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叙和她的八个男人》 1 这人间里的花红柳绿,纸醉金迷把她给留下来了。 孔叙那个女人,大家对她的评价不太好,嗯…怎么说呢? 或许是太过于贪婪了。 然后然后摆出一副清高的嘴角,对那个女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说的最多的无非就是工作,昼伏夜出,劈开腿赚钱,碰上了秒射男,几分钟的功夫就有钞票,大把大把的揣进兜里面。 然后看见女人,她市侩丑陋的嘴脸,兜里的钱被她数了一遍又一遍。 钱! 是大把大把、沉甸甸的一沓钱。 有人给她扫码她不情愿,皱着眉、丧着脸,看着账单里轻描淡写的几个数字,心跳都急促打颤。 神经病似的,刚一穿上裤子就跑到取款机面前,把钱取出来拿在手心里温存一番,一遍一遍,仔仔细细的数过一遍。 这才肯放心,又把钱存进卡里面。 临走时还看见她闻着指尖,是人民币的味道。 又臭又香,让她,让孔叙抛头颅洒热血,欲罢不能的陷在夜里面。 她爱。 她爱每一个能张开腿的夜晚,客人来过又走远,耳旁的笑声一直不断。 这是大好的人间,阑珊的灯火照亮角落里不知名的腐烂,姐姐妹妹们脱下裤子就都有钱赚。 她爱。 她爱夜晚,爱人间,更爱火树银花后藏匿着的糜烂。 人是卑劣的存在,没有谁无恶独善。 都有丑陋的一面,狰狞着面庞,或淫荡或凶残。 孔叙依附着人性的丑陋面,活的风生水起,如上青天。 今夜她又有钱赚,叫破了嗓子,一路传到九霄云外。 凌晨两点半,小妈打电话给她,哭哭啼啼的话也说不明白。 那时她正跟人做爱,身上的男人是她的老顾客了,喜欢没脸没皮的女人,说在床上玩得开。 电话响了两声,孔叙颤颤巍巍的伸手,没来得及挂就被人给接了起来。 坏。 男人都坏。 粗大的鸡巴狠狠插弄着她流水的蜜穴,女人刚刚还叫的欢快。 方方正正的手机成了枷锁,在这一刻勒的她喘不上一口气来。 电话里面传来一阵囫囵不清的哭声,还来不及说上半个字电话就被掐断。 她终究还是如愿了的,挂电话后甚至带着点得意的样子。 然后又扯开嗓子叫,方圆十里的人都知道了,孔叙今晚又爽的不得了。 碰到了大鸡吧的客人,狠狠地挨了顿操。 小妈没再打电话给她,哭了一阵后就销声匿迹了,窝在很远很远的老家,守着破败不堪的屋子和柴米油盐酱醋茶。 孔叙闲下来了也没给她回过电话,钱解百忧,排万难,电话里不痛不痒的几句关怀终究是不能排忧解难。 没听说过,谁靠着叁言两语就起死回生,两手空空也能享受天下之最好。 想活着不止靠着一口气,终究终究,到什么时候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钱真是个好东西,没听说过,谁活着是为了修仙成佛的,但一定有人讲过,有朝一日想过上好日子。 衣食不愁,无忧无虑。 不只是孔叙,天底下的大多数人都一样,匆匆碌碌,为了一个钱字,把一生都给搭进去。 若有圣贤,也不过是几个人模狗样的伪君子。 叹气。 她长长的叹气。 眼睛也不眨一下,孔叙给自己买了个包,剩下的钱分成两份,分别打给了那两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妈。 眼看着数字清零,孔叙的掌心里都出了汗,再也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恨自己人性尚存,懂得什么是知恩图报,也懂得吃水不忘挖井人。 就像许多年前的一天,那个女人走了很远很远,留下孔叙吃力的跟在后面。 她一边哭一边喊,年纪不大的小孩早已明白了生活的残酷,知道自己即将被抛弃的局面。 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再也看不见,那两破旧不堪的面包车究竟能走多远。 轰隆轰隆的,像是随时都要掉下一把零件。 不是什么好车,但在十几年前的乡下足够新鲜。 更重要的是,也足够甩开孔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麻烦。 小妈叫李秀芬,叁年前嫁过来的时候孔叙才四岁,偷偷瞄她一眼,然后咧开嘴笑一下,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她那么小,又什么都明白。 就是人可怜,年初的时候老孔掉进冰窟窿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捞上来,李秀芬领着两个孩子活不下去,终于在今年七月领着亲儿子又改了一嫁。 女儿是老孔的,但儿子终归是自己的,到什么时候都不能不管。 所以面包车开过来的时候,她没敢抬头看,只把小儿子抱上了车,说房间里给她留了钱。 米面都不缺,你拿着钱去买瓶汽水喝。 “那弟弟呢,他不喝吗?” “我也给他买一瓶吧。” 李秀芬抬起头,看到那么小的女孩踩在门槛上,又咧起嘴对着她笑一下。 像是四年前她来到这个家,女孩坐在门口的木扎上等她,看见有人来就站起身,什么也不说,先对着她笑一下。 夕阳西下,那个时候夕阳西下… 她踩着余晖在这里等着她。 不敢再看了,那么小的一个女娃。 女人像是害怕,催促着面包车快点再快点,四个轱辘的东西,怎么比不上一个七岁的小娃娃。 怎么还能听见她的喊声,问还回来吗。 你们还回来吗? 回头看,她一直跟在后面,真像是在等一个回答。 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里面是否带着渴望,无声祈求着,别把她一个人扔下。 是个懂事的孩子,人情世故明白的太多太早,因此体谅着李秀芬,不问问为什么不把她也带着。 为什么弟弟上了面包车,而我要被留下。 多一个字孔叙都没说,只跟着车屁股,问还回来吗? 回来看我一眼,我们煮点粥喝。 煮点粥喝… 一碗粥下肚,从上到下人都是热乎乎的,女人总是在这个时间出现,离开了灯红酒绿的夜晚,又来不及回家。 是一日清晨,天要亮未亮,四下薄雾茫茫。 她脚步虚浮摇晃,腿上穿了一条抽了丝的网袜。 路过一个垃圾箱,孔叙这才停下,擦了擦鼻子,又弯腰把丝袜脱下。 明明是车来人往的大街,她随便的犹如在家。 时间尚早,但不影响有人忙着为生活奔波,粥馆飘出香气,一路引着孔叙来到这里。 粥还没来得及出锅,凌晨叁点,客人她是第一个。 还要煮很久吗? 淳朴的老板娘点点头,不善言辞的她先笑一笑再说。 孔叙掏出手机,表示可以等下去。 离开了纸醉金迷的夜晚,她愿意等一碗清粥,在这个大雾茫茫的早晨。 很久她都睡不够,中午的时候电话打进来几个,都无关紧要,女人半梦半醒,嘟囔着晚上再陪你睡觉。 算命的说她今年运势不好,二十四岁,本命年,冲太岁,犯小人。 观了面,看了掌,手中的八字被神婆反复推敲。 最后大笔一挥,只留下了几个生肖。 蛇虎牛马猪,碰见这几个属相的人,不好。 孔叙半信半疑,在几个小姐妹的怂恿之下花钱破了灾。 路过内衣店的时候还花了大价钱,足足买了十套红内衣。 但神婆好像在骗她,前半年里孔叙顺风顺水,卖的少挣得多。 她甚至后悔,早知如此顺遂,何苦花钱免灾。 一直到六月末,七月的第一个夜晚,光溜溜的孔叙碰上了贺虔。 那个只在传闻中才会出现的贺虔。 可燕京市里的达官显贵数都数不过来,有眼无珠的孔叙还不知道他是谁。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她只知道他是一位有钱的客人。 是有点过于淫荡了,第一次见面,女人光溜溜的,坐在别人的鸡巴上面。 除了贺虔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他们起哄叫嚣,看看钟诗和孔叙谁能把男人夹射。 哦,忘记说,屋子里光溜溜的女人不止孔叙一个,另一个叫钟诗,是跟着贺虔一起进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好主意,要她们在这里一决高下。 孔叙没脸没皮,早早的就脱了衣服等着,钟诗却是丧着脸,百般不愿意。 还是贺虔在她的屁股上拍了拍,诱哄着说听话。 “听话。” “别给我丢人。” 于是两个人脱了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 也在大庭广众之下,孔叙任男人拿鸡巴捅她。 一下又一下。 赌注越来越高,有人看好孔叙,也有人看好钟诗。 说贺虔调教出来的姑娘,活儿不能差。 还有人笑,说哪找来的两个骚货。 手打在阴蒂上,揉一揉,拍一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家就疯笑起来。 原来是孔叙喷了水。 她瘫在茶几上痉挛,剧烈收缩的阴道也夹射了身上耕耘不止的男人,要他一泻千里。 说到底还是孔叙更胜一筹,毕竟毕竟,伺候一个男人的和伺候一群男人的不同。 孔叙常说她千锤百炼,能让每一个跟她睡过的男人都念念不忘,欲仙欲死。 她管这个叫敬业,甚至每隔十天孔叙就要看几部黄片,学习一下新的体位、知识。 “臭婊子,淌这么多水。” 有人擦了擦手,卸磨杀驴。 贺虔走过来,他看一眼委屈巴巴的钟诗,又看一眼媚眼如丝的孔叙,伸手一指:“过来帮她舔干净。” -- 2 这几年钟诗的资源都不错,绯闻没有,片约不断,媒体争先恐后的追问,有没有什么成功心得可以传授一番。 女人假模假样的思索一阵,居然说一心向善。 我呸!!!! 狗屁一心向善!!! 这不又看见她拿奖了,穿着衣着不菲的礼服出现在颁奖礼上面,精致的模样可真像橱窗里可望不可得的圣诞娃娃。 漂亮、精美、昂贵。 一万个孔叙也比不上她的丝毫,跟在后面提鞋都要被人嫌弃,说哪里跑来的野鸡。 你也配? 你也配碰钟诗的脚底! 招人恨的野鸡! 真是天与地的距离。 所以时至今日,就连孔叙自己也都云里雾里,她觉得是在做梦,在一个光怪陆离的夜晚,钟诗跪在她的胯中,不情不愿的,女人不情不愿的给她舔着下体。 说出来谁信呢,她可是钟诗,而她只是孔叙。 舌尖温软湿润,试探着探进去,轻轻的舔一下,大明星她小心翼翼。 贺虔他不满意,不满意钟诗皱着眉,有些抗拒。 所以伸出手,男人摁着钟诗的脑袋,直接缩短了两个女人之间的距离。 他硬逼着她,去舔孔叙湿漉漉的逼。 里面还有男人射进去的精液,流了一点出来,和淫水混合在一起。 所以钟诗哭的梨花带雨。 孔叙真是不敢当,她卖了半辈子,做梦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向来都是她跪着,何时轮得到她舒服? 你看你看,钟诗苦着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谁不心疼美人呢,可孔叙就是孔叙。 是泥菩萨过河,自身担保的孔叙。 她不敢造次,甚至都不敢擅自把腿合上。 这一屋子的达官显贵,大明星都要跪下来给人舔逼,孔叙这个小妓女更是惹不起。 别扭是真的,舒服也是真的,舌尖是软的,女人也是软的。 怪不得大家争先恐后,都想出人头地,做个有钱人呢。 原来这么快活啊。 “舒服?” 孔叙没忍住哼了几声,很快就被人捕捉到,贺虔的眼神里带着戏弄,看着桌子上光溜溜的小妓女。 “不舒服不舒服!!”下意识的,女人把头摇成个拨浪鼓。 “不舒服还叫?” 不舒服也得叫啊。 这么多人看着呢,职业操守不能忘。 指不定她的骚样子就被哪个公子哥给看上了。 时间长了不敢想,叁五七天的好日子指定能过上。 到时候再狠狠地捞他一笔,挣的是盆满钵满。 那样开心的夜晚好像就在昨天,她美滋滋的出台,拿了一大笔小费,还被大明星给伺候的神清气爽。 可每分每秒过的都快,一转眼,就只是一转眼,大明星上了颁奖礼,再也找不到那天晚上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子了。 而孔叙,孔叙出现在夜晚,依旧是一个妓女。 用一身皮肉换取零星的报酬。 今天晚上她没出台,一清早美娜就给她打电话,说林彻会回来。 哦,原来是林彻要回来。 女人说的轻描淡写,可挂了电话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闭上眼就是林彻的模样,第一次见面时,孔叙才十七岁。 那个时候林彻就已经很有名了,大家都说幸运之神没有眷顾于他,林彻能成功,靠的就是命硬。 赤手空拳,白手起家,就连孔叙都不敢相信,那个叫人闻风丧胆的林彻,也只有二十几岁罢了。 他们在一个破旧的台球厅见面,那是很久以前了,林彻还没有如今的成就,所以所以他们在一个破旧的台球厅里见面。 是孔叙主动要求见面的,她开门见山,说别找张显玉了,他考大学去了大城市,昨天夜里的火车,人早就走了。 “那你是谁?” “我是他家养的媳妇,他欠你多少钱,我替他还就是了。” “就不是钱的事儿。” 林彻打进去一杆球,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孔叙还要说话,她昂首挺胸,抱着赴死的决心。 可男人打断她,看一眼过去,林彻问的不经意:“你说你是他家养的媳妇,那么你叫什么?” “孔叙。” “林愿认识吗?” “没听说过。” “张显玉走的时候没告诉你?” 是啊,张显玉走的时候没告诉她,他骗了人家小姑娘,连人带身,还有那金贵的保送名额。 本来该是林愿的,可张显玉不是个东西,偷偷的拍了裸照,一封邮件冲进了每个校领导的邮箱里。 作风可是个大问题,所以退而求其次,学校选择了排在林愿之后的,那个伪君子张显玉。 是谁说的来着,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 林愿这傻丫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碰上了人模狗样的张显玉,把一切都断送在他的手里。 当然,同样被张显玉断送的,还有我们可怜的孔叙。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无辜至极。 她找到了林彻,说别再纠缠张显玉… 别再纠缠张显玉… 时至今日这听起来像个笑话,孔叙不愿意想,但禁不住林彻总是提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见没见到你的张显玉呢? 他还来不来救你? 再不来,你都要被人搞烂了。 是啊,张显玉他还来不来了? 每次林彻这么问,孔叙都执拗着不言语,再很久之前小姑娘就明白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忘恩负义。 所以张显玉为什么不回来一次,大家伙都是心知肚明的。 就是可怜啊,她和张显玉还没来得及海誓山盟,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就率先上演了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悲惨遭遇。 说出来都怕人笑话,上一次和张显玉见面还是在六年前,那时候的孔叙十八岁而已。 一转眼,女人二十四岁了,成了客人口中的破鞋,真要叫人给捣烂了。 可一转眼,她也才二十四岁而已,刚刚跨出大学校门,对人生充满希翼。 来不及,现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万幸的是后不后悔这个问题鲜少有人问起,所以孔叙锁在龟壳里,嚷嚷着没有时间考虑。 风尘仆仆的林彻和被窝里的孔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家伙上了岸,再也没有过去的流里流气了。 林彻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作践她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该还的孔叙都还了。 冤有头债有主,一切还要从张显玉那个懦夫说起。 林彻是个明白人,所以老家里那么多的小混混,只有他出人头地。 孔叙也不像从前那样恨他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卖了六年的屁股,见识过太多的臭男人,把林彻变得慈眉善目了许多。 “这次回去你见到我妈了?” “你哪个妈?” “张显玉她妈。” 孔叙改口,盛了碗饭坐在林彻对面。 男人看她一眼,撑着下巴,乖巧的模样惺惺作态。 他知道她有多厉害。 很多年前是执拗泼辣的女孩。 她不哭,这么多年都很少看到她的眼泪,好像只要她咬紧牙,一切就都能撑过来。 两个人,只有一碗饭,林彻问她:“你不吃?” “我减肥。” “多少斤了?” “九十二。” 他抬手,把碗里的饭拨给女人一半。 孔叙一如既往的冒失,恨不得翻江过海的躲去南仔湾。 她捧着碗,一脸防备。 “你别想害我,我打算瘦到九十斤!” “你快点把碗给我!别让我墨迹第二遍!”林彻沉下脸,半点也不肯让。 孔叙看着他,他也盯着孔叙,二人对视,像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午后,他们在破落狭小的台球厅里,一次又一次的交锋。 第一次是无疾而终,林彻不喜欢为难女人,放了孔叙回去,只要张显玉过来。 “有什么事让他来跟我说,我跟你一个小丫头说不上话。” 他看都不看一眼,只撂下这么一句话。 第二次在几天之后,又是孔叙不怕死的找到他。 林彻正打开一瓶可乐,抬起眼看到女孩背着光站在门前。 她不紧张也不害怕,目的明确的奔向他。 “你还记得我吧?我叫孔叙。” 林彻点头,不说话。 “张显玉欠你钱吗?” “不算欠我,是他自己赌输。” 现在看,最初的几次交锋,林彻客气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一个小混混。 相反是孔叙,因为无知所以无畏,莽撞的样子活像鲁智深转世。 甚至甚至,林彻再叁相劝,不要再管张显玉的闲事,也别再来找我。 他种下坏的因,你硬插进来,就只能吃烂的果。 为了那么一个人,这不值得。 可她怎么听得进去呢,女人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张显玉一家养大她,从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一直养到十七八。 一切都像是命运安排好的。 命运安排她凄惨平凡的一生,波浪滔天,她独自一人乘着单薄可怜的木筏。 命运也安排张显玉辜负他,临上火车之前把人狠狠地抱着,说那么多好听的鬼话。 父母年迈,就托付给你了。 林彻那里…我们有点恩怨,我又欠了些钱,你想办法摆平,不要让他打扰我爸妈。 然后他一转身,连句谢谢都没留下。 孔叙拿着养育的恩情在手里,硬生生的把这一生都给毁了。 一次又一次,她站在林彻面前,拍着胸脯大言不惭。 今时今日,餐桌上二人对视,他拨一口饭,看着女人噎下。 “你再瘦就死了。” “不会的,那年冬天你那么打我我都没死,如今只是少吃几口饭罢了。” -- Ⅹ⒴ǔsℎǔωǔ.ⅭⅭ 3 她把刚吃进去的饭又给吐了出来,手指往嘴里扣一扣,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也不怕谁会知道,谁会责怪,大家都忙,没有人在意她这个野鸡是否按时吃饭。 林彻不知道,她已经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了,就如他所说,她就快要被人捣烂了。 所以更加注意皮相,胖一斤都会拿刀戳死自己。 市面上但凡叫的出名字的减肥药孔叙都没放过,然后左一趟右一趟的跑厕所。 拉倒脱水,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接不了客。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女人知道,管住嘴迈开腿,老中医说的没错,要想瘦,就得饿! 所以很久很久她都吃不饱饭了,有时候喝多了酒,直接就吐的出来,有时候没办法,就只好把手伸进嘴里扣。 扣深了干呕一阵,哇的一声,胆汁都能给吐出来。 这是太不健康的生活了,万幸的是孔叙这女人要的不多,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活着。ⅩⓨúsℎúⓌёń.∁δⅿ(xyushuwen.com) 想挣很多的钱,然后活着。 她会在六点之前赶去会所,里面有形形色色的姐妹,更多的还是酒气冲天的嫖客。 会所叫春上,在燕京开了很多家,听说在别的地方,世界各地还有更多家。 它们通通都是林彻的,林彻通过当一个老鸨子,成功飞黄腾达。 不得不说,他这几年出息了太多。 美娜陪着客人去了一趟泰国,回来后黑了不少,带了许多礼物给大家分。 孔叙问她要佛牌,女人信这些东西,古今中外的各路神仙都被她求过一遍。 佛牌是她托美娜买的,花了孔叙不少的银子,至少有叁个夜晚,她的腿是白劈的。 这几年她都倒霉的很,所以牟足了劲想旺一旺运势。 “求这个有什么用,你傍一个大老板,想要什么求不来。”美娜翻翻找找,把东西递过去的时候还说:“只要有了钱,就算是什么都有了。” “你以为我不想傍大老板?” 孔叙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为什么这个菩萨她求,那个神仙她拜? 还不是想碰见一个人傻钱多的,说除了孔叙他谁也不爱。 “难不成我求国泰民安?” “甭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这个还轮不到你求。” 乔美娜竟然也给自己整了一块,偷偷的把佛牌藏进衣服里,临走时还不忘把裙子往上拽了拽。 她拽孔叙也拽,两个人扭着屁股,腚沟都露了一半。 现在不忙,孔叙就给乔美娜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最主要的还是钟诗给她舔弄下体。 女人眯着眼,满脸的淫欲。 乔美娜:“看你的样子我就猜到了,为什么男人会喜欢漂亮的女人。” “你说我有这个机会吗?你把这种感觉说的太好了,有机会我也想感受一下。” 那你做梦吧。 乔美娜梦到什么了孔叙并不知道,但那天夜里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长到要从七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张显玉开始说起。 张显玉大她两岁,对于家中突然出现的这个陌生女孩,他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排斥。 但他很不喜欢,很不喜欢张母挂在嘴边的哪句——“咱们家条件不好,妈担心你以后娶不上媳妇,这不才把孔叙接过来一起住。” 他不想面对贫穷,他讨厌贫穷! 一直以来张显玉都不承认童养媳这叁个字,在他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声音,承认了童养媳,就等于承认了贫穷。 所以在一起的这么多年里,他们二人都相安无事,就只是亲密一点的…朋友而已? 或许可以这么说吧,就连孔叙自己都无法定义。 她和张显玉之间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如今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 第一次见面,张显玉背了一个崭新的漂亮的书包,在那群脏兮兮的孩子里,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大家伙羡慕,孔叙也羡慕,当然,最值得孔叙羡慕的地方是,这个书包是学校奖励给年级第一的。 他格外不同,他是优秀出色的。 一直到她顿悟之前,在孔叙的心里张显玉就是如此。 那个崭新的书包,一张又一张糊墙堵风的奖状,还有那个愈发挺拔秀气的少年… 这给我们小小的,孤落寡闻的孔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初的那几年谁要是敢说张显玉半点不好,孔叙第一个就冲出去。 一来吃人家的嘴短,孔叙认为这是她的义务,二来张显玉优秀,叫这个一无是处的女孩过分羡慕。 她保护张显玉的十全十美,给自己心中的王子渡上一层又一层无法企及的荣誉。 这也理所应当了她羡慕的目光和追随的步伐,甚至谁提起孔叙也会竖起一根大拇指,说多好的福气,没爹没妈,却碰上了如此优秀的张显玉。 好像是必须,在那时,孔叙必须要爱张显玉。 就连女人自己都说,她捍卫张显玉就是捍卫她自己。 后悔啊,后悔至极。 早知今日如此,当初就该忘恩负义。 自讨苦吃了。 那天夜里她还梦到一块糖,是年少懵懂时张显玉留给她的。 包装纸粘在糖块上,少年它掌心温热。 孔叙扯了几下也撕不下来,坐在炉火旁细心摆弄着。 “你在哪整的?” “学校奖励第一名,零食大礼包里面带的。” “今年没有奖状了?” “有,奖状和零食都有。” 那太好了。 窗沿漏风,孔叙正愁没有东西补呢。 男孩最好拿多多的奖状回来,在这个四处漏风的房子里需要堵的窟窿有太多太多了。 他得奖的速度根本追不上房子坍塌的速度,有时风稍微大一点,这破房子就要比外面的娇花更可怜,摇晃着,像随时都会飞起来。 把糖放嘴里,孔叙叁两下就给咬碎了。 她脆生生的,一身的莽撞劲儿像一把干柴,叫人轻轻碰一碰都能燃起来。 是不知收敛的一把大火,永远永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毕竟毕竟,再厉害也只是一把干柴。 这一生就只能绚烂一次,然后然后,除了灰烬什么也留不下来。 晦气。 晦气透了。 孔叙不想梦到张显玉,他让她不开心了。 女人当他死了,所以这些年过的都还不错,只在偶尔的时候梦见一次两次,醒来之后都会去上香拜佛。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南无阿弥陀佛。 但今天显然是不行的,客人还在一旁睡着呢,孔叙只敢偷偷的在被窝里拜了拜,不成想还被人给瞧见了。 “你在我被窝里拜菩萨?” 男人觉得不可思议。 刚刚就听见她说梦话,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张显玉或者李显玉。 嘴里面还吧唧个不停,看她这单薄瘦弱的模样,估计是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好东西。 贺虔被吵醒,本来一身的臭脾气,看到孔叙这样子顿时就忘了发火,一门心思看热闹去了。 这小妓女本来不该躺在这里的,他是谁啊,他可是贺虔,鼎鼎有名,金枝玉贵的贺虔。 他何时搞过这么廉价的东西。 一个万人骑的妓女。 今天也是喝了酒,意气用事,便宜了眼前的小婊子,要她酒足饭饱之后躺在被窝里求神拜佛,装神弄鬼。 他突然说话真给孔叙吓了一跳,二半夜的没控制住,鬼叫了一声,叫贺虔飞来一脚,直接在床上给人踢下去了。 懵!!! 特别的懵!!! 连人带被,孔叙坐在地上,愣头愣脑的盯着贺虔看。 有一瞬间孔叙都怀疑她是不是还在梦里没醒过来。 怎么…怎么今晚的客人是贺虔???? 她晚上喝了不少酒,即便是一觉之后也只能清醒一半,坐在地上想了很久才想起一个大概出来。 似乎是这样。 她在人声鼎沸的妓院,碰见了镁光灯下高贵圣洁的钟诗。 那时候贺虔还没来,孔叙坐在恩客的怀里,有意无意的说起名牌包的价钱。 大明星就是大明星,脱下了晚礼服人也依旧好看。 “你怎么还哭个没完了。” “我劝你先把眼泪收一收,等着贺虔来的时候再往下掉。” “演员就是不一样,你能哭这么长时间吗?” 张立问怀里的乔美娜。 乔美娜没这个本事,忙说不行,然后然后,她伸手一指,直接指到了孔叙这里。 “她能她能,只要钱给的够多,她能比孟姜女还厉害一点!” 怕人不信,乔美娜还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她什么活都接!” 假如您舍得花钱的话。 在今夜这句话太过多余,在座的各位都非富即贵,想让孔叙使出她的好本事也不过几两碎银而已。 所以乔美娜识趣的不说这一句,对孔叙眨了眨眼睛,暗示她尽力。 看眼前的女人,我见犹怜、梨花带雨。 她真不适合这种场合,哪怕上一次贺虔领她出来时当众要人操她的逼。 分明分明,她像个白天鹅,而孔叙才是个妓女。 怪不得哭的那么伤心,孔叙要是钟诗的话,可能会哭的更过分一点。 毕竟这个女人她擅长做戏。 久久无人回应,张立不耐烦的问了一句:“嘿!她说你比钟诗还能哭?这是真的?” “比一比不就知道了。” 说这话的人他姗姗来迟,不是钟诗,也不是孔叙。 抬头看,贺虔香烟抽了一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了包厢里。 他气定神闲,对自己的这个提议十分感兴趣。 “比比吧,今晚谁赢了我带谁回去。” -- Ⅹ⒴ǔsℎǔωǔ.ⅭⅭ 4 孔叙不是一个爱哭鬼,眼泪珠子像是黄金一般的金贵。 这么些年了,就是林彻只见过一回两回。 但乔美娜之前也说了,只要钱给的多,孔叙这女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不就是哭吗,谁不会。 钟诗大概要恨死她了,刚刚房间黑,人又乱,泪眼朦胧的钟诗什么也看不清,如今小妓女被人点了名,钟诗想看不见她都难。 所以所以,脸臭的犹如一个烂茄子一般。 阴魂不散,真他妈的是阴魂不散。 像是噩梦一样,她一直都没忘,孔叙湿润温热的身体,淫水和精液被她用舌尖勾进嘴巴里。 大明星受不了这种折辱,不敢怪罪贺虔,但有本事记恨孔叙。 说破了大天,也只是一个妓女而已。 不是冤家不聚头,钟诗这人,孔叙是得罪的彻底。 甚至她还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春上,春上是妓院,我他妈的一个妓女,我不在这里我去颁奖礼拿最佳女主角? 孔叙噗呲一声笑出来,有一些没忍住。 “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个会哭的。” 贺虔挨着她坐下,指一指钟诗,又把孔叙拎出去。 又一次的,像是上供一般,两个女人被放在一起。 钟诗嫌弃的要命,挨着孔叙都不愿意,全然忘了前些日子,大庭广众之下她也光溜溜的被人操逼。 茶几上凉的很,钟诗的声音娇滴滴,孔叙走神去看她的热闹,下一秒就被人顶进了身体里。 说到底,她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东西。 都不金贵,都很便宜。 今晚男人没喝酒,贺虔他改吃素了,果盘吃了一份又一份,说里面的西瓜格外甜。 有人提议下注,说想看看谁哭的更久更凶更动人一点。 “只看她们哭可没啥意思。” “说的也是,有这时间都够我出去打一炮了。” “那就猜猜看呗,这不比打炮有意思多了?” 这话一撂地大家伙都跟着捧场,在柜台兑换了纸币,雪花片子似的撒了出去。 钟诗拿过影后,抛开贺虔这个金主不谈,在娱乐圈里也算是有点成绩。 就连孔叙都看到过,电影院的大屏幕上,她痛不欲生的演绎。 所以孔叙理解,大家都不想输,胜利的滋味可是美妙到无法言语,就连乔美娜也掏出所有的家底压在了钟诗那里。 她双手合十冲着钟诗拜了拜,求爷爷告奶奶一般的要她扬眉吐气。 “我听说你上次输的彻底,还被迫舔了孔叙的逼。” “大明星,好姐姐,你加加油、努努力,成败在此一举。” “加油加油加油!!你可是大明星,别输给一个妓女。” 乔美娜笃定钟诗会赢,他们都笃定钟诗会赢,然后押上大把大把的钱币过去。 坐在一旁的孔叙不尴尬,如果可以,她也想砸点钱在钟诗那里。 这一生她的眼泪都金贵,已经许多年没流出过一滴。 孔叙不喜欢哭,很早之前就是。 最早最早要追溯到五六岁的时候,她看着那个女人收拾好了行囊,匆匆离去。 她倚在门槛上看,老旧的木门被她倚响,发出破旧寒酸的声音。 穷。 这个地方太穷。 穷到一个男人养不起老婆,要她一门心思奔着大城市走去。 门口的小路尘土飞扬,孔叙趿着拖鞋,总是脏兮兮。 门声响动的声音惊扰了女人,她神色慌张的回头,撞进孔叙的眼里。 一双幽深平静的黑眸。 她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却像是什么都懂。 “你还是要走?” 她这样问,女人就知道,她听见了夜里的争吵。 “我出去几天,你跟着爸爸在家要听话。” 擦肩时她脚步停了停,什么也没给孔叙留下。 她都没抱一抱她,甚至说一句要好好长大。 她就这样走了,用匆忙焦急的步伐。 这是孔叙的亲妈,她叫陈小红,早早的就离开了孔叙,离开了她们穷酸的家。 孔叙记得她说过的话,她说出去几天,说买糖回来给她。 然后一走了之,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过她。 七月的太阳炙热,孔叙站在太阳底下,头发黏着面颊,双颊升起红霞。 她看着她,一滴眼泪也没流下。 但她说:“你不会回来了对吧?” 又一次的,女人脚步停下,终究是没忍心,她回头看一眼。 那女孩站在七月的热流里,一滴眼泪也没有,就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就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至今孔叙都不知道那天晚上贺虔押了多少钱进去,这男人扣的要命,事成之后只愿意赏给她一点。 当成山的钞票落在孔叙眼前的时候,女人有一瞬间惊愕。 她想,钟诗那里已经堆不下了吗,赌注都被挤到她面前了。 亏着贺虔在她脸上拍了拍:“傻了?” 这时才后知后觉,孔叙用看傻子的目光回头望去。 她再叁强调:“钟诗可是影后!” 贺虔可不管什么影后不影后,他睡过的女明星数都数不过来,钟诗这个影后狗屁罢了。 况且这女人还挺麻烦,狗皮膏药似的甩不开,推门之前贺虔没想过她会闹到这里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丢脸! 贺虔想打她,但不是现在。 他告诉孔叙:“好好表现,赢了的话,这将是你最贵的一夜。” “那输了呢?” “输了算你。” “?” 没有王法了。 孔叙可能要辜负贺虔的信任了,她哭不出来,看着这满屋子的热闹,眼睛里像是装了两个撒哈拉。 贺虔还在一旁吓唬她,说这是好大好大的一笔钱呢,输了的话,那你下辈子也要出来卖屁股了。 钱这么多,你这辈子就算是让人搞烂了都还不完,况且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工作比这个更挣钱了。 可孔叙还是哭不出来,她急得火烧眉毛,求贺虔趁早换个人押。 去押大明星啊,影后也不是白拿的。 押我做什么呢,虽然我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但掉眼泪这种事不是人为就能控制的啊。 最起码孔叙不能。 她看着钟诗哭,他们都看着钟诗哭。 热火朝天,梨花带雨,一副要把眼睛哭瞎的架势。 贺虔不催她,没曾想半路杀出个着急的程咬金。 李敢胜负心重,抓着孔叙的头发就给人拖了过来。 他来的晚,一开始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贺虔押了孔叙,也鬼使神差的跟了一注。 钱不钱的不重要,他主要是想赢。 怎奈眼前的女人不争气,他等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她吭一声,反倒像个傻子似的在哪里看热闹。 李敢脾气来的快,想也没想的就把孔叙抓了过来。 就在大家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孔叙就已经挨了几个大嘴巴了。 男人的手掌有力,每一次打过来都带着风声,连着四下打在孔叙脸上。 然后人被踢到一边,李敢特别真诚的问:“现在你能哭出来了吗?” 按理来说不能,林彻当年差一点就给她打死了,可孔叙咬着牙,硬是没有一滴眼泪。 可今天晚上看见李敢,又挨了几个嘴巴,叫孔叙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陪过的一个客人。 他叫许文,人模狗样的,却犹如一个恶鬼。 女人惊魂未定的跌坐在地上,看着事不关己的贺虔,又看一眼不耐烦躁的李敢,最终最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什么也不为,单纯的哭了出来。 声音洪亮,丹田有力,轻而易举的就盖过了钟诗小声地抽泣。 甚至孔叙往前挪了挪,和钟诗面对面哭了起来。 她嘴巴张开,嗓子眼都能叫人瞧见。 如此中气十足的声音不但哭懵了钟诗,也哭懵了在座的所有人。 就连专心摆弄手机的贺虔也饶有兴致的观看。 她嗓门大,眼泪也多,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掉。 男人上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哭,好像还是在葬礼上。 他笑了笑,回头看一眼李敢,夸他打的好。 今晚这次,孔叙要他赢得漂亮。 钟诗被她的大嗓门哭懵了,坐在那里愣了一阵,等再想哭的时候已经哭不出来了。 整个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急得直跺脚,在原地转了好一阵子。 甚至还有人提议:“不然我也打你一顿。” “不行不行,我明天还要去拍戏。” 钟诗摆着手推脱,咬着嘴唇向贺虔看去。 他一向懂得怜香惜玉。ⅩⓨúsℎúⓌёń.∁δⅿ(xyushuwen.com) 钟诗懂得这个,却忘了男人没剩几个好东西。 他厌烦了钟诗,恨不得一脚给她踢出去。 况且大明星被人捧惯了,恃宠而骄不说,今夜还追到了这里。 贺虔可不受女人的这种气。 “你不是因为新做了鼻子?” 贺虔扬扬眉,可是不太绅士。 这话一说大家都笑起来,乔美娜倚在张立的怀里还狗仗人势的问:“花了多少钱啊?我正打算去做一个呢。” 说着话,哭丧似的孔叙也被人拽起来。 是贺虔,他甚至还抽了两张纸给女人递过去。 “行了行了,别在这嚎丧了,今晚跟我走,咱俩把赃款分一分。” 那是孔叙卖淫生涯里,赚过最多的一比。 孔叙不知道贺虔押了多少钱进去,只听到他问人要了个口袋递给自己。 然后他像个散财童子似的,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钞票的香气:“装吧,能装多少就装多少。” 孔叙自然是不客气。 -- 5 现如今他们一人一下的坐在卧室里,万籁俱寂,房间里更是漆黑无比,只有风吹白杨,人间才回跟着晃一晃。 贺虔摁亮了床头的灯,然后问:“第一次跟我睡觉就吓唬人?” 说着他学着孔叙的模样也拜了拜,毫不客气的嘲笑道:“拜哪路神仙呢?它有没有保佑你。” “我就是瞎拜,算命的说我今年运势不行。” 女人嘿嘿一笑,裹着被子又爬上了床,她光着,贺虔也光着,猝不及防的两人目光对上。 各自都怔了一下,还不等贺虔开口孔叙就撅着屁股趴好。 她娴熟的样子有些招人讨厌了,贺虔没有了太多的兴致,在女人得屁股上拍了拍,要她别这么下贱。 “我劝你还是先把屁股里的精液扣出来。” “是你要我夹着它睡得。” 这个贺虔他不记得了,今晚喝了不少酒,不然也不能带一个妓女回家。 他有点洁癖,玩过的姑娘不说富贵但都很干净,孔叙这样的女人,还是第一个。 有点悔恨,但开弓哪有回头箭,做都做的,还哭着要一个说法么? 人家屁股里还夹着他的精液呢。 贺虔觉得自己过于娘们了,居然为了二两清白在这里懊恼不已。 他去洗了一个澡,临走时打发孔叙回家。 “自己打个车走吧。” “行。” 做这行的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很少有抱怨。 大部分的时候,他们都不拿妓女当人。 不拖泥不带水,孔叙她走的很快。 贺虔叫人把被褥都换了一套,那时候孔叙也只把衣服穿了一半,她没来得及走,但她也没回头看。 情理之中,女人不意外。 看了看表,时间尚早,她打了个车又一次的回到上春。 乔美娜看见她,问她还回来做甚。 女人把包扔在沙发上,说出来的话清清脆脆:“回来继续卖。” “挣那么多钱,还不知足啊。”近日里孔叙憔悴了不少,人瘦成一把干尸,薄薄的一层皮包裹着嶙峋的身躯。 “我要是你,我就回家好好睡一觉。” “我跟钱又没有仇。” 孔叙把头发梳好,前些日子她染了头发,张扬夺目又廉价庸俗的一头红发。 好像也没过几天,就失了原本的光泽,枯成一把稻草了。 一边梳一边往下折,折孔叙心疼不已,追悔莫及。 她简单的打理了一顿,想着有时间再找个托尼帮忙设计设计。 这里的经理叫乔明宇,是乔美娜的堂兄弟,有他在这里帮衬着,孔叙和乔美娜在上春里都快要横着走了。 孔叙头发才梳一半的时候他就赖催了,原来林彻深夜寂寞,要孔叙过去。 孔叙一听到是林彻更不着急了,慢悠悠的梳了头发,像个娘娘似的姗姗来迟。 “这几年你总是迟到。” 林彻才在外地回来,这几年他越来越忙,孔叙陪着他的时间少了很多很多。 看孔叙进屋就脱衣服,林彻说不着急,先吃饭吧,不然一会怕你没力气。 “那你是小瞧我。” “你别哭就行。” “你几时见过我哭。” “今夜算是一次。” 原来他听说了。 这弄得孔叙窘迫,像是丢了面子,忙着叫林彻快快忘了。 “为了钱,一切都是为了钱。” 怕人不信,女人强调又强调。 若是别人一定当她嘴硬,可对面的男人是林彻,他比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更要了解孔叙。 初见时还是个莽撞的小孩子呢,站在黄昏的夕阳里,身上镀一层金色的微光。 她来的那么快又那么急,拍着胸脯说替张显玉。 他去上大学,坐的是昨夜的火车,以后你别再烦他了,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孔叙。 张显玉欠我很多,你担待不起。 林彻还记得,一次又一次,他说这样的话语。 他了解这个世界,他也了解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是他不给孔叙回头的机会,是这个世界逼着每个人往前走。 承担责任,承担自己。 他好言相劝,可女孩听不进去。 那时那时,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张显玉,养育之恩挂在嘴上,白天晚上的念叨个没完。 是了是了,大家都理解你,你人不傻,只是有情有义。 有情有义啊! 她跌在这四个字上。 孔叙的第一次是给了他,那时候女孩还什么都不怕,一直到脱了衣服都是抬头挺胸的模样。 看她这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林彻都以为她藏了炸药包,是过来跟她同归于尽的。 但怎么可能呢,说破了大天,孔叙就只是孔叙而已。 林彻没有那么多的好心肠要奉献出去,他这个人有本事,有魄力,看人很准,特别是孔叙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脑子里空无一物,把一切简单化。 把手伸进去之前,林彻最后一次确认:“确定了,你替张显玉还债?” 孔叙眼神坚定:“确定了。” “不后悔?” “后悔是狗。” 林彻没再问了,他就这两个问题,虽然孔叙给的回答都不叫人满意,但这并不是林彻要关心的东西。 在孔叙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起,她的内裤就被人扯下来,然后身体里挤进了很硬很硬的东西。 林彻拿腿分开孔叙,一只手探进她的裙底。 孔叙疼得乱动,男人就把第二根手指伸了进去,像是惩罚女孩不听话,他往很深的地方顶了顶,拇指揉上她的阴蒂。 “你这么不听话,以后怎么伺候人。” “疼…” “第一次都疼,忍忍。” 林彻抽动了几下,随即哼笑一声,他说处女就是紧,张显玉这小子不识货,居然连夜坐着火车跑了! “太疼了…” “那我拿出来?” “拿出来吧。” “在这跟我做梦呢?”林彻非但没把手拿出来,还贴着孔叙的耳旁取笑:“怎么,后悔了?” “没。” “不后悔就忍着。” 离得近,他看到孔叙一身的汗,头发粘在额上,喘息声痛苦又急促。 是不好受,打一开始林彻就没想让她好受。 出来卖,不舒服的时候多了去。 客人出来买舒服,像个祖宗似的可不行。 一次又一次的,他给孔叙机会,甚至这个时候她都有反悔的权利,只要她往后退一步,天高海阔…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天高海阔!!! 可她傻透了,消耗着林彻仅存的良知,不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 真真是不知道人间疾苦啊。 一张白纸,十七岁的孔叙是一张干净的、没有褶皱的白纸。 她什么也不曾见识过,把一切都想的简单了。 甚至在这个时候,她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动弹不得,面颊紧贴着墙壁,今天的孔叙是任人为所欲为的孔叙。 是那么清晰,她感受到身体里的东西,那两根不安分的手指。 他们融在一起,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合二为一。 “你不知道轻点吗?” “真拿自己当姑奶奶了?” 他还靠在女孩的耳畔,毫不客气的嘲笑着。 在这个蝉鸣不止的夏天,她的天真被踩在了脚底。 残酷的现实洗去她的自以为是,后来的孔叙后悔也怨恨,难过的时候指着天地各骂一遍。 都是不知道心疼人的狗东西! 骂过喊过,然后静默一阵,颓废的样子千百个日子没有改变。 她垂头丧气,犹如…犹如一条丧家之犬。 也只是一条丧家之犬而已。 日子很难,但她少有眼泪,林彻打破砂锅,也只见识过那么两次而已。 托人民币的福,今天算是第叁次。 还只是听说。 “今晚怎么哭的,你再给我学学。”林彻取笑他,一如既往。 “你跟我在这做梦呢?” “怎么?我不给你钱?” 孔叙没话讲了。 果真,只有钱才是最好的敲门砖。 她揉揉眼睛,让林彻下回再看。 今晚疲累,哭起来并不好看。 “吃完饭再睡。” “你自己吃吧,我减肥。” 男人皱皱眉头,有点厌烦这两个字,他看一眼干巴巴的孔叙,眉头更紧了。 “你想死是不是?” “干嘛这样讲我。” 孔叙委屈的很,会所里的小姐妹一个赛一个的出类拔萃,比她高,比她瘦,比她招人疼,比她会撒娇。 前些日子来了两个女学生,嫩的像是小葱,白净修长,听人说还会叁种语言呢。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孔叙在一众姐妹的衬托之下,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孔叙孔叙,狗屁不是的孔叙。 在这个行业里面,她甚至都不算年轻了,十八九岁的姑娘们像是海浪。 她这个二十四岁的老女人早早的就死在了沙滩上。 她想变漂亮一点。 “我年后还想再做一个双眼皮呢。” “你怎么不想办法把自己变得紧一点。” 孔叙沉下脸,闷闷不乐的把头转到一边。 那么多的客人,数林彻不招人待见,她对他是又爱又恨。 爱他人性未泯,在孔叙贫瘠凄苦的人生里像是港湾一般的存在,孔叙风尘仆仆,在他身边像是有一个家。 恨他…诶,多说无益,他不是没给机会,甚至一次又一次的劝阻。 他说我这里的水很深,你踏进来了,除了死没有回头路。 但那时孔叙不信。 不是不信林彻,她是不信自己,不信这个世界的残酷。 她自以为是,真当自己百炼成钢。 全然忘了,十七岁是多青涩天真的年纪。 叫女孩一头栽进去,还说这是精彩非凡,轰轰烈烈的一生。 太可笑,太可笑了。 -- 6 受钟诗的影响,乔美娜也去做了个软骨鼻,顺带还改了一下双眼皮。 她十八岁那年就割过一次,花一千六做的埋线,早就不流行了,现在场子里的小姐妹做的都是电眼芭比。 乔美娜忐忑又激动,哆哆嗦嗦的说:“我也做电眼芭比。” 孔叙在医院陪了她几天,像伺候月子一样的吃着清粥小菜。 “你不做一个吗?” 女人脸肿得像是猪头,说话都瓮声瓮气。 孔叙摇摇头:“先不整了吧,脸肿成这样,没法赚钱了。” “你又缺钱花了?”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婶子得了癌症,李男上学又要钱。” 孔叙说的婶子不是别人,是老孔后娶进门的那个女人。 李男就是她当时带进来的小孩,孔叙的便宜弟弟。 老孔死后李秀芬就改了嫁,对方条件不错,来的时候开了一辆面包车。 老孔积蓄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临别前李秀芬卖了金耳环,尽她所能的给孔叙留下了一点糊口的钱,然后她心一横,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不是她心狠,是一个女人实在是难。 她拉扯不活两个孩子,所以在考虑别人之前,她很自私的先考虑了一下自己。 本来是狠下心要走的,可良心撕咬着灵魂,要她忍不住回头去看。 就是这一眼,叫停了面包车,尘土飞扬的停在了路边。 七月好热,女孩出了一身的汗,看到她下车又走回来,眼里都是茫然。 她明白女人为什么走,却不懂女人突然又回来? “你落下东西了?” “你一个人,能生活吗?”她试探的问。 “我试试看。” 李秀芬回头看一眼,面包车里的人似乎有些不耐,他点了根烟,时不时的回头看。 她深吸一口气,要孔叙收拾几件衣服跟她一起。 对了,别忘了我留给你的钱,一起拿着。 到了新家,你再和李男一起买汽水喝。 女人怕自己后悔,扯着孔叙的胳膊给人拽进了屋里来。 柜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女孩的几件衣服,有些发霉。 她找了个袋子,一股脑的往里面塞:“傻看什么,还有没有想拿的,快装进来。” 孔叙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把相框打碎,在里面拿走一张相片。 是全家福,但里面的女人不是李秀芬。 是她很久不见的亲妈,还有英年早逝的老孔。 那时候孔叙很小,被陈小红抱在怀里面。 她离开家,除了几件衣服,剩下的只带走了写一张相片。 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但是在那一刻,孔叙只想到了这么多。 她急得李秀芬潮湿的掌心,也记得她匆忙焦急得步伐,从家门到面包车的距离很短,只够女人说一句话:“今天开始别叫我妈了。” “行,我叫你婶子。” 多可怜,年幼的孔叙她什么都明白。 所以她不问。 车门打开,有不耐烦的中年男人,后座上的李男瞪着眼睛看。 “你要带她一起?”男人不敢相信,扔出烟头,叫李秀芬别太过分。 一个李男就已经够了,再说这女孩也不是你生的。 她不是姓…姓…姓什么来着? “没爹没妈的,一个人实在可怜,我领走养她几天,最多就在过年之前。” “你人脉广,帮着我打听打听,谁家想要个女孩。”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非亲非故的我也不愿意养她,快开车吧。” 李秀芬说的信誓旦旦,在男人发动引擎之后才吐一口气出来。 她低头看一眼孔叙,发现女孩也盯着她看。 四目相对,是孔叙先笑出来,无声之间眉眼弯弯。 李秀芬也笑,把手搭在孔叙的头顶上,紧挨着她单薄的双肩。 这时候前面的男人开口说话,他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她姓什么来着?” 善待了良心之后李秀芬不再心事重重,听到男人这么问还噗呲一声笑出来:“姓孔,叫孔叙。” “我姓孔,我叫孔叙。” 这话是对贺虔说的,女人又遇见他了,没在春上,是在商场里。 孔叙过来买东西,看见了贺虔,和他身旁的乖女。 不是钟诗了。 孔叙没好意思开口,她今天没化妆,有点没底气。 等改日,她好好收拾收拾,一定春风满面的迎上去。 可贺虔一抬头,竟与她对视在一起,男人愣了一下,然后问:“你叫什么来着?” “我姓孔,我叫孔叙。” “我之前没问过你叫什么吧?” “没,没机会问。” 贺虔往前走,孔叙在身后跟着,素面朝天的样子倒像是一个良家小媳妇。 身边的女人拿不准孔叙的身份,时不时的拿目光打量。 孔叙才不理她呢,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们二人现在属于情敌关系。 贺虔他有的是钱,孔叙想傍他一段时间。 当然,能不能被贺虔喜欢,就要看孔叙的本事了。 眼下看来是不太可能的,这不,贺虔身边正有一个新欢,正时不时的拿眼睛瞄她。 这挡不住孔叙惦记男人,好不容易碰上面了,她自然而然的就跟上了贺虔的步伐。 “后来钟诗又来了春上几次,都被乔明宇打发走了。” 贺虔看一眼孔叙,没好气的讲:“不用搭理她。” “不少小姑娘跑去要签名呢。” 贺虔嗤笑一声,像是在笑话她。 是真的弃如敝履,他现在连谈论钟诗都不愿意,偏偏孔叙在这里左一句右一句。 他很直白,直接就说:“跟着我做什么,买你的东西去。” “我没什么想买的了。” “那你吃饭去。” “我现在不饿。” “你这小姑娘怎么有点不要脸呢,我撵你走你听懂没啊。” 他回过头本来是想骂人的,可偏偏孔叙她素面朝天,无辜可怜。 这让贺虔口下留情,把话说的尽量好听。 眨眨眼,孔叙不知好歹的对着他笑起来:“我能跟着你吗?” “现在不行。” “我指的就是以后。” “以后更不行了,我嫌你脏。”贺虔摇摇头,有点严肃的警告孔叙:“再烦人我可真揍你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他美人在怀,哪会惦记孔叙这块烂肉。 孔叙不伤心也不气馁,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内。 她本身就不是那种遭人惦记的女孩。 更何况像贺虔这种身份,不喜欢她也是常态。 万幸的是脸皮够厚,要孔叙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能跟着公子哥的屁股后,等人撵了才肯走。 她拿手遮着嘴巴,说话时离贺虔近了一点:“那我等你再来找我玩。” 孔叙的音量不高,这样神神秘秘的姿态把彼此间的肮脏交易烘托成一个秘密,抬眼看,褪去了夜场里浓重的面具,她素面朝天,宛如一个少女。 说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四岁而已。 嘿,小东西。 贺虔有贺虔的天堂,孔叙也有孔叙的地狱。 她融进人海里,等贺虔再回头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她了,那个脸皮极厚的女子。 是肮脏下贱,极度不要脸的存在,贺虔混迹于灯红酒绿的夜晚,也不是没听说过孔叙。 她在圈子里是很有名的,听说前几年还跟过罗霄,那个鬼东西。 真挺厉害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总能豁的出去。 有一个算一个,这天底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罗霄的钱一般人真赚不过去。 得拿命换。 孔叙不愧是孔叙。 这是孔叙二十四年中最为难熬的一天,在今日之前她从来都不觉得女人麻烦。 女孩子做什么都值得原谅。 哪怕她们杀人。 可纪妙妙的出现打破了孔叙对女人的无脑袒护,她对天发誓,她对女人没有任何不满,甚至可以说是偏爱了。 因为女人从来不为难女人。 让孔叙不满头大,咬牙切齿的人,只有一个纪妙妙。 视频里她颐指气使,脸上贴着面膜,说话瓮声瓮气:“真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你赶紧把这身衣服脱下来,我才看一眼就有点恶心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钱到位,让她把皮拔下来都行。 只是只是…只是纪妙妙这姑奶奶太不好对付了,才一阵的功夫就叫孔叙欲哭无泪。 这钱不好赚啊。 本来今天也是她们两个人一起过来买衣服的,可临走之前纪妙妙突然反水,说不跟妓女在一起玩。 我的朋友都非富即贵,要是让人知道我跟你一起逛街,怕是不行。 这样吧,你自己去,我在视频里指挥。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恨不得你漂漂亮亮的,好把事情给我办的完美。 你尽管买,挑好看的买!!! 纪妙妙这么说她也没有多仇视人家,虽然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但人确实是分叁六九等。 纪妙妙的小心思孔叙能理解,假设是她有这么好的命,恐怕要比纪妙妙还矜贵许多。 但纪妙妙实属是不好伺候,她像个垂帘听政的慈禧,在屏幕后面对着孔叙好一顿言语冲击。 话里话外绕不来恶心、想吐几个字,时不时还说:“你品味这么不好,卖屁股能挣到钱吗!” 孔叙:“我人长的好看就行。” “呃…你也没有十分好看吧。” “…” 啊啊啊,这里的罗霄就是第二章我提过一次的许文,我给他改个名字哈。 -- 7 原本这活该是乔美娜的,她整形之前把这个事给忘的彻底,要不是纪妙妙打电话给她,恐怕下辈子她也想不起。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就猛地在床上坐起来了,抬手想打自己一巴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 打是不可能真打的,做个鼻子要不少钱呢,谁闲着没事和钱过不去啊。 所以所以,这件大活最后落在了孔叙这里。 电话里乔美娜再叁保证,只比我好,不比我赖,您放心,我这姐妹专业的,绝对不能坏你的事儿。 嘿,不就是仙人跳嘛,放心放心您放心。 这事儿我们熟。 我们常干!!! 乔美娜也是一个合格贴心的老板,生怕一身风尘气息的孔叙坏她好事,就自掏腰包要给孔叙包装成一个合格的名门闺秀。 别的不用说,衣服就挑贵的买。 本来是挺开心的一件事,出门逛街有人买单,偏偏,纪妙妙这个人脑子不太好使,搞得孔叙五脏六腑都跟着打颤。 这是哪里来的大小姐,比西游记里的妖精还更厉害。 孔叙佩服不已,深吐一口气够把相机反转,镜子里有她的模样,视频里是纪妙妙皱紧的眉头。 她又一次的感叹,哇,怎么能有人把香奈儿穿出廉价感… 拜托拜托,这里是他妈的专柜,好几次我都以为你在逛菜市场。 “那我要怎么做?”孔叙被她骂的没脾气了,垂头丧气的在试衣间里不肯出来。 “啊…这…” 纪妙妙语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孔叙不是难看的长相,难看的人当不了妓女,最起码当不了春上的妓女。 但她整个人都病怏怏的,有着不同寻常的瘦弱,也有着濒死之际的苍白,这二者迭加在一起,叫孔叙无论如何都漂亮不起来。 那怕她干净整洁,穿着迪奥古驰爱马仕,可还是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廉价的气息。 不像是有钱人家养大的孩子,像路边站街的妓女,讨食的乞丐。 这让纪妙妙为难透了,她觉得最起码孔叙要看起来健康一点,这病歪歪的样子并不惹人喜欢。 隔着屏幕她都能看见孔叙身上的穷酸味,那么多高档的、昂贵的衣服也衬她不起来。 几件衣服改变不了她什么,穷困潦倒在孔叙的骨头里散发出来,她麻木又无神的眼睛里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妥协与无奈。 是贱命一条,所以随意你们祸害… 事情迫在眉睫,眼下也找不到更靠谱的人选了,千不行万不行的孔叙还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临走之前纪妙妙千叮咛万嘱咐,除了裸照她什么也不要。 那种性爱小视频别拿给她看,无福消受,她咽不下去。 只要裸照的纪妙妙对于相片有几点要求,画面必须是男女主角都在里面,然后她要高清,还要特写,反正你自由发挥,怎么淫乱就怎么来。 纪妙妙挥挥手,打发叫花子一样把孔叙给打发走。 按照纪妙妙事先准备好的情报,裸照里的男主人公此时此刻正在里面给朋友设宴接风。 她什么也不用准备,只需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走进去给人灌醉。 至于她是谁? 哦,根本就不会有人问。 局子大,朋友多,大家看了孔叙只会认为是朋友领过来凑热闹的捞女一枚。 毕竟这里面跟着男人过来的,又不止她孔叙一位。 她自然而然的走进屋里,挨着一个女孩坐下来,那女孩初来乍到略显不安,主动跟她说话的孔叙仿若亲人一般。 像是老朋友见面,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天南海北,这合理了孔叙的存在,她游刃有余,在这个夜晚里顾盼生辉。 裸照里的男主人公叫江赛,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公子哥,傻逼富二代。 他比想象中更好上手,容易到白白浪费了纪妙妙的大费周章。 早知道,生怕江赛挑食,她可是彻头彻尾的把孔叙改造了一翻。 在包装孔叙上面,她可以说是花了大价钱的。 真是浪费了,谁也没想过,江赛他是一个荤素不忌的混蛋! 好像是稍有姿色的女人他都不会错过,孔叙的橄榄枝刚抛出去一点就被他敏锐的察觉到并且抓住了。 于是合情合理的,当天晚上他们两个春风一度,干柴烈火。 最重要的是这并不是最刺激的,最刺激的是半途又来了一个女孩,进屋就把衣服脱干净了。 孔叙脑子里晕头转向的,心想纪妙妙安排的还真全面,生怕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居然还有b计划在这里准备。 她热血澎湃的看了人家一眼,就差喊一声加油出来了。 对方似乎也是收到了鼓舞,叫喊的声音也逐渐激昂了起来… 她们两个撅着屁股趴在床上,此起彼伏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画面及其淫乱不堪。 照片呈现了那天晚上最好的状态,孔叙不白挣纪妙妙那么多的钱,她把照片拍的活灵活现,让纪妙妙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扔了出去,表情十分痛苦难看。 “你要拍他就让你拍了?” “是啊,他还说这样刺激,好像拍的比我还多呢。” “真傻逼。” “他好像还录视频了。” “你先别说了,让我缓缓。” 纪妙妙扶着额头,不敢去想那天夜里的事情。 她还想留一点净土给自己。 江赛那个傻逼,她就是死也不能嫁过去。 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大小姐放心的松了口气。 皆大欢喜,纪妙妙如愿,孔叙拿钱,看着手机里的数字在一瞬之间有了质的飞跃。 纪妙妙她简直是个财神爷,大手一挥,直接提高了孔叙未来一段时间的生活质量。 “下次有这种好事,你还联系我。” 这让纪妙妙头晕目眩,脑袋直接嗡了一声。 也不是差钱,就是江赛这种傻逼,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了。 “你盼我点好!” 她像是躲瘟神,从来到走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见她全副武装,戴了眼镜,又遮了围巾,里里外外的裹了一遍。 孔叙平静的坐在哪里咬吸管,看着大小姐做贼似的左顾右盼,看到没被人认出来,临走之前又一次交代:“以后别说认识我,出去我们就删好友。” 孔叙表示没问题,得到了大小姐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充满了赞赏。 真无语,孔叙靠着她走远,并把她座位上一口没动的咖啡端过来喝了一口。 哈~ 真好喝呀。 钱当然是一人一半,乔美娜数钱的时候面容扭曲的笑了起来,扯到了鼻子里面的伤口,随即疼得龇牙咧嘴。 孔叙早就已经开心过了,现如今被财迷乔美娜衬托的格外淡然,她看着手机里轻飘飘的几个数字,心里觉得不踏实。 还是得取出来,拿在手里面摸摸,放在鼻子底下闻闻。 那又香又臭,为人排忧解难的钱! “你不把鼻子做了?”乔美娜问。 啊? 这个不着急吧。 孔叙特意拿镜子照了照,她长的还算凑合,中规中矩,不算惊艳,也不算难看。 整容的事情先搁置一段时间,她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想着明天请个假,要把头发给染回来。 红色的头发不耐看,褪去了最初的光泽感,现如今枯如稻草一般。 头顶上长出很长一截黑发,融不进红色的头发里,突兀奇怪又难看。 她越来越像一个妓女了,廉价的样子从头到底。 这个想法让孔叙心烦意乱,她扔下了镜子跑到被窝里藏起来。 “我今天不想去上班了。”女人有点累,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有人惹你不开心了?” “看看吧,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就去,没人找我的话我今天就在家歇一天。” 她没理乔美娜,依旧闷在被子里自言自语。 多少都有一点那个意思了,老话一直说着的,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 这条路她当年可是走的义无反顾,林彻使出他仅有的一点良善,那样拦都没拦住。 当年义无反顾的人是她孔叙,如今坐在这里唉声叹气的人还是她孔叙。 她嫌弃自己,打心底里瞧不起这样廉价的人生,廉价的自己。 浑浑噩噩的,一抬头就已经是今天这种局面了,她低贱也随便,已经是一个不值得被人珍惜的坏女孩了。 有时候她会看着自己,看着乱糟糟的屋子,丝袜内衣,手机上滴滴声不断,都是恩客发来的消息。 一双一双的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中年人油腻的面孔凑近又远离,刺鼻的香水像是被她喝进了肚子里,永远都挥之不去。 回头看,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这让孔叙偶尔迷茫,那些不卖屁股的女孩,都过什么样的日子? 也有这样乱糟糟的屋子?香水味和精液味混在一起? 好奇归好奇,也只能是好奇。 她没敢观望对岸的生活,那里圣洁明亮,干净的女孩们聚在一起,又远又近,于孔叙之间像是天和地。 看一眼都不敢看一眼,试一下都不敢试一下,期待会像野地里的杂草一般,漫山遍野的绽放后吞噬她的白天与夜晚。 到时候日思夜想的,都是上岸之后的幸福光景。 可她早已回不去那样的生活了。 林彻说的没错,生活远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容易,小姑娘天马行空的幻想也只能骗一骗年幼无知的自己。 别人可陷不进去,到头来被害惨了,只有孔叙自己。 孔叙趴在床头点一根烟,又一声叹气。 她恨今天这样多愁善感的自己。 -- 8 早知道会来姨妈,就是天上下刀子,那天晚上孔叙都会跑去上班的。 她要物尽其用,榨干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 真有朝一日她驾鹤西去,提前几天女人都会联系好黑心肉铺,将自己按斤称两的卖出去。 阴曹地府里,她等着接无穷无尽的冥币。 这是她这半年第一次来大姨妈,乍一开始孔叙都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我流产了?” 孩子是谁的呢? 甚至甚至,她还认真的想了一下。 混乱的作息要把她拖垮,孔叙都不记得她上一次来姨妈是什么时候了,甚至家里连一张卫生巾都没有,打开抽屉都是一盒一盒的避孕套,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她气的骂人,各种各样难听的混话! 偏偏这几天乔美娜的父母过来看她,孔叙不出去上班,家里根本住不下。 这事儿是孔叙做的不对,乔美娜父母本该是下个月才来的,可孔叙嘴馋,惦记人家带来的土特产,软磨硬泡的叫人家提前了一个月。 然后然后…赶上了孔叙的大姨妈。 孔叙收拾几件衣服要搬出去,乔美娜问她:“你哪个客人喜欢浴血奋战?” 女人听后翻她白眼:“我又不是只有一个洞能拿出去卖。” 她看一眼乔美娜,像是在笑话她的不争气,然后砰一声的盖上了箱子,直接打车去了林彻家里。 那时孔叙唯一可以停泊的地方,一个短暂的不能久留的港湾。 林彻他虽然不好,可他却也不坏。 他对孔叙,这算得上仁至义尽。 男人这段时间都在家,孔叙突然出现他有一点惊讶。 她一如既往的随性,那么郑重其事的拿了一个皮箱,脚底下居然只踩了一双拖鞋。 林彻看过去,孔叙就曲了曲脚趾。 可以说是见怪不怪,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孔叙了,这女人一直疯疯癫癫的,却又格外漠然冷静,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写满了看破红尘后的麻木与无奈。 她其实很特别。 林彻不是第一次这样认为。 “吃饭了吗?” “没有,但我不打算吃。” 孔叙摇摇头,把皮箱推进卧室里。 林彻跟在后面,在孔叙要进被窝前一把给人拎住:“所以你半夜叁更的跑过来,就是为了气我?” “不啊,我打算在你家住几天。” 她理直气壮,仰起头跟林彻对视。 半夜叁更,孤男寡女。 只把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就极具画面感了,特别是无人的夜里,他们对视着…又对视着… 林彻从来都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孔叙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呢,睡衣就被人给推上去了。 哦,忘记说了,她不只是穿了拖鞋过来的,她还穿着自己的兔子睡衣。 然后跋山涉水的,跑到林彻的卧室里。 “等等等等等等,我来大姨妈了。” 林彻顿了一下,随即说:“恭喜。” 也不是第一次搞了,他们两个在一起相对来说还算合拍,因为在一起苟且太多年、太多次了。 来大姨妈,脱裤子都不是很方便了,林彻牛逼的要死,扯出小弟弟就直接塞进孔叙嘴巴里了。 给她噎的直干呕,狠狠地去瞪身上的男人! 换作旁人是不敢的,再怎么作践人也都要陪出一副笑脸过去,然后从蛋蛋到龟头都给人家舔一遍。 舔的舒舒服服的,射的她满头满脸。 这个时候她其实很放松,她也只有在林彻面前才偶尔露出这副姿态出来。 像个不知死活的小姑娘。 或许是真的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凶恶的眼神都起不了什么作用。 屋子里都是噗叽噗叽的声音,不用想也猜的出来,是林彻拿龟头去撞女人的嗓子眼,要她泪眼汪汪的,眼睛里婆娑一片。 所以这个时候怎么瞪都没有用,除了叫林彻更硬一点,剩下起不了什么作用。 “跟顾云双比起来,我们两个谁更厉害。” “说什么疯话呢,你都快叫人操烂了。” 林彻把性器抽出来,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头也不回的说:“我没有那么多臭毛病,你要是咽不下去就吐出来。” 孔叙无语,这个时候又开始装好人,他们两个又不是第一次睡觉了,孔叙拿纸丢他,里面包着被林彻射出来,又被孔叙吐出来的精液。 “你们两个不考虑要孩子吗?我挺想看看的,你的小孩会长什么样。” “先不考虑,云双要先拼事业。”说着林彻回头看,然后又说:“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问问都不行?” “不行!” “操!结了婚之后怎么小气吧啦的!” 孔叙没好气的呛他一句,扯着被子给自己裹了进去。 这几年她把身体熬垮了,平时看不出什么,一摊上小病小灾的,就像是得了绝症一般。 颓在床上,连胳膊都提不起来。 知道的说孔叙活该,年纪轻轻就学坏,不知道的人都抹一把眼泪,说多可怜的女孩。 才二十几岁,怎么就…怎么就病入膏肓了呢。 这次来大姨妈她也不是很舒服,刚刚被林彻提着,强打起精神给他口射。 如今她觉得仁至义尽了,双眼一闭,任林彻怎么叫她都不理一句。 “吃了饭再睡!” “孔叙?” “孔叙???” 林彻操了一句,走过去拍了拍女人的脸:“怎么还叫不醒了?我的精液有毒?” “有。” “你不是没咽下去吗。” “…我不想吃饭。” “那你就滚出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孔叙又一次感受到了这句话带来的无可奈何。 她硬撑着坐起来,耷拉着眼皮去看林彻:“我会恨你的。” “几年前你就说过了。” 哦,讨厌的已婚男人!!! 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前几年孔叙还勉勉强强能跟他打个平手,那时候孔叙虽然是个妓女,可林彻也不过是个高等流氓而已。 俩人势均力敌,谁也不让着谁。 孔叙常常梗着脖子,跟林彻从床头吵到床位。 这几年他越来越发达,人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吵架拌嘴的水平更是一步登天了。 逐渐的,孔叙再也不是他的对手了,也在权威之下一次又一次的低头。 哦,这个该死的有钱男人! 知道孔叙会挑挑拣拣的找麻烦,林彻叫了很多东西过来,当着孔叙的面逐一打开,直接堵了这女人的嘴。 她刚想说不吃韭菜,就看到林彻面无表情的把另一个盒子打开,堵住了孔叙的半截话,生生吞进喉咙里。 孔叙装模作样的给林彻鼓鼓掌,嘲讽他说:“发达了就是不一样。” 男人抬头瞄他一眼:“不着急睡觉了?” 着急着急,孔叙一百个着急。 大姨妈要她难受的想死,恨不得粘在床上这辈子都不要下来。 眼下这种情况在挣扎也没有意义了,女人看一眼时钟,唉声叹气的坐下来了。 “罪过啊!这个时间吃饭就是犯罪!!!” “我真不想活了,我多吃一粒米都要胖死的。” “你还不如打我一顿哦。” 喋喋不休,吃饭都没堵住孔叙的嘴,要她一边叹气一边吃饭一边在这里不停的抱怨。 林彻好像很久都没被人这么烦过了,孔叙也很久都没在他面前说过这么多了。 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微妙着呢,像是交易,像是朋友,也像是惺惺相惜抱团取暖的两条狗。 林彻从来都没觉得他闯出头了,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他依旧低人一等。 他学识不够,出身不好,在光怪陆离,火树银花的燕京市里,很难站的稳。 这里的蚂蚁都非富即贵,乞丐群里自然讲究着裙带关系,路上遇见的不是这个人的孙子,就是那个人的儿子。 大家握握手,拍拍肩,说着世交利益。 冰冷冷的大都市分割着大家热腾腾的心和血,上流社会的资本主义者们坐在一起,逐一将每一个人都踩在脚底下。 这让他对孔叙始终都保留着一份特殊的感情,具体是什么林彻说不清楚,但无需多说,孔叙一定是不一样的存在。 他也知道,在孔叙眼里,自己也是特别的。 哪怕在众人眼里他早已经飞黄腾达,可这并不影响他和孔叙惺惺相惜。 犹如孔叙在这里停泊一样,她何尝不是林彻的港湾呢,茫茫大海上,供人一夜好梦。 他短暂的停留在她这里。 轻轻松松的,两个人面对面吃一口东西。 女人满口怨言,被他添了一碗又一碗的饭。 “快吃,吃完好闭嘴。” “我不吃芹菜。” 孔叙抬头瞪他,没好气的把碗里的芹菜扔出去。“你第一天认识我?” “香菇要吗?” “香菇也不要。” “那吃口鸡肉。” “我不吃鸡。” “你怕伤害同类?” 懒得理他,孔叙夹一口姜插进林彻的碗里,学着他刚刚的语气说:“快吃,吃完好闭嘴!” 林彻笑一笑,乖乖的没有再说话。 一张饭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窗外月色皎洁,笼罩着的是万家灯火。 林彻在窗前支起一盏灯,照亮他们两个。 乍一看是岁月静好的,以至于林彻都有些忘记了,孔叙和他其实是有一个头破血流的开始的。 她很犟,她很烦人。 所以故事的开始,要从头破血流开始说起。 -- Ⅹ⒴ǔsℎǔωǔ.ⅭⅭ 9 孔叙没她说的那样坦然了,她只卖了一段时间,就把后悔这两个字掏出来用了。 她走到林彻的面前,说不想再卖了。 一方面是这样的日子确实不舒坦,不到万不得已,孔叙也不会走到这条路上来。 另一方面就比较让人心寒了,张显玉他失联了。 那个信誓旦旦的张显玉,他失联了。 一开始他们还会讲电话,出租房里的电话铃一响,孔叙就知道是张显玉打来的。 他们聊天说话,学校新奇,世界之大,他寒酸落魄,犹如井底之蛙。 他也喂糖衣炮弹给她,苦口婆心、掏心掏肺的骗她。 好像是每一次都是,他还会拿养育之恩压着她,是高高的、沉沉的一座山,压着女孩的脊梁骨,要她曲下了膝弯。 他说孔叙,我们家穷,把我培养出去不容易,把你养大也不容易。 我妈她心脏不好,你别毁了我们所有人,只为了你自己。 乖,我知道你不情愿,但我会回来救你,等我大学毕业,攒够了钱去还林彻,你就不用再卖了。ⅩⓨúsⓗúⓌёń.∁δⅿ(xyushuwen.com) 听话,你听话,等到时候我就娶你。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嫌弃你,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你可是孔叙。 我们一起长大,我喜欢你。 一直一直,这些话被他说了无数次,骗的孔叙七荤八素,咬着牙撑到底。 可就是这样的张显玉,连骗她到底都不愿意,好像只在突然之间,他们二人就失去了联系,等孔叙后知后觉的时候,一切都已来不及。 孔叙没给自己留余地,那个所谓的回头路,从来都不在她脚底。 电话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拨过去,对面的陌生人有着一个臭脾气,说从来都不认识什么张显玉,你再打扰我,我扒了你的皮。 孔叙挨了无数次的骂,始终都不相信这个事实。 在她的记忆里,张显玉并不是一个伪君子,他优秀出色,是很多女孩的白马王子。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如此的忘恩负义… 她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可张显玉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消失在了2014年的一个电话里。 临别时他甚至还说:“早点休息,等我挣够了钱,我一定回来救你。” “孔叙你信我!我一定一定会回来救你!” 他那么信誓旦旦,他也一直都在骗她… 等孔叙后知后觉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匆匆忙忙的找到了林彻,她把手往桌子上狠狠的一拍,说我不想卖了。 你后悔了? 是,我后悔了。 但那个时候,林彻没放过她,突然出现的罗霄也没放过她。 暂且不提罗霄是谁,现在我们就只说林彻。 那个让孔叙又恨又爱的林彻。 其实就是时机不对,那个时候男人才在燕京站住脚,所遇所见皆是非富即贵,男人女人都高高的昂起头颅,身上披一层高贵。 放眼望去,他身边像是只有孔叙一人,他们纷纷陷入绝境里,浮浮沉沉。 灰茫茫的四周,大家都低下头看,沼泽地里有林彻格格不入的身影,也有孔叙痛苦谄媚的谈笑。 燕京像一个华丽又冰冷的城堡,大家都趋之若鹜,然而能在这里取得温暖的,只有少数的几种人。 林彻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少了落魄的孔叙和他惺惺相惜,恐怕他真的撑不过来。 这座城市冰冷、排外。 所以他逼着孔叙,要她一直一直卖到现在。 一直卖! 一直一直的卖!!! 最好卖一辈子,永远也不要离开。 陪着他千辛万苦的生存,在两条路上各度九九八十一。 大家都风光好看,林彻需要有一个人,和他依偎着取暖。 但这些孔叙都不知道,她跟林彻吵了一架,打了几仗,说到兴处收拾好行李就准备要走,然,去机场的路上就叫人给拦下来了。 因为走之前林彻指着她说:“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你别不信,我会要你永远永远都后悔。” 那个时候,孔叙没信。 林彻从一穷二白到今天的金尊玉贵靠的不是嘴皮子,他是有一些好手段的,手底下也跟了不少人。 那天夜里他叫人把孔叙打到半死,这方法粗暴、简单、省时、有效。 他没骗人。 孔叙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孔叙这条贱命到这个时候格外作践人,她恢复的很快。 然后,然后林彻亲手敲响了罗霄家的大门。 他说好久不见了,我手底下有一个不错的小女孩。 罗霄抬头看,只见林彻他明媚的笑起来。 那个时候他像疯子一样,用尽全力阻止着孔叙走出黑暗。 这世道艰难,他也想有个人和他一样疲惫无奈,狼狈不堪。 孔叙的出现的时间,妙,妙不可言。 遇见罗霄算得上是孔叙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大劫难,很少有什么人和事能让孔叙痛苦了,她对这个世界根本不抱任何期待,早就已经破罐子破摔。 一条贱命,配不上烟火与惊喜,浪漫和玫瑰,配不上走在老老实实的男人,配不上十八岁弹吉他的男孩。 她这样的女人,配不上滚烫的一颗心,赤诚的一份爱。 所以没人对她好,她向来不抱怨。 她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存在,被人作践几下算得上是应该。 不作践她,难道去作践街上清清白白的女孩? 然后她这样的人,得到完完整整的一份爱。 白日做梦也没有这样离谱的,孔叙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配获得什么,不配获得什么。 但罗霄这个人…只是想一想就让人胆寒。 孔叙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带来的痛苦伤害。 他的出现,是生命中始料未及的一个意外。 是大麻烦。 她一直住在林彻这里,白天林彻出去上班,回来的早他们两个就做爱,孔叙用嘴巴,为他弄射了一次又一次,回来的晚了就吃一口东西,然后林彻搂着孔叙美美睡上一觉。 顾云双每天晚上都打电话过来,准时的掐着林彻下班的时间。 孔叙放下薯片好奇的凑上去听,被林彻推进了床里。 他脱了衣服骑在孔叙身上,嘴巴里还说:“是,这几天很忙,过一阵就回去。” “你乖乖的,注意好休息。” “我也很想你。” “行啊,到时候我领你去。” 把孔叙脱光的时候,正好正好挂了电话,他看着身底下的人,她眼睛里亮晶晶的带着狡黠。 也不是第一次了,干这事的时候碰到老婆电话,电话里两个人柔情蜜意的,身底下却发了狠的干她。 只是这还是第一次,林彻接这种电话。 孔叙好奇世家出身的顾云双,也好奇林彻和顾云双之间的种种。 别多想,并不是吃醋,孔叙不属于任何人,同样的,也没有人属于孔叙。 她只是站在一个老朋友的身份,对林彻的新生活感到好奇。 最最最最最值得提起的一点就是,林彻他这个人,自私利己,根本就不会爱上任何人。 他全心全意,只爱他自己。 “怎么样?新生活怎么…唔…” 他只让她说出了半句话,姨妈没走干净,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万幸的是孔叙有一张好嘴,嘴里长了一根灵巧的舌头,指哪打哪! 林彻堵上她的嘴,截掉孔叙剩下的半句话。 但他也给了回答:“就平平常常。” “云双是一个好妻子,好女孩。” “很庆幸,是我娶到她。” 他说…很庆幸? 看吧,孔叙说的没有错,林彻他不爱任何人。 他这样的人,活该荣华富贵。 一起吃了最后一顿晚饭,林彻赶六点的飞机飞去他的另一个家里。 那时候孔叙正在打游戏,乔美娜养病的这段时间迷上了玩者荣耀,说什么都要带着孔叙一起。 两个职业混子熬吐血了也只打上铂金,再往上是一步都走不上去了。 要是匹配孔叙就去送送他了,可这把开了排位,所以林彻走的时候她忙于杀人,头也没抬。 林彻也不觉得有什么的,孔叙在他面前一直都这样,随性自由。 前几天家里换了锁,密码也重新改了一下,临走之前他在微信上发给孔叙,连个表情都没得到。 林彻关了手机,去他的生活里继续奔波。 孔叙依旧留在这里,留在原地,生活像一池脏水,她溺在里面,走不出去。 姨妈走后她就回春上了,运气不错,第一天就碰见了贺虔来这里买潇洒,她像是见到老朋友一般的熟络,打了招呼后问需不需要她陪着。 “你倒是直接。” 贺虔拿手指勾住孔叙的领口,不费什么力气就给人带过来了。 打蛇随棍上,孔叙像是没骨头一样抱住了贺虔的胳膊。 她娇滴滴,贱兮兮:“好哥哥,今晚你就买了我吧。” “你买谁都是买,但今天我就想卖你一个。” “我保证保证让你舒服。” 孔叙对天发誓,她抬头看着贺虔,像看着一个金库。 这么有钱的公子哥,可要好好把握住。 -- Ⅹ⋎ǔsℎǔωǔ.ⅭⅭ 10 那天晚上贺虔没买下孔叙,他这个人有点挑剔,只喜欢干净的女孩,很少玩她这种妓女。 毕竟她们都脏兮兮。 被那么多人睡,被那么多人骑。 如意算盘碎了一地,孔叙没精打采,临走之前跟贺虔说:“那好吧,那你别忘了我。” “不会。” 贺虔双手插进口袋,像个绅士一样目送孔叙离去。 他看着女孩的背影,突然想起前几日江斩提起过的一件事。 那时他喝得有点醉,照片在眼前一闪而过,有些记不起了,要不是今日瞧见了孔叙,这个人情他还真送不出去。 江斩的消息回的很快,照片发过来的同时还在骂人。 骂的不是别人,正是照片里的女主人公,我们的妓女孔叙。 照片很清晰,场面也十分淫靡,两个女孩美的各有千秋,男孩竖起中指则像一个傻逼。 江家人偏心,除了一副好皮囊以外,没留给江赛什么东西。 反过来再看江斩,当之无愧的人中龙凤,少年得意。 大家都说江家祖坟没选对地方,以至于叁代单传,年少早逝。 到了江斩这一辈才打破了单传的局面,却始终没打破早逝的结局。 江家很少有人能活过四十五岁,江斩一人撑起江家时,好像也才二十有余。 他一个人撑起这诺大的风云天地靠的是什么? 是狠劲儿。ⅩⓨúsⓗúⓌёń.∁δⅿ(xyushuwen.com) 十足的狠劲儿。 放眼望去燕京市里的世家子弟,很少有人能与江斩并肩而齐。 他很厉害,最好最好,不要惹到他才是。 “算你欠我的。” 贺虔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他叫孔叙的名字,使得女孩回头看,带着点茫然和不解。“不是说有人陪了?” 贺虔笑笑,一挥手又把人给打发了:“我看我忘没忘了你。” “孔叙对吗?” “很好听的名字。” 他像是不经意,把放在胸口的手机揣回了兜里,好像也是在同一时刻,孔叙的照片出现在了江斩的手机里。 男人把照片放大,大到屏幕上只有孔叙的面部五官,江斩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随即问贺虔:“她叫什么名字?” 贺虔:“她叫孔叙。”一瞬后他又打字过来:“很好听的名字对吧?” 江斩不懂这些唧唧歪歪的事情,他又一次的放大照片,看着孔叙的样子呢喃着自言自语:“好听有什么用,得命硬才行。” 但这个时候孔叙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她醉在这个夜晚里,长长久久的走不出去。 身上的客人陌生,趴在她的身上叫别人的名字,孔叙的叫声甜腻,一股白浊射出去之后他与她银货两讫。 孔叙拿了钱,扔在胸口里。 很久没给家里打一个电话了,自从她做了这行之后,就很少联系家里了,有时候一年也回不去一次。 小地方谣言多,她这离经叛道的一生,难免落下些风言风语。 她不回去给李秀芬丢人了,只是偶尔才打一个电话。 今晚是李秀芬主动打过来的,这女人这么多年了都没变,带着点泼辣的干脆。 孔叙还记得,她刚卖了没多久的时候李秀芬就把她找到了,那个时候她来势汹汹,手里面没拿别的,只握了一根皮带。 她把孔叙狠狠地抽了一顿,一边抽一边骂人:“你个不省心的!!!你个不省心的!!!” “我当年就该把你一个人留下来饿死!!!” “你个小杂种!!!你个狐狸精!!!” “我怎么瞎了眼!!!我就不该把你给带出来!!!” “你去饿死!!你给我回你的老房子里饿死!!!” “以后别管我叫妈!!也别再管我叫婶子!!” “丢人的东西!!你这个丢人的东西!!我不认识你!!!” “你要我怎么去见你爸!孔叙你跟我说,你教教我,我死后你让我怎么去见你爸!!!” 她打累了,把皮带扔在地上,扯着孔叙的领子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哭了起来。 妇人像是崩溃,鼻涕眼泪流在一起,恶心又狼狈。 期间她不断摇晃着孔叙,嘴里嘟嘟囔囔的,像是在谩骂,也像是在说不值。 姑娘啊,你这么做不值。 一顿鞭子而已,孔叙没什么大事,期间她一直都站的笔直,任李秀芬发泄她所有的怨气。 如今被人这顿摇晃,孔叙稳了一阵才把喉头的恶心感给压下来。 然后什么也没说,女人先笑了笑。 特别明媚阳光的笑了笑。 她说婶子,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张显玉…张显玉他们一家人都待我不薄,穷成那个样了,始终没少我一口吃的。 村子里的女孩很小就没有学上了,她们割猪草的时候我在班级里翻课本学知识。 我班级里为数不多的女孩,也是唯一一个参加过中考的。 做人不能没良心,就像当年你跑下面包车,义无反顾的把我带走了一样。 婶子,我的好婶子,你什么也不要管了,我人都已经走进来了,再回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把皮带捡起来,最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打的我好疼。” 在李秀芬的眼睛里,十七岁的孔叙就只是一个小孩,所以她没想到孔叙会说出这番话,听得她愣了一阵,接过皮带后哇一声的又哭了出来。 山间的妇人嗓门奇大,响在孔叙的耳旁像是要把她震聋。 也震的她头大如斗,好久之后才堪堪听清,原来李秀芬一直重复的说:“我苦命的孔叙啊!” 是啊,苦命的孔叙啊。 我苦命的孔叙啊。 每个月孔叙都按时汇钱回去,她还给李秀芬在省城买了一个不错的房子,离李男的学校近,离通往医院的火车站也近。 女人这几年得了病,没有打孔叙那时的生龙活虎了,她老了很多,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逃不过。 孔叙下个月生日,李秀芬想让她回来过。 “李男也回来,这个期末他就高考了,以后还不知道要跑到哪里,我寻思着,我们一家人聚一聚。” “你怎么还不睡觉?”孔叙看了看时间,不早了。 “你管我做什么!就是天上下刀子,下个月你也要回来!!!” 李秀芬像个炮仗似的不容别人说一句,孔叙根本不好拒绝,再叁保证会回去。 “李男是不是又长高了,我给他买两套衣服带回去。” “给他带个屁!你先管好你自己!” 真是个相当泼辣的女人,有的时候孔叙看着她,真的会认为她就是李秀芬亲生的。 或多或少,她们两个人的身上是有一些相似之处的。 孔叙答应好了下个月会回去,可她没曾想过天有不测风云,这辈子会叫她遇见江斩那个败类。 后来孔叙回头看这段时光,她觉得很多人和事都是不重要的,只有叁个人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比。 第一个人是罗霄,第二个人是江斩,至于第叁个人,是可怜的方齐。 罗霄坏,江斩恶,至于方齐,方齐站在悬崖里,把她给高高托起。 她也很庆幸能遇见江斩,因为没有江斩,她也不会遇见方齐,那个深深爱着她的那个方齐。 天有不测风云,闪电暴雪雷阵雨。 天也会晴,拨开云雾,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她想,多亏遇见了江斩,不然她怎么遇见方齐! 后来她总是做梦,这几年的发生的事情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梦里,罗霄和江斩的嘴角依旧狰狞,他们是那样的无所谓,或许在他们的认知里,妓女是不需要被好好对待的。 或许,妓女生下来就是要被糟践祸害的。 可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妓女,倘若,我是说倘若,倘若孔叙托生在一个平常人家,和睦美满,平安康宁… 可这个世界就是爱欺负人,它会挑准一个可怜虫,狠狠地碾压,看着她跪倒、趴下,苟延残喘的爬。 陈小红走了,老孔也死了,或许从那时起,就注定了孔叙悲惨的结局。 她总能梦见自己的眼泪,一把又一把,江斩绑着她,给她摁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将她千刀万剐。 孔叙梦不到那么多张模糊的脸,但是她始终都记得那些嘲弄的、好奇的目光。 有人按耐不住,把手摸上来,回头去问江斩:“这么骚的小娘们,能不能让我也玩玩。” 答案当然是随便。 他是那样的高人一等,西装革履的样子宛如一个帝王。 孔叙一直记得他冷漠的目光,透过层层人群,与她相望。 那时江斩一直以来看她的目光。 令孔叙害怕的目光。 下个月回家,这个月她就开始准备了,看什么就买什么,大大小小的快递攒了那么高的一捆。 “这么多东西,搬家?”快递小哥跟她唠家常,孔叙看看自己的战绩,笑得可好看了。 “不是,我回家。” “你这东西够多的了。” “没事,我有钱。” 快递小哥看一看孔叙身后的房子,没搭理她。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钱的姑娘。 这地方破,住的人也乱,城墙破旧,环境衰败,是被淘汰、遗忘的一个角落。 没有人在这里生活,就连小区门口都没有一家像样的早点、超市,大家格外默契的,只在这里短暂的停歇。 住在这里的他们,都是不被燕京接受承认的下叁滥罢了。 毕竟毕竟,这座城市它光鲜漂亮,像是一座永不衰落的不夜城。 -- 11 或许是她太累了,突然的有一天晚上,叫罗霄闯进了她的梦里。 孔叙上次见他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以至于梦里他也是那时的样子,矜贵又傲慢,永远都喜欢用危险的目光盯着她看。 梦很混乱,场景变了又变,有血也有泪。 罗霄不知道疼人,也不知道女孩娇贵,反正在他这里,都是一样的下贱狼狈。 他有点特殊的小癖好,玩的东西也古怪,他喜欢圈养人类,把女孩锁在狭小闭塞的笼子里面。 孔叙在里面,住过叁年。 那是孔叙人生中,最为黑暗的叁年。 乍一眼看他是温和又绅士的,孔叙对他印象不错,第一次见面他就只是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然后就把人给送回家了。 临走之前罗霄给孔叙留下了一个日期和一个地址。 “我不喜欢等人。” “您放心。” 我是懂事的。 孔叙巧笑嫣然,接下了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还以为天降神明,来解救她的痛苦不堪。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在很久很久以前。 其实罗霄的出现毫无征兆,好像孔叙只是走了个神的功夫,罗霄就坐在了女孩的对面,而那时的她还什么都不明白。 他们只有过短暂的交谈,罗霄年长孔叙几岁,心思又沉,叁样两语的就叫孔叙放下了戒备。 以至于后来万劫不复,回头无岸。 孔叙接下了那张纸条,也乖乖的没有迟到。 那夜她盛装赴约,最后又落荒而逃。 罗霄…罗霄…都怪那个该死的罗霄… 梦里面没有太具体,但醒来后,孔叙是一身的冷汗。 湿了背脊,在这个凉风瑟瑟的夜晚。 外面是个坏天气,狂风骤雨拍打着窗檐,凉风钻进女孩的梦里。 月亮也没有一颗,只有闪电出现在一片乌云的天际。 孔叙点一根烟,心神不宁的把眉头皱起。 梦见罗霄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她的眼皮一直在跳。 按照老人的说法,左眼财右眼灾,孔叙捂住不断跳动的右眼,怎么也睡不着了。 手机上响个不停,孔叙的朋友很少,大部分都是恩客的消息。 才凌晨两点多,这个时间出去再干一单也不是不可以,可孔叙有点累了,她今晚已经接待两个客人了。 挣得不少,也累的够呛,让女孩只想躲进被子里好梦一场。 况且她又梦见了罗霄,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她想着有时间得去菩萨真人面前好好拜一拜,不求权不求财,孔叙只想要个平安顺遂。 想着,便就做了。 她请了假,起了个大早,去了一座离家最近的寺庙。 寺庙占地面积很大,就在燕京边上,想进去的话要买一张十二块钱的门票。 孔叙来的勤,流程都知道,各路神佛前都有她羸弱单薄的身影,女孩跪在那里虔诚的叩首。 遇见了罗霄,孔叙什么都不想要,她对着神佛说,我求个平安就好。 求个平安就好… 这时候的孔叙根本想不到,她生命中的劫难,不单单只有一个罗霄。 不久之后她会遇见一个叫做江斩的男人,把她踩的头破血流。 而这个时候的孔叙跪在佛前,还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那年过生日,她没能顺利回家,只有提前邮走的快递替她说了很多话。 李秀芬做了很多菜等她,从中午到晚上。 可孔叙她并没有按时到家,拨过去的电话也都被挂断了。 李男一直在抱怨,人逐渐长大之后有了羞耻心,这让他不再亲近孔叙了,因为大家都在说,李男的姐姐是做妓女的,就连李男的学费都是他姐姐卖屁股挣来的。 那些充满恶意的言论让他难堪,也让他再也不和姐姐亲近了。 他讨厌孔叙,甚至可以说是恨她。 孔叙不回来李男很开心,这不是她第一次失联爽约了,往日的许多次见面孔叙都会这样做,或者爽约不回来,或者饭吃一半就被人开车接走了。 电话打过去,她颇为无所谓的说:“哎呀哎呀,抱歉抱歉。” 偶尔电话里还有男人的声音,有一次李男听得很清楚,那个人让她把裙子掀起来。 李男气红了脸,啪一声挂了电话后再也不理孔叙了。 所以这一次大家也只当平常,毕竟这是她孔叙的一贯作风,女人总是这样不正常。 没有人再去找她,再给她打一个电话,任由她在返乡的途中被人拦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孔叙被塞进后备箱里,始终愁眉不展。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盘算。 最近都很听话,没跟谁结下梁子,所以也没有什么仇人。 上一次被人塞进后备箱里,还是在几年前,那时她被罗霄五花大绑,连件衣服都没穿。 这像是罗霄会做出来的事,他一直不把她当人。 这个时候孔叙才感觉到害怕,她开始抖,控制不住的抖,上下牙齿磕在一起,发出来的声音诡异。 恐惧将她填满,让她的眼里除了绝望以外装不下别的东西。 孔叙像是沉进了海里。 车子开了很久才停下,挣扎的孔叙被人狠狠地打了几下。 她忍受着,瓮声瓮气的出声去问:“是罗霄让你们来的吗?” “罗霄算个屁!” 有人呸一声,粗鲁的谩骂。 哦,不是就好,挨打的地方甚至也没那么疼了。 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只要来的人不是罗霄,那么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 孔叙松了口气,再也没有了刚刚颓靡,她很乖,被人掐着胳膊这一路都没在挣扎了。 女人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索性就乖一点,面对该面对的,承受该承受的。 挺一挺,没有什么事情过不去。 前几天都没人理她,她被遮住眼睛,用链子锁在一间屋子里。 能明显感觉到门外是有人的,当人的视觉被剥夺之后,其他的感官将会被放大无数倍。 孔叙听得见他们的交谈,模模糊糊的叁言两语。 一开始她还会问,用链子敲一敲地板,制造出难听的噪音。 后来她饿,又试着想要一点吃的。 没人理她,她就气急败坏的骂了两句脏话,有点挫败的又躺下了。 看不见窗外的日出日落,孔叙也不知道自己被抓进来几天了。 一开始还能安慰自己几句,自娱自乐的哼几首歌,念几首诗。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饥饿感会蚕食她所有自欺欺人的好情绪,让她变得暴躁丑陋,像个疯子似的一会求饶一会谩骂。 说起来这并不能怪孔叙,换作谁都会这样崩溃的,因为这已经是她水米未进的第四天了。 更何况她被剥夺了光明与时间,这四天就显得更加煎熬漫长了。 在这四天里她发了无数次的疯,把能骂的,能说的都给喊了一遍,喊的她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之后胸腔里没剩半点力气。 她再也说不出、骂不出那些难听的东西了,这半天都蜷在地板上,没有半点声息。 她死了吗? 看门的人不敢耽搁,立刻把这消息给江斩带了过去。 少爷少爷大少爷,那小娘们没动静了!!! “给她口水喝,再给她一点吃的东西。” “一点吗?” “不然呢?你想给她多些?” 江斩把头抬起,电脑上的微光照亮他的眉眼,斯文残忍。 不敢耽搁,孔叙的状态不妙,怕是再晚一会都会饿死。 但又不敢给多,江斩发了话的,他要的是活人。 一个绝望崩溃,脆弱易碎的活人。 她连喘气的声音都轻了许多,佝偻在地上,只剩下一副躯壳了。 保镖把水凑到她嘴边的时候孔叙连眼睛都睁不开,但眉头始终都是紧皱着的,离近了能听见她很轻的声音,具体说什么又拼凑不出来。 只是一点水一点食物,在四天没有进食的孔叙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时间过去了很久,她依旧蜷在那里。 偶尔抽噎几下,很快又归于平静了。 像是…死去了很久的样子。 保镖拿东西敲了敲桌面,尖锐的声音刺激到她,叫女孩动了动眼睫,最终也没有力气看一眼。 她好像真的快死了。 保镖不放心,又给她吃了点东西,见孔叙一直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便凑近了一些。 实在是不真切,保镖很努力的才拼凑出一个大概,原来是再说:“我知道错了。” 嘿!你知道个屁! 保镖把东西都给孔叙喂进去,砰的一声,又把门锁上了。 房间里又剩下了孔叙一人,还有她断断续续的低语。 保镖听得不完整,其实孔叙说的是——主人,我知道错了。 原因无他,在这段煎熬的时光里,一直是罗霄出现在女孩的梦里。 毕竟毕竟,在孔叙的认知里,只有罗霄会带给她这样的痛苦。 这个男人他总是能跟痛苦二字联系在一起。 孔叙梦见他,也梦见可怜的自己。 -- 12 即便是在梦里,所感受到的疼痛也是清晰的,有时候她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 罗霄的伪装很短暂,他对孔叙说,就是那天我们没有相遇,也会有人把你五花大绑送到我面前的。 桌子上都是孔叙的照片,罗霄随意拿起一张,夸她本人比照片要漂亮。 那时候孔叙还不太明白,不就是卖屁股吗? 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 虽然她有意上岸,可罗霄这样优质的客人,她还是很愿意服务的。 她又不是什么黄花姑娘,并不值得他们为她大费周章。 问罗霄他也只是笑笑,指尖摩擦着孔叙的脖颈,说她会知道的。 也确实是这样,罗霄没有骗她,答案很快就被揭晓。 问题出在罗霄身上,他跟正常人不一样,他把女孩当做狗一样养。 在罗霄的身边,孔叙没睡过一天软床。 男人定制了很多的笼子,有的大有的小,大的还好,蜷着也能睡着。 各别小的就让孔叙很痛苦了,四四方方,像个骨灰盒一样,有时候孔叙不乖,男人就会惩罚她,让她在那里待一晚上…也或者几个晚上。 胸口贴着膝盖,双手抓着脚踝,她低着头,弓着腰,努力的适应着笼子,把自己缩到最小。 一时一阵还好,时间久了关节像是生了锈一样,疼得她整夜整夜都睡不着。 第二天开锁的时候她甚至都爬不出来,被罗霄拖出来的时候还保持着蜷缩的姿态。 浑身颤抖着没有知觉。 孔叙永远也忘不了那段岁月,她也永远都忘不了罗霄。 忘不了家里的笼子,颈上的项圈,男人的皮鞋,还有打在身上的腰带。 她在地上爬,高高的撅起屁股,给罗霄展示她屁股上插着的尾巴。 男人开心了,会奖励她,男人生气了,就会惩罚她。 那是一些让孔叙难忘的惩罚… 她不想在被人塞冰块了,好凉好冷啊。 一颗、两颗、叁颗,她觉得很胀,也觉得很疼,太凉的东西刺激着她。 冰桶里还剩下几颗,可孔叙怎么都狠不下心了,人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谁都不愿意受伤害。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抬头去看罗霄,可怜巴巴的哀求:“主人,这太多了,我…我吃不下了。” “转过去我看看。”男人随意的抬了抬下巴。 孔叙乖乖听话,屁股里夹着冰块,掉下一颗男人都会打死她,所以孔叙的动作很慢。 她慢慢的转过身,双肩贴着地板,用手掰开自己的屁股的同时还不忘记轻轻的摇晃几下。 就像她平时摇尾巴那样,这是男人用行动教她记下来的规矩。 女人不敢再忘了。 塞满冰块的穴口展示在男人面前,太凉的原因,周围的皮肤被刺激的很红,在孔叙白皙的身体上是好看的。 手指伸进去,让孔叙轻哼一声,可下一秒她就咬紧了牙。 不敢再说什么了,罗霄不会心疼她,反而还会觉得她不听话。 孔叙早就已经学乖了。 罗霄没让孔叙等太久,他也不像孔叙那样慢悠悠,男人行动迅速,犹如狂风骤雨,把剩下的几个冰块都塞进女人的身体里了。 手旁就是一个肛塞,罗霄面无表情,对跪着的女孩提不起半点心疼。 他用肛塞堵住了呼之欲出的冰块,却没告诉她什么时候能拿下来。 可她很痛苦,冰块太凉了,夹在身体里并不好受,是刺骨的冷意漫延在女孩的身体里。 外面是阳春叁月,她却孤身一人陷在这冰天雪地里。 连抱一抱自己都做不到,罗霄在家,她必须像狗一样四肢着地。 孔叙平息了好一阵子才止住那些痛苦的哀嚎,随即又听罗霄的话,爬回了笼子里。 没有再哀求了,罗霄不喜欢听她说这些东西,在男人眼里那些可怜兮兮的求饶,不过是孔叙的小聪明而已。 她吃过几次亏,如今是真的不敢了。 这样的梦不叫有趣,她惊魂未定的醒来,又一次对着门外确认:“真的…真的不认识罗霄吗?” “闭嘴闭嘴闭嘴!!!” 外面的人拿脚踢了踢门,大声的呵斥。 她抬起头对着声音的源头沉默了一阵,黑布遮挡,让她看不见这空荡荡的房间,和眼前紧锁的大门。 一切都是未知的,未知的危险,未知的敌人。 这样长久的搁置让她再也无法平静,这个时候才发觉,原来时间也会伤人。 只是饥饿感就快要把她凌迟了,有一阵子胃疼的厉害,像是吞了一把刀片,在她的腹腔里搅在了一起。 后来疼痛感也没有了,女人浑浑噩噩的,连清醒都很难了。 她的求生意识很强,即便如此痛苦了,依然想要活着。 她喝每天送来的水,吃每天送来的粮,指甲扣着地板,嘴里面嘟嘟囔囔。 声音太小,离近了才能听清,原来是在说地名。 甚至有一些保镖都没听说过,可这个疯女人嘟囔囔的,说想去走一走。 想来也是了,她被夜晚困住了,活了半辈子,摆脱了贫穷之后没摆脱得了春上。 夜晚锁着她,欲望锁着她,要她的生活日复一日,激不起任何水花。 这怎么能叫做活过呢? 这个世界它那么那么的大。 它会告诉这个可怜的女人,告诉她夜晚并不是只有轰鸣喧嚣,还有月亮安安静静的挂在树梢。 白杨树被风吹动,街旁的野花偷偷弯腰。 是该去看看的,好歹好歹,咱来人间一趟。 早就说要去了,有时候说就卖这一夜,然后歇几天出去走走。 到头来又舍不得,舍不得空了腰包,劳神伤财的,不值当。 要不是走到了这一步,孔叙也不会如此遗憾,她觉得自己是快死的了。 所以便觉得,早知道会死这么早,当初就该为自己活一场。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让她梦见张显玉。 那个王八羔子,孔叙提起来都心悸。 她这一辈子,算是为他搭进去了。 也不能说孔叙犯贱,毕竟咱吃人家的大米,真要较起真来,说成天经地义也没关系。 更何况,很多年前的张显玉是真情实意的待过孔叙。 他们一起吃过苦,寒冬腊月里抱在一起,那时候烧不起煤,屋子里比冰窖还冷几分,张显玉就紧紧的抱着孔叙。 张开嘴,先呵出来的是一缕白雾,孔叙哆哆嗦嗦,又被人更紧的抱住了。 “冷的睡不着。” “那怎么办?”张显玉低头看一眼,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不满十岁的孩子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太多的抱怨。 他们互相抱着彼此,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天南海北,相隔两地。 然后然后,再也没有了联系。 “你再抱紧一点吧。”孔叙用尽了力气,搓了搓自己,也搓了搓张显玉的手臂。 “行。” 他是给过她温暖的,这比锦上添花更容易让人铭记。 所以也别说太难听的话来伤人,最起码在那个时候,张显玉他值得孔叙牺牲自己。 她的义无反顾,都是有迹可循的。 这是孔叙被江斩抓起来的第八天了,他们只给她吃很少的东西,这让本就单薄的姑娘变得更加瘦弱。 不知不觉中,她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有时候一整天下来都不见她眨一下眼。 也不是没联系过江斩,男人硬冷随便:“再挺几天。” 这一挺,差一点要了孔叙一条命。 她好像就剩下一口气了,什么时候叹出去了,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看门的保镖叫阿力,他每天都把孔叙的各种反应上报给我们无所不能的、不近人情的江斩先生。 可男人日理万机,根本没时间搭理孔叙这种烂人,她根本不值得他浪费太多时间进去。 今天实在是闲着没事,正好贺虔也在微信里问:“孔叙好几天都没来上班了,你真给她打死了?” 江斩没回,他在电脑上找了找,监控画面里显示出一具“尸体”。 她趴在地上,好像停止了呼吸。 “她死了?” 阿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江斩透过监视器问他的话。 江先生是万万不敢怠慢的,阿力叫来了别的人看门,转身去了江斩面前。 “她死了?”面对着面,江斩又问一句。 “没有,活着呢。”不用人问,阿力又把这几天孔叙的状态一一细说一遍。 她喝了多少水,吃了几口饭,骂了脏话后又说想去很多的国家。 一直都没哭,她挺坚强的。 骨头也硬,都到今天了,偶尔还能听见她骂人呢,看来是什么都不怕。 对了,她一直提起罗霄,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然后… 江斩眉头动一动,打断阿力的话反问回去:“罗霄?” “对,就是罗霄。” “是我知道的那个罗霄?” “具体我就不清楚了,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就会叫这个名字。” 江斩挺惊讶的,能跟罗霄扯上关系的女孩,大多数都挺下贱的。 以前他只知道她是妓女,没曾想还有着如此精彩的过去。 是他把她小瞧了。 “要去看看她吗?”阿力观察着江斩,不太确定的问。 “那就去看看。” -- 13 亲眼目睹带来的冲击力是更加直白的,她比监控视频里还要虚弱很多,瘦的只剩下一张皮了。 又发现这时候她在说话,江斩仔细听了听,有点恶心,也有点惊讶。 她一直在说:“主人,我知道错了。” 又把我当成了罗霄不是? 江斩来了兴致,没有那样冷淡了。 他把孔叙脸上的头发拨开,这个时候男人才看清孔叙的模样。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她身上少有风情,只是一个清秀的普通女人。 女人还在说话,这让江斩笑一笑,他拿手指碰了碰孔叙,像是在安抚。 “我会让你记住我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很多东西的存在都是非常没有道理的,甚至更多的时候,一些事物的存在算的上是多余。 就好比孔叙,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抓进来,同样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江斩在饿了她很久之后又让她醒来。 一个男人过来给她吃了顿饱饭,这个时候眼睛上的黑布还没扯开,她说谢谢,那个人就回答:“别谢谢我了,要谢去谢江先生。” 江先生是谁? 孔叙在她贫瘠的生命里搜寻了一番,最后确定她并不认识一个姓江的人。 “江先生很厉害,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是他抓我进来的?” “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孔叙愣了一下,这些年她都听话,背着糟糕的命运,把抱怨嚼碎了咽下。 算是可惜吧,她身上的棱棱角角早就被磨平了,哪还有一开始的冲劲儿,张牙舞爪。 孔叙并不知道自己得罪谁了,她在夜场里讨生活,哄着客人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把人得罪到这个地步呢。 分明是要她死的。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江先生?” “嗯…不好说。” 并不是阿力搪塞孔叙,她一个阶下囚都落魄成这样了,没必要骗她这些。 是真的不好说,甚至阿力都觉得,孔叙可能没命见到他们江先生了。 断头饭很好吃,看孔叙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知道了。 可里面没什么正经东西,都是他们中午吃剩下的。 即便如此饿了几天的孔叙也都给吃光了,途中阿力告诉他:“这是剩饭。” 那女人就只是愣了一秒,然后什么也没说,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 阿力要走,孔叙在他身后问:“这是断头饭吗?” 然后她苦中作乐的说:“不讲究啊,最后一顿了还给我吃剩饭。” 这下子换阿力愣了一下,回过头,他审视着地上的那个女人。 她弱小且坚韧。 “或许是断头饭吧,我觉得你活不下来了。”孔叙的直白让阿力无法说谎欺人。 “嗯…行吧,假设我活下来了,我不想吃剩饭了。” “那你想吃什么?” 孔叙有点苦恼,都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为吃什么而犯愁。 阿力本不应该等她的,甚至他应该指着孔叙骂:“恶心人的东西!有剩饭吃就不错了!!!” “死到临头了还挑叁拣四!!!” 可阿力还是把脚步停下来了,也不是他这个人够善良,把他留下来的是孔叙身上出人意料的镇定。 在阿力的认知里在遭受如此虐待之后就应该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这也是绝大多数人会做的事情。 祈求施暴者的一点怜悯之心。 这种反应带不来意外惊喜,不值得阿力把脚步停下来。 很显然,孔叙并不是那绝大部分的人,她另类又奇怪,眼瞅着刀刃切在脖子上了,却还气定神闲的想着吃顿饱饭。 阿力问她想吃什么,要她苦思冥想了好长的时间,最后有点嘲弄的笑笑,点了个猪脚饭。 “我问问江先生让不让你吃。” “替我谢谢他。” 阿力走了,再回来的时候没带孔叙想吃的猪脚饭,而是牵了几条狼狗回来。 狼狗是江斩一直养着的,喜欢到不怎么喜欢,主要作用还是看家。 和宠物犬不一样,这几条狼狗都十分凶狠,獠牙龇出来,呼哧呼哧的淌着口水。 把它们和孔叙关在一起,谁生谁死一眼就看得出来。 阿力说的没错,她不一定有命能看到江斩。 这个时候女人眼上的黑布也被摘了下来,重见光明,有很长的时间她都无法适应,双眼紧闭着不敢睁开。 但这并不妨碍阿力做事,叁只狼狗被拴在孔叙的对面,呲嘴獠牙的冲着孔叙叫喊。 女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紧靠着墙,动一下也不敢。 重见光明,她打量着这个房间,打量着对面的几条恶犬。 栓狗的链子很长,长到可以扑过来撕咬着孔叙的脚踝,孔叙实在是退无可退,只能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尽可能的让自己不受伤害。 阿力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按照江斩的吩咐,他把孔叙手上的铐子解开,然后留下了房门的钥匙,挂在了狼狗的项圈上。 这一次孔叙是自由的,也很显然,这个自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来交换。 阿力给了孔叙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随即转身离开。 阿力一走那几只狗就扑了过来,猛地一下缩短了距离,让孔叙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发颤。 就快要贴在一起了,甚至它们撕扯着孔叙的衣服,试图把人拽过来。 孔叙不敢伸手推,生怕这手伸出去了,就再也拿不回来。 她只能往后退了又退,期间也试图镇定,却怎么也镇定不下来。 真的是太近了,她与那叁只畜牲之间。 铁链是很粗的,看在孔叙眼里却那么的岌岌可危。 手伸出去又猛地抽了回来,那畜牲往前一冲,差点就把她的手掌咬没。 江斩把距离计算的精准,没给孔叙留下半点余地,除了眼下的这个角落,剩下的哪里都不安全。 他又很坏,把钥匙挂在项圈上,叫孔叙想看不见都难。 那畜牲扑过来的时候钥匙就在孔叙的眼前晃,这让孔叙有一种错觉,仿佛自由唾手可得。 好像只要她伸出手,一切都握的住。 所以她尝试着把手伸出安全的范围,也差一点就拿不回来。 那几只狗都很厉害。 一个人,叁条狗,他们就这样僵持着,一直到天黑。 钥匙就在眼前,她若真把自己给活活饿死确实是太过窝囊。 孔叙都担心自己在棺材里面蹦出来抽自己大耳刮子。 拼还是要拼一下的,就是现在不行,再等一阵吧,它们总要休息。 果真,人吃饱了就是有精神,要是放在前几天孔叙哪有心思想这么多,要不梦一梦罗霄,要不梦一顿饱饭。 实在撑不住了,她把自己送去喂狗也不是没可能的。 看样子还是得吃饭。 吃饱饭!!! 孔叙摇摇头,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平日里自由的时候她可是最不喜欢吃饭的。 时常要人逼着,不饿到双眼发昏都不会吃一口。 如今又在这里… 嘿! 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人就是人,畜牲就是畜牲,类似于武松打虎传奇故事永远也不可能发生在孔叙身上。 夜半叁更的时候她确实是抢钥匙了,她也被那叁只狗给咬了个半死,那时候孔叙躺在地上,觉得自己快要被它们扯碎了。 这几个畜牲都被江斩养的膘肥体壮,而孔叙她…她快要瘦成一副排骨了。 濒死之际的爆发力是有的,不然她也不可能拿到钥匙,然后呢…然后没有奇迹。 牙齿穿透皮肤的感觉如此清晰,孔叙趴在地上,努力的向前爬去。 这个晦气的屋子,她想活着出去。 毕竟毕竟,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来不及,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想要去。 都走到这一步了,孔叙才明白一点,有命挣也得有命花才行,那一张一张的钞票不花出去,就永远都是轻飘飘的一张纸。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而已而已… 痛是真的痛,那畜牲发出的呼哧声要孔叙头皮都跟着麻。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是把她的骨头敲碎孔叙都要爬出去。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撕咬着她的不过是几只畜牲而已,钥匙就在掌心里,只要她咬咬牙,一定一定可以活着出去。 她活着走出去,重新去看外面的天和地。 活着! 要活着!! 孔叙她想要活着!!! 她这样说,她也确实做到了,钥匙插进锁眼的顺畅感格外动人,以至于身后的几只畜牲都没那么可怕了。 孔叙第一次遇见江斩就是在这个死里逃生的夜晚,身后的几只疯狗狂吠,几条锁链相互纠缠。 男人的皮鞋踩着她的长发,女人气喘吁吁的站不起来。 孔叙也记得那天晚上她流了很多的血,弄脏了江斩的皮鞋和他新换的地毯。 真是很累很累,要她喘很久才停下来,在此期间他们一直在对视,那束冰冷的目光将她的喜悦审视过一遍。 跟想象中一样,这位江先生他出身不凡,是一个相当冷血的存在。 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没有征兆的,突然之间孔叙就笑得好看,像一朵破土重生的小花儿,摇摆着去迎接春天。 居高临下,让江斩必须低头看她,鲜血点缀着这个狼狈的姑娘,他也觉得她像是一朵破土重生的小花儿。 一阵之后男人突然说话,他格外真诚:“孔叙,我很开心我能见到你。” 你比想象中更为坚韧。 “江先生,我与你一样开心。” 今晚的夜空它格外漂亮。 -- 14 其实一切都是短暂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镜花水月?? 好像是这样。 孔叙能拥有的快乐少得可怜,她遇上了江斩,注定这辈子都不好过。 但那天晚上还算是开心,她获得了自由,也吃到了猪脚饭。 阿力告诉她,江先生很厉害,他从来都不骗人。 “你很崇拜你的江先生?” 阿力脸一红,支支吾吾的有点难为情:“他确实是很厉害。” 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大大小小的绷带把孔叙包成一个木乃伊。 最初医生看见孔叙的时候很惊讶,她浑身是血,瘦的不成人形。 女医生有点害怕,连连摆手说这种情况要去医院,我就会处理一些小毛病。 江斩抬头看她一眼,随即跟孔叙说:“我是不是把你的腿打折了,你才能站起来?” 这时候才看到地上的人动了动,她像个刚被转化的丧尸,起身的姿态扭曲而艰难。 许梅医生想去扶一把,可手伸出去又不知道该放哪好了。 孔叙血淋淋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包扎消毒用了很久的时间,临走之前许梅又给孔叙打了一针营养液。 “你要注意忌口,不然该留疤了。”女医生不放心,临走时又说了这么一句。 孔叙就是笑笑,没回。 先活下来再说吧。 大家都很意外,江斩没有再继续为难人,给她请了医生,也给她吃了顿饱饭。 孔叙问阿力,你的江先生是什么样的一种人。 那傻小子骄傲的很,拍一拍胸脯,说他的江先生是很厉害的那一种人。 可是厉害也分很多种,江斩他到底哪里厉害? 折磨人的本事吗? 那确实厉害。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你要去问江先生。” “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这个你也要去问江先生。” 这真是叁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孔叙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人高马大的老爷们,怎么跟没断奶的小孩子似的。 有点鄙夷的摇摇头,孔叙低头吃饭,再也不好奇了。 反正她也躲不开,该来的总会来。 吃饱喝足她就躺在沙发上发呆,翘着二郎腿,似乎是有些过分的悠哉了。 江斩一进屋就看到这一幕,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全然忘了刚刚是怎样的落魄。 有一说一,孔叙的各种反应都是很叫他意外的。 其实孔叙也听到开门声了,她也知道有人走了过来,好奇心驱使她坐起来看一眼,身体上大大小小的绷带又把她限制的厉害。 等到江斩都走近了孔叙她也没坐起来,张牙舞爪的样子实属滑稽难看。 索性就不再挣扎了,孔叙一泄气,又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江先生,我想死的明白一点。” Ok. 这是个合理的要求。 江斩点点头,把手机里的视频投屏到了墙上。 这算得上是公开处刑了,纵使她脸皮再厚,可看着视频里自己发骚的样子,孔叙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羞愧的。 而且她叫的好大声啊,嗯嗯嗯啊啊啊,一边挨操一边夸着男主觉得鸡巴好大。 操的我好舒服,啊~你好厉害呀~ 我要受不了了,你轻一点…轻一点啊~ 客人买她一夜,这算是基础款的服务了,孔叙卖了这么多年,把这些话说了无数遍。 只是以前说了也就说了,没有人录好视频给她回味,今天冷不丁的要她听到这些东西,孔叙从头到脚都热了起来。 她恨不得时光倒退,她死在那个屋子,最好没有活着爬出来。 没人告诉她活着是要听这些、看这些东西的,哦天哪!!!她的屁股好白!!! 孔叙羞愧!!! 她沉浸在自己的性爱视频里,全然忘记了要询问江斩些什么,就比如她被关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是她叫的不好听,所以才惹江斩不开心? 好让人苦恼,孔叙根本没办法把这个视频和江斩联系到一起,甚至看他衣冠楚楚的样子,孔叙都想象不出他会拿着鸡巴顶人! 他要永远都这么酷帅,一直一直保持住他冷血漠然的眼神。 想的远了,孔叙人也放松了不少,甚至她把手腕搭在眼睛上,吃吃笑起来。 电视里的视频戛然而止,最后停留的画面还是孔叙白花花的屁股,下面的穴口被撑开,含着一根粗大的鸡巴在里面。 同时还有几张照片扔在了孔叙的手边,看过了刚刚的视频,如今再看这几张照片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孔叙不明白,移开照片盯着江斩看。 她无辜的要命。 江斩见状哼笑一声,问纪妙妙给了孔叙多少钱。 这下子孔叙想不明白都难了,她结结巴巴的报了个数字,得到男人更加不屑的一声轻笑。 “你还真是不值钱。” “江先生,我只是个妓女。” 不值钱也是应该的。 “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我大概猜的到它的严重性。” 不然你也不会如此整我! 大费周章的,无非是想出一口气而已。 “那你猜没猜到,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就过去。” 点点头,孔叙她意料之外的平静,都这个时候了,挣扎已经不再有意义,女人瘫在沙发上一副任君所取的姿态:“我随时待命。” “你最好是这样。” 江斩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甚至他儒雅和气,以至于几次交谈下来都让孔叙产生出一种分裂感,她认为眼前这个人并不是那个会囚禁她的江先生。 他带给她的感觉十分不错。 不像个坏人。 甚至他还叫司机送她回家,孔叙缠了一身的绷带,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说了一句改日再见。 “改日是什么时候?” “最起码也要等你把这一身东西拆下来。” 江斩抬起眼皮看了孔叙一眼,本来就瘦,如今又裹了一身绷带的孔叙活像是一个木乃伊。 有些事情真的不着急,细水长流更让人觉得有趣。 成功人士就是成功人士,要比大多数人更加沉得住气。 “那你会打死我?” “这不好说,我要看心情。” 江斩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把手臂搭在沙发上,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倨傲的贵气。 孔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咽一下口水,有点回不过神来。 男人倒是很有耐心,还问孔叙:“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那个…我是说,你放过我行吗?” 这一下子逗笑了江斩,他摇摇头,表情略微惋惜:“抱歉,我这个人有点小气。” “拜托,给一个机会!” “抱歉,不能给!” 这就是对话的全部了,他和蔼可亲的态度让孔叙认为事情还有转机,可他说的做的又是十分绝对。 孔叙想起那一段暗无天日、食不果腹的日子,还有后牵来的几条狗,以及项圈上的钥匙。 其实他已经用行动告诉孔叙了,你惹到不该惹的人了,而小肚鸡肠的我并不打算放过你。 只是他的态度太迷惑人了,给了孔叙一点点的希望,奢求着一个宽恕。 答案有目共睹,江斩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小气。 他不会放过孔叙。 这让孔叙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忐忑,江斩所说的那些话悬在女人的头顶上,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把她穿透。 有时候笑着笑着她就想起江斩了,自然而然的就再也笑不出来。 在江斩那里离开后她养了很久的伤,有一些地方缺了皮肉,愈合的程度相当之慢。 大家都问她去哪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又看孔叙伤成这个样子,也都心照不宣的把嘴闭上了。 乔美娜晚上上班,白天留在家里照顾她,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她。 她一点怨言也没有,服务的相当周到。 也是了,这无妄之灾本该是她的,阴差阳错的落在了孔叙身上,也算是命运弄人。 所以乔美娜心虚,在孔叙面前活像一个老奴才。 孔叙也说她就是故意的,抬起胳膊想掐她一下,扯到了伤口,下一秒就龇牙咧嘴的疼起来。 “乔美娜我不会放过你的!!!”这时候孔叙要是能站起来,她都打算把乔美娜这心机婊拌饭吃了。 都是她害的!!! “行行行!!!不放过我不放过我…我的妈呀你别动了,伤口又出血了!!” “你把钱还给我!!!” 当初事成,孔叙把钱分给乔美娜一些 “…狗改不了吃屎,就该让你活活疼死!!!” 乔美娜气结,趁着这个时候孔叙动弹不了,没好气的把止疼药塞进孔叙的嘴里:“在跟我提钱的事,我就把你扔在这饿死!” … 那行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孔叙再也不说了。 先活下来吧,眼下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了。 在如此悲惨的命运里,能活下来就是好样的!! -- Ⅹ⒴ǔsℎǔωǔ.ⅭⅭ 15 被困着的时候说想出去看看,等自由了又舍不得腰包里的那几个钢镚儿了。 有这时间,真不如去多挣点钱。 她几个月不开张,现在连一碗牛肉面都吃不起了。 干这行的就这样,钱来的快花的也快,更何况她给家里买了房、车,掏出了所有的积蓄。 这还不止,以前张显玉上学,她攒钱给张显玉交学费,后来李男上学,她又攒钱给李男交学费。 学校里的孩子们都吃的好穿的好,一双球鞋被炒到了好几千。 孔叙不想李男太自卑,给的也就多了点。 这也不止… 张显玉消失了,可孔叙依旧在赡养着他的双亲。 也不是没想过,他忘恩,我负义,可临到头了,脑子里都是两位老人混浊的双眼。 他们怯生生的看着孔叙,有点局促的说:“老姑娘啊,那个…我是说…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是我们,是我们一家对不起你。” 说着说着,人就哭了出来,这一辈子都老实的乡下汉子把头埋的很低很低。ⅩⓨúsⓗúⓌёń.∁δⅿ(xyushuwen.com) 他不敢抬头看孔叙。 可孔叙她真做不到丧良心,不管后来的张显玉如何如何,眼前这两位老人确实是把她给养大了。 家里那么穷,他们依然坚持着让孔叙上学。 孔叙也说不上了不上了,我留在家里给爹放牛,妇人就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嗔笑着说:“你放什么牛!女孩得有文化。” 那段时间的孔叙很出名,因为她是学校中唯一的一个女孩。 那些亲生的崽都没有学上,她这个要来的娃抱着书本平安长大。 这是恩情,这些都不能忘。 问心无愧,投桃报李。 就是几个钱而已。 身外之物,身外之物。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孔叙总是这样念叨,然后风风火火的扑进夜里。 在那些声色犬马的故事里,有孔叙留下来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现在尽头,随即又斑驳着散去。 她始终都是一片雾,出现在众多的男人之间,一转眼又会消失。 大家都没抓到她,那个视钱如命却还随遇而安的孔叙。 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人。 前提是,要有人读懂她。 再回春上的第一天她就遇见了贺虔,他确实是喜欢玩,也确实是只碰干净的女孩。 这让孔叙沮丧,下定决心不再自讨没趣了,所以这一次相遇,孔叙没上前打招呼。 况且他怀里还搂着别的女孩。 有钱的男人多的是,孔叙也只是惦记着贺虔口袋里的那点钱而已。 可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孔叙才坐下没多久贺虔就过来了。 他领走了孔叙,在一个混乱迷醉的包厢里,那个时候我们的女主角正在和一个老男人打啵。 贺虔很有耐心的等着他们亲完,也很客气的把孔叙要走了。 她今天晚上很抢手。 是不是他们认为,孔叙长时间不卖,处女膜就长了回来? 孔叙想不明白贺虔带走她的理由,却也没说什么,在春上不允许她一个妓女说太多的疑问句。 出来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走到了安静的地方,是一个宽敞的阳台,贺虔靠在扶手上回头看:“你瘦了不少。” “最近出了点事。” “很麻烦吗?”他明知故问。 “额…有点。”孔叙挠挠头,看着贺虔有些不明白。 当然,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没有恶意,他找到孔叙,全然是看热闹的心态。 他跟江斩关系不错,因此知道他的为人。 他这个人杀伐决断,做事不讲情面。 任你是谁。 眼前的小姑娘她茫然的抬头看,显然是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贺虔摸着鼻子笑笑,是有点贸然了,甚至他们在一起,贺虔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和妓女没话说。 “没什么事,你今晚卖不卖?” “我当然卖了。”孔叙瞪大了眼睛,觉得贺虔的这个问题有一点傻兮兮。 要不是他,她这会还在土大款的怀里撒娇呢。 “那你去陪我的朋友,叫他们今晚开心一点。” “你呢?” “我有人陪。” 行吧,孔叙了解。 放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睡了那么多的小姑娘,他的那根鸡巴也不见得有多干净。 偏偏还要嫌她脏。 孔叙讨厌这帮该死的有钱人! 大家要是都一样穷,她也不必这么拼命了。 去的路上孔叙问贺虔为什么找她陪,春上还有很多漂亮年轻的女孩,甚至有一些大学毕业,还会叁国语言。 贺虔的舌头像是打了个卷,一时之间真编不出太完美的谎言出来。 临进门的时候孔叙才听到他说:“照顾老熟人。” 行吧,还挺讲义气的。 孔叙感激的见了他一眼,下定决心今晚要好好表现。 贺虔松一口气,觉得这女人可真好骗。 他们算个屁老熟人! 见都没见过几面! 后来又过了一阵太平日子,期间孔叙住了一次院,不是大毛病,就是低血糖。 春上里的女人叽叽喳喳,面对突然就倒下来的孔叙不知该如何是好。 七嘴八舌,她们说什么的都有,最离谱的还属那句孔叙被人给操死了。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为孔叙不朽的一生添上了更为传奇的色彩。 至此之后的很多年春上都还流传着孔叙的传说,她离开了夜场很久,却始终风光无限。 是一个足够有趣的、栩栩如生的污点。 孔叙在医院里度过了她人生中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第二天天还没亮,江斩的人就来抓她来了。 他留给孔叙养伤的时间,如今伤养好了,又继续报仇报怨。 不能说完全不害怕,已经交过一次手,那时候孔叙离死亡只差那么一点。 可又没有太害怕,毕竟害怕也躲不开,该来的它总会来。 孔叙恨死了自己的随遇而安,她这么平静,看在江斩的眼里多多少少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仿佛是再说,臭男人,你就只有这点手段? 啊啊啊啊!!! 这根本就不正常!!! 这一路孔叙都心猿意马的乱想,等车停了,她连推带搡的被人带到江斩面前时,女人还是有一点腿软。 原来她不是随遇而安,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江斩才洗完澡,美男出浴还是格外养眼的,孔叙苦中作乐的想。 男人也没想到她会来的这么快,阿力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屋子里只坐着那个小妓女。 很久不见了,她恢复的还不错,身上的绷带没有了,气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听贺虔说,前几天还看到她回夜场里接客。 看来是完全好利索了。 “伤都好了?”江斩问。 孔叙摇摇头,故作虚弱:“没太好。” “没太好你回去接客。” “?” 这…我总得生活。 孔叙不知道该怎么讲,江斩这种人根本就体谅不到底层人民的困难。 所以表情略微尴尬的,她沉默。 “你知道你和江赛的性爱视频害我赔了多少钱吗?” 孔叙摇摇头,然后他看见江斩的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个十分诡异的数字,多的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她不相信! 这是敲诈吧!! 人类怎么能获得这么多的财富??!! 无论怎样想都是挣不来的好吧? 孔叙不相信,她瞪大了眼,全写在表情上了。 江斩见状笑一笑,颇有一点好言相劝的意味:“所以你要听话,这样才不会吃苦头。” “我损失了那么多,你总得让我在别的地方找一找。” “你说是吧,孔叙。” 女人瞠目结舌的眨眨眼,问江斩怎么找。 “你除了卖屁股剩下什么也不会,我根本指望不了别的。” 江斩无奈,这个时候他站起身,拉进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男人逼着孔叙,要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他的气场有点压人,不自觉的就让女人小心翼翼。 她有点害怕,说出来的话都很轻:“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们目光对视,不知不觉中江斩给人逼到了角落里。 他用深邃冷峻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女人,又在一瞬之间笑了出来。 男人开始往后退,这个时候还不忘记道貌岸然的说:“抱歉抱歉,我吓到你了。” 孔叙还在墙角里倚着,在江斩面前,这种地方更让她觉得安全。 她总是担心,下一秒江斩会抽出一把武士军刀,把她的头颅砍成两半。 他好像随时都打算这么干。 江斩刚洗完澡,这个时间是打算睡觉的,他极有耐心的戏耍着孔叙,把她留在家里住了一晚。 是一个温馨的房间,床榻舒适柔软。 这般款待让孔叙犹如一个坐上贵宾,只有女孩茫然的表情诉说了她的不安。 暴雨之前速来平静,又结合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这一宿孔叙都没能合眼。 她时时刻刻都留意着门外,稍有一些风吹草动都让她胆颤难安。 闭上眼就是那叁只畜牲的模样,它们扑过来,很轻易地就挣脱了铁链。 皮肉的撕扯感还在,恍惚间她觉得自己的手指被一根一根咬断。 知道这是个梦了,可她依然害怕,依然挣扎着往前爬,然后、下一秒,被人踩着脑袋狠狠地钉在了地板上。 仔细一看,原来是江斩。 我就说吧,他没有看起来那样和善。 梦里也是这样凶巴巴。 -- 16 孔叙做了个噩梦,醒来后现实也不友善。 她被几个人强奸了,准确一点来说,她被江斩送人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车上,往日里孔叙根本不会睡这么沉。 她想起临睡之前男人拿给她的那杯牛奶,还好言相劝的提醒她喝完。 “喝完,然后去睡个好觉吧。” 假惺惺的,他的脸上都是骗人的友善。 那时候孔叙就不信他,但也不敢造反,江斩就在她面前坐着,没有大马金刀的架势,可姿态也足够骇人。 他骨子里是带着一点儒雅的,像一个伪善的贵族,在这里假惺惺的糊弄人。 孔叙看着江斩,觉得他可能都不会喊,他好像永远都这样绅士完美,哪怕是杀人的时候也会说一声抱歉。 然后,又继续杀人。 江斩会对她做些什么孔叙一点都不意外,身份的落差让江斩的恶意无需遮掩,孔叙她一个小女孩,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孔叙并不知道自己会被送给一个什么人,阿力说江斩有很多的竞争对手,也有很多非常不错的合作伙伴。 当然,他还有很多衷心的下属,打手、保镖、秘书。 不管江先生让你去陪谁你都要懂事,你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做起来要比别阿贤小姐简单一点。 阿贤小姐? 阿贤小姐是谁? 说到这又让人听不明白了,孔叙好奇的伸出脑袋问。 直愣愣的阿力并不懂得避讳,也或许他就是故意的,他和他的老板一样的坏,他跟孔叙说:“你现在就是在接阿贤小姐的班,以前都是她出去陪兄弟们。” “那她现在在哪了?” “阿贤小姐受不了这种日子,就自杀了。” “…!?” 受不了是什么意思?自杀又是什么意思??? 孔叙茫然的眨眨眼,依旧是一脸疑惑的盯着阿力看。 阿力也不瞒着谁,继续跟孔叙说:“自杀就是死了啊,阿贤小姐不喜欢这种生活,一开始一次只用陪一个人她还能忍,后来陪的人越来越多了,阿贤小姐就受不了自杀了。” “你都不知道江先生有多生气,那些日子他心情都不太好,这不多亏了有你,江先生说你比阿贤小姐更适合这份工作许多。” “我们家先生人不错,只要你好好的别不听话,他就会好好对…孔叙??你在听我说话吗?” 阿力转过头,发现孔叙有点魂不守舍,她的表情有点凝重,也同时有点疑惑。 能看出她的不安,踌躇一阵后还是问:“陪的人越来越多了是什么意思?” “哦,没别的意思,就是有时候他们会好多个人一起。” “我要去陪谁?” “江先生的兄弟们。” “有多少人?” “数不太清,很多的人。” “他们会一起搞我?” “会。” 说是兄弟们,其实就是一群亡命之徒而已,江斩这几年走了歪路,手底下的生意也没有他父辈们那样干净了。 干净的生意有干净的人做,肮脏的交易也有这帮亡命徒给他点缀着。 刀尖舔血的日子不好过,父母健在的还能攒一些钱,剩下的人只懂得挥霍。 挥霍金钱,消遣女人,每一日、每一天都要痛痛快快的。 他们追求绝对的刺激,极致的快乐。 这就是那帮亡命徒的生活。 孔叙已经预想到自己要面对的事情了,她前所未有的害怕,也终于明白他口中的江先生是如何的厉害。 她虽然不堪,但仍想保留几分做人的尊严。 孔叙不想被轮奸,这对她来说有点残忍。 虽然出来卖,但归根到底不算是穷凶极恶的坏女孩。 她颤抖着,一颗心跳动的厉害:“阿力,我…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同样的话阿贤小姐也对我说过。” “可你们求我有什么用啊,我就是个打工的,江先生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了。” 然后他劝孔叙聪明一些,说反正你都这样了,多几个人又能有什么? 你别说你没被几个人一起搞过? 别说江先生了,就连我都不信你。 你一个妓女,不是给钱就能玩吗,还在乎几个人做什么。 他越说越多,字里行间都带着对孔叙这份职业的淡漠,好像她是妓女,就可以任大家发泄。 也理所应当了一些伤害,被说成无人问津的寻常,一笔带过了。 可这些真的寻常吗? 被人作践!被人轮奸!!! 这并不啊。 在她做妓女之前,首先她是个人,一个为自己保留着些许尊严的女人。 一个只能保留下些许尊严的、可怜的女人。 卖了这么多年,孔叙确实是给钱就让玩,但她却始终始终都不肯接受多人,因为这是她仅剩的一点体面了。 她也谢谢罗霄,在对她为所欲为之后,给她剩下了这一点可怜的体面。 其实最一开始,孔叙她矫情的厉害,这也不让摸,那也不让碰,裤子一提,谁也不爱。 大家都笑她,出来卖还这么多臭毛病,县太爷都没有她牛逼厉害! 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吧,所以半路杀出来一个罗霄,搅乱她的一池春水。 那段日子孔叙不愿多提,可她却在离开了罗霄后开始破罐子破摔起来,客人做一些过分的事情也换不来她的一句咒骂,因为在罗霄面前,一切的一切都算做仁慈。 她甚至还要感恩戴德,说谢谢你没有做更过分的一些一些… 有人问孔叙怎么突然就变了? 然后等来她的片刻沉默,女人皱着眉有点深沉的说:“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大家想玩就玩吧,他们开心了,我挣得也多。” 多挣点票子,我以后就不卖了… 是啊,那些羞辱人的、作践人的小游戏,女人她经历过太多。 在罗霄面前,如今的日子成了小儿科,男人他残忍暴虐,带给她的痛苦是漫山遍野。 想不出更贴切的词汇了,在孔叙面前,一句可怜就可以全部概括。 她确实是吃过太多的苦了,所以能把砒霜当做良饮,咽下之后还笑着说不错。 可是…可是江斩摆在她眼前的这些,是会把人逼死的。 孔叙早已明白了自己的下贱,但阿力所说的那些,是死也做不到的。 罗霄就是再坏,都不曾找人轮奸过她。 他多多少少给她留了点尊严,这也是他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罗霄他很贪心,他把孔叙身上能被剥夺的一切都给拿走了。 即便是这样,可他还是给女人留下了为人而言最后的一点尊严和体面,用来支撑着这个千疮百孔的孔叙。 支撑着她的肉体和灵魂。 而江斩…他却是毫无人性可言的。 根本就讲不明白道理,他们这种人孔叙见多了,十足的利己主义者,永远也不会明白小人物的泪涟涟。 也不是她有多圣洁,而是孔叙知道,大家都知道,这点尊严就是最后了。 假如它真的被人踩碎,像火苗一样熄灭,那么孔叙…或许就再也不会有孔叙了。 事后想想,孔叙也觉得腿软,但她并不意外自己回这么做,她了解自己,她一向都勇敢。 那把刀子很锋利,扎在阿力的身上,也是轻而易举。 一下不够还有第二下、第叁下,血喷出来,溅的一车子都是。 孔叙她在血泊中把头抬起,眼睛里亮晶晶的,没有泪滴。 女人咬紧了牙,一次也不曾手软。 “别怪我,你别怪我!” 几个字,她说的铿锵有力,最后一刀扎在了阿力的肩膀上,然后跳车而去。 万幸的是人没受伤,因为开车的阿力早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他挨了刀子,是死是活还要看天意。 侥幸活下来的孔叙她匆忙逃离,离开时眼睛里带着决绝的狠意。 确实是应了那句老话了,兔子急了会咬人,更何况是孔叙。 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孔叙。 她对血泊里的阿力没有半分歉意,他们本身就过刀尖舔血的日子,会有今天这个下场,无论怎么说都符合情理。 应得的。 这都是应得的。 唯一意外的就是,无论是谁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死在孔叙手里。 那个渺小的孔叙,那个低贱的孔叙,那个任人为所欲为的、摇尾乞怜的孔叙。 说出来窝囊,但她确实是这么做了。 她用一把刀子,拯救了无能的自己。 跑的快,跑的也急,这一路都没有车停下来,女人浑身是血,任谁看了都要退避叁舍。 她不回头,奔着偏僻的地方逆流而去。 孔叙心里明白,江斩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甚至他不好沟通,锱铢必较,而如今,她把人彻底给得罪了。 燕京市是待不下去了,如今江斩正在气头上,聪明人会选择出去避避风头。 而好巧不巧的,孔叙她不算笨。 她一路向北,走去一个偏远僻静的山村,在哪里她也不叫孔叙,房租婆婆拿拐杖敲一敲二楼的门窗,中气十足的喊她月桂。 “快起床了月桂!!都十二点了!!你怎么还睡!!!” 推开窗,二楼站着的姑娘依旧消瘦,但面色要比之前好看许多,终于…她终于有一点活人该有的样子了。 欣慰! 甚是欣慰! 林彻要是看到了,恐怕都会流眼泪。 男人啊,他可恨又可爱。 -- 17 那时候说去把头发染黑,后来一拖再拖,至今都没能来得及。 如今浮生偷得半日闲,孔叙终于有时间去把她的头发给打理一遍。 下面的头发没有留的必要了,干巴巴的,像是茅草。 千不忍万不忍,孔叙还是给剪短了。 理发店里的大爷言之凿凿,他看着孔叙哭丧的嘴脸,要她一百八十个放心。 我剪了五十多年的头,手艺可好,在我这里改造一番,村姑都能变成张曼玉。 这话就有点吹嘘的意思在里面了,大城市里披金戴银的托尼都不敢说这种大话。 孔叙半信半疑,中途还睡了一觉,她梦见形形色色的男人,光怪陆离的燕京,还有那些参杂着血和泪的日子。 最难得的是她还梦见了张显玉,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也很久都没梦到过他了。 这么一看,时光确实是带走了很多人,一晃神的功夫,就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上一刻还是四面漏风的屋子,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下一刻又是火车汽笛的声音,它带走了张显玉,一个一去不回头的张显玉。 他终于摆脱了山村,这块贫瘠的土地。 孔叙在梦里笑起来,有一些神经兮兮,剪头的大叔看了得意,日后出去吹嘘都要说:“有一个娃仔,我给她烫头,她美的在梦里都能笑出来。” “那娃仔长的好看哇,就是不会打扮,我给她做完头发,她比张曼玉还俊嘞。” “我骗你做甚嘞,那娃仔对着镜子瞧了好一会,咋的都看不够嘞!” 这话不骗人,孔叙醒来之后确实是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 她有点愣,看着镜子里面的人。 这并不适合她,这种老派的学生头纯的要死,有一点干净过头了。 这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羞耻感,撕扯着孔叙千疮百孔的灵魂。 她分明脏的要死,镜子里却坐着一个外表清纯的乖女孩。 根本就抑制不住,她脑海里反复播放的都是一些糟糕片段,那么多个陌生的男人,那么多张丑陋的嘴脸。 还有罗霄… 罗霄把她剥光,要她跪在脚边。 她用灵活的舌尖,去侍奉舔舐着男人的掌心。 世人是惯会安慰弱者的,用过去两个字来形容生命里那些糟糕失败的片段。 可如何过去呢? 那些东西明明就在眼前,一摇一晃的尾巴,震动不止的跳蛋,她咬紧了牙,看着罗霄把她的身体撑开。 那是一个巨大的硅胶阳具,形状恐怖且骇人,而今它埋在孔叙的菊穴里,把她劈成两半。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吞噬了谁。 她的呜咽声都还在耳旁,这么多年了,犹如厉鬼缠身,始终都不肯散。 后来的一阵时间她都不敢往镜子里看,偶尔瞥见一眼都会匆匆忙忙的跑开。 无形中这像是一种嘲讽,看着外表清纯的年轻女人实际上却是一个下贱至极、千夫所指的… 嘿! 真说清了实在伤人。 孔叙叹一口气,再也不去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这里的日子安逸,生活的主旋律离不开吃睡两个大字。 晚饭后几家妇女围在一起,说一些家长里短,闲言碎语。 孔叙来了没几天就融入了进去,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拎一袋瓜子跟她们坐在一起。 实在闲了她还会跟着一起打牌,一块钱的小麻将打的她是心旷神怡。 说到底,还是乡下安逸。 在她倒大霉无意间被江斩抓到之前,林彻联系过她几次。 他人不在燕京了,但也能听说倚着关于孔叙的事。 不只是林彻,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孔叙本本分分做鸡,怎么会得罪到江斩呢? 他问,孔叙就叹气,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江斩的弟弟…更是仙人跳不得。 本来江赛跟纪妙妙是有婚约的,有钱人就喜欢这样,随便揪出两个人配对,然后强强联手、节节高升! 江赛无所谓,他一个大男人,脑袋笨,心思粗,更是没有那么多风花雪月的幻想,跟谁结婚都不影响他以后乱搞。 但是纪妙妙作为一个对爱情充满美好幻想的双十少女显然是接受不了,她期待的、想要的并不是这种鸡毛满地的生活。 所以她找到了乔美娜,然后乔美娜隆鼻,这个大霉就砸在了孔叙的头上。 说起纪妙妙,她这个女人真的是让人理解不了,她买下了市中心的几块广告位,在人流量最多的早高峰把江赛的不雅照片轮番播放了一遍。 婚约确实是如愿的毁了,江斩公司的股票更是一落千丈。 生意场上就是这样,龙争虎斗,防不胜防,只要不牵扯到利益之上,大家都能维持着表面友好,可真有机会能把人踩死,这帮昔日好友也是半分情面也不留。 狼多肉少。 江赛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很大方面影响到了公司的利益,表面上谁也不说,背地里不知道趁着这股东风去动了多少手脚。 江斩亏了一大笔钱,收拾孔叙一顿也是应该。 这么大的事,孔叙不信林彻会一点都不知道,她躺在舒服的被窝里,骂他是个虚伪的狗东西。 “你都知道了,就别看我笑话了。” “你惹到了江斩,这我真帮不了你。” 林彻有一说一。 孔叙吃瘪,挂电话前又骂了他一句。 晦气! 真晦气! 男人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然后又睡不着了,窗外蛙声阵阵,飞蛾拍打着玻璃,看看时间,才八点有余。 本该是热闹的时段,可在这鸟不拉屎的世外乡村里,各家各户都熄了灯,准备休息了。 看来太过安逸也不是一件好事。 孔叙打了两把王者荣耀,乔美娜玩着力拔山兮的项羽,她感冒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粘腻:“你这几年都不要回来了吧,今天又来了一伙人,把我们这帮小姐妹挨个审了一遍。” “多亏你聪明,走之前把我们都给删了,不然你这时候准死八百回了。” “不说别人,我第一个就卖你!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吓人,琳达就是跟我抱怨了一句,下一秒就被人打了两个大巴掌!” “现在脸还肿着呢,哭的啊,上气不接下气,孔叙啊,你听我的,正好趁着个时候咱就上岸不做了,稳定两年之后回家做个小本生意。” 好像女人自带唠叨属性,乔美娜也才二十几岁,比楼底下的婆婆还会说教。 她确实是为孔叙好,一来这个行业难做,叁五年就能要走少女的半条命。 二来孔叙得罪了人,再回燕京就是自投罗网,到时候啊…非死即伤。 虽然啰嗦,但不无道理。 想太多心烦,孔叙觉得自己已经是有今天、没明日的亡徒之辈了,姑且活一天就多舒坦一天。 剩下再长远一点的事物,孔叙不想考虑了。 她人已经走去了死胡同里,再怎么周旋绸缪都没有意义。 避免江斩把燕京翻个地朝天,孔叙临走之前删了微信里的所有人,如今跟乔美娜也只是在游戏里联系。 也万幸有乔美娜陪着,让她在这里的生活不至于那么无聊。 怕孔叙被人发现,乔美娜都不敢寄东西给她,所以经常能听到孔叙抱怨,说五毛钱一瓶的汽水不好喝。 也是了,这地方穷乡僻壤的,隔着千里万里乔美娜好像都能看见孔叙脸上的高原红。 这里看起来足够安全,因为这里是一个穷乡僻壤、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甚至孔叙都敢笃定的说,就是把江斩摁在那里!打哭!打死!他都猜不到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这种世外桃源、偏远山村! 确实是,大城市里的公子哥什么都见识过,唯独对贫穷、落后一无所知。 人类从不去设想一些未知区域。 就好比孔叙要找江斩,她会去她能想到的一些地方,她绝对不会想着,去天堂、去地狱敲敲门看看,或许好巧不巧的,江斩就在那里下棋。 同样道理的,江斩能想到天堂、地狱、奥比岛、百景图,但他绝对绝对不会想到这里。 这里并未超出他的掌控,却很讽刺的超出了他的认知。 孔叙都已经做好了长住的打算,有一天镇上赶集,她把下半辈子的卫生巾都给买出来了。 可是啊,人算真不如天算,江斩想不到这里,但架不住有人上赶着要让江斩知道,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窝藏着他要寻找的小小少女,那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孔叙。 巧! 巧的要命! 就那么一个脱贫名额,落在了这个偏僻落后的片区里。 而江斩呢?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有钱人向来伪善,对外讲江斩不是只江斩,他还是一个十足成功优秀的慈善家。 这不,开发贫困山区,除了政府他这个慈善家更是当仁不让,事发之前就有多加媒体争相报道,挑着好话把江斩里里外外都给夸了一遍。 江斩他也惯会做戏,居然还亲自下凡,来慰问父老乡亲。 该死的! 这听起来可真他妈的无语! 孔叙趴在二楼的阳台上看,楼底下一辆又一辆的名牌车晃的她眼晕,甚至还以为她又回到了春上,那个消金库。 问楼下的婆婆,她眉开眼笑的说:“大善人!大善人来了哇!” -- Ⅹ⋎ǔsℎǔωǔ.ⅭⅭ 18 树枝划破小腿,孔叙她跑的飞快。 身后的江斩还紧追不舍,吓得孔叙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不用看也能猜到,这个时候他眼神阴鸷,像是会吃人。 万幸的是这地方四面环山,孔叙找了一个草丛扎进去,没头没脑的往前走了好一阵子。 这个时候她信心满满,那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可不会走到这里面来。 劫后余生,可孔叙她并不开心,古人讲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山里当野人。 况且山上也不一定安全,灰狼野猪什么的,说不准那天就能被孔叙给瞧见。 女孩愁眉不展,一声叹息还没落地,就有人在背后扑过来。 这一下摔得厉害,孔叙趴在地上整张脸都埋进了树枝里,下巴蹭到地面,痛感从不缺席。 回头看一眼都不能,男人用膝盖顶着她的脊梁,同时还死死摁着孔叙的脑袋。 这是完全压制的姿态,此时江斩他气场全开,眼睛里带着肃杀的怒意。 甚至都看得清那把冲天怒火,要把孔叙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来的时候江斩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听助理说,那里偏僻穷苦,年轻人出去打工,只留下一群妇孺。 所以当他看到一群老头老太太的时候,他不意外。 让他意外的人是孔叙,被人拥簇着进屋的时候她还没下来,直到有一个老人举起拐杖敲了敲二楼的窗檐,然后中气十足的喊:“月桂!起床了月桂!” 月桂?ⅩⓨúsⓗúⓌёń.∁δⅿ(xyushuwen.com) 或许是小猫小狗的名字吧。 江斩这样想着,然后他看到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女人。 一开始他真愣了一下,一是不敢相信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她,二是多日不见,孔叙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变化,最明显的还是头发,很显然,这种扮纯装嫩的学生头并不适合她。 这素面朝天的样子也诡异稀奇,好像孔叙生来就该是袒胸露乳,浓妆艳抹的。 有一点他和孔叙想到一起去了,她明明是个贱货,做这副打扮只会让人笑话。 这不,江斩第一个看到了,所以他排在第一个嘲笑她。 但这个时候还不急着说那些恶意伤人的话。 江斩看着楼上走下来的女人,好整以暇。 听说家里要来客人,懒散了许久的孔叙终于舍得洗了把脸,她下来的时候脸还没来得及擦干,水珠衬托的她格外动人。 “我来啦我来啦。” 心情倒是不错,说起话来也脆生生的。 那时还没四目相对,所以孔叙并未落荒而逃。 那时孔叙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清晨,她叁步并两步的跑下来,身上满是盎然的生命力。 也就是那时她脸上还带着笑,然后女人抬起头,与噩梦里的身影不期而遇。 有一刹那,孔叙听见巨大的轰鸣声,好像是天崩地裂,地动山摇,碎石砸在她的身上,把她碾碎又埋没。 承认吧,就是这样,命运也不同情弱者,它逮着一个人欺负,一次又一次的欺负。 要她头破血流才好! 要她肠穿肚烂才好! 要她粉身碎骨才好! 她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永远永远都照不到太阳! 当机立断,孔叙从来都没有这么迅速过,她像是老电影里的功夫巨星,身形矫健迅捷,跳过桌子的那一刹那恨不得要飞起来。 她往外跑,不顾一切的往外跑,风声在耳旁呼啸,她觉得她又回到了那天,一个走到绝路的女人扎了阿力许多刀。 那天她也是跑的这样快,期间一次也不回头看。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被抓到了是,成功逃脱了也是。 很显然,那一天她受命运的眷顾,这一路都看不到有人在追捕。 也很显然,这一天她不被命运所眷顾,她逃跑的举动叫江斩下意识的抬起脚步。 他在前面追着孔叙,理智在后面喘着粗气,它有一万句不应该要对江斩说,可真没办法啊,在孔叙面前是冲动操控着那具身体。 他们像是野兽一般的追逐,一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里,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莫名其妙,荒唐至极,江斩备受瞩目而来,消失的方式却是如此没有道理。 甚至在追上孔叙之后他也没来得及想明白,其实这个举动太不应该,他堂堂江斩… 他妈的!越说越气! 给人摁在地上,说出来的话都咬牙切齿:“跑!你倒是跑啊!” “不跑我等你打死我?” “现在我就不打死你了?”不见棺材不落泪,江斩拎着头发逼孔叙看他。 树枝划破了她的下巴,女人脸上带着血,眉眼处更是皮开肉绽,也不知道是磕到了哪里。 一滴接着一滴,鲜红的颜色刺激着江斩,激发起人性本存的兽欲。 又一次的,他摁着孔叙的脑袋给人磕在地上,嘴上还不饶人的说着:“今天我就把你大卸八块,然后送给你的那些小姐妹尝尝。” 孔叙挣扎了几下,似在表示不满,然而身上的人依旧用膝盖顶着她,所以很可笑的,她能做的也只是挣扎几下。 等理智追上来的时候才发现为时已晚,那时孔叙无头苍蝇似的在树林里乱跑,如今已经摸不回来时的路了。 也难为江斩能准确无误的给人抓到。 抬起头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参天树,树尖插在云彩里,天空被树枝分割成碎片。 四处都是一个模样,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望不到边的密林。 他们迷路了,在这个了无人烟的鬼地方。 江斩率先意识到这一点,眼下孔叙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观察了一下四周,侥幸的心理瞬间就被瓦解纷飞。 这里太大了,一眼也望不到边,走错一步都可能偏离正确的航道。 结果不言而喻,有很大的几率他们烂死在这里!!! 江斩稳了稳心神,先点了颗烟给自己,那女人晃悠着在地上爬起来,捂着滴血的眼角也抬头看。 片刻后她面色凝重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把眉头越皱越深。 她不笨,眼下的情况也能明白个几分。 他们迷路了,在这荒山野岭的密林之间,放眼看,除了树还是树,甚至她连东南西北都辨别不清。 这个时候江斩往前走,孔叙下意识的跟过去,她捂着眼睛,走路一瘸一拐。 地上太多枯树枝了,孔叙被猛地扑倒,难免受点轻伤。 万幸的是都不严重,只要不感染化脓,没几天就都能愈合。 眼下这种情况,这点小伤根本不值一提,孔叙去看江斩的背影,希望他能大发慈悲然后饶她不死,顺便再把她安全带出去。 像是点名时不敢与讲台上的老师对视,这个时候孔叙她也不敢造次,尽可能的把存在感降低,踩着江斩走过的地方,跟的小心翼翼。 她怕江斩阴晴不定的坏脾气,怕江斩突然转过身,怒斥她这个罪魁祸首。 是了,要不是她乱跑,他们两个人也不会走到这种破地方等死。 当野人都算是痴心妄想,也不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根本不给人类留存活下去的希望。 有很大的几率他们会死在这里,然后被野狼野狗吃进肚子里。 万幸的是江斩他没有突然发疯,就只顾着往前走,暂时还没有迁怒于孔叙。 她一直跟在江斩的身后,与他保持着十步远的距离。 也大概猜的出来他是在寻找出去的路,时不时会抬头看看太阳,好用来辨别方向。 孔叙没看见前面的树上结了果子,她低头系了个鞋带,在抬头时就已经看不见江斩了。 喊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应她,反而惊走了树上的鸟儿,临走时也啼叫几声。 像是在帮着她一起呼唤。 这个时候才觉得害怕,她一个人在这里,连万分之一的存活可能都没有。 依附着江斩,或多或少能让她些许心安。 虽然他伤害过她,可在这种情况之下,求生的意志让孔叙奔着江斩而去。 男人总是富有力量的,敏捷又强悍,目前为止,江斩是孔叙眼前唯一的光,他就是生的希望。 慌乱不止,孔叙连着喊了几声,声音逐渐的哑了下来,到最后又消失,只剩下嘴边轻不可闻的一声呢喃。 她轻轻的,叫了一声江斩… 柳暗花明? 绝处逢生? 又或者是天神降临? 不好说,但那一刻江斩从天而降,身上似乎还散发着圣洁的金光,这金光照亮了不远处黯然神伤的孔叙,要她瞪大了眼,里面沸腾燃烧着的叫做欣喜。 江斩觉得,孔叙并不会知道那一刻她的表情有多复杂,惊喜、开心、讶异,她瞪着眼,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带着极尽疯狂的欢喜。 这是一个取悦人的东西,要江斩大发慈悲把摘下的果子扔过去两个。 砸中了那个没有准备的女孩,磕到了额头又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于是她又低头,捡果子的时候听见男人的一声哼笑。 “你可跟紧了。” “下一次就没有这种好运气了。” яóцщèňщц.dè -- 19 这是第四场大雨了,他们两个依旧没能找到栖身之所,要是江斩没算错的话,这是他们被困在这里的第叁天了。 这是风餐露宿的叁个日夜,整整七十二个小时。 蚊虫叮咬、食不果腹,这让他的耐心所剩无多,甚至脾气上来了,还想过要把孔叙掐死在这里。 要不是她乱跑,他又怎么会深陷于此! 传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回头看,那个女人就在他身后,见他看过来,轻微局促的笑一笑。 她比江斩想象中更加乖巧些,保持着几步路的距离,不聒噪烦人。 可能跟自身经历有关,她比较会看眼色,晚上铺床的时候会先铺出一块大点的地方让给江斩睡,然后又看她走远,忙活一阵后佝偻着躺下。 这里的夜又浓又黑,偶有野兽声传来,断断续续、又近又远,好像就在耳边。 树上的猫头鹰咕咕叫几声,脑袋一百八十度的旋转,死气沉沉的看着前方。 江斩知道她害怕,有一天晚上不太平,阴森的林子里怪声阵阵,鸟儿腾空而起,直奔夜空而去,留下阵阵啼鸣,回荡在山谷里。 提防着走兽的攻击,江斩始终都不敢睡得太沉,更何况刚刚又闹了那么一出,他的睡意是一点也无。 这个时候孔叙突然出声,她叫他的名字,很轻很轻的一句。 等了一阵,无人应她,孔叙期待的目光暗了暗,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她把自己抱紧了些,不敢再扰人。 于是江斩意识到,孔叙这女人提心跳胆的,始终在害怕。 白天怕他抛下她,晚上呢?晚上怕什么? 怕深不见底的黑夜吗? 腾空而起的鸟儿不该扑扇着翅膀,松鼠蹦跳的声音都会叫她惊慌,所以她试探着叫一声江斩,也只是试探着叫了一声江斩。 最终最终,她什么也没说,第二天醒来时又默不作声的跟着他。 在野外能吃的东西不多,水源更成了让人头疼的问题,他们两个走了叁天才找到一条小溪。 江斩没什么表示,可孔叙却是开心的一跃而起,她终于不用再吃那些又苦又涩的野果子解渴了。 在这种情况下叁天的时间其实格外漫长,且不说饥寒交迫、环境恶劣,就只是未知都快要把他们二人逐一凌迟了。 手机没有信号,这让他们与外界彻底的断了联系。 所以他们也不会知道外界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有没有人能猜的出他们两个人被困在了这里。 真不是江斩杞人忧天,这破地方四面环山,像他脚下的这种山谷更是数都数不过来,逐一搜索一遍也需要好多天。 说不生气是假的,但眼下这种情况发火解决不了问题,江斩明白,目前为止他要做的就是保持良好的心态以及充足的体力。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是秋后算账。 等出去以后再翻脸也不迟。 女人很乖,江斩抓到鱼的时候孔叙已经捡好了树枝,她蹲在那里,像是一只蓄食过冬的小松鼠,只剩下小小的一团。 树枝被她迭成一个小山丘,快有男人膝盖那么高了。 就在刚刚他找到了一个山洞,有住的地方,离水源也近,连着走了叁天的江斩决定停下来歇歇脚。 食不果腹的日子让他们两个的身体都有些疲劳,禁不住长时间的跋涉,如今停下来也好。 要不然江斩怎么会夸孔叙乖巧呢,他才说要住下来,下一刻就看她捡了一堆干柴回来。 这山上风雨无常、气候多变,多备一些干柴确实应该。 这里靠着山洞,河里又有很多能吃的东西,孔叙自言自语,说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江斩听到她这话了,那时候还在心里腹诽孔叙是个没出息的东西,结果晚上下暴雨,声势浩大,气势滂沱,和白天的风和日丽相比起,大有翻脸不认人之意。 这时候的风也凶险无情,吹散一地的树枝,噼里啪啦之间不知碎了多少的东西。 这个时候的江斩认可了孔叙,这山洞又破又潮,但确实如天堂一般带给他些许的庇护。 就如此时,在这疾风骤雨的夜里,他围着篝火,获得了短暂的温暖与安逸。 他的最后一颗烟也在这个时候抽完了,平常不觉得如何,一盒烟从没见底过,不是随手扔丢了,就是饭局间连烟带火的被人顺走了。 这时候才懂得捉襟见肘这四个字怎么写,他无聊的撵了撵手指,最后把目光放在了那个背影上。 柴火要烧尽了,光线就变得很暗很暗,暗的只能照清一寸,那个瘦骨嶙峋的女孩。 她带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江斩知道这样说有些矫情了,可孔叙真的就是如此的,脆弱又坚韧。 她的脆弱来自于她的单薄、弱小、可怜、她的社会地位很低,低到任何一个平凡的人都可以踩她一脚,同时还要呸一声,说恶心人的臭婊子。 更何况她在春上讨生活,那些流光溢彩的灯火模糊了许多眼泪和折磨,也模糊了一些作践和羞辱,留下来的只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疲惫不堪的走出一个又一个黑夜。 不可否认她的脆弱,也不可否认,她是那样百折不挠的。 白天的时候孔叙睡了一阵,所以她现在精神的很,火要灭了,可夜还有很长一阵。 她怕后半夜不好过,又添了一把树枝在里面,就在火苗冲天而起的时候,女人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只有一句。 言简意赅,不容忽视的一句。 江斩叫她的名字,江斩喊她孔叙。 所以她回头看,被火光照亮的眉眼格外柔和,女孩眼睛里还有火苗的光亮,这把她变得有一点漂亮。 其实他们都说错了,孔叙适合剪这样的齐肩短发,她素面朝天的样子也分外好看。 好像女孩子的本质都该是这样的,哪怕她再糟糕不堪,可灵魂深处里,最初最初时,她是美好又纯粹的存在。 江斩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摆摆手叫她过来。 这几天她都乖,怕惹恼了江斩,所以一直睡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敢靠过来。 他们偶尔说话,江斩总是一副颐指气使的姿态。 这次也是一样,这叫孔叙惴惴不安。 她把手里的树枝一股脑的扔进火堆里,火苗摇晃,撕扯着她的影子,扭曲妖娆的晃动着。 她蹲下来,默不作声的看着江斩,这个时候他们之间还剩下一尺左右的距离。 江斩他不说话,他看着孔叙,目光深沉且炙热。 片刻后才见他笑一下,又叫孔叙靠近一些。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孔叙有点明白了,她靠近了一些,慢慢的把衣服给脱下来了,脱到什么也不剩,整个人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了。 影子里她身躯纤细,在男人的身前跪坐。 江斩并不惊讶她的顺从听话,她就是做这一行的,一切不过是得心应手的习惯罢了。 更何况她还跟过罗霄,那个变态他总喜欢把女孩驯服的格外听话。 一想到这里,他忽的笑一下,没急着办事儿,而是把手搭在了孔叙胸上。 他那样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东西,指尖划过来又划过去,时而揉捏一阵,时而又拖拽着拉进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孔叙也听他说话,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有笑意:“罗霄是怎么玩你的?” 一开始她当自己听错了,有点怔,看着江斩好一阵子都没有反应。 江斩他也不着急,半倚在石壁上,慢条斯理的碾磨着孔叙。 她的肉体就在眼前,她的灵魂在他的掌心里。 有时候他的耐心不错,捻着女人的乳尖,像是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有时他又凶的厉害,大力的拉扯着,看着手上的东西红了、肿起来,这才意犹未尽的把力道放轻了。 她一声疼也不敢,挺起胸膛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直到江斩提起了罗霄,这才有了此时花容失色的场面。 有一瞬间她的面色变得苍白难看,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江斩他像是逗弄小猫小狗,这个时候他温柔的很,真像是在安抚着孔叙千疮百孔的灵魂。 可他又没变,极有耐心的把刚刚的话又问了一遍。 再一次的,他提起罗霄,那个叫孔叙打心底里害怕的男人。 等了很久才听到女人的声音,她目光有些空洞,带着点绝望的压抑在里面,支支吾吾的说了一些,叫人听不明白。 这不是江斩想听到的,想看到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恶趣味。 眼前的孔叙她脆弱无助,坍塌了一万次,瓦解了一万次。 也就是她的这副样子取悦了江斩,要他亢奋激昂,饶有兴致的笑容里带着隐藏不住的危险。 说说看,罗霄他都是怎么玩你的? 似远似近,这句话在孔叙的耳旁响了无数遍,像是老旧留声机里尖锐凄厉的叫喊,每一个字上都裹满了杀人的刀片。 它好像永远也不会被风吹散。 它停留在孔叙的耳旁,响了一千年。 яóцщèňщц.dè -- 20 夜晚总是叫人难以忘怀,哪怕是在寂静的深山里,江斩他也有乐子可寻。 脱离了高速运作的电子产品,在这里的日子足够无聊,在这个时候是江斩第一次庆幸,最一开始他没有把孔叙丢下来。 他饶有兴致的观看,看眼前的女人涨红了脸,他手中还捏着她软绵绵的胸乳,时轻时重的把玩。 她不说话,他便“好言相劝”。 他说我这个人耐心有限,一个问题最多就问你叁遍。 知足吧孔叙,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确实是听不出恼意的,可也叫孔叙不敢再沉默。 事后的很多年里她都忘不了那一夜,犹如她忘不了江斩一样,刻在了骨子里深深记着。 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以毫无保留的姿态在男人面前一寸一寸瓦解,明明人还在这里的,可照比之前多了、也少了点什么。 她的痛苦溢出来,把她包裹着淹没,随即又渗进这个夜色里,在日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如影随形的跟着。 孔叙她踌躇着,每一个字都尤为艰难的吐出来,脸上和身上都粉扑扑的,像是个含苞待放的花朵。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不去听她说的那些那些。 可她犹犹豫豫的,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呢? 火光拉扯着影子,好像连她的声音都给模糊了,必须要仔细些才听得清,原来她是在说:“他绑着我,要我…要我…” 剩下的几个字卡住了女人的嗓子,要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她用无限哀求目光盯着江斩,奢求他能放过:“饶我一次吧。” “还没说完呢,他绑着你,要你做什么?” 他故意不听她的话,两个人对视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都在他的眼睛里,可江斩就是分不出一星半点的怜惜。 倒也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而是因为眼前的女人是孔叙。 是不值得被珍惜的孔叙。 这大概真是她的痛处,让女人的豁达一哄而散,留下了她犹豫痛苦的模样,在无尽的夜里。 断断续续的,是她在诉说着那些往事。 一提起罗霄,她眼睛里的苦就藏不住,也透过字里行间弥漫出来,使每一个音节都是地狱。 她一字一句,替自己回忆起那段不堪的过去。 跟着罗霄的日子每一秒都煎熬,那些经历让她历历在目,这一辈子都历历在目。 他不让她站立,不让她穿衣,脖子上的项圈好紧,她觉得自己像是要窒息。 乳夹很紧,灌肠很疼,各色各样的尾巴在她的身上换了一遍,始终不肯饶她一日。 时至今日孔叙都不喜欢穿裙子,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裙底是女孩赤裸裸的身体,她夹着尾巴,走在鼎沸喧嚣的人群里。 比起这个,罗霄更喜欢看她夹着乳夹出去,毛衣摩擦她挺立的乳尖,坠着的铃铛依旧悦耳。 那个时候孔叙的反应很可爱,最起码罗霄是这么认为的。 他向来不会假惺惺,看见这样的孔叙也总是由衷的夸一句。 如果可以将功抵过那就好了,那样的话孔叙就不用挨他那么多的巴掌鞭子了。 是孔叙的错,她不该打盹的,在察觉到困意的时候她就应该爬过去,然后拱起屁股去舔舐男人的脚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抱着侥幸的心理心安理得的睡过去。 罗霄会夸奖可爱的女孩,罗霄也会惩罚不听话的宠物,所以孔叙是被他抽醒的。 他有那么多的板子鞭子,孔叙也不知道他手里面拎着的是哪个凶器,她只觉得疼,她再也没有了睡意。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说出来,又是一种滋味的不好受,好像那个项圈还在她的脖子上勒着,这辈子都要在她的脖子上勒着。 然后她看见江斩说话,嘴巴张合一瞬,说出来的话比刀锋犀利很多。 “你似乎是很乐在其中。” 看他轻巧慵懒的样子,他一定不知道这句话对孔叙来说杀伤力有多大。 可面对痛苦,孔叙能做的,也只有咬着嘴沉默,她垂下眼,面对江斩的恶意,什么话也不说。 火光把她照亮了,照亮她柔软诱人的身体和她苍白无助的模样。 这二者混在一起格外的诱人,激发起江斩体内藏匿的欲望,想要看到孔叙更多的样子。 赤身裸体远远不够,她最好颤抖着、皱着眉,然后呜咽出声、阵阵抽泣。 罗霄做的没有错,她带尾巴的样子一定好看,怪不得他不许她摘下来。 江斩甚至都想象的到孔叙她乖顺难耐的模样,肛塞入体的那一刻不好受,叫她咬紧了牙,一身的抗拒。 就是这副样子最讨人爱,她跪趴着,反骨和不羁折了一地。 又偏偏,大家或坐或站,衣着得体,只有那个女人不着寸缕的把屁股撅起。 那天晚上的暴雨江斩已经记不起来了,事后回想,他脑海里反复播放的是火光摇曳,墙上映着曼妙的少女。 她风情万种,她婀娜多姿,一双手细而长,一点点的伸进他的裤子里。 她握住该握住的,抬头跟他对视,火光正好,照在脸上好看,照进眼睛里更是亮晶晶的。 离开了罗霄和那份回忆,女人很稳,说出来的话也动人。 她说我先帮你舔一舔。 那个时候没想太多,也不觉得自己如何没出息,什么都有了,也什么都有过,居然会像个愣头青一样,食髓知味的,不把人放过。 那是好细的一节腰啊,江斩快要把她掐折了。 他觉得孔叙是跟不舒服的,嗓子都要叫哑了,再没有了开始时的能耐,威风八面的坐在他身上发骚打颤。 可低头看,女人她美目流盼,又笑得好看。 江斩他一瞬间就明白了,孔叙当他是嫖客,躺在这里伺候人呢。 虽然阶级上没什么不同,可只从本质上来讲却是大不一样。 江斩不喜欢孔叙她的这副模样,他也不喜欢做一个嫖客。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江斩从来不搞廉价的鸡。 真该死,孔叙这臭婊子也把他变得好垃圾。 上了脾气,他抬起手便给住孔叙的脖子掐在了手里,面色阴狠带一点笑意。 所以所以,留在孔叙心里的,除了那晚的瓢泼大雨,还有江斩,他的身躯似火,灵魂滚烫,把她吞入腹中,烧成灰烬,烧成废墟。 他们的荒唐故事,也开始在这个有着瓢泼大雨的夜里。 山谷无人,他们是夜鬼,是猛兽,是不食五谷的山林精怪,是一响贪欢的红尘客,而已而已。 事过之后大汗淋漓,孔叙接了点雨水简单的洗了洗,她的草席离江斩还有一段距离,孔叙很自觉的回到了那里。 长时间无人照看,火势渐小,随时都要熄灭,孔叙吹了吹,添了两根细柴进去。 这时候江斩在外面回来,条件有限,就是江斩也只能借着雨水冲洗自己。 他看见蹲在那里点火的孔叙,女孩子那么小一只,身上白,屁股更白。 男人想起刚刚的滋味,她好紧好湿,小小的穴口吞吐着他的东西,往里顶一顶,还能看见她皱眉抽气。 他在孔叙的屁股上踢了两下,使坏一般拿脚趾去探她的下面,路过菊穴的时候蹭一蹭,问:“这里被人搞过?” 木枝掉下去,那奄奄一息的火苗还是灭了,它摇晃一阵,最终消失的彻底。 几颗火星飞起又落下,黑夜变回它本身的样子,漫长、无趣、沉默、压抑。 江斩没在继续逼问,可他也没放过孔叙,蹲下身,两人面对着面,他又一次的捏住孔叙的乳尖,稍一用力人就被他拽了过来。 这个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一寸。 呼吸顶着呼吸,温热的气体绕在一起,孔叙知道躲不过,硬着头皮回答他说:“被人搞过。” 然后她听到一声嗤笑,是江斩在笑她脏呢。 孔叙不是那么在意,他会笑她也是应该,两个人的身份地位摆在这了。 换位思考,假如她是江斩,或者她站在了江斩的这个位置上,恐怕她要比江斩笑得还过分。 她确实是脏,被人看不起也很正常。 让她无措难堪的是那些过往,罗霄不是人,往死了作践她,要她至今想起来仍然发抖打颤。 她恨罗霄,恨不得生吃了他,一点一点的嚼碎咽下!!! 深吸一口气,孔叙在黑暗里把难堪藏起来。 她伸出手,轻轻的把人推开,转身又去拾了一捧柴。 江斩听到她若无其事的声音,她说夜里冷,再点一把柴吧。 火苗亮起来,女孩用手拢住微光,认真专注、小心翼翼的模样叫她的身上多了几分恬淡柔和。 似乎女孩都是柔软的,哪怕她肮脏执拗,身上带着不服输的狠恶。 可不经意间,也还是会被柔软包裹。 江斩蹲下身去看,他动作快,带了一阵风下来,风吹过去,吹灭了那一簇被孔叙呵护着的火焰。 一瞬的功夫,又是黑夜笼罩在二人之间,孔叙眨几下眼,有点茫然,过了一阵后才问:“你故意的?” 摸了摸鼻子,江斩把头扭到一边。 他说这是误会。 -- 21 几日下来,他们都被这大山搓磨的够呛,孔叙自知理亏,不敢多说什么,江斩却是止不住的焦躁。 他的耐心和教养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一日又一日过去,男人拧起眉,脸上逐渐添了戾气。 风声鹤唳,孔叙甚至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他在这里跟她算旧账,到时候横着死、竖着死,怎么讲怎么都轻易。 但这并不影响江斩发作他的臭脾气,孔叙也后知后觉的明白,再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人类是无法继续虚伪的。 他那些温文尔雅的伪善也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只留下了臭脾气跟着未知的人性做伴。 孔叙又变得好乖好乖,她更加不敢惹他了,每天都很听话。 没有了香烟手机,孔叙成了唯一值得消遣的东西,今晚又是这样,她被迫提起那些令人难堪的回忆。 江斩喜欢看她屈辱表情,那可怜的模样真像是一个贞洁烈女。 也觉得好笑,明明都叫人给玩烂了,还总是摆出这副样子。 大概是弄疼了她,江斩看到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声音变了调子,很快又正常了。 其实那些破事她不说江斩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但他就是喜欢欺负人,他喜欢搓磨着女人的意志,以一副为所欲为的姿态把人踩在脚下。 他喜欢孔叙的哀求和挣扎,喜欢她咬着嘴唇犹犹豫豫的蠢样子,双手搅在一起,无措又可怜。 这是这个破地方唯一带给他有趣的东西,孔叙更成了他缓解焦虑的主要工具。 她眼睛里的恳求可真好看啊,即便她什么也不说江斩也能知道,她低声下气的,说了一万句放过我。 求求你了江斩。 你放过我吧。 江斩的好心肠不多,自然没办法分给孔叙一些,他把手插进女人的嘴里,毫无顾忌的搅弄着。 江斩气定神闲的问孔叙:“第一次给谁了?” “零扯~” 含着手指,林彻两个字被她说的模糊,江斩的手指还在她的口腔里作乱,像是大闹天宫的美猴王,要孔叙一刻也不得安生。 “零扯是谁?” “是窝捞搬。” 这一次江斩听明白了,他把手指抽出来,上面的口水都叫他蹭在了孔叙胸口,那乳头变得亮晶晶的好看。 孔叙还抖着肩膀晃了晃,托起奶子捏在掌心里自己把玩。 她一脸讨好的看向江斩,希望他能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大发慈悲的放过她,不要再继续折磨人了。 江斩他果真满意,还跟孔叙说:“罗霄把你调教的不错,你真是一条好狗。” 孔叙就只是下贱的笑。 可能是最近频繁提起罗霄的缘故,那天晚上孔叙梦见他了。 那时候半梦半醒分不清现实与否,只觉得自己好疼好疼,然后咬咬牙,当着罗霄的面又一次把乳夹给生生扯下。 女人呜咽一声,汗如雨下。 好像也只是缓了片刻罗霄就把她给踢翻了,肩胛上红了一片,也只是看着吓人。 真正疼的地方还是在乳尖,那里破了皮、流了血,肿的吓人。 她不敢抬头看,颤颤巍巍的爬出去,远处的茶几上摆放着几对精致冰冷的乳夹。 尾巴在女孩的屁股上,跟着爬行的动作一摇一晃。 孔叙用嘴把乳夹叼住,这一次不敢磨蹭,再抗拒也用了最快的速度爬回了罗霄身旁。 今天的罗霄不开心,回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就把孔叙在笼子里拖出来了。 他先把人给打了一顿,泡过水的藤条虎虎生风,劈头盖脸的打了孔叙一身的伤。 那时候孔叙挡着脸,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姿势,跪趴在罗霄的脚边,她双肩着地,只有屁股高高的撅了起来。 知道今天晚上不会好过,孔叙的心沉去了谷底,她咬紧了牙,希望… 嘿!也希望不出什么来了。 那个时候她觉得这一辈子她都会被关在罗霄的笼子里。 任人索取、欺凌、永远也无法坦荡荡的走在街上。 那个夜晚浑浑噩噩,罗霄肆无忌惮的作践着人,乳夹带上又被孔叙亲手扯下,红肿的乳尖上有男人滴上的腊。 还有无数个夜晚被复制重迭,孔叙无助的神色被人一直记着,她总是一身的伤,她也总是赤裸着。 这算是顶级噩梦了,孔叙大汗淋漓的醒过来,发现江斩一直在看她。 看一眼表,凌晨一点,正是好梦的时候。 孔叙惊魂未定,却还不忘客套:“你睡不着?” “是啊,你一直在喊,所以我睡不着。”江斩态度恶劣,确实是一副被人扰了清梦的模样。 孔叙哑言一瞬,然后问:“我说梦话了?” 确实是说了,不然江斩也不至于醒。 但说什么又有点听不清,她手舞足蹈,像是要窒息,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不成句子。 江斩问孔叙梦见谁了,换来孔叙的一阵沉默。 其实罗霄这两个字不难往外说,他就是再能耐也不可能从天而降,提着八十米的大刀说要捅她。 真正让孔叙忌惮的人在她眼前呢,没有八十米的大刀,但长了一张缺德的嘴和会捅人的鸡巴, 无论做什么都要看眼下。 眼下眼下,最让孔叙害怕的人是江斩而非其他。 孔叙咽一下口水,浑身上下都跟着疼,踌躇着要说什么谎话来敷衍他。 “我梦见我妈了。”她干巴巴的说。 这下子江斩真笑了,他荒唐的看着孔叙:“你妈也叫罗霄。” 她说的梦话确实凌乱难懂,但有几个字江斩还是听清了的,她要罗霄放过她。 怎么又变成她妈了? 拿他当傻子糊呢? “梦见我妈和罗霄。”孔叙话锋一转,努力找补。 江斩不跟她计较了,这二半夜的,他突然觉得饿。 山上能吃的东西少,他们靠着小溪,鱼虾倒是一直不断,另外还有树上的果子,虽然涩,但勉强能吃。 勉强饿不死罢了,真要比起来,这些破东西哪有大鱼大肉香。 没有荤腥和碳水,江斩眼看着自己瘦下来,胳膊都没有以前粗了,孔叙更不用说,本来就像个鸡崽子似的,如今又饿了几天,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饥饿感叫他的心情不太好,躺在地上突然就说:“我要是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打死你!” “跑到什么地方不好!偏偏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里藏!” “你一个卖屁股的鸡死也就死了,我要是死在这,可真是够窝囊了。” 孔叙不敢怒不敢言,抱着膝盖坐在自己的草铺上,见江斩抱怨完了才柔声细语的说:“我们都会出去的。” 不说还好,她一说江斩就更生气了,偏头看一眼孔叙,十分轻蔑的问:“怎么出去?就靠你这副小身板?” 被他数落的难为情,孔叙不自在的把头扭到一旁,自己也觉得心虚,所以声音很小的说:“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我再等几天,到时候还没有人找到我,我就会把你大卸八块!”他说的都是真的,手一伸紧紧的握住了女人的脚踝,抬起眼,他盯着孔叙看:“我会从你这条腿开始吃。” 有短暂的一阵沉默,在此期间他们二人的目光重合,彼此落入彼此的眼中。 他看到她的不安,眨了眨眼,很快又平静下来。 她用最快的速度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人生怎样都是糟糕,死在这里勉强不错。 来生来生,要有来生上帝一定会让她好好生活。 希望上帝可以这么做。 同一时刻,她也看到他,看到他眼里杀伐决断的坚定,让孔叙明白,他说的每一个字,哪怕是标点符号都是真的。 他一向都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再没有人过来营救,她的小腿会被他率先斩下。 想到那个画面,孔叙猛地哆嗦了一下,想也没想的就把腿给抽出来了。 抱着自己往后退了退,她迅速后悔,在这一刻又决定不接受了! 死在这里确实不错,化作春泥,人随风散,不用去等十八年,熬过漫长的冬季,就会有一只小花在土壤里摆起腰肢。 可被人吃掉真不是什么好结局,她欲哭无泪,对着江斩好言相劝:“吃别的吧,别吃我了。” “我抓不到别的。” 这是实话,这一路走来他们碰到的山鸡野兔无数,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四条腿的畜牲就是比两条腿的人能跑,都不用靠近,孔叙用手一指,咻的一下,都没影了。 “江斩,你冷静一点,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给你抓。” 江斩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遍,眼神像是刀子,盯得孔叙汗毛直立,遍体生寒。 她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 必要的时候,他就是会吃了她。 孔叙更害怕了,她哆哆嗦嗦的又往一旁挪了挪,脚底抹油似的就往外跑。 江斩盯着她的背影笑,看着手表掐秒。 他笃定,一分钟之内那小婊子绝对会跑回来。 这里不是燕京市里灯火弥漫的街道,这里是险象丛生的山谷,有杀人的兽,吃人的狼,离开他是一个很愚蠢的决定,不会改变别的,只会加速她的死亡。 真是个蠢女人。 -- 22 江斩料想的没错,孔叙很快就折了回来,她没空手,衣服卷成一个兜,装了一把野果子。 拿过来的时候才看清,果子都是洗干净的,上面带了些水,弄湿了孔叙的衣服。 她挑了几个熟透的给江斩,蹲在那里讨价还价的说:“江哥,你别惦记我了,我也想活着出去,我知道你把我恨得牙痒痒,怪我把你领进了这个破地方,所以也让我活着出去吧,到时候你想干什么都行。” 她说的真挚,蹲在江斩身边带着点摇尾乞怜的意思。 果子滚回来,又被她往江斩的身边推了推。 期间她始终都盯着江斩看,像个小白兔,更像个狐狸精。 男人在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你拿刀扎阿力的时候,也这么无辜可怜吗?” 这…孔叙被他说的理亏,自暴自弃的往地上一坐,跟他说:“那个时候我没办法。” 这一秒她不把刀子扎在别人身上,下一刻就是她孔叙遭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拼尽全力的孔叙唯一完成的使命也只是活着而已。 她没问阿力如何,她对自己没把握,但她对那把小破刀有把握。 阿力先挨扎又撞车,遭了点罪是一定的。 但他应该不会死,不然江斩早就拿这个来跟孔叙算账了。 江斩懒得听她狡辩,果子在空中抛了个高,再不喜欢还是咬了一口。 这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原来他江斩也会有今天! 涩味在嘴里散开,叫江斩愈发的生气,伸手杵在孔叙的脑门上,他说的不容置疑:“这笔账我算你头上了!” 孔叙瞪大了眼,忙说几声我知道。 只要能活着出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斩拧眉怒目,看孔叙这副样子觉得好笑。 他真想不明白了,她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的背景他早就给调查个透,没亲没友,没有盼头。 她是个累赘、是快石头、是一杯馊掉的果汁、是盘子里发霉的面包、是垃圾场里脏兮兮的玩偶、是沙滩上腥臭腐烂的海藻。 即便是抛头颅洒热血孔叙她也是不值得的,不值得为了她停下脚步,不值得一个微暖的拥抱,不值得茶米油盐,夕阳里能有人对她笑一笑。 她就是把心掏出来双手奉上,下一秒也会被人嫌弃的打掉。 裹满了尘土,总是有人在上面狠狠地踩一脚。 不是江斩瞧不起人,而是她孔叙真如说的这样。 所以他说这种日子根本就不叫人留恋,我要是你,我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勒死。 像你这种恶心人的东西活着根本就没有意义。 有人爱过你吗?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爱你吗? 江斩撇撇嘴,十分肯定说:“谁都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江斩面前孔叙她不敢太过厉害了,可还是不服气的说:“我就是想活着!” “你活着有意思?你都没被人爱过。” 这辈子能尝到的滋味,少了太多。 “谁说我没被人爱过了!”孔叙把胸膛挺起来,大言不惭的反驳。 江斩也不服气,他觉得他的推论没有错,于是就说:“那你说说,谁爱过你了?!” … …… 孔叙眨巴着眼,一时无言。 她在漫长的岁月里寻找一番,空无一人,荒凉的可怜。 几个人影走过,留下背叛和谎言。 乌云密布,她的生命里没有一点阳光照进来。 她的底气一下子就没有了,垂头丧脑的样子像一只落汤鸡:“那我也想活着。” “你活着干嘛?”江斩问。 “等过几年日子好过了,我想出去走走转转,嗯…能周游世界就最好了。” “过几年是什么时候?卖不动的时候是吗?” 手指扣着石缝,孔叙她不说话了。 生活施舍给她的东西不多,因此她对未来的期待也少,一日又一日浑浑噩噩的,糊弄着也过去了。 要不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江斩在这里咄咄逼人的追问,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觉悟生而为人的使命和意义。 这种高深莫测的问题不适合她一个小妓女去考虑。 她眼睛里只有钱,厚厚的一打,解决人生中的无数难题。 理直气壮的江斩让她没底气,他不是在糊弄人,而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孔叙,所以他指责她浪费地球资源,问她说你这种人还活着干嘛? 孔叙不跟他说话了,又不敢太忤逆了人家,走的时候还不忘挑了几个熟果子给人扔下。 狠狠扭过的头表达了她的不满,躺在那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她爬起来看着江斩睡着的地方。 女人有点不服气,自欺欺人的说:“我才二十四岁,未来还有很长的路呢。” “所以呢?” 江斩突然说话,吓了孔叙一跳,也熄灭了她身上为数不多的气焰。 她好像没有刚刚那么嚣张了。 可她还斩钉截铁的说:“所以会有人爱我的。” “谁会爱你啊?你真不知道你有多脏吗?”江斩觉得离谱。 “可我…” 可不出来了,横看竖看她的身上都没有半点过人之处。 原来江斩不是在奚落人啊,他是在这里说实话。 就是一百年过去了,孔叙也还是孔叙,被人欺凌过、羞辱过、狠狠欺骗、作践过的孔叙。 好像一下子夜就冷下来了,明明一点风也没有,可女孩还是抱着肩膀蜷缩着躺下了。 她缩成那么小的一个,江斩也没听到她在辩驳什么了。 时光无法倒流,现实很难接受,挣扎一番后,只能吞下这些伤人的刀片,得过且过,继续生活。 孔叙知道她烂透了。 糟糕的过去决定了女人糟糕的未来,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有些人生在罗马,有些人坠到了谷底。 高高在上的人不会跌下去,谷底的孔叙自然也是一辈子都要在谷底继续烂下去。 人生至此,也确实是无趣。 江斩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融进深不见底的夜里。 这一路江斩都留有记号,只是为了搜寻队能够更快的找到他们。 他觉得再迟也迟不过这两日了,就是逐一把山头都给翻一遍,也该轮到他们脚底下的这一座了。 眼下最好的选择是停在原地,这个山洞不错,还挨着一跳小溪,鱼虾管够,树上的果子更是落了一地。 今天天气好,孔叙拿水擦了擦身子,江斩就倚在洞口看,他刚刚洗过,还赤裸着上半身不愿意穿衣。 “你后背怎么有一道疤。” “林彻叫人打的。” 这就叫江斩意外了,他以为只有罗霄有那种奇怪的癖好呢。 至于为什么打她江斩没问,是孔叙自己说的。 时间过去很久了,可她记得清楚,是十九岁哪年的冬天,临近除夕一个下着暴雪的夜晚。 燕京市很大,她找到林彻是费了大力气的。 那时候岁数小,不懂得天高地厚、人间疾苦,以为全世界都是要围着她转的。 孔叙又一次的跟他说自己不想卖了,张显玉欠你的钱,我慢慢还。 今晚的客人变态,掐我的脖子、咬我的屁股,我是在床上逃出来的。 女孩并不懂所谓的江湖规矩,那个时候她肆无忌惮,说这话时还不忘填补一句:“死变态!我踢他都是轻的!” 就是这一句,让林彻暴怒而起,他揪着孔叙的衣领把人拖到面前:“你打人家了?” “是啊,我踢了他的老二。” 看林彻的反应孔叙就明白了大概,可那个时候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更不懂得做人要圆滑一些,反而坦坦荡荡的说:“他欺负我。” 所以我打他都是轻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先穿袜子再穿鞋!先当孙子再当爷! 林彻刚来燕京时的那几年用行动把这句话给演了一遍又一遍。 他是从小人物爬上来的,孔叙十九岁的时候林彻还没在燕京站稳脚跟,他游走在筹光交错的名利场中,低眉顺眼的陪着笑脸。 他不确定孔叙得罪了什么人,但春上的招牌已经响了,来这里消费的客人非富即贵。 孔叙得罪得起,但他却不一定。 所以他给人请了回来,真得罪不起,那就当他林彻给人赔不是了,要只是一般富贵,也当做交朋友,卖对方一个面子。 毕竟春上有门槛,一般人还真进不来。 可惜啊,上天并不眷顾孔叙,她得罪了了不起的大人物,林彻带着孔叙一露面二话不说就是两个大巴掌扇了过来。 孔叙只感觉到了呼啸而过的掌风,并没感觉到太疼,因为这两个巴掌,是打在了林彻脸上的。 打烂了他的嘴唇,嘴里面都是血沫。 可林彻舔了一下嘴角,没有要翻脸的意思,孔叙看着他低声下气的道了歉,手握住桌子上的一个摆件。 然后男人直起身,手握着的摆件挥向孔叙,她被他荡倒在地,额角翻起一块皮。 那是一个叫人难忘夜晚,最起码孔叙她不会忘记。 林彻没动手,叫了几个人往死打了她一顿,孔叙连滚带爬也没躲过去。 走的时候是林彻背着她,那个受伤的客人把他们喊停,孔叙听到林彻客气的说:“裘老板,孔叙她一身的血,会扫你兴致,您让她养几天,到时我会给她送回来,再好好的跟您道个歉。” 然后又过了一阵,孔叙遇见了罗霄,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 23 !!!! 这一章开,我们江老板的名字就要彻底统一了,他叫江惩,以后再和谁撞名我都不改了! (主要也是改不起,婆婆18的付费章节居然不让二次编辑!!!我惊了!!哪怕让我花点钱,我也愿意啊!直接给我一棒子打死了!) 谢谢大家从16章忍到现在,有机会给你们磕头!! 以下是正文了 23章 原本都忘的差不多了,不提起来还真不知道自己记性这么好。 她第一次回想起那天晚上,林彻背着她,是一块可靠的肩膀。 孔叙一身的伤,血顺着下巴指尖往下唐。 摊开手掌,掌纹像一团红色的乱线,血像是活了一样,在她的掌纹里流淌。 有人提议去医院,林彻摇摇头,坚持要带孔叙回家。 疼。 孔叙觉得日子好难,拿手碰一碰林彻的脸庞。 那里有一个赫然高肿的掌痕,嘴角破皮,颠簸的车厢里摇晃着进入孔叙的眼里。 她突然明白,燕京市好大好大,林彻孤身一人的不容易。 她虚虚柔柔的笑一下,硬撑着往他耳边靠:“张显玉他以前总说及时止损,那时候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懂了。” “你不该领我来燕京的,张显玉欠你的钱我总会还给你,这里比不上老家。” “我以前总是逞能耐,现在想想真是傻,林彻,你答应我,等过几天我给人道了歉,然后你就送我回家。” 孔叙没等到他的回答,因为她看到林彻的眼泪。 他双眼猩红,好像一下老了十岁,喉头动了又动,始终没发出声来。 他哭的难看,那样子就像一个小孩。 眼泪顺着领口滚进来,孔叙和他的酸楚抱个满怀,林彻的不甘好满好满,如今终于溢出来。 她老气横秋的叹气,伸出来的手还颤抖着,却依然吃力的在他头上拍一拍。 她像是安慰一个受伤的小朋友,她在林彻的耳旁说听话。 林彻,你乖,你听话。 你很优秀,你会有出息的。 你跟他们不一样。 想到这里就不敢在继续了,后面的日子不好过,孔叙不愿提起。 她穿好衣服,遮挡住身后的疤。 当时林彻给她挥倒时她的后背磕到了桌角,所以留下这样大的一条疤。 乔美娜让她找个纹身师傅给遮一遮,孔叙却没有这个心思,她的生活破落,再如何装扮也是徒劳无功的。 山上有野生榛子,这个季节正好结果,白天的时候孔叙捡了满满一地。 晚上没意思,她就坐在篝火旁拿石块都给它们砸碎。 江惩坐享其成,手一伸就有白白胖胖的果肉放上去。 孔叙磨蹭一会,他还会不满意,拿脚蹬一蹬孔叙的屁股,骂她为什么偷懒。 “我歇一会,我没力气了。”她擦一擦头上的汗,直直躺了下去。 “好啊,我不吃榛子就吃你,你自己考虑。” “少爷,大少爷,你让我歇一会行不行啊?”孔叙欲哭无泪,地上都是榛子皮,堆在一起像个小坟包一样。 看着手旁还剩下的那些,孔叙后悔捡那么多了,明天就是再无聊,她也不会去捡榛子了。 江惩看着她笑,笃定孔叙就是偷懒,他拿起石块在手里掂了掂,假装要砸孔叙。 女人被他吓得花容失色,脸上的疲累一下子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慌,她的目光看过来,里面风卷残云、天崩地裂,江惩脸上的和善塌成粉末。 看她这副样子江惩心情不错,石块顺着孔叙的脑袋飞出去,男人命令她:“去把自己洗干净。” 江惩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几天他们两个没日没夜的待在一起,别的感情没发展出来,肉体上倒是越来越默契了。 没手机没网络,只有干这事能有意思一些了,所以他们两个总是白日宣淫,没日没夜的搞在一起。 孔叙这辈子都没跟谁这么频繁的打过炮。 当然,除了罗霄。 江惩这人干啥都看心情,心情好了兴致就上来了,磨蹭磨蹭着也能等着孔叙适应了再进去。 同样的,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是另一番天地,今晚也不知道是那根神经没搭对,拎着孔叙二话不说就往里怼。 给孔叙疼的面色煞白,她记得罗霄给她开后门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疼。 没有前戏,她下面干的像是沙漠,江惩的那根东西则是倒插在地里的仙人掌,好像要把她开膛破肚。 孔叙抓着他的肩膀扮可怜,好说赖说的求他轻一点。 让我缓缓。 男人低头看,孔叙的表情确实是不好看,他故意为难人,又往更深的地方动了动,看到孔叙面色凝重,更紧的皱眉。 她好可怜,说出来的话都跟着颤。 她说好疼。 她叫她江惩。 这就完了? 你就这么求人的? 江惩不满意,他要的东西一样都多。 居高临下,他们二人离得又进,孔叙被他这么盯着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一般的客人她撒撒娇都能糊弄过去,可眼前的人是江惩,孔叙的一身本事被他压制着,根本就无处逞能。 她也对着江惩撒撒娇? 孔叙想一想,试探着用手勾住江惩的脖子,她还没进入状态呢,江惩的一盆凉水就泼过来了。 你把你的那副贱样给我往回收一收! 他是这么说的,然后更加瞧不起孔叙了,要不是这破地方只有孔叙一个女人,江惩这辈子都不能拿她做消遣。 怎么说怎么掉价! 可没办法,形势所迫,脱离了高速发展的城市生活,他们两个返璞归真,能做的事情只剩下这么多,他将就一下勉强也能凑合。 怪不得老一辈人都生七八个孩子,江惩算是理解了。 可能是有点变态的,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江惩他都很喜欢去搓磨孔叙。 他喜欢看到她可怜巴巴却还无能为力的样子,那些糟糕的过往被亲自说出来格外残忍,仿佛每一个字都会杀人。 她摇摇欲坠,挣扎的同时又妥协着。 如今听她说疼,江惩低头把人仔仔细细的端详一番。 孔叙素面朝天,他竟觉得好看。 有时她像夜场里摸爬滚打走出来的风尘女,有时她素面朝天的样子往他面前一摆,江惩又觉得恍惚。 她好像也跟大街上的普通女孩没什么不一样。 孔叙似乎就只是孔叙。 刚刚被人骂了几句,孔叙她不敢再耍心眼,再不舒服都忍下来了,使出一身本事把江惩给伺候的舒舒服服。 故意欺负人,这些日子江惩都往她脸上射,他说这样好看,有几次还射进了孔叙的嘴里,江惩看着她咽下去。 孔叙伸出舌头,像个小狗似的让他检查。 这时候说不出清晰的话,几个字被她乱七八糟的说着:“没有了。” 江惩眸色深深,他拿指尖进女孩的嘴里探了探,意味深长的说:“我终于知道罗霄为什么那么爱玩你了。” 孔叙的表情变得难看,她把嘴闭上,含住江惩的手指在嘴里舔了一遍。 热情又下贱,孔叙跪在那里,什么也没穿。 他终于没心思说那些伤人的话了。 故事的走向逐渐变得奇怪,好像总是这样,男女之间只要缠在一起,故事就不再易懂简单。 老话也常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哪怕是有天大的仇恨,到了这种地方都可以一笔带过、既往不咎。 这些日子他们两个相处的都还不错,可就是临被救援队找到的前一天,两个人吵了一架。 准确点来说,是江惩发了脾气,把孔叙给撵走了。 这些天江惩都没意气用事,会一时脑热,把孔叙给撵走确实是事出有因。 打火机丢了可是大事,没有了火源,他们两个迟早饿死。 江惩眼看着孔叙没拿住,火机在掌心里滑了下去,水是活的,再一低头火机就被溪水给冲没影了。 那时候江惩脑袋里轰的响了一声,只觉得完了。 他这条小命真要扔在这个破地方了。 真是生的伟大,死的憋屈! 孔叙也慌,她跟着水流找了一路也没看见火机的影子,溪水湍急而去,那么小的一个东西早就被冲到了天边去。 她知道自己闯祸了,所以面对江惩的怒火,孔叙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噼里啪啦的摔东西,本来就破的山洞变得更加狼藉。 男人难得失态,指着孔叙的鼻子骂她该死的婊子! 对不起这叁个字好像是一条导火索,孔叙的音节还没落下呢,江惩就扯着孔叙把人推出去了。 “操你妈的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老子的打火机呢!” “去!你去别的地方死!别他妈的跟着我了!” “你他妈的就像个瘟神,是我江惩活该,我招惹到你!” 还有其他的一些一些,江惩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态度强硬,十米之内不允许孔叙出现,甚至情绪激动的时候还伸手打了她。 孔叙不敢走远,几次试探着靠近又都吃了苦头,最严重的一次江惩扯着胳膊给她拖到水里,说要淹死她。 “臭婊子你离我远一点!再靠近一步我让你现在就死!” 他一点也不骗人,说话的时候摁着孔叙的脑袋给她灌进水里。 冰凉的溪水顺着口鼻呛进去,孔叙速腾着,试图逃离。 如此反复几次,孔叙的半条命都被男人拿了过去,终于不敢再靠近了,在江惩杀人的目光中一个人走远。 她的身上滴着水,头发粘在脸上结成一缕一缕。 每走几步都要回头看看,看看江惩有没有回心转意。 一直到夕阳西下,江惩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睛里,抬头看,风景始终不曾改变,天空蔚蓝,密密麻麻的树枝交迭在一起。 山谷还是那个山谷,孔叙走了半日,像是一直停在原地。 然而没有江惩,他从容淡定,无人的山谷里仿佛是镇定剂。 追更:ρò1捌℃.còм(po18)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Ⅹ⋎ǔsℎǔωǔ.ⅭⅭ 24 那时候手忙脚乱,没有人想起孔叙,众人把他拥簇着,随行而来的助理更是哭成个泪人。 江惩找到了,她不用跟着偿命了。 神佛保佑,万幸万幸。 众星捧月,虽然他人还在山谷里,可就是高贵起来了。 那个时候江惩也没想起孔叙,那个被他狠心撵走的女孩。 撵走孔叙的时候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忍,怒火点燃了她,孔叙敢往回走一步,他就敢当场掐死她! 江惩是名不虚传的江惩,孔叙是可以被随意对待的孔叙。 他和传闻中一样,好巧不巧,她比传闻中更让人瞧不起。 她死了就死了,甚至江惩都认为不会有人为她掉一滴眼泪,然后跑到他面前哭天抹泪的喊冤追问。 孔叙的一生浑浑噩噩,都没被人好好对待过,横看竖看都是不值得的。 撵她走的时候能看到孔叙频频回头,一开始离得近,能看清她眼睛里的哀求和渴望。 她在期待着,期待着江惩大赦天下的摆摆手,叫狗一样的把她叫回来。ⅩⓨúsⓗúⓌёń.∁δⅿ(xyushuwen.com) 拜托拜托,看在这几天朝夕相处的份上,对我摆摆手,要我留在你身边。 可是他没有那样做。 怒火冲上来,什么恩义情分通通不好用,江惩难得的意气用事,却是一如既往的心狠。 他的心肠里长了石头,总是比一般人要硬上几分。 一次又一次,他的目光里是女人的频频回头。 渐渐的,她回望的时间越来越短,渴望的目光再不纯粹,掺进了零星内敛的绝望在里面。 然后她走远,身影模糊不见,最后一次她回头,匆匆忙忙的看了一眼。 七嘴八舌、嘘寒问暖,这些日子山谷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突然有这么多人过来吵他,江惩一时适应不起来。 他觉得头疼,助理叫裴露,她让江惩先睡一觉。? 还睡觉? 在山谷里的这些日子,江惩把下半辈子的觉都给睡出来了。 他的时间从未如此的充裕过,每天无所事事,解决了叁餐温饱之后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睡觉。 他也庆幸自己比较明智,没在最一开始就撵走孔叙,实话实说,她很打发时间,搞她很有意思。 孔叙… 孔叙?!!! 他嚯的一下坐了起来,突然提起的这个名字叫裴露一脑袋雾水,一阵之后才想起来,是那个妓女。 她拍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啊,救援队应该还在找吧,我们的人只负责找到你,现在都在山里撤回来了。” “她很重要吗?要不我让他们再进山找找?” “江先生你别这么激动了,手上还打着针呢。” 是了,一起跟过来的还有医生,这几天的野人生活可把江惩给折腾够呛,他从小养尊处优,哪里活过这种日子。 医生看见他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给他挂了水,具体管什么的江惩他也不知道。 揉了揉眉心,江惩没说话,更没告诉裴露要不要继续找。 第二个想起孔叙的人是一个老太婆,江惩记得她,那天就是她拿着拐杖敲窗户,中气十足的喊…好像是喊她月桂? 奇奇怪怪的名字。 他看到女人走下来,然后逃跑,他追过去,一晃又到了现在。 这里是出山的必经之路,老太婆还扒着车窗问,月桂月桂月桂,她说月桂还欠她半个月的房租没有给。 江惩噗一声笑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只是揉着眉心感叹。 那女人就是这么不值得,根本就不会有人爱她,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他叫裴露把孔叙的房租给结了,听老太婆又一次的问:“那月桂呢?你们一起走丢的,怎么不见她回来?” 老人抻长了脖子往车里看,那么大的车子里,没有那个月桂。 江惩皱眉,车子逐渐往前开,临没影儿之前老人听到江惩没有耐心的回答:“她死了。” 一开始江惩只是随口说说,但裴露挺上心这事的,她把搜救队始终都没找到孔叙的事儿跟江惩说了。 而这时候江惩都已经离开那座山谷快有七天了。 也就是说,又有七天过去了,江惩他逃脱升天,孔叙她依旧音讯全无。 江惩突然抬头,他瞪着裴露看了一阵,突然就把烟灰缸摔过去了:“我养你是为了听这个的?再不好好干就滚去养老院洗盘子!” 然后裴露再也不敢关心这事了,江惩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听到孔叙这两个字。 有时候夜深人静,他偶尔会想起孔叙,并不是男女之事的那种想,而是他在猜测孔叙的生死。 朝夕相处、患难与共,到最后江惩只对这个比较好奇。 他觉得那天面对那个老太婆,他应该是没说错,孔叙她就是死了,死在了那座大山里。 对她而言算是个好结局吧,这大千世界繁华喧嚣,可她享受到的、感受到的都少之又少。 真不如那座山谷,遍地开花、人杰地灵,她去凑个热闹,不多也不少。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二人都没有联系,孔叙当然也没死,她当然是被人找到了,虽然晚,但来得及。 被抬上车的时候她提起江惩,这时候也说不出个东西南北了,可孔叙还是凭借着记忆指出了山洞所在的方向。 她说江惩还在那里。 去救救他。 然后又没有然后了,搜寻队安抚她一阵,没跟她说江惩早就逃出生天了。 那个男人对你可是只字不提。 没人说,所以孔叙没有太多失落,她睡了个好觉,醒在她温暖的被窝。 乔美娜在隔壁打电话,她把声音压低了很多,孔叙情况不错,是有一些营养不良,人瘦了一些。 她醒了我会跟你说,这几天我不去上班,工资你得照常给我。 关系好?再好也没有钱重要啊!孔叙要是能下金蛋,让我给她舔屁股我都干! 那大概是林彻了,除了他,孔叙也想不出还有谁惦记她了。 摸一摸自己的肚子,确实是干瘪了一些,她笑一笑,管这个叫因祸得福,无论如何人确实是瘦下来了没错。 又想起她年初算命时神婆说过的话,还真是流年不利,她花了钱也没能免了灾。 神婆好像还提起过几个生肖,说是天降地煞星,专门到她命里来,扒皮抽骨的拿走她的半条小命。 孔叙记性不好,那时候还认认真真的拿笔记了下来,也天马行空的打算着,真叫她遇见这几个属相的男人,就是坐火箭也要绕开。 她认为自己该去佛前再拜一拜的,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是阴沟里翻了的船,所以不求别的,孔叙只想自己平平安安。 希望菩萨生了一副软心肠,叫她的下半辈子能够好过一点。 后来的几天都舒服,乔美娜哭了一阵后也算了,甚至还有点洋洋得意,十分喜欢这种带薪休假的日子。 有时候被人连着操了几顿都挣不来这么多的钱。 简直像是白捡的一样。 即便是林彻看不见、听不见,她还是里里外外的把人给夸了一遍,临了临了还不忘补充,说大老板对你真不错。 特意给我放了假,要我在家照顾你。 这几天他总是给我打电话,要不是你还在这躺着呢,我都以为大老板是对我有意思。 叙姐就是叙姐,跟你混吃得饱,挣得多,真得劲儿。 去你妈的吧! 孔叙气的骂人! 乔美娜一点也不会照顾人!林彻找她真是亏到了姥姥家,她才醒了一天半,已经吃了两顿麻辣烫了。 剩下的几顿也不是什么清粥小菜,她消失的这几天楼下新开了一家牛蛙涮肚,又香又麻又辣,吃剩的东西倒进马桶里,红油把这一栋楼的下水管都给堵了… 孔叙想喝口粥都不行,乔美娜吧唧嘴的声音响了二里地。 她想,她会永远屈服于红油辣锅和咸豆腐脑,一直到死! -- Ⅹ⋎ǔsℎǔωǔ.ⅭⅭ 25 乡情真是一种微妙的情绪,它从不叫人号啕大哭,它惯会藏在细枝末节的地方,要你时不时的就惆怅一阵,唉声叹气。 出来这么多年孔叙很少想家,她的童年里都是张显玉,他无处不在,藏在每一个片段里。 但她很奇怪,她想念家里做的豆腐脑,这是她嘴巴里唯一留下来的味道,有时候想着想着,她就开始想起小时候,想起她和张显玉。 豆腐脑又热又香,她们两个面对面坐在一起,夏日的晚风闷热,却还有风把她的汗衫儿吹起。 她的汗衫儿旧了,上面七扭八歪的写着张显玉的名字,这是年初张显玉穿小的衣服,孔叙穿着大,却也不是特别在意。 她捡张显玉的衣服已经捡惯了,家里穷,张显玉的衣服也都是别人穿小的,他们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如何。 一直到了上初中,他们在村里去了县里,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同学不再是村里的狗娃二柱,而是一些身份地位参差不齐的职工儿女。 孔叙傻兮兮的还什么都不明白,而张显玉却已经懂得了人与人之间的阶级问题,真是一条鸿沟,要奋力一跃才能跳的过去。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小孩,可以不用穿旧衣。 孔叙的第一件新衣是张显玉买给她的,一件粉色的半截袖,上面印着小熊维尼,它捧着蜂蜜罐子,笑得憨厚可掬。 最一开始她不知道张显玉在哪挣到了这么多钱,居然还能闲下来一份给她买东西。 很久以后孔叙才知道,是张显玉偷拿了助学金出来花,东窗事发的时候还挨了张爸的好一顿打。 孔叙一直都喜欢那件半截袖,后来又被她剪成了抹布,丢去了垃圾桶里。 现在想想真不应该,张显玉的自私不可否认,可她与张显玉之间的点点滴滴也都是真的。 他对她好过,实实在在的对她好过,数九寒冬里抱着她的不是别人,是张显玉。 对她很好的张显玉,忘恩负义的张显玉。 良心让孔叙逃避不了许多东西,不然她也不会在春上里做鸡了。 前几天躺在家里养伤的时候孔叙都没有这么安心过,今天一回到春上,这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地方,无端端的,孔叙生出一种远嫁女回娘家的归宿感。 真是扎下了根,长在这里了,就连空气里的尘埃都迷人,更何况还有许多窈窕的女人,她们婀娜多姿、美目流盼,是夜里才开的花,时而是永恒,时而是一瞬。 刚养好身体,林彻不让她出台,连着打了几个电话,能感觉到他忙的焦头烂额,所以孔叙理解他在电话里骂人。 “你总不能拦着我挣钱。”孔叙靠在窗边,门外不知道谁打碎了酒盏,留下难听的谩骂久久不散。ⅩⓨúsⓗúⓌёń.∁δⅿ(xyushuwen.com) 看来今夜的客人有些难缠。 “也不差这几天了,过两天我回燕京看你。”林彻说完就挂了电话,他怕孔叙真回春上接客,挂电话后又给孔叙发了微信。 他了解孔叙,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孔叙。 她就是个认钱不认人的老财迷! 所以二话没说,林彻先转了五万块钱过去,然后乘胜追击的说:“就当我心疼你了,我十五号左右回去,到时候你每胖一斤我都多给你两万。” 孔叙再瘦下去,人就没了。 嘿! 真看出来林彻发达了,说话做事都财大气粗的,五万块钱说给就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孔叙收钱很快,带着点心安理得的模样,第二天和小姐妹逛街,一口气买了两个假包回来。 她们这一行也要置行头、充脸面,穿了名牌就等于贴了高级鸡的标签,客人领出去的时候也不至于丢人,一看行头就能知道,这和那些叁流货色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追求这个,各路名牌换着穿,卖一个月的屁股还不够付个尾款,看着珠光宝气的相当厉害,其实兜里面没攒下一毛钱。 孔叙是那种背着麻袋都能出门的女人,她不追求太高品质的生活,一直以来想要的都是叁餐温饱,真让她花叁万五万的去买包包项链,孔叙立刻就能封逼上岸。 她的目的很明确,一个字——钱! 所以她都是真假掺买,一来二去省了不少的钱,真叫人发现了,她就说土大款送的,或者赖给暴发户也行。 只要钱是自己的,到时候怎么说都随便。 就是真赖不掉孔叙也不怕,她屁股都卖了,在老家的时候是十里八乡的名人,早就不在意面子这种身外之物了。 而且迄今为止没有人发现她背假货,真要感谢那些微商了,假货做的比真货还真,前几天孔叙脑袋一蒙,差点就整一个喜马拉雅回来背了,多亏她及时顿悟,知道自己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真背一个几十万的东西在身上,铁定有人怀疑。 所以她没买,四舍五入省了几十万,留着和乔美娜一起吃螃蟹去了。 年前的时候孔叙考了驾照,如今琢磨着买辆车,付钱的时候乔美娜怂恿她买房子,想也没想的就被孔叙拒绝了。 她很坚定,说总有一天会离开燕京。 情况允许的话,我可能会满世界走走。 她说大话,乔美娜就笑话她,笑她二十六个字母没背全呢,还想着满世界走走。 然后乔美娜也一脸憧憬的说:“条件允许的话,我也想满世界走走瞧瞧。” 是啊,谁不想呢。 资金紧张,孔叙没买太贵的车,她这个人就是有一点好,攀比心不重,万事都能将就着过。 林彻听说之后还笑话她好一阵,告诉她没钱就说。 这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孔叙就是想要一个代步的,不是说说而已,她真的希望能有一天离开燕京,离开春上,到时候帅气的把车门一甩,挥挥衣袖,云彩爱来不来。 天高海阔,那时再没有什么是她的束缚,方向盘握在手里,想去哪里都好说。 也算是给她周游世界的计划开了个好头吧,孔叙买了一辆车。 难得发朋友圈,九宫格里塞不下她的爱车,每一张点开都是长图,孔叙恨不得把安全气囊拆开,大显身手的再秀一番。 翻到最后面才看到孔叙的自拍,眼睛眯成一条缝,她笑得一本满足。 贺虔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加过孔叙,要不是看到这条朋友圈,他这辈子都不会发现孔叙居然在他的通讯录里。 她安安静静的,像一个幽灵。 其实贺虔对炫富这种事并不关心,他什么热闹没看过啊,又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大部分的消息都被他匆匆划过去,至于为什么停留在孔叙这里,原因只能是好奇。 这车够寒酸了! 他觉得自己的通讯录里不会出现这种人,这种档次的破车也值得拎出来晒个九宫格? 他家保姆都不开这车了,昨天晚上开宝马出去买的菜。 贺虔没那么困了,一张一张点开,直到最后发现了人间瑰宝,我们的孔叙。 前阵子的事情圈里少有人知道,江惩瞒的特别好,那个裴露更是守口如瓶,一问叁不知,摇头晃脑的打马虎眼。 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具体发生了什么贺虔多多少少还是了解到了一些的。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孔叙跟江惩之间的恩怨,所以乍一眼看到这么开心的孔叙,贺虔愣一愣,觉得不现实。 孔叙不应该“死于意外”,走的悄无声息吗? 到底是年纪大,人也跟着心软了? 江惩到底还是不是江惩了? 他以前从不这样手下留情的。 贺虔点了赞,在下面留言:“车不错。” 然后他笑,那女人几乎是秒回,隔着屏幕就能猜到孔叙洋洋得意的模样,要是有尾巴,也早就高高翘起来了。 因为她说:【是吧!花了我八万块钱呢!】 贺虔:【值这个价钱,恭喜你。】 翻斗花园牛爷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同喜同喜。】 贺虔一点也不怀疑这一排哈哈哈的真实性,不用想也知道,孔叙这时候一定是仰天长笑、花枝乱颤的。 她的开心写在每一个偏旁部首上。 贺虔又问:【回家了吗?好久没再春上看见你了。】 翻斗花园牛爷爷:【啊!前几天出去玩了,最近才回来。】 哦! 小妓女撒起谎来也是毫不含糊,没有人会想要去深山老林里度假的。 逃难就说逃难,这种事情怎么给包装成那么好看? 真奇怪,一个妓女也要面子。 阿力的遭遇他听说了,至此之后贺虔对孔叙大有改观,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拿刀扎起人还真不含糊,阿力都被她给扎成一个筛子了。 老话果然不骗人,狗急了跳墙,兔急了咬人。 贺虔:【你知道我是谁吗?】? 啊? 谁啊? 孔叙一头雾水,她给客人都有十分明确的备注,取向癖好一应俱全。 今天晚上的贺虔是突然出现,这时的孔叙被喜悦冲昏了头,无论是谁夸一句她的爱车,都能得到口若悬河的显摆。 要问对方是谁,孔叙还真不知道。 朋友圈里是叁天可见,头像是一只猫,朋友圈的背景是一群猫。 追更: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神神秘秘、故弄玄虚。 顿时孔叙的喜悦就被好奇瓜分走了一半。 -- 26 总不能是张显玉吧。 孔叙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妙,也觉得可靠。 虽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可孔叙就觉得是张显玉没跑了。 她很笃定,她说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真要专心细寻思一阵,孔叙就会骂自己愚蠢,可这时候她像是魔怔了似的,脑袋里只剩一个张显玉。 也不是总想起他,孔叙只在风光的时候才想起人家。 前几年买房的时候她就很怅然,一个人在屋子里转了转,最后颇为可惜的自我言语。 我过得是不是还算可以? 真不一定比你差。 有没有后悔呢?你辜负我,把我抛下。 后来她又给家里买了车、给自己买了车、独自赡养着张家爸妈。 吃了一辈子的苦,两位老人都是一身的病,前年手术的时候没告诉孔叙,可跟邻里借过钱之后,也还凑不够手术费。 人真到了医院里真是没有半点人情味,明码标价的东西把人的价值切割的十分清楚,要多少都得给! 她记得很清楚,是早晨六点,她匆匆忙忙的下车,那天天气不好,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像个救世主,出现的时候自带许多光环。 那时候大手一挥,她说的气派:“别担心钱,这东西我有的是。” 这些都算是她生命中的高光时刻,每一次都是,除了高兴以外,孔叙总觉得怅然。 怅然张显玉没有衣衫褴褛的突然出现,来见证她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的高光和快乐。 他必须捶胸顿足、痛哭流涕,说有眼无珠,当年不应该离开。 这房子真不错!这车多少钱?孔叙大人你好厉害! 我王八蛋!我不是人!你行行好!行行好施舍我两个! 我看你们小区在招保安,你帮我说说情,我想明天就上班。 太喜欢幻想这样的场景了,孔叙在心里趾高气昂的向张显玉显白过一万次生活。 看啊,老娘过得不错,买了房也买了车,哈哈哈哈,别羡慕我,我生来就该是这样幸运快乐的。 别说我不念旧情啊,像你这种穷亲戚平时我都是不理的,今天送你回家还不是因为你是张显玉。 听说你过得不太好,喏!这些钱你拿去花,谢我做什么?都是小钱!咱俩毕竟一起长大。 小人得志,不可一世。 真有这一天,她一定花枝招展,带上所有的首饰,穿柜子里最贵的名牌大衣。 不是假话,如果机会的话孔叙确实是很想见见张显玉,她希望他落魄。 比想象中更加的落魄。 那天孔叙没有回贺虔的话,她是有一点冲动的,热血上了头,做什么事都不管不顾。 就比如当年她找到林彻,义无反顾的扑进去。 贺虔很讨厌语音视频的滴滴声,所以孔叙弹视频过来的时候,贺虔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机扔了出去。 这声音像个催命符,吵得他心慌。 朋友们都知道他的这个臭毛病,就是天塌了也会慢慢的扣字通知。 一般关系又做不到接视频寒暄,贺虔想也没想,只在一瞬之间就笃定这个人冒失鬼是孔叙。 在视频即将挂断的前一秒,贺虔突然出现,差劲的通讯信号定格了男人的模样,孔叙看到面容崩裂的贺虔,也听到他悠然自得的一声嗨。 画面模糊到让孔叙看不清对面是谁,她乖乖进了屋,连上WiFi的那一瞬间才看清贺虔帅气的大脸。????????? 这算是什么? 孔叙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像是死机一般的愣了一阵,然后听到贺虔在对面抱怨:“你那什么破网?怎么又卡了!!?” 后来稀里糊涂的,他们两个就见面了,这正是吃夜宵的好时间,孔叙开着她的爱车,轻装上阵。 她本来是打算只吃一点的,这些年都是这样,孔叙很少让自己吃饱饭。 怪不了别的,只怪春上一波接着一波的年轻女孩。 她们明艳婀娜却还源源不断,猛一进去还当这是盘丝洞,怎么这一年又一年,只有春上里的女孩一直动人好看。 十年前抓一个来问,小姑娘娇娇的笑,说今年十八岁,十年后又来抓一个,她她她她也说自己十八岁! 虽然干哪行都不容易,可孔叙就是觉得这个行业要更加现实一点,恨不得拿优胜劣汰这几个字去当牌匾。 她不敢懈怠,执拗的认为瘦就等于好看。 但今夜确实是没忍住,一来林彻有言在先,胖一斤他就给五万,这比卖屁股轻松多了,孔叙喜欢挣这种黑心钱。 二来小龙虾确实是香,还没端上桌香味就过来了,就连贺虔都是一副馋鬼上身的模样,撸起袖子说:“小龙虾半夜吃最香。” 孔叙不认同他的这句话,她觉得小龙虾什么时候吃都香! 本来也不算熟,自然而然的寒暄就少,更何况美食当前,他们谁也不想和谁说太多的话,手速流利的剥小龙虾。 孔叙拿出平板刷剧,养病的那几天没意思,她就靠这个活下来的。 这部剧是她在网上瞎找的,贺虔看了十分不满意,态度十分坚决的让孔叙再换一个看。 贺虔跟江惩不同,甭管他这人本性如何,身上可是一直都带着点如沐春风的和气,就像是一只笑面虎,你第一眼看他永远都是顺眼的。 你问他什么,他也彬彬有礼,说女士优先,我都可以。 像个八面玲珑的老油条,逢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绵里藏针,杀人无形。 他很少摆明自己的喜恶和态度,像个随风倒的墙头草,永远也让人捉摸不透。 孔叙想不明白贺虔翻脸的原因,她正要问,就听男人说:“这剧里的女主角我见过,她有狐臭。” “吃饭的时候别让我看见她!小龙虾都不香了!” “你换不换?不换一会你结账!” 一点商量的余地也不给留,他一招制敌,一句话就让孔叙乖乖投降。 甚至她还溜须拍马的问:“那你想看什么?我给你换!” 贺虔说他随便。 行吧,孔叙找了一个评分不错的电影,贺虔看了个开头就不干了,他让孔叙掐了,换汤不换药的说:“这里的女主角不剃腿毛!” “那这个呢?”孔叙耐着性子又找了一部剧问。 这个也不行! 贺虔并不觉得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依旧吹毛求疵的说:“我看她不顺眼!换!” 甚至!甚至他还倒打一耙,问孔叙是不是故意找他麻烦。 啊? 这…孔叙何其无辜啊,她有点郁闷的看了贺虔一眼,这一次学聪你了,直接找了一部外国剧看,孔叙就不信贺虔能把手伸那么远,国内国外的通通搞了一遍? 就是玉皇大帝也不能! 果真,他闭嘴了,不在挑叁拣四的说些什么了。 一集放完,中间有一阵片尾曲,贺虔在这个时候抬眼:“听说你九死一生,差一点死山里?” “啊?怎么连你也听说了?” 孔叙自认为自己跟贺虔可是没有半分交集的,嫌弃她是妓女不干净,所以两个人只睡过一觉,还是因为贺虔喝大了,才让孔叙占了便宜。 孔叙当然是想攀高枝抱大腿的啦,可都被他叁下五除二的给推开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春上这个月,我都去了七回了。”贺虔擦擦手,看孔叙的眼神里又多了点不屑。 这目光孔叙最熟悉了,江惩就喜欢这么看着她,带着点游刃有余的自在和慵懒,人明明是笑着的,可眼神里却永远都不藏恶意。 他是个谨慎的衣冠禽兽,唯独对孔叙的恶意恨不得能昭告天下。 说来也简单,孔叙并不值得我们日理万机的江老板费心费力。 愣了一阵,贺虔伸手在她眼前打一个响指:“怎么?当着我的面想别的男人?” 糟糕! 居然被发现了! 孔叙神色闪烁,连忙看着平板转移话题:“这女二号可真是恶毒啊!” 于是啪的一声,贺虔把平板扣下了,本来就心虚,孔叙更是被他兴师问罪的气势给骇到了,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鬼话来骗贺虔了。 贺虔双手抱臂,好整以暇。“说吧,当着我的面想着哪个野男人呢。”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孔叙摆摆手,尽量把姿态放到最低。 贺虔这人她接触的少,几次下来发现他还算有点好脾气,性子和缓,有点贪玩,没有江惩看起来那样雷霆万钧。 但这并不代表孔叙能得罪他,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心眼这么小,连走神都不允许。 都说笑面虎、温柔刀,这种人怕是最不好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拿刀削你脖子了。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果真,他这么说,然后把桌子一推,就让孔叙结账。 啊? 就这? 她真是神经了,跟江惩、罗霄那种穷凶极恶的人接触多了,还以为人人都像他们一样不正常。 到底这还是个法治社会,打家劫舍不行,杀人放火也不行,她自己也笑了,刚刚居然当真,以为贺虔要拿大砍刀杀人。 破钱免灾,这样做最称孔叙的心了。 想她一年到头去寺庙无数,破太岁,压小人,扔进去的钱都够雇一组专业精英的保镖团队了。 到时候几个彪形大汉往身边一站,还有什么不太平的! 这些年说了无数次破钱消灾,到底消没消孔叙并不知道,还真不如眼前来的快,她结了帐,转身贺虔就问:“我去游泳,你要不要一起。” 他变脸速度之快,孔叙恍惚了一阵,觉得贺虔刚刚是故意为难人,小龙虾吃了几盆,他应该是心疼饭钱! 追更:xt5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