着。 顾安勋这边已经彻底收整好心情,起身出了屋。 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沈易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尤其在顾安勋脸上的瘀伤上多看了两眼。 顾安勋则是有些羞赧,他今天意外失态了,但也敏锐地留意到丫头的视线,在他的伤上多留意了几眼。 那几眼让他进一步得了确认,丫头虽然没到喜欢他的地步,却如他所想,对他这张脸格外关注。 这让他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高兴自己这张脸还有点儿用处,一方面又苦恼现在的自己一定不够好看。 昨天他就应该躲开那一拳,不该用脸上的伤跟丫头卖惨。 昨天他本可以躲开的,但郭山把他当成了大姑娘一样护起来,自己猛冲上去挨一身伤的架势,着实惹毛了他。 他上去把那群混小子打趴下,挨那一拳的时候忽然就犹豫了。 他的伤都在身上,丫头看不到。 郭山脸上的伤不少,加上腿伤都还没好全…… 他就跟个幼稚鬼争宠一样。 一想到丫头会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郭山身上,当时他就怎么都躲不开那一拳,给自己脸上也挂了点儿彩。 这样幼稚的行为,在回来看到丫头生气板着脸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了。 现在知道丫头这么在意他的脸,就让他更加后悔当时那么幼稚的举动了。 他争赢了没错,为了博取丫头多一眼的关注,他又龌龊了一回。 现在的后悔情绪,就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理取闹,让他更加不自在。 顾安勋的小九九,沈易遥是一点儿都没看明白。 单单看着对方躲闪地眼神,偶尔遮挡嘴角的动作,让沈易遥也误会了对方是在意自己脸上的伤,担心被笑话,可能也觉得是耻辱吧? 沈易遥体贴地垂眸不再盯着那处伤看,心里却是盘算着,顾大哥一看就不像是个会打架的主儿,平时也就早上出去跑跑步,加上干农活儿,顶多力气大一些。 这次吃了亏,说起来也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顾大哥那么好的人缘儿,谁看了他不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昨天检查过,沈易遥知道顾大哥身上有多上瘀伤,要不是身体锻炼地很结实,恐怕筋骨都会伤的不轻。 昨天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自责,她才是问题的根源。 思来想去,为了不伤顾大哥的面子,沈易遥决定把原身跟沈父学的军体拳教给顾大哥。 平时能够强身健体,有事儿的时候也能防身不是? 打定了主意,沈易遥又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 于是这天晚饭后,沈易遥就把顾安勋拉到了后院儿,开始教他打拳。 顾安勋很意外,却是很快就想明白了丫头为什么会这么做。 只是他没想到丫头居然也会军体拳,还比他会的只多不少。 他小时候,舅舅教过他两招,也是因为他太小,并没有把整套拳法教给他。 后来他长大了,跟舅舅也疏远了,父亲又失踪了,大伯家可没人会教他如何反击,不往死里欺负他都是好的。 顾安勋做梦都想不到,曾经遗憾没能跟舅舅学完的这套拳法,会在丫头这里得到了弥补。 顾安勋的心口被汹涌的情绪堵得满满的,又酸又胀,却也有甜丝丝的味道止不住地逸散。 顾安勋认真地学着,一招一式都严格要求自己达到标准。 看着不断指正他,又不厌其烦给他做示范的小小身影,顾安勋无声叹息:“这么好的丫头,怎么可能让人不心动?不想把人圈进自己的地盘,护食一样守着呢?” 第380章 你不对劲儿啊? 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上三天就又被打破了。 因为上一次的伤,顾安勋和郭山在家里调整了三天。 这三天,沈易遥给两人的药里都偷偷加了料,每次也都控制着融入光丝的量。 因为郭山有旧伤,沈易遥感觉连累了他,心里愧疚,就多给郭山开了点儿小灶,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起码她的心里不至于再那么过意不去。 只是,沈易遥都没想过,自己决定要教顾安勋打拳,却压根没想过手把手的去教郭山。 不是刻意的回避,她是完全就没往那个念头上动过。 这样的双标对待,是她自己全然没有留意到的。 但,顾安勋留意到了。 只是这样一点点小小的区别对待,也能让他的心里跟灌了蜜一样甜。 也因此,顾安勋练拳的时候更加专注认真。 三天,他就把一整套军体拳打得虎虎生风,跟他之前所学的几招融会贯通。 当然,这也得益于沈易遥每晚还会在他打完拳之后,还会给他喂几招。 有了实战,顾安勋的进步是飞速的。 沈易遥也很享受这种养成式的快乐。 养成,投喂,陪伴,都会给人满足感和愉悦感。 沈易遥甚至直接带入妈粉视角,又油然而生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 ……就是不知道,顾安勋知道她有这样的想法,会是怎样的心态,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大概是因为心里高兴,沈易遥的表现就在做饭更用了几分心思上。加上金秋时节物产丰富,饭桌上的菜色也就照以往更多了几道特色菜。 修整了三天,郭山和顾安勋的伤都养好了。 郭山大概是习惯了经常受伤,也习惯了用沈易遥的药。 他只以为沈易遥熬药的水平比自己爸要高,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哪里不对。 顾安勋更是没有提的想法,甚至在郭山无意说起伤好的快,腿伤都跟着好了不少的时候,还快速地转移了话题。 郭山不疑有他,轻易就被转移开,随着顾安勋的话题跟着跑到了山里,跑到了万一再遇到上次的情况,该如何应对上。 想起上次寡不敌众,因为腿伤落了下层,还让小伙伴跟着一起受了伤,郭山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一提起这档子事儿,郭山可就来劲了。 眼看着小伙伴摩拳擦掌着,跃跃欲试想要一雪前耻的模样,顾安勋哭笑不得。 他本意是不想丫头的异样被其他人看出来,却不想随意带的一个话题,竟然让小伙伴兴奋起来了。 两人出门,沈易遥送到门口。 在她面前,两人都没有直接提打架的事情,之前提起也是背着她压低了声音‘密谋’的。 等离了沈家,离开了沈易遥的视线,郭山说话的声音才稍稍大了一点儿,迫不及待地跟小伙伴继续起了这个话题。 “哎哎,勋子,你这次拿家伙没有?我把我妈洗衣服的棒槌带出来了。” 顾安勋摇摇头:“我带了药包和绑带,没带别的。” 郭山‘嗐’了一声:“也行,到时候哥罩你!” 顾安勋腼腆笑笑,没说话。 郭山也习惯了小伙伴的少言寡语,也不尴尬,自顾自继续念叨着:“那帮小b崽子最好别再让老子碰上,不然今儿就给他们都开瓢!” 那股狠劲儿,是顾安勋之前从未在小伙伴脸上见过的。 凶悍的就像山里的野狼,好似随时随地都能龇牙上去,把猎物的喉管撕碎。 这样的郭山,意外地更得顾安勋的眼缘。 他的眉眼松了松,面部表情也柔和了少许,看起来更无害了。 郭山一边兴致勃勃地叨叨着,一边还手舞足蹈地比划,冷不丁一转头,看着文雅斯文的小伙伴,心中自动代入了‘文弱’这个新学来的词。 小伙伴也许有把子力气,但实际上一看,就是高高瘦瘦的普通城里学生。 打架这种粗鲁的事情,郭山自己是从小就习惯了的。 但……勋子呢? 如果说,上一次打架的时候,郭山心里是隐约意识到这点,现在就是实实在在的这么想了。 郭山有种带坏了小伙伴的心虚愧疚感,也有种小伙伴一直这样可不行,在山沟沟里可保护不好丫头的焦急感。 纠结来纠结去,两人出了村,入了山,郭山的一颗心还是偏向了丫头。 为了丫头,小伙伴也该学会打架,变得厉害起来! 只是要厉害起来,也不是一口就能吃成胖子的。 想到小伙伴上次打架的时候,基本都是在躲,有机会才出手给对方一拳,太斯文了…… 就那个打法,被群殴的时候哪里能占得了便宜? 郭山张嘴想说什么,想想又觉得还是算了。 这种事情还是找个时间,他亲手来教吧。 现在张嘴说再多,小伙伴不理解也没用。 今儿如果真的再遇到危险,他大不了多挨几下,把那群王八羔子打服!只要不闹出人命,不打残了,他们这边占理,就不怕后续的麻烦。 郭山才寻思完,张嘴想说一会儿摘完果子,再去寻寻药材。 话还没出口,两人都还在面向村子这边的半山腰,熟悉又让人厌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前两天才被揍扁的两坨牛粪吗?咋的?这么快就又能支棱起来上山啦?郭大明白医术见涨啊!” 一声落,一片起哄的笑声随之响起:“哈哈哈哈哈哈……” 顾安勋面色一沉,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就被同样沉脸的郭山再次护在了身后。 这一举动,让开口的小子更是嚣张:“哎哎,这就护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后那个是你媳妇儿呢!” 这话一出口,就又引来一片起哄的笑声和附和声:“啊哈哈哈哈哈……就是就是,那是你媳妇儿咋滴?你护那么紧?” “郭家的,你不对劲儿啊?” “噫!俩大男人,恶心死啦!” …… 一群半大小子七嘴八舌起哄架秧子,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郭山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 他这种把人护在身后的做法,心是好的,却着实伤了兄弟的面子。 郭山着急地想回头解释,又僵硬着转不过脖子。 身后,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381章 又被堵了? 感觉到郭山的僵硬,顾安勋叹了口气。 “明知道不怀好意的话,就不用去听,为了别人恶心自己,你是不是傻?” 郭山愣愣转头,仔细看了看顾安勋的神色。 发现他除了有些无奈,并没有对他不满,一颗心才落了地。 想想也是,小伙伴看事情总是比自己通透。 小伙伴更是比自己聪明,更有学问。 有些事情,他这脑瓜子是不指望能够想的那么通透了,就……互相理解吧。 也不知道是最近受到的挫折太多,还是基于对顾安勋的信任,郭山放弃了挣扎,安详的躺平,任由顾安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懒得多动脑子去想。 …… 眼见着郭山肉眼可见的没把他们当回事儿,对面找茬的一帮人感觉自己找了个寂寞,面子上挂不住,愤怒着举起了拳头,想要好好找一找存在感。 两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这一次,郭山没有被腿脚上的不便牵累。 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今天天气不错,骨头才没有那么沉僵闷疼。 打起架来,又找到了曾经意气风发时的感觉,他的眼神久违地再次因兴奋而亮了起来。 顾安勋有了三天的“集训”,也是脱胎换骨。加上他本来底子就很好,同时招呼两三个人,还有余力帮郭山挡下后脑勺的偷袭。 一架打完,地上趴倒一片。 郭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上再次多了两块淤青,可他却不似上一次那般沉郁,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呼……一群小兔崽子,再跳啊?老虎不发威,你们还真当老子是病猫了?” 郭山伸了伸脚尖,撩闲似的扒拉着为首的青年。 那人像是担心郭山下一刻就会踹上他的脸,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鼻青脸肿堪比猪头的脸上寻不到一处好肉。 那双被挤成一条缝,怎么都睁不开的小眼睛里,还流着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出来的泪水,口齿不清地求饶着:“不,不敢了,不敢了,山子哥,我以后绕着你走,你放过我吧,行不?” 郭山哼笑出声:“咋?老子太久不动手,就忘了挨揍的滋味儿了?” 青年再次瑟缩了下:“没,没有!我们想找的也不是哥麻烦,是……” 还不等他话说完,郭山的脸就沉了下来:“勋子是我兄弟,沈家丫头是我妹妹,记住了。” 参差不齐的哀嚎声,忽然噤了声。 抽动的众人都僵硬地不敢动弹,像是被定身了一样。 原地,唯有郭山的声音还在响着:“我兄弟打架也不比我差,丫头更是继承了我爸的衣钵。不想吃苦头,不想得罪了大夫没好果子吃,以后就都给老子规矩着点儿!听见没有?”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郭山皱眉,脸上是明晃晃的不满。 但见众人眼底的惊惧,也让他觉察出了异样。 这帮兔崽子……好像看的是他的身后。 他身后不就是勋子吗? 勋子干了什么?会让他们这么惊惧? 郭山疑惑着转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险些将他直接送走! 郭山瞪眼,看着那三只站起来足有两米高的庞然大物,眼珠子险些瞪出来,人也僵硬在了原地。 “雷……雷子它,它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郭山被吓得结结巴巴,眼里带着惊惧地看着顾安勋被三条大狼狗包围,还面带笑意地撸着那仨大脑袋,一脸的满足。 郭山:…… 顾安勋闻言才抬起头,看了看被吓坏的小伙伴,又转头看向了山下的方向。 郭山跟着转头看了过去,正巧看到熟悉的人影就站在山脚下,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很好,不用回来了,答案自己走过来了。 沈易遥不紧不慢地一步步上山,雷子带着俩崽崽又跑向了小主人。 沈易遥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带着它们走上前,左右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一片‘歪瓜劣枣’,又看了看唯二站着的俩大高个儿:“又被堵了?” 顾安勋忽然站得笔直,很是认真严肃地试图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我们没事儿。” 沈易遥上前,借着帮两人拍手臂上的土,一点微光闪动,查验了两人的伤。 郭山只是脸上和身上多了几块淤青,并不严重。 出乎她意料的,是顾安勋脸上干干净净,只在手肘和后背有几块淤青,手上有些擦伤,比起上次受伤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三天的进步显而易见,也可见他的潜力之大,让沈易遥很是惊喜,又觉得理所当然。 她一直是把他当成标配男主看待的,自然早就给他套上了主角光环。滤镜太厚,态度上也一直是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辅助型配角的位置上。 她只想结个善缘,也时刻注意着不要出错,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刷成炮灰配角。 目前为止,她觉得自己苟得都还挺不错的。 也觉得自己正是结了郭家和顾安勋的善缘,才轻轻松松躲过了原身自带的那些麻烦。 没让人吃了绝户,保住了一条得来不易的小命。 大概因为这种心态,顾安勋飞速的变强,在她看来都是常规操作。 她也从中窥到了他成功的法门,并悄悄归纳学习,打算日后学以致用,沾沾主角光环的仙气儿。 发现两人都没受什么伤,沈易遥也就没多废话,转而把主场交了出来。 顾安勋和郭山都没想到,今天的丫头这么好说话,没像上次那样板着脸,心里都不由一松。 不过……因为雷子它们的存在感太强了。郭山是真的不敢跟它们离得太近,人就不由从心地躲到了顾安勋的身后。 让人高马大的顾安勋当肉盾,隔开了那三只对它的热情。 顾安勋也乐得如此,很‘善解人意’地帮忙拦住了三只大可爱。 然鹅,这边三人三狗‘其乐融融’地相处,落入地上一片‘死尸’眼中,却如同送葬现场。 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沈家会养着三匹狼?说那是狼狗,打死他们也不信呐! 狼狗哪有两米多长的? 就那大嘴,那利齿,一口咬来,他们半个脑瓜子都得没!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了沈易遥。 那张白白嫩嫩的脸蛋儿,如今映入他们眼中变得无比惊悚。 仿佛下一秒她就会长出狼耳,呲出狼牙,甩动着僵硬的狼尾,盯着猎物似的盯着他们,对他们露出一个阴森森地‘准备开饭’的笑容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82章 好脾气告罄了 一片尖叫声此起彼伏,震得林中鸟雀惊慌四散。 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脱离母体,飞散四方。 又如乌云罩顶,黑压压一片,腾起后又落下,翅膀扇出一阵‘妖风’。 羽毛鸟屎树棍小石子,报复性地纷纷投向惊扰了它们的源头犹不解气,那叽叽喳喳地叫声,仿佛在控诉他们扰民。 沈易遥是这里头反应最快的一个。 在尖叫想起,鸟雀腾空时,她就意识到大事不好,急急伸手拉住了顾安勋的手臂,向着一旁躲避。 顾安勋下意识地往后一捞,三人拉成一串,躲开了事故现场,并近距离见证了鸟雀这种小动物强烈地报复心。 那密集的攻击,污臭的味道,让三人目瞪口呆之际,又默默向后挪远了几步,并嫌恶地捂住了口鼻。 “这也太味儿了!” 郭山不满地嘟囔,还小心抬头看了一眼,成功躲过一坨险些误伤他的鸟粪。 那擦着他下巴尖儿落下的“生化炸弹”,惊得他又向后挪动了好几步。 顾安勋抿住了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反客为主,拉着沈易遥躲过了几颗小石头,几根小树棍,倒是没发觉有鸟向着它们投放白绿相间的臭弹。 唯有沈易遥清楚,她现在就是个行走的香饽饽,那些掉下来的攻击都不是冲着她的。 也因为顾安勋贴近她,更不会有鸟屎向着他们的方向投来。 至于雷子那三只,更是机警得一批。 在高分贝的尖叫响起时,它们就随着沈易遥的动作快速围到了她身边,并在发觉天上掉东西的时候,躲到了树下,借由天然的保护伞躲起来看戏。 那三双灵动带着智慧的狗狗眼,跟它们的主人一样期待着看好戏。 而被当成了猴儿看着的一地‘死尸’们,这会儿免费洗了个天然浴,一个个生无可恋惨不忍睹,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易遥本来还想教训教训这帮家伙的,现在也失了兴趣。 那股子臭味,对于五感异于常人的她来说,实在难以忍受。 所以,她又后退了一段,才看向顾安勋开了口:“他们这是恶有恶报。顾大哥,咱们回去吧?遇上一群癞蛤蟆,真晦气!” 顾安勋弯了弯唇角,心里想着丫头这副样子可真可爱,嘴上却说的是:“来都来了,我们也没受什么伤,活儿还得照干,晌午我们就回。” 郭山回神,也跟着点头:“就是,丫头你别担心,我们俩没事儿,晌午就回。” 沈易遥见两人坚持,迟疑了下,转头盯着那帮臭烘烘的家伙,对顾安勋说道:“要不你们带着雷子它们,再有不长眼的堵你俩,就让雷子它们仨上!” 顾安勋笑了,笑得特别开心:“这主意不错,不过雷子他们在家守着你,我更安心。放心吧,他们打不过我俩的。” 郭山一个激灵,也是连连摆手:“我说丫头啊,你知道哥害怕你家这仨大家伙,还是让它们跟你回去吧!俺们厉害着呢,哪里真能让人欺负了去?” 躺尸的众人,被沈易遥那彪悍的眼神吓得恨不能晕过去。 他们只听说过沈家养狗了,不敢翻沈家院墙,才选择堵人的。 哪曾想沈家养的狗,竟然是狼啊? 这都赶上狼王了! 沈易遥再好看,被能吃人的三条大狼狗一衬托,也被妖魔化的变成了狼孩。 这群小子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心思? 吓都要把他们吓死了! 要问他们现在的感受,那就是后悔,后悔此时不该出现在这里。 溜大街调戏小姑娘不香吗? 那些个小姑娘顶多瞪他们一眼,骂上两句,有些还能拐带上手。 半夜还能闯个寡妇门,勾搭个小媳妇啥啥的。 哪个都比眼前的罗刹好太多了! 沈易遥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那帮家伙被吓破了胆,应该不会再找什么麻烦,也就没再坚持。 目送两人继续往山里去,等看不见了,她也转身带着仨‘保镖’,慢悠悠地晃下了山。 回家的路上,不少人想上前,都被仨‘保镖’给吓跑了。 那些个盯着她不怀好意打量的眼神儿,在对上雷子它们威胁性十足的锐利眼神后,都瑟缩着转移开。只在沈易遥走远后,才又盯上她的背影,偷偷咽了咽口水。 沈易遥对此厌烦得很,却也无可奈何。 抓不到现形,也就没有教训的理由。 被人看两眼,她也不能直接上去揍人不是? 但听到那些个不分青红皂白指责她的声音,她就不能苟同了。 什么叫她长的像个狐狸精,不遮住脸了,就是存心勾搭人? 什么叫她是祸水,穿那么干净漂亮,明摆着就是不想安分? 什么叫爷们不在家,她就故意出来晃,跟男人眉来眼去的,早晚让那知青当王八? 什么叫她知道知青留不住,所以才吃着碗里的,还瞧着锅里的,才结婚就惦记着找下家了? 沈易遥不是没有看过历史上那些所谓的‘红颜祸水害人不浅’的狗屁记载。 只因为长的好看,鹤立鸡群,就被编排排斥。 哪怕亡个国,也要怪到女人身上,以此来做遮羞布,掩盖昏君奸臣们的错。 现代很多刑事案件也是,明明受害者是那些柔弱的女性,却有很多言论抨击那些受害者。 被家暴是女人的错,被****是女人穿着暴露,被拐卖被杀害是她们太弱、没长脑子等等等等。 这种受害者有罪论从古至今屡见不鲜,屡禁不止。 反正针没扎到自己身上不疼,事儿没犯到自己头上不难。 站着说话从来不腰疼,看热闹哪里会嫌事儿大呢? 沈易遥无声冷笑,有些人是真的不能忍让着。 不得点儿教训就能三人成虎,以伤害别人为乐,并乐此不疲。 露脸这事儿本就是她自己分内的事情,她也从来没打算让谁帮她承担。 如果说之前她打算息事宁人,并没想着跟谁一般计较。 那么,在顾大哥和山子哥因为她两次受伤,村里被明令禁止嚼舌头之后,还能因为她再次盛行起这么个风气。 她的忍耐就被消耗一空,好脾气也告罄了。 不给他们一点儿教训,他们是真就健忘地把她当成了软柿子捏上了! 沈易遥转头回家,就直奔后园子而去…… 第383章 玄乎的怪病 第二天,郭家‘门庭若市’,多了不少‘病患’。 奇怪的是,这些人也没有个头疼脑热的症状,更没有乏力或是炎症的表现。 可这些人却一个个都嘴上鼓着亮闪闪水润润的燎泡,还烂了两边的嘴丫。 一开始还只是那么两三个跑到郭家拿药记账,郭保全倒也没在意。 上个火而已,谁家还没有点儿烦心事儿啊? 然而,这才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每天都会有新面孔跑来拿药,病症出奇一致的统一。 看着那如出一辙的燎泡和烂嘴丫,甚至有些心大的,拖延了四五天才来找他。舌头都起了泡,牙齿也红肿着出现了溃疡时,郭保全拧了眉。 集体性发病,不到十天的时间,陆陆续续就有十几口子人跑来看同一种病。 这事儿可就不一般了。 郭保全慎重地一再诊断,可除了上火严重,根本看不出来还有其他的问题。 这些人嘴疼得不行,说话也费劲,郭保全性子温吞,倒是凭着好性子,引导着病患们回答一些问题。 然而得到的结果,差点儿把他气晕过去。 郭保全:“除了起泡,溃疡,发炎,还有其他不舒服吗?” 病患们都茫然的摇头。 郭保全:“最近都吃了什么,碰了什么?去过哪里沾染过什么?” 病患们的回答五花八门,重合的地方,也都是正常的,不会引起这么严重的上火问题。 郭保全想了想,再问:“发病前有没有憋气的事儿?想发火发不出?或是跟谁吵的厉害?” 这一次,病患们一开始还是茫然地再回忆着,却是很快眼神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 有些人没有开口,不敢去看郭保全的眼睛。 但也有人咋咋呼呼着指向了沈家:“好哇,我说怎么回事儿呢?感情又是那个克人的玩意!” “那小b崽子绝b是个狐狸精,不过磕哒牙念叨她两句,我这嘴就成这样了,不磕碜了又能咋?还不是克父克母,连乡里乡亲都克的丧门星?!” …… 类似的话,从不同人口中说出,气得郭保全眼前一阵阵发黑。 郭保全第一次动了手,把来看病还嘴里不干不净的玩意给赶了出去! 之后有人上门,一看是烂嘴的,郭保全一律闭门谢客不给治。 郭婶子一开始太忙,还没注意。 有回碰上老头子赶人,还觉得稀奇,结果一问,气得她转过身就抓起了家里的扫帚,哄苍蝇一样把门口的人给赶跑了。 郭婶子宝刀未老,跟人对骂,上手挥扫帚都稳稳占据上风。 沈易遥在隔壁听得那叫一个心情复杂,也感叹着还好她一直没有断了给二老身体的调养。 如今二老的身板结实不输三十来岁的壮年,尤其干娘这彪悍的作风,也是更胜当年鼎盛巅峰,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独孤求败内味儿了啊…… 至于那些继续嘴不干净的,沈易遥倒是没了当初的气愤。 不是嘴碎爱嚼舌根爱瞎看吗? 那就应了老话烂个嘴受受罪,一天不改就烂一天好了。 沈易遥满意地摸了摸蜂后,又喂了它一点儿光丝。 蜂后愉悦地主动蹭了蹭沈易遥的指头,很人性化的在讨好着主人。 它还能让工蜂们排列出简单的图案来示好,显然灵智已然很高。 沈易遥保持着蜂巢附近的油菜花常开不败,以供它们的食物充足。 原本不大的蜂巢,现在倒是壮大了三倍有余,足有一般土狗那么大一团。 沈易遥想要给它们分巢,奈何分完它们也会跑回去,新的蜂后总是没多久就莫名死亡,一窝工蜂也会回到原来的蜂巢,但过不了多久就也莫名消失了。 一般人也许看不出差别,沈易遥却是能够看得出问题。 虽然后院的蜜蜂们看起来数量没多大变化,但新生的稚嫩,在沈易遥这里还是挺显眼的。 沈易遥失败两次后,就不再做这个尝试了。 她大概也想明白了原因,是她培养的初代蜂后太过强大,寿命也被延长,更是有了稚童一样的灵智,不想再有同类与它争抢那点儿能量,仅此而已。 沈易遥本身也没多大的野心,没有什么反社思想,蜂后更是为了稳固自身地位,把族群扩大到她满意的程度,平日里采蜜也很勤快,这么大的蜂巢黄橙橙满登登的全是诱人的蜂蜜。 就连她放在树下,最开始给它们安排的蜂窝,也被注满了香甜的蜜糖。 哪怕它们觉得那里狭小搬了出来,也还是会在探查到里面的蜂蜜被取走后,不断往里面搬运新鲜的花蜜,就跟上供一样。 沈易遥眼看着工蜂们有序地沾了药粉后,飞去几家还在骂她的人家,搓完手手又乖乖飞回。 被这群可爱的小家伙萌到,她就一点儿都气不起来了。 如此持续了大半个月,有人一直坚持不懈地背地里继续骂她,嘴就一直烂着不好。 有些人听说了那些克人不克人的闲话,偷偷跑到后园子,放上一碗清水,双手合十,碎碎念着什么,又是认错,又是讨饶的,没两天病就好了。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两厢对比,好了的人讳莫如深,严重的人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鼓。 有人执迷不悟,越是倒霉就越爱骂骂咧咧几句。 也有人开始后怕,寻着那些跟自己关系还算不错又病好了的,打听她们是怎么好起来的。 这一问,有人将信将疑开始观望。 有人信以为真,也去后园子供了甘甜的山泉,开始跪拜认错讨饶。 果不其然,两三天后,又有人好起来了。 这事儿自此开始变得玄乎了起来。 纸包不住火,何况沈易遥从来没有阻止过,本就碎嘴的人,天然就喜欢扎堆咋呼。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玄乎。 有人说沈易遥是狐仙,那些骂过她小狐狸精、小妖精的都害怕了。 有人说沈易遥克人,认错断了跟她的联系,也就不会被克了。 还有人说沈易遥应是供奉了蛇仙,沈家大鱼大肉生活好,贡品想来也是最好的,所以蛇仙才会偏心眼儿,她们才会得了这场怪病。 不,不止得了怪病!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她们还惊动了刘大队长一家子,被妇女主任盯上了。 想起来即将到来的一年一度的表彰大会上,别人评劳模评先进,她们要上去在全村儿面前丢人现眼……一群长舌妇们就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384章 见到了弟弟 不管这帮子人怎么想,唯一不变的,是她们都没了胆子直接找上沈家门去闹。 开玩笑,闹笑话磕哒牙而已,就已经烂嘴了,这要是找上门,万一就被克死了呢? 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拿自家小命儿去沈家试那丫头到底有多邪性。 经过这么一出,顾安勋和郭山打趴下一群同龄小伙子的事儿都不算事儿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这么件怪事上来,沈易遥再次成了全村儿的焦点。 只不过这一次的事儿太诡异,未知事物总是让人畏惧,连带着沈易遥在他们心里都变得邪乎可怕。 那些个总是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如今都变得畏畏缩缩。 村里几乎到了谈沈色变的程度。 哪怕她依旧好看得跟天仙下凡,看在村里人眼中,也莫名多了一身妖气。 白净的脸上也似乎多了一分阴森诡谲。 似是谁招惹了她,就要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被点名了似的。 再次被觊觎的危机,就这么玄而又玄阴差阳错地被解决了个干净,连带着顾安勋出门都安全了许多。 没人再堵他,也没人在阴阳怪气他。 至于那些好像他命不久矣,或怜悯,或不甘,或幸灾乐祸,或看好戏的目光,顾安勋都当自己眼瞎,全被当成了空气忽略个彻底。 沈家再次迎来了安宁日子,沈易遥的耳根子也再次清静了下来。 那些个东家长西家短的,只要没有提及她,她倒也不会产生应激反应。 就如那些天,大半夜的忽然被人叫了名字骂个没完,偏偏声音不受控的径直钻进她耳朵里。就跟上课打瞌睡走神,忽然被老师点名做题,结果一脸懵地答不上来,被一顿臭骂,还还嘴不得一样受了惊吓还憋屈一样。 而这一次风波也不完全是坏事,除了解决了被觊觎的麻烦外,沈易遥还得了一份意外之喜。 不明原因的,忽然有粗壮的光丝出现在了沈家,游走在沈易遥的身周,带着亲近与讨好,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被她吸收。 那些光丝里头,除了木系和空间系的正常能量之外,还带着一丝浅金色的光芒。 沈易遥疑惑不解,不知道那怎么看怎么都好像很牛逼的‘杂质’是什么。 但她胆子也不小,在谨慎探查那东西无害后,她就尝试吸收了这种特殊的粗壮光丝。 结果……那一晚过后,沈易遥再次感觉到了熟悉的离魂穿越,回到了末世。 她游魂状态自由徜徉在天空,看到了恶有恶报成功报仇的后续。 她看到了弟弟,他长高了,成熟沉稳了许多,一身迷彩服穿在他的身上,很是精神好看。 他来到了她遇害的地方,收敛了她的尸骨,火化后带走。 沈易遥就如背后灵一样,跟着那小小的骨灰盒,飘在了她弟头顶上。 她看着那方方正正地小盒子被带到了华北最大的基地。 看到了她弟亲手把它安放到了基地的墓地里。 她弟竟然还留着早就不能通话的手机,给她打印了一张黑白照片,贴在了墓碑上。 在她的旁边,是让她魂体动荡,差点儿稳不住形体的父母熟悉的笑脸。 只可惜那两张熟悉的面庞,与她一样,都退出了舞台,褪去鲜活的色彩,永远停留在了历史的某一个节点。 徒留一段记忆,印在了还活着的弟弟心上。 沈易遥默默看着弟弟跪在他们一家三口的墓碑前,沙哑着声音跟父母道歉,说他牵累了他们,害了他们为自己丢了命。 听着他哽咽着跟她道歉,说他来晚了,说他答应父母要找到她。 他一直在找,就晚了几天,只晚了几天,是他的错。 她遇害的时候,他正在去寻她的路上,是他慢了一步没能救下她。 听着听着,沈易遥明明没有实体,不该有眼泪,却也感觉眼睛的位置,好像又酸又涩着蒙上了一层什么。 让她看不清躲在这里偷哭的弟弟,听着他的不甘埋怨,问她为什么就不能再等一等他呢? 明明……他都已经找到她了,他都已经在路上了。 怎么就不能等等他呢? 在沈易遥的印象中,弟弟就是个皮猴儿,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得跟个受了委屈的熊孩子一样。 弟弟哭了多久,沈易遥就静静听了多久。 等着他情绪平复,沈易遥又听到了他弟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说起他想他们,说起末世爆发后,爸妈锁她一人在家去找他之后的事情。 沈易遥恍惚地听着儿时的趣事,温馨中带着怅然和心酸。 听着弟弟的思念和被他们抛下的孤单,又一阵心疼和抱歉。 听着他说末世爆发后的遭遇,沈易遥一下子挺直了并不存在的脊背,认认真真听着他们的遭遇。 父母如她所想,找到了弟弟,也如她所想,被丧尸包围,又被救援队带走安置。 她当时没有选择跟父母出门,虽然是父母先提出的,外面危险,不想让她冒险。可她也没有反驳,没有主动提出要跟着一起去。 她吓懵了。 她承认,当时出了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现实,只像个木偶一样听从父母的安排。 想着不给他们添乱,等着他们带着弟弟回家,一家人一起躲在家里隔离。 等着大灾乱过去,等着国家的救援。 父母接到弟弟后,是想要回家的,但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们任性。 他们被强制性带走了。 沈易遥听到弟弟说:“我们当时着急地跟救援队说了家里地址。说了你还被困在家里,求着他们去救援。我们听说那边也去了救援队,才肯跟着大部队离开。” “我们被带到了郊外的临时安全隔离区,在那里一等就是大半个月。每天都有人被送过来,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你。姐啊,你有没有听爸妈话,躲在家里等着被救援啊?” 沈易遥点头,很用力的点头。 她一直呆在家里,可她没有等来救援队,等她被忽然闯进家门的异能小队发现,并跟着他们一起来到郊区的隔离区时,那里早没人了…… 第385章 各有心思,各下决心 沈易遥说不出口,也不敢现身,担心吓到弟弟。 正在她犹豫纠结时,就听到弟弟说起了隔离区里的事儿。 “我们盼星星盼月亮,都没能盼到你来。本来爸妈要回去找你的,可隔离区里出事了。” “有人被咬了,担心会被枪毙,隐瞒着伤势不说,半夜变成了丧尸。安全区暴乱,一夜之间死伤无数,变成了又一场人间炼狱。” “还幸存的人被紧急转移,一路上不断有人变成丧尸,乱子一直没停。爸妈只能被迫护着我,离家、离你……越来越远……” 听着弟弟哽咽着,说着他们颠沛流离都去了哪里。 沈易遥也觉得命运弄人。 她随着小队离开后,有很多次几乎都是跟他们擦肩而过的。 两边离得很近,可惜从来没有碰上过。 她不断地打听,寻找着他们,他们也在努力地打听,寻找着自己。 两方都没有停留在原地,就这么生生错过了。 沈易遥犹记得,她有几次得了模糊的消息,依稀有着父母弟弟停留的地址。 可她找过去的时候,要么发现是认错人了,要么听说疑似的三口人已经离开了。 正是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虽然虚幻,却成了她心中执念,让她一直坚信他们都活着,活的好好的。 也一直是她不断找下去,活下去的动力。 在听说爸妈也觉醒了异能,爸爸是土系,妈妈是水系,弟弟是火系的时候,她跟着开心。 又听到他们后来回过家,发现那里有尸体的时候,他们以为是她,但妈妈不肯相信,一遍遍在那穿着她衣服的尸体上寻找她的特征。 妈妈很庆幸没有找到,并斩钉截铁地否认了那是她的尸体。 爸爸和弟弟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继续辗转组队,坚信她还活着,坚信他们可以一家团聚。 …… 弟弟轻描淡写地略过一路的艰辛,说着他们都去了哪里找她。 说着说着再次哽咽,说到了一次遇到了奸诈的小队,他们被当成诱饵诱捕高级丧尸。 是他太冲动了。 爸妈为了救他,才会…… 沈易遥心中很不好受,尤其是听到弟弟擦掉眼泪,故作轻松地说:“爸妈,姐,我们终于团聚了。你们在天有灵,不用担心我。希望你们在地下能够过得好些,黄泉路上等等我,这回你们都等等我,好不好?……啊?” 沈易遥听得揪心,攥了攥手心,她很想向上次那样围困出一片空间,让弟弟看到她。 然而,纠结了半天,看着眼睛都哭肿了的弟弟,她闭了闭眼,终究没有那么做。 真的见了面,以这种状态,她真的不知道该对弟弟说些什么。 不管她说了什么,想来对弟弟而言,都将会成为他新的心结。 她不清楚自己这种状态是不是特殊的。 万一弟弟想岔了,以为死了也没事儿,还能做啊飘……那她可就害了他了。 沈易遥心口憋闷,指尖一点绿芒闪动,眼看着他弟刚才还哭得停不下来,转瞬就瞪圆了眼睛。 他盯着一排三口的墓碑被鲜嫩地绿草包围,紧接着绿草拔高,开出了五颜六色的小花儿。 花开正艳,变化也停了下来。 “是你们吗?是你们在回应我吗?” 沈易遥看着傻弟弟恢复了活力,又开始了新一轮语无伦次地絮絮叨叨,舒心地呼出一口郁气。 可算不哭了。 大小伙子,跟个小哭包似的,像什么话? 高大的青年在墓园里抱着一家三口的墓碑不厌其烦地自言自语,仿佛他们都还活着,他说的话他们都能听到。 良久,久到沈易遥感觉自己快被风吹散了,她那化身话痨的弟弟,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暮气沉沉的灰暗墓园。 …… ‘落叶归根’一家团聚后,沈易遥在鸡鸣三声时悠悠转醒。 一梦浮尘,两世为人。 前尘往事,终于有了尘埃落定之感,沈易遥摸了摸心口。 这一刻,她真正感觉到了踏实。 拜别了父母,目送弟弟迈向未来,听闻末世再过不久就会结束,她也不想一直停留在灰暗黑白的旧篇章里纠结不出。 眼下,她也可以拥有新的未来,也可以像弟弟一样,为了心中未尽的梦想奋斗一把,冲动一回。 这样,她也没有遗憾了吧? …… 顾安勋忙忙碌碌着,田里山上后园子转成了陀螺,每天还要抽空学习练拳不耽搁。 风波搅动的时候,他时刻戒备着,担心着会有人找上门来,欺负丫头。 那一阵,丫头的平静,一直让他心里惴惴不安。 就怕她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独自难受隐忍着。 直到事情结束,丫头依旧平静如初,就好像真的不在意那些一样。 倒让顾安勋有些看不明白虚实,更猜不透她心中所想了。 今儿一大早,丫头忽然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饭,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顾安勋心口的大石才算落下。 丫头眼底有光,那份憧憬和坚定,应是想通了什么。 顾安勋没有开口问询,只在回屋的时候,默不作声地写了封信,邮寄了出去。 丫头目前为止都还以年龄还小为由,没有跟他登记。 相识以来,一直也都是丫头对他照顾有加。 顾安勋嘴上没说过,接受的也坦然,但不代表他不想也为丫头做些什么。 那封看似不厚的信,慢悠悠地辗转着。 薄薄的纸张看似微不足道,里面却是承载着顾安勋一直不曾下定的决心。 曾经不争不抢的受气包,在‘成家’了之后,终于生了反骨,不愿再逆来顺受。 他,也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也有了顾家养媳妇的心思! 只是这小小的心思还不能暴露,被他小心地隐藏在憨厚老实的固有人设的皮囊之下。 大概是这个印象实在太深入人心,又或者是他出现在她的生命中时间尚短。 沈易遥知道顾安勋写了封信寄出去,也没有联想过什么。 只以为那是年关将至,他写给亲人拜年的家书。 以至于等到年关的时候,沈易遥被顾安勋忽然送出的惊喜砸懵了,惊喜差点儿变成了惊吓…… 第386章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表彰大会如期而至。 当天的阵仗…… 好家伙! 那场面,那是相当的大呀! 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呐! 沈易遥站在人群中,笑看着穿着大红大绿的郭婶子和郭山。 母子俩脸上都刮大白一样糊了一层白粉,抹了两个红脸蛋儿,手里拿着红手绢和粉扇子。 混在人群中,也是那么的显眼。 郭婶子脸上挂笑,扇子一挥,手绢一舞,那股精气神儿就不是旁人能比的。 郭山跟郭婶子搭档,伤好了,最近也没人再寻衅滋事挑衅堵人,又是灾年难得没减产的好年头。 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的他,暴露了跟他弟极为相近的皮猴子本质。 郭山刻意搞笑的媚眼乱飞,一个不留神,就对上了一双含羞带怯的大眼睛,一瞬的愣怔,让他乱了步调。 那张飞满红霞的脸,在下一刻淹没在人群中,才让郭山回过神来。 他猛地一摆头,一扭腰,险险接下了亲妈的对跳,母子俩摆了个造型,对着家人的方向一笑。 出乎意料的,郭山又在沈易遥等人的背后,看到了那娇娇怯怯的红苹果脸庞。 啊……这,这不是王庆霞吗? 当初为了救他受伤后,这大姑娘就隔三差五地往郭家跑。 哪怕再忙,再没时间,也总会匆匆跑到郭家来敲敲门,把带来的东西塞到他家转身就跑。 具体次数……郭山已经不记得了。 之前养伤,他不怎么出屋子。 后来能动了,他就在家里闲不住,总是出去锻炼。 再后来着急秋收打野食,他几乎天天拉着勋子陪他上山忙活。 真正撞到她跑来送东西的次数不多,但也至少有七八回了。 王庆霞大多数送来的是鸡蛋,偶尔还有猪肉,也有一罐子麦乳精,还有米面红糖等。 王庆霞的出身,他老早就听亲妈说过。 这么个重男轻女的大环境下,王庆霞家里更加严重,她家也是富裕的王家村里比较另类艰难的。 王家有钱吗? 有钱。 但这钱都是卖女儿得来的。 王家有钱吗? 也没钱。 因为王家一大家子足有好几十口子,儿子自然不少。 要养活的嘴多,小子大多好吃懒做,卖再多女儿,也不够那些个贪得无厌的嘴嚼吧的。 王庆霞至今没有被卖掉,是她以死相逼,又吃的比鸡少,一个人在家就能干三个壮劳力的活儿,赶上农闲的时候,还能出去赚一笔丰厚的零工钱。 这姑娘性子茬楞的很,手脚更是麻利,郭山以前没把她当姑娘看待,现在的关注点完全歪掉了。 此时各村都在开表彰大会,王庆霞没在王家村,却跑来这里看他顶着一张大花脸扭秧歌…… 郭山一跳直掉粉的脸上,罕见地冒出点点红霞。 他也说不上为啥会害臊,他向来都是个人来疯的性子,鲜少会在旁人面前脸上发烧。 可知道王庆霞正偷看他,就让他莫名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着想要找个地缝藏起来了。 郭山想不通自己这是个什么心态? 大概是因为地缝找不到,他不得不把注意点偏移看向了好整以暇站在丫头身边的勋子身上。 只是他转移了目光,又正正好看到王庆霞挤进了人群,把个报纸包裹的纸包塞进了他爸怀里。 沈易遥也留意到身后有人挤过来,然后一包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她干爹怀里。 还没等她转头去看,后背就又被挤了一下,挤过来的人又原路挤了回去,在她干爹的“哎哎”声中,跑得比兔子还快。 沈易遥:…… 沈易遥转过头,只看到了傻愣愣抱着个报纸包的郭保全,还有一个很眼熟的后脑勺。 沈易遥没能看到来人的正脸,但却在被挤到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一股很是复杂,也并不好闻的味道。 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是王庆霞。 这姑娘一天到晚的忙成陀螺,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血味,也不知道又是哪里受了伤。 唉…… 这姑娘很是倔强,明明自己能吃饱都不容易,偏偏还能压榨自己,隔三差五就会把自己嘴里省出来的分毛碎钱送去供销社,买些她自己可能从来都没尝过的东西送去郭家。 就算不去细想,沈易遥都能想象得出王庆霞的辛苦。 说实在的,单看王庆霞这姑娘,那还是不错的。 只是合着王家一起的话……这么个亲家还真走动不得。 那家子卖女儿不说,一家子老赖更喜欢打秋风。 一边说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赔钱货都是给别家养的,一边又会唆使女儿从婆家搜刮东西,偷摸地贴补娘家。 王家村这股风气,就跟大柳村的碎嘴一样盛行,只是王庆霞家最邪乎。 听说王庆霞有个堂姐就因为这里外不是人的事儿,在婆家日子艰难,一天就给一口杂粮水喝,基本见不到粮食。 饿得很了,偷吃麸子荞麦皮,被婆婆抓个正着,打了个半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怀上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她堂姐被送回了娘家,又被卖了出去,二嫁给了个年纪不小的鳏夫。 还是挨打吃不饱,又被家里逼得接受不了,大冬天的投了冰窟窿,好好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找那么个亲家……就怕日后的糟心事儿会不少。 不过,两人目前八字还没一撇呢,想那些个有些远了。 两人如果真的看对眼了,王家的麻烦事儿还得看这小两口心齐不齐,顶不顶得住。 沈易遥正晃神,呱唧呱唧的掌声响了起来。 秧歌队下场,刘大队长搀扶着刘村长走上讲台,讲台上摆着张桌子,上面放着大红花和奖状。 沈易遥感觉后腰被人扶了一下,耳边传来一句低磁的:“小心。” 也不知道谁家孩子淘气,在大人们腿边钻来钻去,一个没站稳跟个小牛犊子似的,弯腰顶牛般直直撞向了她。 要不是被拉了一把,就那孩子的力道,足够让毫无防备的她摔上一跤的。 沈易遥被拉了一个趔趄,身体失衡跌进了炙热有力的臂弯中,半边肩膀挨上了一片结实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布料,那股温热清晰的传了过来。 是顾安勋的体温! 第387章 东风吹,战鼓擂 清晰的体温炙烤着沈易遥的半边肩膀,肌理分明的触感让她的心也跟着一悸,感觉自己又占了顾大哥便宜了。 她能明显感觉到顾安勋僵了下,心跳也乱了。 纯情的大男孩从来没跟异性这么亲近过。 除了背她的时候,其他时间他们之间都保持着相对安全,又令彼此舒服的距离。 这么个小意外,倒是逾矩了,想来顾大哥没想到她会站不稳吧? 沈易遥愣了不到3秒,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转头摆出公式化笑脸来道谢:“瞧我,撞疼没?谢谢顾大哥。要不是你,我刚刚可要摔惨啦。” 顾安勋没想到丫头竟会站不稳,被他拉进怀里。 这样的意外让他心跳如鼓,雄鹿乱撞,隐秘的喜欢险些就要绷不住。 顾安勋感觉着心口“咚咚”的心跳声,悄然捏晕那不听话的雄鹿,也勾了嘴角,状似不在意地回道:“没,不疼,你站我前面吧,小心些。” 沈易遥见顾安勋没有异样,悄然松了口气,很是乖巧的应声,站在了顾安勋身前。却没留意到顾安勋悄无声息地给她隔出一方小天地来,不让任何人再靠近挤到她。 刚刚王庆霞的鲁莽,他没来得及反应,还好没让丫头在二次被撞。 两人这么简短的几句话,恰巧错过了台上刘村长的发言。 在外人看来,沈家小两口黏黏糊糊腻腻歪歪,新婚燕尔食髓知味内味儿特浓。 偏偏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撒狗粮,无意间塞爆了周遭众人的当事人,完全没有自觉。 等刘村长讲完场面话,轮到刘大队长的时候,刘大队长一出口就是:“金秋送爽,硕果累累,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表彰大会。东风吹,战鼓擂,咱大柳村评先进怕过谁……” 沈易遥实在是没忍住,当场“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是沈易遥那一声笑开了头,还是大伙儿太捧场……一声声或起哄或憨厚的笑声,伴随着掌声响起。 刘大队长还在按照稿子背呢! 听到掌声,他很是淡定,一副高手范儿的抬手往下压了压。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他轻咳了一声,继续。 “今年咱大柳村可是得了头名,远远甩开其他村儿十八弯盘山路那么远,大柳村的繁荣,大柳村的优秀,啊,离不开大家伙儿的齐心协力。” “虽然吧,今年也有一些兴师动众的小摩擦,啊,不过都是雷声大雨点儿小,运气也是咱大柳村的实力,希望来年咱能更加优秀,保一踩二,站稳模范村的头衔!” …… “下面,我点到名字的同志上台,先进劳模头名:沈易遥。” “黑丫儿啊,来来,上台来。” “沈易遥的功绩,相信大家只要不眼瞎,没到老不喀呲,半截入土,都不至于记不起来……” 沈易遥嘴角抽了又抽。 很好,稿子谁写的暂且不提,勉强还是人话。 村里文化高的没几个,能写出这样的稿子,已经很难得了。 这才一脱稿,刘大队长的个人特色就暴露无遗了。 这可真会说话。 沈易遥很想捂脸,很不情愿站上台,有点儿……丢人。 可大红花和奖状还是要拿的。 那是荣誉,是被高看一眼的“顶戴花翎”。 把大红花挂门上,奖状贴墙上,在大柳村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家里有这个,走在村里就会得到旁人的羡慕和尊敬。 无法,再羞耻该得的荣耀也不能丢掉。 沈易遥豁出去似的大步上台,被刘大队长安排站在了他的右边。 其余又点了几个人名,全部被刘大队长安排站在了他的左边。 台下人看来,就是相反的。 左为尊一直延续着,沈易遥的站位,显然是最显眼的。 郭保全也被点名了。 其他不提,发水那会儿,如果没有郭保全的那些方子。退水后,癔症也好,骨病也罢,都够乡亲们喝一壶的。 其他就是纯老实人,不声不响只懂得闷头干活儿的。 平时存在感极低,每年评先进评劳模,却是几乎一次都落不下。 这样的人家又非常受村干部的喜爱。 沈家算是村里唯一一朵大奇葩。 风云人物是她! 优秀更胜那些老实巴交的劳模还是她! 沈易遥听着刘大队长不厌其烦的,把她这大半年做过的好事儿,一桩桩一件件的点了出来。 很多都是她灵机一动出的点子,随口一说的东西,都没被刘大队长漏掉。 这里头小半比较轰动的,比如猎熊;比如采了百年人参送到了队部,换了极少的钱,却做了极大的贡献;比如解决了电线杆扯线的问题;又比如防治洪水的措施等等。 单单是沈易遥一人的功绩,刘大队长就说了近半个小时。 还是简练地囊括,不然一小时都未必能说完。 刘大队长口若悬河着滔滔不绝,听得男女老少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包,不时还有人“嘶”一声,不知道是不信,听得牙疼,还是惊讶得一惊一乍。 沈易遥看着那一张张如出一辙的表情包复制黏贴脸,心里默默相信是前者。 能相信这些都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做的人太少了。 而且这里头很多事情,她都是故意推给了刘大队长,没想到刘大队长竟然不居功。 刘大队长一番话到了末了,开始介绍其他人的时候,下面已经忍不住开始嗡嗡了起来。 那些个老熟人每年得的夸奖基本就没变过,听得众人耳朵起茧子,压根不想再装认真。 沈易遥感觉自己生错了时代,自己的时代出了末世,这个时代明星效应还没雏形。 要是在她本身的时代再往前拉扯十年,凭借她这个热搜体质,肯定能够在娱乐圈大红大紫。 哪怕是黑红,那也比一线明星更红! 下面说话的声音即便嘈杂,却都好似怼近沈易遥的耳道在嘶吼。 好的,坏的,疑惑的……太吵了。 沈易遥选择默默屏蔽了听力。 她现在就很庆幸,整治了那些个心思不正,又没多大胆子干坏事儿的家伙,意外让自己又升了一级。 现在她就像是在身上装了调节器,能够控制自己五感的增强和减辐。 将听力控制在正常人范畴后,沈易遥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多变的面色也稳定了下来。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和顾安勋对了上,看到对方与有荣焉的轻浅笑容…… 那一刻,沈易遥好似真的感觉到了送爽的秋风轻柔拂过,抚慰了她烦躁的心情,吹走了她所有的坏心情。 第388章 装电话,扯电线 表彰大会上,沈易遥切切实实地又出了一把风头。 她一直都很想低调做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奈何实力不允许,大柳村人也不允许。 一点儿有关于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当成谈资,茶余饭后出现在各家婶子大娘大姑娘小媳妇的口中。 孜孜不倦地传下去,越传越邪乎。 沈易遥试图控制过,不止一次。 奈何收效都只是暂时的。 手段太温和吧,就跟学校里班长一声“安静”差不多,保持个几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只要不在班长眼皮子底下,就会故态复萌。 手段强硬些吧,对付那些心怀恶意的还好,对付碎嘴没心没肺纯属“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就像自己心虚一样。 沈易遥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把握这个度。 上次控制蜜蜂整人的意外之喜,倒是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至此以后,村里但凡恶意嚼舌根的人,都会无缘无故的烂嘴角。 沈易遥也常会吸收到特殊的光丝,实力突飞猛涨,闷声发大财。 门上的大红花,也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 时间在众人勤劳如同小蜜蜂般忙碌不停中,悄然划向了年关。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各家开始猫冬的时候,好消息再次传遍了全村。 电话和电线的安装事宜, 终于走上了正轨。 表彰大会的欢天喜地犹在眼前,安电话扯电线的轰动伴随着喜庆的鞭炮声, 又为新年预热了个好兆头。 停电的第一天, 各家图新鲜, 都去队部换了灯泡。 一豆油灯,换成了昏黄开阔的灯光。 十五瓦的灯泡, 比起后世的吸顶白炽灯,那就是明月和星火的差距。 但跟油灯只能照亮一隅,周遭仍然一片黑暗比起来, 显得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跟白天开窗也相差不大了。 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用一句亮如白昼也不为过。 队部里可以兑换的,也不止十五瓦的灯泡, 也有五十瓦的。 只是五十瓦的灯泡比较费电,听说用电也是要交电费的,用工分扣,哪有人舍得用费电的灯泡? 甚至有人家里赶时髦装了电灯, 平时也舍不得开, 用的还是油灯。 沈易遥可不会委屈自家人。 她上手挑的就都是五十瓦的大灯泡。 按照她的标准,这五十瓦的灯泡其实都挺暗的, 伤眼睛。 但比起蜡烛和油灯, 五十瓦的灯泡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沈家晚上依旧在组织着四人学习小组。 灯光是她考虑的重中之重。 五十瓦的灯泡, 沈易遥直接兑换了八个。 沈家:东西两屋,厨房, 小屋, 院子里的‘浴室’各装了一个。 郭家:大屋,小屋, 厨房,也各装了一个。 未免郭家不舍得用,沈易遥直接包了两家的电费, 还细细跟郭婶子掰扯:“电费一个月才几个工分啊?您二老的眼睛要是熬坏了, 那得多少医药费,哪多哪少?该省的省, 该花的地方也得花。” “再说了, 干爹的病好多了, 气色比往年都好了不少。日后郭家越过越好, 不需要再背债了,还用省这两个工分么?” 郭婶子觉得丫儿这话说得在理,也习惯了事事都顺着她的,这事当即被拍板定下了。 至于顾安勋那里,哪有他说话的份? 学习的时候,沈易遥全程开着那明亮的大灯泡,郭家二老都没意见,更轮不到他提意见了。 家家通电才两天,就有人敲响了沈家大门。 沈易遥去开门,疑惑看着门口的小孩:“有事儿?” 小孩看见沈易遥, 怯生生地点点头,直不愣登地开口道:“找,找顾知青, 去队部, 电话找。” 说完,小孩就跑了,沈易遥眨眨眼, 才反应过来,那孩子说的是有电话找顾大哥。 这个时候的电话都是接线员转接的,沈易遥仍然惊讶于有人会找顾安勋这件事。 沈易遥进屋:“顾大哥,有你的电话。” 顾安勋应了声,抓了件衣服,边走边往身上披,衣服袖子才穿好,人已经出了沈家大门。 沈易遥眨眨眼,这么着急?看来是个很重要的电话了。 顾安勋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 沈易遥抿抿唇,队部离得不远,她听不见电话里说了什么, 但能听得清顾安勋说话。 除了一声“舅舅”,其余基本都是“嗯”, “挺好的”之类。 全程也太……沉默寡言了。 沈易遥好奇顾安勋还有个舅舅会联系他, 听起来这对舅甥不算亲近, 但又是唯一一个联系顾大哥的亲人。 相较之下, 应该算是顾大哥最亲近的人了吧? 好奇归好奇, 沈易遥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 顾安勋回来后,什么也没提,沈易遥就更没有理由去问了。 第二天,顾安勋家里家外忙了一身汗,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又把自己擦了一把,换了身衣服,就招呼了一声:“我出去一趟,午饭不吃了。” 沈易遥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昨天的电话。 是去见舅舅吗? 沈易遥应了一声,没有询问。 他们只是表面夫妻,并不适合打听那么多。 沈易遥觉得自己还是很自觉,没有越界的。 只是等顾安勋出门后,她听着他急促的脚步声,心里莫名有些发闷。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她也说不清楚,还觉得自己有点儿矫情。 自顾安勋出门后,沈易遥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最近她一直在培育适合大柳村耕种的种子,已经初见成效。 比较过被她催生多代的种子和杂交种子,她发现还是杂交种子更加顽强。 在不依赖她的能量,两者自然生长的情况下,杂交种子产量更稳定,也更高。 本来应该欣喜,也该趁着顾安勋不在家,可以放开手脚,再做进一步实验确认的。 可她莫名其妙闹起了小情绪,做事不专心,老是走神。 实验数据被她祸祸得一塌糊涂,根本失了平常心,测量不精准。 沈易遥烦躁地一推四五六,彻底没了心情,开始磨米磨面,干脆做些体力活儿消耗一下过剩的精力。 她想着,等精力耗尽,累了,也就没心思胡思乱想瞎矫情了。 正忙着,忽然乍起的热闹声钻进了她的耳朵。 自村口起,就有一声又一声的咋呼声响起。 其中“顾知青”三个字,抓住了沈易遥的注意力,让她不由凝神去听…… 第389章 好大一个惊喜! 顾安勋坐着牛车,从村口到沈家门口这一路,像极了被围观的大熊猫。 他有些不自在,但一想到车上的东西,又开心了起来。 在家里‘偷听’的沈易遥,也大概从同村人围观起哄的话语中,听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易遥:!!! 震撼她全家! 牛车停到沈家门前的时候,郭家也得了信儿,瞪圆了眼睛呆在门口,与呆若木鸡的沈易遥如出一辙。 真·震撼她全家! “这……小顾啊?这些你是从哪弄的啊?” 郭婶子回神是最快的一个,眼见着顾安勋招呼着山子去帮忙抬东西,她也跟着过去帮忙,借机凑到顾安勋身边小声儿问了句。 顾安勋笑笑:“干娘,先把东西都搬进去,咱们进屋说。” 郭婶子一想也是,这么多人呢,确实不好在外面张扬。 顾安勋不让沈易遥动手,给了她一个看着点儿牛车,不要让别人摸走东西的活计。 沈易遥还没回神,有些呆愣愣地点点头。 她这会儿脑子挺乱,除了机械性地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好。 她在末世摸爬滚打多年,自身一直是拖累,是废物,被人瞧不起。为了求生,养成了奉献型人格。 哪怕现在完全可以翻身做主了,也的确做到了翻身做主。对亲情的渴求,对孤单一人的害怕,都让她在获得实心实意护她的郭家和顾安勋后,从没考虑过付出与回报要平等。 确切的说,她是在用自己觉得微不足道的东西,来维系着这段关系。 郭家给了她过量的回报,几次不惜豁出命要护她,让她受宠若惊。 顾大哥抢着收拾家里,眼里有活儿, 什么都不用她说, 看到了就会顺手收拾。 除了做饭是真的不擅长, 没有跟她抢,但也提过几次要跟她学学,平时洗碗的活儿都给包了。 沈易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家里也一直都有“做饭不洗碗,洗碗不做饭”这么一条规矩, 中和父母闹矛盾, 她也没觉得顾安勋洗碗有哪里不对。 可看着搬进屋里的女士自行车, 录音机,电视机, 还有米面袋子,油壶,新衣服新鞋的时候……她的脑子就停摆了。 有郭家帮忙, 东西很快就都搬进了院子。 牛车离开, 沈家大门“咣当”关闭, 隔绝了门外乱哄哄打听和打趣的声音。 沈易遥站在门外的时候, 几乎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顾安勋把雷子三只放了出来, 给她解围,让那些人离沈易遥,离牛车远了些。 有些挨挨蹭蹭着伸手往车上那堆东西上摸的, 也都受惊不小,讪讪着钻进人堆里, 看着那车东西眼睛都红了。 直到大门关了,沈易遥都还是懵着的, 完全没把那些羡慕嫉妒的话语听进耳中。 她满脑子都是:“顾大哥哪来的那么多钱买这些东西啊?” “不不不,这些东西只有钱也是买不来的, 还要票呢!” “对了,昨天顾大哥接了舅舅电话,不会这些是顾大哥的舅舅开车送过来的吧?” “可也不对啊?昨天顾大哥一个字都没提到这些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两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沈易遥竟然没有发觉,顾大哥还能瞒过她,偷偷搞了这么大的动静。 郭婶子一开始也愣住了,但她以为是顾安勋忙了一秋攒下的钱,沈易遥是知情的。 结果关门之后,只剩下自家人了,她家丫儿还是那副没回神的呆模样,郭婶子才看出来不对。 谷埋 她看看那些东西,才仔细估摸着……这得有上千块了! 各家一大家子一年忙下来,还要加上家里有工人的,不吃不喝也就这个收入。 谁打野食忙活一秋也搞不出来这么多钱! 这…… 郭婶子茫然了,疑惑地视线在这对小年轻身上来回游移。 顾安勋把东西都小心地安置好。 电视想要留在沈易遥屋里,又找不到地方放,最后放在了堂屋里,这样也方便郭家过来时也能看。 录音机倒是如愿放进了沈易遥屋里,让他十分高兴,脸上都明显带上了笑模样。 全都忙活好了,顾安勋才坐到桌边,跟三堂会审似的,面对一屋子欻欻着他的视线,很是腼腆地说道:“这些……是我舅舅帮我送过来的。我爸给我留了一笔钱,大柳村通上电,我就托舅舅帮忙置办了这些。托得有点儿久,不过三转一响算是齐了。” 沈易遥:…… 她是真没想到, 顾大哥竟然还在惦记着三转一响的事情。 村里真拿得出三转一响的也就大队长家,镇上也不是家家都能出得起这钱。 不得不说, 她能得了这三转一响,的确扬眉吐气很是长脸, 但顾大哥如果不买这些,这钱留下来,足够他读完大学进单位工作的了。 为了给她挣个脸面,前前后后花了近两千块,真的没啥必要…… 可她张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管她说的是什么,都是矫情,不识好歹。 郭家一家子的想法跟她完全不同。 郭家作为娘家人,当然是顾安勋越重视他们丫儿,他们越开心。 只是这手笔确实有些铺张浪费,挺吓人的。 郭婶子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你这不会是把你爸留给你的钱,全换了这些吧?” 顾安勋笑笑,闻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皮夹子。 皮夹子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省城里那些文化人用的紧俏货。 顾安勋毫不犹豫地把皮夹子递给了沈易遥:“以后家里丫头管钱,这样就不怕我乱花钱了。” 【这样,他就不担心她会吃不饱了。】 这话,顾安勋只在心里想想,没说出口,但眼神里满是鼓励和安抚,还强调了让她想买啥买啥。 沈易遥哭笑不得,觉得这皮夹子烫手。 然而顾安勋的态度很强硬,把皮夹子直接塞进了她怀里,不给她开口推脱的机会,直接起身叫上山子,就去寻摸合适的树,打算弄电视天线的事儿去了。 郭山眼里满是欣慰,看自家小伙伴更顺眼了几分。 闻言拍着胸脯应了下来,利索地跟着顾安勋出了门。 沈易遥:…… 沈易遥上不上下不下的宕机在了原地,跟郭家夫妻俩大眼瞪小眼,别扭滞闷的心口却不知何时顺畅了。 砰砰加速的心跳,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搅合得她双颊飞起两朵红霞。 【原来他是去取东西了啊……】 完全没留意到自己异常的沈易遥,脑子里只转过了这么个念头,就继续空白一片,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郭家夫妻俩见状,以为她被惊喜砸傻了,不由得相视一笑,满脸揶揄。 第390章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哎,转,再转转。” 堂屋里,郭婶子双眼直勾勾盯着满是雪花的黑白电视,一边留意着雪花的变化,一边指挥着郭山转天线杆子。 “停!再转一点点,哎好!能看了!” 郭婶子的大嗓门混杂在一阵又一阵的鞭炮中, 带着笑意,透着喜庆。 郭山松开天线杆子,摘了头上的皮帽子,掸掉上面的雪花,嗬出一口白气,搓搓手。 “嘶!大过年的,可真冷啊。” 郭山哆哆嗦嗦着一把将小茂子捞进了怀里,冷得跟冰块似的手, 恶作剧般伸进了小家伙脖子里冰他。 郭茂被激得一个激灵,嘘嚯着转身就跟他哥打闹到了一处。 郭婶子手里包着饺子,不耐俩皮猴子闹起的灰尘,也耽误她看电视了,一嗓子就让兄弟俩老实了下来。 被老妈镇压,兄弟俩互瞪一眼,灰溜溜去洗手,转而坐在顾安勋身边,也加入了包饺子小群体中。 今儿是大年三十,郭保全擀皮,郭婶子带着四个孩子上手包。 郭茂包得最丑,被郭婶子嫌弃了。 干脆让他把饺子摆上盖帘,再用湿屉布蒙上,避免风干。 郭茂看着自己包出来认不出什么玩意,连站都站不住,褶子里还露陷的‘饺子’, 红着脸收了手,老实的摆饺子。 等满了两盖帘的饺子,沈易遥就停了手, 接过煮饺子的活计。 沈易遥一走,郭山就挤眉弄眼地问小伙伴:“哎哎,勋子,你包饺子跟谁学的?真像样儿!” 郭茂也一脸崇拜地看向了顾安勋,被自己那不堪入目的饺子臊得红了脸。 顾安勋老实巴交的实话实说:“刚学的,我第一次包饺子。” 郭家兄弟俩都露出了“你就装吧,我不信”的表情来。 顾安勋满脸无辜地回视,脸上写着“真的,我刚学会”几个大字。 郭家兄弟俩被噎得一言难尽,顿时升起了胜负之心。 郭茂缠上了他老妈,认认真真又学了一遍,笨手笨脚地包了十来个,才像个饺子样儿。 郭山包了好几年饺子了,一直觉得自己‘十项全能’,什么都会,是村里出类拔萃的好青年。 结果每次自信爆棚的他,总会在勋子这里受挫,还越挫越勇,就连包个饺子都能卷起来。 三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 郭婶子乐呵呵的打趣着:“年轻小伙儿就是有活力,你们今天就吃自己包的饺子了,包成啥样儿就吃啥样儿的。” 看着仨人包的饺子,郭保全也难得开口说了句:“人都说包的饺子像自己的耳朵,我看呐,一点儿没错!” 顾安勋闻言勾了勾嘴角,他包的饺子跟丫头的差不离,连捏出来的褶子大小和位置都几乎不差,想区分可不容易。 那一会儿他俩的饺子,就可以混在一起吃了。 他俩包的饺子很像不说,又都很好看……想的深一点儿,那就是他俩的耳朵都好看,有夫妻相! 想着想着,顾安勋的耳根红了一片,心里也升起了隐秘地快乐。 郭家兄弟俩跟他的状态完全相反。 俩人看着自己包的饺子,一脸被雷劈了怀疑人生的傻样儿,逗乐了郭家夫妻俩。 郭山斜眼打量了顾安勋两眼,重点在他的耳朵上。 不得不承认,小伙伴的耳朵是真的好看! 形状漂亮,耳垂厚实饱满,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他又斜眼向另一边看了看小茂子的耳朵…… 呃! 也不知道是经常被揪耳朵,还是这小子耳朵就是那大片汤的模样。 那耳朵怎么看怎么就是招风耳,还真就是个站不住的饺子样儿! 郭山一言难尽地收回视线,忍不住瞧了瞧自己包的饺子,无声咽下了“糟心”两个字。 谷脰 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郭山也重新跟亲妈学了遍包饺子,还偷眼又去看了看勋子是怎么包的。 之后再动手,明明心里想的该怎么怎么包,可他的手就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弟都进步到饺子能站起来,快跟他包的饺子分不清是谁包的了。 他却熟门熟路包出一个个小胖墩儿,胀猪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郭山:…… 仨小的内卷,俩老的还时不时拿他们逗乐子,在抗战电影火光炮火声声的映衬下,又多了别样的温暖。 沈易遥一边煮饺子,一边听着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嬉笑声,嘴角始终不曾放下。 这样的日子,真好。 好到让她一阵恍惚,踏实中带着美梦成真的幸福充盈满整个胸腔。 家人,朋友,好日子,都齐了。 伴随着大柳村脍炙人口的歌谣: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去买肉。 二十七,宰只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 初一、初二,满街走…… 让沈易遥怀念的新年,就在紧锣密鼓地忙碌中悄然而至了。 看着锅中的饺子,已经忘记过年是什么滋味儿的她,就在郭家和顾大哥的帮衬下,稀里糊涂忙过了腊八,忙过了二十三起的新年准备期,又是欣喜又是‘近乡情怯’地忙到了大年三十! 沈家新丧,按照习俗没有贴对联。 沈易遥得了队部的奖励里有一套对联,被她借花献佛送给了郭家。 按理说沈家也不会放鞭炮,但这一年过得太不容易了。 在郭家的劝说下,为了去一去晦气,沈家还是意思意思放了一挂鞭。 大中午的时候,放完鞭炮,沈易遥做了一大桌子大鱼大肉,凑了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 郭家也做了六个硬菜,有鱼有肉。 家家缺不了的就是鱼和猪蹄,寓意年年有余,抓财有力。 饭后,郭家就带着菜肉来了沈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剁馅。 白菜猪肉,韭菜鸡蛋肉,酸菜粉条儿肉,一拌就是三盆! 沈易遥正煮的这一锅,就是酸菜粉条儿肉的。 小茂子包的那几个遇水就成了片汤的饺子,让锅里冒出了鲜酸开胃的酸菜味道,馋人的很。 堂屋几人闻到这味道,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白面饺子啊。 往年队部一家发那一二斤的白面,一人捞一口吃吃也就没了,哪里够解馋的? 也就是丫头舍得拿大米白面出来,喂了他们大半年,才让他们见了一点儿不掺杂面的纯白面饺子,才能淡定地没有一惊一乍着嘘嚯起来。 活儿干完,饺子出锅。 满满一桌子白胖饺子,热气腾腾如仙似雾的蒸汽,遮住了一张张幸福地笑脸。 第391章 翻筲儿没?掉底儿啦! 郭保全作为一家之主,也是在场最大的大家长,大过年的还是要说点儿什么的。 他也知道自己笨嘴拙舌,不怎么擅长说场面话,难免拘谨严肃了几分。 憋了半天,他才说了两句吉祥话,预祝未来越过越红火, 算是应承了过去。 大过年的,农村人忌讳的东西多,尤其是忌口。 什么“完了”,“死”,“穷”之类的词儿,那是一概不准说出口。 谁敢说,那都是要打嘴的。 就连小茂子这口没遮拦惯了的皮猴子,也在过年的时候规矩了许多, 不该说的一句不说。 不仅忌口的话语一句都没有,小茂子还提前学了不少吉祥话儿。 一家子挂了红灯笼,放了鞭炮,吃过饺子,一起守在电视前守岁。 沈易遥还没经历过没有春节晚会的守岁夜。 看着电视里怀念伟人追思往事,展望未来的青涩节目,一时也很新奇,跟着看入了迷,被带动了情绪。 只是感性归感性,大过年的也不让掉眼泪,哭也是忌讳。 一家子看电视看红了眼圈,又没一个人真的落泪,忍得辛苦,眼见着十二点没到,还不能睡。 沈易遥习惯了天天不睡觉,半夜作妖的日子。 其他人都是天黑之后在沈家待到九点, 就要回去睡觉,第二天一早四五点起来,又要开始忙碌的一天。 眼见着老旧地座钟还没双针重合, 还有半小时才到新年,一屋子人都有些困意上涌。 要不是有电视,有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他们坐在那儿怕是都能直接睡过去。 眼见着小茂子坐着直点头,眼皮直打架,沈易遥眼珠儿一转,去顾安勋的屋里拿了粉笔和小黑板出来,张罗着玩起了“ox井字棋”游戏。 小小的黑板,还是顾安勋随口说“打草稿太废纸”,沈易遥灵机一动给做的。 粉笔是学校用剩丢掉的粉笔头,被小茂子捡了回来,沈易遥利用异能的便利,捣碎加压重新塑形得来的。 两横两竖,简单画个“井”出来,沈易遥就和顾安勋在九个小格子里头,“ooxx”厮杀了起来。 郭山和小茂子也眼睛一亮,熟门熟路画了“井”字格,也谁也不服谁的开始堵对方的路。 沈易遥和顾安勋这一组,俩人脑子都太好使了,只能互相祸害。 郭家兄弟俩无论跟他俩中任何一个对局,都没有赢的可能。 别问,问就是硬刚过,从来没赢过。 反倒是郭家两个臭棋篓子凑一起,有来有回有输有赢,游戏体验感才终于有了。 还别说,有了游戏玩,互相较劲不服输之下,时间也过得相当的快。 半个小时转瞬即逝。 老座钟“当当”响了起来。 下棋的四个小的齐齐停手,一起抱手弯腰给二老拜年。 郭山笑嘻嘻:“爸妈过年好,祝你们福寿安康,吉祥如意,带着咱家奔小康!” 郭家夫妻俩递上压岁钱,笑得眉眼弯弯:“哎哎,我大儿出息喽,今年的吉祥话说得有水平多啦!” 郭山笑眯眯接了压岁钱,八毛八呢! 头回得了这么多压岁钱! 顾安勋跟着沈易遥的排行,俩人第二个开口:“干爹干娘新年好,祝二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郭家夫妻封了个大红包递给小两口,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哎,都好都好,你们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才最好!” 俩人闹了个大红脸,接了红包又谢了一遍。 轮到小茂子,小家伙鞋带开了,上前的时候踩到自己的鞋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家伙激灵地吞回那声“哎哟”,干脆利落地“咣当”给二老磕了一个,声音也是忍疼之后吼出来的! “爸妈过年好!祝爸妈新春添寿,万事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年年有鱼,岁岁平安!” 一大长串的祝词,郭茂请教他丫儿姐的时候,可是记了笔记,背了很久的! 一口气,郭茂把用心记的好词儿,不磕巴不打奔儿的顺溜了出来,随后双手手心向上,急吼吼前伸,等着爹妈给他多多的压岁钱! 谷媌 小茂子这一套操作猛如虎,尤其是上来跪下磕头行大礼,可是把二老唬了一跳! 眼见这皮猴子好听话一箩筐,眼巴巴地伸手,郭婶子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儿! 郭保全也是忍俊不禁,“叮当”几声响。 一分一分的硬币落进了手里。 一把压岁钱到手,郭茂双眼冒光地大声“哇”着,起身坐得离他哥远一点儿,防备着被抢,一个一个硬币查着。 八毛八! 头一回得了这么多的钱,郭茂兴奋得满面红光。 往年郭家背债,全家能吃饱都算不错了。 过年也就一把毛嗑儿打发孩子,花生得留着榨油,都不舍得吃。 家里仨孩子,一块堆儿给八分钱买个糖块分,基本就算压岁钱了。 八毛八啊! 不跟旁人分的八毛八! 郭茂仔仔细细数了一遍又一遍,小心地放进新衣服的上衣兜兜里,时不时就要摸一把。 摸一下,笑一下。 开心得飞起! 沈易遥和顾安勋得了二十块钱! 这可就是大钱了! 沈易遥这回没有推诿,知道郭家有来有往的意思,收了郭家这份心意。 郭家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舒心的笑了。 …… 大年初一,郭山一大早就跑了过来,催着两人一起去拜年。 沈易遥可没忘记自己克人的名声,婉拒了。 她让顾安勋这个‘一家之主’做个代表去挨家拜年,好过她去给各家添堵。 郭山一时有些沉默,但也没纠结太久。 沈易遥执意不肯跟村里人多走动,想想沈叔在的时候,这丫头也没去谁家拜过年,他也就释然了。 顾安勋本来也不想去,但被沈易遥左一句‘一家之主’,右一句‘沈家代表’的,高帽子一扣,责任感就上来了。 俩大小伙子出门,沈易遥送到门口,正巧听见不知道谁家扔水筲的动静儿。 “哐当”一声,一汉子大声喊:“翻筲儿没?” 紧接着一个孩子的声音大声回:“爹啊,没翻筲儿,掉底儿啦!” 沈易遥没忍住,差点儿笑出杠铃声。 …… 大过年的吃吃喝喝,垃圾不能倒,鞭炮碎屑不能扫。 那都是财,是福运。 每逢三六九放水洗衣服。 腊月二十四送财神,正月初五迎财神。 正月初七人日子,又称人日节,按照习俗,这一天家家要煮面条,拌拌腿儿! 正月十五元宵节,家家滚元宵,闹团圆! 正月里头不剪头,正月剪头死舅舅。 出了正月龙抬头,剪个龙头讨彩头。 到此,新年的气氛才彻底消散,新一年的忙碌重新开始…… 第392章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一九二九,不出手。 三九四九,冰上走。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 清明祭祖后,又是一年农耕时。 为此准备了一冬的沈易遥, 背着大背筐走进了队部。 看着背筐里处理妥当,颗颗饱满的种子,刘大队长一阵激动,小心翼翼一颗一颗拿起那些种子瞧啊瞧。 那眼神儿,就跟看什么绝世大美人儿似的,怎么都移不开眼。 沈易遥没觉得好笑, 反而心底一阵心酸。 一个缺药少粮,饥一顿饱一顿的时代,粮食是重中之重。 好的种子的确比大美人更得民众喜欢。 刘大队长好半晌, 才猛地一拍大腿:“好!好啊!这种子可比咱大柳村留的老老代母种看着喜人多嘹!” 沈易遥被刘大队长这一嗓子吓一大跳,瞬间回神。 不等她说什么,门外又一嗓子传来,惊得她一个激灵,心道:“这都什么毛病?怎么都喜欢一惊一乍的?” 门外,就在刘大队长那一嗓子传出去,紧接着就传来了王会计捧哏似的一声吼:“哟?啥好东西让你这老小子兴奋成这样?给咱也瞧瞧!” 刘大队长也不在意老伙计的调侃,哈哈大笑着:“正好,你眼毒,快快,你来给掌掌眼。” 王会计拎了个包,那形象……在沈易遥眼中,像极了小品里调侃的:领导和收电费的之间的差别。 还别说,王会计现在这两步走的,就跟收电费的差不多。 但在开门意识到她也在后,又立刻把包夹在咯吱窝下。 收电费的,又秒变有范儿小领导。 沈易遥这回是真没憋住, 乐了。 王会计老脸一红, 立马转移注意力,拉老伙计垫背。 “瞧你高兴的,我刚进队部大院儿,就听见你那破锣嗓子嘎嘎滴了,嘎蛤呢?啥好东西?” 王会计损了老伙计一句,见沈家漂亮丫头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顿时松了口气。 他两步上前,伸头向着背筐里看去,眼睛霎时一亮:“好东西啊!哪来的?” 刘大队长翻了个白眼:“瞧你那王八抻脖等挨刀的样儿!注意点儿形象行不?这啊,是黑……啊呸!是小沈同志靠着家里那几个木头槽子培育出来的。你仔细看看咋样?这玩意能高产不?” 王会计“嘿”了一声,瞪了老伙计一眼:“怎么说话呢?羡慕我有脖子直说,埋汰谁呢!” 沈易遥乐呵地看着这对老搭档斗嘴,觉得这样的日子舒心惬意,一切都是她想象中美好的样子。 王会计经常需要去县里申领种子。 申领的数量,一般并不够村里种的,村里也会留一部分。 但旱涝保收,上交公粮的数量却是有达标量的。 留不下种的时候,就还需要去县里购买一部分。 种子站的种子品质参差不齐,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事儿也不是没有。 一来二去的,王会计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嘴上起了多少燎泡,才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种子好坏,他摸一摸,看一看,尝一尝,就能分出好坏来。 王会计挨个小布袋打开,手伸进去搅一搅。 搅匀了种子后,抓一把出来,先看,再闻。 谷帧 等他要入嘴的时候,刘大队长嘘嚯着:“哎哎哎,这可是好东西,就这么点儿,你就别尝啦!你吃一个粒,秋收就少几十粒啊……” 刘大队长一脸肉疼样儿,整的王会计一脸便秘似的尬在了那里。 沈易遥抿唇,尽量把笑弧抿直,正看种子呢! 说正事的时候,她笑出声就不大合适了。 可……太难了啊,这俩人怎么可以这么逗呢? 一来一往的,一个比一个嘴损。 王会计被刘大队长膈应到了,也就没真的下嘴去尝。 沈易遥也挺庆幸王会计没尝的。 她没想到交种子,还有尝一尝这个步骤。 她拿出来这批“初代”改良种子,味道跟村里的相差很多。 如果王会计尝了种子,会在咬开种子的时候,尝到浓郁的鲜甜。 那是她的异能充盈整颗种子,饱含着勃勃生机能量的味道。 越过了尝这一步,王会计也能一眼就看出来,这批种子的品质,比起以往他经手过的那些种子都还要好。 哪怕不尝,他也知道这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只是……望着那一背筐的种子,王会计又难免咋舌:“啧啧,东西是好东西,绝对的这个!” 王会计竖了个大拇指,而后一脸苦相,眼中满是纠结遗憾:“就是这个量也太少了点儿。撒进地里……塞牙缝都不够。” 刘大队长心里很认同,表面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家牙缝那么大啊?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不是条件有限,就那几个木头槽子,你还想咋?人黑……小沈同志牺牲了个人利益,为咱村里做出这么大贡献,别不知足。” 王会计转过弯儿来,老脸又是一红。 是了! 这种子可是人小丫头拿来的,啥也没跟他们要求。 他这话说的不厚道,是该挨骂。 王会计赶紧迎合老伙计的话,深以为然地点头:“是,是这么回事儿。我是觉得这些太少了。是不是该给小沈同志批个特许,在队部开一块试验田呐?” 刘大队长眼睛一亮。 这主意好哇! 他怎么就没想到捏? 给小丫头在队部开一块试验田,专门培育优良种子。 秋收得的种子,就能填上来年购种的份例。 后年如果没灾没难的,来个大丰收,大柳村这种子就能上报评选。 说不得……还能给大柳村拿回来一堆大奖状、小红本回来! 刘大队长忽略了很多细节问题,直接想到了先进代表,先进村,亩产大户等等荣誉头衔。 但思绪回笼,冷静下来之后,很多问题又都被他重视了起来。 就着这些问题的轻重缓急,刘大队长一一提出。 比如种植问题;比如成活情况;比如病虫害预估;比如亩产数量。 沈易遥对答如流,显然早就打好了腹稿。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灼热的光。 哪怕这丫头说的这些都有夸大的成分,他们保守减三成来估计……也还是比往年的产量翻了一番! 这……! 这样的好事儿,谁撞上都能乐疯了! 第393章 这分明是对他们的信任呐! 沈易遥离开队部后,队部要开垦一块实验田的事儿也敲定了下来。 这批种子种到河对岸哪块地里都不保险。 长势不好会糟埋怨,收成不好,村里人可不干! 长势太好会糟人红眼,不管是村里还是村外的都得防着些,难保不会有手欠的夜里跑去祸害。 年年不出彩的大柳村,去年打了一次翻身仗, 如今早就成了十里八村的眼中钉。 远的不说,单单是挨得近的王家村和孙家沟,说不准就会再闹什么幺蛾子,不得不防!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围着那一背筐的种子,跟看着刚生下来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似的,看的那叫一个喜气洋洋, 眉开眼笑。 哪怕心里担心着这好东西会被别个村的惦记,也觉得那是甜蜜的负担,是大柳村优秀的代表。 而这试验田的种植,两人一点儿争议都没有,直接交给了沈易遥负责。 沈易遥算一算日子,怕是今年上冬就要重开高考了。 高考一开,她就要飞出大山,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种地糊口。 于是,该怎么照看她亲手培育的种子,就不能一直把在自己手中。 所以,得了委任后,沈易遥提出了让刘大队长和王会计都诧异,甚至是心情复杂的提议。 “刘大队长,再给我添一两个帮手吧。我自己忙不过来,万一我有事,也该有个能替我顶上的人吧?” 有理有据,大公无私。 两人都觉得自己已经很高看这孩子了,可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不免一阵感叹。 这丫头, 明明是个女娃子,却比绝大多数的男娃子还有胸襟,有魄力! 换做是他们……如果这种子是他们培育出来的,现在要试种,测量抗病虫害,秋收亩产如何,品质又如何,他们是绝不会在出成果之前,让任何人接近试验田的。 不说白天晚上守在地头看着,那也得在队部里头申请个草棚子,自己收拾收拾住到秋收。 至于让人知道种植窍门?那也得等承诺的大丰收达成之后。来年趾高气扬高人一等,可以为人信服的时候,才会考虑。 这丫头啊……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太无私了,连个防人的心眼儿都不长。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一阵感叹之后,对视一眼,通过眼神沟通,就回过味儿来了。 丫头这哪里是不防人? 这分明是对他们的信任呐! 这信任能辜负吗? 那必须不能啊! 人家小沈同志,总不能把所有时间都搭在这上。 就那聪明的小脑袋瓜,闲暇里随便想想, 也许就能想出更多更好的点子来。 让人家为了一批种子,就熬心血,全心全意忙到秋收, 也显得他们太不近人情,太功利了。 这事儿交给别人,俩操心的老干部也心里没底,本想交给小顾和郭家人,被沈易遥拒绝了。 俩人一合计,干脆就交到了自家人手上。 俩大忙人平日里肯定抽不出太多时间,耗在这么一块地上,干脆就放权给了自家媳妇。 于是,在刘大队长带着人把地开出来。 按照沈易遥的要求,按比例铺了地里和上山的土后。 刘大队长媳妇和王会计媳妇就站在了她面前,一脸笑意地重新介绍起了自己。 “小沈同志你好,我是你刘婶子,来帮你一起种田的。以后啊,不要叫我妇女主任,叫婶子哈。” 王会计媳妇也有样学样,让沈易遥叫她王婶子。 谷懳 沈易遥也回了爽朗而又略带腼腆的笑意,脆生生地叫人:“刘婶子,王婶子。” 两人都舒心地应着:“哎,好好!这丫头啊,可真可人疼。” 寒暄过后,三人一起下地,以沈易遥为主,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沈易遥教的细致,俩大人有意照顾她,活儿都抢着做,让她少干了不少。 等种子都入土后,后续该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浇水,就都随大流,完全没有什么难度了。 只是在种下去时,种子的处理,跟以往的方法有些不同,深浅上也有点儿门道儿。 这点儿东西,农家人看一眼都能学会。 沈易遥也没有故弄玄虚的想法。 教的时候特别实在,简单易懂。 耕种的部分,因着人手充足,就那么一亩三分地,完成任务十分轻松。 后续依照沈易遥的意思,随大流,跟着地里的进度来就行。 至于地膜、扣大棚之类,沈易遥去年就想过了,却没有打算提出来,付诸于实践。 也不是现在没有这些技术,只是对于一个小山沟来说,太超前了。 去年她一时冲动,保住了大柳村的收成,已经让大柳村出了名。 今年如果再弄出两季三季谷稻来,把大柳村进一步推上风口浪尖,怕是要应了那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有心人如果想深挖,挖出她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沈易遥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也就按捺下了心思。 至于拿出这批种子,一则是经历过末世的人,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饿不得。 无论是自己挨饿,还是看着身边人挨饿,都是件身心痛苦的事。 二则通过这批种子给自己扬名,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儿。 从一开始在小王面前故意透露出自己对耕种方面有想法,有憧憬; 又在刘大队长面前同样透露了苗头; 到第一批能够拿出来的种子种进了地里,都在她的计划中。 高考重开后,她已经想好考上后填报志愿的方向。 也想好了日后要进农科院学习,近距离去围观一下袁爷爷。并留在其身边,成为偶像的学生,乃至得意门生等等。 高考一开,怕就是她跟顾大哥分道扬镳的日子。 她日后的日程里,再没了这个人。 往好了想,也许还可以见面点头一笑,可能连朋友都称不上。 很多大人物飞黄腾达之后,可都不希望会遇上落难狼狈时,见证过一切的朋友。 虽然顾大哥现在不是那样的人,可以后呢?谁也说不好。 沈易遥并不想把人想的太坏,但不这么想,她的心里就会说不上的难受,闷闷的沉甸甸地压着什么,让她呼吸不畅。 每每胡思乱想到另一个可能时,沈易遥都会及时打住,告诫自己:“你是一个外来者,现在所拥有的幸福都是偷来的。” “沈家父女俩都不在了,你偷了个身份能够苟活于世,就该感恩戴德珍惜当下,不该再奢望更多。” “偷取顾大哥未来的人生,改变他的命运轨迹,是万万不能的!” 沈易遥很害怕自己会改变历史,对未来造成严重的蝴蝶效应。 每次感觉到动心的时候,都会及时骂醒自己,不让自己陷得更深。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按部就班的过着,只等着分别的那日到来…… 第394章 一封信荡起的波澜 第394章 一封信荡起的波澜 六月中,一封信打破了沈家的宁静生活。 沈易遥正在田里劳作,忽然听到有人喊:“黑丫儿啊?有你家的信!” 沈易遥直起腰,略微伸展了一下酸麻的身体,应了一声:“哎!来了!” 沈易遥几步上前,把信接到手里,难掩心中好奇。 年后,村里凑份子买了台电视机回来,就放在队部里。 每天晚上,大伙儿都会自带小板凳,聚集在队部大院儿里,一起唠嗑看电视。 队部也已经安装了电话,因着人气都被聚拢了过来,队部的电话也成了公用的。 张家有事都会给自己打电话。 廖叔叔偶尔也会打个电话问她过的怎么样。 除了这两家,也就没人会联系她了。 这信……又会是谁写的呢? 来送信的人,把信递到她手里,就急着去给下一家送了。 沈易遥疑惑对方眼里的怜悯和八卦,低头看了一眼信封,人也一下子僵住了。 信封上娟秀的字迹,写着的收信人是:顾安勋。 并不是她。 这是给顾大哥的信。 一股香珠儿的香味凝而不散,那香珠儿原主也有,是这个时代女孩子间很流行的东西。 抹在信上送给异性,心思昭然若揭。 从字迹来看,是个女生的笔迹无疑。 从收信人的称呼“顾安勋同学”来看,应该是顾大哥以前的同学。 所以,是“同桌的你”?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 这女孩……会不会就是顾大哥命中注定的官配? 沈易遥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本来平静的心湖,也在胡思乱想中越来越乱。 “你不属于这里,本就不该奢望太多,亲情你可以主动争取。” “但爱情……一个早就死了的人,早就断了姻缘线。你自己乱续,那就是搅合了别人的姻缘。” …… 沈易遥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慢慢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再看这封信,让她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放松’。 就像迟迟得不来的审判书,也像悬在头顶的铡刀,终有给出个结果的时刻。 现在,大概就是时候到了,一切都走在了原有该走的轨迹上的那一刻了吧? 沈易遥苦笑一声,也庆幸自己没有冲昏头地不管不顾。 还好,她早就想到了。 还好,她一直都清醒的知道,他们之间只有交易。 单方面把顾安勋如病毒般隔离的沈易遥,更是庆幸,这封信先落到了她手中,给了她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 如果是回家后,很突然的从顾大哥那里看到……她真的担心自己藏不住表情,会暴露什么。 沈易遥自己都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对顾大哥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的? 是去年……顾大哥忽然拉回来一堆粮食,给她补齐三转一响,还把剩余的钱都交给她把着的时候吗? 不,或许更早。 是她忽然想到找他做挡箭牌假结婚的时候? 也许还要更早。 说不得……是第一次见到那样干净的人,还在她最无助时,伸手帮了他一把,救她还不忘保全她名声的时候。 沈易遥说不清,但一直觉得这份心思龌龊,死死压住了,没让顾大哥知道。 所以,当初她找了各种借口说服自己对顾大哥千般好,把自己喜欢的桌椅都送了他,却从未想过什么回报。 所以,她总是下意识地把人,划到自己护短的范围内而不自知。 所以,她轻而易举就把对方,放在了与郭家同等的地位上。甚至后来逐步超越了郭家,还觉得理所当然。 真的是没察觉,没留意到吗? 沈易遥觉得不是的,只是她从来不肯承认,自欺欺人,还把自己都骗过去了罢了。 不然,顾大哥接了个电话,没像平时一样交代一句,就急匆匆去镇上拿东西那天,她就不会焦虑反常成了那样。 沈易遥知道的。 她神经再粗,也不会忽略掉那么明显,且一而再出现在心头的反常。 但,不能妄想,不能胡来。 于是她克制住了自己,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包上了一层绝缘体。 直到今天,大概……她连胡思乱想,默默体会这种酸涩折磨的机会也不再拥有了……吧。 沈易遥深吸口气,将信小心收好,重新回到地头干活儿。 晌午的时候,她把信放在了顾安勋的书桌上,就钻进了厨房,把多余的精力都发挥到了厨艺上,好好整治了一桌硬菜。 等人回来的时候,饭菜刚好上桌。 顾安勋下工,在院子里清理好自己,带着一身水汽进屋时,看到桌上热气腾腾堪比过年的四菜一汤一凉菜,愣了愣。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沈易遥秉承着高兴也好,难过也罢,都要笑着面对人生的准则,扯出了一抹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没,就是凑手做出来的。对了,有你的信,我刚帮你拿回来了,就放在你书桌上。” 顾安勋茫然地看着沈易遥,总觉得这丫头笑得不同寻常,心中暗暗升起几分警惕。 他的信?谁会给他写信? 顾安勋没有第一时间就回屋去看信,更没有表现出对那封信有多在意。 他总觉得丫头好像不太对劲,说不出来为什么。 也许是忽然做的一顿大餐,也许是丫头的笑容没有了往日里的明媚,多了一丝旁人觉察不出的黯然。 可是……为什么呢? 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还是……因为那封莫名其妙出现的信? 顾安勋一边吃饭,一边若有所思着。 他人缘并不好,亲戚不会给他写信,会找他的也就只有舅舅。 舅舅是不会给他写信的,那人能直接说的,绝不会选择这么曲折的办法。 耽误事儿,也耽误时间。 大伯家? 大伯家也是一样的作风。 大伯娘喜欢动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也不会委婉到彻底撕破脸了还给他写信。 至于朋友,他就没有朋友,只有一群跟着他那些兄弟姐妹们,一起欺负他的狗腿子。 顾安勋把脑子里为数不多放在学习以外的记忆都翻找了一遍,也没翻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是谁吃饱了撑的,会给他写信来呢? 猜不出来,他干脆放弃,不如直接去揭开谜底。 但在回屋之前,顾安勋仍然不忘做个合格的好丈夫。 在吃饭的时候,把沈易遥爱吃的,不动声色地让出来给她吃。 饭后,他很自觉地擦桌子收拾碗,让沈易遥歇着。 屋里屋外的活儿都忙活完了,该歇午的时候,他才回屋,一眼就看到了规规整整放在书桌上的信。 信上娟秀的字迹,让顾安勋的眉头凝成了死疙瘩。 一想到丫头很可能在意有女同志给自己写信,还为此不高兴了…… 他心中死寂已久的雄鹿又忽地支棱了起来。 “真的……是那样吗?” 顾安勋捂住了急跳的心口。 眼底有不可置信,也有藏不住的心动迸发而出! (本章完) 第395章 忐忑的心,颤抖的手 第395章 忐忑的心,颤抖的手 忐忑的心,颤抖的手。 因为心中的猜想,顾安勋一时间激动难抑。 他很想去找丫头问个明白,捅破那层窗户纸。 可一想到捅破的后果,很可能是自己误会一场,丫头并没有那个意思……一腔热血“唰”一下就被一盆冷水浇息,让他整个人都跟着冷静了下来。 不行,还不是时候,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他实在不敢轻易做尝试。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的宝贝,就没有一件最后能够成功留在身边。 比起那些记忆里的美好碎片,丫头更加贵不可言。 越是珍视,他越是小心翼翼,不敢轻易触碰。害怕一个不小心,就毁掉了那份美好。 没人知道,没人了解,他越想靠近她,就越会患得患失的心情。 他小心谨慎,甚至觉得自己卑微又可耻。 一点点接近,一点点动着小心思,遮挡掉她对其他异性的关注,勾着她的视线注意自己。 甚至不惜出卖色相,关注起保养自己这张脸。像只孔雀一样,把自己最耐看的样子展现在她面前。 每次见她看着他直眼愣神的样子,顾安勋都会一阵燥热心跳,难掩心中欢喜。 一路磕磕绊绊尝试着,好不容易跟丫头结了婚,丫头还在跟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什么假结婚,他不承认那个假字!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丫头对他有了不一样的表现,他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哪怕学生间大言不惭地把“人人平等,恋爱自由”挂在嘴上。 真能平等待人,真懂什么是恋爱的又有几个? 反倒是拿来当借口忽悠人,借机耍流氓的比比皆是。 顾安勋向来不屑那些口,打着旗号强取豪夺的混账。 心中再多想法,也不过转瞬之间。 薄薄的信纸被抽出,顾安勋安静地看着。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不在这封信上,而在一门之隔的丫头身上。 然而被他惦记着的沈易遥可不会读心术,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沈易遥提着篮子要去郭家,路过窗前,刚好就把顾安勋似激动着,手抖拆信的样子看在了眼中,心口一堵,快步上了木梯,一个翻身就跳进了隔壁院子。 郭茂被他丫儿姐利落的动作帅了一脸,满眼小星星地“哇”了一声,跳着拍巴掌:“丫儿姐,你这也太厉害了吧?那么高,你篮子还拿那么稳!” 沈易遥听到了小茂子的声音,才留意到这小家伙在院子里,顿时回神,上前一拍小家伙的脑袋:“呐,给你带了好吃的,走,进屋。” 小茂子“哎哎”答应着,笑弯了一双眼。 …… 在郭家热闹了一通,沈易遥的情绪才有所好转。 再次回到沈家时,那种窒息憋闷感已然很淡。 沈易遥不知第多少遍告诫自己,不要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才进门,面对一脸欣喜站在她面前的高帅青年,她的心里还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顾安勋看到她不大自然地笑容,那个被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猜测,再次冒了头,让他脸上的笑容更胜三分。 顾安勋招呼着沈易遥:“丫头,你看看。” 说着,顾安勋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沈易遥的眸子瞪大了几分,惊讶地怔怔看着顾安勋:“这……不合适……” 顾安勋尽量压下嘴角的笑意,不让自己看起来笑的太傻:“没什么不合适的,我邻居写的信,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 “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这几个字,让沈易遥莫名感觉到,自己在顾大哥心中的地位……好似比写信的那位高? 大概是这种错觉,也可能是“我邻居”三个字,像是一种对她的解释。 还有让她看信,毫不避讳的举动,给了她信任和安全感。 只不过是简简单单一句话,沈易遥竟发觉自己的心情,像是雨过天晴。 那块堵心的巨石没有继续滚雪球般增长下去,但也没有彻底消融。 顾安勋执意让她看信,沈易遥迟疑片刻,干脆接过了信,看了起来。 心中内容跟她原本的猜测并不一样。 挺正式的书面语,略显僵硬公式化,就像是照抄书本上的范例信写下来的。 娟秀的字里行间,都带着想要接近点破什么,却又像是顾忌着什么的试探。 这种女孩子的小心思,像是顾大哥这样的直男……怕是没看出来吧? 沈易遥眨眨眼,眨掉眼里的若有所思,把重点放在了信里唠家常似的内容之外,定在高考重开的内容上。 她惊讶地抬头:“高考……这么早就有消息了?” 今年会重开高考,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提前近半年就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还是让她很惊讶的。 这个时候不是还在开会讨论,还没定下来具体时间吗? 怎么信中,已经把秋末初冬这个时间,都笃定着写出来了? 沈易遥的惊讶,在顾安勋看来,就是他邻居的消息太灵通,队部都还没有开会传达出一点苗头,他这边已经有人通知,提前知晓了。 他笑了笑:“我邻居家大伯在教育局工作,提前知晓一点儿消息应该不难。” 沈易遥秒懂,将信还给顾安勋,真心为他高兴:“真好,重开高考,顾大哥就能离开这里,未来可期啦!” 听到这话,本来还很高兴的顾安勋,心中猛地一沉。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头对视着那双真心祝福他的眼睛,直看得那双眼睛躲闪起来。 他嘴里发苦,声音却还保持着平稳:“你呢?冬天要去高考吗?” 沈易遥被看得不自在,生怕暴露自己那点儿不该存在的小心思,闻言又理直气壮地抬眼,点头:“那当然啊,我年纪也不小了呢。再蹉跎几年,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考出好成绩。” “一鼓作气的气势还是很重要的!” 一说起高考,沈易遥的状态立马不同了。 顾安勋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听到丫头会跟自己一起去高考,那种要被用完就丢的不安淡了几分。 但也只有几分。 他心里清楚,丫头借口年纪小,没跟他领证。 没有结婚证,他就没有保障。 大学期间变数太多,丫头这么好,惦记她的人绝不会少。 他要防患于未然! (本章完) 第396章 消息传开的连锁反应 第396章 消息传开的连锁反应 即将恢复高考的消息,沈易遥和顾安勋都没打算要瞒。 沈易遥甚至为此特意做了一块书本大小的小黑板,每天在上面改倒计时。 即将开高考的消息传出,最激动的莫过于知青们。 顾安勋做了上门女婿,给三个女知青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本来还想继续活动关系提前离开的姜姗姗,一下子支棱起来了! 瞎了眼的顾安勋自甘下贱,做了沈家上门女婿,让她心火难消。 她四处勾搭疏通关系四处碰壁,更是让她心里窝着一团火。 最近宋红英越来越张扬跋扈,徐静文也敢疏远她,开始对她爱搭不理的…… 一切的不顺,都是从那个该死的村姑出现在知青点那天开始! 姜姗姗咬牙切齿,明里暗里换着法子,给那死丫头上眼药。 却是不知道近来村里那群土老帽中了什么邪,都变得神神叨叨的。 那些个爱扯老婆舌,传人瞎话的妇女们,一说到沈家都避讳得很。 还有的很夸张地转头对着自家后山的方向,双手合十着慌张拜拜。 简直不知所谓,不可理喻! 姜姗姗气得质壁分离,面容扭曲,委屈得眼眶通红。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该死的村姑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一想到往日种种憋屈,再想到高考将开的喜讯,姜姗姗的眼里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前头那些跟头都算不得什么,这一次,她要用高考成绩打烂那死丫头的脸! 姜姗姗十分自信。 她可是村里扫盲班的老师,虽然不感兴趣也不想上心,但起码的知识没有扔。 她甚至庆幸,当初撺掇沈易遥去教书的时候,那村姑见识短浅,回绝的干脆利落。 想着对方每天上山下河,面朝黄土背朝天,怕是不知多少年没再碰过书本了,再捡起来恐怕也难。 九年寒窗苦读,可不是短短两三个月就能弥补回来的。 想着对方当初在自己面前那么能装,姜姗姗暗暗握拳。 她要狠狠打那死丫头的脸,要让顾安勋跟着丢脸。 让他后悔,让他知道他有多眼瞎,才会把鱼目当珍珠,错过了她这么好的进步女青年! …… 姜姗姗凭着这股劲儿,每天起早贪黑的用功。 以前上工的时候,她就最能磨洋工,娇滴滴喊累,让同屋的宋红英和徐静文分摊她干不完的活儿。 现在心思飞了,想着再熬两三个月就能离开这该死的穷乡僻壤,回到做梦都想得紧的校园,过着娇小姐众星捧月的生活……她上工懈怠偷奸耍滑的就更明显了。 好歹以前她还能敷衍敷衍红个眼睛,学着林黛玉装装柔弱,让那两个憨直二人组退让。 现在她看到了曙光,看到了希望,就连装都懒得装了。 上工都带着书本,堂而皇之地消极怠工。 每天的活儿是定量的,她们三个女知青分摊。 她不做,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就得那两女做得更多。 宋红英和徐静文因着高考将开消息的喜悦,被姜姗姗这么无理取闹,当她们是傻子的行为,给恶心的消散了大半。 三女隔三差五就要吵一回。 严重的时候,宋红英直接动了手。 徐静文看着唯唯诺诺,然而在劝架的时候,她也上去下了好几回黑手。 好歹也是天天下地干活锻炼出来的,徐静文的手劲儿也不小。 要把两人拉开时,她借着两人撕扯的力道,专门往两人见不得人的地方很掐一把,再一扯。 两女吃疼,人脑子打成了猪脑子。 本来身上就疼,也分不清是被彼此连掐带打出来的伤,还是那直憨憨拉架不分轻重扯疼了她们。 事后,留意到自己身上大小淤青时,两女把这账都记到了彼此身上。 宋红英跟姜姗姗彻底撕破了脸。 上工时,宋红英才不惯着姜姗姗,见她偷懒就大声打报告,让田间地头的老少爷们都能听清她的话。 她就不信了,那死妮子就不知道臊得慌! 姜姗姗的确被气坏了,装了几次受欺负后,发现没多大用,反而受到一群老娘们嘲笑鄙夷,颇为看不上她的眼神儿。 姜姗姗干脆借着这股子委屈,捂着嘴呜呜哭着就跑了。 一次两次的,宋红英还扬眉吐气极为痛快,就算做的活儿还是一样多了不少,那也是畅快的。 徐静文全程看戏,鄙夷这傻大姐可真好糊弄,不动声色着出了个幺蛾子。 姜姗姗再次找了理由跑路,她让正来大姨妈的宋红英不小心着了个凉,不得已捂着肚子回去喝开水,提前一个小时午歇。 宋红英还挺窝心,结果回去开门后,看见姜姗姗惬意地窝在屋里…… 一边吹着凉风,一边啃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西瓜,一边捧着书复习,气得她秒变女壮士,肚子疼都忘了。 徐静文这边缺了两个人,直接跟记分员反应,男知青那边就被分过来一个帮她的忙。 这天,她不但看了一出好戏,围观那俩蠢货打进了队部,挨了处分,活儿干的也没平日里多。 …… 相较于女知青间斗得跟乌眼鸡似的状态,三个男知青那边就和谐多了。 不说王富强本身就是个文绉绉爱学习又认死理的,听了高考要重开,一门心思都在等待日子的到来上,平时上工都有力气多了。 刘伟安那老好人和稀泥的性子,也跟人吵不起来。 齐红斌平日里就是个闷葫芦,孤僻得很。 自从顾安勋搬走,让了屋子给齐红斌,李继东那两口子又被抓走之后,仨男知青就一人一个屋子,小日子过得平和又充实。 除了女知青那边太闹腾之外,什么都好。 眼下又有了提前离开,奔向梦想的机会,仨男知青都是眼里有光,遇事不慌的状态。 女知青间互扯头发的闹腾,他们劝了两次。 发现除了耽误自己复习时间,没有其他用之后,他们也佛系了。 之后再听见动静儿,只要没出人命,仨人就都稳得一批,拿着书本埋头苦读,淡定得一批了。 知青点热闹着,各村里也相继得了消息,引起了一波波热潮。 村里娃也有心气儿高的,想要当大学生,跟着这股学习风气暗自较劲儿着。 (本章完) 第397章 兔子们遭了殃 第397章 兔子们遭了殃 因为高考将开的消息并不是各队部正式传达下去的,各村还没有对此给要高考的学子们什么优待。 也有人质疑这消息的真假。 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嘲笑着不信的人是山炮,暗自里发力用功。 停了这么久的高考,重开势必会如百万锦鲤跃龙门。 名额就那么多,多几个山炮不信,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生了歪心思的也不是没有。 各村知青们从前小打小闹的勾心斗角,也在这一消息传开后,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也有原本死了心,入乡随俗,到了年纪就嫁娶到村里落户的。 在得了消息后,一边忙着学习,一边跟丈母娘(婆家)斗心眼,想着法子画大饼,试图脱离这穷山沟,重回大城市的拥抱。 至于这批知青里头,有多少是真的会考上后,拖家带口进城; 有多少怀着考上就跑的心思; 有多少得了另一半一家子的支持供养; 又有多少被严防死守不准参加高考,死拖着不放人的…… 那就又是一场扯不断剪还乱的热闹了。 相较于那些毁人不倦,挖坑害人的,大柳村这边的知青点反而显得‘和谐’了许多。 而在这样的和谐氛围中,又属沈家最甚! 自从那封信入了沈家,到了顾安勋手中后,沈易遥就有了理由,明着为高考做准备了。 这一年间,夜夜孜孜不倦的学习,刷题,不管是沈易遥还是顾安勋,基础知识都十分的扎实。 而开了高考的头一年,考题不会很难。 只要基础扎实,跨过录取及格线绝对没问题。 不说沈易遥和顾安勋本就都是学霸型的。 就是郭山被强带着,也学完了高中的内容。 可惜郭山并不想去考大学,哪怕家里不再欠债,有富余让他考出去。 他本来就不是特别愿意上学。 他是家中老大,是顶门立柱给父母养老的。 父母年纪大了,无论是上山下河,家里一堆活儿都离不开他。 尤其小茂子的成绩越来越好,在班里名列前茅次次第一,足够给郭家长脸了。 郭山很是不在意的把上学的机会留给了弟弟。 有他供养,绝缺不了小茂子日后考出去的学费和生活费。 郭家夫妻俩一开始还觉得这样亏欠了老大,想让郭山也跟着去考考试试。 郭山态度十分坚决,一副“饶了我吧,我真不是那块料”的模样,终是让二老无声叹息,打消了念头。 至于沈易遥和顾安勋……两人压根并不担心自己能不能考上。 他们所想的早已跨过了这个阶段,进入到随手扒拉着挑选,考虑要去哪个大学深造的阶段。 对此,沈易遥早有了定论。 她的未来没有爱情,好歹还有亲情弥补,所以她早就决定日后要进农科院,要亲眼见一见袁爷爷。 顾安勋本来也有自己的规划,但一想到自己的近水楼台,即将变成南辕北辙。 他可不信‘距离产生美’的鬼话,他只知道距离会让他们彻底分道扬镳,给了其他小白脸插足的机会。 这能忍吗?必须不能啊! 决定要‘呵护她一辈子,不让她再掉一滴眼泪’开始,顾安勋就一直在为两人的未来谋划。 他不打算走参军的路子,不想与她聚少离多。 每日让她独守空闺支撑着整个家,还要为他出个任务担惊受怕。 她饭量那么大,一般单位的那点儿工资,可能连她的口粮都供应不上。 他还想买房,买家电,送她漂亮的衣服,给她最好的一切。 为此,他思虑了很久很久,终于眼睛一亮,有了确切的奋斗目标。 接下来,就是打探她要考到哪里,他再看看是跟她同校,还是同城。 总之,每天他都要跟她一起上下学,深造的同时,也要把人看牢,照顾好。 顾安勋有心打听,沈易遥对此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因着沈易遥的坦荡,一如当初商量假结婚时一样,让顾安勋轻易得了重要信息之余,心口也不免一阵发疼。 真实感觉到了无力,任重而道远的忐忑彷徨。 沈易遥察觉到了顾安勋的异样,还以为他是在为高考的事而紧张。 这让她想到了自己那个时代,高考前夕时常会出现的一些小意外,也算是给她敲响了警钟。 她所在的时代,家庭环境,学习环境,都那么好的情况下,依旧还会出现很多的意外。 现在这个年代跟她那个时候相比,简直就是蜜罐子和山顶洞人之间的巨大鸿沟。 这里的冬天,气温能够达到零下四十多度。 高考开在冬天,最能影响发挥的,莫过于寒冷和冻疮。 手痒脚痒,冻得发僵,超常发挥都不如平时水平高。 赶去考场后的吃住问题; 会不会水土不服生病闹肚子的问题; 会不会紧张得想要上厕所,大脑空白或者发烧等心理问题; 准备的钢笔好不好用,草纸够不够等。 都是搞人心态,影响发挥,横卧在高考路上的拦路虎。 为了杜绝一切干扰,正值盛夏时节,沈易遥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起来。 在别人都在为了复习忙碌的时候,顾安勋发现,他家小媳妇也忙了起来。 只不过,她不是忙着翻书本,而是每天晌午都往山里钻。 说是去打野食采药,却次次不落地带回不少野味。 尤其是兔子抓的最多,在改善了家里生活,天天有肉吃的同时,一张张兔皮也是越集越多,攒下不少。 顾安勋看出来了,这丫头打野食采药是顺带的,打兔子攒兔皮才是真正的目标。 得知丫头想要兔皮,顾安勋每天跟郭山一起上山采药之余,也开始盯上了哪里有兔子洞。 当顾安勋几乎跑了半座山,累出一身热汗,才抓住了两只灰兔子提回家时,他果然在那丫头眼里看到了惊喜。 顾安勋心里有了数,之后就变本加厉挖空心思,惦记起了山里的兔子。 兔子们遭了殃。 自从狼群和野猪群都不往这边来之后,它们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种族优势……因着一家子两脚兽加上三条大狼狗的围追堵截,而在此变得岌岌可危。 不得不缩着尾巴做兔,不敢再嚣张。 野兔们:…… (本章完) 第398章 提前去省城 第398章 提前去省城 今年的汛期依旧不那么好过,但因为有了沈易遥和顾安勋提供的一些抗洪方法。 这一年的大柳村,依旧是有惊无险地安然挺了过去。 最让人担忧的,是这样的大水过境,地里糊在淤泥下的庄稼,是不是还能逃过一劫? 比起地里的情况,沈易遥的试验田在队部里面,倒是幸免于难,长势喜人。 好在有了去年的经验,这回再抢险抢收方面,大柳村人也有了一定的经验。 劳累过后,又是骨病疫病的高发期。 郭保全的药浴又有了进一步的升级,配合着饭后一杯姜茶,效果更好。 秋收的时候,分给沈易遥的试验田,终于到了提交考卷的时刻。 刘村长在儿子和王会计的搀扶下,亲自去做了验收评估。 结果很是喜人。 经由沈易遥精心培育的杂交种子,不仅抗病虫害的能力很强,耐寒性也比种子站买来的种子品质更好。 亩产量更是提高了基近两倍。 当然,这是没有受到洪水侵袭的结果。 如果是在河对岸的大地里种植,估计不会这么高,但也会比地里的收成高一倍左右。 这样的成果已经十分让人惊喜了。 刘村长久久不能回神,眼圈都红了。 谁能想到,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说喜欢种地,喜欢研究种子,观察发芽到成熟的过程。 就真能办成这么大的事儿呢?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也是一脸兴奋,时不时对视一眼,意念交流起来毫不费力。 沈易遥每每看见这一幕,都会在心里暗暗感叹,这可真是个绝佳的技能。 她的特异,能让她听到很多不该听的东西。 尤其是有人骂她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名字十分敏感。 但刘大队长和王会计凑一堆商议事情的时候,她多数都探听不到太多东西。 不为其他,这两人也是真的谨慎,懂得什么叫祸从口出的道理。 轻易不会背后议论人。 大多时,两人比比划划对个眼神,就明白对方再说什么,比聋哑人的手语还要简单便捷。 说他们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都不为过。 …… 村里欢天喜地,等待着试验田打种,来年要把这批种子种到大地里,进行二次实验。 沈易遥已经装好了行礼,跟顾安勋一起悄然离开了大柳村。 此时距离高考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沈易遥也是深思熟虑,才做了提前出发的决定。 这个年代不像是后世。 后世不管去哪都方便。 外面的饭馆不管出于什么心思,菜里都会加些防拉肚子的药。 矿泉水、纯净水,和各种牌子的饮料,更是遍布全国。 住宿方面也更加便捷。 这样的情况下,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会大大减少。 但在眼下这个年代,吃穿住用行都没那么方便。 不提前安顿好,临时换个地方,换个环境,就会产生很严重的水土不服。 头晕眼都是轻的,上吐下泻,病到起不来床,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沈易遥身强体健,异能等级直逼八级而去,还真的不太在意,但顾安勋是本土人,她不放心。 为了杜绝一切外来因素的干扰,沈易遥没少操劳。 各种常用药,她都备了一份。 御寒的衣物鞋袜,包括加厚的新被褥,她都提前准备好了。 顾安勋没想到,他们要提前那么多天离开,还有些懵。 等沈易遥直接在省城租了个独门独院的时候,他更懵了。 “这……住招待所比租院子便宜多了……” 顾安勋还在措辞,想要委婉地说明,不用这么铺张浪费。 沈易遥却是比他大气的多。 “招待所是非多,小偷小摸的得防着,等考生们都来了,勾心斗角的更得防着。” “倒不如现在轻松自在。” 沈易遥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只要是钱能摆平的事情,那就不叫事儿! 跟魏刚来来回回做了不少次生意,倒卖了不少她催生的药材出去。 她现在可是一点儿都不差钱。 顾安勋一听,也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如果真的遇到那些情况,的确挺恶心人的。 他也不希望丫头休息不好,再为那些事情操心。 反正他的钱都交给丫头了,这院子也算是他钱租的,没有让丫头吃亏。 这么一想,顾安勋也就安心了。 但看到院子只有一盘炕面时,顾安勋的脸就不自然地红了起来。 他……他要跟丫头睡一起了吗? 想想丫头今年虚岁也成年了呢,应……应该是想……想要…… 顾安勋不敢想了,只觉得一张脸烧得滚烫。 沈易遥也是无奈,租房子在这个时代本就挺避讳的。 他们人生地不熟,能找到这么一家,又是短租,已经很难得了。 末世的时候,几十号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只能坐着睡觉的次数,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顾大哥的为人,沈易遥一直很信得过。 所以,在看到顾安勋红着脸的时候,沈易遥都没多想,还笑着安慰他:“出门在外,顾大哥就别介意那么多,凑合下吧。” 顾安勋闷闷的“嗯”了一声,沈易遥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当这个年代的人都很内敛含蓄,就不在意了。 沈易遥收拾里屋,转头就去忙着收拾厨房。 顾安勋也没闲着,把堂屋和院子都给收拾了出来。 这房子也不知道空置了多久,空气里有股潮湿的灰尘味道,不是很好闻。 沈易遥用橘子皮煮水,擦擦麻麻了一遍,那股味道才淡了下去。 院子里连柴都没有,顾安勋出去转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拎着两袋脱过粒的玉米棒子,背筐里也多了一袋子碎煤。 把这些放到厨房堆柴的角落里,顾安勋还从怀里掏出两个鸡蛋,递给了沈易遥。 “还热的,你吃吧。” 沈易遥惊奇地看着顾安勋:“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顾安勋不好意思地笑笑:“出去打听哪里卖煤的时候,隔壁大娘塞给我的。” 沈易遥笑笑:“那等咱们做好饭,你给大娘端碗菜送过去吧,邻里邻居的,白拿人家的也不好。” “嗯好。”顾安勋认同的点头。 于是,等沈易遥做好饭,顾安勋就端了碗豆腐汤,给隔壁的大娘送了过去。 大娘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小伙子,笑呵呵地推拒了几次。 见他坚持,又等着回去吃饭呢。 也就笑着收下了。 “小伙儿长的俊,心眼儿也好,老婆子就不跟你客气了,你等下,我折个碗去……” (本章完) 第399章 同处一室 第399章 同处一室 顾安勋送碗豆腐汤出去,又端了碗酱菜回来,让沈易遥哑然。 “没想到隔壁大娘心还挺好的。” 沈易遥将饭菜端上了桌子。 她饭量大,明明只有两个人,桌上的饭菜看起来却跟在家时,没太大的差别。 一盆的干饭放在桌边,方便两人盛饭。 刚到省城的第一天,桌上难得没有见到油水很大的肉菜。 豆腐汤,辣椒炒土豆片,豆角炖粉条。 简简单单,再配上隔壁大娘给的酱菜,饭后还有山楂罐头消食。 沈易遥吃得很舒服。 顾安勋也吃得很满足。 晚上休息之前,她把书本拿了出来。 也不在意电费不电费的问题,坚决不肯点蜡烛凑合。 以沈易遥的说法那就是:“电费哪有眼睛重要?熬坏了眼睛,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顾安勋也只好由着她去。 不过,在销上,顾安勋又暗暗记了一笔小账。 到了省城,就不像在家的时候,偶尔还能弄些山货,打点儿野食,补贴一下家用。 顾安勋开始为生计筹谋了起来。 这半个月的销,他之前上交的钱绰绰有余。 但以后要在城里上学,钱的地方太多了。 顾安勋自小在省城生活,自然心里有数。 他甚至已经在考虑,实在不行……要不要重操旧业? 曾经替人补课写作业,放学后领一些手工零活儿等等,都能赚一些零钱。 当时年纪还小,有些更赚钱的活,比如投稿登报,当小工之类,他都够不上资格,只能想想。 不过,很快的,顾安勋就没有心思再胡思乱想这些了。 晚上两人都洗漱好睡觉的时候,沈易遥把炕头让给了顾安勋。 一盘小炕上,勉强并排铺下了两人的铺盖,沈易遥脱了衣,只穿着秋衣秋裤钻进被窝的时候,顾安勋的脸都红了。 沈易遥觉得自己全身皮肤包裹得严实。 比起她那个年代,街上穿吊带穿短裙乱晃的妹子们,她就露了个脚丫,真不算啥。 但顾安勋却并不这么想。 丫头能在他面前,这么坦然地只穿薄薄一层内衣。 这是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能暴露的隐私。 且如果是异性,那是在父兄面前都要避讳的,只有丈夫才能看。 所以,丫头这是默认他的身份了吗? 他们这算不算假戏真做? 他又算不算是如愿以偿了? 顾安勋很在意这个答案,越是逼近答案面前,他越是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地试探。 他只脱了外套,穿着郭婶子给织的毛衣,钻进了被窝。 沈易遥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顾大哥?你就这么睡?” 顾安勋一顿,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沈易遥不赞同地看着他:“这大冷天的,这么睡会越睡越冷的,而且毛衣可禁不住在被窝里滚,要变形起球的。” 顾安勋心中火热,耳根烧红。 这些话落在他耳中,就变了味道。 他不太好意思看向了沈易遥的方向,闷闷应了一声。 把灯关了后,他才窸窸窣窣脱掉了衣服,也穿着秋衣秋裤躺在了被窝里。 他全身的热意,比火炕的热意先一步烧了起来。 静谧的夜晚,身边多了一道呼吸。 哪怕不在一个被窝里,能够躺在丫头身边,对于顾安勋来说,也是很大的进步。 让他又惊又喜,有些紧张亢奋得睡不着觉。 沈易遥不明所以,还以为顾大哥害羞。 在她面前脱个衣服而已,又不会露肉,秋衣秋裤裹得严实呢。 大夏天的,又不是没在家光过膀子。 她是真的搞不懂顾大哥害羞的点。 只能感叹这个年代的男人真是纯情。 听着身边偶尔翻身的动静儿,沈易遥以为他忽然换个地方不习惯,还在庆幸:“幸好提前半个月就来了。” “这要是临考试之前匆匆忙忙地过来,兵荒马乱的,再休息不好,再好的脑子也考不出好成绩。” 想想后世百万学生过高考的壮观。 有多少因为意外留级一年? 又有多少因为紧张,不是生病就是晕倒,在考场上发挥不出平时一半的水准? 几十年如一日,高考一直都是学生们人生的分水岭。 不管成绩好坏,只要上了大学,有了个大学生的名头。 在大城市,就相当于挺直腰杆说话的底气。 在小地方,那就是人上人的标志,是扬眉吐气,光耀门楣的资本。 而对学生们而言,大学是奔向梦想的真正开端。 寒窗苦读,鲤鱼化龙。 付出的辛苦,眼见着就要到了收获回报的节骨眼儿。 沈易遥决不允许任何外因影响结局。 小小的房间内,两人各自想着心思,都瞪着眼睛直到天明。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顾安勋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沈易遥无奈一笑,借着身边的人睡着,她感应了一下周遭。 也许是城里的绿化比不得山村。 漂浮的光丝营养不良,且十分稀少。 让沈易遥接连抓了三五条,都还没有家里一条光丝粗壮。 等顾安勋睡醒的时候,都快晌午了。 他眼睛水雾雾的,还有点儿懵。 一阵香气钻进鼻端,肚子比人先一步回过神来。 咕咕响声,让顾安勋彻底红了脸。 他全身都暖融融的,这一觉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睡的特别舒服。 现在他着急起身穿衣服,一时没有找到衣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他掀开被子,想要看看是不是把衣服搂进被窝里了? 才发现,他的衣裤都在褥子底下。 顾安勋的一身热气刚被自己折腾散了,就穿上了热乎乎的衣服裤子,冷意一下子就退了下去。 他的心里也暖暖的。 昨天他把脱下来的衣服,直接压放在了脚底下的被子上。 是谁把它们塞进褥子底下帮他暖着的,不言而喻。 突然又多享受了一份照顾和关怀,顾安勋起来后,心情就一直很好。 就连干活儿,都比平时更加卖力。 屋里屋外,他都抢着上手。 就连做饭,他都盯上了。 围着灶台,力所能及的给沈易遥打下手。 沈易遥只以为他是兴奋的。 大小伙子精力旺,不能上山套兔子打狍子,估计是找活儿发泄呢。 她也没拦着,总要发泄出来才好。 闲不住的人,一直忙着不会出事,但一下子闲下来,就会突然生一场大病。 只要注意劳逸结合,适当的忙碌是好事。 原以为这次都提早出来了,会避开很多的意外。 但沈易遥怎么都没想到,有些意外,不是她想避就能避得开的…… (本章完) 第400章 不踏实 第400章 不踏实 大概是有了第一晚的铺垫,也可能是忙了一整天累着了。 第二夜再熄灯睡觉的时候,顾安勋没有再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只不过睡觉之前,他把自己的衣服提前放到了沈易遥的褥子下。 又好似很淡定的拿过了沈易遥的衣裤,塞进了自己的褥子下炕着。 沈易遥惊讶地看向了顾安勋,想要婉拒。 她有异能在身,还真不怕冷。 虽说这年头,入了冬就零下四十多度,下场雪都能淹没脚脖子。 但末世的时候,入冬四五十度都能叫暖冬。 以她现在的异能等级,如果不怕被人当傻子看,她穿裙子出去都不会觉得“美丽冻人”。 只是,在她开口之前,顾安勋就快速关了灯,扯上被子直接睡了。 沈易遥:…… 沈易遥没错过顾大哥耳根的一抹红色,应该是拿她衣服挺不自在的吧? 想着顾大哥也是一番好意,沈易遥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干脆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这里的光丝实在是太过稀缺。 沈易遥也放弃了抓光丝,沾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听着身边变得绵长的呼吸,一直屏息凝神装睡的顾安勋,才悄然呼出一口气。 丫头又默认了。 任他拿了她的衣服,塞在了褥子下…… 顾安勋的一颗心比蜜还甜,睡梦中嘴角都是勾着的。 天亮的时候,顾安勋比沈易遥起的还早。 头一天过来,他晚起还可以给自己找个借口。 但以他的脾性,是绝不会放任自己懒惰下去,任由丫头辛苦忙碌,自己还有闲心睡懒觉的。 他轻轻穿好了衣服,起身生火烧水。 想着等丫头醒了,屋子里暖和些,洗漱也直接就有热水用。 郭婶子说过,女人最受不得寒凉。 叔儿也说了,女子受寒,不易受孕,小日子也会难熬。 他都认真记着,在家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 尤其是天冷之后,他都是宁可少睡一时半刻,也要尽量在丫头起身之前,先一步生好火,烧好水。 沈易遥也大概是习惯了,并默认了顾大哥的好意。 就像现在,身边人一动,她就醒了。 但她的呼吸没变,也没睁眼,就像是过去父母还在,还有人宠着惯着,允许她赖床的时候一样。 她仍旧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情。 尤其在想到,等高考之后,成绩一出来,他们就会各奔东西。 她要上学,会离开大柳村,离开郭家,跟顾大哥的假夫妻也到头了。 一股说不上来的惆怅和酸楚,莫名涌上心头。 沈易遥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强行认为是离开了舒适圈,会不适应很正常。 鸟儿总有离开窝的那一天。 天下也没有不散的筵席。 她仗着重生年纪小,已经任性很久了,弥补了亲情上的缺失。 现在她可是个虚岁十八的大姑娘了。 也该重新长大,从自己编织的美梦里醒来,面对现实了。 沈易遥强行压制心中的不舍,独自闷闷难受了一阵,就若无其事的起身。 又是笑意盈盈,阳光开朗的模样。 顾安勋完全没有看出她的异样,替她舀出热水:“来洗脸吧,水温刚好。” 沈易遥笑着应了一声,接过顾安勋递过来的毛巾,正巧看到了他发红的手,皱眉。 “这是怎么弄的?冻着了?” 沈易遥抓过顾安勋的手,光丝注入,很快得到了回馈。 轻微冻伤。 顾安勋没当回事儿,要抽手,被沈易遥忽然严肃的表情定住。 他轻声说道:“没事儿,捂一捂就好了。” 沈易遥抬眼,态度认真了几分:“马上就要考试了,怎么能这么不在意呢?” “冻伤了又红又肿的握不住笔不说,又疼又痒也无法集中精神答题。” “怎么没戴手套?我不是给你准备了吗?” 顾安勋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没为自己解释。 但看到他的表情,沈易遥就明白了。 她叹了口气:“顾大哥,我做了两副呢。” “手套做了就是要用的,别担心脏了坏了的舍不得。” “手套还能再做新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顾安勋的心像是被小毛爪挠了一下,痒痒的。 这话翻译过来,不就是他的身体更重要吗? 顾安勋抿直了勾起的唇角,乖乖应了。 沈易遥这才快速洗漱。 洗完又换了温水,抓着顾安勋的手泡了进去。 借着水温让人感官麻木,沈易遥将光丝注入顾安勋的两只手,驱除掉轻微冻伤的症状。 又帮他调理了一下身体。 顾安勋感觉到一阵酥麻入骨,全身都跟过电了似的。 他以为是被丫头抓了手,一时心怒放,完全没有留意到其他异常。 等自己的手被拿出,擦干,又被拉着进屋抹了药膏…… 顾安勋一直都是飘着的状态。 沈易遥明令禁止他再干活儿,让他养养手。 一早上的时间,顾安勋都被关在了屋子里,捧着书发呆。 好在他这两天,已经把这个临时的家收拾出来了。 倒也没什么可再忙的。 丫头的担心也是对的。 如果他的手真的出了问题,答题的确会吃力。 哪怕他有信心,忍得住。 不会因为那点儿小状况,就影响了考试成绩。 但被丫头关心,替他担心着,防患于未然。 他的心就软成了一片,好像从小到大缺失的关怀,都从这一个人身上弥补回来了。 旁人对他的好,总是带着目的性的。 哪怕是郭家,也是看在了丫头的面子上。 只有这样一个人,是实实在在的,不参杂其他目的的关心着他。 最可爱的,是她还会不停地找各种借口,搬出各种理由来。 只为了让他自在些,强行扯平他欠她的。 明明就没求回报,付出了一颗真心,却总遮遮掩掩着,想让人不要在意。 仿佛跟她较真儿了,就是跟她生分,嫌弃了似的。 顾安勋无奈又心疼。 丫头不跟他计较得失,他却不能当睁眼瞎。 然而,他一直在尽量弥补,尽量回报,却始终觉得不够。 哪怕把他自己搭上去,他都担心不够还的,更担心丫头会不要他。 即便现在丫头的态度有所松动,默认他的放肆。 没有亲口得到她的认可,没听到她承认他们的关系,他的心始终还是不踏实的。 这种不踏实,在他们俩一起出门去买文具,好巧不巧撞上曾经给他写信的那位女邻居时,上升到了顶点! (本章完) 第401章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第401章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两人出门,顾安勋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沈易遥的身上。 留意着她裹得严不严实,天冷风凉会不会冻到? 未免灌一肚子冷风,两人很默契的没有说话。 就在顾安勋很享受,这种小两口压马路的幸福时,忽然一声又惊又喜的“顾同学”,打破了他满心的旖旎,让他忍不住皱了眉头。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由远及近,那道女生愈发惊喜地响起:“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啊?” 顾安勋发现沈易遥顿住了脚步,心里一悸,也跟着停了下来,抬眼看去,态度疏离礼貌地点了下头。 “回来备考,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沈易遥。” 小跑而来的脚步猛然刹车,不可置信地站在了两人两米远处。 顾安勋转头看向沈易遥的时候,眼神一柔:“这是我大伯家隔壁的邻居,柳倩。” 沈易遥有些惊讶于顾安勋的态度,若有所思。 看柳倩刚刚一脸欣喜,眼带春情的样子,明显对顾大哥有意思。 但顾大哥却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推出来当挡箭牌,一竿子把人支在了两米外,一副大受打击被雷劈了的模样…… 这是不想让对方纠缠他?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沈易遥看人有一套,却还没到一眼就能看穿所有人都是什么品性的地步,自然不会断言什么。 但柳倩看顾安勋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刚刚本是想要回避的,现在被这么正视的介绍,倒是被推了出来,容不得她刻意避嫌了。 沈易遥的思绪转的很快,顾大哥可是做了她不知多少回的挡箭牌,替她解决了不知多少麻烦。 现在顾大哥明显点出了她,要她帮忙,她哪有拆台的道理? 这么想着,沈易遥展露笑颜,很是友好的冲着柳倩一笑:“初次见面,你就是给安勋写信,提醒今年开高考的邻居吧?” “还要多谢你提前通知了我们,有心了。” 顾安勋忍不住侧目,小心观察沈易遥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丫头这是……还在介意那件事吗? 这是不是说明,她很在意自己? 这般想着,他的心跳,都忍不住快了几分。 柳倩的脸色一白,表情说不出的尴尬,整个人僵在那里。 半晌才干笑了一下,不大自然地说了一句:“你好。” 紧接着像是稍微缓了过来,又补了一句:“我跟顾同学以前是一个班的,照应一下是应该的。” 僵硬地挤出这么一句,柳倩巴巴看着顾安勋,却发现他的视线,一直都在身边的土包子身上,眼角余光都没留给自己。 这让她满肚子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去。 张了张嘴,柳倩只干巴巴地问了句:“顾同学都结婚了啊?” 顾安勋心有不耐,抬手替沈易遥整了整围巾,很是敷衍地回道:“是,早就结婚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顾安勋已经拉住了沈易遥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兜里,带着人就要离开。 柳倩僵在原地,笑得比哭还难看,眼睛死死盯在顾安勋兜里的鼓包上,恨不能把那里盯出个洞来。 顾安勋视若无睹,点了下头,就带着沈易遥从柳倩身边经过。 两人已经走出去老远,一句“站久冷了吧?”飘进了柳倩耳中,让她眼睛一酸。 顾同学什么时候这样关心过别人? 那个一直对谁,都是冷淡疏离,一心扑在学习上,把所有人都当成空气的天之骄子,竟会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土包子下了凡! 柳倩心有不甘,向前追了两步,还想再说些什么。 却见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忽然单膝跪地,帮那个土包子系鞋带。 那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只这一眼,柳倩的心口像是破了个大洞,呼呼地灌满凛冬的寒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再说不出半个字,更是没了凑上前的勇气。 顾安勋一眼都没往柳倩的方向瞟,帮沈易遥系上鞋带,整理好裤腿后,就重新拉过那心心念念的小手,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哪怕两人都带着手套,但还好他的兜够大。 顾安勋十分庆幸,当初为了上山打野食方便,让丫头帮他缝了个超大的大衣兜,也找到了这个超级兜兜的新用途。 沈易遥被拉着手,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她还以为顾大哥是故意做给柳倩看的,还很配合。 直到进了店门,她都没反应过来,柳倩早就没了影子,可她的手还在顾安勋的兜里,被他紧紧地握着。 买好了文具,沈易遥才后知后觉想起刚才跟柳倩的对话,看向了顾安勋。 “顾大哥,你……要回家看看吗?” 顾安勋想也不想地摇头:“我没有家,大伯常年在部队,也没有去搅扰的必要。” 沈易遥眨眨眼,是……这样的吗? 这么一看,顾大哥的身世,越来越像点家逆袭男主了呢。 担心触及对方的忌讳,沈易遥只提了这么一嘴,就没再继续。 顾安勋也沉默着,没什么谈兴。 两人回家之后,顾安勋才犹豫着再次开了口:“我……明天去看看舅舅吧。” 游移着说完,顾安勋悄然抬眼,看向了沈易遥,眼底深藏着一丝期待。 沈易遥没有听出顾安勋的话外音,很是爽朗一笑:“嗯好,那你明天要在舅舅家留宿吗?空手去不太好,烟酒、罐头……你看该准备些什么好?” 沈易遥兀自琢磨着,替顾安勋想的很周到。 甚至想到了穿什么衣服过去,才显得他生活得不差,让长辈安心。 然而,听着她絮絮叨叨,顾安勋却垂下了眸子,藏住了眼里的失落。 她……没打算陪自己去。 这是顾安勋唯一在意的。 至于拿不拿东西,什么时候出门,穿什么,多久回,这些他都全然不在意。 他只想带着心上人,去给舅舅见一见,也算是见过了他的长辈,过了明路。 可,丫头是真的不知,还是刻意回避呢? 这一刻,怦然心动的感觉,又好像是一场假象。 幸福如指尖沙,抓不住,留不得,再次加重了他心里的不安。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本章完) 第402章 互不相知的占有欲 第402章 互不相知的占有欲 拎着沈易遥准备好的礼物,独自回了一趟舅舅家,顾安勋毫不意外舅舅不在家。 舅妈对他很是热情,热情中又带着一份小心翼翼地试探。 顾安勋对此装作不知,没有听从舅妈的意思留下吃顿饭,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回到家,看着围着灶台忙活着的丫头,顾安勋脚步一顿,心头暖意融融。 那种有家可回,有人备着热乎饭菜等着他的感觉,冲淡了些许心中的迷茫不安。 顾安勋深吸口气,有她的家,才是他想要过的日子。 …… 高考前三天,省城才真正热闹了起来,学子们大包小裹的涌入省城。 有的呼朋唤友;有的拖家带口;也有不少独行侠勇闯天涯;偶尔也会冒出一些借故抛亲弃子,奔向“光明”前程的特例。 招待所人满为患,今年不同以往的寒冬,也被取暖基本靠抖的学子们,欣欣向学的热情暖化了一城冬雪。 在学子们还在奔走关系,寻找住处,忙着与感冒、水土不服、考前焦虑斗智斗勇,提前进行一波优胜劣汰时,顾安勋和沈易遥过得异常温馨平静。 顾安勋已经不知道自己发出了第多少次庆幸的感叹。 因为丫头的先见之明,现在城里学子们正在经历的兵荒马乱,他早已在丫头的细心调理下度过了。 事事都怕比较,如果没有旁人的对比,他还真的想不到这么细枝末节的地方。 高考犹如鲤鱼跃龙门,尤其是恢复高考的头一年,学子们的热情最高,考生的基数也是最庞大的。 在竞争对手们被这些细枝末节消耗,影响状态的时候,他和丫头却是好整以暇地为高考做好了一切准备,只需要全力以赴应付即将到来的考试即可。 考试当天,沈易遥拿出了两套考试“装备”,一套自己穿上,一套递给了顾安勋。 “装备”很细致,崭新的秋衣秋裤,手织v领带绒的毛衣毛裤,内缝兔皮马甲,藏蓝色呢绒风衣,配黑色偏英伦风商务裤,红腰带,几分类似马丁靴,内里加了兔毛的冬鞋,外搭兔毛外翻一圈的造型洋气的冬帽,东北特有手闷,和一双露指野鸡绒线手套。 沈易遥全副武装时,顾安勋一件件翻看着手里的衣物,错愕地久久无法回神。 他以为提前到省城适应环境,已经是全部了。没想到丫头还能更细致,简直把他武装到了牙齿。 高考重开,各地做的准备未必会很周到,比如对抗严寒的措施。 冻手冻脚可能会影响答题的思路和速度。 顾安勋想过,却没放在心上,他自信自己可以凭借毅力挺过去。 如果是去年开高考,他的身体还是没遇到丫头之前的状态,他不会有这种自信。 但是现在,他身强体健,这点小坎坷,不会阻碍他前进的步伐。 但自己能够凭借毅力扛过去,和有人为他考虑到了这么细致的地步,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被人真心关怀着,毫无目的如真正的亲人般照顾着…… 顾安勋看向背对着自己,等着他换衣服的沈易遥,神情复杂。 这样的她,他又怎么可能放手,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远去? 只是想想他们之间的“合作”即将结束,她将来会对另一个男人这样好,顾安勋就一阵窒息,心痛如绞。 只是一个念头,他都容忍不了,更别说臆想有可能成真了。 顾安勋抿唇,这么好的丫头,只能是他的! 他愿意宠她护她一辈子,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真正将自己,放在她心里独一无二的那个位置上? 顾安勋默不作声地穿戴整齐,一时间气质大变,从务农进步青年,一瞬变成留洋海归。 沈易遥听到顾大哥说穿好了,让她看看合不合适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得痴了。 她有担心过,自己亲手做的这一整套穿戴,穿在顾大哥的身上,会不会显得臃肿?会不会让他行动不便? 她做废了三套之后,又在细节上精益求精。不时还要偷瞄顾大哥的身材,用眼睛去丈量他每一个细节的尺寸,以达到穿戴舒适的目的。 为了置办这两身,山上不知多少兔子和野鸡惨遭毒手。 皮毛还好说,那些不扎人的兔绒和野鸡绒,就十分难得了。 为了凑够这两身,被祸害的兔子和野鸡数量几乎翻了两番。 当然,郭家也因此沾了不少光,两家的伙食油水十足。 就连郭茂都像追了肥似的疯长,从小萝卜头一下窜了起来,跟街上乱跑的半大小子,基本没什么两样,干架没再输过。 恍惚一瞬,心思再回到顾大哥身上,曾经幻想中的一切,都不如直面眼前的大帅哥,给她的冲击力更真切。 明明去年还是带着些青涩稚气的书生,在她不知不觉间,身量长的飞快,五官长开,气质有所沉淀,更显沉稳从容。 宽肩窄腰大长腿,被这一身衣服完全体现了出来。 即便是冬装厚实的缘故,让顾大哥整体看起来大了一圈,却完全不显臃肿。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跟山子哥上山下河打野食的缘故?还是总与自己切磋?顾大哥身上的书卷气没有以前那么明显,反而有股难掩的锐气。 衬着那张不苟言笑时,冷漠如同高岭之的俊脸,在一群地里刨食灰头土脸的知青们面前,他简直就像鹤立鸡群般耀眼。 沈易遥甚至有些小小的后悔,把人打扮的这么帅了。 这种感觉,在出门直奔考场的时候更甚。 顾安勋的回头率高达两百,甚至有痴的小姑娘,默不作声地尾随一路,眼神直勾勾粘在顾安勋的身上,拔都拔不出来! 沈易遥憋着小郁闷,脸上的笑模样终于在这一刻彻底不见了。却没发现,自从她在家转身的那一刻开始,顾安勋的视线,就始终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沈易遥只敏感的留意到周遭的躁动,和痴的小姑娘们,却没有自己同样耀眼的自觉。 自从看到丫头与自己几乎相差不大,只是颜色上略有改变的装扮,顾安勋心里的雄鹿就没消停过,大有不跟他同归于尽不罢休的架势。 本就白净漂亮的女孩,换掉了宽大不合身的农妇装扮,显出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配上那身洋气的衣服,说她是哪位首长家的千金,都不会有人怀疑。 这般惊艳的丫头,让顾安勋恨不能将人藏起来。 周遭红着脸眼冒绿光盯着他家丫头的臭小子们,成功让他全身寒气直冒。 在丫头无法留意到的角度,他悄悄伸出了长臂,虚虚将人环住。 虽然他并没有真的碰到丫头,但在外人眼中,却是把人拥入怀中,十分亲昵。 那是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动作,不容任何人错估两人的关系。 顾安勋就像是守护着珍宝的恶龙。眼神冷冷,带着戒备与警告地环视一圈,驱赶着不怀好意,胆敢觊觎他珍宝的外敌! (本章完) 第403章 两条漏网之鱼 第403章 两条漏网之鱼 与顾安勋目光对上的男男女女,都被那冷意激得一个激灵,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盯着两人打量。 沈易遥舒服了许多,只是面无表情依旧,却意外让顾安勋也跟着顺心了不少。 丫头总是未语先笑,却从来不知,她的笑容如同暖阳高照,治愈着他冷寒彻骨一片荒芜的心。 那样的笑容,他很是自私的不想让外人看到。 也不想让她无论心中是否高兴,都要强颜欢笑,勉强自己不去在乎心中的苦痛,坚强得让人心疼。 顾安勋无法想象,在他们相识之前,她究竟都经历过什么?才会学会了这样的伪装。 也无法想象,她是在何种情况下,做下了这样的决定,不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给任何人。 她会表现出来的,都是她想让人看到的,却把真实的自己深深掩藏了起来。 无偿的对郭家,对他好,找了无法说服任何人的借口。只不过是内心孤单,想要家人,想要靠近热源取暖的心思,小心翼翼探出个头罢了。 就像是缩进壳里的蜗牛,试探性地伸出小小的触角。 顾安勋心疼的不得了,在沈易遥帮他拿出准考证,即将分别之前,他将自己进城后偷偷赚的“私房钱”掏了出来,塞进了她的手里。 钱数不多,有些是卖废品赚来的,有些是拖了老同学的关系,打散工赚来的,也有辅导学生课业得来的粮票和块八毛的散钱。 至于投稿的文章,那个时间还短,还没有得到回信。即便被选上了,稿费也不会及时邮寄给他。 起早贪黑早出晚归,倒也没有赚到太多。但省城的出路总归比村里好上不少。 在不违规的情况下,赚来的这点零,应该够丫头吃饱了。 顾安勋琢磨这些的时候,沈易遥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了。 顾大哥每天都要出门,她从没过问过他出去做什么,没想到他竟然是去赚钱了。 看着手里有零有整,却被仔细整理过,叠得整齐的一摞钱,沈易遥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知道,在省城的高消费,被顾大哥看在了眼中。 也知道,她故意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饭量大,本是想要给他压力。也给他们将来分道扬镳时,有个比较充分的理由。 却不想……顾大哥竟为此,不顾严寒,跑出去想法子赚钱补贴家用,还把自己辛苦赚来的全部交给了她。 这…… 沈易遥难言此刻的心情,感动有之,愧疚有之,不安不舍有之,最明显的……却是心虚。 她老早之前就是妥妥的万元户,小富婆。 更何况顾大哥当初给的彩礼,就是全村独一份儿的多,还把自己全部的积蓄和工分,都毫无保留的给了她。 之后打野食也好,包括现在仍旧上交全部身家也罢,顾大哥一直坦坦荡荡,真心实意地担忧她用不够,吃不饱…… 沈易遥的良心,在这一刻隐隐作痛。 她想把钱塞回给顾大哥,却被对方阻止。 对上那双紧张受伤的眼睛,沈易遥没办法狠心,划清两人间的界限。尤其之前就已经划不清了,现在突然想要划清,显得太过矫情。 无法,沈易遥只好把钱收了起来,不太自在地跟顾大哥说了几句话。 互相鼓励之后,定下中午一起吃饭,就各自去了自己的考场。 文理不同,沈易遥考文科,顾安勋考理科,两人背道而驰。 走了几步,沈易遥忍不住回头偷看了一眼。 那道挺拔如松的背影渐行渐远,就像她多次幻想的那样,与她的差距越来越大。 他有他的未来,可惜跟她这个外来者,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沈易遥怅然若失,默默转回头,大步向着文科考场而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快步离去时,顾安勋也回了头,久久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抿直唇线,眼底有明明灭灭让人看不分明的光。最后变成坚定,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倏然转身,大步离去。 各自进入命运的转折点,考场如沈易遥所想,只有一个水筲大小的铁炉子立在考场正中,连通着一截炉筒伸向窗外。 铁炉子烧得发红,离得近的,被烤的全身暖烘烘的,头脑发热,昏昏欲睡。 离得远的,冻得手脚冰凉,用力动一动就有可能僵直抽筋,只能不断搓手跺脚缓解这股冷意。 不巧,沈易遥和顾安勋的座位,都是靠窗,且远离铁炉子这个热源的。 沈易遥拿出灌满了热水的水壶,抱在怀里暖手。 顾安勋在另一个考场,把文具摆好后,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直到监考老师进场,要求不相关的物品全部上交,放到讲台上时,两人才把准考证和文具以外的东西装进单肩包里,交了上去。 …… 十一月的二十八到三十日,文科考: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地理。理科考: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化学。 百分制,总分:500。 由于是跨越十年,首次开放高考,各院校的平均录取分数线,定在了320分,并不算太严苛。 当下的人并不知,那一年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多达570万,然而成功迈进大学殿堂的,仅有27万人。 平均下来,大概每29个人中,才有一人被成功录取。 这其中,按理来说,顾安勋和沈易遥能同时考出高分,被录取的几率并不大。但沈易遥这个上过一次大学的变数,不能用常理评判。 可两人明明参加了高考,却在成绩公布的时候,同时丢了考生信息,无法查到自己的成绩,成了两条几率更低的漏网之鱼。就更像是一场天方夜谭,让人简直不敢相信。 大柳村几乎是全村人,都在关注着这一对亮眼的小夫妻。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炸了锅。 村里喜欢嚼舌根的风气,被沈易遥彻底改变,所以闲不住嘴的村民们,全都找去了队部,抓住刘家和王家问个不停。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被气得不轻,刘大队长脾气火爆,当时就要带着俩孩子去省城,倒也情有可原。 谁都没想到,平时笑面虎似的王会计,也会有一天如同煞神般,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差点抓着镰刀跑去跟人拼命! 郭家四口也站到了王会计这一边,都动了要拼命讨公道的心思。 沈易遥和顾安勋好说歹说,才把人都劝住。 两个当事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他们的成绩不会凭空消失,出成绩后的排榜上,又显然有他们对答案后预估的分数,只是名字对不上…… 答案显而易见,他们需要上诉讨个说法不假,却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地莽上去。 更不能连累村里的长辈。 两人虽然想不通,自己的成绩究竟是被谁动了手脚?但也同时想到了一个人来…… (本章完) 第404章 顾安勋的剖白 第404章 顾安勋的剖白 安抚好众人,沈易遥一脸沉思地跟顾安勋一起回了家。 膘肥体壮的雷子母子仨,本想跑到主人们身边撒欢儿,可见到每日笑成一朵的女主人,和特别喜欢带着它们玩耍的男主人,都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三只狗子迟疑着没敢上前,不安地原地来回挪动着爪子, 喉咙里发出低低弱弱的呜呜声。 似在博取主人们的关注,也像是在担心。 沈易遥回过神来,兴致不高地挨个揉了揉狗子们的头。 顾安勋抿着唇:“丫头,我……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别担心……” 沈易遥看着顾安勋沉静的黑眸,心中的那个想法又得到了几分确认。 她摇摇头:“我们聊聊?” 顾安勋不明白丫头的意思,这个时候忽然生硬的转变话题, 是不信他能办成吗? 这让他的心中有些急切,丫头有多努力, 多向往考上大学,他是知道的。 他有想过,自己遇上这种事情,有可能是大伯家里又使了绊子。 那一家子,除了大伯之外,没有一人想要见到他过得好。 撞见邻居那天,他的不踏实感陡然加重,不想竟应验在了这里。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又像是那家人做得出来的。 只是连累了丫头,让他心中愧疚。 应了丫头聊聊的邀请,顾安勋本来还试图隐瞒本家亲戚那点儿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悄无声息的解决。 可丫头一针见血, 头头是道的分析,每一句话, 都离真相更近一步,步步逼近,却让他心慌, 也更加愧疚。 “那么多的考生, 偏偏只有我们俩的成绩被人顶替了,说是巧合,我并不相信。” “如果只是我们其中一人被人盯上,也许还可以说是眼红,想要张冠李戴,李代桃僵。” “可两人同时被盯上,就太明目张胆了些。” “能够盯上我们两个,首先要查清我们的底细,确定我们不是什么硬茬,好拿捏。” “其次,能够轻而易举地接触到考卷,并能将我们的卷子改成别人的名字。” “能够做到前者,点儿功夫,多找些人打听,也许可以办到。” “但后者就很局限了,身份地位不够,都没这个本事。” “再者, 初次重开高考, 外人是不敢这么胆大包天的, 一般藏个小抄做个弊就算是出格了。敢直接挪动别人的成绩,还不怕苦主找上门闹起来,这可就不适一般人打听出些消息就敢上的。” 说到这,沈易遥抬眸,眼中满是笃定:“这件事,一定是与你我相熟,真正知根知底的人做出来的。” “我暂且没有更多的头绪,顾大哥呢?有想到什么吗?” 那双清凌凌的,似乎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就这么直直看进了顾安勋的心底,让他再也无法隐瞒自己心中所想。 只是,要说明自己的猜测,顾安勋就要把自己小时候,在大伯家寄养的遭遇,一件件亲口告诉给丫头。 顾安勋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很多复杂难言的情绪。 沈易遥一开始还能冷眼旁观,仔细分析着是顾大哥大伯家出手的可能性。 可听着听着,她的面色就变了。 这可跟顾大哥当初跟她闲聊时,透露的那一星半点差太多了。 随着顾安勋桩桩件件大事小情叙述着,他是如何寄人篱下,在那样吃人的家中长大,又是如何被威逼利诱来到了大柳村。 沈易遥的面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她终于意识到,顾大哥开口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无异于一把刀,重新翻开曾经千疮百孔的伤口。 那样鲜血淋漓的,从未被人所知的最脆弱的一面,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自己面前。 沈易遥心疼了,愧疚了。 她有些后悔,刚刚察觉到顾大哥情绪不对的时候,为什么还要那么认真的钻牛角尖,一心只想抓出幕后主使?忽略了这件事,有可能给顾大哥造成的伤害。 她最开始的猜测方向,的确是跟顾大哥认识的熟人有关。但猜测的方向,却只到达那个突然冒出来,觊觎顾大哥的青梅身上。 那天,他们离开时,与那位青梅错身,她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甘无措,和对她浓重的敌意。 所以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她脑子里想到的就是她。 当然,她的怀疑并不是无的放矢。 毕竟那位,在重开高考的消息,还没正式下达之前,就能够给顾大哥传信,家里有人在教育部门工作,想要做手脚很方便。 有动机,有下手的理由,沈易遥会锁定她是怀疑对象,合情合理。 她想要阻止顾大哥继续说下去,只换来对方一声叹息,摇了摇头。 已经开了头,顾安勋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现在的美满生活,是他以往求而不得的。 他不想自己的隐瞒,给丫头心里埋下疙瘩,更不想丫头继续跟自己离心。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卑劣,用自己不堪的过去,去博取丫头的同情,像极了门外巴巴等着的三条大狗。 他甚至在得知他们的成绩,被人调换的第一时间,不是愤怒,不是无力的自暴自弃,觉得自己再如何努力,都逃不过那一家的手掌心,而是……有着小小的窃喜。 他们两人一起失去了分数,意味着他们还能再在一起生活一年。 也许再多一年的时间,丫头就能对他不一样了。 可这样无耻的念头,只在他的心中产生,就被他唾弃得恨不能找块搓衣板,跪上一夜,向丫头谢罪。 丫头那么好,她值得一切最好的。 她的努力,他一直看着,又哪里舍得见她伤心难过? 这种龌龊的事情,他遭遇太多,可以习以为常,可以不在意,默默想出路。 可他却无法容忍,丫头被他连累。 她只要一直耀眼,一直做他的小太阳,永远笑得灿烂,无忧无虑就够了。 所以,在丫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顾安勋没有听话。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隐瞒,亲手把自己的心剖开。把遇见如光照进他心底的丫头之前,那十几年黑暗的人生,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丫头眼前。 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后,满室寂静。 顾安勋没有勇气抬眼去看丫头的表情,他满心忐忑。 这样的情绪,他已经很久没有再体会过了。 哪怕逆光而行,他一直都在反复尝试的挫折中不屈不挠,一遍遍试错。在满是荆棘的道路上跌倒再爬起,不在意满身伤痕,向着他的目标,按部就班一步步的靠近。 可是面对丫头,他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患得患失,害怕失去而畏首畏尾,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占有欲十足地解决掉觊觎着她的潜在威胁,卑劣地想要她的心里只有自己。 这一刻,他像是等待审判的囚犯。 既害怕丫头因为自己断了前程厌弃他。又担心丫头认识到了真正的自己后,对他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带着小小的孺慕和亲近。更无法确定,丫头会可怜他的遭遇,还是会认为他在刻意卖惨? 诸多心思,在一团温软入怀时,全部化为乌有。 他听到熟悉的,沁润心田的悦耳声线,在耳边轻如春风,解冻了他飘入寒冬腊月的年少慕艾。 她说:“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对不起,让你回忆起不好的过去。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们一起努力,去编织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好不好?” (本章完) 第405章 极好的切入口 第405章 极好的切入口 沈易遥心疼得无以复加,她还从没见过这么无助,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顾大哥。 这实在太颠覆她的固有认知了。 一个点娘标配男主配置的五好进步青年,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的大佬级人物,有天竟然也会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 那如蝶翼颤动的长睫,正在努力掩盖着他心底的彷徨不安。 俊逸毫无瑕疵,胜过无数当红小鲜肉的帅脸, 煞白一片,唇色都比平日里浅淡了几分。 棱角分明的下颚紧绷着。 忽略那层薄茧,修长堪称艺术品的双手相互交握,泛出青白色,都在透露着他的紧张。 沈易遥在末世生活那么多年,清楚每个人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被残酷的现实逼疯,都会戴上各色面具,将最真实的自己深藏。 她也不意外。 她时刻挂在脸上的笑, 就是其中之一。 也正因如此,当一个人将自己最脆弱,最难以启齿的那一面,向另一个人展现时,就相当于把自己最致命的弱点,交付到了对方手上。 这需要极大的勇气,至少沈易遥到目前为止,都无法做到向任何一个人,说出自己深埋心底的秘密。 顾大哥对自己交付了百分百的信任,以己度人,沈易遥感觉到了其中的份量,眼神十分复杂。 一时冲动, 脑子还来不及多想,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 等将人抱住, 那句夹带私货的安慰,也在下一秒脱口而出。 一切尘埃落定,沈易遥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一张俏脸烧得通红,心跳直奔平时的两倍直冲而上,甚至还有继续超速的苗头。 她羞囧得手足无措,想把几秒前冲动的自己掐死。 她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顾大哥想没想到另一层意思? 万一被拒绝,她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来得及吗? 正在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的沈易遥,只自顾自风中凌乱,没能留意到,被她抱住的顾安勋,也出现了一瞬的僵硬。 他不可思议地感受着怀里的温度,耳内咚咚作响,仿若心脏钻进了耳道。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血液流动过速的副作用? 刚刚丫头的话,犹如天籁。 以至于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臆想太过,才会出现这么美妙的错觉? 然而,温热的身子还在他的怀里,一只小手还在他的背后轻拍,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 顾安勋缓缓的,缓缓的……回抱住娇小纤细的身躯,指尖因为紧张激动而颤抖着。 是真的! 丫头主动抱他了! 顾安勋难以抑制地激动情绪,让他很想紧紧抱住他的光, 借此机会, 把自己的满腔爱意倾述给她听。 可在话语冲出喉咙, 直抵舌尖时,又被他硬生生卷了卷,咽了回去。 不行,还不是时候。 他把丫头的话品了又品,都觉得是自己太龌龊,才会想到另一层歧义上。 丫头未必……就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 如果现在他直接坦露心意,丫头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后果不是他承担得起的。 想到被丫头疏远,只是一个念头,就如一盆冷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一腔热血凉了个透,理智霎时回笼。 顾安勋克制地在沈易遥的背上拍了拍,嗓音因情绪的大起大落有些嘶哑,艰难而又缓慢地用一个字,同时应下了心中猜想的两个问题答案:“好。” 沈易遥暗暗松了口气,因为这一个字,坐了一趟过山车的心,终于回到了胸腔,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熟悉的笑容再次挂上了嘴角,一双黑葡萄似的水眸,也弯成了月牙,盈满璀璨的碎星。 只一眼,顾安勋便不敢多看,很怕自己会对这样毫无防备的丫头,做些什么禽兽行为。 本能的苏醒,让顾安勋不着痕迹地后退,很自然地与怀中的美味分开。 天知道,做出这种远离的举动,他需要多大的克制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再继续抱下去,他恐怕就要在丫头面前出丑了。 沈易遥现在的脑子跟心一样的乱,并没有留意到“老实巴交”顾大哥的异样,还在暗自庆幸,还好顾大哥人太好,没有说出让她下不来台的话。 不然她紧缩的脚趾,很可能在沈家的大瓦房下,抠出前世的整座安全基地出来! 两人为了平复情绪,很有默契地揭过相拥和那个承诺,继续说起怀疑对象这件事。 得知顾安勋的过往,沈易遥就将那位刻薄的大伯娘,和让顾大哥做替身的堂哥,一并划入了怀疑列表中。 比起隔壁的青梅,这两人的嫌疑显然更大。 有了方向,接下来要查证就简单多了。 顾安勋没让沈易遥去消耗人情,找张老他们。 这件事本就因他而起,如果是大伯家因为他讨回父亲给的抚养费,而对他出手,想要彻底摁死他……这事儿捅到舅舅那边去,舅舅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把当年母亲的死因深挖一挖。 当年的事情,父亲太忙,没有察觉,也再没了得知真相的机会了。 母亲早逝,父亲失踪,都跟大伯家有牵扯。 母亲过世的时候,他太小根本没有印象。但父亲是跟着大伯离开后,就一去不回,再无音信。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直像个禁忌。 大伯家究竟隐瞒了什么? 他受困在那个家,势单力孤,能够探知的少之又少。 舅舅对他一副亏欠的样子,急于弥补的态度,也让他察觉到了不对。 以前太小,身不由己,不敢轻信于人,也就一直避着。 认识了丫头之后,有了扎根的踏实感,独立于两家之外,他才开始联系舅舅,将曾经一直压抑心底的念头,付诸于行动。 人只要动起来,总有破绽。 两家只有斗起来,他才有机会从中窥得当年真相。 这次丢失成绩,是个极好的切入口,让他好好看看,通过这么一个藤,究竟能扯出多少地瓜来? 心中有了成算,顾安勋字斟句酌,反复推敲过自己的每一句话,才给舅舅打了电话。 如他所料,舅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事情大包大揽地承接了过去。也在他的一声叹息中,念了句:“如果你爹妈都在……”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 在这阵沉默中,舅舅不甘的情绪再次冒头,话里藏话地嘱咐了他几句,让他安心等着,就挂断了电话。 顾安勋垂眸,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沉思,处处都在为他好的舅舅……撕去那层表皮,内里又是黑是白呢? (本章完) 第406章 煎饼荟萃 事情交给了顾安勋,沈易遥也没打算就此坐以待毙。 她虽相信顾大哥不会让她失望,但也担心对方势大,会出现什么意外。 所以,她在心里暗暗定了一个期限。 如果在确认填报志愿的最后期限之前还没有个结果,她就打算亲自上阵,把事情闹大。 在等待的时间里,沈易遥感觉到了顾大哥的歉疚,郭家的焦躁。 郭家四口比他们两个当事人还要着急,一宿的时间,老的老小的小,嘴上就都挂上了一串燎泡。 沈易遥这下彻底没了多想的时间。 自己还没来得及难受,继安慰过顾大哥之后,又要想法子稳住郭家一家子。 沈易遥正想法子时,恰巧听见村里一群进步妇女们聊着,要磨豆腐,烙煎饼。 豆制品在沈易遥这里,就没断过存货,但煎饼她却准备的不多。 倒是粘豆包、油炸糕、大麻之类,她私存了八百多个。 说到煎饼,沈易遥忽然怀念起学校门口,加鸡蛋香肠土豆丝油条的煎饼果子。 比起薄如纸片,一咬直掉渣的古早杂粮煎饼卷大葱,后世玩出样的煎饼,显然在味道上更胜一筹。 大柳村每年杀猪后,各家各户都会在熬猪板油后,做些吃油的面食存在仓房或者地窖中,一冬的口粮也就不愁了。 摊煎饼,不管是小米面、大米面、黄豆面、苞米面、荞麦面,还是其他的杂粮面…… 只要能够磨成面粉搅成稀糊糊的,借着刚熬过猪板油的大铁锅,一勺子面糊围着锅沿到一圈,用勺底或者刮板转着圈儿刮到锅底,再用锅铲沿着锅沿划一圈儿,再一揭,小孩被子大小的煎饼,趁热叠成板儿砖样,晾凉后就是又酥又脆的杂粮煎饼。 就着葱吃,泡着汤吃,味道都是一绝! 不愿意吃脆的,搅面糊的时候用温水,加鸡蛋和少量的油,摊出来的煎饼,就会柔软如皮肤。 要吃的时候热一下,或者包上馅料二次油煎,风味也很不错。 再者,面糊搅的干一些,介于面糊和面团之间,放油,加上剁碎的小青菜。下手一甩,沿着锅沿一圈圈滚着黏糊糊的湿面团儿,一直滚到锅底,多余的面糊回收备用。一面熟了,再翻另一面,成品稍厚,也香。 稀面糊入锅,赶圆,打个鸡蛋,均摊在煎饼上,翻面。再打个鸡蛋,赶匀,撒上芝麻,翻面。甜面酱、豆瓣酱、生酱、辣椒酱、烧烤料混合,刷一层特制酱料。放片菜叶、对半切的自制香肠,炒豆芽土豆丝,手撕油条,给小孩子包被子一样,把众美味包起来,出锅! 一般来说,就着熬油后锃光瓦亮的锅摊煎饼,足够出半面口袋的量。但沈易遥打算多存些进空间,各种样各种面粉都搅出一大盆的面糊糊。为了好看,还有几盆面糊里面加了她自制的果蔬粉调色,那点儿油光可就不够看了。 这时候,猪皮就派上了用场。 这个年代连小吃摊都还没被允许发展起来,刷子之类的东西并不普及。 锅里刷油,普遍用的都是猪皮。 切块猪皮,在锅里擦上一遍,大铁锅立马恢复一层油光。 大火之下,沈易遥手脚麻利,各式煎饼成型即出锅,速度相当于别人家的二倍速。 加上她刷油勤,用料足,天不亮忙活到天黑开饭,沈易遥祸祸了三四百斤的杂粮面。 也好在没人看见! 面粉出了空间就进锅,除了留下做表面文章的,其余又都进了空间存放,才不至于被人发现她这败家行为。 除了各种样的煎饼,沈易遥还心血来潮奢侈了一回,把攒下的鸡蛋搅合了一面盆,放了葱芝麻,捞一勺倒进大锅中,开卷! 鸡蛋饼能够卷起来,就把剩余的鸡蛋混合液适当往锅里加,再卷! 直到把所有鸡蛋液卷成卷儿,锅铲厚切,装盘。 老人小孩都爱的鸡蛋卷就做得了。 炖个野鸡土豆松树丁,烤上一只肥兔子,再熬它一锅胡辣汤…… 再冷的天,都能吃出一身的热汗来,得劲儿! 郭家四口被叫过来吃饭时,看见摆了一桌子绿绿,香味儿扑鼻的各色煎饼,眼睛都直了! 郭婶子一拍大腿:“乖乖!这都啥啊?这味儿可真香!” 郭婶子的问题,大家伙儿都挺好奇的,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沈易遥笑着道:“煎饼啊,我摊煎饼的时候,起了玩儿心,就多琢磨了些样出来。大家快来尝尝,看看哪个好吃?” 沈易遥招呼着一大家子上桌,每人面前都放了碟子装着葱段儿,方便垫煎饼加料。 脆煎饼爽口,但吃多了费牙,吃到后来基本都泡汤里吸溜了。 软煎饼韧性十足,越嚼越香,卷葱抹大酱,咔擦一口下去,辛香解腻。 二次油煎,包菜,加两片烤兔肉,一口满足。 菜煎饼百搭,煎饼果子层次丰富,唇齿留香,余味悠长。 鸡蛋卷色泽金黄,口感绵软却厚重,入口即化,好吃又营养。 小鸡炖蘑菇野味版,属于沈家常吃保留项目。 考全兔今年打的兔子多,也属平常。 胡辣汤会在早饭汤的土豆条粉丝汤,黄瓜鸡蛋汤,西红柿鸡蛋汤等中间偶尔露脸。 天气转冷后,上桌的频率才有所加强。 今儿跟“煎饼荟萃”一起登场,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别说是郭家人吃了个新奇,郭山和小茂子差点儿撸胳膊挽袖子的头顶头抢起来,就是顾安勋都没忍住多吃了不少。 桌上盘光碗净的时候,除了边吃边消化的沈易遥之外,全撑着了。 饭后喝着山楂水消食时,沈易遥再劝,大家伙儿亲眼见到她还有心思琢磨新样,变着法子做好吃的,才放下一半的心,脸上也都有了些许笑模样。 顾安勋办事也很给力,没让沈易遥多等。 自上次打完电话三天后,王会计亲自过来通知顾安勋接电话。 挂了电话,顾安勋的心就踏实了下来。 如他所想,舅舅借着他们小夫妻丢成绩做引子,绕过家眷,直接找上他大伯,好一顿扯皮。 事情捅到了他大伯那边,能做的文章可就多了。 听着舅舅说:“一开始你大伯根本没当回事儿,哼,老子才不惯着他,上次还是给他脸了。这回不叫他一家老小长记性,我跟他姓!” …… 顾安勋眼底划过笑意,听着舅舅愤愤不平的叨叨,他时不时有意无意引导着话题,套出了不少话。 这次舅舅算是撕破脸了,竟然了三天时间,把这件事儿闹大了。 舞弊立案,一经传出,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第407章 来者不善 外面闹得有多大,沈易遥没个概念,顾安勋也没有想要分享过程的意思,只跟她说了下:“闹得挺大,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沈易遥原本的打算,也是把事情闹大,引起上头的注意,一听事情闹大了,她也就干脆安心等下去了。 第五天,结果还没等到,沈家倒是等来了意料之外的两批人。 板车刚进村,沈易遥的耳朵就动了动,听到了这帮外地人提及她和顾安勋的名字,条件反射地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身上。 这一听,沈易遥的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来者不善,她可也不是什么善茬。 想到空间里好久没出来放风的野鸡脖子,沈易遥眼珠儿一转,就把蛇拎了出来,交代它两句,喂了点儿光丝算作奖赏。 小蛇欢快得冲着沈易遥点头哈腰摇尾巴,把雷子母子仨看得瞪圆了眼睛,差点儿误以为这没长腿的家伙,是犬科没发育完全的近亲。 小蛇被丢进了院子,雷子仨狗子撒丫子就想追,被沈易遥给拦了下来。 小主人明令禁止,就算那疑似近亲的物种再稀罕,仨狗子也都老实了下来。 尤其是小主人还摸了它们的头,那种暖意融融的感觉,顺着小主人的手流遍它们全身,简直不要太舒服。 这个时候别说是个四不像的大号泥鳅在蠕动,就是多给它们几块肉骨头,它们都舍不得挪窝。 沈易遥安抚好狗子们,同样交代了它们几句。 雷子挺胸抬头,率先做出“保证完成任务”的姿态。 两刚成年就比狼还凶的崽儿,也都跃跃欲试着,躁动得尾巴猛摇,前爪在地上又踩又刨,嘴里也发出急切地低呜声。 沈易遥满意地拍了拍狗子们的头,好整以暇地坐在炕沿边儿,等着那两批人上门。 也不知道那两家人是不是认识,还是半路遇到一起的,只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倒也不好判断。 今儿顾大哥上山遛套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套到狍子就好了,兔子野鸡她手里囤了不少,野猪可遇不可求。 落单的野猪太难得了,像上次那样的运气,可不是随时都能有的。 即便是现在的她,跑去单挑野猪群,那也是找死的行为。 熊瞎子就更不是持久性发展的肉类。再过几年,那玩意就会成为保护动物,还是能不动就少动吧。 山里的野味不好打,她的空间,又不是那种带灵泉的小型世界,养不得活物。 想要实现吃肉自由,难度还是不小。 不过,高考过后,很快就会实现包产到户,个体经营的理念,到时候各地养殖业会有个质的飞跃。 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养猪、养长毛兔,养君子兰。 过不了几年,村里的家禽家畜就会多样化,也不再限制数量。 那将是个百齐放的时代。 到时候,她倒是可以包地包山,种果树,在果园里养鸡鸭鹅,就近还可以开个饲养场养猪。 技术层面她在末世基地里,都有足够的经验,毕竟都是她当年干到想吐的活儿。 她还可以在大柳村正正经经开辟试验田,将经她改良过耐寒耐涝的种子发扬光大。 支持铺展开这么大摊子的资金,她现在手头就有,底气也足。 有刘家和郭家帮忙照应,她再雇些手脚麻利的老实村民帮忙,工钱给的公道些,足够带动起大柳村的经济发展,也算做件好事,给自己积福。 至于外运输……还是那句话:“要想富,先修路!” 这个就得慢慢来了。 毕竟是经常发水的山沟沟里,这个路可不好修,还要做好年年被冲毁,年年要维护的心理准备。 …… 沈易遥越想越远,越想越多,规划着未来时,门前的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 陌生人进村,本就容易引起注意。 何况这陌生人,还是直奔日子过得最富足的沈家去的。 一开始,村民们还以为是认亲的,还有人挺热心的帮忙带了路。 然而,人才到沈家门前,这帮人从车上下来,众人就看出来者不善了。 这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往那儿一站,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呐! 刚刚在车上,这帮人一声不吭的,大家都把他们当成老实人了。 这会儿看着他们凶恶地“咣咣”砸门,帮忙领路的人面子上过不去,惊觉自己惹祸了,悄咪咪钻进人群里,而后撒丫子就往队部跑。 才找着刘大队长,那人就一脸惊慌地说道:“可了不得啦,大队长你快去看看吧!有人堵了沈家门,看那样要出事儿啊……” 刘郑毅一惊,豁然起身,眼睛瞪得像铜铃。 “谁?哪个小王八羔子敢打老子的脸?多亏沈家丫头,老子刚得了县里表扬,谁这个时候这么没眼力见?” 来人支支吾吾憋红了脸:“不是咱村儿的,咱也说不清,就……嗐,我不知道他们是找茬去的,还好心给认了门儿,大队长……我错了,您快去救场吧!” 刘郑毅瞪了他一眼:“个好心办坏事的玩意,老王啊,跟我走一趟。” 王会计本就竖着耳朵在偷听,闻言当即起身,走到那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亡羊补牢还不晚,人多吗?人要是多,你就去召集村民,咱大柳村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来人点头:“十好几人呢,五大三粗的,沈家门前去了不少人看热闹……不行,俺多叫些年轻力壮的来!” 说着,那人已经风风火火又跑了出去。 刘郑毅闻言,心里也跟着了火似的,烟袋锅子都不抽了,往鞋底子上一磕,拽了把披着的袄穿上,小跑着就冲了出去。 王会计也有些急了,快步跟在后面,也跟着冲了出去。 他们只是想想那白净丫头被欺负的画面,一颗心就揪了起来。 一早他们可是看的真真儿的,顾知青跟着郭家小子上山了,这会儿还不到晌午,人怕是还没回来。 丫头自己在家,郭家老两口岁数也不小了,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希望那丫头别傻乎乎地直接开门,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们可一定要能赶上! 俩人心急火燎地往沈家赶,大老远就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和乌泱泱的吵闹声。 默契的两个老搭档,心头同时浮出两个大字:坏了! 然而,等他们小跑着来到人群外围,听清了吵闹内容,又是齐齐一顿,面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这跟他们想的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第408章 好像来了一帮傻子? 第408章 好像来了一帮傻子? 刘大队长和王会计互相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 刘郑毅:好像来了一帮傻子? 王会计翻了个白眼:人家城里人压根没把咱老农当回事儿。 刘郑毅瞪眼:咋?城里人也跑咱乡下打算吃绝户? 王会计撇撇嘴:我看呐,是觉得丫头年纪小,又没爹妈护着,才敢跑来欺负人。 刘郑毅被老伙计这一眼给点炸了! “什么狗屁玩意儿,当咱大柳村死绝了不成?” “嚷嚷什么呢?” “让开,让老子过去!” 王会计这回可没伸手去拉老伙计,他也一肚子火呢! 他没提着镰刀过来,已经算是先礼后兵,保持理智了。 刘大队长的声音如同炸雷,三两句的这么一吆喝。 一群看傻子的村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呼啦啦分散开,给大队长腾出一条道。 刘郑毅端着大队长的架子,背着手上前,拉着大长脸,一双眼睛如同怀疑来人是敌特般锐利,声音也如凛冬般直掉冰渣子。 “你们是什么人?擅自跑到我们大柳村来,有介绍信吗?” “那个谁,你去往镇上打个电话问问,这里一帮来路不明的人,核实一下身份。” “哎对!你,去把民兵队叫过来,瞧这一群凶神恶煞的就不像好人呐?” “民兵队长呢?怎么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放进来了?是不是傻?” 刘大队长一过来就摆起了官架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给来闹事的十几人扣上大帽子。 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心惊肉跳! 中了特殊蛇毒的十几人,刚刚还在满地找着什么,嚷嚷着有大仙,撞客了。 也正是这帮子人,跑到沈家门前,忽然“发疯”,胡乱嚷嚷的一幕。 才让刘大队长和王会计,把他们当成了傻子。 然而,除了他们两家和零星几家本分人家,没被沈易遥收拾过,没什么禁忌,也不相信沈建军一直盘桓在沈家,护着他闺女的谣传…… 那些被沈易遥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村民们,见到这一幕,眼里都藏着深深的敬畏,围在这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瞧瞧!就说沈家惹不得吧?这帮子人刚到沈家门前就魔症了。” “嘶!你说沈家那位都给正名了,咋还……”阴魂不散呢? 那几个字,没人敢说出口,但只一个眼神,懂的都懂。 刘郑毅可不知道村民们都在想什么? 也没人敢把这些神啊鬼啊的话,明目张胆地在他和王会计面前说。 宣传封建迷信,可是要被扣工分,挨处分的。 村民们无论心中如何忌惮“做了亏心事,必有鬼敲门”,都不会像这些个外人这么肆无忌惮。 一看这些个城里人打扮的男男女女的疯劲儿…… 上一个像他们这么肆无忌惮,牵扯到沈家,还说什么神神鬼鬼撞客的,还是郭家搬来之前的孙家。 现在再想想孙家成了啥样? 嘶! 众人看向这帮傻子的眼神都变了!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可亏心事不是自己在做,大家也就都没那么多的顾忌。 也都想知道,继孙家之后,这十几人究竟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大概也是这份好奇心驱使,除了被派出去跑腿的,没一个人愿意离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柳村的村民几乎都跑了过来“凑人头”。而刘大队长此时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这帮外来人都跟脑子有大病似的。 他亮了大嗓门儿,让他们拿介绍信。 结果这帮人没一个搭理他的,都在那神神叨叨地找什么大仙儿? 这可把刘大队长气得够呛,好在民兵队很快被调了过来。 鸟枪往十几人身上一架,一群成年汉子厉声一吼:“都别动!” 迷迷瞪瞪满地找大仙儿的家伙,全都浑身一僵,醒过神来,被眼前的阵仗给吓白了脸。 那些个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汉子们,也全都看向了为首的两家人。 其中,一个带着瓶底子厚的眼镜,穿着一身呢绒大衣,一看就像是文职人员的中年人,忍不住推了推眼镜。 “这位同志,我们是来找人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另一个挺着啤酒肚,穿着一身工作服,戴着块东风表,外套军大衣,大冷天还穿着黑皮鞋,看上去像哪个厂干部的中年男人,眼神不善地横着刘大队长。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敢拿枪指着我们?想造反?” 刘郑毅不为所动:“我管你是谁?” 王会计比刘大队长冷静些,见这帮人能沟通了,这会儿才拦了老伙计一把。 他看向民兵队队长:“他们进村的时候,出示介绍信了吗?有批条吗?” 民兵队队长摇头:“他们只说是从省城过来探亲的。” 刘郑毅撇嘴:“探亲?你们哪个姓沈?还是哪个姓顾?跟沈家是什么亲戚呐?” 眼镜男和啤酒肚男对视一眼:“我们是什么亲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两家人本来就是来做亏心事的,又怎么可能把目的摆在明面上? 可他们不说,刘郑毅让民兵队把人隔开看好,亲自去敲了沈家大门。 “丫头啊,我是你刘叔儿,你来开开门。” 沈易遥耳力能听整个大柳村的悄悄话,自家门前的热闹,她哪里会不知道? 听到大队长来了,戏台子和观众都到了场。 那两家既然敢跑到沈家来不要脸,她干脆帮他们宣传宣传,权当年前给大伙儿找找乐子! 沈易遥拍拍仨狗子的狗头,起身开了院门。 三条大狗威风凛凛蹲在她脚边,眼珠子死死盯着被民兵看着的十几人,那眼神犹如盯住猎物的狼。 凶狠,戒备! 随时都可能扑咬上去,撕碎猎物的喉咙。 如此小牛犊子般大的狼狗,看起来比狼更吓人。 刚刚还敢耍威风的两家男人,在看到三条大狗没拴绳子时,没被枪吓到,没被村民围住吓到,却被三条大狗吓得软了腿,一股尿意直窜天灵盖! 沈易遥将那十几人的怂样看进眼里,心中冷笑连连。 刚进村不是还信誓旦旦,万一吓唬不住,就趁乱打死她和顾大哥,一了百了吗? 结果,就这? 第409章 看上你的名额,那是给你脸了! 第409章 看上你的名额,那是给你脸了! 沈易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茫然地看向刘大队长:“叔儿?你找我?” 问完,她又好似很好奇地看了眼门前的热闹,又茫然地问道:“这是咋了?他们是谁啊?” 一看丫头根本不认识那些人,刘郑毅心里有底了。 考试前,这对小夫妻提前半个月就去了省城住。 小顾插队来到大柳村,他可是了解过,他的亲戚都在省城。 丫头跟着去省城住了那么久,不可能不认识小顾那边的实在亲戚。 刘大队长从来没想过,沈易遥会拒绝去见顾安勋的亲戚。 更不会相信,顾安勋会不带媳妇见婆家人! 所以,眼见着沈易遥不认识那帮外来人,刘郑毅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 “丫头啊,你好好看看,你认识他们不?” 沈易遥的眼神更茫然了。 不过,她还是很听话地仔细看了看,最后很确定地摇摇头。 “不认识,刘叔儿,他们是谁啊?找我还是找顾大哥的?” 刘郑毅冲着那十几人的方向皮笑肉不笑:“哎,问你们呢!” “你们找谁来的?” 眼镜男打了个激灵,强忍住尿意,紧张兮兮地一直盯着那三条大狗。 “那个……说正事儿之前,能不能先把狗关屋里?万一它们冲出来伤了人怎么办?” 啤酒肚男的语气就没那么好了,他死死盯着那三个大狗头,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放狗出来吓唬谁呢?敢养这么大的狗,放城里早被药死扒皮吃肉了!” 刘郑毅其实也挺怵沈家的狗子,但可能是天天都能看到沈家小夫妻遛狗,尤其是顾安勋遛得最勤。 狗子们体型大是大了点儿,也是真的乖,从来不会乱叫乱咬人。 尤其这还是军犬! 刘大队长眼馋得很,有心等来年开春,弄个小土狗配个对,留一窝串串养起来,看家护院绝对是一把子好手! 当然了,如果可以,他也想给民兵队养的土狗配两窝……这想法还没跟丫头提过。 眼镜男给他的第一印象就不好,现在还敢嫌弃沈家的狗子? 刘郑毅的暴脾气,那可真是一点就炸! “你什么成分啊?一张嘴就一股子地主老财的味儿?” “人家的狗站在门里,又没出院子,碍着你什么了?” “那可是军犬,祖祖辈辈下来,比你们八辈祖宗还根正苗红呢!” “军犬可是天生就能分善恶的,你们要是真被它们咬了,咱们还得怀疑你们身份干不干净呐!” …… 刘大队长一开口,从来就没让大家伙儿失望过,那是直不愣登,真往人心窝里捅刀子啊? 沈易遥平时爱笑,也只不过是习惯性地戴上面具而已,笑点可不低。 可饶是如此,也被刘大队长这一番话给逗得弯了眉眼,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王会计抹了把脸,但也眼神不善地盯上了这帮陌生人。 他不像刘郑毅,一根肠子通到底。 那一肚子的弯弯绕,可不管来人是不是沈家小夫妻的亲戚。端看他们眼中藏不住的心虚和恶意,他就没打算给他们好脸。 就像老伙计说的,真当大柳村没人了? 这个年代的村子不仅排外,还抱团! 陌生人敢嚣张地来找茬,那就等同于捅了马蜂窝。 后来的村民们,可不仅仅是来看热闹的,那手里可都抄着家伙呢! 当然,也因为他们拿的都是农具,又是在外围,没让内圈里的外来人们,感受到他们的虎视眈眈。 但刘郑毅的硬茬脾气,包括他大队长的身份,却是实实在在让这十几人都感觉到了威胁。 躲在自家男人身后,一直没吱声的两家女人对视一眼,一个扯了扯自家男人的衣服,一个怼了怼自家男人的后腰。 这大冷天的,跑到这山沟沟里来扯皮,气温比城里低了超过五度,体感明显的寒冷。 大柳村的村民们常年住在此地,早就习惯了这种寒冷。 两家女人却有些挨不住了,一是吓的,二是冻的,她们想要速战速决,赶紧离开。 她们可是听说,乡下专出泼妇,不讲理,一言不合说不定就会动手。 反正都是些让人瞧不起的言论。 也让他们还没过来之前,就阻止自家孩子跟着一起来,更不打算跟沈家这对小夫妻讲什么理。 本以为招来一群城里有名的地痞盲流,就能轻松解决这档子事儿。 却不想刻意显摆的不好惹,会把全村的人都给招惹过来。 事情都还没开头,他们先被审犯人一样查上了身份,祖上成分。 眼镜男眼神一闪,没吭声,余光瞥向了身边冲动易怒的啤酒肚男。 两家的目的一致,都在一个圈子里,互相也都知道对方的一些底细。 死和尚不死贫道的心理,让眼镜男刻意降低了存在感。 可他不想冲动,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变异了的蛇毒,却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眼镜男在这群人里身体最弱,被民兵们吓退的恍惚,也是最快卷土重来的一个!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面容一阵扭曲,就要扑向沈易遥。 “你个小丫头片子,以为家里养了狼狗,我们就不敢找上门了?” “告诉你!” “看上你的名额,那是给你脸了!” “你要是懂事,我们两家各给你们一份补贴,来年你们重考也是一样的。” “你要是不懂事……”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第二虚的啤酒肚男,也忽然面色酱紫,双眼发红,恶狠狠地瞪视着沈易遥。 “敢不懂事?不懂事就让这帮子地痞流氓教一教她规矩!” 两人这番威胁的言论,直白到简直惊世骇俗! 大柳村众人惊愕地怒瞪这帮胆大包天的家伙,脑子里翻涌起六丫两口子,以及孙家人那失心疯的样子。 嘶! 说不定沈建军真的没走,烈士英魂还在不遗余力地保护着自家独苗苗! 俩最虚的叫嚣完,两家婆娘的眼神也相继浑浊,表情逐渐变得狰狞。 看向沈易遥的目光,犹如在看生死大敌。 仿佛她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撬了她们丈夫,杀了她们儿女,撞见他们偷鸡摸狗搞破鞋,恨不能立马把她灭口! 第410章 舅舅来了! “你个死丫头片子看什么看?问你话呢!” “你哑巴啊?” “别以为你考的好就了不起了,敢不听话,我们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就算不想想你自己,也该想想你男人吧?来之前我们可是打听清楚了,你这丧门星,名头还挺响亮的。” “可别新婚没多久,再落得个克夫的名声……” 两家的女人如同疯子般,赤红着双眼,挣扎着想要扑向沈易遥! 这样的话语,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动作,全都踩在了大柳村众人的雷点上! 这帮人欺人太甚,还真当他们不存在!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敢跑到俺们村儿来撒泼!” “把他们打出去!” “对!把他们打出去!” 村民们躁动起来,常年干活的壮劳力们,可比城里的痞子们真材实料得多! 更何况是被激怒的壮劳力们,这会儿都举起了手里的农具,照着十几人就招呼了上去。 沈易遥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亮相的吉祥物,根本就没等她说什么,小蛇的毒就够这些不自量力的家伙们喝一壶的。 更让她感动的,是村民们再一次维护了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足见她已经被绝大多数的村民接受,融入了集体之中。 看到恶人有恶报,爽吗? 自然是爽快无比的。 但沈易遥也担心群情激愤之下,大家一个不小心,闹出人命。 她看向了刘大队长:“叔儿,这……让大家冷静一下,先把人控制住吧?” 刘郑毅气得够呛,要不是身份在那摆着,他也想上去招呼两手! 听到丫头这般说,他才回过神来,亮出大嗓门儿:“行了行了,别把人打死了!” “那个谁啊,把人都给抓起来,先关去牛棚。” 眼见着一群人要被带走时,村口处又传来了动静儿。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缓缓开进了村里。 村民们全都警惕了起来! “不会又是来找黑丫儿的吧?” “难不成这帮不要脸的玩意,上头还有人?” 一看到四个轮子的车进村儿,众人就都紧张了起来。 但也有人想到了,之前也有差不多的车,停到过沈家门前,还不止一回来着。 说不定是黑丫儿的亲戚,来给她撑腰了呢? 在众人纷杂的猜测中,吉普车来到了人群外,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顾安勋和郭山率先从车上下来,脸色都不太好地穿过人群,来到了沈易遥面前。 “丫头,没事儿吧?” “丫头,咋样?吓到没?” 俩人的关心之语,几乎同时出口。 沈易遥抿唇勾了勾嘴角:“没事,有大家伙儿护着我,我好着呢。” 郭山松了口气,自觉让开了位置,横眉冷对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十几人。 顾安勋则一步上前,抬手拍了拍沈易遥的头,名正言顺地将人护在了身后。 这时,车上后下来的人,才缓步走了过来,身边陪着刘郑毅和王会计。 两人一五一十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下,主要开口的还是王会计。学那两家人原话的,则是刘郑毅。 这个也的确是他更熟! 耐心听完两人的话,来人早已面沉如水,感谢了两人的帮忙,抬手招来身边人吩咐了两句。 沈易遥有些好奇地看着那陌生的高大中年男人,只觉他的眉眼有些熟悉,不由看向了顾安勋高大的背影,这才忽然想到…… 那人应该是顾大哥的亲戚吧?俩人的眼睛特别像。 顾安勋大概猜到丫头会好奇,紧盯着那十几人被带去队部的方向,远离了丫头,这才偏头低声说道:“一会儿见人叫舅舅,我也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处理这事儿。” 沈易遥了然的同时,也有片刻的错愕。 她听顾大哥说过,他舅舅的职位比廖叔叔还要高,这么个大人物,怎么会亲自过来? 也许……这位舅舅跟顾大哥之间,有什么误会吧? 沈易遥猜测间,走远的那十几人突然发疯,高声叫骂了起来。 “你们凭什么抓人?放开!” “我们是来找沈家的,你们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 “说你们呢!我要报案!我要告你们!” “放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 沈易遥唇边的弧度变得冰冷。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有顾大哥的舅舅亲自处理,倒是省了她亲自动手的麻烦。 所有人都跟着去看热闹了,沈家门前很快恢复了安静。 刘郑毅离开前,还不忘提醒顾安勋:“你看着点儿小沈,让她多喝开水,压压惊。” “等会儿你再带她来队部,不着急,让她缓缓。” 刘郑毅这超级直男的万能开水论,让沈易遥哭笑不得。 偏偏顾安勋当回事儿了,还真就要进屋去给她烧开水。 沈易遥阻止不了,跟在后面,趁着顾安勋不注意,将藏在窗根儿底下的野鸡脖子收进空间,才跟着进了屋。 顾安勋面色发沉地烧了开水,冲了一碗麦乳精递给沈易遥。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沈易遥看着顾大哥满脸的自责,没忍住笑开了。 “我真没吓到,那帮人找过来就被村里人给盯上了。” “等我被叫出去的时候,刘大队长已经让民兵队把人给控制起来了。” “他们也就嘴不干净,不会说人话而已,跟六丫和孙家一比,那都是小巫见大巫,我没往心里去。” “倒是顾大哥,你们不去上山遛套去了吗?” “怎么会跟着舅舅的车回来了?” 沈易遥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顾安勋不疑有他,脸上的心疼未散,却是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来龙去脉。 “我跟山子追兔子跑到前山,正好看到村里人全聚到了一块儿,就知道应该是出事了。” “我俩不放心,就直接下山了,刚到山脚恰好遇上了舅舅的车。” “听舅舅说,他刚查到我大伯母卖了咱俩成绩,拿到了确切的证据,就得了消息,那两家跑来了大柳村。” “他也是担心咱们会吃亏,这才亲自走了这一趟。” 沈易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半碗麦乳精。 她没惊可压,但浓浓的奶香味儿,伴随这顾大哥醇厚如酒的嗓音,成功平复了她心中的杀意。 算那两家人走运,躲过了一劫! 第411章 好不甘心啊! 沈易遥并不在意那些人骂她的话,但他们咒顾大哥不得好死,还说她克夫,可就触及了她的逆鳞。 顾大哥那么好的人,凭什么要被那些素质低下,人品无下限的人恶意咒骂? 沈易遥因为愤怒,险些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她的异能可以让万物生发,也能让万物枯萎,化成能量为她所用。 抽取他人生机的事情,如同罂粟,沾惹一次,心性受到影响,就再难回头了。 沈易遥承认自己心底并非没有一丝阴暗。 只是她一直强行压制住,不让自己从末世侵染进灵魂的黑暗爆发,用伪装的笑容,伪装没有遭遇末世前的那份孩子般的天真,来束缚住心中漠视人命的真实的自己。 她牢记着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宽以待人,用心去感受,一定可以寻到真心以待的人。 哪怕是最坏的结果,她大不了也就是再耽搁一年,重考一回。 沈易遥沉默了片刻:“你那大伯娘……脑子是不是有病?” ……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抹掉了他和丫头的名字,换成了那两家糊不上墙的烂泥。 如果不是顾大哥回来的及时,如果顾大哥的舅舅没亲自过来给他们撑腰,重新压制住了她心中横生的戾气。 沈易遥惊愕:“就这么走了?” 头一次动心,笨拙不知如何应对的傻丫头,心不在焉的喝着麦乳精,丝毫没能留意到,她心心念念的顾大哥,看向她的眼神,有多灼热。 顾安勋深以为然,也很疑惑:“谁说不是?也许是他们来时不小心踩到了哪条冬眠的蛇,被蛇报复了吧?”沈易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假装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沈易遥没再多问,若有所思地把酒收了起来,望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却是没多少胃口。 “趁着这蛇毒的作用还在时,把证据钉死,找我那位大伯娘好好清算清算。” “舅舅听了刘大队长和王会计的话,迫不及待想要带人回去。” 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个总是对他红着脸,连跟他说话都磕磕绊绊,看似内向的邻居,内里跟他大伯娘一般无二。 顾安勋笑笑:“那帮人有些反常,刘大队长想到孙家的事情,找人给他们检查,发现他们中了蛇毒。” 顾安勋点头:“听说闹的挺厉害的,四家人打得头破血流。” 也正是这头恶魔的躁动,让她进一步看清了自己的心,品尝着青涩暗恋的苦涩。 越是在意的人,越是心中怯怯,自寻烦恼。 沈易遥听得咋舌,还不及她感慨,顾安勋再次说道:“对了,舅舅让我们再去一趟省城。” 回到家,顾安勋看着心事重重,却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丫头,心中的愧疚一直没散。 可接连的变故,几乎要断送她和顾大哥的前程,重点在于这一切都是针对顾大哥的算计! 如果只是事关她一人,这点儿小事,在她眼中不疼不痒,无足轻重。 沈易遥毫无负担地应了下来:“这有什么?查得严一些是好事,就算重新出题都没问题。” 她恐怕会让嚣张而来的那十几人,包括顾大哥的大伯一家……都悄无声息的化成一捧灰。 差一点……真的差一点,她就要下手了。 她表面的平静之下,掩藏着一头险些挣脱牢笼,只知杀戮的恶魔。 自重生穿越到这和平年代至今,一直压制在心底的,那个滋生在黑暗中扭曲暴戾的真性情,悄然冒了头。 看似温柔无害,开膛破肚一看,心肝全都是黑的! 知道他回了省城,高考当天看到他和丫头都进了考场,柳倩回去就把这事儿,故意告诉给了他的大伯娘。 顾安勋笑得意味深长:“说来也巧,咬了他们的蛇,蛇毒很特别,那些人跟喝醉了一样,憋不住心里话,什么都往外说。” 沈易遥听得心跳快了几分,面上不动声色:“哦?这么冷的天,蛇都冬眠了吧?怎么可能跑出来咬人?” 结果她饭菜都做好了,还把沈父不舍得喝的汾酒都给拿了出来,等着顾安勋带人回来,却意外得知对方已经走了。 …… 顾安勋怔了怔,笑道:“可不止穷山恶水才会出刁民,到了哪里都有想要吃绝户的人。” 沈易遥原本还打算招待一下这位气度不凡的舅舅。 还故意夸他们学习好,刺激他那个爱攀比,又容不得他的大伯娘发了狂,惦记上了他们的成绩。 转眼一周的时间匆匆而过,顾安勋再次接到了舅舅的电话,沉默地听着早已有所猜测的真相。 本来,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沈易遥也鲜少会控制不住心中的阴暗面,释放出杀意。 换成绩的事情,他那大伯娘牵了线,找好了买家。 除了当日,沈易遥去了一趟队部,在顾·舅舅和刘大队长等人和蔼鼓励的注视下,将事情说了一遍以外,再没给她参和的机会。 “最近抓作弊抓得正严,他们也算是顶风作案,连我大伯都被记了大过,降了职。” 好不甘心啊! 那么好的顾大哥,姻缘早定,却不会是她。 顾安勋以为她还在担心,又宽慰了她几句,心中同样不轻松。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以现今没有监控,没有指纹和dna检测等手段破案,任谁都抓不住她丝毫把柄。 可得知顾大哥的身世,清楚他的大伯娘至今仍旧没放过他,不愿他翻身,想要毁掉他,让他无法翻身的时候; 得知他的那位邻居多半也从中出力,以爱之名,感动自己,得不到就想毁掉顾大哥的时候; 得知那两家人在村口大言不惭,谋划着唬不住他们,就要下黑手弄死他们的时候…… 柳家也使了力,里应外合,偷龙转凤,在放榜的前一天做成了这件事。 “给咱们正名之前,还需要验证一下笔记,说不定还需要重作一张卷子。” 事情因他那日与丫头一起买文具,被柳倩撞见而起。 沈易遥感同身受,不想顾大哥难受,赶紧转移话题:“舅舅他把那些人都带去你大伯家了?” 顾安勋舅舅的到来,将所有事情都揽了过去,没让小辈们操心半点。 顾安勋看着沈易遥的眼神,专注沉凝:“嗯,是金子总会发光,我们有真才实学,不怕验。” 沈易遥的脸上,再次挂上了明媚的笑容:“对,真金不怕火炼!是我们的,谁也冒领不了!” 第412章 偷来的丝丝甜意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沈易遥现在对这句话有了切实的体会。 以往有麻烦,都需要她亲力亲为,费心费力的筹谋,才能翻身,立于不败之地。 现今却连嘴皮子都不用动,一切全都由人解决好。 只等她出个人露个面,像个吉祥物一样走个流程,就全搞定了。 这样难得的体验,沈易遥鲜少体会,也格外的珍惜。 有人在乎,有人做靠山,疼着宠着的感觉太好。 她将其小心翼翼收在心底,日后独身一人时,随时可以翻出来回味一番。 沈易遥心情复杂,一夜难眠,大半夜一通忙活,凌晨四点跟顾安勋一起出门去等车。 这次他们没带行李,倒是没再像上次那么兵荒马乱的,一路上都要绷紧着神经。 生怕一个不留神,东西就被人给“认错”拎跑了。 下了车,离开浑浊空气的车厢,沈易遥不动声色松了口气,微仰头做了个深呼吸。 这还是大冬天坐车呢! 要是换成夏天,车厢这种密闭空间里的体味,口臭、汗臭味儿,不爱洗澡的还带着酸馊和脚丫子味儿……再有老乡进城带着活鸡活鸭混着s臭味儿,她这比狗鼻子还灵的嗅觉,能被直接送走! 顾安勋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旁边心心念念的小媳妇身上,所以她不适的样子,也在第一时间就被他发现了。 顾安勋知道丫头的鼻子灵,比他还爱干净,从车上下来,他的“特性”都憋不住犯了,她肯定比他更难受。 顾安勋四下里看了看,视线在一处定住,护着人避免被拥挤的人群踩到脚,远离密集拥挤的人群,才不舍地把人放开。 沈易遥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缩在顾安勋的大衣里太暖和,被热气熏红的?还是害羞的? 顾安勋将人安置好,低声说了句“在这等我一会儿”,就转身又钻回了人群里。 沈易遥不明所以,还以为顾大哥丢了什么东西,要回去找。 她刚想跟着过去,又担心自己离开,顾大哥回头找不到她会着急。 她这边纠结不过片刻,还没等她出手锁定这片空间,帮顾大哥寻东西,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经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顾安勋挤出人群,一眼就看到了乖乖站在原地没动的丫头,紧绷的下颚微松,眼中多了一抹笑意。 他将提着的网兜撑开,递到沈易遥面前:“晕车了吧?吃个橘子缓一缓。” 沈易遥的心又酸又软。 她都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异常了,没想到顾大哥还是发现了。 沈易遥挑了个“气肚脐”的母橘子,扒开。 这么冷的天,橘子就算被放在木箱子里,用小被子捂着,装进网兜这一会儿,里面也带上了冰碴儿。 沈易遥尝了一瓣,有种在吃橘子沙冰的感觉。 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 那股清新的橘子香,压住了车站污糟难闻的杂味。 沈易遥脸上的笑容,比以往真实了许多,掰了一瓣橘子,递到顾安勋嘴边。“顾大哥,你也吃。” 顾安勋刚把网兜收束好,闻言面不改色,张嘴接过那瓣橘子。 嘴唇“不经意”间,碰到了温热的指尖,让他眼神一暗。 如果两人不是在车站这么嘈杂的地方,沈易遥没办法将五感全开,一定会发现“老实巴交”顾大哥的心跳,快飙上200了。 那一下又一下撞得他胸骨发疼,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犹如沉寂在心底,周而复始在棺材板里仰卧起坐的雄鹿,又一次诈尸而起,狠狠冲撞着心房,想要破胸而出。 把一颗真心亲手捧着,送到心爱的姑娘眼前。 可惜它的主人太过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宁愿一次次掐死它,也不肯像它一样,莽撞而又直白热烈。 收回手的沈易遥,也没比她的顾大哥好到哪里去。 那一抹温软的触感,带着细小的电流,顺着她的指尖,窜入她的心田。 就连顾大哥口中那浅淡的,牙膏特有的,与薄荷极为相似的留兰香,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两人生活在一起,用的是同一款牙膏,原本没被沈易遥在意过的黄色铁皮小管管,此刻的存在感也飙升了起来。 本该是清凉清爽清新的味道,混入了橘子的酸甜,与口腔暖热的温度,忽然变得暧昧难明。 尤其是沈易遥晃神的功夫,听到顾大哥说“橘子很好吃”,一时慌乱,不想让顾大哥看出她的异常,匆忙送了一瓣橘子入口,指尖碰到嘴唇时…… 沈易遥的心一颤,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她,她她刚刚就是用这只手,吃过一瓣橘子,又喂过顾大哥后,再次送到了自己嘴边! 这,这不就是……间接接吻了吗? 所以,她刚刚不是产生了错觉,而是他们用着同样的牙膏,吃着同一个橘子,嘴里拥有着同样的味道。 一想到这个乌龙,是她脑抽之下造成的,沈易遥就有种占了顾大哥便宜的罪恶感。 她现在的体温,煮个温泉鸡蛋,应该没多大的问题。 大冬天的出远门,隔壁的郭家也好,顾大哥也罢,都担心她会冻到,把她裹成了个球,才勉为其难让她出门。 此时这颗球,僵成了冻秋梨,脑袋都不敢往身边高大的青年那边转。 沈易遥直面丧尸的时候,都没这么怂过。 余光看不清顾大哥的表情,她当场来了个“灵魂出窍”,飙出了空间异能,小心翼翼观察着顾大哥的表情。 看到顾大哥没有任何异样,将那瓣橘子吃了下去,似乎还想再吃的时候。 “吐魂”的沈易遥大大松了口气,收回异能。 她做贼心虚地借由吃橘子的动作,低头调整好了表情,才再次微笑抬头,将手里用橘皮拖着的橘子,送到顾安勋眼前。 “一起吃。” 看着顾大哥有些为难没手接,等待投喂的样子,沈易遥面上笑着,心中却苦涩异常。 这丝丝的甜,不过是她这个外来者偷来的。 是她仗着顾大哥太老实,不会多想,自私了一回,才有了这场故作不知,与心上人分吃橘子的机会。 分别在即,就让她留下一点美好的,值得回忆的东西吧…… 第413章 找上门来 与沈易遥悲观的想法不同,同吃一个橘子,意外得了甜头的顾安勋,正无比激动,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入口的每一瓣橘子,甜度都超了标。 仿佛喂进他嘴里的不是橘子,而是山里的野蜂蜜! 丫头她……是没发现吃到了他的口水,还是并不嫌弃呢? 前者让他忐忑不安,后者成了他步步为营,将她视为终生目标,追求、呵护的动力! 顾安勋觉得,丫头那么仔细又爱干净的性子,不可能没留意到手指送进了他嘴里。 那就是……不嫌弃他,能够接受与他这般亲近了? 而以往不愿意跟旁人吃一个碗里的菜,但凡看到沾了旁人口水的筷子,伸进了哪个菜碗,就会一口不碰的顾安勋,这一刻就像是洁癖被彻底治愈了般。 全然没想起来,自己也间接吃到了丫头口水的事实。 不,他并不是忽略掉了这一点。 他只是神奇的,没因为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对此感觉到丝毫的反感抵触。 他不仅没有抵触的情绪,盯着那偶尔张开,会露出一劫嫣红舌尖的小嘴儿,他还会口干舌燥,升起不太正派的念头。 顾安勋这一刻的思绪,都飞奔到该给娃取个什么名字好了。 人却依旧老实巴交,视线连多停留在小媳妇身上超过三秒都不敢。 生怕那点儿不当人的龌龊心思会被发现。 能与丫头分吃同一个橘子,不得不说,在顾安勋这头,是跨越了一大步! 两个“特性”的人,并不嫌弃对方,能够接受越界的亲密,才是真正能够在一起的基础条件。 顾安勋在脑子里想过很多次要尝试,却苦于不知该如何进行。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样一个意外,让没有任何恋爱经验,原地踏步良久的顾安勋,多了一丝信心! 两人短租的房子还有几天才到期,到了省城便直接住了回去。 这本来也是两人商量过的结果,短租到出成绩,填报志愿之后,也省得来回折腾,跟其他考生抢招待所了。 简单收拾,休息了一夜,天刚亮就有吉普车停在门前的响动,惊动了早起做饭的小夫妻。 顾安勋去开门,领进门一张熟面孔。 不久前刚见过一面,沈易遥还记得跟进来的兵蛋子,是顾大哥舅舅的警卫员。 她热情地招呼着对方:“来这么早,应该没吃早饭吧?快进来暖和暖和,一起吃了饭再说。” …… 有顾·舅舅的安排,两人去验明正身的流程十分顺利。 只是这样的顺心,在两人被送回出租房没多久,便戛然而止了。 沈易遥正收拾着东西。 马上就要过年了,她打算借着这次机会,把东西都带回去。 也省得大过年的到期退租,还要再跑上一趟。 她这正收拾着,门外再次传来汽车停靠的声音。 不多时,院门被人敲响,沈易遥一顿,疑惑地看向正在生火的顾安勋。 “咱们下车的时候,应该没忘记什么吧?” 沈易遥仔细回忆,办完正事,他们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她还买了些好布料和年货打算带回家。 她应该没丢三落四,遗漏什么吧? 沈易遥正疑惑着,顾安勋已经起身:“我去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沈易遥总感觉刚刚停车的声音,好像跟早上不太一样…… 她动了动耳朵,听到了门口的交谈声,眉头一皱。果然,说话的是个陌生人,她不认识。 她放开听觉时,正巧听到来人说“走吧”,前面说了什么没听见。 接下来入耳的声音,让她感觉熟悉中又透着陌生。 熟悉是因为,那声音是顾大哥的。 陌生则是因为,她从没听过顾大哥的声音,可以这么冷。 冷到每个字都带着冰渣子,恨不能将人裹进冰窟窿里,瞬间失温…… 意识到了不对劲,沈易遥的脸一沉,快速穿上大衣走了出去。 顾安勋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的瞬间,被沈易遥快速捕捉到了,那还没彻底掩藏好的厌烦情绪。 “顾大哥,是谁来了?” 沈易遥还以为,又是那两家走了什么关系,跑来骚扰他们。 毕竟在省城他们低调得很,可没那么多的熟人在。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顾大哥下一刻给她的答案。 “我大伯找我,外面冷,你快进屋。” 沈易遥愣了下:“你大伯?” 想到那个不把顾大哥当人看,拿着本该属于顾大哥的寄养费和这么多年的补贴,养自己孩子的恶毒大伯娘…… 沈易遥就对那一家子,厌恶到了极点。 看到沈易遥皱眉,顾安勋把门外的人晾到了一边,转身哄孩子似的,把人送回了屋。 无视铁青着脸进了院子的司机,顾安勋将沈易遥送进里屋。 沈易遥见他的动作,心有预感:“你真要跟他去?” 顾安勋沉默了片刻,点头:“嗯,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归是要走上一趟的,早点解决,也省得拖到明年。” 沈易遥想想也是:“要不我陪你去吧,那家子不是爱面子吗?有个外人在,起码不会撕破脸对你动手吧?” 顾安勋心口一暖,面色有所和缓。 “放心吧,我舅舅最近盯得正紧,我大伯叫我过去,也就说说话,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沈易遥不放心,之前听了顾大哥的过往后,她就对那一家子没下限的极品亲戚,厌恶防备得很。 顾大哥这么老实,真让他自己去了,吃了亏,恐怕也只会闷不吭声自己受了。 就他那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肯定不会跟她“告状”! 她得去盯着点儿,要是找顾大哥的不止他大伯,万一对上了那家子的女眷,顾大哥不好动手,她可以怼上去护住他! 沈易遥还记得顾大哥说过,那四家对峙的时候,打得头破血流的事情,她可不放心让顾大哥单独走这一趟。 顾安勋看出丫头眼中的执拗,只好同意带上她。 院中被当成空气对待的司机,见两人出来了,停下了拍门催促的手,面色不善地瞪着顾安勋。 “来了省城,都不知道回去看看,还得等人来请,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沈易遥闻言,眉眼一厉,就要教训这个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被顾安勋拦了下来。 他早习惯了那一家子,从上到下都没人把他当回事儿的态度。 就当听狗叫了,懒得理会,却不想气着他正在追求的小媳妇! 顾安勋眸光锋锐地回视过去,冷笑着呛声。 “我没回去,亲大伯一家都能私下贩卖亲侄子侄媳妇的高考成绩,回去了是不是就要把我卖了,还想强摁头让我帮他们数钱?” 司机:…… 第414章 一家子“封建余孽”! 司机惊愣当场,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在顾家做事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家寄养的锯嘴葫芦开口反击。 时隔三四年不见,司机对顾安勋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是个冷冰冰的木头,怎么被人说道都不会还嘴,是个不讨喜,不让人待见的拖油瓶。 以前的拖油瓶很好欺负,顾家上下,谁都能说他两嘴,他也从来不会反驳什么。 如今拖油瓶忽然长了嘴,感觉比之前更加讨人厌了。 除了讨人厌……司机与顾安勋的眼神对上,激灵灵打了个寒噤,背后顿生一股毛骨悚然感。 不一样了! 是倒插门了烈士遗孤,给了他底气? 还是沾染了穷山恶水里的刁民气,彻底没了教养,给了他底气? 又或是他那黑面神舅舅突然转性,跑来给他撑腰,给了他底气? 司机觉得,可能都有吧? 他心中不满,可想到那位黑面神,没再嘴欠。 生怕这位长了嘴的拖油瓶,也学会了跟舅舅告状。 沈易遥把司机的每一个表情都尽收眼底,微绷的手指放松了下来。 还以为是个硬茬狗腿子,没想到竟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呵,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司机不足为惧,但沈易遥却没忽略顾大哥刚刚话里的意思。 这个大伯家,看来更像龙潭虎穴。 也不知在顾大哥的心里留下了多浓重的阴影?才会让向来好说话的人,都露出了如此锋锐的一面? 想到顾大哥跟她说过的过去,再想到这次被卖成绩的幺蛾子,沈易遥双眼虚眯,眼中划过一抹戾气。 如果说刚刚她只是不放心,想要陪顾大哥走一趟。 现在就是奔着拆家去的! 有这样的绊脚石存在,顾大哥就算顺利上了大学,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各奔东西之前,她想再为偷偷放进心上的人儿,扫清路障。 送他入正轨,助他登高处。 如此,即便再无关系,她也可以安心去谋划自己的未来了。 顾安勋并不知沈易遥心中所想,见司机老老实实守起了本份,就沉默地上了车。 回到熟悉的巷口,翻涌的记忆都是灰色的,让人感觉压抑烦躁。 顾安勋每天最喜欢的就是一大早天不亮就离开顾家,离开那个让人窒息的宅子,呼吸着外面自由的空气。 父亲按时送来的钱票粮食和专门给他带的零嘴,入了大伯的门,没惊起半点水花。 那一家子关起门来分享的时候,他只有闻味儿的份。 那些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日夜,至今仍记忆犹新。 为了一顿饱饭,他不得不钻研赚钱的法子。 在第一笔补习费到手,还没捂热,书包就被堂哥他们翻了个底朝天的时候,他又不得不学会藏东西的法子。 有了私房钱,再也不担心会被罚挨饿了,他第一次没了负担,尽情打了一架,把堂哥他们全都打得鼻青脸肿,嗷嗷大哭的时候,他前所未有的畅快! 哪怕当天被大伯娘骂得厉害,两天没给他饭吃,他也是高兴的。 自从他能够独立,不怕饿肚子威胁后,几乎隔三差五就要跟堂哥他们打上一架。 次次都是他被围堵,次次都是他发狠地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哭嚎着跑走。 学校,窄巷,河边,大院里,到处都有他打哭他们的回忆。而他能够得到的最大惩罚,就是没有饭吃。 他早就习惯了。 大伯娘不敢动手打他,怕左邻右舍嘴碎传出去。 孩子打架很寻常,大人加入就要上升到利益纠葛上了。 大伯娘爱重面子,表面功夫做得一直很好。 当然,她也害怕事情真闹大了,会被他父亲得知,担心那丰厚的进项落入他人口袋,更担心会因此影响到大伯,断了他的前途。 ……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在熟悉的大门近在咫尺时,变得异常沉重,堵得人胸闷气短喘不上来气。 忽然,一抹温热触上了他的手腕,顾安勋陡然回神。 灰暗的画面中,出现一抹鲜亮的颜色。 沈易遥担忧地凑近:“顾大哥?你没事吧?” 顾安勋定定看了沈易遥半晌,那鲜亮的颜色自她的身上扩散,将周遭都染成了亮堂堂的彩色。 阳光照到她的身上,给她渡了一圈朦胧的金光,夺目,耀眼,闪闪发亮。 阴冷的心脏,被注入一束暖阳。 四肢的冰冷沉重逐渐退去。 他再不是那个没人要没人关心,不知前路,两眼迷茫的孤独小孩了! 顾安勋看入沈易遥眼中的担忧,和缓了冷硬的面容:“没事,我们进去吧。” 沈易遥没再说什么,她从顾大哥的眼中,看到了太多的负面情绪。 那样复杂晦涩,足见他是看到了熟悉的景物,想到了那些让他难受的记忆片段。 有些东西,远离了以后,也许会被逐渐淡忘。 可一旦再次回到熟悉的环境,就会再度被勾起形成条件反射的痛苦情绪。 顾大哥的表现很明显,却还想要装作没事的样子,不想她担心。 沈易遥无声叹了口气,心中涩然。 这么个老实人,也难怪会被大伯家吃得死死的,欺负成这样。 进门后,见到堂屋坐在沙发上,板着脸跟个太上皇和老佛爷似的老夫妻,沈易遥的第一印象就很差。 如果不是从顾大哥那里得知,他大伯夫妻俩,三代内都根正苗红,查不出问题,她都想给这俩人贴个“封建余孽”的标签! 顾家大伯还要内敛一些,但从精明的眉眼来看,这人擅长钻营之道,心眼子应该跟蜂窝煤差不多。 而这位大伯娘,就是那种很传统的封建大家长的长相,一看就是丈夫不在家,就能兴风作浪,擅长磋磨人的恶婆婆形象。 而在两人身后,还站着个脸上带伤的青年。 从长相和年岁来看,应该就是算计了顾大哥,让他顶了下乡名额去吃苦的那位“病秧子”堂哥了。 沈易遥扫视三人的时候,也能感觉得到,三人也都在打量着她。 尤其那位装病算计顾大哥的“病秧子”,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让她恶心的油腻感,让她恨不能挖了那双眼睛,当鱼泡踩了。 顾安勋自然也留意到了这一点,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将沈易遥挡在身后。 “大伯,你找我有事?” 第415章 沈易遥失控 第415章 沈易遥失控 顾安轩不满皱眉,看向顾安勋的眼神……哪怕沈易遥被挡住了视线,下车时就张开的空间领域,也能让她看清在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而顾安勋这个便宜堂哥的眼神,如果用霸总文里的扇形图来分析,那就是三分阴狠,三分算计,三分忌惮和一分急躁。 还有些更加复杂的情绪,那就不是沈易遥能够分析出来的了。 此时她正在疑惑,这位便宜堂哥眼中的忌惮为什么这么明显? 是顾大哥的舅舅又做了什么,深藏功与名了吗? 沈易遥还在疑惑,顾大伯上下审视了顾安勋几眼,板着脸开口了。 “安勋呐,你大伯娘做错了事,你直接来找大伯说就是了,何必闹得这么大?” “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家丑不可外扬,现在闹得人尽皆知,你让大伯的脸往哪儿放?” “大伯知道你大伯娘这次做得过分了些,委屈了你,今天叫你回来,就是让你大伯娘当面给你道歉。”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你这孩子,从小气性就大,一会儿让你大伯娘亲自下厨,咱爷俩也有几年没见了,陪大伯好好喝一杯。” 这番话,顾安勋这个亲侄子听了,只是双手微微攥紧,就没了别的反应。 仿佛这样的事情经历得多了,根本无法触动他分毫。 可被拉到身后护着的沈易遥听了,却是直接气炸了! 这都什么人? 卖人成绩,毁人虔诚,徇私舞弊,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还告诉大伯,家丑不可外扬? 那是不是她现在宰了他们一家子,直接说句:“对不起,反正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家丑不可外扬,你们就安心投胎去吧!”这件事儿就能就此揭过,她根本不用进局子? 沈易遥实在没忍住,冷笑出声:“呵……” 这一声清凌凌的,室内温度也随着这一声冷笑降了温。 是连温度计都能明显下降了至少五六度的真实降温。 顾安勋惊讶地转过头,顾大伯一家子也都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的阴森,不由全都把视线集中到了沈易遥身上。 一直把情绪控制得很好的沈易遥,此刻却突然压抑不住。 被末世侵蚀得千疮百孔的阴翳情绪,如同井喷式轰然释放,形成肉眼不可见的黑色雾气散发而出,张牙舞爪着笼罩住领域内的顾家宅子。 唯有顾安勋是被一层同样稀薄得几不可见的绿雾包裹,将他护得密不透风。 沈易遥的双眼低垂着,如果她此时抬眼,那双没有白眼仁的全黑眼睛,一定会吓死在场的所有人。 顾安勋不明所以,有些担忧地看向了沈易遥:“丫头?” 沈易遥微微低下头,双拳紧攥,并没有回应他。 顾安勋刚想安抚,身后忽然传来几声参差不齐的惊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顾安勋警惕地护着沈易遥,转过身,犀利的眼神被错愕取代。 刚刚还摆着谱,打算以血亲长辈的身份压他,让他息事宁人的顾大伯,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只见他双眼外凸,鼻翼张合,嘴巴张大,红血丝快速爬满他的眼球。 他就这么僵成了一块石雕,动弹不得,像是被蛇慑住的青蛙。 那一声惊呼短促响起后,便戛然而止。 人在嫉妒惊恐的时候,才会是这个样子。 坐在顾大伯身边的大伯娘,才刚要去触碰老伴,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猛地往后一躲。眼见着那惊恐程度不断攀升,人就要晕过去,下一刻又忽然发现昏过去都是种奢望。 她眼睛刚闭上,就看到了更加恐怖的东西,比睁眼看到的更可怕! 大伯娘惊叫一声,不敢晕了,睁开眼与那个只有她能够看到的幻象对视,很快也僵成了一座石雕。 顾安勋的注意力被两位长辈吸引,一时间没留意到他那位堂哥。 顾安勋抗拒地不想上前,打算让他们的亲儿子负责送他们去医院,眼神接触到顾安轩时,一顿。 他这位堂哥,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表情与其说是惊恐,更像是……魔症了。 这……顾安勋第一时间不是紧张这一家子,而是惊慌地转身,去看身后的沈易遥。 发现沈易遥低着头一动不动,他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丫头?” 顾安勋急切地扶住了沈易遥的肩膀:“丫头?你怎么了?” 沈易遥的双耳,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膜,又像是整个人深扎进水中,沉到水底。 那让她偷偷藏进心底的人,急切地呼唤声,落入她的耳中,变得模糊不清,断断续续。 沈易遥沉浸在一片漆黑冰冷的水底,感觉很累,不想挣扎,想要就此沉睡。 可心底的愤怒却无从发泄,暴戾滋生,恨不能撕碎一切,给她陪葬。 但这个念头就要被付诸于实际行动时,那断断续续,一声比一声急切地呼唤声,又像是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将她包围。 她舍不得推开,可想要拥抱,又只看得见,却摸不着。 沈易遥急了。 她追逐着那微弱的光芒向上,想要得到更多,想要驱散彻骨的冷寒,想要更多的温暖和那熟悉得让她依恋的气息。 她不断地上浮,拼命地挣扎,顺着那道微弱的光芒,看到了一道印刻在心底的身影。 这让她上浮的速度更快,心中的急切更甚! “呼”地一下,挣脱出那片密度堪比水银的漆黑水域,眼前一片白光闪过,沈易遥眼中的漆黑退尽,一抬眼就看到了顾大哥焦急的脸。 “顾……大哥?” 沈易遥的声音略微嘶哑,下一刻,她就落入了宽厚温暖的怀抱。 那熟悉的温暖,熟悉的味道,同刚刚在漆黑水底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沈易遥眨眨眼,眨掉了眼中最后一丝迷蒙,意识彻底清醒了过来。 屋子里的情况,也全都投射到了她的意识中。 沈易遥:…… 她后怕地搭住顾安勋的后颈,悄悄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确定自己忽然“发疯”,没给顾大哥造成伤害,她的本能让她释放了木系异能,将人护得好好的,沈易遥才松了口气,提起的一颗心又放了回去。 至于顾大伯一家子……那是活该! 如果他们没做过亏心事,受她失控的影响,顶多做两宿恶梦,时不时会惊悸。 十天半个月的,所有症状也就消失了。 可他们如果混账事情做得多了,那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活该又是什么? (本章完) 第416章 去医院诊治 第416章 去医院诊治 突发状况,中断了顾大伯想要亲自出面压住顾安勋,把事情重新捂住,大事化小的打算。 堂屋会面的五人,四个人都出现了不同寻常的状况,让顾安勋心中不安,出去通知了司机,把人全都送去了医院。 如果换做平时,顾安勋是不屑于跟顾家人挤坐一辆车的,但他太担心沈易遥会出事,根本顾不得其他。 等把大伯一家塞进车里,他不由分说将沈易遥抱进怀里,坐进了副驾驶。 司机也是被主家魔怔了似的状态吓得够呛,脑子里乱糟糟的没多想,顾安勋说什么是什么,直接开到了军区医院就医。 如沈易遥所想,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太过简陋,根本看不出几人出了什么问题。 经过检查之后,也只能根据几人的症状判断,是烧煤炭中毒。 这种事情,倒是很普遍,大冬天的为了保暖,家家户户都会把门窗封得很严实。 除了烧炕之外,条件不错的人家,还会在屋里多添置个火盆。 为了让炉火带来的温热保持得时间长一些,“压炉子”成了老百姓留火种的习惯。 不管是火盆里的碳,还是烧炕所点的炉子,把火压制到如同烧香般只有火星而没明火,不能让填充物充分燃烧,所产生的有毒气体,会让密闭空间内的人无知无觉地中毒。 严重的还会要命! 这在后世被科普,几乎人尽皆知,要谨防一氧化碳中毒,屋里会放盆水,还会开小窗通风换气,打破空间的密闭。 但在那个时代,一氧化碳会中毒,并不是常识。 也因此,每年入冬后,烧煤炭出事的人不少。 症状不算严重的,就如顾大伯一家子般,跟魔怔了似的,治疗期间还有得折腾。 一听是中毒,顾安勋全身紧绷,紧张地不行。 哪怕看到了沈易遥的检查单子,知道她没大事儿,还是一脸的后怕。 沈易遥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本来还想着该找怎样的借口,把她的失控搪塞过去,却不想顾家财大气粗,在堂屋点了个炭盆,倒是帮了她大忙。 也是这个时候,沈易遥才彻底回神,后知后觉她被送到医院的一路,都是坐在顾大哥怀里的……呃! 这,这这……沈易遥感觉自己像是煮熟的虾子,全身上下热气腾腾,红彤彤一片。 顾安勋正紧张她的安危,见此还以为她有哪里不舒服,关切地抬起手,手背贴在沈易遥的额头上。 “丫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发烧了?还是哪里疼?” 沈易遥赶紧摇头:“没,没不舒服,就是害顾大哥担心了,有些不好意思。” 沈易遥低下头,想要藏起脸,不让顾大哥发现她的异样。 顾安勋也是忙中出错,一心都扑在沈易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上,错过了发现真相的大好机会。 这边的检查才做完,顾安勋犟不过沈易遥,放弃了办理住院手续,带人回家。 两人在医院门口与顾·舅舅迎面撞上,不得不再次停步。 顾·舅舅黑着一张脸,与顾安勋有几分相似的俊脸上,正外露着担忧和怒气。 看到顾安勋小夫妻俩,顾·舅舅一顿,上下打量起两人,见这对小夫妻还挺精神的,不像是中了毒,要去找人干架的气势收敛起来,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你们没事儿吧?” 这还是沈易遥第一次听到顾大哥的舅舅开口说话,声音冷硬。一看就是不擅长交际的,跟顾大哥一样,属于锯嘴葫芦闷头做事的类型。 这种人只会默默地做好一切,却从来不会甜言蜜语的哄人,属于没长嘴容易被人误会的典范了。 沈易遥想起顾·舅舅默不作声,亲自跑去大柳村,给顾大哥撑腰。 想到这次来省城办手续,全程都是顾·舅舅的警卫员开口,他就像是块背景板,还怕他们不自在,露了一面就走了。 沈易遥莫名对顾·舅舅生出不少的好感。 顾安勋也诧异于舅舅这么快得了消息,摇摇头。 “我们没事,也许是在屋里待得时间短,倒是大伯他们严重些,到现在还在胡言乱语,出现的幻觉还没散。” 顾·舅舅闻言,冷硬的面容才恢复几分,就又黑沉一片。 “行了,这边的事情不用你们小两口掺和,以后你大伯再单独找你,你就给我打电话。” 顾·舅舅看似在赶人,听上去似乎很不待见这个外甥似的,但也只是语气上很生硬罢了。 话音落,他也好像觉得这样会吓到人,特意看了沈易遥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塞到了顾安勋手里。 “让小赵开车送你们回去,路上买点儿橘子苹果压压惊。” 顾·舅舅交代一句,就迈动着大长腿,三两步走没了影子。 那雷厉风行的样子,丝毫没给顾安勋拒绝的余地。 顾安勋看向了沈易遥,把手绢塞到了她手里。 “舅舅给的,你收着。” 沈易遥:…… 沈易遥的心情复杂极了。 两人上了车,小赵目不斜视地认真开车,到了供销社门口,却是不用谁交代,就直接停了车。 沈易遥和顾安勋上车后,就把手绢打开看了。 里面放着二十块钱和一堆票,两人心中一暖。 沈易遥也没矫情着非要推拒一番,东西她大大方方地收了。 眼见着就要过年了,等回村后,她上山一趟,弄点儿城里吃不到的好东西。给顾·舅舅送份年礼,也算是帮顾大哥走动走动亲戚,也能还上这份人情。 顾安勋不知沈易遥心中所想,想到舅舅的话,他起身下车,去买了苹果橘子和两瓶桃罐头回来。 村里的习俗,生病了吃上一口桃罐头就好了。 只不过村里人舍不得买这么金贵的玩意儿,都是自家留下的桃干,放点儿煮煮就得。 甜甜嘴治个馋病,也算是给个安慰。 像沈易遥那般,招待客人,做一大桌子大鱼大肉,还要买酒,还要捧着玻璃瓶开个正宗桃罐头的少之又少。 顾安勋跟着沈易遥学,更是毫不心疼他赚的那点儿私房钱,一买就是两瓶,看得小赵频频侧目直咋舌。 心想着:“没想到首长大外甥看着像木头,居然是个真心疼媳妇的!” (本章完) 第417章 “最后在一起过个年” 第417章 “最后在一起过个年” 沈易遥感觉到了顾大哥的紧张和关切,回家后就没再逞强,老老实实钻进了被窝,眼见着顾大哥忙前忙后。 烧炕、烧水、烧饭,全都是他一手张罗,沈易遥难得没围着锅台转,心里酸软一片。 突然的失控,的确给她造成了不小的负担,不过是精神层面的。 旁人帮不上忙,需要好生将养一段时间,靠自己慢慢缓和恢复。 …… 顾安勋一直在留意丫头的情况,所以对方变得嗜睡时,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顾安勋心中焦虑,可医院看不出问题,他除了多揽活儿,把人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之外,也没了别的法子。 沈易遥这一睡,就把处理顾家的后续流程,都给睡了过去。 等她偷偷抓光丝,将亏空补回来的时候,已经坐上了回大柳村的车。 这一次回村,他们是坐着顾·舅舅的车回去的。 等回到家,沈易遥才从顾大哥的口中得知,他的大伯娘和堂哥都被抓了进去。 隔壁柳家,包括提供消息引导事情发生的柳倩,也被抓了。 至于他们会被关多久?后续又会有怎么样的处理?沈易遥都没多余的心思关注了。 自从高考名额被卖这件事发生后,整个大柳村都在关注着,郭家一家子更是愁得满嘴燎泡。 沈家大门刚打开,小茂子就亮开了大嗓门:“爸,妈,丫儿姐他们回来啦!” 郭婶子急匆匆的往外跑,鞋子都没穿好,趿拉着不是很跟脚,差点儿摔了。 被后出来的老伴儿扶了一下,才没跪在雪地里。 沈易遥被吓了一跳,向着门口迎了两步,扶着郭婶子进屋。 一开门,屋里并没有她想的冰凉,想来是郭家过来帮忙烧过火。 雷子带着俩崽,早就迫不及待等着小主人进门了。 见到多日不见的小主人,三条大狗把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看着眼前热闹而又平凡的一切,沈易遥的心窝涌起一阵热意。 那些负面的情绪,最后一丝痕迹,也因此彻底退散。 顾安勋担心沈易遥的身体,依旧如同在出租房那边的时候一样,把她往被窝里一塞,一手包办家里所有的活儿。 也许是最近的气氛太好,也许是诸多试探,丫头都没抵触拒绝他,顾安勋的表现更加明显。 沈易遥装瞎了一段时间,直到回家,被郭婶子打趣了两句:“还得是小顾,知道顾家疼媳妇,你呀,福气还在后头呢!” 沈易遥才骤然从幸福的假象中清醒,兀自懊恼太过沉迷,恐怕连顾大哥都误会了。 可让她拒绝顾大哥,把人往外推,她又感觉无比的难受。 沈易遥没开口接这个话,将去省城的事情拿出来说了说,成功转移了郭婶子的注意力。 她想着,快了,也就过年这段时间。 等年节过了,该入学了,他们不同校,时间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现在的通讯能力,根本不能跟5g时代相比。 在人手一个手机,随时随地都能通话视频发信息的时代,异地恋依旧维持不下去,分手率极高。 在这个打电话都不方便,惯常还需要打电报、写信联系的年代,两年起步的异地高强度学习生活,投身进去,哪里还有闲心多想那些情情爱爱? 顾大哥说不定一毕业就会被招走,投身研究之中,每天都在办公室、实验室里泡着。 也有可能在大学时代,或者工作期间,遇上他的正缘……沈易遥抿直了唇线,无比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年前,录取通知书虽迟但到! 沈易遥松了口气,郭家也跟着松了口气。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沈易遥怀抱微妙的心情,将今年的年货置办得格外多,也将今年的年夜饭办出了国宴的奢华程度! 顾安勋不明所以,只听沈易遥说“为了庆祝咱们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也为了能跟干爹干妈一起团聚,以后可能会太忙,不一定年年都能回来”,他信了。 两家合一家,在沈家过年守岁,大吃大喝,疯玩了一场。 小茂子由哥哥姐姐们带着放鞭炮,沈易遥买的鞭炮也很多,样还不少。 不仅小茂子玩疯了,郭山和顾安勋分明都是大人了,玩起来也都跟孩子一样,释放出天性。 郭家尽兴之后,帮忙收拾残局“堆福气”,互相拜年问好,郭家夫妻给沈易遥和顾安勋,各塞了一个很厚的红包,都是一块两块的,各有一百块! 不等沈易遥撕吧拒绝,就被郭婶子往屋里一推。 郭家为了快点儿离开,一家子都没走门,扶着梯子翻着墙就回去了。 沈易遥哭笑不得,与顾安勋面面相觑。 顾安勋也有些无奈,他看了看手里的红包,塞到了沈易遥手里,上交私房钱。 沈易遥这次却没收:“压岁钱你得自己拿着。” 顾安勋拗不过她,只好接受。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忽然一声肠鸣响起。 顾安勋哑然看向沈易遥。 沈易遥小脸儿一红,刚刚大家玩的太疯了,饺子是老两口一手包办的。 嗯……是按正常饭量包的。 谁也没想到,她吃了年夜饭,大晚上吃守岁饺子,还能一人干一大盆啊? 再加上大半夜的吃得多,很可能会不消化,胃难受。 郭家老两口,也就没包太多的饺子。 没想到,沈易遥吃了一盘饺子,连个底都没垫上,才送走了郭家人,肚子就抗议了呢? 顾安勋莞尔,替她解围:“我也没吃饱,咱俩热热饭菜,再垫垫?” 台阶递到了脚下,沈易遥也没客气,顺着就下了。 顾安勋让沈易遥歇着,直奔厨房,把折箩菜挑了不太油腻的放进锅里热着。 出来时,他看到了堂屋桌上还剩半瓶的汾酒,一顿。 等饭菜热好后,顾安勋支好炕桌,除了饭菜之外,把那半瓶汾酒也拿了上来。 他忽然想要醉一场,也许醉了以后,他就敢把心里话都跟丫头说了。 哪怕丫头不同意,他也可以当做发酒疯遮掩过去,不会让两人太尴尬。 然而,看到那半瓶酒的时候,丫头忽然提出要陪他喝一回酒,顾安勋愣住了。 这算是独属于他二人的“庆功宴”,让他暗自窃喜。 沈易遥看着那半瓶酒,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也想醉一场,排解心中无人可诉的酸楚与不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