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谱(年下)》 1.年下,419(新书求收藏+珍珠呀~) 离谱。 很离谱。 程妤用余光瞥了眼躺在身侧的男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从齿缝中,细细地挤出一个字:“艹!” 昨天,作为班主任,她好不容易送走军训了半个月的准高一生,放假叁天,心情极好,拉着闺蜜席若棠,去清吧小酌怡情。 几杯啤酒下肚,两人不过微醺,席若棠就被她男友从淮带走了。 程妤家就在附近,所以没跟他们离开。 她点了这家清吧新出的、名为“酒色之徒”的鸡尾酒。 这酒颜色粉嫩,桃香扑鼻,入口柔顺。 就是后劲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害她一失足,真成了个“酒色之徒”。 醉酒后的记忆,迷离惝恍,支离破碎。 她压根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跟身旁那人,来到酒店,又是怎么搅和在一张床上的。 她懊恼地捂了下脸。 雪白的被子下,两人赤身裸体。 他的胸腹贴着她的后背,一只手穿过她的腰肢,覆在她的左胸上,一条腿微屈,勾住她的腿,死死地压制住她。 属于他的灼烫体温,渗入她的肌肤,叫她臊得面红耳热。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他的手,推掉他的腿,挪到床边。 眸光向下一扫,就见地上散乱地躺着叁个安全套—— 有一个看着倒是干净。她模糊记起,这是他戴反了,被她丢掉的。 另外两个,则蓄有液体。 其中一个,那结一看就是她打的。 还有一个,应该是他打的结,拉得很紧,小小的死结,将液体牢牢地锁在了里头。 他们doi的时候,用套了,这很好。 她松了口气,恍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身旁那男人,连安全套都不怎么会用,大概率,是个处男…… 这,问题应该,不大吧? 她心存侥幸,正要轻手轻脚地下床,又想起了一件事: 春梦了无痕,她记不起昨夜的事,对于处男的技术,她也不怎么抱希望,但他的脸和身材……她刚刚睡眼惺忪,没看太清。 她扭过头去,又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昨晚他俩估计做得挺急的,明晃晃的灯光一夜未熄,将他的模样照得清清楚楚。 幸好,他长得不赖,是个特别养眼的帅哥—— 一头浓黑碎发略显凌乱,稍长的刘海微遮剑眉,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嘴角自带笑意,是很漂亮和善的微笑唇。 喉结性感,一字型的锁骨十分明显,裸露在被子外的臂膀,有着恰到好处的肌肉。 程妤闭了下眼。 419。 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事已至此,她认了。 更何况,不论技术如何,这人是处男,长得帅,身材好,她不算亏。 她勉强做好了心理建设,一睁眼,竟对上了一双灿亮的星眸。 哦豁,他醒了。 程妤蒙了一下,反应过来,头忙转过去,不小心带着身子向下翻倒。 “啊!”她刚发出一声惊叫,就被一条孔武有力的手臂,捞了回去。 电光石火间,天旋地转。 床垫被两人的大动作,震得上下晃荡。 她脑子有一瞬空白,目瞪口呆地看着伏在她身上的男人。 画面恍惚与她记忆深处的某一片段重合,耳边响起了一声压抑的粗喘,她的心突突一跳,而后发现那声音是她产生的幻觉。 男人看着她,粲然一笑,唇边露出两个小梨涡,“我也没挤着你吧?你怎么睡个觉,还跟小孩儿一样,会掉下床去?” 他声音很好听,跟春日破冰的淙淙溪流似的,清澈、柔和,还透出一丝丝欣悦。 程妤一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发现有一根半软不硬的棍状物,赤裸裸地贴着她大腿,并且在逐渐变硬时,她更是头皮发麻。 她干涩道:“这位先生,可以麻烦你,与我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吗?” 他愣了愣,有些无措:“什么?” 她伸出两指,点了点他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靠得太近,让我感觉有些不适。” 他皱了下眉,话语间的欣悦消了个一干二净:“你昨晚不是这样的。” 程妤:“那是怎样?” 他一动不动,非得压着她说话,表情略显古怪,“你确定要听?” 程妤:“……”她忽然不是那么想听了。 他自顾自地帮她回忆:“你昨晚在吧台,强烈要求人家播了首《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然后你跟着唱……” 程妤:“???” “你来来回回只会唱一句,人家说你喝多了,问你住哪儿,说要帮你打车。” “再然后?” 他笑得有些腼腆:“我说,你可以爱我。” “……”程妤一个头两个大,“你不如放任别人帮我打车,把我送回去。” 他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你听了我的话,明明很开心的。” “也可能是我觉得先生你很幽默。” 程妤强硬地推开他,顾不上羞耻,掀开被子,一丝不挂地下床,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他呆坐在床上,傻愣愣地看着她,神情茫然。 被子被她掀开,他整个人几乎暴露在被子外。 程妤不经意地一瞥,瞧见了他那具媲美古希腊雕像的健美身体。 被角欲盖弥彰地半遮他的性器,露出的那一截,又粗又长,充血硬挺,颜色干净,表皮下埋着偾张虬曲的青筋,充满生机和力量感。 她收敛了视线,心脏没来由地怦怦乱跳。 自打去年十月跟齐越分手至今,她近一年没有过性生活。 因为忙碌,所以她性趣不高,平时也没自己解决过。 昨晚莫名其妙开了荤,而且还是跟这么一根干净优秀的牛子…… 她现在的心情,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但瞧见人参果,还是很馋。 馋个屁! 她真想一巴掌甩自己脸上。 寂寞再久,也不能丢了礼义廉耻! 她自以为潇洒地走进洗手间,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斑驳脏乱的妆容,出来后,拎起茶几上的手提包,想要离开。 转身时,她的裙摆扫掉了茶几上的东西。 “啪嗒”一声。 她回头去看,蹲身捡起。 这是一张身份证—— 姓名:骆延 性别:男 民族:汉 出生:2000年3月30日 她眯眼,反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00后?”她愕然,大脑转不过来了,“成年了没?” “我都21了。” 她闻声回首,看到他赤着脚,站在她身后。 他光着膀子,仅下身穿了条牛仔裤,看身量,约莫有一米九高。 他走到她身旁,俯身,骨节匀称的手指取下了她手中的身份证,又拿起茶几上的钱包,打开,把身份证放了进去。 “21岁,早就成年了。”他强调。 -- ⓟō⒅м.©ōм 2.遗忘 程妤眨巴着眼,缓缓起身,默默计算两人的年龄差。 她是96年的,两人差了4岁。 真奇怪,明明她已经过了25岁,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不久前还在读高中,00后都还是小学生? 她突然不太能接受自己在慢慢变老,00后已经成人的事实。 就像她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跟一个小她4岁的年下男,一夜荒唐一样。 骆延垂眼睨着她,“昨天晚上,你说你跟渣男分手了,现在是单身。我说我想追你,你说你可以考虑跟我在一起……” “停!”程妤打断他,并不想回忆昨晚发生的糗事,“我喝多了,脑子不清楚,还请你宽宏大量,原谅我的胡言乱语,和怪异的行为举止,并且选择遗忘。” 他静默地凝视着她,眸色幽深。 她局促地别开视线,“我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也愿意弥补你的损失……” “呵~”他忽然轻笑出声,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没损失什么,也不觉得困扰。”℗ο壹八χ.Ⅵ℗(po18x.vip) 听到这句话,程妤狐疑地打量了下他。 他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笑意愈深,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攥成拳,又缓缓松开。 “我会忘记昨晚的事的。”他笑说,随手把钱包揣裤兜里,“我打算洗个澡再走,你要现在走吗?” 废话。 不现在走,难道她还留在这里看美男出浴图吗? 她转身,马不停蹄地走出房间,离开酒店。 她不敢以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回家,打车去了她现今所在的工作单位——弗城二高。 去年,跟齐越分手后,她难过了一段时间。 心伤未愈,同年十二月份,她的亲生姐姐程婕,在一场车祸中丧生。 程妤是父母养废了“大号”后,重新练来养老的“小号”。 因为不论是跟父母,还是和早早就远嫁生子的亲姐的年龄,都相差太大,所以她其实跟家人们并不太“亲近”。 这种不亲近,不单是指日常相处,还有思想上的隔阂。 上了年纪的人,经历过社会的动荡和人生的坎坷,所以分外希望儿女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俗称,铁饭碗。 可年轻人,就是有一股血性,天真狂妄,觉得自己是干大事的料,愿意拼,勇于闯,不甘于平淡。 刚毕业时,程妤厌烦父母的催逼,特别排斥考编考公。 叛逆劲一上来,她便搬出来跟席若棠合租,和她进了同一家公司工作。 可在她姐姐的葬礼上,她看着泪如泉涌、哀痛欲绝的双亲,突然感到迷惘。 每个人的学生生涯中,都会有这样的一个作文主题——我的父亲/母亲。 文章中,有不善言辞、宽厚坚毅的父亲,有唠唠叨叨、温和慈爱的母亲。 写作者由父母的皱纹和白发,引出他们为家庭的付出,对自己的关怀,再在结尾抒情,感恩父母,并许诺要报答父母。 程妤没少写这类作文。 但在此刻,她才恍然发觉,自己有多过分。 她嫌弃他们的老旧思想,忤逆他们,逃离他们。 可是,最舍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精力,能接受她所有尖刺锋芒的,也只有他们。 程妤思虑许久,在前单位工作到今年二月初,离职后,就在家附近找了所初中,担任临聘语文教师一职。 高级中学教师资格证是她在大叁那年考到的。 对于他们这群中文系学子而言,无论毕业后是否从事教育行业,在家长们的督促下,几乎人手一本教资证。 在不当班主任的情况下,程妤这个任课老师感觉还挺舒适。 于是,她决定考教编,尝试去端那个铁饭碗。 上岸很难,成千上万个人为了区区几个编制名额,争得头破血流。 那段时间,程妤一边工作,一边备考,予以她最多支持和关怀的,是她的父母。 起初,她只打算考初中的教编:一是因为初中生不像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学生那么麻烦;二是因为初中生下晚自习的时间,比高中生要早。 可她后来发现,能挤进去就行了,根本轮不到她来挑。 她览遍公告,跑了一所又一所学校,排除万难,终于进了弗城第二高级中学——简称“弗城二高”。 似乎每个年轻教师,都逃不掉当班主任的命运。 这一年,他们高一年级总共有25个班。 现在,正处于在编试用期的她,是高一(22)班的班主任,承担高一(20)班和高一(22)班的语文教学任务。 教师是一份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工作,只要她踏踏实实干下去,这辈子就稳稳妥妥地过去了。 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了绊脚石。 因为对陌生男人极度不放心,所以她一下车,就去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 想了想,她决定回教师宿舍洗个澡,就去医院体检。 说到这教师宿舍,她原本是不想住校的,毕竟她家离学校才四个站。 可一听6:50就要开始早读,直到夜间22:20才下晚自习,为了省那十分钟,她还是决定住校了。 他们学校的教师宿舍和学生宿舍不同,不会特地区分男女区域,而是分为单间和两居室。 像她这种单身教师,都是住单间。 她来得晚,只能挑顶楼的单间。 说实话,顶楼只她一人住着,感觉还蛮爽的。 可今早回来,她却发现隔壁单间门口,堆了数个大大小小的箱子。 她有邻居了? 对方是因为没有钥匙,所以才没搬进屋里? 她兀自揣测着,开了自己宿舍的门。 一个用网兜兜住的篮球,被这动静惊扰,缓缓滚到她眼下。 她俯身捡起,放回原位,进了宿舍。 她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叫了份外卖,吃饱喝足,才去医院。 做完体检,已近傍晚。 她在街边随便吃了点东西,没抗住隔壁tony老师的诱惑,去修了发尾,烫了个大卷。 回到家时,她妈看她顶着一头渣女大波浪,问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换新发型了。 “没啊。”她应着,无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就是突然想换而已。” 直到凌晨两点,她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才不得不承认,和骆延的这段露水情缘,着实刺激到她了。 她一闭上眼,脑海就会浮现出他那张俊脸,和他那具荷尔蒙爆棚的肉体。 再然后,她想入非非,总觉得他好像就伏在她身上。 他在亲吻她、抚摸她,在她耳边低语呢喃。 他说了什么呢? 她听不清。 大概是些骚话吧? 她不知道。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她久违地感到了寂寞。 -- ⓟō⒅м.©ōм 3.开会 假期短暂。 8月31日,下午14:30。 即便程妤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仍然架不住家长们护送孩子上学的热情。 在前往弗城二高的路上,她被堵了一刻钟,入校找车位停车,又浪费了一刻钟。 她紧赶慢赶,踩着点,溜进四楼办公室对面的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了不少人,她找着一个靠边的空位坐下,气还没顺,就听到头顶落下一句:“你好,可以麻烦让一下吗?” 说话带喘,音色清越,颇为耳熟。 程妤脖颈一僵,撩起眼睑,用余光去瞥。 入目是男人的白T恤,再往上,宽阔的肩,性感的喉结,清秀流畅的下颌线条,和……绯红的微笑唇。 骆延。 这个名字自她大脑弹出,她心下骇然,怀疑自己在做梦。 两人挨得挺近,他身上清爽的香皂味,混着荷尔蒙气息,直往她鼻子里钻。 他肯定也是刚赶过来的,身体灼烫,热度散在空气中,贴上了她的肌肤。 她吞了吞唾沫,感到心烦气躁 坐在主位的年级长拍了拍话筒,显然是要开始说话了。 骆延轻咳了一声。 程妤回了神,不想起身领受众人的注目礼,她往侧边一转,腾出椅子前边的一点空隙。 她等他跨过去。 但他没动。 “过吗?”程妤催促道。 “你要不……”他吞吞吐吐。 她斜眼瞧他。 他身高腿长,为了避免太扎眼,此时佝偻着腰背,缩在过道里,踌躇不定。 她挑了下眉,颇有些不耐。 他只好猫着身子,背对着她,轻手轻脚地挪过去。 裤腿不小心擦到她的大腿,把她的裙摆带起了几公分。 陌生的触感和热度,磨着她的肌肤,她心一紧,忙扯下裙子,警惕地看向他。 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窄臀,被包裹在牛仔裤里,挺翘紧实,移动间,因为空间逼仄,偶尔会不慎蹭到她的臂膀。 他的衣摆没整理好,往上翻起,微露出一截精瘦的后腰。 两个腰窝若隐若现,略有些……诱惑。 程妤慌乱地撤回目光,暗骂自己变态。 骆延俨然不知她此时在想些什么,就跟个害怕被老师抓迟到的乖学生似的,小心翼翼地潜伏前进,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 前方,年级长拿着资料,跟他们分析这一届学生的资质水平,讲了下学校历年的本科率和重本率,给出了这一届的任务目标。 程妤心不在焉地听着,摆正坐姿,注意力不自觉地被身旁那人吸引。 他逃过一劫似的,松懈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也莫名跟着松了口气。 年级长还在说话,声调没有丝毫起伏变化,在这沉闷的午后,特别催人入眠。 时间渐长,她直挺的后背渐渐放松,混沌间,忽地被手背袭来的一抹冰凉吓醒。 她低头一看,一只大手捏着瓶冰雪碧,贴在她的手上。 瓶盖没开。 骆延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喝吗?” 她的耳朵很敏感,那轻飘飘的两个字,就像是用羽毛挠着她的耳道。 很痒,有点麻酥酥的。 她晃了下神,以为自己还坐在高中教室里听课,她的同桌,正拉着她偷吃零食,开小差。 她抿紧唇瓣,幽幽地盯着那瓶冒着凉气的雪碧。 想喝。 然……℗ο壹八χ.Ⅵ℗(po18x.vip) 她摇了摇头,态度凛然。 骆延拿回雪碧。 她悬在半空的心,沉了下去。 “呲——” 汽水被人拧开。 那瓶雪碧又被送进了她的视线内,他问:“真不喝?” 她坚定地摇头。 他收手,径自灌了一口。 听到咕咚吞咽声,她的眼睛瞟过去。 他仰起头,脖颈拉出了漂亮的线条。 薄薄的皮肤下,凸起的喉结在上下滚动。 他向下一睨,凑巧撞上了她的水眸。 他翘着嘴角,眉眼漾开了几分得意,仿佛在说:刚刚给你喝,你不喝,现在你想喝,没门。 幼稚。 程妤错开视线,假装自己看的是他左边那人。 那人跟她一样,是新来的女教师,叫做曾梦华,是高一(21)班的班主任,教历史的,长得挺漂亮,脸面白净,身材匀称。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高中那会儿,可是公认的级花。 骆延一口灌了近四分之一瓶。 气泡涌上来,他的胸腔颤了颤,无声地打了个嗝。 见状,程妤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活动了下脖子,懒懒地看向仍在滔滔不绝的年级长,默默听着。 过了没多久,骆延又凑过来,问她:“你拿课表了吗?” 程妤抬手,捂住酥软发烫的左耳。 她一个差点迟到的新教师,哪有胆子问年级长要课表? “没有,”她说,“你别在我耳边说话。” 他用瓶身拨开她的手,在她手背留下湿漉漉的触感,问:“为什么不能在你耳边说话?” 因为敏感。 她冷漠答:“就是不能。” 他审视着她,笑:“你的脸和耳朵都好红。” “……”她不想搭理他。 “很热吗?” “……”她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照理来说,那夜过后,他们就该再无交集才对。 而且,21岁,应该还在上大学吧? “我在这里实习。”他说。 程妤蹙了下眉,感觉很不妙。 她佯装淡定:“什么课?” 骆延:“体育。” 她微微颔首,幸好是体育,跟她的交集不算多。 她没再说话。 他识趣地离她远了点。 可过了没几秒,他又挨近她,拿了几张A4纸过来。 她下意识接住,发现是课表和学期计划安排,“哪来的?” 他眼睛扫向左侧,“那个老师给的。” 程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曾级花才不会那么好心,帮她拿资料。 怎么说呢? 有的人,天生就磁场不合。 她跟曾级花其实没什么过节,但就是互相看对方不太顺眼。 只是这种不顺眼,并不会摆在台面上。 程妤把那几张纸交还给他,“这是人家给你的,我想要的,我自己会取。” 骆延缄默不言。 她偷瞥他一眼,发现他低着头,在盯着那几张纸走神,周身的气压低沉下来。 有点丧。 -- 4.副班 年级长发言结束,话筒递交给校长。 程妤坐久了,维持不住端正的坐姿,右腿轻轻迭在左腿上,上身向左侧歪了歪,手臂不经意间蹭到了骆延的手臂。 他的体温依旧灼烫,燎着她的肌肤。 她呼吸一滞,紧密合拢的双腿之间,轻轻抽搐了下。 不妥。 她立即恢复正襟危坐,反复告诫自己:现在在开会,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但在这不大的会议室里,他的存在感,太过强烈,她完全忽视不了。 空调呼呼地送出冷气,门窗闭合,氧气含量较低,她觉得冷,起了鸡皮疙瘩,脸颊却被闷得发红。 第一次觉得,开会这么难熬。 她百无聊赖地巡视一圈,发现大多数人,都盯着校长的脸,在神游发呆。 “啧。”她身旁的00后又不安分了,“我的课怎么比你还多?” 程妤垂眼,刚好扫到他手里拿着的课表。 “你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骆延往她这边挪了挪,食指顺着课表,一列列滑过去,“加上班会课,你一周才13节课,我居然有14节。” 她嗅着他身上清冽又略带攻击性的气息,感到陌生不适,偏又觉得那味道极具吸引力。 “你又不用经常备课,我还得管班、做课件、批试卷、改作业……”一想到这儿,她的太阳穴突突地疼。 他眼眸一转,瞥向她,柔声道:“程老师可真辛苦。” 程? 她愣住,刚想问他怎么知道她的姓,忽地想到,兴许是她醉酒后告诉他的,亦或者是他们开房时,他看到了她的身份证。 开房。 一提这两个字,她就会想起那天早上,他光裸着身子的模样。 真要命。 她什么时候,竟然变成色女了? 高一年级全体教师的会议一结束,一大批科任老师作鸟兽散,留下班主任们开小会。 会议室里的人数骤减,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程妤趁机回办公室接了杯水喝,又急匆匆地赶回了会议室。 为了方便交流,她这次换了个位置。 旁边的椅子被人拉开,骆延坐了下来。 她诧异地看他,“你不走吗?” 他把雪碧往桌上一放,吊儿郎当地笑着:“级长说了,副班也要留下来开会。” “副班?”她心中警铃大作,“你在哪个班?” “来我们21班吧。”曾梦华插话,在骆延左手边坐下,“有了骆老师的加入,我说我们班是全弗城平均颜值最高的班级,没人反对吧?” 她操着戏谑的口吻,这会儿,谁要是说句“反对”,倒像是过于较真,没事找事了。 可就算是玩笑话,程妤听着,一想到骆延跟曾级花,会天天在她隔壁班转悠,不时晃到她跟前来,她就想大声say no! 骆延努了下嘴,说:“级长没跟我说是哪个班。” “那你想去哪个班啊?”有个老师打趣道。 “22班。”他斩钉截铁道。 “别!”程妤心里想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她急中生智,笑道:“别开玩笑了,我们班不以样貌取胜,像骆老师这么英俊帅气的,留在其他班帮忙拉高平均颜值,挺好的。” 大家都在笑,气氛还挺融洽。 程妤跟着打哈哈,找到签到表补上签名后,还要来了一份课表和学期计划安排。 她边拿笔,把自己的课给圈划出来,边听年级长发言。 这个年级长名叫孟流,现年42岁,教1班和2班这俩重点班的数学,说话条理清晰有逻辑。 就是这普通话太普通,作为一名必须持二甲普通话证书上岗的语文老师,程妤并不能细听。 说到这普通话,她恍然想起,骆延的普通话还挺标准,估计有二甲以上? 她这边正念叨着骆延呢,那边,孟级长说: “之前分班主任的时候,有几个班没安排到副班,刚好弗大那边来了叁个实习生,可以帮帮忙。” 他说着,让那叁个实习生起来做个自我介绍。 这叁个实习生中,除了骆延,另外两个都是英语专业的女生,看她们挨着坐,不时相视一笑的模样,估计关系不错。 比起她们幽默个性的自我介绍,骆延的自我介绍,要简单许多:“骆延,18级体育教育专业。” 他说完,迤迤然坐下。 孟级长笑了笑:“骆延以前是从咱们学校出去的,没想到,这才几年啊,就从我的学生,变成我的同事了。” 程妤听到这话,抬了下头,刚巧被孟流逮着,“我刚刚听骆延说,他想当22班的副班,要不……小程,就麻烦你多带带他了。” “啊?”程妤错愕,讪讪道,“我也是第一次当班主任,没什么经验,担心……” 孟级长点了点桌子,“没经验呢,多做几年,经验就丰富了。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遇到事了,你俩多多沟通交流,我相信你们可以管理好22班的。” 程妤还想挣扎一下:“曾老师不是还想骆老师过去,给他们班凑凑颜值吗?” 孟级长“诶”了声,指着其中一个实习生,“我们小刘的颜值也挺高的啊。” 总之,骆延成了22班的副班的事儿,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直到班主任会议结束,程妤都不能打起精神来。 她跟骆延的孽缘,就不能止于那一夜,从此断个干净吗? 好烦。 她无精打采地拿着东西,进了办公室。 他们这间办公室,约有两个教室那么大。 高一语文组位于办公室西侧,程妤的办公桌在最里头,斜前方挡着一根柱子。 一般人站在外面,不细看,几乎看不到她,走到她这张桌,都还得特地绕开柱子。 程妤很喜欢这个位置,偏僻又清净。 她开窗通风,把课表贴到办公桌上,拿起桌上的搪瓷杯,想去装一杯水。 一转身,就跟骆延打了个照面。 她的脚步堪堪止住,重心不稳,往后仰去。 他下意识伸手捞她,长臂勾着她的细腰,将她扶正。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她瞪大了眼,与他面面相觑。 她的身体与他相贴,两团软肉暧昧地顶着他的上腹部。 左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怦怦声直击她的耳膜。 他下手没个轻重,手臂箍得她肉疼。 属于他的体温通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 她的脸烧得通红,讷讷道:“谢……谢谢。” 化险为夷。 他微红着耳尖,把手收了回去,没再占她便宜。 可程妤却觉得,腰上还留有他的力道和温度。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在这儿干嘛?” 骆延:“我看她们都跟着正班走了。” “……”所以他是吃饱了撑的,来她这儿找事干? 程妤打开抽屉,翻出一本班主任工作手册,交给他,“你先看着吧,我去装水。” 他接住,随手翻了两页。 就在她与他擦肩而过时,他轻声问:“我的存在,让你感到不自在?” -- 5.阴魂不散 那可不。 但是,程妤谨记教师成长叁阶段。 作为一名新教师,她现在处于关注生存阶段,得搞好人际关系。 她不喜欢曾梦华,可她不会表现出来。 她不接受孟流的安排,但她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同样,她不待见这个419对象,她也不会说出来。 “我只是有些意外。”程妤说,“到现在都没能回过神来。” 骆延侧首,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是你说要忘记的。” “嗯。”她的确很努力想忘记。 “所以,你意外什么?” 她一愣,豁然开朗。 是啊,如果没发生那晚的事,那么今天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帅气弟弟,摆什么臭脸? “没什么。”她重振精神。 程妤去装了半杯水回来,就见骆延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她办公桌的另一侧,专心致志地阅览班主任工作手册。 果真是给他闲的。 程妤坐到办公桌后,打开学校下发的手提电脑,接上U盘,制作课件。 “我们班还没选班干吗?”骆延开了口。 “我们班”叁个字,让她恍惚以为,他们是很亲近的关系。 “嗯,今晚会开高一年级的广播会议,然后我们抽一节晚自习出来开班会,选班干,简单交代一下接下来的学期安排。” “哦。” 程妤按下保存,想到他那十四节课,狐疑道: “我不太了解你们体育老师是怎么实习的……不过,其他实习老师好像不怎么上课吧?怎么你课时会那么多?” 难得见她对他产生了点兴趣,他眼睛一亮,道:“说是实习吧,但我现在也算是临聘。” “嗯?” “有一个老教师身体不好,刚好也快退休了,所以学校就让我兼当临聘老师。” “这么说的话,你有工资?”一般来说,实习老师都是没薪资的,学校顶多给点补贴。 他点点头,“嗯。” 这下,程妤有点犯愁。 虽然不少实习老师是干满一个学期再走的,但也不乏干满叁个月就想离开的。 她倒是希望他干满叁个月,就能离她远远的,没想到她得忍一个学期。 骆延:“我听级长说,那名老教师退休的话,就会空出一个编制……” 程妤不淡定了:“你想考编?”而且,还是弗城二高?! “是啊,我一直都在准备着,今天上午还在背教育学。” “……” 一阵热风自她身后的窗户吹来,穿堂而过。 她在风中凌乱。 试想一下,余生漫漫,她和她的419对象都各自成家了,偏偏两人在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可真是…… “阴魂不散。” “嗯?”他没听清,“你说话有点小声。” 程妤讪笑:“挺不错的,你加油。” “我会努力,继续跟你待在同一所学校的。”他莞尔一笑,桃花眼弯成漂亮的月牙,透出明亮的光。 风温柔地吹过,他的发丝在风中摇曳,平添了几分青春朝气。 程妤被他迷了眼,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局促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她是疯了吗? 怎么动了老牛吃嫩草的念头? 她做了个深呼吸,继续弄课件。 他们高一语文组里,有11名老师。 备课组长说,为了减轻工作量,提高效率,每人得准备一个单元的课件,提前发到群里,大家根据自己的情况,自行增添删减内容。 她现在就在对着自己的教案,修改其他老师发来的课件。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她按下Ctrl和S键,保存好内容,伸了个懒腰。 蓦然瞥见趴在桌上的骆延,她愣了愣。 他怎么还没走? 他枕着胳膊,面朝她的方向,合眼酣睡,嘴角似笑非笑地翘着,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顶上的灯管明晃晃地亮着,落在他的发上,照出了一个光圈。 他的肌肤并不白皙,也称不上黑,而是偏向蜜色。 凑近了看,肤质挺好,没有痘印,不干不油。 他生得浓眉大眼的,睫毛又长又密,像两把小刷子,在他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 程妤蹑手蹑脚地站起来,去关了灯。 这才发现,那两个女实习老师走了,办公室里只剩她和骆延。 她其实也有点想回宿舍休息了,但又担心骆延没有办公室的钥匙,醒来离开时无法锁门。 她回去坐下,设置好静音,玩起了“植物大战僵尸”这款游戏。 连过叁四关,那位睡得香甜的00后,才迷迷瞪瞪地醒来。 他下巴垫着手背,睡眼惺忪地凝视着她。 她斜他一眼,“终于醒啦?” “嗯~”他懒懒地哼出一声,嗓音带着刚苏醒的低哑,“你还没忙完吗?” 程妤放了个樱桃炸弹,解决掉一波僵尸,回他:“忙完了。” 他点点头,缓缓挺直腰板,看到她在玩“植物大战僵尸”,他挑了下眉,“摸鱼?” 画面弹出“一大群僵尸即将来袭”,程妤动动鼠标,摆了个倭瓜,“等你。” 他轻笑,眼中荡漾着几分玩味,“等我做什么?” 只剩最后一个僵尸了,程妤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刚刚的话,怪有些……暧昧? 她刻意板着脸,“等你醒了,我好锁门。” 他眨了下眼,“你可以直接叫醒我的。” 顺利通关。 程妤关闭游戏,忽而问他:“你刚刚在做梦吗?看你笑得挺开心的。” 骆延单手支颐,“我做了个美梦……梦到你了。” “我?”她一脸惊疑,“梦到我干嘛?” 骆延:“干好事。” 程妤斜了他一眼。 干好事=ghs=搞黄色。 “下流。”她低低地啐了一声,鼠标“哒哒”响了两声,关机。 骆延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你说什么?” 她抿了下唇,把台面上的东西一收,拎起手提包,就站了起来,“该走了。” 骆延连忙起身,跟上她,“是真的在干好事,你不记得了?” 程妤并不想记得那晚和他ghs的事。 那简直就是她人生第一大耻辱。 “你不用跟我强调。” 她说着,在靠走廊那侧的窗户栏杆上,用钥匙解开挂锁,取下来后,挂在门栓上,“咔”一声,彻底锁上。 -- ⓟō⒅м.©ōм 6.邂逅相遇 骆延看着她走远的婀娜倩影,心脏沉沉下坠。 这么多年过去,她忘了,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更何况,那个时候,他是那么的普通,没有任何能让人记住的点。 他初次见她,是在仲夏。 烈日炎炎,蝉鸣阵阵。 他站在公交车靠后的车门边,背着双肩包,右手握着栏杆,左手拿着一份装订好的初中必背古诗文的资料。 他扫了眼资料,就把那沓纸捂在胸口,盯着玻璃车门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在心里默背。 一篇《出师表》背完,他换了下手,想放松一下。 一转头,他就看到车后方的一排座位上,有一个男人在打着瞌睡,那颗头晃呀晃呀,倒在了旁边穿黄色连衣裙的女生的肩膀上。 那女生嫌恶地皱了下眉,几度瞥向那男人,手抬了又抬,就是不好意思把他叫醒。 那男的变本加厉,身子扭向那女生,手状似无意地搭在了她的大腿上。℗ο壹八χ.Ⅵ℗(po18x.vip) 女生忍无可忍,抖了抖肩膀,叫他起来。 男人仿若没听到,依旧睡得昏沉。 骆延看着,想去帮她忙,刚踏出一步,那女生座位对面的一个女生站了起来。 她扎着高马尾,栗色的长卷发蓬松柔顺,天蓝色的蝴蝶结发饰,跟身上那件天蓝色的一字肩上衣很搭。 她不知跟那黄裙子女生说了什么,那黄裙子女生仰头,感激地看着她,赶紧坐到了她的位置上。 高马尾女生没坐那女生的座位,而是转身下了一级台阶。 她那白色百褶裙裙摆一晃,荡进了他心头。 干干净净的颜色,让他联想到纯洁无瑕的白玫瑰。 她低头,看到黄裙子女生的后脚跟被鞋子磨破了皮,好心地从单肩包里找出两个创可贴,送给了她。 那女生对她说“谢谢”。 她嫣然一笑,刹那间,骆延为她神魂颠倒。 用现下流行的那个词,来形容他当时的状态,便是“crush”—— 短暂地、热烈地,但又是羞涩地爱恋。 她扭头,潋滟水眸与他交汇,满含笑意,流眄生辉。 他的肾上腺素狂飙,脸腾地红了。 他窘迫地错开视线,佯装看资料。 她似一只翩跹的蝶,轻盈地走到他身侧,身上淡淡的甜香钻进了他的心肺,让他昏了头。 时隔多年,他始终记得,那辆车的车厢有多宁静。 以至于,他能敏感地捕捉到她的一举一动,听到她娇俏地说: “是初叁考生吗?这么勤奋。弟弟,中考加油呀!” 他想跟她道声“谢谢”。 简简单单两个字,他嗫嚅着唇瓣,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那个时候的他,内向腼腆,不善言辞。 因为正值青春期,所以他跟抽条似的,身高疯长,肉却不多,看起来瘦瘦高高,很是单薄,像个骷髅架。 而且,他尚且没长开,脸上还爆了不少青春痘,整张脸并不算好看。 至于她所说的“勤奋”…… 他是个学弱,不管怎么挑灯夜战、孜孜不倦,成绩永远不堪入目。 他觉得自己很糟糕,没勇气跟这么耀眼的她搭话。 公交车到站,她不做任何停留,径自下车。 他像根柱子杵在原地,只敢在车子移动的瞬间,抬头向她张望。 她脚步轻快地往前走,没有留意到身后车上的他。 他看了下站牌——弗城大学站。 弗城大学,国内数一数二的顶尖学府。 她和弗大一样,都是他无法肖想的存在。 骆延站在原地,消沉片刻,便从回忆中抽离。 他沐浴着夕阳余晖,下楼。 有不少学生上下楼,路过他身旁时,疑惑地侧首看他,犹犹豫豫,还是打了个招呼:“老师好。” 一瞬间,莫大的欣喜涌上心头,骆延怔了一下,微笑颔首。 那学生嬉笑着,在同伴的召唤下,穿过他身侧,飞奔下楼。 骆延心里的阴霾,荡然一空。 他那么那么努力,中考考到了离弗城大学最近的弗城二高; 又那么那么努力,转去当体育生,考上了弗城大学。 现在,他只消继续努力,说不定,就能留在弗城二高,和她当一辈子的同事。 至于这段暗恋能不能修成正果…… 他不知道。 他走出教学楼,远眺天边绮丽多姿的晚霞,感觉前路既充满希望,又遍布荆棘。 “骆延?”有人叫住他。 他回头,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朝他走来。 “陆老师!”再遇恩师,骆延喜上眉梢。 两人寒暄了几句。 陆老师突然问他:“你那时跟我说,等考上了弗大,就要去追你喜欢的女孩子,后来呢,你有没有追到?” 说到他喜欢的女孩子。 那是骆延高二时的事了。 少年人的爱恋,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的,再怎么小心翼翼,总会裂开一道缝隙,害他露了馅。 或许是男生们聊到喜欢的女生时,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太亮; 或许是他午夜梦回时,不小心从唇齿间,泄露了她的信息; 亦或者,是他发呆时,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经意写满了她的名姓…… 总之,不知何时起,全班人竟都知道了他的心事——他喜欢上了一个弗城大学的女学生。 因为担心他会因此影响成绩,作为班主任,陆老师特地找他谈话。 知道他跟那女生没在一起,只是他单相思,陆老师松了口气,还鼓励他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弗城大学,和那女生同校。 可惜啊,就算他考上弗城大学,跟程妤同校,成了她的学弟,她也从未注意到他。 “没呢……”骆延挠了挠后脑勺,“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有男朋友了。” 陆老师替他感到遗憾,安慰他道:“啊,没关系,你要是想找女朋友,老师可以帮你拉拉线。” “不用不用!”骆延摆摆手,“她已经恢复单身了,我还有机会。” “哦~那你得加油啊,我看着你追个姑娘追得这么难,都想替你追了……” 陆老师笑了笑,又同他闲扯了两句,才跟他道别,去停车场,开车离开。 骆延想着今晚还得去班上,出了校门后,在附近找地方吃晚餐。 弗城二高和弗城大学中间,有一条美食街。 这条美食街从北吃到南,几乎囊括了全国的美食,还有不少西方、日韩、东南亚料理,而且价格公道,真材实料,不少人喜欢去那儿吃饭。 程妤挑了家面馆,推开玻璃门走进去,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 她勉强找着一张空桌,刚坐下,一抬头,就见玻璃门被人推开,来人竟是她避之不及的00后!首发:ρō18Yù.Vǐρ() -- ⓟō⒅м.©ōм 7.我又想你了 冤家路窄。 程妤手忙脚乱地拿起一旁的菜单,挡在脸前,拜鬼求神,希望他没看到她。 不巧,骆延偏就在她这张桌前停下,屈指扣了扣桌面,“程老师,拼个桌呗?” 被他无情戳穿,她无奈地放下菜单,强颜欢笑: “哎,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骆老师。呵呵,别客气,坐啊。骆老师也喜欢吃面吗?” 骆延在她对面坐下,回:“还行。”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她,“但你,好像挺喜欢来这家面馆的。” 程妤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在这面馆见过她一次,就得出她喜欢来这家面馆的结论的。 她点点头,说:“还行。” 她把菜单推到他面前,装模作样地释放好意:“骆老师要吃点什么?” 骆延:“跟你一样。” “小面?” “嗯。”℗ο壹八χ.Ⅵ℗(po18x.vip) 程妤拿了只笔,抄起桌上的便利贴,写下“小面×2”这几个字,问他:“你要不要葱和香菜?” 骆延:“加葱,不要香菜。” 她挑了下眉,“你也不喜欢香菜?” 他笑得意味深长:“不喜欢香菜和芹菜。” 巧了,她也都不喜欢。 程妤在便利贴写下备注,正要起身拿给厨房的老板娘。 骆延先她一步站起来,“我去吧。” 她从善如流地把便利贴给他。 见手机的呼吸灯闪烁,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小妤,我今天到岐岚出差,又去爬了一遍风息山,在桥上看到了我们曾经挂的爱情锁。我又想你了。】 这已经是齐越的第不知道多少个新手机号了。 程妤照旧拉黑。 她是在初二暑假那年,去教育机构补习时,认识齐越的。 彼时,齐越已被弗城大学录取,趁着暑假,在教育机构做着兼职。 他站在叁尺讲台上,白衬衫搭配西裤,利索干净又端方,意气风发,气宇轩昂,向他们这群准初叁生传授知识和技巧,尽职尽责,诲而不倦。 程妤受益良多,对他十分钦佩。 课后,她总爱找他问问题,与他探讨解题思路。 聊着聊着,两人的话题便会偏离正轨,脱离表面的师生关系,像是最普通的朋友,分享彼此的认识和见解,与对方的思想碰撞出火花。 相处越久,她越觉得他温文尔雅、学识渊博,对比起她的同龄人,他成熟可靠许多。 她以结识他这个良师益友为荣,巴不得每天见到他。 他们在课上用眼神交流,又在课下用通讯工具进行沟通。 在她高一那年,她压抑不住满腔情意,向他告白。 结果,被他婉拒了。 他说,她还太小,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考上心仪的大学。 她觉得难过,又问他,他能不能等她叁年。 他应下了,等她高考结束,她要是心意不改,他们就在一起。 那个时候,在程妤眼里,齐越比她认识的任何一个异性都优秀。 她自小长得好看,性格活泼开朗,身边不乏追求者。 但是,那么多人,她一个都看不上。 她只看得上齐越,只想和他在一起。 当时,程妤所在的弗城中学其实管得特别严,学生是不给带手机的。 她总是偷偷摸摸地藏着手机,每天给齐越发送“早安”“晚安”。 齐越总能在叁分钟内回复她,还会给她加油鼓劲。 于她而言,齐越亦师亦友—— 她有什么不懂的题目,拍下来,发给他,他会帮她开拓思路,带她解决; 她在生活方面有什么困惑,他也会用自己的经验,指导她该怎么处理。 他们虽然没有确定关系,可在她心里,他们这样,跟谈恋爱也差不了多少。 日久情愈深,说的便是她。 苦苦熬了高中叁年,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她就迫不及待地搭乘公交车,去弗城大学找他。 夏日蝉鸣,路途沉闷,但她却满心雀跃。 她绽放笑颜,向所有人释放善意,甚至开心到想跟草花树木招招手。 她下了车,去到弗城大学门口,给齐越打电话。 他俨然没想到她会来,匆匆忙忙地赶到校门口接她。 她随他在弗城大学闲逛,找他兑现承诺。 他们顺利在一起了。 程妤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2015年6月9日,距今已过去6年之久。 她和齐越,花了那么长的时间,种下兰因,得出絮果。 过了近一年,他都还迷离恍惚,与她拉扯不清,而她又何尝不惋惜那些流逝的时光。 “程老师?”骆延叫她。 程妤眼波流转,看向他。 他站在饮料展示柜旁,问她:“你要喝饮料吗?” “一支豆奶。”她回。 “冷的,还是常温的?” “冷的。” “好。” 骆延打开冷柜,拿出两瓶冷藏的豆奶,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用开瓶器启开,放入吸管,一手一瓶拿回来,置于桌上。 程妤向他道谢,叼着吸管,猛吸一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食管,流到胃里。 她打了个寒颤,被齐越激起的那点恼意瞬间烟消云散,心情好转,脸色稍霁。 两碗面端上桌。 他们沉默无言地进食。 为感谢他没打扰到她吃东西,程妤主动提出埋单,道是: “希望接下来的这个学期,能跟骆老师你齐心协力,共同管理好22班。” 他道:“应该的。” 因为不想跟他同行,所以,程妤说自己要去超市买水果。 骆延欲言又止,最终,他无奈地扯出一点笑意:“嗯,那……我回学校了。” 程妤愉快地冲他摆摆手,脚步轻快。 他看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 ⓟō⒅м.©ōм 8.吻 这年头的孩子,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大多早熟。 高中生更是自我意识增强,迫切挣脱父母师长的束缚,敢于表达自己的观点看法。 他们对世界充满好奇和憧憬,勇于开拓创新,积极向上。 身体发育也跟成人相差无几,单是他们22班,班上就有两叁个一米八高的男孩子,还有几个女生,个子直逼一米七。 在烦闷枯燥的学习生活中,但凡出现一点与众不同的人或事物,就能让他们感到新奇有趣。 程妤领着骆延进班时,全班沸腾,吵吵闹闹,跟菜市场似的。 她的脸都拉下来了,这群孩子还在问:程姐是什么时候烫的头?她旁边的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程妤敲了敲黑板。 终于,这一锅沸水慢慢安静下来,只“咕嘟咕嘟”冒出几个泡。 她扬声道:“介绍一下,这位骆延骆老师,是我们22班的副班主任,今后如果有事联系不上我,大家可以联系骆老师。” 骆延微笑点头,嗓音清朗:“大家好。” 坐在后排的一个女生,突然高声叫嚷:“骆老师好帅!——” 一石激起千层浪,班里再次吵闹起来。 程妤余光一瞥。℗ο壹八χ.Ⅵ℗(po18x.vip) 骆延嘴角噙着笑意,梨涡浅浅,眼里迸出慈爱的亮光。 程妤头皮发麻,突然对他在管理班级这方面的能力,不抱任何希望。 “大家安静一下,”骆延的右手食指顶着左手掌,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你们来弗城二高,就是为了看帅哥美女吗?” 学生们异口同声,气势惊人:“是!!!” 程妤傻眼,要是他们早读能拿出这劲头来,那她该有多欣慰! 骆延笑嗔:“没志气,你们就不能有点更高的追求?” “追求什么?”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问。 骆延:“去隔壁的弗大看帅哥美女。” “哇哦!!!” 一学生举手,问:“老师,弗城大学真有那么多帅哥美女吗?” “当然啊,”骆延言之凿凿,“我就是为了看美女才考到弗大的。” 他的话,燃起了学生们的八卦之魂。 他又说:“你们程姐,不就是弗大的吗?” 大家作恍然大悟状:“哦!~” “骆老师是不是也觉得程姐很漂亮!” “嗯,”他应得挺快,“很漂亮。” “啊啊啊!!!”他们满脸写着“磕到了”。 发现骆延这个新来的年轻老师特别好说话,他们肆无忌惮地叫嚣着: “老师,我觉得你们好配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在一起个鬼! 程妤偷偷拧了下骆延的侧腰。 他腰上没赘肉,肌肉紧实梆硬,她感觉使不上劲儿来掐他。 他疑惑地看向她。 她低语:“你胡说什么。” 他笑眯了眼,“他们还蛮可爱的。”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有学生在问。 程妤冷声答:“说你们还要多久才能安静下来。” 学生们还是比较怵她的,果然安静了点。 广播会议开始。 程妤站在讲台上听着,骆延在黑板上,找了个地方,写下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按照原计划,简短的广播会议结束后,程妤跟学生们讲了下这学期的安排,然后,开始竞选班干。 军训那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够他们大致了解其他同学了。 基本上,性格开朗,能言善辩的,群众基础都比较大,得票也比较多。 程妤跟骆延站在台下,看着稚气未脱的学生,一个接一个上台,或紧张,或大方地发表竞选宣言。 几轮下来,程妤碰了下骆延的胳膊,“他们的人和名字,你能对得上几个?” “上台的,差不多全记住了。” “厉害。” “之前,我没胡说。”他话锋突转。 “嗯?” “你很漂亮。” 程妤一怔,心跳加快,故作镇定道:“这话我听腻了。” “我知道,但这是我第一次说给你听。”骆延说罢,走到讲台上,组织大家投票。 程妤站在台下看他。 他笑容灿烂,神采飞扬,面对学生比面对她时要放得开。 学生们明显更偏爱他这种幽默风趣的老师,非常积极地跟他互动,吵吵嚷嚷的,几乎要把房顶给掀了。 师生关系和谐是好事,可一旦过了头,就不得了了。 程妤瞪了他一眼,希望他能收住。 他冲她挑了下眉,耍宝似的,在唇间竖起食指,“嘘!” 学生们接收到信息,逐渐恢复平静,但每个人脸上都还挂着不能自已的笑意。 选举班干部的事,就此告一段落。 程妤看着黑板上的那串号码,抱着今后可能有要紧事找他的想法,存进了手机里。 至于要不要加他微信…… 她犹豫了。 她觉得,自己稍微可以拿乔一下,等他这个实习老师兼副班来勾搭她。 晚自习结束,程妤在学生的哄闹声中,随着人潮,进了宿舍区。 她左拐右拐,竟在教师宿舍楼楼下,跟骆延打了个照面。 “你住宿舍?”程妤愕然,“弗大离得不远,我以为你会住弗大宿舍。” “能一个人住一间,我为什么还要跟其他人住?”骆延边跟她说话,边上楼。 “你不会是跟舍友关系不好,才不想跟他们住吧?”她猜测道,“可你看着,挺自来熟,人缘蛮好的。” “关系好又不一定要住一起……” “也是……你住几楼?” 他停下脚步,“六楼。” “……”如果时间能倒转,她当初把那篮球扔了,会怎样? 不不不。 在时间倒转到那颗篮球前,应该先倒转回她喝下那杯“酒色之徒”之前。 她当初不该喝酒的,否则,也不会招来这么一个大麻烦。 可是…… 再次看到那杯颜色粉嫩的液体,她还是喝了下去。 她醉了个七荤八素,耳边回荡着“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如此熟悉的旋律,她情难自禁,跟着哼唱。 她摇摇晃晃,站不住。 忽然有人扶住她,一字一顿,极其认真地说:“你可以爱我。” 她醉眼朦胧,盯着他傻笑,拍了拍他的脸,“你是谁?长得还挺好看。” “骆延,我的名字。”他搀扶着她,找了张沙发坐下,说,“在很久之前,我就想向你做自我介绍了。” “很久之前?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 “我没印象。” “我们从现在开始相识,也很美好。” 酒吧的彩灯闪烁斑驳,忽明忽暗。 他星眸点漆,直勾勾地凝睇她,惹得她心旌荡漾。 怪他美色勾人,怨酒后劲太猛。 她欺身向前,吻上了他的唇。 首发:ρō18Yù.Vǐρ() -- 9.春梦 被她刻意忽略的生理需求,并非不存在,而是潜藏着,在酒精的催化下,彻底爆发。 清吧音乐声震耳,淹没了她的怦怦心跳声。 他的唇软软的,像是果冻。 她含在嘴里轻咬,舌尖撬开他的唇瓣溜进去,勾住他的软舌舔吸。 她轻抚他的脸颊,迷失在这个吻里,脑子仿若一罐几经搅拌的糨糊,黏黏糊糊,无法思考。 他突然变被动为主动,舌头缠着她的香舌,一手抓住她的腿,把她拉过去。 “嗯!”她双腿岔开,骑坐在他的大腿上。 裙摆往上挪了几公分,露出一截白皙莹润的大腿。 春光乍泄。 凉风一吹,她冷得往他身上靠,胸脯抵着他,两腿收紧。 他灼烫的手覆上了她的腿,没动,只是这么贴着,热度源源不断地送入她身体。 热吻加深,鼻息加重。 她全身酥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腰身扭动,蹭着他胯下。 灯红酒绿,无人留意到他们。 她却明晰地注意到,他硬了,她湿了。 他手下用了点劲,似在极力控制自己,捏得她腿肉疼。 他们吻了许久,口干舌燥,气息紊乱,这才停下。 他嗓音低哑:“你喝多了。” “是有点。”她含糊其辞,轻吻他的喉结,小舌头绕着那块软骨打转。 他喉结滚动,涩然道:“别弄了。” 程妤:“你不喜欢?” 他倒是直接:“喜欢。” “那为什么不让弄?”她狡黠地笑着,那股嚣张猖狂劲儿,跟疯了般,“你他妈鸡巴硬得跟石头一样。” 他张口结舌,半晌才说:“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没有。”她果断作答。 在一起那么多年,本来她跟齐越都快结婚了,结果她爸妈不同意,对齐越百般刁难。 齐越父母觉得自家儿子大了,得赶快成家,于是催他跟别人相亲。 程妤发现齐越跟他的相亲对象聊得火热,当机立断,从他那里把东西搬出来,跟他分了。 “那个渣男……”她嗤笑,“我跟他早分了,现在单身。” 他眸光璀璨,目不转睛地看她,“我想追你。” 她揉揉他的发,口吻轻佻:“行啊,你要是表现得好,我可以考虑一下。” “什么表现?” “你说呢?” 她媚眼如丝,与他对视。 翘臀一扭,身子一沉,与他紧密相贴。 她就像是弹簧,不断地向中间挤压,挤压…… 直至碰触到某一个点,她嘭地弹开。 快意窜遍四肢百骸,她抽搐着,在他怀里瘫软,享受高潮的余韵。 梦醒了。 程妤心慌意乱地睁开眼,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瞠目瞪着天花板。 这是那晚的记忆重现,还是被骆延的话所影响,她自己脑补出来的? 她不知道。 但心悸是真的,冒冷汗是真的,产生了欲望,也是真的。 她靠着床头,坐起来,开了旁边桌上的小台灯。 昏黄的亮光,让她勉强镇定下来。 她坐了会儿,起身去洗手间,简单地冲了个澡,洗掉一身黏腻。 在清洗关键部位时,她的手一顿。 滑溜溜一片,全是她淌出的液体。 她裹着浴巾出来,捧着一杯水,拉开窗帘,坐在一旁的吊椅上。 月华如水,倾泻入屋。 窗外的夜空点缀着几颗星星,或明或亮,被流动的薄云一遮,叫人看不真切。 她吹着空调,喝着水,发烫的脑子逐渐冷静下来。 她去拿了手机,看了下时间,此时是凌晨3:52,不知道该说太晚,还是太早。 她翻出席若棠的微信,问她:【棠宝,在遇到从淮之前的那么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没想她会回复,熄了屏幕,去换了身睡衣,准备继续睡觉。 没想到,呼吸灯闪烁,席若棠竟然回复她了:【单身久了,不就习惯了?】 喜糖:【你是睡不着?还是突然醒了?】 成语:【我做了个梦,醒了。】 喜糖:【春梦?(坏笑)】 成语:【是啊,都秋天了,还思春呢。】 喜糖:【咦惹~帅不帅?】 成语:【帅。】 喜糖:【那你接着梦啊,干嘛要醒来?】 程妤没回。 她醒来后,包括到现在,的确还在反复品味着那个梦。 她仿佛还记得他唇瓣的触感,记得他身体的温度和硬度。 她闭了下眼,蓦然想起他那包裹在牛仔裤里的、挺翘的臀,和他后腰处的两个腰窝。 渐渐地,他的衣服被剥除,她想起他那结实健美的身体,还有那根粗圆漂亮的硬物。 疯了。 她又抿了一口水,转移注意力。 成语:【我以为你不会回我的。】 喜糖:【我渴了,起来喝水。】 程妤准备就此结束对话,没成想,席若棠给她甩来一个链接。 喜糖:【找到合适的男人太难了!相信我,宝贝,这个一定能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喜糖:【我睡啦,晚安!】 程妤回了个“晚安”,点开她发的链接一看。 好家伙,居然是小玩具! 她按熄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闭眼酝酿睡意。 没睡着,她翻了个身,默默数羊。 就这么干躺了四十分钟,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伸手够着手机,下了单。 周叁早自习的主要内容,是语文。 程妤浑浑噩噩地睡了一个小时,又浑浑噩噩地醒来。 简单地梳洗打扮后,她一出门,就与隔壁的00后撞了个正着。 他穿着白T恤配卡其色五分裤,迎光而立,周身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彩。 对比起她的憔悴,他可谓光彩照人。 “早安~”他主动跟她打招呼,整个人跟这清晨七点钟的太阳一样,充满朝气。 “早。”她应了声,下楼。 他也跟着下楼。 程妤懒倦地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道:“你又不用看早自习,起这么早干嘛?”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起来学习。” “哦,你还挺勤奋。” 他不知想到什么,迟了几秒才说:“我一向勤奋。” 出了宿舍楼,程妤被过分灿烂的阳光,晒得眯了眯眼。 早知道就带把伞出来了。 她径自往前走,身侧那人快了两步,挡在她斜前方。 他衣上清新的洗涤剂气味隐隐飘来,她蹙了下眉,不喜他靠得那么近。 她故意落后两步。 日光斜照过来,灼着她布满血丝的眼,她流出两滴生理性泪水,认命地躲回他身后。 不得不说,长得高,果真了不起,替她省了打伞的功夫。 -- 10.表现 在经过食堂时,骆延方向一转,就要走进去。 见程妤越过他,朝教学区走去,他叫住她:“你不吃早餐吗?” 她连头也不回,“来不及了。” “那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带。” “我减肥。” 不管是看早自习,还是看晚自习,都是一件既无聊,又疲惫的事。 程妤叫两个班的语文科代去办公室拿习题,让学生们先早读,最后花十分钟做默写题。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一响,学生们立马松懈下来,上厕所的上厕所,趴桌的趴桌,没吃早餐的,就跑去小卖部买吃的。 程妤拿着书本回办公室,绕过柱子,就见桌上摆了一个袋子,里头装着俩包子,旁边还有一杯豆浆。 包子和豆浆都还热着。 她愣了下,问前桌的女老师:“芳芳姐,这是谁给的?” 赵芳芳喝了口水,盖上杯盖,回头一看,摇头,“不知道。” 程妤若有所思。 让她浪费粮食,她是做不到的。 可是,让她吃这来历不明的食物,她也没胆。 她正想拨骆延的号码,孟级长恰在这时走来,给了她两本听课记录本。 “新老师要听够二十节课,还有,小程,带你的是容老师,有什么不懂的,你就找他。”孟级长说道。 容老师是他们语文组里,教龄最高的老教师,性格随和,十分佛系。 程妤除了跟他学了点敷衍人的本事,暂时没学到旁的。 她笑着应答,频频点头。 孟级长扫了眼她桌上的包子和豆浆,调侃道:“我说我没吃早餐,骆延不肯给我,感情是要拿来讨好靓女的。” 果然是骆延。 程妤僵着笑脸,把包子和豆浆递给孟流,“我吃过早餐了,级长还没吃的话……” 孟流摆手,“我就开个玩笑,不打扰你了,刚开学,我一堆事要忙,唉~” 他说完,转身走出办公室。 程妤恢复常色,坐了下来,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趁着课间,就着豆浆,吃下了包子。 流沙馅的,味道挺不错。 不知是学校太小,还是她倒了霉运,她近日总能碰见骆延。 早上出门能撞见他,被他拐去吃早餐; 晚上回宿舍也能碰到他,两人互道晚安,就各自进了屋。 他时常出现在四楼办公室里,不是作为副班,想去班里看看,就是说要带人下楼上体育课。 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叫学生到操场集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上楼一趟。 程妤觉得他傻。 但是,她又心知肚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曾经,程妤的父母跟她说,考上教编,比较方便嫁人。 她对他们这种想法,不以为然。 包括现在也一样。 能考上教编的女性,学历肯定不成问题,薪资待遇也好。 就她们这条件,一下能刷掉一大批屌丝。 而且,她们的圈子并不大,学校里的男教师基本都结婚了,就算勉强有那么一两个青年男教师,大家也未必能看对眼。 程妤叹了口气。 要是女教师真那么好嫁,他们学校就不会有那么多单身女教师了。 光是他们办公室,就有两个大龄单身女教师,还有叁四个单身女青年。 在这种狼多肉少的情况下,骆延这个年轻力壮的单身小伙子,简直就是香饽饽。 不只老师们给他好脸色,学生们也都拥趸他。 他带十四个班的体育课,就能有十四个班的学生粉丝。 此外,还有不少不是他的学生,却被他的颜值所俘虏的。 有一回,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程妤准备去食堂吃饭。 因为是从另一个楼梯下的,所以会经过篮球场。 篮球场突然一片哗然。 程妤循声看过去,场边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看不清场内发生了什么事。 身为一名端庄严肃的女教师,她不太能拉下脸来,混进学生堆里。 于是,她按捺住好奇心,回过头来,继续前进。 “骆老师,加油!”一群人大叫。 去他妈的端庄严肃。 程妤许是着了魔,走向篮球场,凑进人堆里,问道:“我们学校最近有举办什么比赛吗?” 站在她旁边的一个女学生回:“不知道,我们只是听说骆老师跟高叁体育班的人在打球,就过来看看。” 高叁体育班? 程妤拉长了脖子,踮脚张望,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 要挤进去吗? 但她并不擅长这个。 旁边的学生们在这种事上,也不见得尊老,愿意给她让出条道。 她准备打道回府。 曾梦华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哎!程老师,你也来看他们打球啊?” 程妤的脖子霎时僵硬,想装作没听见。 曾梦华又喊:“程老师?” 行吧。 程妤回头,看到曾梦华的瞬间,她挺直腰背,嫣然一笑:“好巧,曾老师你也在呀。” 其他学生终于有了点眼力见儿,给她腾出一条路。 程妤挤到前头,一眼就看到骆延运球过人,叁步上篮。 篮球轻而易举地进了篮筐,加两分。 有人抢篮板球,他的双脚刚落地,就要追过去。 他扭头的瞬间,那双桃花眼正好撞上了她的视线。 他顿了一秒,嘴角扬起,冲她眨了下眼。 程妤脸一红,撇开头。 曾梦华说:“骆老师说他很久没打球了……啧,他这样,哪像很久没打过球呀?” 程妤敷衍地“嗯”了两声,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他很久没打球了? 她怎么不知道? 也没听他说过。 可他看着,的确不像很久没打过球的。 且不说那速度和爆发力,单是他的身高和肌肉量,就比高叁那群体育班的小崽子要强不少。 瑰艳绚烂的夕阳中,他奔跑跳跃,宽松的蓝白色篮球服,随着他的动作而曳动,十足十的少年气。 他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有着流畅漂亮的肌理,发力紧绷时,青筋骇人。 他一个急停跳投,再中一球。 额角晶莹的汗水流淌,自下颌滴落,浸湿了他的衣服。 95:62,骆延那队获胜。 一群男生抱在一起欢呼。 骆延混在其中,毫不违和。 程妤想走了。 围观群众们反倒异常兴奋,挟裹着她往里冲。 她被人带到了骆延附近,看到有女学生给他送水和纸巾。 他笑着,双手举在半空,拒绝了所有人,包括曾梦华。 程妤轻嗤一声,笑他不解风情。 “程老师。”骆延叫她。 她掀起眼帘,见他走到她跟前。 他抬手拂去腮边的汗水,笑问:“我刚才的表现怎样?” 她呼吸一滞。 “表现”二字,触发了她心中的警铃。 -- ⓟō⒅м.©ōм 11.试试 她曾说过,要是他表现得好,她可以考虑一下。 他还惦记着这事? 程妤轻咳一声,敷衍道:“不错,挺给我们学校的男教职工争气的。” “哦~”他低头弯腰,凑近她,“只是给男教职工争气啊……程老师,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她被唾沫呛了一下,后退一步,“我这是被晒的,你脸不也挺红?” “我这是刚运动完,跟你不一样。”他直起身,“看你刚刚表情挺微妙的,我还以为,你想起了点什么。” “我能想起什么。”她说罢,转身即走。 骆延跟上她,甩不掉似的,“我哪儿知道你会想起什么?我要是你肚里的蛔虫,说不定我早就脱单了。” 程妤很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一想到,一问出来,他们这话题就没完没了了,她干脆缄默不言。 然,他个话痨,能自言自语说一路: “话说,程老师,你最近睡眠质量很不好啊,每天半夜都起来洗澡,黑眼圈越来越重了。” “你怎么知道我半夜洗澡?”她有些不悦。 “房间隔音那么差,晚上又那么安静,你洗澡时的水声太明显了。中午洗一次,睡前洗一次,半夜还洗一次,一天洗叁次澡,你也不怕把皮给洗掉一层。” “……”程妤抿了下唇。 跟骆延相处久了后,她发现,有时候,他真的挺能叭叭的。 不过,他没什么坏心思,跟某些旁敲侧击嘲讽人、爱在背地里嚼舌根的人不一样。 可就算他只是纯粹地想跟她聊天,她也不太能接受。 那晚的事情,她总说要忘记,可是,记忆最深刻、最跨不过那道坎的人,就是她。℗ο壹八χ.Ⅵ℗(po18x.vip) 就如他所说,她最近的睡眠质量很差,几乎夜夜都能梦到那晚的事。 今夜,她不出意外地,又梦到了那晚的场景。 起初是女上,她一丝不挂地骑在他身上,上下起伏,颠簸荡漾。 一低头,她就能看到他躺在床上,虚眯着眼,喘着粗气,脸和身体遍布绮丽的绯红色。 他揽着她的腰肢,相对粗糙的手掌在她后腰摩挲,掐揉,捏得她又痒又疼。 她觉得疲累,动作慢下来。 他不解地看她,“不舒服?” “累了。” “要换姿势吗?” 她“吧唧”一下亲他脸上,“行啊。” 他们换成了传统的传教士。 他窄臀收紧,快速捣弄,没有技巧可言,有的,只是纯粹的欲望宣泄。 她“哦哦啊啊”地叫唤。 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灼眼的明亮灯光。 余光里,雪白的被子凌乱地堆成一团,旁边的小几上,除了酒店的物品,还有一盒拆开的安全套。 在他迅猛的攻势下,她缴械投降。 她颤抖着,绞紧了他。 他俯身抱住她,头埋在她的肩窝,粗重的喘息声刺激着她的耳膜。 他射了出来。 她叫他抽出,帮他摘下安全套,打结,随手一丢。 “还做吗?”他问她。 程妤揉了揉眼睛,把眼里的生理性泪水擦掉,“做。” 他又取了个新的安全套。 “我还是第一次喝得这么醉。”她跟齐越在一起时,他总会管着她。 骆延讷讷道:“喝太多酒不好。” “那遇到你,是好还是不好?”她促狭道。 “无论如何,我很荣幸能遇到你。” “哈~”她笑,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我一直都想试着重新开始,不是重蹈覆辙的那种重新……你懂我意思吗?” 他抬手,将她的碎发绾到耳后,指尖触着她的耳廓,“我一直都盼着,能有机会开始。” “那,我们试试吧。”她话音刚落,吻住他的唇。 试试…… 试什么试啊! 人家00后,还是个孩子呢! 程妤你个禽兽! 程妤醒来后,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懊恼地抓着头发。 如果骆延能大个几岁,她或许就会欣然跟他在一起了。 偏偏他比她小那么多,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姐弟恋! 她无法接受和年下男谈恋爱,就算对方只比她小一分钟都不行! 她捶了捶枕头,翻身躺平,酝酿了十来分钟的睡意。 发现自己越躺越清醒,她认命地起床,去洗掉身上的冷汗。 她穿着干净的睡衣,再次坐在吊椅上,对着夜空发呆。 她得找点法子,纾解心中郁结。 思来想去,脑细胞不知死了多少,她就是想不到办法。 她烦躁地换了两个坐姿,索性站起来,开了房门。 走廊站了个人,背对着她,听到声响,蓦然回头。 刹那间,程妤对上了他清亮的眼。 他身姿颀长,肩背放松地垮塌着,双手手肘搭在走廊的围栏上。 在夜风的吹拂下,他右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火光忽明忽暗。 他缓缓吐出烟圈。 烟雾中,他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程妤有些恍惚。 他现下这幅懒散深沉的模样,看着成熟许多,让她险些忘了,他其实比她小很多。 他回过头去。 程妤走至他身侧站定,放眼眺望。 夜幕笼罩下的校园,静悄悄的。 路灯还亮着,星星点点,是这黑黢黢的校园里,唯一的看点。 “怎么没睡?”她问。 骆延掸了下烟灰,“你怎么没睡?” “睡着了,做了个梦,就醒了。” “嗯,我听到你的动静,也醒了。”他说,又吸了口烟。 程妤斜他一眼,“小小年纪,抽什么烟。” “不小了,我都21岁了,要毕业工作,踏入社会了。”他痞里痞气地笑着,“我觉得你对我们00后的误解还挺深。” “怎么?” “你总觉得我们00后都还很小。” “难道不小吗?” “我真不认为我小。”他说。 程妤悄悄扫了眼他的下身。 有一说一,的确不小。 他的余光捕捉到她的小动作,拿开烟,笑得肩膀颤抖,“程老师,你想哪儿去了?” 她红了脸,欲盖弥彰,“我没想什么。” 骆延:“不管是实际年龄还是体型,我都不小……当然,我觉得我心理年龄,也不小。” 她“嗯嗯”点了两下头。 “我们都是二十多岁的人,算是同龄人吧?你别总用那种大人看小孩的态度,看轻我,敷衍我。” 都说看破不说破,可他这么一针见血,她有点难下台,“我没看轻你,也没敷衍你,你别乱给我扣帽子。” “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皓月清风,让人松懈。 程妤嗅到了他身上的清爽气味,混杂着烟草味。 见他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她皱了下眉,“你还抽?” “烦着呢。” “烦什么?” 他吞云吐雾,“不能当你肚里的蛔虫。” -- ⓟō⒅м.©ōм 12.吻 程妤嘴角抽了抽,想起他先前说的话,问:“当我肚里的蛔虫干嘛?” “我想知道你所谓的‘表现好’,是什么标准。” 她摸了摸鼻尖,“我觉得,作为副班,你的表现挺好的,放心,今后写实习评价,我肯定给你打高分。” “呵~”他指间夹烟,轻蔑地笑了一声,“程老师,你又开始敷衍我了。” 被他看穿,她倒也不窘迫,“没,我认真的,你来了,真帮了我挺多忙。” 尽管她先前不看好他的班级管理能力,但事实证明,自打他来了,他们班的氛围积极活跃了许多,学生们的集体荣誉感增强,不再懒懒散散,班级更具凝聚力和向心力了。 这是她这种故作威严稳重的新班主任,所办不到的。 为了不出差错,她只会严管严抓,差点忘了这个年龄段的学生正处于青春叛逆期,与其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导之。 “你总在回避这个问题,这说明……”他掸了掸烟灰,“你想起那晚的事了。” 程妤仰头。 夜空晴朗,万里无云,上弦月弯弯,一颗颗星子点缀在藏青色的幕布上,还挺浪漫。 “是。”她不躲不避。℗ο壹八χ.Ⅵ℗(po18x.vip) “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忘掉,但我忘不掉。”骆延狠狠抽了一口烟,“那天晚上,我很久没有那么开心了。” 人生四大幸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别说他个憋了二十来年,人生第一次开荤的老处丨男了,就连她这个空窗一年的人,突然尝到肉味,不也念念不忘,做了好几晚的春丨梦? 程妤点了点头,“我懂。” “你懂?”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偏头觑她,眼神富有玩味。 她对上他的星眸,忽然不太确定了,“或许?” 他摇摇头,高深莫测道:“懂不懂也无所谓了,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现在怎样?” “我没太远大的追求和抱负,只想当个平凡人,安稳平淡地过完这一生……”他说。 烟烧得挺快,他掐灭,又取了一根出来,咬在嘴里,点燃打火机。 火苗在风中摇摇晃晃,他用手护了一下,火光照亮半张脸。 “我会顺利毕业,考上编制,继续努力追求我心爱的女人,和她在一起,一屋两人叁餐四季,和世间千千万万对普通夫妻一样。” 他说着,长长吐出一口气,烟雾缭绕。 程妤听着他的话,忽然想起了齐越。 以前,她也想跟齐越安稳平淡地过一辈子。 可惜…… 其实,她有时候会陷入困惑中。 她在想,齐越犯的错误,真那么不可饶恕,足以让这么多年的感情都付诸东流吗? 齐越的身体没出轨。 她看过他和那相亲对象的聊天记录,两人没有很过分的内容,她也无法精确判断,他是否真的精神出轨了。 齐越总说,他是迫于家长的压力,才不得不去相亲的。 他希望她能理解她。 程妤试过。 和他分手后,她试着冷静下来,站在他的角度看待这件事。 然后,她可悲地发现,她能理解他,只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而已。 过不了,那她就不过了。 何必为难自己。 她心灰意冷时,席若棠劝她,找个新欢,就能忘掉旧爱了。 可这世上男人千千万,找个合心意的男人,多难啊。 二十多年来,她只正眼瞧过齐越这一个男人。 如今…… 她暼向骆延。 他生了一副好皮囊,身材绝佳,体力耐力都不错,床品也很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他性格开朗,办事牢靠,言行一致,很讨人喜欢。 他要是能考上编制,他们也算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就是他年龄小了点。 不管他怎么辩驳,一提到00后,她还是忍不住想到幼稚的小学生。 “程妤。”他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 他扭头看她,坦然大方地笑着,朗声道: “虽然我觉得你应该能察觉到我的意图,但我还是想正式说一遍——程妤,我喜欢你,我要追你,如果可以,还想跟你结婚,组建属于我们的家庭。” 程妤怔怔地看着他,耳边是呼呼风声,发丝飘拂,擦着她的侧颊和脖颈,有点痒。 她有多久没被人这么直接地表白了? 人越长大,要顾虑的东西就越多,也越害怕失败。 在感情一事上,人们总在彼此试探,若非有足够的把握,否则不会轻易出手。 当然,还有这么一类男人,他们不分对象,到处下饵,只要有这么一个人上钩就行。 骆延不属于前者,也不像是后者。 他就像是她高中时期遇到的少年人一样。 因为喜欢你,所以他总是故意在你跟前晃,吸引你的注意。 他会想办法跟你搭话,关心你,尽力满足你的所需,帮你分担工作。 他会用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你,无时无刻不在用肢体语言表达对你的喜欢。 他更会直白地告诉你,他喜欢你,不是喜欢她或他,而是你。 哪怕被你拒绝了,他只会越挫越勇,继续追求你,而不是退而求其次,转头寻找别人。 程妤心动了。 比起那种隔着网络的告白,和那种不清不楚有退路的表白套路,他这种清清楚楚的直球,无疑是最打动人心的。 他指间的烟燃了一半,灰烬抖落,散在风里。 程妤敛眸,声线有些抖:“还有烟吗?” 他捏了下手中的空烟盒,“没了,最后一根。” 她轻笑,扬起头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避让,眼底,波涛暗涌。 暗淡的火光猝然烧至猩红,向后蔓延,留下一段灰。 她就着他的手,含住烟嘴,红唇微张,冲他缓缓吐出袅袅轻烟。 暧昧在流动。 他眯起眼睛。 她突然推开他,躬身剧烈咳起来,“艹!又苦又呛辣眼睛。” 骆延忍俊不禁:“你第一次抽烟?” “是。” 他掐灭了烟,还在笑:“别抽了。” “我还以为抽烟有多爽呢,不过如此。” “的确,比抽烟爽的事,多了去了。” “比如,这个……”她踮脚,勾住他的脖子下拉,柔唇贴上了他的唇。 -- 13.想我不行吗 骆延俨然没反应过来,呆愣在那儿。 她掌控着他,丁香小舌色气地描绘着他的唇线,缓缓探进他的唇缝里,潜了进去。 这个吻给她的感觉十分陌生。 齐越和她从不抽烟,这是第一次,吻里充斥着香烟的苦涩。 她喉咙发干,贪婪地汲取他的涎液。 骆延似触电般,颤了一下,脚下挪了两步,单手掐着她的腰,将她抵在围栏上。 他开始反攻,唇舌蛮横地侵入她的口中,勾着她的舌嘬吸,像要将她生吞入肚。 “嗯~”她不经意溢出闷哼,不甘示弱地缠住他的舌头,两人暗中较劲。 男人高大沉重的身体压迫着她,她感到呼吸不畅,双手抓挠着他的后背,把他的衣服揉得凌乱。 他的手从她的衣摆伸了进去,揉捏她腰间的软肉。 两人渐渐停下这个吻,唇间拉出了一道银丝。 他们气喘吁吁,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继续吗?”他哑声问她,起了反应的巨物,若有似无地蹭了下她的大腿。 程妤面如火烧,心如擂鼓。 鬼使神差地和他吻完,她这会儿满满都是后悔自责。 她既馋这个00后的身子,又不想和他姐弟恋。 怎么办? 她推开他,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只说:“我想静静。” 她落荒而逃。 他在她身后,话语带笑:“想什么静静,想我不行吗?” “……”不行,那样她会失眠的。 后半夜,程妤彻底睡不着了。 她的大脑自动循环播放那一个吻,想着想着,她低骂一声,找出新买的小玩具,消毒。 欲望的阀门一旦打开,便再也止不住。 她早在跟他接吻时,就湿得一塌糊涂。 闭上眼,仿佛还能回想起,他抵着她大腿内侧的梆硬感觉。 她脱下裤子,动手揉了两下,把水液抹开。 然后,她捏着小玩具,开了两档,放置在腿间,对准位置。 强烈的快感直窜天灵盖。 她咬紧下唇,空着的左手无措地抓皱了床单。 她眼神失焦,耳边回荡着骆延那句“想我不行吗”。 呵,她这不就在想着他吗? 他的舌头那么灵活有力,帮她口的话,是不是也能这么舒服? 那东西,又粗又硬,配合着他的气力和速度,应该也很爽吧? 艹! 为什么他年龄会比她小呢? 为什么他偏偏要喜欢她呢? 要是两人能成为走肾不走心的普通p友,那该多好。 “啊!~”才短短几十秒,她就抵达顶峰,大量清液打湿了臀下的垫子。 她呼吸急促,手一松,小玩具滚到一边,还在嗡嗡作响。 她瘫在床上,缓了好一阵。 高潮来得太快,噼里啪啦地炸完,只会让她更感空虚。 可她觉得小豆豆被吸得有点疼了,不想再来一次。 算了。 她用纸巾擦干腿间的液体,起身收拾。 今天是九月十八日。 因为中秋调休,所以今天要补周一的课。 作为班主任,程妤要去班上看早读。 一出门,竟又跟骆延撞上了。 他似乎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干劲,总是起得很早——至少,每次她早起的时候,都能碰到他。 “早安,程老师!”他扬着笑脸,眉眼弯弯,梨涡浅浅,感染力很强,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情飞扬。 可一想起昨晚的事,程妤飞扬不起来。 “早。”她恹恹地打了个招呼,下楼。 两人如往常一般,去食堂吃早餐。 他们学校的伙食还算不错,品类丰盛,味道尚可。 她点了碗瘦肉粥,又分别要了一个奶黄包和流沙包,回到放了单肩包的座椅旁。 骆延自然而然地端着炒面,坐在她对面。 自然而然? 程妤捏着勺子舀粥的动作顿了下。 什么时候起,他们在一起吃早餐,变成了自然而然? 她慌了,吃粥的速度不自觉地变快,热出了满头汗。 骆延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伸手,想要帮她擦汗。 程妤受宠若惊地往后躲了下,“你做什么?” “你出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擦,”他说,“你这一惊一乍的,干嘛呢?” 她一把夺下纸巾,道了声“谢谢”,随手擦了下额角的汗,埋头继续吃粥。 骆延吃了口炒面,问她:“你吃着不烫嘴吗?” 程妤:“还好。” 他抬眼看了下食堂墙上挂着的钟,“你可以吃慢点,还有时间。” “不行,”她咬了口流沙包,咀嚼两下,咽下,又咬一口,“我还要改作业。” 他点了点头,吃早餐的速度也跟着快了点,“作业有那么多吗?” “两个班的作文,我想赶紧批完。” 她说着,一不小心挤了下包子,黄稠的流沙馅流了出来,滴到她手上,连裙子都没幸免。 “毛手毛脚。”骆延又抄了张纸巾,帮她擦手。 程妤低头擦裙子,发现他拉着她的手,她愈加慌乱,猛地抽回手,急道:“谢谢,我自己来。” 骆延一怔,坐了回去,探究地看她:“你怎么回事?感觉很不对劲哦~” “没怎么回事。”她没再吃了,把剩下的奶黄包装好,给袋子打了个结,准备带走,“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她刚起身,就听到他长叹口气,小声嘀咕:“又来了。” 她没理会他,端着托盘,去餐具回收处,处理好餐具,就行色匆匆地出了食堂。 -- 14.哄哄我 她没说错,她的确要改作文。 她刚教完必修一的第一单元,让学生们写练习册,并且让科代把练习册收上来批改。 她改完两个班的练习册,还得批他们每周写的周记。 这些占用了她不少时间。 这周叁的连堂课,她给学生们讲了写作技巧,布置了一篇作文。 她以为,与人物相关的主题,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写父母同学。 但没想到,她接连改了十几篇作文,其中有一半都是写骆延。 他们写他眼里有星星;写他笑起来有梨涡;写他第一次参加班会课时开的玩笑;写他带着他们在操场跑圈;写他罚迟到的学生做深蹲时的严厉模样;写他打球时的飒爽英姿…… 她通过他们的文字,七拼八凑,凑出了一个完整的骆延。 那家伙,果真是阴魂不散。 她心中烦闷,写下评语后,又抽出一本作文本来改。 刚从初中升上来的学生,还保留着写题记的习惯。 这位学生的题记,看得她心脏咯噔一跳——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他一笑,这个世界星河璀璨,繁花似锦。” 程妤粗略浏览一遍,辞藻堆砌华丽,行文尚且流畅,直到末尾,写作者才点出这个“他”是骆延。 她揉了揉突突作痛的太阳穴,细看一遍,圈圈画画,在侧边写下点评。 身旁忽然落下个高大的身影,占据了她余光的一角。 她都不用看,光是闻到那清爽的味道,就晓得是这篇作文的描写对象来了。 “你还在改作文?”骆延跟她闲聊。 “你没事干?”她连眼都不抬,在末尾打下分数,给出总评,就合上本子,伸手去摸下一本。 本子没摸到,倒是摸到了男人温热的手背。 骆延的手指动了动,骨节硌着她的掌心。 程妤像烫着手般,立马缩手。 她“啧”了声,挑了下眉,“你自己闲着,还不准我忙碌?” 骆延翻开作文本,摊在她面前,“我只是好心地想帮你把作文本翻开……” 程妤抿了下唇,捏了下红笔,继续改作文。 他在旁边絮叨:“你怎么不叫科代把作文本翻开,再交给你?” “没必要。” “他们的作文写得怎样?” “你自己看。” 骆延把她批改过的作文本翻开,扫了眼,笑了:“人家这不是挺实事求是的吗?你怎么能说人家浪漫主义,与现实不符呢?” 程妤乜斜着他,“就你这样,一笑,能星河璀璨,繁花似锦?” 他扑闪着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她,“不~能~吗?~” 她红了脸,局促地低下头,“你觉得能就能吧……” 她给了个分数,接着说:“说真的,你要这么无聊,不如去看看书,你不是还想考编吗?而且,大四还得写论文吧?光是选题就够你烦了。” “论文啊……”他合上本子,放回原位,双臂交迭,趴在她的办公桌上,侧着头,仰视她,“程老师能不能教我写论文?” “忙。”她拒绝了。 “寒假呢?” “也忙。” 他瘪了瘪嘴,“这么忙,那还有功夫谈恋爱吗?” “没有。”她才不要跟00后弟弟谈恋爱。 骆延沉默地看着她挥动红笔,写下一个个字符。 待她画上最后一个句号,他一把握住她的手。 她如惊弓之鸟,想收回手,却被他抓得很紧,动弹不得。 顾及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在,程妤压低了声音吼他:“骆延!” “你从今早就开始躲我。”他语气平淡,对上了她的视线。 她心虚地别过头去。 他捏着她的下颌骨,迫她看向他,逼近了问:“那个吻,是什么意思?” 他离得太近,她一呼吸,净是他的气息,好闻到让她心跳加速。 她的视线定格在他的唇上。 他的微笑唇是真的很漂亮,让她莫名联想到樱桃,看着就觉得好吃。 程妤舔了下唇瓣,嗫嗫嚅嚅道:“我一时脑子发热……要不,你还是忘了吧……” 她看到他的脖颈隐隐绷出青筋,狰狞可怖,就连手劲都变大了点,掐得她下巴生疼。 “又让我忘了?”他被气笑,眼尾泛红,“程妤,你当我脑子里有块橡皮擦呢?你说擦掉哪儿,就能精确无误地擦掉。” 程妤无话可说。 毕竟,她也希望有这种操作。 骆延咬咬牙,极力忍耐着,脸上的笑挂不住,有点抽搐的迹象。 他松了手,和她拉开距离,笑不出来索性不笑了。 “我不好玩。”他冷冷丢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程妤瞥到桌边高高垒起的周记本,“诶——” 他止步,回头看她,眼中依约流转着几分幽怨。 程妤怂了。 骆延瞪着她,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样子。 她讪笑:“你去哪儿?” 他回:“等下在21班还有课。” 程妤抱起一堆周记本,“你经过20班的时候,能不能顺便让人发下去?” “……”他的脸色更黑了。 程妤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用商量的口吻,道:“要不然,你叫他们班的科代过来一趟?” 骆延睨了眼那些花花绿绿的本子,做了个深呼吸,“你脸怎么这么大呢?” “……”程妤赧然,“你要是太忙就算了。” 他叁两步走过来,俯身,语气和缓了点:“你不给点报酬,我很难帮你办事啊。” “什么报酬?”她抱久了,胳膊有点酸,偏偏他半个身子挡在办公桌前,她不方便把周记本放桌上。 他指了指脸颊,“哄哄我。” “……你脸也挺大的。” 他但笑不语。 见她迟迟没动静,他倏然在她侧脸亲了一下,顺手抱走了她怀里的周记本。 -- йρгōцωёй.čōⓜ 15.约定 程妤木然地坐在办公椅上,脸上似乎还留有他的触感。 她抬手捂了下脸,一片灼烫。 她猛灌了几口凉白开,待心火冷却,这才静下心来继续批改作文。 下课的时候,有几个女学生进了办公室,聚在她办公桌附近,叽叽喳喳地聊着。 “程姐,你作文改好没有?”说话的是22班的语文科代,名叫季桃。 “改了一部分。”程妤答,又评完一本,放在一旁。 季桃旁边的另一个女生,即22班班长李雅凡,看了下已经改好的那些作文,“程姐,你现在改的,最高分有多少分啊?” 程妤想了想,“45分吧……两个班各有一个。” 程妤就作文的事,跟那几个学生聊了起来。 李雅凡翻了几本,说:“好多人都写了延哥。” 程妤:“嗯,看得出来,你们都很喜欢他。” 靠着墙柱的一个女生,笑嘻嘻道:“他长得帅呀,程姐不觉得吗?”⋎цsⒽцщц.Θńě(yushuwu.one) 程妤手中的红笔停了一下,“你们现在还小,等你们上了大学,出了社会,看过形形色色的人,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才貌双全的人,多的是。” “真的吗?”她们半信半疑。 程妤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她没说的是—— 才貌双全的人很多,但这个世界上,更多的,还是普通人,像骆延这种男生,相对来说,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程姐觉得延哥怎样?”李雅凡单手撑在作文本上,托着下巴,问程妤,“每次看到你们在一起,我们都觉得你俩超配的……” 程妤尬笑:“你们想多了。” 季桃追问:“程姐对延哥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能有什么感觉?”程妤违心道,“他比我小那么多,我只把他当成弟弟而已。” “年龄不是问题,”季桃说,“我爸妈就是姐弟恋。” 程妤画出了一个病句,没接话。 李雅凡突然道:“对了,我刚刚经过21班,听到他们班的人说,曾老师约延哥出去买东西。” 程妤一愣。 季桃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一直都觉得曾老师对延哥有意思。每次延哥来巡班,她总会看他,还时不时在课上提到他。” 作文改多了,程妤觉得有点头疼,她放下笔,“你们是来读书的,怎么总关注这些事?” 女生们抿嘴笑。 “老师,”李雅凡唤程妤,“国庆假后,不是要评‘最美班级’吗?我们班的黑板报还在画,清妍那边网购的东西也还没到,到了的话,我们就做个图书角、照片墙什么的……” 柳清妍是22班的生活委员之一,是个细致谨慎、认真负责的女生,程妤对她还挺满意。 程妤端起杯子,揭开杯盖,道:“我看了清妍的购物清单,挺齐全的,怎么了吗?” “就是……”李雅凡拨了下作文本的一角,“我听21班的人的意思,他们班想在走廊那边搞个架子或者栅栏,弄点绿植。” 程妤抿了口水,“唔,你们想在班里也搞一个?” “嗯,大家都同意。”李雅凡说道,有些郁闷,“曾老师约延哥出去,好像就是去买绿植。” 程妤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她被呛到直咳嗽,抽了几张纸巾擦掉桌上的水渍,“这东西,网上买不就行了?” 19块9叁盆包邮,还送肥料。 “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一个女生酸溜溜地说,“我们班弄这些东西,延哥都没怎么帮忙,反而去帮隔壁班。” 季桃附和:“延哥还是我们班的副班呢……曾老师干嘛不找她的副班,或者他们班男生帮忙啊?”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程妤抻脖,向历史组张望,见曾梦华不在座位,她“嘘”了一声。 学生们安静下来。 程妤放下搪瓷杯,正色道:“这件事,我会跟骆老师沟通交流的。我知道大家都想凡事做到最好,但是,我们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得放在学习上……” 程妤说了挺多,以快要上课为由,终于把她们送出了办公室。 她拿起手机,找到骆延的微信。 本来她是想等他主动加她的,转念一想,她还得把他拉进家长群和学生群里,所以,她索性主动加他为好友了。 成语:【听说你要跟21班班主任一起出去买班级物资?】 消息发出去,他没那么快回复,她便起身去接了一杯水。 往回走时,路过容老师那一桌,她过去请教了几个问题。 容老师边解答,边批改作文,两边不耽误。 程妤听了他的话,醍醐灌顶,又跟他闲扯了两句,就回到座位上。 比起其他老师,她改作业的速度,还是慢了点。 她打起精神,连批了两篇作文,才收到骆延的消息:【在上课,刚看到消息。】 延:【你怎么知道这事?】 成语:【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答应她了?】 延:【她说东西太多,怕拿不过来,叫我帮忙。】 成语:【你可以建议她网购,然后让男同学去拿快递。】 延:【你不想我帮她?】 成语:【我没不让你帮她,只是觉得,这种小事,不是非你不可。】 延:【那你还是不想我帮她。】 汗!怎么把她说得那么小气? 程妤噼里啪啦一顿输入:【你也知道,我们班跟其他班既是朋友,也是对手。你是我们班的副班,却去帮他们班搞美化,那我们班的学生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你有异心,是叛班贼。】 那边等了会儿才回:【不提班级的事,就说她单独约我出去,你肯吗?】 他俩要出去就出呗,关她什么事? 程妤撇撇嘴。 不过…… 行吧,她就是觉得膈应。 膈应还不能表现出来,这就让她更膈应了。 成语:【腿长你身上。】 延:【你真一点都不醋?】 程妤笑了,他俩什么关系,她凭什么吃醋? 延:【行,那我中秋那天不跟她出去了,你陪我出去。】 成语:【???】 延:【就这样约定啦(可爱)。】 -- йρгōцωёй.čōⓜ 16.约会 程妤不知自己怎么就答应了他。 九月二十日晚,席若棠发来她跟从淮的合照。 两人现在在外地旅游,看起来都挺开心的。 程妤想着第二天要跟骆延约会的事,问席若棠:【说出来,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种感觉。】 喜糖:【?】 成语:【就是,明明对上一个没感情了,但偶尔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伤感……与此同时,又对下一个产生了新鲜感。】 席若棠跟她这么多年的好友,自然是懂她的。 喜糖:【所以,你已经不喜欢齐越了,转而喜欢上了下一位?是谁呀谁呀谁呀?】 成语:【说是喜欢,好像也不准确,我不想跟他谈恋爱结婚。】 喜糖:【emmmmm你说具体点,你这样,我不大能理解。】 成语:【谈恋爱谈久了,你脑子是不是转不动了?】 喜糖:【谈恋爱本身就是感情用事,冷静理性、深思熟虑、费尽心机、绞尽脑汁的话,那就不叫谈恋爱了,那叫“谈交易”!】 喜糖:【不过,跟从淮在一起感觉真的很轻松,有他在,我都不想动脑了。】γцsⒽцщц.Θńě(yushuwu.one) 喜糖:【别转移话题了,你对下一位产生了新鲜感,却又不想跟他谈恋爱结婚,所以,你只是对他有好感而已?】 成语:【算是吧,他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但我不想喜欢他,他比我小太多了,感觉不够成熟,我接受不了姐弟恋。】 喜糖:【未成年?】 成语:【21岁。】 喜糖:【那也还好。他有做过什么让你觉得不成熟的事吗?】 程妤认真思索,回:【他才刚毕业,工作还不稳定。而且,他经常在我跟前晃来晃去,总是没话找话,算不算?】 喜糖:【年轻人,大把机会,只要他肯拼,工作肯定不成问题……不然就让他进从淮的公司。】 喜糖:【话说,他在追你吗?】 成语:【嗯,跟我表白了。】 喜糖:【那这不是很正常吗?哪里不成熟了?人家跟你表白,却不主动找你,那叫什么?】 成语:【叫什么?】 喜糖:【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成语:【棠宝,你是要笑死我。】 程妤笑到床都在抖。 她还想再跟她说点什么,骆延居然给她发了消息:【你明天穿什么衣服?】 成语:【?】 延:【说嘛~什么颜色的衣服?】 情侣装?!程妤大惊,忙去找席若棠。 成语:【他约我明天出门,现在问我明天穿什么……】 喜糖:【情侣装?挺浪漫的啊,你别跟我说,这叫“不够成熟”。】 成语:【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喜糖:【听我一句劝——试过了,才知道合不合适。】 程妤没再回她。 心里动摇得厉害,她怕再聊下去,她可能就会不管不顾地问骆延,他们要不要试试了。 骆延又发微信消息过来,问她穿什么。 她回:【紫色连衣裙。】 延:【紫色?嗯……能不能换个色?我记得你有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你穿那个怎样?刚好我有一件蓝色上衣。】 成语:【你这是在玩连连看呢?】 延:【好不好?(可怜)】 成语:【……】 于是,第二天下午,她穿了件天蓝色连衣裙,出现在小区门口。 九月底的弗城,碧空如洗,阳光毒辣。 她躲在树荫下,不一会儿,就看到一辆黑色奥迪停在路边,打着双闪。 手机铃声响起,她接听。 骆延的声音传来:“上车,打双闪那辆。” 程妤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 骆延驱车上路,瞄了眼后视镜,利落地汇入车流。 “你的车?”她好奇地问了一嘴。 “嗯,我爸送的成年礼物,刚开始我还挺感动,后来发现这是催我考驾照用的。” 他说着,扭头看了下她,又迅速收回视线,直视前方,笑道:“真开心,你穿了天蓝色的连衣裙。” 程妤看了下他的装扮,天蓝色宽松T恤搭配米色五分裤,休闲随性,还挺小清新。 “我觉得你跟天蓝色很搭。”骆延说着,黄灯跳到红灯,他在斑马线前停车。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是因为看着比较知性成熟吗?”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上看,“是很高远的、湛蓝色的天空的感觉。” 程妤抬头,远望天空,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他察觉到了她的困惑,笑了笑,说:“反正,让人觉得很舒服就是了。” 他又扭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凑近。 程妤条件反射地往车窗靠去,拉开跟他的距离,紧张道:“你干嘛?” 骆延伸手,指腹若有似无地蹭了下她的下颌,“你化了妆?” “怎么?你没见过女生化妆?” 后面的车辆响起了轰轰引擎声,快要转到绿灯了。 他坐回去,放下手刹。 “你在学校都不化妆,现在居然为了我化妆。” 程妤听出他话里的荡漾,泼了他一盆冷水:“我出门逛街,心情好,化个妆,有问题吗?” “哦~”他笑得更荡漾了,字里行间略显甜腻,“跟我出门逛街,心情真有这么好吗?” 程妤嗫嚅着唇瓣,说不过他,干脆不说了。 两人来到一处购物中心。 因为今天是中秋节,所以人很多,骆延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按照骆延的计划,两人先去影院看电影。 骆延去取票,顺便买些小吃饮料。 程妤坐在一旁等着,低头刷短视频,突然听到有人叫了声“程姐。” 她一愣,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下一秒,两个熟悉的身影就扑入了她的眼帘。 李雅凡挽着季桃的胳膊,季桃拎着两杯奶茶,笑眯眯地站在她跟前。 程妤想躲都来不及躲,傻呆呆地看着她俩。 “程姐,你也来看电影啊?”季桃问她,在她右边坐下。 程妤“嗯”了声,忙给骆延发消息:【别回来。】 发现季桃低下头,她不确定她是否看到了,慌里慌张地收好手机。 李雅凡也挨着程妤坐下,问:“程姐看的是哪部电影?” 程妤报了片名,反问她们看的是哪部。 不巧的是,她们看的电影竟然是同一部!而且还是同场次! 程妤还在思考怎么脱身,余光中多了一双白色球鞋。 她顺着那双修长笔直的腿往上看,骆延双手各拿一杯可乐,怀里抱着一桶爆米花,怔怔地看着她们。 场面呈现静止状态。 还是季桃打破了僵局:“原来,程姐是跟延哥一起来看电影……” -- 17.敏感 季桃一句话,刺激到了程妤的神经。 她腾地弹起,在她们看不到地方,冲骆延使了个眼色,问他:“骆老师,你怎么也在这儿?” 骆延回神,笑得意味深长,“来电影院,不看电影,难道是来吃爆米花吗?” 程妤:“……也不是不行。” 李雅凡在他俩之间来回瞅,“程姐跟延哥真不是一起来的吗?衣服颜色都一样哦~” “……”早知道她就穿紫色连衣裙了,程妤清了清嗓子,“撞色很正常嘛。” “延哥还买了两杯可乐,另一杯给谁的?”李雅凡接着问。 骆延挑了挑眉,“你们喝可乐吗?” 季桃摇头,“我们买了奶茶。” 李雅凡看了下手表,起身,“快开始了,我们现在进场吧。” “嗯。”季桃跟着站起,去勾程妤的胳膊,“程姐,你不也是这一场吗?走~” 程妤被她半拖着走,骆延落了她一步,跟在她身后。 检票时,季桃和李雅凡走在了前面。 骆延贴在程妤耳边,悄声说:“票在我兜里。” 他呼出的气息吹着她耳朵,程妤耳朵麻痒,抬手捂了一下,耳廓有些烫手。 见他两手都拿着东西,不方便,她警惕地四下张望。 发现前头那俩小女生没注意到他们,她赶紧把手抄进骆延的左裤兜里。 她做贼心虚,动作又快又猛。 “我去!”他突然低声爆粗,躬身的瞬间,怀里那桶爆米花抖了两颗出来。 程妤僵住,埋在他兜里的手,尾指翘起,中指碰到了电影票的边角,“怎么了?” “碰到我鸡儿了。”他压低了声音说,“姐姐,你怎么这么猥琐呢?” 程妤:“……” 她涨红了脸,小声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放在左边啊!你放中间不行吗?” 他揶揄她道:“你还管我鸡儿自由呢?” 程妤被他的话一噎,半晌无言,忙抽出那两张电影票,俯身捡起那两颗爆米花,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骆延缓了一下,才把她不小心撩起的火苗给灭掉,直起上身。 四人进了昏暗的影厅。 地灯幽幽亮着,走过一段通道,右转,就是观众席。 李雅凡和季桃坐在靠前的位置。 程妤踩着双高跟鞋,沿着一级级台阶往上走,偶然回头,就见那两个女孩子在看她。 她一看过去,她们就收回视线,交头接耳。 身后,骆延说:“藏不住就坦白吧,多大点儿事儿。” “坦白什么?”程妤找着座位,抚了下裙摆,迤迤然坐下,“只是出来看场电影而已。” “对啊,只是坦白我们出来看电影,等下还要去吃饭而已。” 骆延坐在她旁边,放下了左手边的扶手,把一杯可乐置于扶手上。 然后,他半个身子横过她身前,放下了她右边的扶手。 他惯用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猝不及防、心如鹿撞。 属于他的气味,在她鼻尖萦绕。 她一垂眼,就能清晰地看到,荧幕投出的亮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 扑通扑通—— 她的心跳声好大,会被他听到吗? 她不知道。 他把可乐和爆米花放在她右手边,就恢复了原坐姿。 程妤按捺住内心的躁动,正襟危坐。 发觉他的胳膊蹭到了她,她神经再度紧绷。 她想放下两人中间的扶手,头刚转过去,就见他的俊颜在她眼前放大。 她屏息,轻声问:“你干嘛?” 骆延:“我刚看了手机,才知道你叫我‘别回来’。” “你现在看到,都晚了。” “不晚,我让李雅凡她们替我们保密了。”他说。 程妤颔首,表示知道了。 等她回过味来,才惊觉,“保密”二字有多私密,显得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虽然的确有。 骆延这么一弄,她俨然忘了要把扶手放下的事。 电影开播。 程妤静静看着,不时吃点爆米花,喝口可乐。 她拿着爆米花,放到骆延身前。 他没吃,跟她咬耳朵:“你喂我。” 她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小声嘀咕:“爱吃不吃。” 他还真就没吃。 毕竟是人家出钱买的。 程妤捏了一颗,送到他唇边,“张嘴。” 他笑眯了眼,张嘴吃下,两片唇瓣合起时,轻轻夹了下她的指尖。 柔软又温润的触感。 一股酥麻感自指尖,丝丝缕缕绕到了她的心尖。 程妤又捏了颗爆米花,送进自己嘴里,指尖擦过唇瓣。 似乎,跟他间接接吻了般。 她失了神。 厅内的空调温度较低。 程妤今天穿的裙子,长度及膝。但一坐下来,裙摆就往上缩了几公分,一小截大腿露出来,凉飕飕的。 她把包搁在腿上,希望能暖和点。 坐在身侧的骆延,目光锁定在荧幕上。 男生体表温度较高,传到她这一侧。 程妤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边挪,想蹭点温度。 骆延的视线没挪开,头一歪,附耳低语:“觉得冷?” 她坦承:“有点。” 骆延:“我也觉得有点。” 程妤:“……” 可他的肌肤碰着,分明是炽热的。 “可以靠近点儿么?”他问,“报团取暖。” 程妤低低地“嗯”了声,不甚明显地又挪过去了一点。 骆延倒是坦然大方,胳膊直接挨着她胳膊,腿也贴上了她的腿,两人亲密无间地挨着坐。 程妤瞥向斜前方的位置,“要是被雅凡他们看到怎么办?” “她们说了会保密的。”骆延说这话时,右手伸到她后方,试探性地搭在她肩上。 她没拒绝他。 他们现在看着,就像是一对热恋期的情侣。 骆延用余光瞥她,发现她的身体渐渐褪去僵硬,变得柔软。 白亮的光,扑在她妍丽的鹅蛋脸上,隐约能看到两颊的绯红。 他吞了吞唾沫,心猿意马,手不规矩地下落,抚着她的后背,揽住了她的腰肢。 这个部位,特殊且敏感。 她依旧没拒绝他。 程妤并不是没察觉到他的举动,而是……她有点想入非非,不打算动弹了。 他的手指在她腰侧轻揉。 他倾身上前,在她的耳畔暧昧低语:“不制止我吗?” -- 18.影院,高潮 程妤佯装听到,仍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右腿抬起,交迭在左腿上。 重心变换,她朝他那一边歪了几度。 “那我继续了。”骆延调情似的掐了把她的细腰,手掌在布料上摩挲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细微的、不为人所知的暧昧,由此蔓延,自她的四肢,缠上了她的躯体,钻进毛孔,汇入血液。 她身体发热,大腿分泌出了细汗,湿漉漉的。 骆延摸着她的腰,指尖往上一挑,顶着她的南半球下缘。 她呼吸一滞,心脏登时跳到了嗓子眼儿,因为胸口憋着气,显得脖颈和锁骨的线条分外明显。 他隔着胸衣,指尖在南半球挠了两下,有点隔靴搔痒的意思,叫她感到急躁不安。 她吞了吞唾沫,不动声色地拢紧双腿,向深处压迫。 快感一点一点集聚,她不由自主地扭了下腰,更深层次地刺激敏感点。 发觉到自己这点小动作后,她的后背再次僵直。 她怕被他发现她在夹腿自慰。 毕竟,时间地点都不对。 她要在这种地方,高潮吗? 幽暗的影厅,不断变化的荧幕画面,四面环绕的音响。 爆米花的香甜气味,还未完全消散。 程妤眨了下眼。 斜前方是她的学生,周遭是她不认识的陌路人。 大家都沉默着,或专注地看电影,或低头玩手机,亦或是跟身边的人说悄悄话。 每个人,都是那么堂堂正正。 唯有她……满脑子龌龊。 她知道骆延一直在看她。 眼神赤裸火热,能将她烧成灰烬。 他用呼吸声撩拨她的耳朵,嗓音低沉磁性,能蛊惑人心: “你的耳朵很敏感,是吗?所以,一直不喜欢我贴着你的耳朵说话。” 她沉默以对,头皮发麻。 骆延变本加厉,手向下挪移,覆上了挺翘的蜜桃臀。 这个部位,更私密敏感了。 程妤暗自咬紧下唇,重心前移,臀部抬起些许,圆润饱满的弧度,将裙子绷得发紧。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到她身体里。 她攥皱了裙摆。 他耳语呢喃:“你真的有在看电影吗?嗯?你在想些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她怎么可能告诉他呢? 这么羞耻害臊的事情。 快意在他的挑拨下加剧,急湍甚箭,冲击着她危脆的意志力。 “嗯~”程妤短促地闷哼出声,肩膀瑟缩了一下。 在晦暗不清的环境中,在层层布料的遮蔽下,她偷到了销魂蚀骨的短暂愉悦。 她眯缝着眼,身体深处节律性痉挛起来。 骆延捏了把软弹的臀肉,敏锐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嗯?” 她靠着他,身体瘫软,不想动,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 “刚刚,”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是不是高潮了?” 程妤怔忪。 “我记得你高潮的模样,”他用气音说,“脸很红,呼吸很急,身体很烫……妩媚迷人,看一眼,就能让我瞬间变硬。” 话越说越下流。 可,这个时候,他们俩,谁能比谁高尚? 程妤忽而仰头,左手抓住他的右胳膊,右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拉近。 两人的脸相距不过五公分。 她呵气如兰,“你现在硬了吗?” 骆延的眸光,自她的朱唇一扫,迎上她迷蒙勾人的眼,“你说呢?” 程妤咧唇,无声地笑着,右手抚顺他的短发,往下,摸着他的脸,凸起的喉结,饱满的胸肌…… 一寸寸下移。 他可能是觉得痒,腰腹向内缩了一下,硬实的腹肌,显出了条条道道的沟壑。 就在她即将抵达目的地时,他忽然摁住了她的手。 程妤挑衅地挑了下眉,“怎么?” “不想弄脏裤子。”他说。 她笑,语气舒缓,吐词清晰:“我都湿了,你脏条裤子又怎么了?” 骆延:“我这条裤子颜色太浅,会被看出来。” 程妤睨了眼他的下身。 朦胧光线投洒过来,叫那高高翘起的小帐篷无所遁形。 她的手,离它那么近。 “真不想我帮你?”她引诱道。 骆延抿了下唇,犹豫不决。 程妤反手掀掉他的手,直接覆上了那个坚硬的巨兽。 她知道怎么让男人快乐,也不吝于满足他。 只是,怕引起注意,她不敢有大动作。 而且,隔着裤子,她施展不开,他也不太尽兴。 她换了比较顺手的左手,沿着粗长的柱身上下捋动。 他压抑粗沉的呼吸声,悉数落入她的耳朵,叫她欲念横生。 两人重新把目光投在荧幕上,装模作样地看着电影。 她摸了个几分钟,骆延受不了了,“我去趟洗手间。” 程妤偏头,“我也去。” “你的包给我。” “干嘛?” “我挡一下。” 程妤把包给他,他挡在胯下,弓着腰背站起来,一是遮掩雄伟壮观的小骆延,二是避免影响他人观影。 程妤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出影厅,去到洗手间。 会在中途出来的人不多,但洗手间里叁不五时还是有人出入。 骆延把包还她,急匆匆地进了男厕。 程妤则进了女厕 从电影院出来,李雅凡跟季桃不知所踪。 程妤松了口气,因为担心又遇到学生,所以她没什么心思跟骆延逛街。 不过下午四五点,两人找了家餐厅吃饭。 吃饱喝足,骆延去埋单,程妤收拾东西,一起身,就见落地窗外,走过两个背着书包的俏丽少女。 她们的包,之前存哪儿了? 程妤正想着,李雅凡看到了她,冲她招手。 季桃只看了程妤一眼,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瞬间红成了番茄。 她低下头,羞赧地扯了扯李雅凡的衣角。 李雅凡转头看她。 她眨巴着眼,欲言又止。 程妤纳闷地皱了下眉,跟骆延一起走出了餐厅。 李雅凡过来拉程妤的手,“程姐,你们等下去哪儿?” 程妤答:“回学校。” 李雅凡:“这么早?” 骆延插话:“现在都五点多了,回到学校差不多六点……六点五十得到班,你还想去哪儿?” “假期好短,舍不得。”李雅凡说着,抱着程妤的胳膊晃了晃。 她比穿了高跟鞋的程妤矮了一个头,看着还挺小鸟依人。 “我也舍不得……”程妤笑了笑,提议,“要不你们跟我俩一起回学校?刚好骆老师开车来了。” 李雅凡扭头,问季桃:“季桃,要不要跟程姐和延哥一起回学校?” 季桃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李雅凡叫她,她咋咋呼呼地抬头“啊”了一声,像是突然被人从洞里揪出来的小白兔。 冷不丁对上程妤探究的视线,小白兔红着脸,局促地垂下小脑袋,支支吾吾地回道:“哦……好,好的。” 这下,不仅是程妤,连李雅凡和骆延都觉得她奇怪了。 李雅凡:“你怎么了?” “发烧了?”骆延猜测。 季桃摇头摆手,急道:“不是,我没事……” 程妤打量了她两秒,脑中灵光一闪,微红着脸,故作镇定道:“既然没事,那我们就走吧。” 首发:яǒúωёǹωú.χyz(rouwenwu.xyz)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19.我馋你身子,行不行 离校还有一公里,路过一家奶茶店,骆延突然停车,问车上的叁位女士:“要喝奶茶吗?” 没人吱声,程妤瞧了骆延一眼,答:“波霸奶茶,半糖去冰。” “我跟你一样,”骆延说着,掏出钱包,取出钱来,上身往后转,递向李雅凡和季桃,“请你俩喝杯奶茶,就当是感谢你们下车帮我跟程老师买奶茶的报酬啦。” 涉及到钱,那俩女生有些拘谨,本就拉在一起的小手,牵得更紧了。 程妤冲她们笑得明媚:“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宰你们延哥一顿,你俩还挺客气。” 骆延也在催:“快点,我跟你们程姐都要渴死了。” 李雅凡忸怩了一阵,接了骆延的钱,“好吧,那我们下车去买奶茶啦。” 李雅凡拉着季桃下车。 车门一关上,程妤肩背一塌,长长吁了口气。 “你也觉得吗?”骆延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季桃可能看到了。” 程妤:“嗯,这个年纪的小孩儿,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你猜,她看到了多少?” “猜不到。”骆延的食指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轻轻敲着,“不过,影厅那么暗,她那个位置看过来,应该看不到你动了我的鸡儿。” 程妤:“但她估计看到我把手放你那边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为什么要碰你下面呢?” 骆延无辜地眨巴着眼,反问:“对啊,程姐为什么要碰我下面呢?” 程妤斜他一眼。 有一说一,他这幅装傻充愣的傻白甜模样,还真让她莫名生出了点罪恶感。 “我馋你身子,行不行?”她没好气地说。 骆延哈哈大笑:“行,当然行,歪瑞古德。” 笑完,他见她一脸无语,清了清嗓子,“你不会真这么跟她说吧?” 程妤:“你当我傻?” 骆延上下审视她,摇摇头,“不好说。” 程妤没忍住,对着他臂膀捶了一拳。 骆延笑着挡开,左手包住她的粉拳,往下拉时,右手配合着,摊开她的掌心,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他说:“不掰扯了,赶快想借口……照现在的情形,估计季桃还没跟李雅凡说,咱们得在她泄密之前,解决这件事。” 两人在车上头脑风暴,刚敲定理由,李雅凡跟季桃就上了车。 骆延停好车,四人解开安全带,下车。 李雅凡和季桃赶着回宿舍洗澡,骆延陪程妤回办公室。 两人在教学楼下,撞见了同样要上楼的曾梦华。 曾梦华照旧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香水味在夏日闷热的空气里飘散。 她讶异地看着两人,拿捏着娇嗔的口吻:“延哥之所以拒绝我,原来是要陪程老师出去啊~” 程妤一听“延哥”二字,鸡皮疙瘩瞬间起立。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可以通过称呼窥探一二的。 程妤初来这所学校,跟很多人不熟,叫人时,多是姓加老师;关系要好的,就直呼其名,或者加个“哥”或“姐”。 她知道学生们把骆延亲切地称为“延哥”,所以当着学生的面,她偶尔会说“你们延哥”。 但是,私底下,她从不会称骆延为“延哥”,毕竟,两人的年龄差摆在那儿。 曾梦华跟她年岁差不多。曾梦华要是说“小骆”“小延”什么的,她还不会有这么大反应,但曾梦华竟然叫他“延哥”?! 说实话,程妤感到不适,非常不适! 她很轻地蹙了下眉,明知故问:“骆老师拒绝了曾老师?怎么回事?” “只是想请延哥帮点小忙而已。延哥说他有事要忙,我还以为是忙什么呢……”曾梦华睨了眼骆延手中的两杯奶茶。 程妤笑容温婉:“既然是小忙,相信以曾老师昔日级花的魅力,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人帮忙的。再说了……就算没忙什么,骆老师也有支配自己时间的权利吧?” “那倒也是……唉,我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先上去了。”曾梦华拨了下头发,摇曳生姿地上了楼。 程妤侧首,看向杵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喝奶茶的骆延,“这种小事,以后你自己解决。” 他咀嚼着嘴里的珍珠,笑弯了眼,“可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的。” 程妤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麻烦事一桩,有什么可乐的?” “你跟曾老师之间,到底有什么新仇旧恨?”骆延问她,举起她那杯奶茶,“你要现在喝么?” “喝。”她伸手去接,他没直接给她,而是帮她插好吸管,才递过去。 程妤转身,拾级而上,吸了口手中的奶茶,边咬着珍珠,边说:“我跟她没仇。” “只是纯粹看她不顺眼?”骆延在她身后跟着,“你每次见她,那架势,总让我想起一种动物。” “嗯?” “像个雄赳赳,气昂昂,蓄势待发的战斗大公鸡。” 程妤一跺脚,扬高了声调:“骆!延!” 骆延的大长腿一迈,跨了叁四级台阶,一下就走到了她前方。 他回头,笑得很欠揍:“对,就是这样,雄赳赳,气昂昂,蓄势待发的……”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程妤已经怒不可遏,追了过去,作势要打他。 骆延吐了下舌尖,快步往楼上跑。 程妤穿着高跟鞋,走不快,一下就跟他拉开了半层楼的距离。 她索性不追了,猛嘬一口奶茶泄愤,“你幼不幼稚!” 骆延的胳膊肘搭在楼梯扶手上,俯身探头,“追着个幼稚的人打,你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幼稚。” 这个时间段,教学楼的人不多,两人没闹出什么动静。 程妤仰头看他。 夕阳西下,绮丽的余晖,从楼层过道斜斜倾落,染红了他的天蓝色T恤。 他的头发添了金灿灿的光泽,大半张脸因为背光而显得黝黑,但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格外明亮,媲美黄昏时显现的长庚星。 光线渐渐暗淡,楼梯间的灯登时亮起。 程妤回了神。 进办公室前,程妤问他:“你怎么不跟我,你早就拒绝了她?” 骆延咬着吸管,“要是跟你说了,你还会答应和我出来吗?” 不会。她在心中作答。 -- йρгōцωёй.čō⒨ 20.晕大奶 上晚自习前,程妤去教室,以安排语文作业为由,把季桃叫到了办公室。 因为今晚看晚自习的,主要是教授理科的老师们,所以他们这一层以文科老师为主的办公室里,几乎没什么人。 程妤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季桃低着头,惴惴不安地绞着手指。 程妤使尽浑身解数,去套她的话。 得知季桃以为她和骆延在接吻,而且暂时还没跟任何人说,程妤松了口气。 程妤:“你看错了……骆老师说他睫毛掉眼睛里了,叫我帮他弄出来。” 季桃讷讷道:“可是老师你摸他身体了……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程妤一噎,“我摸他?” “嗯……你还把手搭在他腿上……”季桃越说越小声。 程妤强颜欢笑,试图缓解尴尬,“你们延哥说,好像有只虫子爬到他身上了,他怕虫子,于是让我帮着赶虫子。” 季桃古怪地看着她:“虫子?” 程妤僵笑:“是啊……”⋎цsⒽцщц.Θń⒠(yushuwu.one) 她跟季桃解释了许久。 季桃信不信,她不确定。 但季桃保证不把这事儿说出去,程妤悬着的心,暂时定了下来。 她在微信上,给骆延发了个“OK”的手势。 骆延也回了她个“OK”。 日子照样过,课也照样上。 大清早的,备课组长给程妤发了四本杂志,叫她分别发在两个班里,让学生传阅,统计有哪些学生要订阅。 像这种面向学生的杂志,一般都会给相关教师返一笔回扣。 备课组长把钱收着,当做语文组的经费。 忙了好一阵,今晚,程妤点了些烧烤当宵夜,犒劳自己。 她喝了一罐啤酒,刷完牙,上床后很快就睡着了。 凌晨两点左右,她被一场大雨惊醒。 秋雨携来凉意,噼里啪啦地落着,闹得人心烦。 她起身开灯,把挂在窗台的衣服收进屋里,以免被雨打湿。 然后,她坐在茶几边的小沙发上,想装杯水喝,拎起养生壶,才发现壶里是空的。 她暗骂一声,拿着养生壶去接水。 这下更糟,水龙头拧来拧去,就是不出水。 她气得拍了两下水龙头,水没出来,倒是弄得她手疼。 算了,不喝了。 她负气地把养生壶一放,关了灯,重新躺回床上。 这场雨依旧滂沱。 在弗城生活这么多年,程妤理应习惯伴着雨声入眠。 但这会儿,她渴到嗓子冒烟,越是听那哗啦啦的水声,越觉得干渴难耐,连唾沫都分泌不出来了。 早知道,她就不吃宵夜了,自作自受,追悔莫及。 她睡不着,在思考接雨水止渴的可能性。 她起码躺了有半个小时,想着望梅止渴的故事,反复催眠自己。 然而,没半点卵用,只会让她更觉难受。 她再次起身,在吊带睡裙外,批了件衬衫外套,端着杯子,走出宿舍,敲响了隔壁的门。 程妤等了叁分钟。 走廊惨白的灯光幽幽亮着,围栏以外的世界陷在可怖的黑暗中。 雨丝随风飘过来,沾湿了她的外套,连她裸露在外的小腿,都湿湿凉凉的。 她又敲了叁下门。 要是他再不出来,她只能找值班的宿管讨水喝了。 “咔哒——” 门开了。 骆延含胸驼背,左手拉着门把手,右手揉着一头乱发,睡眼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茫茫然地看着她。 一副懒相。 他没穿上衣,恰到好处的胸肌和腹肌,暴露在她眼前。 下身那件灰色大裤衩,穿得歪歪斜斜,一看就是临时套上的。裤腰的系带没系上,有一根不偏不倚地吊在裤裆隆起处。 他昏昏欲睡,连问话都懒,模糊地哼出一个音:“嗯?” 程妤举起水杯,“停水了,想来你这儿问问有没有水喝。” 骆延让出一条道,“进来吧。” 他“啪”一声开了灯,自己反而被晃了眼。 两人当了那么久的邻居,这还是程妤第一次看清他的房间。 目前所见,比她想象的要干净整洁。 他还挺有生活情趣,搞了软装,总体是黑白为主的ins风。 小小的宿舍,他特地划分出一个阅读区。 摆满书籍的白色小书柜顶端,放了盆绿油油的绿萝——这是教师节当天,学生送他的。 程妤脱了拖鞋,赤着脚走进去。 “随便坐。”骆延信手一挥,也不知指向哪儿。 果真是睡迷糊了。 程妤踩着地毯,在圆形小几旁的懒人沙发坐下。 他去打开小冰箱,掏出一瓶矿泉水,动作一顿,问她:“你要冷的,还是热的?” 他现在看着似乎清醒了点,眼睛终于没再眯成缝了。 “都行。”她差点连雨水都喝了,还纠结这个? 骆延把那瓶矿泉水放回去,去拿了一瓶常温的给她,还特别贴心地拧开了瓶盖。 程妤渴得厉害,咕咚咕咚,一下就灌了大半瓶。 骆延挨着她,坐在地毯上。 他的胳膊肘支在屈起的左腿上,单手托腮,歪着头看她,气定神闲道:“你的沟露出来了。” 程妤一口水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 她猛地咳嗽,瞪他,“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骆延弯起嘴角,“要不是看你这么能喝,我差点以为,你是来勾引我的。” 程妤怼他:“你做梦呢?” 他点点头,拖腔拉调:“是啊,我做梦。梦到你连bra都不穿,挺着一对激凸的奶子,穿着V领吊带裙,大半夜敲我房门,进我房间。” 一波热浪自脚底猛冲上头顶,程妤臊红了脸,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流氓!” 她把衬衫一拢,挡住线条曼妙的娇躯。 骆延没否认:“嗯,我是流氓,所以……小姐姐,你这水也喝了,能回去睡了吗?” 程妤跟他杠上了,往后一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她晃了晃手中的水瓶,“我还没喝完呢。” “行,你待我这儿慢慢喝,喝完,还特好心地留个可回收垃圾给我解决。” 说罢,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迟缓地走到床边坐下,双臂一展,倒在了床上。 “困死了。”骆延咕哝着,上下眼皮在打架。 程妤又抿了一口水,抬腿,踹了下他的膝盖,“年纪轻轻,这么经不起熬夜?” “嗯?”他偏头,迷迷瞪瞪地觑着她,翘着嘴角,缓缓说,“你就当我晕奶好了,尤其是晕……” 他的眸光从她胸前一扫而过,意有所指:“大、奶。” -- йρгōцωёй.čōⓜ 21.炮友 程妤又羞又气,再次狠狠踹了骆延一脚,手中的水瓶没拿稳,水洒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胸口。 他长腿一缩,顺利躲开。 “你说话怎么这么没遮没拦呢?平时也不见你这样。”程妤说着,把瓶盖拧紧,抽了几张纸巾擦拭水渍。 骆延双腿岔开,姿势懒散,眉眼带笑,“你也说那是平时嘛,现在,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我就稍微释放一下天性而已。” 程妤嗤笑,玉足踩着他微凉的膝盖,点了两下,“你这叫‘稍微释放一下’?简直骚到没边了,好吗?!” “哈哈……”骆延笑出了声,胸腹跟着颤,“不是……你要受不了,你就回去睡嘛,没必要留在这里,看我怎么释放天性的。” “我不回,我就想知道你是怎样的天性。” “无聊。” “是啊,我现在突然睡不着,感觉怪无聊的。” “幼稚。” 程妤一听,乐了。 她指了指他,又转向指着自己,扬高了眉,不可置信道:“你,说我幼稚?” “嗯哼~”⋎цsⒽцщц.Θńě(yushuwu.one) 她不服:“我要上高中的时候,你才刚小学毕业呢!” 见她又要蹬他,骆延一把攫住她的脚踝。 “那又怎样?你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不也在上大学?你二十多岁的时候,我也不也二十多岁?” 闻言,程妤愣了一下。 “松手。”她命令他,尝试把脚收回来。 骆延偏不放开她,“托你的福,我现在也不想睡了。” “你放手!”她胡乱蹬踹,就是怎么也挣脱不出他的钳制。 “程妤,”他收敛了笑意,“你今晚真的够了。” 她傲慢地扬高了下巴。 他一脸无可奈何,“以后,别在大晚上,穿成这样,出入异性的房间……啧,你还真是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程妤安静了下来。 察觉他手劲松了,她也没急着挣开,足尖挑开他宽大的裤腿,蹭着他的肌肤,一点一点上移。 气氛陡然暧昧了起来。 “说我没有防范意识……”她嗓音柔媚,眼角眉梢添了几许娇憨,“可你也不见得会对我做些什么。” 骆延静默了几秒,哂笑:“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翻身下床,如豺狼虎豹般,猛扑至她身前。 程妤只见一道残影,什么都还没看清,脑中便警铃大作,身体下意识蜷缩起来,做出防备的姿态。 骆延屈膝半跪在地毯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身下的懒人沙发压出了两个坑。 他目光幽深地盯着她,仿佛在盯一只势在必得的猎物。 程妤惊魂未定,双手交叉在身前,一颗心脏扑通狂跳,似乎要跳出胸腔。 “程妤。”骆延唤她。 程妤的眸光动了一下,意识渐渐回笼。 他不断向她逼近,侵略性十足的雄性荷尔蒙气味,钻进她的鼻腔。 他贴耳低语:“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却一点儿也不避嫌,你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直白地告诉我?” 她没说话。 他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我可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绿茶,被人吊着,还不自知。” 程妤一个激灵,双手抵着他肩膀,试图推开他。 可他安稳如山,一动不动,只道: “说啊,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是有心想了解我,还是纯粹想跟我玩暧昧,亦或者,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叫我忘掉,间接地拒绝我。” 程妤动作一顿,嗫嚅着唇瓣,过了半晌,才小声试探道:“或许……你知道炮友吗?” 骆延:“……” 时间凝滞,死寂悄无声息地盈满了整间房。 “呵~”骆延轻笑,眼神犀利如箭矢,能把她的头扎出一个窟窿来。 “你跟我说的‘表现好,可以考虑一下’和‘我们试试’,原来就是这个意思?试着当炮友?” 他退了些距离,给了她自由呼吸的空间。 程妤也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但…… “我也不瞒骗你。” 她直视他的眼,破罐子破摔,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承认你很有魅力,我被你吸引住了。但是,我无法接受姐弟恋。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就当长期炮友,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们就保持同事关系。” 一说完,她就彻底闭了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等待他的答复。 骆延紧抿着唇瓣,眼中似有火焰跳跃。 她能感觉到,身下的懒人沙发,因他情绪的波动而发生细微的变化。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他的声音出奇的冷,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千万不要在深夜做任何决定。” 程妤心中的忐忑不安淡了几分,“你打算天亮了再给我答复?也行。” 她碰了碰他的肩膀,“那你让一让,我现在要回去睡了。” 骆延没动,桃花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像是一种无声的谴责。 程妤莫名感到心虚,缩了下脖子。 他在这时突袭,大手摁住她的后脑勺,不容置喙地吻上了她的唇。 柔软的触感自唇上传来,程妤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忘了呼吸。 骆延惩罚似的吸吮、啃咬着她的柔唇。 舌尖气势汹汹地闯入她的檀口中,攻城略地,逮着她躲闪的嫩舌,就是一顿蹂躏。 程妤在他的进犯中,丢盔弃甲,慌了神。 他扣着她的后颈,拇指顶着她的下颌,另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腰肢,不让她退缩。 “嗯!~”她感觉透不过气来,身体里的氧气都被他剥夺了般,有些窒息。 这个吻持续了五六分钟,骆延终于舍得放开她了。 程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脸不知是憋气憋的,还是羞的,又红又烫。 他平复了下呼吸,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的下颌,“当炮友的话,有转正的机会么?” 程妤舔了下唇瓣,还好,没被他咬出血来。 她做了个深呼吸,直言:“我不知道。” “好。”他应了一声。 -- 22.插入 他答应了? 程妤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人尚且恍惚着,骆延箍紧了她的腰肢,薄唇再度封住了她的唇瓣。 他似乎学不会温柔,蛮横地吻着她。 程妤遭不住,手脚并用地推搡他。 大腿不经意间蹭到了他的腿,他的腿一动,架开她的腿,迫她摆出双腿大张的羞耻姿势。 凉意侵入她双腿之间,一沾上湿润的内裤,变得愈发难受。 他搭在她后颈的手下挪,扯开了她的衬衫和吊带,露出纤巧的香肩。 另一只手也并不规矩,揉着她的腰肢,拉拽她的裙子,不一会儿,裙摆便皱缩至大腿根。 他吻上了她的脖颈,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畔,催得她心如擂鼓,面似火烧。 “啊!~”他吸得她侧颈疼,程妤发出抗议,“你就不能轻点?这么猴急,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你不喜欢温柔的。”骆延笃定道,将她另一侧的肩带也扯了下来。 “胡说。”程妤娇嗔道,配合着他,一并褪下衬衫和吊带。 “你上次一直叫我快点,用力……还夸我,很棒,很厉害,把你弄得很舒服……” 骆延说着,将她的衬衫扔至一旁,大手一把拽下她的领口,两只圆润肥硕的白兔,立马跳了出来,顶端挺立的茱萸引人瞩目。 他揉握着那两团滑腻柔软,忽而抬眼看她,邪笑着说:“你还说,你想记住我的形状。” 程妤起先没听出这句话的内涵,咂摸出其中的意思来,大脑“轰”地炸了,“我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你少污蔑我。” “你都喝断片了,醉成那样,你怎么知道你说不出来?” 程妤哑口无言,硬生生憋出一句:“我才不会说这种骚话,听都没听过。” 骆延低头,含入白腻软肉,口齿不清道:“你竟然没听过?” 他说话时,牙齿轻轻擦过红嫩的草莓尖,弄得她发痒。 她搭在他臂膀上的手指动了动,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实战经验没多少,理论知识还挺丰富?” 骆延夸张地张大了嘴,恨不得一口吞下她,在她肌肤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呵,说到实战经验,你就这么要了我的第一次,我都还没叫你负责呢。” 他向前挪了一点,膝盖将她的腿顶得更开。 负责? 程妤的心咯噔一跳,不自在地撇开头。 她没办法对他负责。 她做不到违心地答应和他在一起,最终害两人都受伤。 好在骆延没追究下去。 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腿心,隔着内裤抚摸,揉捻,把她弄得更加湿热。 “啊!~”程妤抑制不住发出娇吟,弓着背,缩起了肩膀。 “好湿哦,”骆延调侃她,“你尿裤子了?” 程妤斜他一眼,左手拉起裙摆,右手挑开内裤,向他展示湿淋淋的秘密花园,“你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眸色幽深,仿若无尽深渊,能吞噬掉她。 “好啊,”他咧嘴笑,“我尝尝。” 说罢,他拨开她的手,低下头去,舌尖在她的大腿根处辗转。 他循序渐进,越是接近,她越是焦灼不安,额头沁出了点点香汗。 他的鼻子拱至她的凹陷处。 她屏住呼吸,翘臀扭动了一下。 骆延用舌尖勾开了细窄轻薄的布料,抵上柔嫩的贝肉。 他的舌,与她想象中一致,柔软、灵活,来回描摹她的形状,舔舐她的敏感点,予以她陌生又刺激的感受。 “嗯啊!~”程妤爽到呻吟,手不自觉地抓挠身下的沙发,泡沫粒子挤碰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骆延急躁地脱下她的内裤,双手扒着她的大腿,头深埋在她腿间。 软舌或舔,或挑,弄得她头晕目眩,深陷在懒人沙发里,完全使不上气力。 “啊!~不行……”她痉挛起来,身体蠕动两下,泄出了一滩水。 骆延迫不及待地褪下裤子,释放出庞然大物。 程妤眼神失焦,茫然地望向天花板,缓了一会儿,才想起问他:“你有套子吗?” “嗯。”他越过她,伸手开了旁边的矮柜,从里面翻找出一枚安全套。 程妤瞥了眼他的硬物。 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形状很漂亮,盘踞在表皮下方的青筋,狰狞蓬勃,充满力量感。 她舔了舔唇瓣,才刚餍足,竟又开始饥渴难耐了。 骆延利索地戴上套子,眼睛没看向她,却说:“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看我的小兄弟。” “哪有。”她狡辩。 “那天早上,你也看了吧?”他促狭道,撩起眼皮看她。 程妤被他不加掩饰的赤裸眼神给电到,心慌意乱。 “没有!”她矢口否认。 他从她起伏的情绪里,得到了确切答案,眼中笑意愈浓,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没有就没有呗,你急什么?” 程妤知道自己被他耍弄了,气得要踢他。 他忽然欺身上前,一手拉开她的腿,一手摸索着入口,扶着硬物猝然挺入。 “啊!~”程妤虽已做好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那东西看着粗长,真进了她体内,她才如此真实地感知到,有多骇人,撑得她胀痛。 他急吼吼地往里拱入,程妤也急了,捶打着他的肩,“你慢点!不是,你这第一次见女人呢?!” 骆延刹住车,捏了捏她的脸颊,嬉皮笑脸道:“是啊,目前为止,就见过你一个女人。” 程妤拍开他的手,“少贫嘴了。” “你既不让我进,又不准我说话,那你说,我干嘛呢?”他啄了啄她的唇,小幅度地抽动起来,一点点深入。 “嗯~”麻酥酥的感觉,如藤蔓缠上她的身躯,她掐着他的肩,留下绯红的指痕。 “你……”程妤蹙了下眉,被他磨蹭得酥痒不堪,拱了下腰,“进来。” 骆延早就憋到不行了,咬着牙,一举攻入,顺利将她开拓成他的形状。 -- 23.会像这样,用鸡巴肏你吗? 他们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一起。 她被他填充至饱胀,整个人似乎都圆满了。 他抵达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前所未有的深度。 程妤做了个深呼吸,努力放松自己,接纳他,笑说:“你们这一辈小孩,都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一个个都长得人高马大的,就连这东西,都这么出类拔萃。” 骆延耸动腰身,在她身上打桩。 在她甜腻的娇喘声中,他不太愉悦地回了句:“什么叫‘你们这一辈小孩’?小孩会这样肏你吗?” 他说着,故意重重地顶了几下,撞着她的敏感点,捣出“咕叽咕叽”的水声。 程妤“嗯嗯啊啊”地叫,双手攀着他的肩颈,撇在他身体两侧的玉足,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的。 “说啊,小孩会这样吗?”骆延不依不饶地说着,眯眼看她,“会像这样,用鸡巴肏你吗?” 她没搭话,一头长卷发抖动着,部分滑到身前,被汗打湿,黏在她的脸颊、脖颈上。 她的双颊染上了醉人的酡红,媚眼半眯,水雾迷蒙。 那张红艳艳的小嘴,在他的撞击下,一翕一张,婉转跌宕地吐出悦耳的音节,偏就是不愿承认,他是个成熟的男人。 不知是骆延太过悍猛,还是她旱了太久,比较容易抵达兴奋点。 短短几分钟,她就被他弄到了高潮。 她尖叫着,身体战栗,灵魂发颤。 透明水液喷洒至他下腹,浇湿了他的草丛。 她一下一下绞紧,他被咬得头皮发麻,差点精关失守。 他在她的身体里缓慢耕耘。 她被干昏了头,眼前有一瞬花白,像是接收不到信号的老旧电视机的画面。 “不会。”她嗓音略显喑哑,“我不会跟小孩上床。” 骆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见她缓过来了,他双手托着她的臀,猛然将她抱了起来。 “啊!”程妤惊得心脏陡然一跳,寒毛卓竖,本就紧窄的甬道骤然一缩,双腿慌忙圈住他的腰身,以防掉下去。 “艹!真他妈会夹。”骆延低骂,抱着她,边走,边弄她。 肉与肉相击,发出“啪啪”脆响。 程妤还是第一次被人抱着做。 齐越力气不够,没办法像他这么稳当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更遑论还要挺腰顶胯了。 骆延这一米九的身高不是开玩笑的,她低头俯瞰,越发觉得他腿长得过分。 因为害怕,所以她格外敏感紧张,快感放大了数倍。 她抬起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帅脸,心旌荡漾。 放在以前,她绝对想象不到,有朝一日,她竟会跟一个比她小那么多的男人上床。 亦想象不到,会是她率先提出,要跟他成为炮友。 因为他,她解锁了全新的体验。 新奇又刺激,肾上腺素狂飙。 她笑说:“我觉得我疯了。” 骆延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她,也跟着笑:“我也觉得我疯了。” 干脆疯个彻底算了。 骆延将她抱摔到床上,拉起她的腿,抗在肩上,又深又重地撞击脆弱敏感的花心。 程妤极力配合他,叫得又甜又骚,一脸享受。 一室淫靡。 她像是坠入了海里,在海水的包裹下,漫无止境地下落; 又像是被云层托起,不断上浮,飘在一望无际的天空。 雨声渐歇,天边泛起朦胧亮光。 两人做了叁次。 结束后,程妤腰酸腿软,懒洋洋地瘫在床上。 骆延躺在她身侧,搂抱着她,与她温存。 程妤缓了过来,扭头看他。 太夸张了。 她已经很久没跟人做到潮吹了,也俨然忘了,和一个男人酣畅淋漓地做爱,是种怎样的感受。 当然,最初跟骆延doi的那一晚不算,毕竟,她喝断片了。 床单被套多少沾了点体液,再加上刚下过雨,所以感觉有些潮湿,但她顾不上嫌弃,只想赖在他怀里,昏昏睡去。 她阖眼,大脑混沌片刻,又忽地清明通透。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复盘两人遇见后的种种,从他说他想追求她,到他来到她所在的学校实习,再到他们中秋节当天的约会,最后是今晚成了P友…… 程妤蓦然睁眼,发现他在深情款款地凝睇她。 “怎么了?”他问,低沉的嗓音,松软发懒,有些催眠。 程妤开门见山:“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 骆延直言不讳:“是。” 那她似乎没什么可追问的了。 “我发现,自打认识你之后,我好像变笨了。”她有感而发。 他莞尔一笑:“嗯?总不能是我把你变笨的吧?” “你说你让雅凡帮我们保密了,那你到底是怎么跟她说的?” “如实说啊,两条单身狗约着看电影吃饭,聊点班上的事……”他捻起她肩上的一绺长发,卷到食指上,又松开,“你放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有分寸的。” “还有你让我拿电影票的事。” 他不解:“嗯?” “你直接叫我帮你拿可乐爆米花就行了,怎么非得让我从你兜里掏电影票呢?” 他无辜地眨着眼,“我没叫你动手啊,只是跟你说票在兜里。” 程妤愣住。 她回想当时的情形—— 他说“票在我兜里”时,手里拿着东西,身子往右扭转,胯骨向左侧不甚明显地顶了一下。 那姿态,就像是护着手里的东西,让她帮忙从他左兜里拿出票来! 她深深怀疑自己被他摆了一道。 她懊恼地捂了下额头,悔不当初,“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原来还挺腹黑的呢?” 骆延委屈地瘪着嘴,“我哪儿腹黑了?” “算了。”她倦了,“以后在外头,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想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 骆延摇头,“不行,在学生眼里,我俩就是高一22班的家长,我们之间要是突然变得生疏了,他们是最容易察觉出来的,这不利于增强班级凝聚力。” 程妤笑了:“我跟你平时也没多热络吧?” 她话音刚落,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 两人都没说话,尴尬的氛围持续了一段时间,他自嘲地笑了声:“是么?” -- 24.雨伞 程妤默然。 骆延掀开被子,下床,穿上裤子,又套了件T恤,再拿上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动作行云流水,程妤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用胳膊肘撑起上半身,担忧道:“你干嘛?” “出去抽根烟。” “这个时候?”都凌晨四五点了,他不抓紧时间补觉? 骆延拧动门把手,回头看了她一眼,长叹一声: “好端端的女友没了,变成了炮友,我心情不好,就不能出去抽根烟了?” 程妤抿着唇。 他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夜色还未褪尽,举目远眺,世间的景,都似蒙上了一层朦胧黑纱。 空气透着凉意,带着雨后特有的气味。 骆延叼着一根烟,点燃。 灰白的烟雾散开,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在这时,想起第二次见程妤的情景了。 那是一个风雨潇潇的傍晚,灰蒙蒙的天空比这会儿要亮一些。 他中考超常发挥,踩着线进了弗城二高。 那天是周末,他不想在食堂吃晚餐,就去了弗城二高和弗城大学中间的那条美食街。 他随便吃了点东西果腹,推开玻璃门出店,才发现外面在下雨。 这场雨来得突然,街上行人到处乱窜,纷纷找了处屋檐躲雨。 骆延没带伞,杵在屋檐下,等雨停。 雨声渐大,雨滴降落,挟裹着灰尘溅湿了他的裤腿,脏了他的鞋。 他还赶着回学校洗澡上晚自习,等不下去了,便想冲进雨幕里,跑回学校。。 他刚踏出一步,有人撑着一把伞面透明的长柄伞,从他面前走过。 女生似乎都很喜欢在雨天撑这种伞,总觉得浪漫。 他一向无法理解这种浪漫,直到再次见到她,他忽然懂了。 那时,程妤扎了个公主头,穿着一件黑色及膝连衣裙。 她身形本就高挑,搭配上一双高跟鞋,更是鹤立鸡群。 她宛若骄傲美丽的公主,仪态端庄,目不斜视。 她的再次出现,唤醒了他心底悄然沉寂的情愫。 他害羞,却又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看。 等回了神,他才发现自己竟跟着她,进了一家超市。 他一路过来,淋了雨,全身都湿哒哒的。 他探头看了下窗玻璃,里面隐约照出了一只狼狈的落汤鸡的身影。 他盯着那只落汤鸡,那落汤鸡也盯着他。 真晦气。 程妤已经把伞收起来了,就摆在超市门口。 他先前盯着她的人看,没留意到她还拎着一份外卖。 她在打电话,跟那人说:“席若棠,你可是真够了,一个月能丢两把伞!” 骆延见她在挑伞,凑了过去,装模作样地拿起了一把伞。 她瞧了他一眼。 他下意识低头,想把自己藏起来。 但他又想:暑假期间,他那么努力地控制饮食和健身,脸上的痘痘消了大半,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难看了。 他忽然有了点抬头挺胸的底气。 可她已经收回了目光。 她还在跟那人打电话,嘴角轻勾:“叫我菩萨也没用,大雨天的,我又是帮你带饭,又是帮你买伞,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她挑了把粉色的伞,笑:“呿,谁要你以身相许。” 她挑好伞,抬腿就走。 骆延也赶紧拿了把伞跟上。 去到收银台,她就排在他前面。 他嗅到了她身上飘来的淡香,怯怯地后退了一步。 她忽然回头,轻声细语道:“你好,我想起我还有些东西没买,要不,你先吧。” 这是她跟他说的第二句话。 他想跟她搭话,憋得脸都红了,才憋出一句:“谢谢。” 于是,他排在了前面。 她去挑了瓶口香糖,时间不长,他后方没人过来,她便接在了他身后。 收银员让他扫码付款。 骆延掏出手机,发现自己只剩1%的电量,飞快地点开付款码。 然,下一秒,手机就关机了。 那个时候,大家已经习惯用手机支付了。 骆延没想到出来这一趟,会耗费这么多时间,所以只带了手机和钥匙。 他尴尬地摆弄着手机,不敢直视收银员紧盯着他的眼睛。 “要不……我还是……”他嗫嗫嚅嚅,打算硬着头皮把伞放回原位。 “一起吧。”清越的女生从他身后传来。 他的余光,瞥见了程妤的那双高跟鞋。 是她帮他解了围。 他向她道谢,终于找到了机会,能厚着脸皮,问她的微信号。 可她却摆摆手,说“不用了”,还体贴地叫他注意身体,别再淋雨了。 她嫣然一笑,转身即走。 骆延随她走到了美食街的尽头。 她去往弗城大学的方向,而他,则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走向弗城二高。 那天的风雨格外喧嚣放肆。 一整个晚自习,他都心不在焉的。 他看着桌角的那把伞发呆。 有人敲响了他的课桌。 他抬眼,坐在前桌的宣传委员给了他一张便利贴,让他写下自己的理想大学,贴到教室后面的墙上。 当时,他拿起笔,不假思索地写下了弗城大学。 他的同桌是个男生,头伸过来,一看,夸张地“哟”了一声,调侃道:“你居然想去弗大啊?!” 晚自习时间,教室异常安静,衬得他同桌的音量特别大。 一时间,全班人都知道他想去弗城大学了。 弗城二高的学生资质普遍平庸,也就火箭班里的少数人,有机会摸到弗大的门槛。 骆延这个踩着线进弗城二高的人,竟然想去弗大?! 大家或明或暗地笑他不自量力,劝他现实点,挑个普通的本科院校就行了。 骆延当时很不服气。 高中叁年,不过才开始了一个月,未来胜负难料,凭什么大家都坚信他考不上弗大? 他赌着这口气,第二天就去找了班主任,想方设法,好不容易才转成体育生。 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程妤已经有男朋友了。 如果知道的话,他还会那么拼吗? 他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依旧会努力向上爬,只是……极有可能,爬不到弗大这种国内顶尖学府的高度而已。 -- 25.听话 近两日,程妤觉得骆延有些沉默寡言、萎靡不振。 当然,这么形容似乎也不够准确。 骆延平日里依旧会跟学生笑闹,和其他老师闲聊,但她就是觉得他并不是真正的快乐。 做个恰当又不是那么恰当的比喻——她觉得他像是风雨欲来前的闷热空气,既闷且热。 程妤观察了一阵,蓦然发现,他并没有变,只是减少了跟她的交集而已。 她今天跟他交流班里情况时,他极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在听她说,偶尔点点头,给予点回应。 程妤把家访记录表递给他,“这是级长让我转交给你的。这学期,其他科任老师需要家访两个学生,正副班主任需要家访五个学生,可以一个人去家访,也可以两个人一起去。” “两个人一起?”他拿起那些表格,扫了眼,“你带我吧,我没家访过,不大懂怎么跟家长打交道。” 程妤欲言又止。 虽然她以前跟着其他老教师一起家访过,有那么一点点经验,但她到底还是太嫩,怕自己带不好他。 说实话,骆延在学生群体中,太过受欢迎,有时会让她感到焦虑。 作为一名正式教师,而且还是正班主任,本来应该是她带着他成长的。 但他做的却比她想象中的更多更好,学生们乐于亲近他,更愿意与他沟通交流,其他老师也常给他好脸色,在她面前说他的好话。 偶尔,程妤会觉得,自己不如他,不配当他的实习指导老师。 “要不,”她还是开了口,“你跟李老师沟通一下,让她带你?她当了十几年班主任,经验丰富,口碑很好。” 骆延捏着那几张纸,懒洋洋地“嗯”了声,“那我去问问她。” “还有什么事吗?”他问。 程妤想了想,说:“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后,学生们说要留下来搞班级文化建设,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好。”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挡掉了部分亮光。 程妤抬眼看他。 他眼睑低垂,眸光正落在她身上,有些黯然。 “你最近怎么了?”程妤问他,“感觉你情绪不太好。” “可能是累了吧。”他无所谓道,转身要走。 程妤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如果你确定要跟我一起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跟家长约定好时间地点,再通知你。” 他没说话,也没回头,左手抬起,食指和大拇指圈成一个圆,摆了个“OK”的手势。 耍酷。 程妤摇头轻笑,转动转椅,收拾桌上的东西。 而后,她按照约定,拿起听课记录本,去找容老师,听他讲课。 下午五点半,第九节课下课。 今天是周二,高一的学生不用跑操,纷纷从教学楼里嬉嬉闹闹地走出来。 程妤逆着人流上楼,回到办公室,喝了口水,歇了会儿,就去了高一22班。 他们班里留了不少学生。 一部分人在埋头奋笔疾书,一部分人在聊天玩闹,还有一部分人,聚在教室后面,画黑板报,弄装饰品。 程妤跟骆延在教室门口撞见,目光交汇的刹那,两人不约而同地别开了视线。 有学生发现他们来了,高声喊了句:“程姐!延哥!” 程妤微笑颔首,走过去,问他们弄得怎样了。 学生们兴冲冲地跟她聊了起来。 “这些是什么?”骆延在一堆实木配件前蹲下,伸手摸了下,指腹沾了些灰。 程妤走过去,看了眼,“应该是用来放盆栽的置物架。” “是的,”生活委员柳清妍走过来,蹲在骆延旁边,拾起了一截长木条,“快递今天才到,盆栽昨天就到了,没地方放,全摆在走廊了。” 骆延将配件全捡拾起来,抱着走出去,“赶紧弄好,把盆栽摆上去吧。” 柳清妍跟着他出去,附近有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也追上去,“延哥,一起弄呗……” 程妤在教室里跟李雅凡她们几个女生聊了两句,从后门探头看向走廊。 骆延跟那俩男生蹲在地上,边看安装说明,边拧螺丝钉。 柳清妍跟另一个女生,则在照料大大小小的盆栽。 一个大男孩,带着两个男孩和两个女孩,说说笑笑,沐浴在金灿灿的余晖里,画面融洽,满是青春气息。 程妤弯了弯嘴角,扭头看向教室。 女生们一边裁剪彩色卡纸,一边讨论待会儿去吃什么。 有两个女生拿着装饰品走出人群,来到教室后面那堵墙边。 靠墙的地方,连着摆了两张课桌。 其中一个女生脱了鞋,在另一个女生的帮忙下,如履薄冰地爬上了右边那张桌子,然后,从下方的女生手中接住装饰物,撕开双面胶,站起来,贴到墙上。 越贴越高。 那女生的身高明显不够,抚平最顶端的贴纸时,伸长了胳膊,踮起了脚尖。 程妤看得心惊胆战的,“让我来吧。” 踩在桌上的女生弄好后,低头看她,“可是,程姐你穿着裙子诶。” “穿裙子怎么了?又不是没穿安全裤。”程妤说着,已经在脱中跟鞋了。 扶着桌子的那个女生,用看女中豪杰的眼神看她,竖起了大拇指。 李雅凡见她们这边需要帮忙,冲走廊那边大喊:“就不能来个男生帮下忙吗?还得程姐亲自动手。” “不用,不就贴个东西嘛,又不麻烦。”程妤颇为豪迈。 想她跟席若棠合租那会儿,两人没少爬上爬下。 虽然她有齐越这一男朋友,但齐越总是在忙碌,与其等他大老远赶来,不如她们自己解决。 因为程妤今天穿的是及膝包臀裙,裙摆太窄,无法直接爬上去。 所以,她背对着左边那张桌子,双手反撑在桌沿上,轻松一跳,坐上了课桌。 桌子晃了一下,连着隔壁那张桌也在抖动,站在桌上的女生慌了神,连忙扶墙。 程妤叫她下去。 “你也下来。”清冽磁性的男声兀然响起。 程妤转头,看到骆延拍了拍手上的灰,朝她们这边大步流星地走来。 “一点小事而已。”程妤轻飘飘道。 骆延在她面前站定,上身前倾,双手撑在课桌边,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将她圈在怀里。 “我让你下来。” 他的脸蓦然在她眼前放大,程妤呼吸一滞,心跳漏了半拍。 她往后退了些,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去看着他们吧,要是装错了,还得返工。” 骆延挑了下眉,抬头瞧了她一眼,忽然一把抱住她的臀腿,将她扛在了肩上。 天旋地转。 一股由失重引起的、强烈的恐惧感直窜她的大脑。 程妤蒙了一下,被吓得惊叫连连,全身都麻了。 男人健壮硬实的肩膀,顶着她柔软的腹部。 她俯瞰着地板,蓦然想起那晚被他抱着doi的情景。 他若有似无地捏了下她的大腿根,无奈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 йρгōцωёй.čō⒨ 26.宵夜 程妤脸色爆红。 周围的学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傻愣在原地。 程妤一扬起脖子,就见对面一学生盯着她,眼睛在发光,bling bling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 程妤尬得一批,捶了捶骆延的背,“你放我下来!” “那你听不听话?”骆延问她。 程妤羞赧不已,咬牙切齿道:“听。” “这还差不多。”他微微侧身,将她放在了一边。 程妤一站稳,佯装淡定地穿上鞋子,抚平衣服的褶皱。 学生们躁动起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嘘声此起彼伏。 有好事者扬声说:“程姐,你们都这样了,还不在一起吗?” 程妤一记眼刀飞过去,“在一起什么呀在一起!” 李雅凡戏谑道:“程姐害羞了~” 季桃蠢蠢欲动,嘴刚张开,就被骆延打断了。 骆延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地面,拽了吧唧地觑着桌上的女学生,“你是自己主动下来呢,还是让我赶你下来?” “咦~”有个女生打趣道,“为什么程姐是被抱下来的,玲然就要被赶下来?” 骆延回头看那女生,振振有词:“废话,我敢赶你们程姐下来吗?她还不得削死我。”⋎цsⒽцщц.Θń⒠(yushuwu.one) 程妤眉毛一挑,尾音上扬:“你说什么?” 骆延轻咳一声,没搭茬,缩着脖子,摸着鼻尖,还真隐隐有点怕她的意思。 惹得其他学生发笑。 骆延叹了口气,对那女生挥了下手,颇有些无奈:“你快下来,别让我求你。” 那女生没再磨蹭,双手撑着桌面,下了桌子。 骆延轻易跳上桌,边拿装饰品贴到墙上,边开玩笑:“你们这是要上天啊?怎么贴得这么高,都要贴天花板上去了。” 站在他下方,给他递东西的女生说:“这个是火箭,当然要上天啊。” 骆延无语:“什么火箭能载咱们班五十多号人……” 程妤站在一旁,看着大家忙碌,心神飘忽。 与骆延有过接触的肌肤,似乎还在发烫。 他背对着她,她一看过去,就是他包裹在休闲裤里的翘臀。 她想起了他后腰上的两个腰窝,想起自己的腿曾挂在他的腰上,感受他的每一次律动。 她闭了下眼。 教室外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兴奋地嚷着:“书架到了。” 程妤睁开眼,看见叁个男生抱着大小不一的几个快递,走进了教室,招呼人拿剪刀过来拆快递。 李雅凡跟一个女生走过去,纷纷用手中的剪刀拆开快递,随后,他们几人开始研究怎么组装书架。 程妤想去看看,骆延忽然叫住她。 她走过去,站在桌边,问他怎么了。 “我手机响了,你帮我接下。” “哪有响?”她没听到声儿。 “我开的震动。” 程妤:“……” 程妤跟桌子另一边的女生对上了视线,那女生羞怯地别过脸去。 “真是的,怎么不叫她帮忙接电话?”程妤在心里碎碎念,抬手摸进了骆延的裤兜。 这是她第二次摸他的兜了。 有了先前的经验,她这次特别小心,尽量不摸向奇怪的地方。 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摸他的口袋,她又羞又怕,脸红心跳。 手机震得她指尖发麻。 她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说:“你妈妈打来的电话。” “嗯,你接。” 程妤接通,先是说明了骆延的情况,再向对方报上自己的姓名和身份,最后问对方有什么事,她可以帮忙转达。 骆延的妈妈自开头的“喂”后,直到程妤说完,都没再吭一声。 程妤眉头刚蹙起,她终于开口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阿延想吃什么。呃……那个,程老师是吧?你今年多大?声音听起来挺年轻的。” 程妤舔了下唇瓣,略感局促,“我……我比骆延大了不少。” 那头的声音低落了些:“哦,这样啊……” 过了几秒,她说:“等阿延没那么忙了,你让他发条短信给我吧。” “好的,阿姨。”程妤回复完,两人说了结束语,就挂断了电话。 程妤看了眼骆延的屏幕—— 他拍的是美食街的夜景。 上方是大片的藏青色天空,中间挂着不少暖白色小灯和气球,左右两侧是充满烟火气息的摊档,下方则是熙熙攘攘的人潮。 构图和调色都挺有氛围的。程妤想着,正要摁灭屏幕,却意外地瞥见了左下方人群里的一道人影。 那人穿着一袭耀眼的红色连衣裙,蓬蓬的伞裙衬得腰肢愈发纤细。 黑色长发半绾,脑后别着红色的大蝴蝶结。 至于脸…… 屏幕暗下来,程妤重新点亮,怔怔地看着那张和她如出一辙的脸。 那人对着镜头,笑容灿烂,明眸皓齿。 时至今日,程妤都还记得自己拍毕业照那天的打扮——大蝴蝶结,红裙子,再配一双黑色高跟鞋。 旁边站着的,是席若棠。 后面跟着给她们拍照的,是齐越。 她从不知道,有一个叫骆延的人,曾与她擦肩而过,并且将她的影像留在了手机里。 她大为震惊,直到屏幕彻底黑了,眼前都还是那张照片。 她一直以为,骆延对她一见钟情,是从他们在酒吧遇见开始的。 现在看到这张照片,她突然很想问问他,他们第一次见面,到底是在何时何地。 骆延已经弄完了,拍拍手,转过身来,想跳下去。 可程妤就挡在桌边。 他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回魂。” 程妤幽幽地把目光移至他身上,“什么时候?” 骆延不明所以:“什么什么时候?” “你是什么时候对我……” 她差点要把“一见钟情”这四个字说出来,想到有学生在场,她把话憋回去,后退两步,只说:“阿姨问你想吃什么,你到时候编辑一条消息告诉她。” 骆延从她手中拿回手机,跳到了地面上,“还得过两天才放假呢,我妈可真急。” 还有两天才放假啊…… 别说学生感到煎熬了,当老师的,也巴不得赶快放假。 入夜,因为程妤周叁要看早自习,所以她今晚留在宿舍里。 电视剧播完一集,她移动鼠标,点开下一集。 “笃笃——”有人在敲她的门。 她按下暂停,起身去开门。 骆延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问她:“吃宵夜吗?” -- 27.所以,只能睡荤的 “虽然跟我妈说过不用,但她还是送过来了。”骆延说,“她说她多做了一点,让我拿过来给你吃。” 程妤不太好意思:“这太麻烦阿姨了……” 他耸耸肩,“对于她来说,这不麻烦,她很喜欢烹饪和烘焙,还特地去学过……她手艺很好的,你真不尝尝?” “那就麻烦你帮我谢谢阿姨。”程妤接过纸袋,左手一推就要把门合上。 “不是,”他伸手挡住,从门缝里看她,“你……” 他欲言又止,程妤顿时了然,忙把门拉开,让他进屋。 “我这几天都在忙,没怎么收拾,有点乱。” 程妤说着,把纸袋放在茶几上,让他在沙发上坐着,转身去找了个一次性杯,给他倒了一杯水过来。 骆延:“追剧?这的确是挺忙的。” 程妤:“……”看破不说破,OK? 她在他身旁坐下,茶几上,笔电的屏幕还亮着,卡在片头男女主接吻的画面。 她拖动进度条,跳过片头,继续播放。 骆延在旁边拆开纸袋,从中端出两碗糖水,又拿出好几个装得满满当当的一次性餐盒。 摆了整整一茶几。 程妤讶然:“这么多?” “我妈很怕我饿着。”骆延逐一揭开盖子,香味溢了出来,“我以前特别特别瘦,我妈天天想办法弄吃的给我补身体……” 程妤捏了捏他的臂膀,他的肌肉硬邦邦的。 “你就是吃着吃着,长成这样的?” 一米九的高个肌肉猛男,可不常见。 “哪能啊,吃得多只会变胖而已,还是得多运动。”他拆了一副一次性餐具,递给她,“我好像就没见你运动过。” 程妤捏着勺子,舀起一颗芋圆,讪讪道:“我不喜欢运动。” “只吃不动,会长胖的。”骆延说着,伸手摸了下她的肚子。 “唔!”程妤觉得痒,缩了下身体,险些被嘴里的芋圆噎着,“胖也是胖我身上,关你什么事!” “不健康。” “可我就是不喜欢运动。” “我可以带着你运动。或者,学生跑操的时候,你跟着跑一下。” “我不要。” “又不听话了。” “我干嘛要听你的话?”程妤夹起一块无骨凤爪塞进嘴里。 “你说过,你会听我的话的。” “是吗?”她看向他,蓦然想起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那话已经过了有效期,不作数。” 骆延吃了口香芋地瓜丸,“你可真是狡猾……早知道,我就在有效期里,要你当我女朋友了。” 程妤眉尖一挑,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换了个话题:“阿姨的手艺真的好好,这个凤爪超入味的。” “你喜欢?那下次我再带过来给你。” “真哒?”她又吃了块凤爪,把脆骨咬得嘎啦嘎啦响,“那就麻烦阿姨了。” “嗯……我这个跑腿的,也被麻烦了呢……”他扑闪着一双桃花眼。 程妤咽下嘴里的食物,“你这配送费,怎么支付?” 骆延把脸凑向她那一侧,点了点右颊,意思很清楚。 程妤诡异地抿嘴一笑,猝不及防亲了上去,正贴着他右嘴角梨涡的位置。 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她就坐回原位,继续吃凤爪,喝糖水。 骆延愣在那儿,迟疑地摸向被她亲过的地方。 油腻腻的,仿佛还能嗅到食物的味道。 他嫌弃地“啧”了声,赶紧拿纸巾来擦。 “谁让你这样亲我的?”他看着雪白的纸巾上的油渍,眉头深深皱着,“我不干净了,你要对我负责的。” 一听到“负责”二字,程妤急了,她连抽两张纸巾,在他脸上用力搓着,“这样多擦两下,不就干净了吗?” 骆延的肌肤被她擦红了一小片。 “我去,”他手忙脚乱地抓住她的手,“我脸皮本来就薄,你这么用力,我这脸还能不能要了?” 程妤笑得花枝乱颤:“脸皮薄可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骆延一听,松了手,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你要擦就擦吧,这脸我不要了。” 程妤嘴角的笑意忽然挂不住了,“我不擦了。” 她把纸巾扔进了茶几旁的垃圾桶里,坐回去,继续边看电视剧,边吃吃喝喝。 骆延多看了她两眼,眼神暗淡。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坐在一起,慢慢吃东西。 又一集结束,程妤用纸巾擦掉唇上的油渍。 骆延早就停下了筷子,这会儿瘫坐在她旁边玩手机,听声音,玩的是《绝地求生》。 “你不吃了?”她问。 骆延挪开手机,瞟一眼茶几,摇头,“不吃了。” 说完,他继续玩游戏。 程妤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留下一罐曲奇饼,用盖子封住,其余的,她准备下楼扔掉。 骆延正好结束一局游戏,站起身,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垃圾,“我去扔吧。” 程妤把头发绾到耳后,娇声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他弯下腰,在她耳边低语:“那就等我回来……” 她眨了下眼,明知故问:“回来干嘛?” “和你睡觉。”他在她侧颊偷亲一口,就直起腰,迈腿走出了她宿舍。 程妤去刷牙洗脸,走出洗手间,听到隔壁房门被打开,猜测他回去拿套了。 她在房里等了会儿,没穿胸衣就罢了,干脆把内裤也一并脱掉。 房门这时被人敲响。 程妤去开门,最先看到的,是一个藏青色的枕头,很眼熟,她曾在骆延房里见过,她甚至还用过。 “你带个枕头过来干嘛?”她傻眼。 “睡觉啊。”他坦然作答,越过她,走进屋里,坐在床边,把她的枕头往内侧推了推,腾出位置来,放上了自己的枕头。 “就……睡觉?”程妤“嘭”地把门关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啊,”骆延瘫着一双大长腿,双手往身后一撑,仰着头看她,“没睡过素的吗?” 程妤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但我们是炮友。” “所以呢?”他眼睑垂下,头往侧边一撇,忽地顿住,左手拾起摊在床上的女式内裤,讥笑道,“所以,我们只能睡荤的?” -- 28.69 炮友,不就是以打炮为目的吗? 程妤平日里不可避免会和他有交集,能用以区分两人的关系的,唯有和对方在床上的表现了。 和他睡素的,那他们跟普通情侣,有什么区别? 骆延捏紧了她的内裤,头摆正,撩起眼皮,目光如电地盯着她,嘴角明明是上扬着的,却充满了嘲讽的意味,“我没带套过来。” 程妤想说:没带过来就算了,睡素的就睡素的。 他却说:“69可以吗?” 她一听,热气腾地从脚底板蹿上来,脸颊耳朵都红了。 这个姿势太羞耻,她一向是拒绝的。 骆延等了一秒钟,语气冰冷:“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她刚出声,他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猛地床上拉拽。 程妤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扑到床上。 裙摆掀起,露出赤条条、白花花的下身。 两瓣臀肉高高撅着,依稀能看到丰腴白嫩的两片唇。 微凉的空气拂过山丘溪谷,凉飕飕的,毫无安全感。 程妤被吓傻了,惊魂未定,花容失色。 骆延翻身,双腿岔开,两只膝盖跪在她身体两侧,巴掌一挥,抽得她屁股“啪”的一声脆响,暄软的臀肉晃晃悠悠。 她疼得瑟缩了一下,臀部火辣辣地疼着,羞耻感和热度迅疾漫向腿心。 随即,她可耻地发现,自己竟然被他那一巴掌,扇出了感觉。 “屁股还挺翘,听说后入入得比较深,要不是没带套,我可真想从后面肏你。” 他边说,边揉捏那两团肉,指尖擦过贝肉时,她的欲望蠢蠢欲动。 就算想从后面肏她,也还记着要带套。 他这一点,还是蛮拉好感的。 程妤舔了下唇,轻声说:“你不是说,玩69吗?” “嗯哼~”骆延左手撑在她头部左侧,包住了她的粉拳。 他伏低上身,左脸若有似无地贴着她的右脸。 她脸皮发烫,他的肌肤亦是灼热。 他的呼吸声在撩拨着她的耳朵,她艰涩地咽了咽唾沫,感觉到后背压下来的重量更沉了些,与此同时,有硬物抵上了她的大腿根。 骆延穿着条宽松的大裤衩,胯下那巨兽一立起来,粗粗长长的一条。 就这么缓缓地,顶进了她的大腿缝里。 他慢条斯理地说:“不急,既然是长期炮友,那就一个、一个姿势,慢慢试。” 程妤臊得不行,别过头去。 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扳过来,那张精致的微笑唇就这么对着她的唇瓣,贴了上去。 程妤一直觉得自己吻技尚可,怎么也比他这个实战经验屈指可数的要强。 可他像是私底下偷偷练过似的,吻技突飞猛进,没几秒,就带她快速进入了状态。 她遍体酥软,闭着眼,不自觉地攥皱了床单。 他那东西宛若一条游蛇,几度穿过溪水潺潺的山谷,就是不肯入洞。 相对粗糙的布料,磨得她酸痒难耐,水流得更欢了。 她情不自禁地迎合他,搭在床上的左手动了动,想去勾他脖子,奈何被他钳制着,动弹不得。 骆延缠绵又炽烈地与她舌吻,倏忽间,他翻身躺在床上,在她的惊呼声中,扣着她的腰,把她抱到了自己身上。 程妤脑子晕乎乎的,堪堪反应过来,就被他摁着后脑勺,上身倾倒,胸脯抵着他的胸脯,红唇再度贴上他的唇。 色令智昏,她在他的吻里沉沦,所有情绪都化作了虚无。 她抚摸他的身体,拉扯他的T恤。 衣服脱了一半,她光裸的下身,实实在在地贴上了他的肌肤。 好烫。 她前后挪动,贝肉淌出了汁水,稀稀拉拉地流到他的腹肌上。 白亮灯光一照,透出亮光,仿佛蜗牛途经时,留下的痕迹。 “哈……啊~”她不住轻喘,在他块垒分明的腰腹磨蹭、耸动。 纤细的肩带自她肩头滑落,悬在她的臂弯上方,丰盈浑圆摇摇晃晃,露出大半。 左侧亭亭立起的蓓蕾,更是在他眼底晃荡,叫他眼馋。 骆延眯了眯眼,忽而抓着她的胳膊,拉向他。 程妤向前扑,双肘忙不迭地撑着床。 她四肢着地,被他带着踉踉跄跄地向前爬了两步。 他摁着她的后背,一用力,她跪在他身体两侧的腿滑开,整个人贴在了他身上,胸前的软肉压着他半张脸。 骆延埋在她双乳间,嗅着她身上的馨香,亲吻她,舔那两颗小樱桃,把它们吸得饱胀红肿。 这姿势有点累人。 程妤喘着气,热得不行,额头胸口都冒出了汗。 她推了下他拱来拱去的头,“我出汗了……” 他轻哼一声,没停下动作。 她又推了下,“我发现,你真的很爱吃奶。” “嗯。”他轻轻咬了下草莓尖,拍了拍她的臀,说,“掉头。” 程妤掉了个头,与平躺在床上的他呈69的姿势。 她湿得一塌糊涂。 骆延一掀开她的裙摆,就见蜜汁滴落,拉出了细长的银丝。 他用手指挑了下,勾在指尖,捻了捻,不过几秒,就干涸了。 “之前就想问你了,”他说,舌尖轻佻地舔了下她的大腿根,“你是剃了,还是天生的?” 程妤喘着气,被他舔得发痒,下意识扭着屁股躲了一下。 “激光脱毛……” 她说着,拉开了他裤腰的系带,一扯,连着内裤也一并脱下,昂然屹立在他胯下的巨兽瞬间弹了出来,刚好落入她的掌心。 她手指一拢,力道恰到好处地握着,另一只手去揉那两颗圆滚滚的蛋。 “嗯……”他低低地闷哼出声。 “舒服吗?”程妤问他,探出舌尖,点了一下沁出液体的顶端,就飞快撤回。 骆延倒吸了口凉气,“舒服,乖,帮我舔一下。” 她收了点手劲,虚拢着,上下捋动,俏皮道:“你也没帮我舔。” 她话音刚落,就觉股间一凉,他掰开,软舌覆了上去。 “啊!~”她娇娇软软地叫了一声,被他弄舒服了,也开始用唇舌取悦他。 属于他的气味在她口鼻弥漫,堪比催情媚药,叫她血脉偾张,异常亢奋。 她卖力舔舐,张大了嘴含入,放松咽喉,吞吞吐吐。 他真的太大了,她吞咽得艰难,嘴角溢出了涎液。 她吐出,匀了下呼吸,用手指抹了下唇角,还未来得及再次吃下他,一阵强烈的快感就猝不及防将她的理智击了个稀碎。 “啊!~”程妤大脑放空片刻,高高扬着头,腰背下榻,腿心节律性抽搐,两腿都在抖。 骆延还没停下攻势。 她受不了地抬了下臀,结果被他抓着屁股往下压。 “停下,不行……”她娇声讨饶,“会潮吹的……” “没关系。”他低哑道,“你怎么停下了?” “嗯~”程妤扶住小骆延,继续弄他。 比起其他,她的口技并不纯熟。 齐越很少给她口,所以她也不给他口。 自打跟骆延在一起后,她才醒觉,被口原来这么爽! -- йρгōцωёй.čōⓜ 29.快点让我射出来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齐越是这样,骆延也是这样。 虽然程妤尽量不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但不得不说,在床事上,骆延更得她心。 她喜欢他的热情放浪,贪图他带来的新鲜有趣,热衷于与他调情…… 就是,这小孩子动不动就闹脾气,有些麻烦。 “啪!”臀部又挨了一巴掌。 程妤一抖,视线汇聚,愣愣地看着那根狰狞硬物。 “别走神,继续吞。就你现在这样,我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弄出来。”骆延催她。 “那你自己解决。”程妤呛他,伸舌去舔他身体最敏感的*头。 “呃……”他抓她臀肉的气力大了一点,在白腻的肌肤上留下红艳艳的指印。 他舔弄的速度愈发的快,舌尖戳刺着小洞,拧转搅动,弄出羞人的水声。⋎цsⒽцщц.Θńě(yushuwu.one) 程妤也渐渐掌握了技巧,深吞时,没那么恶心作呕了。 可,两人在做这种事时,频率总是不一致。 她爽了,反应会变迟钝,就忘了帮他弄。 然后,他感到不爽,于是节奏也慢了下来。 要命。 在他的持续逗弄下,她突然开始疯狂痉挛起来,分泌出更多汁水,跟开闸的洪水似的,喷涌而出。 骆延先一步躲开,但还是被她喷湿了半个肩膀。 她陷在高潮中,早忘了帮他弄,嘴巴就这么张着,含着顶端一小部分,舌尖抵着铃口,嘴角挂着一行清液。 骆延歪着头,拨开遮遮掩掩的贝肉,欣赏翕张着吐水的嫩鲍,看就罢了,指头还探进一截,感受被夹吸的奇妙感觉。 嫩肉开合的速度慢了下来,直至停止。 “快、点、让、我、射、出、来。”他每慢吞吞说一个字,手指就往里插一下。 程妤不敢再怠慢这位爷,使尽各种手段,好不容易才让他射出来。 只是她没控制好,躲得时候,不是这个人往后缩,而是向前爬。 以至于那些白浊,弄到了她的下巴脖子上。 骆延把手指拔出来,边笑她傻,边拿纸巾帮她擦干净。 高潮过后,程妤昏昏欲睡。 她盖着薄被,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打着盹。 腰间忽然搭上了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骆延侧躺着抱她,用餍足后松散性感的低音炮,在她耳边喃喃: “是不是以后我来找你,都得跟你上床?” “嗯哼。”程妤听不真切,随便哼哼两下,算是回应。 “呵~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个炮友的身份,毕竟,炮友也好过什么关系都没有。” 骆延感慨万分,却听到了她细弱绵长的打呼声。 他一阵无语,哑然失笑,把剩下的话说完:“但你能不能别总是提醒我,我们仅仅是这一层关系……” 他抱紧了她,嗅到了她的发香。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后脑勺,蹭了蹭,闷闷地轻声说: “我总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在你的世界里,我连出场机会都没有……直到现在,这种感觉,似乎也没丝毫改变。” 未来两天,程妤将全部精力都投入于工作中。 她把所有作文都改完了,想赶在下个月的段考前,给学生们讲一下这次的作文。 说到段考,周叁下午,级长召集高一年级所有老师,围绕高一年级第一次段试,开了个会。 程妤运气不好,居然被安排到了位置偏远、人数最多的第一考场,考场在另一栋楼的阶梯教室,和她一同监考的另一位监考老师,就是曾梦华。 曾梦华假惺惺地跟她说合作愉快。 程妤微微一笑,只字未言。 距离放假还有一天半天的时候,是学生们最亢奋激动的时候。 9月30日这天,从早到晚,陆陆续续有不少学生找她,想要请假去办各种各样的事情。 程妤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小九九,挨个儿打电话跟家长核实情况。 觉得理由恰当的,她给签字放行了。 觉得没必要的,她就推心置腹地劝家长,让家长打消帮孩子请假的念头。 程妤看着学生们走出办公室,恍然想起,身为副班,骆延那里也有请假条,他也有权利帮学生签字,给他们批假。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跟他说,如果有些学生找他请假,就让那学生直接来找她。 发出消息,程妤继续忙碌。 迟迟没等到他的回复,她抬头看了下课表。 他这节有课,而且还是22班的课。 程妤蹙了下眉。 听从备课组长的吩咐,备好下一单元的课件后,她打包发到工作群里。 随后,她起身,出了办公室,下楼,想去操场看下骆延平时是怎么上课的。 今日多云,没有暴烈的阳光,气温正好,弗城难得一见的秋高气爽。 上体育课的班级不少,操场里的学生们,或跳,或跑,还有不少勾肩搭背,慢悠悠地聊天散步的,甚至还有人,去小卖部买了零食过来,坐在观众席聚众吃零食。 程妤巡视一圈,远远看见一个男多女少的班级。 学生们体型各异,但一个个看起来都身强力壮的,精气神很好,整体气质和其他班级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 一看就是体育班。 程妤啧啧两声,蓦然想起了骆延。 他似乎,就是弗城二高的体育生吧? 能考上弗大,他也属实厉害。 正想着他,她抓在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延:【知道。】 程妤盯了两秒,不管怎么看,手机显示出来的,都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她又盯了两秒,硬生生从这俩字里,看出了另外俩字——别扭。 在她的印象中,骆延这人跟谁都挺热络的。 在她面前,他尤其能蹦,特贫嘴。 现在突然这么惜字如金,她那儿哪儿都觉得不对劲。 再一想,69那晚过后,她一直忙忙碌碌,似乎也没留意过他。 身为正班,而且还是他的实习指导老师,程妤决定分点精力给他。 成语:【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么?】 延:【没。】 成语:【你在忙?】 延:【嗯。】 骗人。 程妤抬眼,望向足球场。 一年四季常绿的人造草坪上,左右摆了两个足球门。 骆延懒洋洋地靠着左边的足球门,坐在草坪上。 他一条腿随性地伸着,另一条腿屈起,手肘搭在膝盖上,弓着背,低着头,看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手机。 有风吹来,他发丝摇曳,T恤宽大的袖子向上翻卷,健硕的肱二头肌若隐若现。 似觉察到了什么,他猛然抬头,环顾四周,最终,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 30.男朋友 程妤嗤笑一声,穿过塑胶跑道,向他走去。 骆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有些恍惚。 她在他跟前站定。 一双白色尖头高跟鞋被绿草没了一半,脚踝纤细,小腿匀称笔直。 裙摆及膝的白色鱼尾裙往上,是下摆掖进裙子里的天蓝色衬衫,领口打了个蝴蝶结,使这成熟知性的装扮,多了一丝甜美温婉。 这是她一贯的风格——端庄大方,成熟优雅。 不对。 他差点忘了,她仅着一件吊带裙,和一丝不挂时的性感模样。 可就算是那样,她还是会端着成熟的架子。 她总是不能把他当成同龄人看待,哪怕是在床上,她也总想占尽优势,当主动强势的那一方。 她越是这样,他越是想打破她的偏见。 骆延仰头看着她,唇瓣动了动,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班上体育课,我不能来看看?” “哦……”骆延摸了下后脑勺,“你放心,我真没给学生批假,他们来找我,我都让他们找你去了。” “嗯,知道了。”程妤回他,抚着裙摆,在他左侧,小心翼翼地蹲下,然后双腿侧迭在右边,缓缓坐下。 她怕走光,一举一动都显得娇娆造作,一个重心不稳,上身径自倒向他那边。 “诶诶诶诶……”她刹不住,左手摸来摸去,都没摸到个着力点。 骆延这个杀千刀的也没扶她,任由她的头擦着他的臂膀,倒向他怀里。 程妤左臂一发力,猛扣住他紧实的大腿,倏地稳住了身体。 她枕着他的胸膛,长长地松了口气。 “早知道今天就不穿裙子了。”她自言自语。 “挨我这么近,你不怕学生说闲话了?”头顶忽然飘下这么一句,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 程妤立即反应过来,连忙将身体摆正,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骆延睨了眼她的手,调侃道:“程老师这手在摸哪儿呢?我可要告你职场性骚扰了啊。” 她一听,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还搭在他腿上。 隔着轻薄柔软的速干面料,他灼热的体温传入她的掌心。 她忙缩回手,道了声:“对不起。” 骆延不清不楚地“嗯”了声,从兜里翻出一条口香糖,问她要不要。 程妤拒绝。 他便自己抽出一片,拆开包装,放进嘴里咀嚼。 他嚼口香糖时很安静,不会故意发出“啪啪”的声响,也没有吧唧吧唧的恶心声音。 “现在抽不了烟,只能嚼口香糖了。”他叹道。 程妤笑:“不是解散了吗?你可以找个地方偷偷抽烟。” 骆延抿唇一笑,回头,指了指操场角落里,比较破旧的男女厕所,“看到那个男厕没?” 她顺着他纤长的手指看过去,“嗯。” “我跟你说,你现在过去,肯定能逮着好几个在那里抽烟的学生。” 程妤一听,怒火中烧,“人才多大点,居然敢抽烟?!好的不学学坏的。” “抽烟哪用学啊。”骆延说,“就像你上次那样,嘴巴一凑过来,就抽上了。” 他一提那晚的事,她就想起了那个苦涩的吻。 “你是不是在男厕里,抓过不少抽烟的学生?”她把话题转了回来。 “嗯,遇到过……还好我还没把烟掏出来,不然,就他们那损色,估计还会找我要烟抽。” “那我们班有男生抽烟吗?” “当然有……我敢打赌,这所学校,每个班里都有学生抽烟。” 程妤更恼了,“谁?” 骆延优哉游哉地嚼着口香糖,后背倚着柱子,仰望天空,“他们答应我会戒掉,我答应帮他们保密。” “你怎么知道他们能不能戒掉?”程妤皱眉,“要是他们没戒掉呢?你这是害了他们。” “他们要是戒不掉,我就告诉你和级长,让你们收拾他们。” “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 “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骆延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秋风徐徐拂过面颊,捎来淡淡的草木香。 他一身松懒,看着还挺惬意。 程妤动了下腿,这个姿势坐久了,腿有点麻,她捏了捏小腿,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骆延嚼口香糖的动作一顿,涩然回复:“大一。” “为什么抽烟?” “你当时为什么想抽烟?”他反问她。 程妤回想了下,“觉得心烦意乱的。” “我也是。” 那时,他刚上大一没多久。 军训结束后,他就开始去打探程妤的消息。 不论结果如何,他都想当面向她表明心意,感谢她的鼓励和帮助。 然而,弗城大学是所综合性大学,占地面积大,师生人数众多。在他连程妤姓甚名谁,是何专业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要找到她这一号人,机会是几万分之一。 机缘巧合之下,他在学校的告白墙里,看到有人向她告白。 因为那人的拍照水平过于惊世骇俗,言论充分演绎了何为“普却信”,所以被人疯狂转发到朋友圈里。 事情闹到了正主那儿。 程妤通过告白墙回他,说,她有男朋友了。 骆延当时看到她的回复,心情激荡,正想着自己终于找到她了,下一秒,就被“男朋友”叁个字浇了一盆冷水。 虽然他知道,以她的优秀程度,要找个男朋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他又觉得,不排除这是她拒绝那男生的借口的可能——他可真懂得自欺欺人。 不等他去打听她,在一个秋风飒爽、晚霞如火的傍晚,他跟舍友们去美食街觅食时,看到她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站在一个卖煎饼果子的小摊前等候。 他起初看到她,还不太敢相信。 他故意停在煎饼果子隔壁的水果摊前,一边装模作样地挑苹果,一边用余光瞥她。 果真是她。 她笑语嫣然,唇红齿白,白皙脸庞被霞光染了抹绮丽的玫瑰色。 站在她隔壁的男人,从脸面上看,只比她大一些,但他西装革履,梳着油头,倒显得有些故作成熟,莫名油腻了。 只是他觉得油腻而已。 在他看来,程妤看那男人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星星。 和她看任何人时的眼神,不一样。 就是这种不一样,让他一下慌了神,滔天洪水在心中汹涌奔腾,几乎溃堤。 -- 31.男上女下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程妤什么都不用做,他心里就已是兵荒马乱,辙乱旗靡。 亲眼目睹她和男友你侬我侬的甜蜜画面,骆延食欲全无,买了袋沉甸甸的苹果后,就跟舍友们告别,落荒而逃般,独自回了宿舍。 他随手把苹果放在桌上,拉开座椅,呆坐着,脑子乱糟糟的,理不出思绪来。 左胸腔里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生出一股拉扯般的尖锐痛疼,泛着不可比拟的酸。 天空彻底黑透,黑暗侵占了整间宿舍。 他的舍友们回来了,边笑骂他怎么不开灯,边说着荤话,开了灯。 见骆延木然地坐着,他们凑过去,拍他肩膀,跟他搭话,用言行刺激他。 嗡嗡嗡嗡—— 骆延烦得要死,拿起桌上的课本,“啪”地一拍,声音震耳欲聋。 那叁人被吓蒙了,虎躯一震,缩着脖子,怯怯地用余光打量他,发现他脸黑得跟锅底有的一拼,一个个与对方对了个眼色,轻手轻脚地撤退。 那一晚,他们宿舍上演了一出默剧。 除了变成雕塑,一动不动的骆延,宿舍里的另外叁人做什么事,都轻手轻脚的,仿佛做贼。 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快到夜间23时了,骆延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过了许久才拿起来看,有个舍友在微信上问他,发生了什么,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吃十桶炸药。 什么狗屁比喻? 骆延冷笑,回头,问舍友们:“有烟吗?” 他第一次抽烟,状态比程妤要好,完全没被呛到,相反,他怡然自得,十分享受。 吐出一口袅袅白烟,便好似将所有的烦躁郁闷,也一并吐出来了般。 他染上了烟瘾。 至少这一晚是的。 他的舍友们早上起来,发现他通宵抽了一宿的烟,被他吓了一大跳,一个个掐了他的烟,催他赶紧去补个觉。 他睡不着,被他们摁在床上,硬生生眯了一会儿。 半梦半醒间,他依稀听到他们在讨论,他受了什么刺激。 “也没什么。”他嗓音沙哑道,头脑渐渐清醒过来,眼前模糊迷离的场景,也开始变得清晰。 他内心出奇的平静,心脏像是没了搏动。 他淡淡道:“就是,暗恋了叁年多的女神,原来是别人的女朋友而已。” “我艹!那你打算怎么办?”有个舍友问他。 这个问题把他难倒了。 他衷心希望,像程妤这种善良美好的人,可以幸福安康地过完一生。 现在所见,她的确过得很开心幸福。 他没理由横插一脚,徒增她的烦恼。 可让他把陈年情愫暗藏在心里,他又觉得心有不甘。 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而已,他不会参与他们,更不会破坏他们。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所有话都藏在心里。 忘了程妤吧。 他这么劝告自己。 事实上,忘得掉吗? 忘不掉。 她是他心上的玫瑰,尝试着亲手拔掉,反而被她的刺扎了手。 他鲜血淋漓,苦不堪言; 她耀眼如初,根深蒂固。 “哎。”程妤用手肘顶了下他。 骆延如梦初醒。 没想到短短两叁分钟里,他竟然打起了瞌睡。 他抖擞精神,双手搓了搓脸,找了张纸,把口香糖吐在里面,“怎么?” 程妤转头看他,“你手机屏幕那个,是你拍的?挺好看的,可以发给我吗?” 骆延把揉成团的纸包,随手揣进口袋,准备晚点丢进垃圾桶。 听她这么一问,他一愣,蓦然想起了手机里的那张图。 他当初让她帮忙接电话,俨然忘了刚设置的手机屏幕,是她的照片。 那张照片,还是他偷拍得来的,这行径并不光彩。 骆延讪然摸着鼻尖,保守地回了个:“嗯。” 他说到做到,立马掏出手机,把照片发给她。 程妤把图片放大,缩小,再放大,审视了一番,问:“这张照片上的我,这么会找镜头吗?” 他知道,她的潜台词是:他故意怼着她拍照。 她非要提这些往事,他当然是配合的。 他毫不避讳,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你没在看我。那天,美食街开了家卖锅盔的,队伍排了很长。我一回头,发现你在附近,忍不住拍了一张。” 他说着,不由回想起舍不得她毕业离开的离愁别绪。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她的任何照片,那是他存下的唯一一张。 他接着说:“你跟你的朋友在一起,聊的挺开心的。你朋友可能是好奇这队伍怎么会排那么长,所以你刚好看过来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你不知道,你看过来的时候,我有多害怕。要是被你发现,我在偷拍你,你怕是会冲过来喝令我删掉照片吧?” “当然,”程妤收起手机,“莫名其妙被人偷拍,是个人都会害怕吧?” “我就是怕你害怕,把我当成变态,所以一直都没敢打扰你。” 所以,他没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她跟她男友分手的事情,也不知道,原来她考进了弗城二高。 话匣子一旦打开,骆延感觉有点收不住。 他有太多太多想和她说的话了。 他想一股脑倾诉个干净,又担心她无法接受、消化这么多内容。 “我大一那年,你大四实习,其实我们很少碰面。” 骆延换了个坐姿,盘腿坐着,又拆了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咀嚼,手里的一小片纸,被他捏在指间,折来折去。 “我知道那天你们专业要拍毕业照,我去看你了,还托人帮我把花束送给你,你有印象吗?” 闻言,程妤回忆了一下。 给她送鲜花和礼物的人太多了,而且她当时跟个陀螺似的,一直在忙着跟人合影留念。 所以,她并不记得,他送的是哪一束。 骆延见她面露难色,所有想和她说的话,忽然全堵在了胸口,憋闷得很,害他再说不出一句话。 两人沉默以对。 骆延看了眼时间,吐出口香糖,用纸包着,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站了起来。 程妤抬头看他,“你去哪?” “快下课了,让他们集合。” “哦。”她点点头,单手扶着地板,想站起来,却猛然发现,腿早就被压麻了,动一下,就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咬了般,又疼又麻。 “那个,”她叫住骆延,“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骆延停下脚步,无奈地把第二个纸包丢进兜里,折返回去,弯下腰,双手抓住她的手臂,拔萝卜似的,一把将她拔了起来。 程妤刚站起来,还没稳住重心,一个趔趄,脚下的高跟鞋一崴,她竟向后倒去,电光石火间,她着急忙慌地抱住了骆延。 奈何何骆延不设防,竟被她带着一起倒下。 “嘭——” 两人的身体交迭在一起,倒在草坪上。 男上女下,非常糟糕的姿势。 -- йρгōцωёй.čō⒨ 32.小程 程妤这一下,没摔得太疼,只是身下的假草扎着她的肌肤,有些刺痛发痒。 而她身上那人,像是块硬石板般,将她压了个严实。 她感到胸口窒闷,抱着他身体的手臂一松,转而推他的肩膀。 云层散逸,泄出金灿灿的阳光,刺着她的眼。 她流出泪来,闭着眼,把脸撇向一侧,急道:“骆延,快起来,你好重啊。” 骆延在她肩颈深吸一口气,柔软的头发擦过她的耳朵,一翻身,坐在了她身侧。 他扭头看她。 她已经坐起来了,发丝凌乱,衣摆露出了一角,鱼尾裙裙摆掀起,膝盖露了出来。 程妤揉按着酸麻的腿,小幅度地动了下脚踝。 刚刚崴的那一下,不算严重,但踝骨多少还是有点疼。 她拉下了脸,有些烦躁,“你先走吧,我缓缓。” 骆延没走,而是盯着她那双莹白笔直的腿,“你脚扭了?” “还好。”⋎цsⒽцщц.Θńě(yushuwu.one) 他不放心,伸手去摸她的小腿和脚踝。 她肌肤偏凉,一触碰到他灼热体温,那感觉分外明显。 程妤缩了一下腿。 他停手,“疼?” 她没说话,眼珠子瞧向别处,给他使眼色。 骆延跟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发现不远处,有几个学生在看他们,交头接耳,眉开眼笑,估计又在传八卦。 骆延敛眸,蹲在她跟前,高大的身躯挡去部分阳光,一手摁住她的腿,一手去摸她的踝骨,“我是问你,疼不疼?” “我说了,还好。”她的腿动弹不了,就用手拉开他的手。 骆延确定她没事了,这才放下心来,把手挪开。 “你不是要叫学生集合吗?”她边问,边揉腿。 骆延环顾一圈,叫住附近一名22班的学生,让他通知班上的学生集合。 那学生屁颠屁颠地跑去叫人。 程妤:“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能被你麻烦,我乐意之至。”骆延起身,把右手伸向她,“还要我拉你起来吗?” 程妤抬眸看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把手“啪”地搭在他手上。 “你这回可别又站不稳了。”他说着,用力将她拉起。 她这次倒是站得很稳,鞋跟似要扎进地里那般,很稳。 终于放假了。 程妤在办公室里,把学生们的手机交还给原主后,收拾了下东西,就拎着手提包出门。 她这周没开车来学校,这趟回去,要么坐公交车,要么叫网约车。 她刚要走出校门,一个保安大叔叫她:“程老师!程老师!” 她循声看去,保安大叔接着说:“你上次放在保安室的油和米,什么时候领回去啊?” 程妤一愣,作恍然大悟状:“不好意思啊,我差点忘了。” 她小跑去保安室,果然看到了贴有她名字的两桶油和一袋米。 这是中秋节那天,学校给老师发的节日福利,她托人帮她领回来后,就给忘在了保安室。 她跟保安大叔说了声谢谢,咬着牙,铆足劲,艰难地把东西接连搬到校门口。 她喘着气,挺直腰背,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一看公交站台拥挤的人潮,立马打消了坐公交车回家的念头,掏出手机约车。 这会儿,全校学生都凑在同一时间段放学,人来人往,交通堵塞。 程妤见前面还有几十号人在等待接单,人都傻了。 她一筹莫展之际,汽车鸣笛声还不合时宜地“叭叭”两声。 她以为自己挡着人家的道了,拎起脚边的一桶油,往后边撤。 然,那车喇叭还在响。 吵死了。 程妤没好气地抬起头一看,在她身前停了一辆奥迪,车牌号略显眼熟。 车窗降下,她想探头去看车内坐的是谁,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是骆延打来的,言简意赅:“要我送你吗?” 打车困难时期,除非她脑子有问题,才会拒绝他。 “好。”她回了个字,挂断电话,正琢磨怎么把东西搬上车,骆延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开了后备箱,帮她把东西搬到车上。 她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才问他:“你住哪儿?” 骆延驱车,缓慢行驶,跟她报了个地址。 “这跟我家也不顺路啊。”程妤说道。 她侧头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人和车,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骆延开开停停,短短几米的距离,就耗费了好几分钟,“就是因为不顺路,所以我很难偶遇你。” 他话音一落,车内一时安静下来。 程妤闭目养神。 直到到了小区门口,骆延才叫醒她。 程妤窝在车椅里,睁着惺忪睡眼,浑身松软,连说话都懒。 “你这开机速度也太慢了吧?”骆延笑话她,一下就打破了两人先前的僵局。 她怼他,懒声懒调:“你就不能理解一下老年机吗?” 骆延斜她一眼,“你连中年都称不上,这么快就步入老年机的行列了?这种心态要不得啊,年轻人。” 程妤看着车窗外,一女生背着个粉色双肩包走过,马尾辫在脑后摇来晃去的,感慨万千: “我都成中年少女了,还早早就当了阿姨,唉~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她还没感慨完,就被骆延打断:“得了,你也就只能在我面前装老成……别人叫你小程的时候,你应得可快了。是吧,小程?” “诶——”程妤拖长了调子,指了指小区门,“送佛送到西,你把车开进去吧,我不想拎着东西走那么远。” 骆延按她的要求开进小区里,左拐右拐,找了个地方停车,把她的东西从后备箱取出来。 程妤伸手去接,他避了一下,“我帮你拿上去吧。” 程妤悄悄打量他,身强体健、血气方刚的好男儿,不用白不用。 她向他道谢,带他进了电梯,直达15楼。 程妤低头在包里掏钥匙,1501房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程妤、骆延两人就这么跟一妇人打了个照面。 程妤那声“妈”正要叫出来,徐娇饶有兴趣地看着骆延,话却是对程妤说的:“你怎么不早说你会带男朋友回来?早知道我跟你爸就多准备几个菜了。” -- 33.做点炮友才会做的事 程妤愣住。 还是骆延先反应过来,嘴甜地叫了声“伯母”。 “不是!”程妤急忙解释,“妈,我们只是同事而已,人家可是零零后,清清白白,长得又好看,哪里看得上我这个上世纪的老女人啊。” “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呢?”骆延拆她台,冲她笑得人畜无害,“你明明是个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很值得被人喜欢的。” 出乎程妤的预料,徐娇竟然十分认同,“对,小妤你呀,对自己太没自信了。” 说完程妤,徐娇放柔了声调,问骆延:“你叫什么名字?零零后的话,现在差不多有二十了吧?” 骆延乖巧回答:“我叫骆延,今年二十一了,伯母叫我阿延就行。” “阿延,阿延……”徐娇念叨着他的名,让出一条道来,“你们进屋吧,我先下楼扔……” 她话没说完,眼睛往程妤那儿一瞥,直接把垃圾袋的提手塞进程妤手里,“正好你还没换鞋,小妤,你去扔个垃圾。” “啊?”程妤看看徐娇,又看看骆延,“我去扔垃圾?” “不然我去?”徐娇瞪大眼睛,单手叉腰,不怒自威。 程妤僵笑:“我去,当然是我去。” 程妤把包从手腕上卸下来,放在玄关柜上,指挥骆延道:“你把东西放这儿就行了,我送你下楼吧。” 骆延把米和油靠墙放下,直起身时,看了眼徐娇,诚挚的口吻中,暗藏着几分委屈:“伯母,那,我就先回去了。” 徐娇拉住他:“别呀,留在家里吃顿饭再走。” 程妤不敢把骆延单独留在她家,直面她爸妈,道:“人家妈妈还在家里等他回去吃饭呢……” 骆延却很兴奋:“我爸妈不在家……而且,既然伯母都这样说了,我就这么拂了伯母的面子,也不太好意思。” 于是,骆延堂而皇之地进了程妤家家门,而程妤这个名正言顺的亲女儿却被赶出去扔垃圾。 她一想起徐娇看骆延的眼神,就不寒而栗。 她爸妈热衷养生,特喜欢那种身体结实、强壮有力的人,因为看着就很能干活,吃苦耐劳。 以前,她前姐夫就因为身子骨不好,遭她爸妈嫌弃。 后来,她前姐夫果真英年早逝,她爸妈当时“啧啧”两声,说:“我就说吧。” 再后来,她领齐越回家,她爸妈一看齐越那单薄的小身板,连连摇头,坚决要他俩分手。 现在,她特别后悔把骆延带上楼。 要是她爸妈看上骆延,撮合他俩在一起,怎么办? 她越是担心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 她紧赶慢赶赶回家,就见骆延跟她父母有说有笑地在厨房忙碌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一家人。 程妤想把骆延从厨房拉出来,可骆延却硬要留在厨房帮忙。 两人拉锯了好一会儿,她爸程祥大手一挥,让骆延去客厅歇着,叫程妤好好招待他。 骆延恭敬不如从命。 程妤搬着个小板凳,坐在茶几边,为骆延添上一杯热茶,问:“你跟我爸妈说什么了?” “就聊点家长里短的琐事而已。”他答。 发现她一直在盯着他看,他啜了口茶,讪讪道:“伯母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对你是不是有意思。” 她就知道!程妤问:“你怎么说?” “当然是如实说……”他捏着茶杯把玩,“我说我在追你,伯父伯母听了,还挺开心的,一直在跟我聊你。” 可她不开心,眉头皱得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骆延察觉到她的不悦,有些局促地坐在那儿,径自斟茶,默默饮着。 程妤也沉默着喝茶,一盏茶见底,她抻长脖子,望了眼厨房,低声道:“我爸妈不了解我,所以……” “我知道。”骆延低头,愣愣地盯着手中的茶杯,视线逐渐模糊,话语低缓,“他们不了解你无法接受姐弟恋的事,所以他们的态度,于你而言,决定不了什么。” 程妤抿紧唇瓣,良久,才如释重负般,道:“你知道就好。” 骆延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 吃饭时,程祥和徐娇一直在热情地招呼骆延。 骆延也在积极地回应他们。 叁人俨然形成了其乐融融的氛围。 程妤倒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了。 “你是工作出了什么事吗?”徐娇问程妤,“看着好像不太开心。” 程妤夹了块豆角,回:“没,我工作顺顺利利的。” “骆延是你副班,对吧?”程祥插了一句,看向骆延,“阿延,她平时要是忙不过来,你多帮着她点。” 话题牵扯到程妤,骆延笑着点头,说话官方了许多:“那是当然。这段时间,在程老师的指导下,我感觉成长了很多,今后,我也会继续跟在程老师身边,向她多多取经。” 几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扯到了程祥和徐娇的姐弟恋上。 程妤不喜欢讨论这个话题。 她无法接受姐弟恋,说不出缘由的那种。 如果硬要给出个理由,可能跟原生家庭有那么点关系。 她爸比她妈要小两岁。 在他们家里,女主内,男主外,女方包揽所有家务,男方则坐享其成,存在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和丧偶式教育的现象。 程妤清楚地记得,在她四五岁时,她妈因为有事,所以不得不回娘家几天。 那几天,她爸不受人管束,终日沉迷网络游戏,带着她餐餐吃泡面,衣服放洗衣机里洗了,也没晾晒起来,以至于堆到发臭。 与其说程妤无法接受姐弟恋,不如说是她无法忍受,每天无微不至地照顾、管教一个没有自理能力和不自律的弟弟。 她对另一半的要求,并不高。 只要他能照顾好自己的同时,稍微体贴一下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程妤的想法层出不穷。 她爸妈的话也没断过,一直在说姐弟恋的好处,试图给她和骆延牵线搭桥。 程妤充耳不闻,一言不发。 骆延倒是听得认真,时不时回应两句。 一顿晚餐,在这种和谐又暗流涌动的氛围中,宣布结束。 程祥盛情邀请骆延坐在客厅聊天喝茶。 骆延“哎”了声,正要走去客厅,一扭头,对上程妤的眼睛,他便忽地止步,端庄矜持地表示,自己该回家了,感谢伯父伯母的款待。 程祥和徐娇说了几句挽留他的话。 程妤挡在他和她父母中间,好不容易才把他送出了家门。 两人进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程妤陪他走到车边,看着他打开车门,她退后两步,十指无所适从地绞在一起,讷讷道: “呃,我就送你到这儿了,谢谢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多……那个,你知道怎么出小区门口吧?就是从这边出去后,大概一百米,右转,沿着路一直开下去,就到南门了。” 程妤边说边比划。 骆延开了车门,却没上车,“伯父伯母说的话,你有在听吗?” 程妤:“嗯?” 骆延:“关于姐弟恋那些……” 程妤打断他:“我们只是P友。我承认我今天搭你的车,带你回家吃饭,已经超越了P友的界限,这是我的错。” “你没错,”他说,“你这只是搭乘了同事的车,为表感谢,请我吃了顿饭而已,这算是两清了。” 程妤松了口气:“对,就是这样。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骆延没上车,仍杵在车门后,忽然问她:“去酒店吗?做点炮友才会做的事。” -- 34.后入 程妤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 因为她没带身份证出门,所以还是他先去开房,她随后跟上的。 门甫一推开,她就被人嘭地一下,推在门后索吻。 骆延的力道不小,单手紧扣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撑在门板上。 湿热柔软的唇舌,热切又急躁,钻进她口中,辗转翻搅。 雄性气息如潮水涌过来,吞没掉她。 程妤的身体渐渐柔软,手搭在他的臂膀上,后背抵着冷硬的门板,仰高了头颅,配合他。 黑暗中,唾液搅弄出羞人的声响。 空气闷热,才一会儿功夫,她就热出了一层薄汗,衣服贴着肌肤,略感黏腻。 骆延的手从她肩头下滑,隔着衣服,揉上了右侧的绵软。 他揉得用力,程妤趁着换气的空档,嗔他:“轻点!” 骆延置若罔闻,用一个吻彻底堵上了她的嘴。 程妤丧失了发言权,不爽地捶他肩膀。 他的身板壮实,她两拳下去,咚咚作响。 他轻蔑地哼笑,一把擒住她双手的手腕。 程妤挣扎了两下,没挣开,瞠目瞪他。 窗帘没拉上,清泠泠的月色流入室内,勾勒出他的身影轮廓。 他背光而立,弓着腰背,低垂着头,松软的发丝浸润着月光,看着似乎很好摸。 她动了下手指,他似收到命令,再次欺身而上,含住她肿痛的唇,连啃带咬地吻她,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绪。 程妤不知道他在发哪门子的风,也故意啃咬他,与他较劲。 他攫住她双手的手蓦然一紧,她痛到呻吟,他便立马放松了手劲。 他腾出一只手拉扯她的衣服。 衬衫纽扣不好解,他干脆拉起她的衣摆,手直接摸进了她的衣服里,隔着胸衣揉弄,搓捻。 她又疼又爽,身下的汁水源源不断地溢出,打湿了内裤。 他做了个深呼吸,亲吻她的下颌、耳垂、脖颈,下身猛然向前一送,胀鼓鼓的裆部就抵着她的大腿根。 “你知道,网上那些人,都怎么说体育生吗?” 他喘着粗气,突然开口,使这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嗯?” “他们说,体育生弟弟比钻石还硬。” 程妤笑了:“真的假的啊?” 他顶了两下,“你觉得呢?” “是挺硬的,把我的水都给顶出来了。” “算你识货。”骆延忍不住扒拉她的衣服。 她的鱼尾裙比较麻烦,掀不起来,他只好在她腰上摸来摸去,找着拉链后,迫不及待地褪下,抓着裙腰往下拉扯。 程妤扭了扭臀,问:“你这回带套没有?” “不戴套,内射……”他勾下她的内裤,温热干燥的大手,覆上了她微凉的臀,抓两下,一拍。 “啪”一声脆响。 “啊!~”她一哆嗦,骤然绷紧了肌肉。 双腿紧拢,腿心热烫,深处又麻又痒。 程妤紧盯他明亮的眼,“你敢?” “呵~”他恶劣地笑着,抓着她的手,拽住她的胳膊,带她转过身去。 她被甩向门板,额头差点砸了上去,双手被他束在身前,后背压上了他灼烫的身躯。 他的呼吸声近在耳侧,“帮忙撕一下。”他说着,往她手里塞了一枚安全套。 程妤双手受他钳制,不太方便,怕弄坏套子,撕得格外小心。 骆延在脱裤子,手背蹭到了她裸露在外的后腰,摩擦间,燃起了一簇火苗,正以燎原之势,一寸寸烧过她的肌肤。 他手一伸,精准地从她手里取走安全套。 穿戴好小雨衣后,他单手勾住她柔韧的腰肢。 “诶……”程妤低呼,向后挪了两步。 他一把摁下她的上半身,迫她翘高了臀。 他在她身下摸了摸,就急匆匆地扶着她的腰,猛地一下顶了进去。 她虽足够湿润,但实在受不了他突如其来的硬闯。 “好涨……你就不能慢点?” “疼吗?”他问她。 “还行,主要是……啊!~”她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娇喘所取代。 骆延单手抓着她的臀肉,耸动劲腰,又深又重地向内撞击。 后入的姿势,进得很深。 程妤被他顶得浑身酥软,小身板摇摇晃晃,侧脸抵着门,双手手腕蹭了蹭,始终没挣脱掉桎梏。 被蹂躏出褶皱的衬衫,挂在她身上,衣摆在他的进犯中,摇摇曳曳,拂过他的腹部,增添别样的刺激感。 她被他干得双腿发颤,臀肉翻起细浪,大腿根被勾带而出的汁液溅湿,部分湿湿黏黏地滴落到地面上。 她娇声讨饶,声音带了点哭腔:“骆延,轻点……轻点,太深了……” 骆延扬手拍她屁股。 她“啊啊”大叫,快感通过脊骨,直冲大脑,噼里啪啦炸成一片空白。 “喜欢被打屁股?”他问,直搠猛捣,搅出粘稠又暧昧的水声,钻进她耳朵里,叫她脸红心跳。 “唔……”她咬紧唇瓣,闷不做声。 “啪。”他又一巴掌落下。 她感觉臀瓣火辣辣地疼着,痛感向周遭蔓延,又在他的抚摸下,变得酥麻绵长。 “怎么不说话?”骆延问她,第叁个巴掌扇了下来。 程妤强忍着不叫出来,只从鼻间闷哼出声。 他跟她作对似的,加快了进攻的速度,愣是想逼她叫出来。 她咬紧牙关,不想遂了他的愿。 骆延捏了捏弹软的臀肉,揶揄她:“不说话的意思,就是默认喜欢被打屁股?看不出来啊,小程居然有这癖好。” 被他一针见血地戳穿,程妤恼羞成怒,“做个爱,你哪来这么多话!” “多话怎么了,我也没耽误事儿啊~” 他吊儿郎当道,每次入她,都又快又猛,那硬物似要钉入她灵魂深处般,进得越来越深。 程妤呼吸急促,身体汗涔涔的。 他也出不不少汗,热汗滴落下来,渗入她的衬衫,紧贴着她的背。 程妤磨了磨牙,回:“你不会是快被夹射了,所以才想通过说话转移注意力吧?” “呵呵。”他冷笑,“你等着。” -- 35.我很喜欢和你做爱 骆延没给她留出揣摩这句话的时间。 他放开她的手,方向一转,伸进她衣服里,摸上了那两团软肉。 另一只手则绕到她身下,挑开两片贝肉,寻到挺立的小珍珠,揉捻挑弄,快速拨动。 敏感点被他拿捏,程妤立马败下阵来,呜咽着,不自觉地扭动腰臀,任由他恣意玩弄。 骆延边富有技巧地快速抽动,边爱抚她,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和着交合的脆响,冲击着她的耳膜。 汗水在体表干涸,留下黏糊糊的汗渍,没两秒钟,肌肤又被刚分泌出来的汗液浸湿。 她无措地扶着门,手心里都是汗,不管怎么蹭都蹭不干净。 “骆延……”她叫着他的名字,脸一转,额头抵着门板,眼睛水蒙蒙的,不受控制地流出生理性泪水。 一扇门,被两人撞得砰砰响。 “嗯。”他回应她。 她抽抽搭搭地哭着:“不要了……” “是不是快到了?”他说话的同时,愈发生猛地弄她,窄臀堪比加了电动马达,不知疲倦。 “啊!——”程妤亢奋地叫着,双腿发颤,剧烈抽搐起来,倏然喷出了一泡温热的液体,部分浇到他手上,部分淅淅沥沥地淋湿了地板。 欲念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她无法思考,沉溺在他翻腾起的惊涛骇浪中,无法自拔。 骆延还在弄她,粗长在她体内进进出出,反复将她撑开,填满,再抽离,继而又将她撑开。 快感持续发酵,永无止境。 这是她第一次喷出这么多水,而且高潮持续的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长。 程妤爱死了这种感觉。 被高潮俘虏的瞬间,她在想:要是没了他,今后,她还能否有这么酣畅淋漓的、极致快活的性生活。 骆延继续抽动了百来下,才闷哼着,射出来。 程妤塌下肩膀,抖着两条细腿,想顺着门板坐下来歇歇。 可他才刚拔出去没多久,就充血勃起,换了新的套子,重新进入她。 他一条手臂圈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则在她身上摸索,把她的衬衫给褪了下来。 程妤狼狈地擦着嘴角的涎液,发现他摘下了她的胸衣,覆上那两团软肉,她摇摇头,“不行,我得歇会儿。” “不歇。”他驳回。 “我得歇歇!”程妤怒而拍门。 她踩着高跟鞋站久了,双脚酸痛,现在只想躺着! “不歇!”他幼稚地跟她唱反调,下身挺动,顶她的敏感点。 “啊!~”程妤膝盖一屈,身体向下滑。 骆延连忙捞起她,笑:“这样就腿软了?” “你……”程妤想爆粗,忍了忍,把话憋回去,换成,“你穿着高跟鞋被后入试试?!” 他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高度不对。” 程妤:“……” 骆延将她翻了个身,她后背撞上门板,肩胛骨被硌得生疼。 他拉起她的手臂,让她圈住他的脖子。 程妤耍性子,不干。 他便俯身,双手架着她的腿,将她面对面抱了起来。 程妤惊叫着,手脚并用地抱紧他,“你干嘛?” “你说呢?”他回,硬物在幽谷前后滑动,蹭了蹭小花珠,忽而挺身进入,贯穿了她。 她湿得厉害,股间湿淋淋的。 放在以前,齐越肯定会中途停下,让她把水擦擦,说她太湿了,摩擦不足,做起来不够爽。 可是骆延不会这样,他会贪婪地吃她的水,还会色气地舔唇咂舌,不过瘾似的,用一双醉人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她,无声地向她放电。 程妤一想起他那副模样,性趣高涨,主动扭腰摆胯配合他。 出了汗的身体有些滑腻,她的身体滑落了些,他双手一抖,又将她牢牢抱住。 “骆延,”她问他,“我的水会不会太多了?” 他弯了弯嘴角,“是挺多的,我裤子都湿了。” 程妤喘着气,额头与他相抵,“那你做着,感觉舒服么?” “噗……别逗我笑了,”他忍着笑,肩膀轻颤,“要是不舒服,我能硬成这样,还被你夹到射出来?还是说,你觉得不舒服?” “没,我觉得很舒服……”否则,她也不会找他当炮友了。 骆延抱紧她,发了狠地一顿猛冲,顶得她头晕目眩,头往后一仰,再次陷入了欲望的漩涡。 她闭着眼,喘着气,小巧的下颌与天鹅颈拉出漂亮的线条,被汗液浸湿的锁骨反射着微弱的亮光。 她一抽一抽地夹吸着他,骆延调整呼吸,把她摁在门上,一通狠肏。 程妤“嗯嗯啊啊”地叫,终于与他同一时间抵达了顶峰。 他一口咬在她颈侧,含糊不清地说:“我很喜欢和你做爱,又湿又热的,紧紧包裹着我,很舒服……” 末了,他补了句:“也感觉很幸福。” 程妤渐渐回神,喃喃道:“喜欢和我做就行了。”别喜欢我。 骆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沉默下来。 他松了口,低头,捏紧根部,拔出来,给套子简单打了个结,就将她打横抱起,“去洗个澡吧。” 洗个澡也不安分。 程妤挤了点沐浴露抹到他身上,搓出泡沫。 他垂眼睨她,在她双手握住那根翘起的硬物时,他倒吸了口气。 她的手柔软滑腻,按摩他的腹股沟,揉握硕大的卵囊,从根部向上捋动,包住顶端,用掌心摩擦。 “嗯……”他情不自禁地低吟,眸光潋滟,眼尾泛红,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程妤勾起唇角,边观察他的表情,边使尽浑身解数,帮他弄出来。 乳白液体射了她一手。 他抓着她的手,帮她洗干净。 只是,洗着洗着,她忽然被他拉进怀里,后背贴着他硬实的身体。 他左手下探,摸进泥泞不堪的溪谷里,扒开,花洒对着红肿的肉粒冲水。 程妤抓住他的手臂,在他怀里扭动,头发蹭来蹭去,凌乱打结。 她在他手中又高潮了一次,眼一翻,大脑昏昏沉沉的,几乎要晕过去。 -- йρгōцωёй.čō⒨ 36 洗完澡,程妤仿若一尾刚水里打捞起来的、奄奄一息的鱼,被他用浴巾一包裹,半推半抱着,去吹头发。 骆延赤身裸体,站在她身后,右手拿着吹风机,左手轻柔地拨动她的发丝,帮她把湿哒哒的头发吹干。 他抬手时,臂膀的肌肉鼓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梭,偶尔会碰到她的头皮。 转瞬即逝的碰触,却叫她头皮发麻,骨头都酥了。 她抬眼看向镜子。 镜中照出两人交迭的身影。 尽管他比她小四岁,但他已然是个发育成熟的男人,有着英俊帅气的脸庞,魁梧挺拔的身躯,和尺寸傲人的巨物。 在床上,他们相互取悦,默契无比。 下了床,他们相互打趣,相处和谐。 她喜欢他的干净清爽,简单直接,也欣赏他的朝气蓬勃,意气风发。⋎цsⒽцщц.Θńě(yushuwu.one) 可比起这些,她更介意他的年龄。 吃晚饭时,她爸妈说的那些话,她都有在听。 只是,她的观念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也不是叁言两语就会动摇的。 她微不可察地叹息,遗憾骆延是个弟弟,却也庆幸能认识他,与他有过一段痛快淋漓的肉体情缘。 这样就够了。 更多的,她不愿去想。 “你在想什么?”骆延关掉吹风机,放回架子上。 她的头发半干,柔顺乖巧地披散在身后。 她睁眼,对上镜中的他的桃花眼,嫣然一笑:“在想,体育生弟弟的体力怎么这么好。” 骆延伸手圈住她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头缓缓低下,眼眸半眯,嗅着她的发香,在她耳边低语: “因为是你,所以才会充满干劲。” 他在说到“干”字时,加了重音,引得程妤想入非非,嘴角的笑意不由添了几分玩味。 “你的干劲,的确很足。” “能让你满意吗?” 他向前顶胯,那东西抵着她的后腰,隐约有勃起的痕迹。 美色当前,程妤可耻地咽了咽唾沫,“很满意。” 骆延浅笑,屈指勾起她滑到颊边的发,绾到耳后。 他轻轻朝她耳朵呼气,“那……我是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不满意了呢?” “年龄。”她脱口而出的两个字,一下就让这沸腾的暧昧氛围,降到冰点。 骆延苦笑一声,道:“这我真没办法……” 他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重复着:“真的没办法……” 程妤的心脏猝然抽痛,一转身,拉下他的脖子,踮脚吻他。 她的舌尖舔过他柔软的唇瓣,潜入他的唇缝中,在他口中游弋。 她轻抚他的身体,而他却木然地僵在那里,双目失神,没有回应她。 这是一个没滋没味的吻。 程妤放开他,视线正对着他的喉结,她用手指拨动了两下,那凸起的软骨上下滑动。 她问:“还做吗?不做的话,我得回家了。” 骆延眸光动了动,一举抱住她的腰肢,将她放在洗漱台上。 双腿没被浴巾裹住的部分,被冷硬台面一冰,程妤打了个哆嗦,随即,他的吻落在了她唇边。 他们在浴室又做了一次。 骆延的服务意识很好,特地帮她口湿了,才戴套进入。 从浴室出来,已经临近夜间23时了。 程妤裹着浴巾,歪歪斜斜地半躺在床上。 她接住骆延递来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右手拿着手机,编辑了条短信发给父母,告诉他们,她今晚在席若棠那边过夜,让他们早点休息。 以防万一,她找到席若棠,跟她简单说了两句。 席若棠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问:【你是跟21岁的00后弟弟在一起吗?】 毕竟是好友,程妤不瞒她,回:【嗯。】 喜糖:【试过了?(坏笑)】 成语:【嗯。】 喜糖:【感觉怎样?】 成语:【还行。】 喜糖:【那你俩算是在一起了?】 成语:【P友而已。】 喜糖:【看样子,弟弟的转正之路,还真是道阻且长。】 成语:【你别跟我爸妈说漏嘴就行了,拜~】 程妤发完消息,又喝了一口水,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她打了个哈欠,眼睛氤氲出一层水雾。 “困了?”骆延扭头问她。 他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坐姿懒散,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捏着瓶矿泉水。 一丝不挂的健壮身体,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程妤一脸餍足,慵懒道:“嗯,累了。” 他笑了笑,把瓶子一放,掀开被子,翻身上床,在她身侧躺下。 他揽她入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道:“那就睡吧,晚安。” 这一觉,睡到了日上叁竿。 洗漱过后,两人对着一地脏乱的衣服犯愁。 昨晚,他们干柴烈火,只顾眼前的欢愉,哪还顾得上“得体”二字。 程妤扶额,拿起电量不多的手机,给席若棠打了通电话,叫她帮忙送衣服过来。 她话一顿,眼睛朝骆延那一瞥,补充道:“顺便拿套男装过来。” 席若棠很快就来了酒店。 程妤给她开门。 席若棠笑嘻嘻的,飞快扫了她一眼,看到她脖颈上的草莓印后,她笑容暧昧,悄悄问:“他在里面?” 程妤:“嗯。” 席若棠把包从肩上卸下来,交给她,“衣服都在里面,你们快把衣服穿上,我还想会会这个00后的弟弟呢。” “没什么好看的。”程妤淡淡道,拎着包,“嘭”一声,把门关上。 她把包里的衣服掏出来,将男装丢给骆延。 骆延接住衣服,翻看两眼,问她:“外面那个是你闺蜜?” “嗯。”程妤敷衍地应着,转身要去浴室。 发现浴室都是玻璃墙,她索性直接当着他的面换上衣服。 骆延边穿衣服,边问:“等下,你会向她介绍我吗?” 程妤:“嗯。” 骆延莞尔一笑,心情愉悦,“快到中午了,要一起吃个午饭吗?” 程妤抚平裙摆的褶皱,“虽然她不介意姐弟恋,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对她又不感兴趣。” “那你跟她吃什么饭?” “谁说是要跟她吃饭?” 程妤躬身穿上鞋子,沉默了两秒,才说:“你妈妈不是还等你回去吃饭吗?” 骆延已经收拾好了,抄起手机和钱包放进兜里,“又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他表现得那么明显,程妤岂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只是她怕,怕他一点一点渗入她的生活,最后闹得两人都下不了台。 她直言:“下次吧,我跟她挺久没见,有很多话要说。” -- йρгōцωёй.čōⓜ 37 程妤打开了房门。 在门外靠墙站立的席若棠,闻声转头看过来,“宝贝,你好慢哦~” “走吧,请你吃饭。”程妤说道,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 骆延拔出房卡,也跟着出了房门。 席若棠见着他,眼珠子转了转,上下打量一番,笑弯了眼,“帅哥,认识一下呗?” 骆延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唇瓣翕动,正要说话,就被程妤打断:“骆延,18级的学弟。” “哦~”席若棠点点头,手伸过去,“你好,我叫席若棠。” 骆延握住她的手,嘴甜地叫了声:“学姐好。” 闻言,程妤眉毛一挑,瞧了骆延一眼。 在她的记忆中,他似乎就没叫过她“学姐”。 席若棠松手,笑问他:“一起去吃饭?” “就我俩吃,人家要回家吃饭。”程妤拖着她去搭乘电梯。 骆延单手插兜,跟在后面。 电梯门徐徐合上。⋎цsⒽцщц.Θńě(yushuwu.one) 席若棠察觉自己被夹在两人中间,略感尴尬。 她想换到程妤另一边,程妤却纹丝不动。 骆延拿出手机,摆弄两下,对席若棠说:“学姐,方便留个微信吗?到时候,我把衣服还你。” “好。”席若棠打开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你扫我吧。” 程妤在一旁看两人的互动,冷哼一声,道:“你也不怕从淮吃醋。” 两人顺利加上微信,席若棠给他改备注,漫不经心地回:“从淮最近忙着呢,哪有空管我……” 下到一楼,骆延还了房卡后,折回来,问她们去哪儿吃饭,他可以送她们过去。 席若棠倒是不客气,向他报了个地址,拖着程妤跟他走出酒店,上了他的车。 程妤随席若棠坐在后座上,听他俩有来有往地闲聊。 她莫名气闷,降下车窗,吹吹风。 街景向后逝去,风呼呼地刮过她的脸,把她的头发吹得蓬乱。 红灯亮起,车子在线前停下。 程妤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中,看到旁边那辆车子的车窗降下来。 一只手从车内伸出,指间夹着香烟,一抖,灰烬散落在风里。 程妤揉掉眼眶里的泪珠,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是齐越后,她小脸刷地变白,做贼似的,身子往后一缩,升起了车窗。 骆延从车内后视镜看她一眼,发现她脸色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程妤摸了下鼻尖,讪讪道:“没什么。” 骆延把她们送到地方后,跟她俩招了招手,驱车离开。 她们去的是一家泰国料理店。 席若棠熟门熟路地点餐,程妤则坐在她对面,静静喝水。 见服务员抱着菜单走了,程妤问:“你感到寂寞了?” 席若棠一脸懵逼:“嗯?” 程妤:“不是说从淮在忙吗?” 席若棠顿悟:“放心啦,我对从淮一心一意,对你的00后弟弟不感兴趣。” 程妤面上一热,强作镇定:“你想多了。” “是么?”席若棠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搓着垫在餐桌上的纸,“我还以为你吃醋了。” 程妤:“炮友而已,有什么醋好吃的。” “可他看着,明显不止是想当你的炮友。”席若棠回忆了下,“他看你时,眼里有光,亮晶晶的。” 程妤转头看向落地窗外,语气平淡:“那又怎样?我不会跟年下在一起的。” 席若棠把搓皱的纸碾平,问:“为什么你这么抵触年下?”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程妤顿了下,扯了个由头,“可能是因为我爸妈是姐弟恋吧,我不想跟我妈一样,费心劳力地照顾一个男人。” 昨天回家能看到她爸进厨房帮忙,还是因为她妈这段时间腰不好,不能久站。 “说个你现在不太想提起的人吧,”席若棠说,“齐越比你大四岁,他比你先感受这个世界的酸甜苦辣,可以告诉你很多人情世故,教会你如何在这个社会摸爬滚打……但是,这样一个人,是他照顾你多一点,还是你照顾他多一点?” 程妤一愣,想起那只探出车窗外,夹着香烟的手。 以前,和齐越在一起时,她曾因为一些事,跟他闹过脾气。 那时候,他气得砸了桌上的烟灰缸,冲她吼: “你没看到我最近都在忙吗?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因为这一点点破事,就跑来跟我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我也不奢求你能帮我什么忙,但你就不能成熟点,别再给我增添负担吗?!” 程妤被他吓到。 事后,她静下心来想一想,的确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自此之后,不管有什么事,程妤都不太好意思麻烦他,能自己解决,便自己解决。 很多时候,为了维护他们的感情,减轻他的负担,她都尽量表现得懂事体贴,能帮他时就尽量帮他。 她一直都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成熟懂事,自立自强,学会了很多东西。 如今被席若棠这么一点,她忽然觉得大脑通透了些,但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太一样。 “他照顾过我,我也照顾过他。”程妤说。 “这就是嘛,谈恋爱呢,就是相互照顾……你以前跟我说,从淮是第一次谈恋爱,让我好好调教他,那你现在也可以试着调教00后弟弟,让他学会照顾你,一劳永逸。” 程妤否定:“那也不行,他比我小,可能不够成熟,思想观念和我不合。” “我倒没觉得他不成熟……其实我也不怎么成熟,你不照样跟我玩得好好的?” 席若棠说罢,服务员送了一份水果沙拉过来,她道了声“谢谢”,把水果沙拉摆在中间,捏起一个小叉子,插了块苹果,递给程妤。 对她说:“你以为的思想成熟,是怎样的呢?每天都跟你扯柴米油盐的现实?还是站在最高点,和你聊这个世界的惨淡黑暗?” 程妤接过那小叉子,吃下苹果,细细咀嚼。 席若棠重新捏了个小叉子,插了块火龙果来吃,继续说: “我觉得吧,要求我们变得成熟现实的,是生存。纯粹的爱情和婚姻,更需要的,是一点点天真浪漫和幼稚,否则很难长久。 “我不需要一个人告诉我,去往某个地方要凑足多少钱,只要他告诉我,那里有最美丽的风景,我就能满怀憧憬,并为此付出努力和代价。” 程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知道你这种叫什么吗?恋、爱、脑。” “我这叫哲学!”席若棠反驳,“哪个憧憬爱情的人,不带点天真浪漫?‘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是为什么?因为生存问题让他们不得不为现实折腰,肚子都填不饱,哪顾得上用浪漫来维系感情……” 席若棠还想长篇大论一番,见程妤兴致缺缺,她把话题圆回来,“总之,我觉得那00后弟弟可冲。” 程妤微不可闻地嗤笑一声。 席若棠斜她一眼,揣测:“你不会是以为女人比男人显老,才不接受他吧?” 程妤点点头,戏谑道:“你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 “狗屁!”席若棠开骂,“什么‘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叁十豆腐渣’,你去街上看一看,只要不婚不孕,叁十岁的女人,一个个光鲜亮丽,各具风情。而叁十岁的男人呢,有几个是不油腻秃顶将军肚的?” 席若棠又吃了块苹果,接着说:“我跟你说,以前我可没少看大叔文,还想着将来找个成熟稳重、优雅大度的大叔谈恋爱呢……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感觉就像在忽悠我们小女生跟老男人谈恋爱。” 程妤豁然开朗,笑了:“棠宝,我悟了。” -- 38 “你悟了什么了?打算冲了?”席若棠问她。 服务员在这时端了个托盘过来,将她们点的冷饮和菜品摆到桌上。 程妤帮着挪了下菜品的位置,以便腾出空位放置其他菜肴。 服务员摆放好菜品后,在单子上划掉已上桌的菜,便离开了。 席若棠吃了块咖喱鱼饼,才听到程妤说:“我只是觉得,女性不该有年龄焦虑而已……至于姐弟恋,再说吧。” 席若棠撇撇嘴,嘬了口水果茶,一双杏眼来来回回瞅她,“我发现,自从你当了老师,整个人都变了。” “我怎么变了?”程妤边吃东西,边问她。 “我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果然,一个人身处的环境,会对其产生莫大的影响。” 程妤手肘懒懒地搭在桌边,手中的勺子在盘子上方点了点,打趣她:“席若棠,你今天可真够哲学的。” 吃饱喝足,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逛了会儿街,便各回各家了。 徐娇昨晚收到程妤的短信,对她的说辞抱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今天一看她穿着套跟她风格迥异的女装回来,便打消了疑虑。 晚上吃饭时,徐娇问她关于骆延的事。 程妤郁闷地扒了两口饭,“能不提他么?” 徐娇扬高了声儿:“怎么了?人家多好一孩子。身体壮实,长相端正,跟你同等学历,待人真诚有礼貌,家住风雅华庭,有自己的车,父母尚未退休,退休了还有养老金……他这条件,我跟你说,只要他想,就不愁找不着女朋友。” “那他要找女朋友就找去呗,你老跟我巴拉巴拉什么呀。” 程妤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囫囵咽下去,又塞了一口饭。 “人家喜欢你,想跟你谈朋友呢。”程祥插了一嘴。 程妤筷子一顿,垂眼看碗里仅剩的一口饭,心生不悦,“他跟你们说他喜欢我?” 徐娇笑了:“这还用说?一个眼神就看出来了……” 程妤抿了抿唇。 骆延的喜欢,就这么明显么?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她开始回忆他看她时的眼神。 她想起所有错误的开端,那个离谱的早晨。 他在她身边醒来,睁眼看她,那双桃花眼,如春风拂过粼粼碧波,温暖又明亮。 程妤心里突然特别不是滋味,把最后一口饭扒干净,撂下碗筷,说:“我先回房了。” 往后几天,程妤跟席若棠又约出来一次,想去吃顿饭,看场电影。 席若棠把从淮也给带来了。 她俩在前面手挽着手,聊天、逛街,从淮跟在后头,拎着大包小包。 席若棠喝奶茶喝到一半,膀胱憋不住,把奶茶交给从淮,让他帮忙拿着,自己一头扎进排到女厕门外的队伍里。 程妤没跟去,和从淮在走廊等她。 她扶着围栏,向下俯瞰。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全国各地的购物中心都大同小异,一个又一个商铺紧挨着,趁着节假日人流量多,搞些促销活动,门口摆个易拉宝,玻璃门上贴点海报,楼上楼下都在播放音乐…… 程妤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回头看了眼从淮,竟发现他叼着根吸管,在偷喝席若棠的奶茶。 察觉到她在看他,他吐出吸管,侧过身去,左胳膊肘搭在围栏上,淡淡道:“你看我干嘛?” “你不是说全糖太甜吗?” 他耳根微红,“是挺甜的。” 程妤低笑两声,说:“有空的话,来看看我爸妈呗,他们都挺想你的。” 她目光柔和地看着从淮的侧脸,全然没注意到,斜后方不远处,骆延宛若被施了定身术般,僵直地愣在原地。 今天上午,骆延跟另外叁个室友出来,去网吧打了两个小时的游戏,随后,就到这边吃了顿饭。 几人刚想搭乘电梯去四楼的电玩城,骆延一转身,就眼尖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了程妤的身影。 她穿了一套米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仅到小腿肚,露出的一截小腿,肤色莹润,跟腱纤长,脚踝精巧。 她歪着头,在看身边的男人。 骆延探头去看,只见那男人个头高大,五官犀利深邃,一条大花臂个性十足,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骆延在脑海中搜索有关这男人的记忆,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他第一次见这男人出现在程妤身边。 他急了。 想上前跟程妤搭话,却听到她说:“来看看我爸妈呗,他们都挺想你的。” 刹那间,地动山摇,天塌地陷。 骆延呼吸一滞,全身上下的血液似是凝固了般,他脸色刷白,手脚冰凉,呆若木鸡地站着。 他眨了下眼,心脏咯噔跳了一下,忽而怦怦悸动,向他四肢百骸输送血液。 一种名为恼怒,或嫉妒,亦或者是憋屈的情绪,侵占了他的头脑。 他握紧拳头,想冲上去做点什么。 但他刚迈出一步,又突然止住。 他能做什么呢? 他和程妤只是同事和炮友而已,除了工作和床上运动,他根本没有理由插手她的任何事。 他忽然迷茫了。 “骆延,走啊,你杵这儿干嘛?”他的室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骆延咬紧后槽牙,艰涩地咽了咽唾沫,没动。 他室友是个没眼力见的,直接勾着他的脖颈,拖着他往电梯那儿走,“快走!好不容易凑齐四个人出来玩……” 骆延陪他们玩了一阵,魂不附体的。 他躁得不行,出了电玩城,去外头抽烟。 那个花臂男人,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埋在他心里,滴滴作响,不知何时会爆炸。 骆延掏出手机,想给程妤发条消息。 他斟酌许久,才发送出去:【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给人当备胎的。】 -- 39 延:【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给人当备胎的。】 收到这条消息,程妤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可真想一榔头敲开他的脑壳,看看他一天天都在瞎想些什么。 上回说不想被绿茶吊着,这回说不想当备胎。 他把她当什么了? 他要是一直这么疑神疑鬼,那他们干脆连炮友都别当了,彻底断个一干二净。 在他没出现之前,她过得多舒坦,不用想着儿女私情,只顾好好工作,拿着一笔不菲的工资,去逍遥自在。 程妤在输入框里输入:【我没养备胎的癖好,如果我害你整天都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我觉得】 她还没输入完,席若棠拿了套薄荷绿的小西装过来,“宝贝,去试试吗?我觉得这套很适合你~” “嗯?”程妤抬起头来,扫了眼衣服。 的确是她喜欢的款式。 她下意识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接过席若棠手中的衣服,去试衣间试衣服。 后来,骆延也没再给她发过消息。 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忘了这回事。 假期匆匆结束。 因为10月8日是周五,程妤需要去看早自习,所以10月7日晚,吃过晚饭后,她驱车回到学校。 她去了趟办公室,等学生上交手机,然后锁进柜子里保管。 第二节晚自习上到一半,她把刚整理好的课件存入U盘,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出了办公室。 她特地从高一22班的教室外走过,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到值班老师坐在讲台边,用电脑办公,而学生们都在埋头看书做作业,安安静静地上晚自习。 程妤收回视线,埋伏在学生的视线盲区,观察了会儿,发现有几个学生在交头接耳、看课外书。更过分的是,竟然有学生低头猫腰,缩到桌斗里玩手机! 她神色凛然,二话不说进了教室,在一众学生的注目礼中,直奔那学生,手一摊,要求对方把手机交出来。 那学生扭扭捏捏,不太情愿地把手机关机,交到她手里。 程妤收了手机,跟值班老师点头示意了下,便揣着手机离开了。 等她回到宿舍时,已是夜间九点半。 她洗了个澡,端着杯温水,坐在沙发上。 电脑一开,电视剧一播,开始享受一个人的休闲时刻。 沉闷的轰隆声乍响,程妤一愣,细听之下,恍然发现外头竟下起雨来。 她按下空格键暂停播放,忙起身去关窗。 可为时已晚,窗外的雨滴已经飘进屋里,淋湿了一小片地板。 她扯了条抹布把地板上的水渍擦干,起身时,听到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莫名的,她直觉那人是骆延。 打开门,果不其然,骆延直挺挺地站在门外。 他淋了雨,头发和衣服都湿哒哒地贴着肌肤,连睫毛都挂着细密的水珠。 他垂眼看她,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唇色有些发青。 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像一只蹲守在雨中的、毛茸茸的大狗。 程妤愕然,傻愣愣地问他:“你要不……擦擦?” 骆延瞥了眼她抓在手里的抹布,脸色更差了,嘴角直接垮下来。 他抬眼对上她的视线,那双卧蚕明显的桃花眼,似含着一泓清泉,水汪汪的。 程妤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轻咳一声,道:“我去给你拿条新毛巾。” 骆延拉住她的手腕,“不用了,我回去洗澡。” 他的手微凉,在她手腕上留下湿漉漉的触感。 程妤迟钝地留意到,他右手拎着一个牛皮纸袋,纸袋表面留有被雨水洇湿的痕迹,但湿得不算厉害。 他把纸袋提到她面前,说:“你先吃着,等下我再过来。” 程妤眼珠子一转,秒懂,“凤爪?” “嗯,还有别的……”他摊开她的手掌,把纸袋交到她手上。 程妤有一瞬失神。 上回,她说他妈妈做的无骨凤爪很好吃,他便说下次再给她带。 这种话,大多是客套的说辞, 没想到,他还真就记着了。 骆延转身回了隔壁的房间,程妤站在门口,待心里不住发酵的酸胀感有所缓解,才动了下,手握在门把上,想把房门合上。 门“咔哒”一下就关上了。 她想了想,又把门打开,虚掩着。 她把纸袋放在茶几上,简单收拾了下茶几上的东西后,拆开纸袋,把里面的一次性餐盒拿出来。 她没急着吃,而是翻箱倒柜,找出两条上次经期不适时买的红糖姜茶,用热水冲泡,搅拌过后,端出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腾腾热气飘出杯口,她盯着那团水雾,眼神失焦。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骆延走进屋里,嘀咕着:“怎么连门都不关?” 程妤眨了眨眼,意识回笼,说:“过来把姜茶喝了。” 骆延朝她走去。 他换了身干爽的睡衣,一头短发擦至半干,一绺绺横七竖八地支棱着。 程妤一看,险些笑出声来。 骆延不明所以地在她身旁坐下,她伸长胳膊,抚顺他的头发。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眸黑亮。 程妤动作一顿,讪然缩回手,端起杯子,送到他嘴边,“喝吧。” 骆延睨了眼,头一低,唇瓣贴上了杯沿。 程妤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微微倾斜杯子。 红褐色的液体缓缓流进他的口中,他就着她的手,喝了小半杯,就不想喝了。 程妤的脸臊得通红。 她把杯子往他面前一搁,将发丝绾到耳后,边打开餐盒,边故作轻快地说:“你冒雨回学校,不会就是为了给我投食吧?” 他应了声:“嗯。” 程妤一僵,心里的酸胀感如死灰复燃,叫她鼻头也有点酸。 程妤:“你就知道我今天会回学校?” 骆延:“我猜你会回校。” 程妤把餐盒打开,拆了两副一次性筷子,递给他一双。 随后,她继续播放电视剧,试图借此缓和两人的尴尬氛围。 骆延没怎么动筷,主要是程妤在吃。 吃了近一半,她随口道:“这次的味道,跟上次的不太一样。” “嗯。” 她撩起眼皮瞧他,“你做的?” 骆延赧然,红了面颊,“我妈教我做的。” -- 40 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程妤略感局促,强颜欢笑道:“其实味道还挺不错的……” 骆延没接茬,只是静默地坐在那儿。 程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看她摆在笔电旁的她的手机。 他问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回我?” 程妤嘴里还咬着半只无骨凤爪,闻言,她思索片刻,才晓得他问的是什么。 她答:“不好意思,那时候突然有事,就……”给忘了。 她听到了一声嗤笑,随即,他阴阳怪气地说:“所以,只有我惦记着这事。” 程妤不占理,满是歉意:“真的很抱歉……” 她斜眼观察了下他的神色。 骆延黑着脸,只差将“不爽”二字,用红色加粗的字体,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程妤把视线集中在电脑屏幕上,强行辩解:“既然你记着,怎么不多说两遍?” 骆延咬了咬下唇,盯着她的侧脸,闷闷道:“你会怎么回我?” “我不养备胎。”程妤说,放下筷子,抿了口凉白开,“说实话,我们只是纯粹的肉体关系,所以我们之间,没有立场插手对方的感情生活。在我看来,你所用的‘备胎’二字,已经超越了P友的界限,涉及到感情了。” 程妤将脸撇向一侧,冷声道:“如果你一直拎不清,总会在我们这段关系里感到迷茫,我建议你,趁早抽身。” 她说完,两人便久久没再说话。 雨在噼里啪啦地下着,下水道哗啦啦地响。 电视剧仍在播放,剧中的男女主被困在一间密室里,两两相望,忽然闭上眼,与对方接吻。 骆延喝掉剩余的红糖姜茶,身体有些发热。 他把杯子平稳地放在茶几上,语气平静: “果然多吃了几年米就是不一样,冷静清醒,成熟理性,能正确、清楚地区分和处理不同的关系……对比之下,我真的太差劲了。” 他说话的腔调不疾不徐,波澜不惊,程妤一时之间,拿不准他真正的想法和态度。 骆延浅笑,释怀似的,说:“这一学期只过了叁分之一不到,在程老师的教导下,我已是受益匪浅。剩余的时间里,我仍会跟在程老师身边,好好学习,虚心赐教。”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程老师记得早点休息。” 他说完,起身,走出了她的宿舍。 关门声传来,电视剧已播完一集,在放片尾曲。 程妤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良久,她长长叹了口气,往沙发背一靠,合上眼眸,身体和神经齐齐松懈下来。 上了两天课,又放了一天假,高一年级的学生们开始了高中生涯的第一次段考。 第一天的第一场,考的是语文。 程妤跟曾梦华来到会议室领考卷、答题卡、条形码和签到表。 程妤去孟级长那边签字,表示已经领走了东西。 签完字,一抬头,她就见骆延走进了会议室。 那晚过后,他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除了公事以外,他们私下并无交集。 发觉她在看他,骆延向她颔首致意,跟另一位监考老师领了东西,就过来签字。 程妤右手抱着厚厚一沓考卷,左手拎着手提包,和曾梦华出了会议室。 她们走了近十分钟,才来到考场。 考场外已经有不少学生候着了,一个个都拿着资料记诵内容,临时抱抱佛脚。 程妤用钥匙开了考场的大门,把考卷和手提包往讲台一放,去开窗通风。 监考是件很枯燥无聊的事。 程妤站在讲台上,双手环胸,目光逡巡一圈,看到学生们都在低头答题,她偷偷低头瞄向考卷,扫了眼题目,在心里给出个大致的答案。 这张考卷,是整个高一年级语文组的老师们出的,考虑到学生们的心情,难度较低。 尤其是她出的语言文字运用题,简直就是送分题。 她走下讲台,在阶梯教室里缓缓踱步,边观察学生的情况,边偷看他们的答案。 不看还好,越看越觉得血压升高,恨铁不成钢。 她心里憋着个答案,偏偏还不能说,只能提醒学生们注意时间。 语文考试的时间是最长的。 程妤忘了带瓶水过来,渴到不行,却又不好意思离开考场,大老远跑去小卖部买水。 郁闷至极,她万分后悔刚刚孟级长来巡考时,没有主动问他能不能帮忙送瓶水过来。 她走到考场门口,想看看有没有哪个学生或教师经过。 走廊空荡荡的。 她偷偷摸摸地用手机发了条朋友圈,吐槽自己倒霉。 动态发出后,她忙把手机收好,一抬头,就看到对面教学楼二楼的某间教室里,有个人伫立在窗前。 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凭借那个高大的身影,和那件黑色冲锋衣,基本能判断出,对方是骆延。 哦豁! 被人抓到她偷玩手机了。 程妤摸了摸鼻尖,背过身去,继续监考。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左右,有个学生来到考场外。 程妤见他探头探脑的,狐疑地走出去。 “程老师?”对方试探性地唤了声。 程妤上下打量他。 这学生大约一米七五,肌肤黝黑,身板壮硕,看样子,应该是高叁的体育生。 “有什么事吗?”程妤问他。 他将手中的矿泉水送到她面前,“这是骆老师叫我拿给你的。” 骆延?程妤朝对面二楼看了眼,那里早已没了人影。 她接住那瓶矿泉水,跟学生道谢后,转身回了考场。 她监考了一天,筋疲力尽,吃了晚饭,洗漱过后,就匆匆睡了。 第二天,她收到备课组长的安排,登录评卷系统,开始改卷。 改卷这两天,时间过得飞快。 等她想起应该特地跟骆延说声“谢谢”时,已经是周叁晚了。 彼时,她在20班上晚自习。 她给他发了条消息:【谢谢。】 顺便把买矿泉水的钱,给他转过去。 对方过了几分钟才回:【不客气。】 还把钱给收了。 -- 41 这发展有些出乎程妤的意料。 但要问她,她意料之中该是如何,她又形容不出来。 她心里不太舒坦,这是她能直接感受到的。 她合上笔电,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站起来,在台下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她拿起保温杯,走出前门,去走廊透透气。 夜色深沉,教学楼灯火通明。 音乐生在对面那幢教学楼一楼的阶梯教室练声乐,悠扬歌声穿透微凉的空气,隐隐约约飘过来。 她向左看去,21班和22班外都摆了花架,白炽灯照在植物上,现出几片枯萎的黄叶。 程妤转身,后背靠上围栏,拧开保温杯,抿了一口水。 余光印入了一抹白色身影。 她一愣,咽下口中的温开水,扭头看向那人。 骆延那一米九的大高个属实瞩目。 蜜色肌肤被白色运动服一对比,有点显黑,可他外套的袖子一挽,露出一小截肌肉紧实的手臂,这种显黑,便多了个别称——野性。 许是他这两天去剪了头发,长度比她印象中要短些,不遮眉,不盖耳,利落清爽, 他在接电话,微微低着头,不知跟电话另一头的人聊到了什么,无声地笑了起来,一口整齐洁白的牙还挺惹眼。 程妤望着他出神。 骆延说,他们以前曾见过几面。 但是,像他这么高挑出众的人,她怎么就没点印象呢? 难不成,真是齐越这片叶,障了她的目? 骆延挂了电话,手机在手中帅气地转了小半个圈,被他揣进裤兜里。 他抬起头,准备走回教室。 转身的刹那,他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 他脚步一顿,又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凝住。 四目相接。 程妤屏了下呼吸,一阵热气腾地蹿上头面,心跳加速。 他冲她礼貌性地笑了笑,眨了下眼,当是打过招呼了,径直进了19班。 他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加剧了她心里的不舒坦。 程妤猛灌了一口水,也回了教室。 周四中午,骆延敲开她的房门,递给她一个袋子,平静道:“席学姐为了避嫌,让我把这衣服给你,你帮我还给她吧,谢谢。” “好。”程妤收了那袋衣服,见他似乎没旁的话要说,她关上了房门。 没几秒,她听到隔壁传来了关门声。 音量很低,很衬这寂静安宁的午后的校园。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程妤在学生们的一声声“老师再见”中,抱着教材和教案,回到办公室。 刚坐下喝了口水,她就接到了从淮的电话。 她从抽屉取出装有两套衣服的袋子,去到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校外的那辆奔驰。 她走过去。 驾驶座那侧的车窗降下,她俯身,问车里的从淮:“怎么就你来了?席若棠呢?” 从淮:“她跟我外公外婆在饭店里点菜呢,她让我过来拿衣服,顺便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 程妤把袋子送进车内,从淮接着,顺手甩到副驾驶座上。 程妤:“怎么不早说要一起吃饭?我刚答应跟其他老师换晚自习。” 从淮:“临时决定的,你要是不方便,那就下次再聚。” 程妤开玩笑道:“没能多蹭一顿饭,感觉有些遗憾。” 从淮轻笑,目光越过她,落在保安室门前的那个人影上。 他抬了抬下巴,问:“那人,你认识么?” “嗯?”程妤回头,看到骆延站在保安室门口,跟一个保安大叔闲聊。 从淮:“我发现,他刚刚一直在看你。” 程妤默了两秒,才说:“他是我们学校的实习老师。” “哦~”从淮了然,“就是那个骆延学弟,你的……”他笑得意味深长,“朋友。” 程妤笑着暗讽:“你可真是什么都知道呢~” “我不好八卦,只是席若棠总得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的衣服会穿在别的男人身上。” “你们都在一起多久了?怎么你叫她还是直呼全名?” “我私下怎么叫她,还得向你报告?” “那倒不用。”程妤耸了耸肩,”所以我私下怎样,你也没必要了解。” 从淮不屑地嗤笑一声,说:“上次在购物中心,我看到那学弟了,他好像挺生气的,都想冲过来揍我了。” “啊?”程妤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做什么了?” “跟你聊天啊,就像现在这样。” 从淮说着,又瞧了眼骆延,果然,对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他喜欢你。”从淮下了判断,转脸看她,手探出车窗外,摸了摸她的头,装模作样道,“真可怜啊,明明喜欢你,却只能当你的炮友,就算吃醋,也只能远远看着……” 程妤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棠宝说的对,你有时候真有那什么大冰!” 从淮把手搭在方向盘上,低声笑着,肩膀轻颤,“既然你不来吃饭,那就算了,拜拜~” 说罢,他摆摆手,关上车窗,驱车离开了。 程妤无语地拨弄了下头发,眼睛一斜,恰巧撞上了骆延的视线。 大写的尴尬。 她别开脸,迈开腿,准备去美食街觅食。 骆延跟了过去,他步子大,没两下就追上了她。 “寸头大花臂,你喜欢这一款?”他焦急地问她,那双眼不自觉地瞪大了些,透出几分不可思议和委屈愤懑。 他记得,她前男友还挺文弱的。 程妤答:“不喜欢。” 骆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两人停下脚步。 橘黄色的余晖倾洒而下,把影子拉得很长。 倦鸟归巢,叽叽喳喳地叫唤着,马路上驶过几辆车,有些吵闹。 他为这种吵闹添了些火气,“那你跟他走这么近干嘛?他看着不像什么好人,别跟我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跟那些中学生一样,喜欢混社会,拜大哥。” 听到后面那句话,程妤差点憋不住笑出来,“你以为他是社会大哥?” 骆延板着脸,一声不吭。 程妤想起他这些天的表现,心下有了猜测。 她把手抽出来,“你不会是以为我跟他在一起了吧?所以,才同我说什么备胎不备胎的。” 骆延闷闷地“嗯”了声,不细听,压根听不清。 程妤忍俊不禁:“他是我的大外甥,叁代以内的血亲,还是席若棠她男朋友。我再怎么缺男人,也不会对他下手,好吧?” 她直到把话说完了,也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向他解释。 但骆延敏锐地察觉到了。 -- йρгōцωёй.čō⒨ 42 花臂男这颗埋在他心里的定时炸弹,被她叁言两语顺利拆除,骆延重新变得轻快起来。 尤其是在发觉,她在跟他解释他们的关系后,骆延心里日渐枯萎的衰草,更是有如得了和风细雨的滋润,焕发生机,野蛮生长。 他俨然忘了先前的那些小别扭,双眸重现光彩,炯炯有神地凝睇她,紧绷的面部肌肉放松,嘴角上扬,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你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外甥啊?”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向前挪了两步。 程妤被他带着,下意识也向前走去,“我以前有一个大我很多岁的姐姐。” “以前……”骆延咀嚼着这两个字,见她面色不大好,他识相地没再提这件事。 两人并肩而行,骆延时不时用余光瞟她,有意无意地靠近她。 臂膀相蹭,擦出暧昧的火花。 他咽了咽唾沫,垂在身侧,贴着腿的手,不规矩地动了两下,碰到了她微凉的手背。⋎цsⒽцщц.Θńě(yushuwu.one)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太阳快落下去了,天边出现个半透明的月亮。 街灯亮起,在地面洒下一层淡淡的银霜。 骆延轻手轻脚地掏出手机,在牵住她的手的瞬间,对着地面,拍下了两人的影子。 程妤如梦初醒,眸光动了动,没松开他的手,而是不明所以地问他:“我去吃饭,你去干嘛?” 骆延慌忙地收起手机,耳尖染上了点血色。 他说:“我也吃饭……之前,你不是说下次和我一起吃饭吗?” 程妤回想了下,她的确说过这种话。 “我还有晚自习,只能随便吃点。” 她说着,抬起左手,用抓在手里的手机看时间。 屏幕一亮,她条件反射地想用右手食指指纹解锁,手指动了下,才惊觉他拉住了她的手。 她犹豫半晌。 算了,就这样吧。 两人找了家餐馆,吃了点东西,便返回学校。 程妤从办公室拿了笔电和保温杯,就去15班值班。 15班不是她教的,学生们一看到她,眼睛发亮,七嘴八舌地谈论起她来。 程妤把东西放下,轻咳一声,开嗓,让学生们安静下来。 面对陌生老师,学生们不敢造次,还真就立马闭了嘴。 程妤侧身拉开椅子坐下。 透过走廊那一侧的窗户,看到骆延站在窗外看她。 程妤以为他有事要跟她说,特地出去一趟。 然,他只是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无辜道:“没事就不能在这儿看你吗?” 程妤一脸无语,劝他:“没事的话,我建议你多看看书,不是还想着考编吗?” 他鼓了鼓腮帮子,妥协了,“好吧,那我去办公室看书了。” 今晚,学生们的成绩和排名都出来了。 程妤一整个晚自习都在分析学生的成绩,过两天免不了要开高一年级的成绩分析会。 她还得跟其他科任老师约个时间,开个小会,聊聊学生的情况,顺便把家访任务分一分。 晚自习课间,程妤电脑上的微信图标一直在闪。 她点开,是骆延发来的消息,问她课间怎么不回办公室休息。 成语:【忙。】 骆延回了个猫咪缩在墙角里的表情包,没有配字,但她愣是读出了委屈巴巴的意思。 程妤便多说了点:【学生的成绩出来了,我有好多事要做。】 延:【你忙吧,加油!(可爱)】 这家伙…… 程妤无奈地笑了笑。 有学生站在她旁边,摆弄讲台上的投影,见她翘着嘴角,脑袋探过来,问她笑什么。 她立马变脸,收敛了笑意,只道没什么。 晚自习结束后,程妤拿齐东西赶回办公室,不想当最后离开并锁门的人。 离办公桌还有几步路的距离,她看到骆延正坐在桌边看书。 他还挺专心,没发现她。 直到她绕过墙柱,把东西摆到桌上了,他才抬头看她,眼神添了些暖色。 他在书页折了个角充当标记,把书合上,嘴角一咧,笑说:“程老师辛苦了。” 程妤报以微笑,手脚麻利收拾了下,拎起包,对他道:“该走了。” 夜间十点半,昏黑夜幕笼罩下的高中校园,却是热闹非凡。 有人还留在教室没离开,有人勾肩搭背在操场散步,还有人成群结伴地去食堂吃宵夜…… 程妤在经过食堂时,嗅到食物的香味,提了一嘴:“我都来了一个多月了,还没尝过学校的宵夜……” 但他带来的宵夜,她竟吃了两回。 “你要吃吗?我跟你说,二高的宵夜可比正餐好吃多了。”骆延怂恿她。 “真的?”程妤没经受住诱惑,跟他进了食堂。 因为宵夜没有特地开放教师窗口,所以他们混在学生队伍里。 程妤踮脚,抻长了脖子,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吃的。 骆延笑话她:“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程妤轻轻“切”了一声,老老实实站好。 队伍龟速挪动。 程妤忽作恍然大悟状:“对了,你以前是弗城二高的,对吧?” “嗯,我照片还贴在公告栏上呢。”骆延颇为骄傲,毕竟这所学校,能考上弗大的人,并不多。 程妤打量着他,再对比一下自己曾看过的那张蓝底照片,有感而发:“你变化挺大的,难怪说,大学是所整容院。” 骆延嘴角噙着笑,静静看她,良久才道:“更丑的时候,我都不敢让你看到。” 程妤还想问问就凭他这底子,再丑能丑成什么样,就见季桃跟李雅凡自队伍前方走来。 李雅凡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摆了两盘炒河粉。 她们在找位置坐,凑巧看到程妤和骆延在排队,她俩挨过来,挤眉弄眼道:“程姐,男女单独出来吃宵夜,是会被抓早恋的哦~” 程妤笑骂:“少胡说八道,我这都黄昏恋,还早恋呢!” “咦~”她俩对视一眼,笑嘻嘻的。 李雅凡调侃:“你俩黄昏恋哦?” 程妤语塞。 骆延正色,右手握拳,左手抓住右手手腕,扭了扭,活动关节,故作威胁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 俩女生这才止住笑闹。 季桃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右手扯着李雅凡的衣袖,拉着她离开。 程妤跟骆延点了些吃食,打包,回教师宿舍。 楼梯的声控灯应声亮起。 骆延同她上了顶楼,在她掏钥匙之前,他忸怩地问:“今晚,能一起睡吗?” -- йρгōцωёй.čō⒨ 43 程妤摸到了钥匙。 钥匙与挂在钥匙扣上的小饰品相碰,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 她斟酌了下,不好意思道:“看了一个晚自习,我现在觉得有点累。” 骆延瞬间懂了她的意思,他急于解释:“睡觉不就是休……” 他的话戛然而止,愣在了那里。 他们是炮友,只睡荤的。 意识到这点,骆延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摸了摸后颈,活动了下脖子,无所谓道:“那就算了,你今晚好好休息,下次再来吧。” 程妤颔首,把钥匙插入锁孔。 再怎么后知后觉,她也能推测出他原本想说什么。 但她不能动摇。 也不可能动摇。 一道身影弯下来,遮住了她斜后方的光线。 延低低头,在她耳边悠然地说了句话,轻飘飘的,却害她小脸爆红,身体瞬间滚烫。⋎цsⒽцщц.Θńě(yushuwu.one) 他说:“除了你,我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说完,他直起身,从裤兜摸出钥匙,爽利地开了她隔壁那扇门。 他屋里有一盏声控灯,暖白色灯光在昏暗的室内亮起,溢出屋外。 她用余光目送他没入那片暖光中。 随即,房门合上。 徒留她伫立在走廊上,面对着冷冰冰的门板发呆。 托骆延的福,程妤今夜睡得并不好。 约莫在零点时分,她在半梦半醒间,做了个似是而非的梦。 梦里,骆延穿着蓝白色球服,在篮球场上跟人打球。 落日西斜,残阳如血。 气温出奇的高,哪怕是静坐着,不消片刻,人就变得汗涔涔的。 骆延沐浴在绮丽旖旎的余晖中,奔跑、跳跃,叁步上篮。 坐在观众席上的、黑压压的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骆延粲然一笑,低头,撩起衣摆擦了把脸,块垒分明的腹肌暴露在人眼前,荷尔蒙爆棚。 他放下衣摆,抬起头,忽然朝她所在的地方看来,双眸亮如星辰,笑容恣意张扬,少年气十足。 程妤迷失在他的笑容中,双眼失焦,天地颜色忽暗,又渐渐变得光亮。 和煦晨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 他躺在她身侧,不着寸缕,仅一床被子覆在他身上,半遮半掩。 她的目光,从他柔和的睡颜,一点点下移,细致地描摹他的肉体。 在看到高高竖起的那根柱子时,他突然苏醒,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在她耳边低语:“除了你,我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嗬——”程妤猛然睁开眼,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溶溶月色从窗帘布的间隙里,流入室内。 她没关好窗户,一阵风吹来,窗帘飘动,荡开一圈弯弯绕绕的涟漪。 她“噌”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出房间,来到走廊,站在骆延的房门外。 “笃笃——”她敲响了门。 夜间的风比较凉,她只穿了件吊带睡裙,扛不住冻,被吹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原本燥热的血液,逐渐凝滞,她嗅着清冷的空气,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很快,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暖光随着细缝的扩大,一点点扩散,漫上了她的躯体,她莫名感到温暖。 骆延顶着一头乱发,一手捂嘴,打着哈欠,眯缝着一双沁出泪水的惺忪睡眼瞧她,懒洋洋地“嗯?”了声,歪歪斜斜地倚靠着门板,个子瞬间矮了一截,没个正形。 程妤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颇有耐心地等着,头一歪,额角抵着门,静静凝视她。 两人对视良久。 她忽然踮起脚尖,抚顺他的头发。 骆延肩膀一抖,“噗嗤”笑出声来,嗓音沙哑:“你大半夜过来,就为了摸摸我的头?” 她没接茬。 骆延又说:“不会是又渴了,来找我要水喝吧?” 程妤勾起唇角,原本搭在他头上的手,渐渐下移,轻抚他的面颊。 他挑了下眉,那双眼愈发光亮。 程妤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她。 她把红唇送了上去,贴着他的唇,轻舔慢吮,舌尖在他湿热柔软的口腔中,辗转流连。 她抚摸着他的脸颊、脖颈,顺着他的胸腹向下,隔着裤子,覆上那团隆起。 他在她的抚弄中变硬,开始变被动为主动,一手掐住她的下巴,迫她张大嘴巴,灵活的舌头勾着她的软舌舔舐吸吮,动作急躁又色气。 换气的空档,骆延俯身,猛地将她面对面抱了起来。 她小声惊呼,手脚紧紧扒着他的身体,肩上的吊带滑落,大半个嫩白浑圆袒露在空气中。 骆延的眸光自那片白腻掠过,向上扫至她那张娇媚的脸蛋。 她微喘着气,樱桃小嘴微张,唇瓣水润润的。 他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吻她,她积极回应,凹凸有致的娇躯在他怀里扭动,蹭得他一身火。 他抬脚勾了下门,再一踢,门板“嘭”地合上。 又是“嘭”的一声,她被他抱着,摁在门后亲吻。 说来奇怪,他的吻时常能给她一种天旋地转、天荒地老的感觉,缠绵缱绻,令人心痒难耐,又欲火焚身。 他抱着她,硬物蹭着她的大腿内侧,向前顶胯。 “嗯~”在衣服的阻隔下,她仍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快感。 薄薄的门,被两人撞出了沉闷的砰砰声。 在一次又一次的顶撞中,她软得一塌糊涂,下面湿得像是尿了裤子。 “你不会是打算就这样让我高潮吧?”程妤问他。 骆延把她的耳垂舔得湿漉漉的,轻声说:“你不是说累了么?” 程妤想起不久前做的那个梦,“突然想要了。” 他轻笑一声,揶揄道:“那当你炮友还挺累的,得二十四小时营业,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你不愿意?” “我愿意,很愿意,非常愿意。” -- 44 骆延一连几个愿意,话外有话。 程妤不想细究。 他也聪明地不再多说,稳当地放下她,边吻她,边抚摸她的身体,褪下她的衣服。 他俯身,一手托起她的浑圆,头埋在她柔嫩的胸脯里,湿软的舌头舔过滑凉的肌肤,唇瓣一抿,含入蓓蕾。 声控灯灭了,澄莹月光穿过窗棂,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地板和床上切割出一块块靛蓝的矩形。 程妤的视线开始模糊。她吸了口凉气,仰起头,后脑勺靠着门板,下颌与脖颈拉出优美的线条。 骆延另一只手摸上了她的大腿,向根部漫溯,覆上她的臀,抓揉两把,“啪”地一拍。 程妤一颤,叫出了声,双手无措地环住他的脖颈,揉乱了他的头发。 他的手掉转了方向,如和暖春风般,轻轻缓缓地拂过山峦。 程妤喟叹一声,只觉遍体酥麻,不自觉地腾出一只手,搭在了他作恶的手上。 骆延反手捉住了她的柔荑,让她自己抚摸自己。 他引她潜入流水潺潺的山谷,蘸取了水液,浇灌在傲然挺立的小红豆上,捻搓逗弄,叫她愈发意乱情迷。 “骆延……”她突然叫他。 “嗯。”骆延捏着她的中指,让她的指头抵着入口,缓缓钻了进去。 “啊……”程妤拧紧眉头。 他控制着她的手,让她的手指在湿软处抽动。 水声黏腻。在这静谧的夜晚,所有声响都似用了扩音器般,让人不得不听得清清楚楚。 觉得差不多了,骆延把自己的手指也添了进去。 两人的手指相迭,在她体内抠抠挖挖,勾出越来越多水液。 她总有种要尿出来的感觉,不由得缩紧,想憋回去。 “感觉到了吗?”骆延附耳低言,呼吸声擦蹭着她的耳膜,“你真的很会夹……我每次进去,你都会紧紧地吸着我……” 程妤眯缝着眼,只顾着喘息,没接上他的话。 他仍在她耳边低喃,话越说越下流,却句句击中了她的兴奋点。 快感层层迭加,高潮如期而至。 “啊!~”她拢紧虚软的双腿,闭着眼,额头抵着他的胸膛,细细感受这无与伦比的欢愉。 骆延抽出手指,抓着她的手腕,拉起来。 她头一撇,就见两人的手指沾满了液体,水亮亮的,两指一张开,还黏连着一道细细的银丝。 他低头舔净她的手指,软舌绕着她的手指转圈,那双明亮的眼,由始自终都紧盯着她。 程妤还晕乎着,与他对视的每一秒,空气似是噼里啪啦炸开了一团团火花。 她口干舌燥,伸舌舔了舔下唇。 他笑弯了眼睛,直起身来,再次抱起她,叁两步走到床边,将她放倒在床上。 程妤听到柜子被拉开的声音,扭头一看,他已合上了床头柜的抽屉,手里多了一盒安全套。 月光为他的身体,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淡蓝微光。 他低头,撕开包装,戴上套,双膝跪在床上,倾身,双手扣住她两条腿,猛然拉近,那根巨物正好抵着隆起的小山丘。 他轻轻“啧”了一声,对这高度不甚满意,捞起床头的枕头垫在了她腰下。 他架起她的双腿,扛在肩上,迫她抬高了臀腿。 硬物夹在溪谷里,前后研磨剐蹭,顶得小豆发胀。 她受不住这磨蹭,催他:“进来。” “这就急了?”骆延对准了位置,一举攻入。 她足够湿润,他入得很顺畅,气力稍大点,便一下顶到了底。 程妤蹙着眉,虽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吓到。 没等她缓冲过来,他兀自动作起来,比起前戏的缠绵悱恻,他这活塞运动可谓激烈悍猛。 她被他顶得哇哇乱叫,身体晃晃悠悠,无措地揪皱了身下的床单。 骆延空出一只手,捂了下她的嘴,提醒道:“虽然我们这层楼没人,但楼下还有人在睡觉呢……你叫这么大声,不怕被人听到?” 程妤昏昏沉沉的,无意识地哼了两声。 他松开手,重新捏住她款摆的纤腰,一阵直搠猛捣。 快意如泄洪般冲垮了她。 “骆延……”程妤压抑地叫着他的名字,向上挺腰,双腿打颤,腿心汩汩冒水。 骆延被吸得全身酥麻,没忍住,精关大开,一股脑射了出来。 他匍匐在她身上,喘着粗气,待头脑冷却下来,捏着根部拔出,取下了套子。 程妤用手肘撑起上身,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抹掉唇角溢出的唾液,眼睛直往他胯下瞅。 犹豫半晌,她还是想问问:“你今天没休息好?” 不然,时间怎么短了这么多? 骆延用纸巾把打了死结的安全套裹严实,丢进垃圾桶里,慢悠悠回:“想射就射了……你要想让我持久一点,也不是不行。” 他重新爬上床,问:“还做吗?” 程妤拨了下头发,把颊边的碎发绾到耳后,手摸向他胯下那根半软不硬的东西,用行动代替回答。 -- 45 程妤不知道他们做了多久。 可能是在凌晨两点,也可能是凌晨叁点,她筋疲力竭地趴在床上睡去。 翌日清早,是骆延把她叫醒的。 她今天需要去看早自习。 一想到这个,程妤就觉得头晕脑胀,浑身乏力。 她抬手,手背搭在头上,嗓音沙哑,略带鼻音,字音拖得很长:“我不想上早自习……” 身下的床垫轻颤,骆延侧躺,单手撑头,另一只手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嚷嚷着:“醒醒,你是老师,怎么可以旷课呢?” 搭在额上的手一滑,程妤恹恹地睁眼瞧他。 他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很欢:“你瞪我也没用,如果周一的升旗仪式,我还能替你看着,可今天是周五,语文早读,我帮不了你。” 良久,程妤长吁短叹,不甘不愿地坐了起来,踹开被子,下床穿衣服。 昨晚纵欲过度,她精神萎靡,干什么都有些温吞,磨蹭到最后,连早上都顾不上吃,连走带跑地去了教学楼。 上楼时,好巧不巧地碰到了副校长跟孟级长。 他们相谈甚欢,不紧不慢地拾级而上。 程妤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忌惮两人是她的上级,不敢走在前面,只得放慢脚步,在后面跟着。 她低着头,大脑还在犯迷糊,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人拉住,塞进了袋子的提手。 程妤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顺着那人的手向上看,骆延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翘着微笑唇,冲她眨了眨眼。 见她抓紧了袋子,骆延收回手,热络地向副校长和级长打招呼。 副校长对他挺感兴趣,和他聊了几句。 程妤无心去听,只默默想着什么时候有空吃包子。 偶然间,她听到副校长问:“有女朋友没?我有个侄女,跟你差不多大,现在在弗城中学实习……” 骆延摸了下鼻尖,讪讪答:“不好意思,罗校,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说完,眼睛还有意无意往她那儿一瞟。 程妤不动声色地看向别处。 一段感情中,没有什么能比暧昧更折磨人了。 席若棠曾跟她说,爱情这东西,其实不复杂,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想办法在一起,不喜欢就分道扬镳。 可现在,程妤的观点与她相反。 她觉得,感情是最复杂的,变化多端,剪不断,理还乱。 她同骆延牵连不断,拉拉扯扯。 他反复试探,她装傻充愣。 次数一旦多了,骆延可能是累了,总算有所收敛。 十月底,弗城二高要举办一场校运会。 作为班主任,程妤早早就让班干部把校运会的事交代下去。 除了高叁以外,校运会的开幕式,每个班级都需要出一个时长不超过叁分钟的节目。 他们班最后决定跳舞。 程妤的意思是,放手让学生们自行安排。 却没想到他们在某短视频APP上,翻出了她上大学时的舞蹈片段,强行把她给安排进了节目里。 她受不了学生们的软磨硬泡,勉强答应。 傍晚到一楼架空层练习时,她才知道他们是想男女一组跳双人舞,男穿西服,女穿旗袍,再来点椅子、折扇充当道具。 有学生放舞蹈视频给她看。 程妤刚看了个开头,就眉头一皱,直摆手,说自己真不行。 季桃忙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程姐要是不来,那延哥也不来了。” “骆延?” 程妤话音刚落,就有人干脆有力地应了声“到”。 程妤错愕,循声回头,骆延在她身后,背着光,朝她走来。 这两日的气温居高不下,他身上那套白色短袖T恤和牛仔裤,被漫天火烧云染上了色彩。 “你怎么也来了?”她问。 骆延站在她身侧,低头看视频,沉吟半晌,才答:“我是颜值担当。” “……”程妤无语,“所以你在一旁站着就行,跳什么舞?” 视频结束,骆延转头看她,一脸无辜地甩锅,“他们说,连你都跳了,我不跳不行。” 总而言之,程妤和骆延就这么被安排在了一起。 骆延篮球打得有多好,这舞就跳得有多差。 其实男生的动作不多,难度较小,肢体用不着有多柔韧,只要会戴着墨镜摇折扇,坐在椅子上,扮酷耍帅就行。 但程妤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身体能僵硬到这种程度。 “我们是在跳双人舞,不是机械舞……”程妤已无力吐槽。 骆延翘起的二郎腿一散,大大咧咧地岔开两条腿坐着,右手拿着的玄色描金折扇“啪”地一收,冲她勾了勾食指。 程妤抿了下唇,俯身,侧耳,等他开口说话。 他压低了声音:“你一直在我身上扭来扭去的,我受不了。” “……”她冷冷地斜他一眼,“我们在干正经事儿!” 骆延胳膊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歪着头,手指捻了捻发烫的耳垂,嘀咕着:“你扭得就很不正经。” 程妤忍着想赏他一个爆栗的冲动,“你才不正经!” “嗯,”骆延点了点头,“主要是我不正经。” “……”他坦坦荡荡地承认,程妤反而语塞。 算了,不管骆延的表现有多不尽如人意,只要他的脸和身材能打就行。 毕竟,他是颜值担当嘛。 校运会当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女生们因为要弄妆发,所以早早就起床洗漱,吃早餐,到教室准备了。 程妤在宿舍收拾好自己,赶到教室。 女生们已经换上了裙长及踝、叉却开到大腿中间的旗袍,外面裹着外套,脚蹬高跟鞋,坐在椅子上化妆了。 程妤跟她们说了番体己话,拢紧了身上的风衣,边咬紧牙关,打着寒颤,边拿起化妆品,帮其中一个女生化妆。 过了没多久,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却无人有心早读,一个个都特别躁动,说说笑笑,吵吵闹闹,要不是程妤还在场,估计他们恨不得掀了房顶。 七点整,骆延西装革履地走进教室,一头短发抹上发蜡,梳了个油光水滑的小背头,气质瞬间添了几分沉稳干练。 一群女生借着调侃他的玩笑话,大大方方地对他犯花痴。 程妤掀起眼皮,只远远瞧了他一眼,纵使心跳再怎么加速,口水如何泛滥,也不得不淡定自若地敛眸,专注于眼前女生的妆容。 -- 46 除了天色阴沉,气温较低,一切都还算顺利地进行着。 听到广播通知,程妤和骆延组织学生们下楼,去操场集合。 激昂的音乐响彻操场。 台上坐着的几位领导在高谈阔论,不时还有外校领导在接待人员的招待下,走上台阶,找着标有校名的台牌后,一一落座。 弗城二高的莘莘学子排成一列列队伍,个个精神饱满,意气风发,富有胶原蛋白的脸上,洋溢着喜悦。 对比之下,他们这些当老师的,可谓一脸沧桑和冷淡。 不,有个人是例外。 程妤偷瞧了骆延好几眼,发现他的状态很好,肌肤紧致有光泽,眼眸清澈有神采。 他是昂扬向上的,伫立在那儿,媲美一棵高大挺拔的参天树木。 眉目间,尚可窥出一丝稚嫩,和对未来的希冀,与她身后那群学生一样,充满了蓬勃朝气。 受他们的影响,因早起而困乏萎靡的程妤,强行打起了精神。 一阵寒风平地而起,程妤被冻得直哆嗦。 她搓搓手,双手半拢着,凑到唇边,对着掌心呵气。 “给你。”骆延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程妤手心一热,定睛一看,骆延竟然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茶叶蛋! 茶叶蛋外裹着一个塑料袋,袋子内里附着半透明的水雾。 程妤双手捧着颗蛋,惊疑地仰头看他。 他睨她一眼,小声说:“你手指都冻紫了。” 他还挺细心。程妤握着蛋,手落到腰间,问他:“蛋哪来的?” 骆延抿嘴笑了笑,戏谑道:“我下的。” 程妤:“???” 他渐渐收敛了笑意,舔了舔唇,单手插兜,赧然道:“怕你冷着,也怕你没吃早餐,刚才偷空去小卖部买的。” 程妤看了他几秒,嗫嚅着唇,却只字未言。 队伍向前挪移。 他们来到规定的位置,坐在草坪上,看其他班逐个上前表演节目。 临近八点半,灰蒙蒙的天空,泄出了一缕金灿灿的阳光,携来些许暖意。 过了许久,终于轮到他们班上场了。 原本蔫了吧唧的学生们,瞬间打了鸡血般,脱了外套,摩拳擦掌。 程妤把脱下的风衣迭好,塞进包里,仅着一袭翠绿色的旗袍,缓缓起身。 学生们见状,纷纷起立,跟在两位班主任身后,调整好队伍和状态,昂首挺胸地步入场地正中,展现准备多日的成果。 他们的表演非常成功。 舞蹈过程中,程妤没少听到来自其他班级的叫喊声,临近结束,掌声更是如雷鸣响起。 程妤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坐在椅子上,摆了个自认为大气端庄的pose,肩上忽地一沉——骆延将西装外套脱下,披在了她身上。 她一愣,全然忘了摆pose的事,错愕地仰头看他。 骆延垂眸与她对视,满目柔情,惹她心湖泛起层层迭迭的涟漪。 程妤忘了后来是如何收场的。 她随所有人回了原位,甫一坐下,才惊觉自己的腿早就发软了。 她脱下西装外套,放到骆延怀里,闷不做声地从包里拿出风衣,重新穿上。 手往兜里一模,揣在里头的茶叶蛋早已冷却。 骆延把西装外套递到她面前,“冷就穿上。” 刚跳完舞,她的身体热出了薄汗,现在坐下来,被风一吹,她又觉得冷了。 但她不想被人误会,拒绝了他。 骆延看着她,欲言又止,索性直接把外套展开,给她披上。 程妤嗅到了外套上的淡淡香味,想了想,也不跟他犟了,问:“你不冷么?” 骆延笑着,摊开左手,伸到她面前,“不冷,不信你摸摸。” 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程妤不摸。 这场开幕式,直到中午才结束。 下午是各式各样的比赛,程妤按时去办公室打了卡,就溜回宿舍,继续补觉。 她睡得沉,一觉睡到了傍晚。 她简单洗漱了一番,收拾了点东西,挎上包,走出宿舍。 深蓝色的天幕笼罩大地,长庚星散发着光芒,街道已经亮起了灯。 程妤扭头看了眼隔壁的房门,门缝里丝毫不见亮光。 顶楼静悄悄的。 他不在房间里吗?去哪儿了?难不成,在操场看学生比赛? 她想着,却没敲响那扇门,而是径自下了楼。 明天不用看早自习,她打算今晚回家好好睡个懒觉。 程妤驱车离开学校,一拐弯,驶入主干道。 悲催的是,她没赶上好时候,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车水马龙,交通拥堵。 从广播电台得知前方路段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程妤气闷地拍了下方向盘。 斜后方的车辆鸣响了喇叭。 程妤降下车窗,探头回看,认出那车牌号是齐越的,她骇然,立马缩进车里,把车窗锁上。 她惴惴不安地把脸埋到方向盘前,双手紧握方向盘的边缘,因为太大力,手指骨节泛白。 这辆车是在跟他分手之后买的,他应该认不出她的车来。 这么想着,她慢慢恢复了冷静,抬起头来。 齐越是个很会“钻空子”的人,不出几分钟,他的车就跑到了她前面。 程妤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一沉,定了下来。 甚至,她还有心情吃掉骆延给的茶叶蛋,垫一垫饥肠辘辘的肚子。 她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吃过晚饭,洗了碗,她坐在沙发上,陪父母看电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程妤伸手去拿手机,右手食指在屏幕点了两下,看到是席若棠给她转了一个短视频。 她挑了下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点开了短视频。 一段耳熟的音乐声传了出来。 程妤心脏咯噔一跳,想开静音已经来不及了,她爸正狐疑地盯着她。 她妈更是半个身子都凑过来,极力窥看她手机里的内容。 “阿……”徐娇刚张开嘴,程妤就火烧屁股般,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溜烟跑回房间,锁上了门。 程妤背靠着门,做了个深呼吸,继续把视频看完。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拍下他们班的舞蹈,上传到短视频APP里! 她跟骆延处于C位,十分惹眼。 评论区里一堆人在说——“这样都不在一起,说不过去吧?” 就连席若棠都调侃她:【kswl,你俩快在一起吧!】 程妤面红耳热,熄了屏幕,决定装死。 -- Ⓦòò⒀.Ⓒò⒨ 47 在家睡了一夜,早上醒来,程妤就发现了不对劲——头晕脑胀,咽喉肿痛,这是扁桃体发炎,感冒的前兆。 她以为是前一天着凉所致,翻出家里的药箱,对照着说明书,弄了点药,用水服下,就开车回了学校。 校运会为期两天,今天下午的闭幕式,高一全体师生都得在场。 程妤百无聊赖地站在队伍前方,听校长在台上发言。 她喉咙疼得厉害,每次吞咽唾沫,都感觉跟吞了一大把砂砾似的。 骆延见她无精打采,凑过来嘘寒问暖:“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差。” 程妤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摇手,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骆延拧紧眉头,“嗓子疼?” 她点点头。 骆延抿了下唇,眼珠转了转,猜测道:“感冒了?” 程妤闷闷地“嗯”了声。 骆延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下,说:“等下我陪你去看医生。” 她摇头,用沙哑难听的声音,小声道:“我吃药了。” 骆延听她这么说,以为她已经看过医生了,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注意事项。 像个老妈子。 程妤不禁勾起了唇角。 程妤以为,这次感冒,吃点药,应该很快就能好的。 不承想,往后两天,病情愈发严重。 她口舌生疮,鼻塞流涕,咳嗽痰多,到了周日下午,直接失音,彻底说不了话。 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徐娇刚做好的晚餐都没吃,赶忙开车,去弗城二高附近的医院挂号。 医生诊断她为细菌性感冒,给她开了些药。 程妤走出医院时,天色擦黑,华灯初上,夜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着。 她拢紧风衣,找了家餐馆坐下,点了碗小米粥,和一盘清炒时蔬。 她吞咽困难,口腔溃疡也疼得要命,吃得很慢。 吃到一半,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那人的声音十分耳熟,以致于她下意识就想扮作一只鸵鸟,把头埋起来。 弗城说大不大,他们偶遇个一次两次,并不稀奇。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程妤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程妤局促不安地僵坐着,连抬头看人的勇气都没有,捏着筷子的指头有些发白。 很快,她对面的座椅被人拉开,那人也不打声招呼,就这么坐了下来。 程妤眨了下眼,硬生生咽下口中的菜叶,喉咙隐约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小妤,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好巧。” 许久未曾见面,齐越跟她说话的口吻,略显生分,生分中,又带着刻意的亲昵。 程妤瞧了他一眼,他比以前清瘦了些,两颊凹陷,显得颧骨更凸了,那双眼很是疲惫,眼白混浊,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 程妤低眉敛眸,一言不发,舀了勺小米粥送进嘴里。 小米粥微烫,刺激到她口腔的伤口,疼得她张嘴吸气。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齐越清了清嗓子,开口,仍是那套说辞: “小妤,我知道,一年前那次,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当时是真的没办法,我爸妈逼得紧……我,我只是去和她见了个面而已,她对我也没那意思……” 程妤喉咙痒,撇过头去,捂嘴咳了两声。 她其实很想问问他,如果两人都没那意思,怎么还会在微信上聊那么多东西? 但她转念一想,算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没必要问。 分手是她提出的,一直不肯搭理他的也是她,要是她现在翻旧账,免不了被他误以为,她还放不下他。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嗓子疼,说不出话。 齐越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兀自煽情,开始回忆过去,细数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们相识十年,相恋五六年,拥有太多太多共同的记忆,把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地翻出来,叁天叁夜都说不完。 他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出去旅游吗?你说你想看银河,于是我开始查资料,做了份攻略……我们在星空下十指相扣,拍了很多照片,还接吻了,那是我们的初吻……” 他说的这些,程妤都还有印象。 他回忆起那些事时,眉眼舒展,嘴角带笑,似乎真沉浸在过往的美好缱绻里了。 可除去岁月的滤镜,程妤清楚地记得—— 那天是她生理期的第二天,出血量比较大。 她跑去女厕排队,想换一片干净的卫生巾,不料他们因此错失末班车,最后只能花更多的钱,叫了辆出租车回酒店。 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天晚上,即使她穿着安睡裤,却还是不小心侧漏,弄脏了床单。 酒店向他们索要赔偿。 齐越从前一晚就憋在胸口的火气,彻底爆发。 他质问她,明明早就知道要出来玩,怎么不吃点药推迟经期?换卫生巾不过是件很小的事,早点回酒店也能换,为什么非得在外面换?还有床单的事……错在于她,他让她自己赔偿。 程妤来着生理期,本来身体就不舒服,情绪也容易波动,气得直接给酒店服务人员转账,然后拎起自己的行李,就风风火火地往外走,说自己要回弗城,不玩了。 齐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语气带了点无奈和谴责,说她怎么那么小孩子气,他随便说两句,她就生气了。 他还说,他有哪句话说错了,成年人就该对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 他有哪句话说错了呢? 程妤已经分辨不出对错了,她只觉得委屈难过。 时至今日回想起来,她还是觉得委屈难过。 只是跟五六年前不同,她现在,更多的是替那个为爱犯傻的自己而感到委屈难过。 她心疼自己,在一个其实并没那么爱她的男人身上,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感情和光阴。 齐越还在说话。 他们在一起经历过的那么多酸甜苦辣,此时在他嘴里,全成了包裹着厚重糖衣的玻璃渣。 程妤因为感冒,所以胃口不太好,听了他的话,现在食欲全无。 她想叫他闭嘴。 她张开嘴,唇瓣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齐越惊疑又紧张地瞪着一双眼,问她嗓子怎么了。 体验了一番哑巴有口难言的憋屈,程妤郁闷地咬了咬下唇,撂下筷子,拿起包,径直走到收银台结账,出了餐馆。 齐越火急火燎地追上前,拽住她的胳膊,语气有点冲:“小妤,你别这样!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这都过去一年了,你闹脾气怎么也得有个限度吧?” 程妤冷笑。 她这是在闹脾气吗? 她是要跟他分手! 放下过去的恩怨是非,从此两人再无瓜葛的那种。 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她耍小孩子脾气? 直到这一刻,她才豁然开朗: 她受不了的,不是他背着她跟别人相亲。而是在两人交往的、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总是把自己摆在高位,对她提出诸多要求,一旦她表现出抵抗情绪,他就软硬兼施,哄骗她屈服于他。 她总会下意识躲着他,是源于害怕。她怕他逮着她,说她不懂事、幼稚、闹脾气……用一连串的疑问句,绕晕她,叫她承认,是她犯了错。 -- Ⓦòò⓭.ⒸòⓂ 48 十一月的弗城,终于有了入冬的迹象。 不过夜间七点,天已黑了个彻底,路灯明晃晃地亮着,冷风将枝叶吹得簌簌作响,卷起细微的沙尘,灌入衣袍,眯了人眼。 程妤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绾到耳后,揉了揉进了沙子的眼睛。 一滴热泪,濡湿了她冰凉的指尖。 齐越以为她哭了,瞬间慌了神,赶紧舒缓了语气,轻声哄她: “对不起,小妤,我不该那么大声吼你,我……我只是着急,我放不下你,小妤……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他满脸愧色,说着说着,嗓音喑哑,有些哽咽。 程妤眨巴着眼,眼泪流了好几滴,右眼里的异物却始终不曾消失,磨得她眼球疼,眼眶又热又肿。 她烦躁不堪,一甩胳膊,从齐越手里挣脱出来,迈着大步,朝自己的车走去。 齐越如狗皮膏药黏上来,嘴里颠来倒去就那几句话,低微地恳求她能原谅他。 程妤置若罔闻,风衣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高跟鞋踩踏路面,步履匆匆。 不出两秒,一道更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随即,她听到了骆延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谁啊?!干嘛一直跟着她?” 程妤脚步一顿,回头,就见骆延擒住了齐越的两条胳膊,将他双手反剪到身后。 齐越涨红了脸,怒吼回去:“你他妈谁?脑子有病就看病去!” 程妤还是第一次听齐越爆粗。 她目光垂落到他身上,恍惚想起那天坐在骆延车上,看到齐越边开车边抽烟的样子。 齐越变了。 其实,她也变了。 从她不管不顾搬出他那儿开始;从她找了一份新工作开始;从她放弃了他喜欢的黑长直,重新烫发开始……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她了。 他们都回不去了。 程妤想铿锵有力地拒绝齐越,叫他有多远滚多远,别再扰乱她平稳安逸的生活。 但是,她嗓子疼,说不了话。 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张嘴“啊”了声,只能发出细弱又粗哑的一点声响,还没风声的动静大。 她叹了口气,躬身,在齐越耳边,用气音说:“齐越,都过去了。” 曾经在一起经历过的好好坏坏,随着时间流逝,全都过去了。 她现在过得很好,未来还会更好,所以,放过她,也放过那些百味杂陈的回忆吧。 程妤说完,直起身,冲骆延勾了勾食指,示意他跟她走。 骆延还有点蒙。 他跟几个朋友来这条美食街聚餐,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一个男人,对程妤纠缠不清。 他想都没想就冲过来,二话不说擒住了这男人。就着路灯看清他的容貌,他才认出他是程妤的前男友齐越。 他脸色煞白,心慌意乱,害怕程妤会跟齐越破镜重圆,然后,他被她踢出局。 他不知道程妤当初为什么会跟齐越分手。当然,于他而言,这不是最紧要的事。 他只在乎,程妤喜不喜欢他,愿不愿意跟他一起。 可现在,他真的慌,就像一条被人栓在路边的狗,想走走不得,只能哼哼唧唧,不安地绕着柱子打转。 程妤发现骆延没跟上来,转身去拉他胳膊。 骆延放开齐越,绕过他,立即随程妤向前走去。 “小妤,他是谁?”齐越不甘心,一个箭步上前,抓住程妤的手腕,“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力气有点大,抓得她手腕疼。 程妤默不作声,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 骆延紧扣齐越的手,不经思索地说:“我是她男朋友,你以后别再来纠缠她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闻言,程妤眉头一皱,余光瞥向骆延。 他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鼻翼翕动,怒瞪着齐越的眼,似能喷出火来。 他钳制着齐越的那只手,使足了劲,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和虎口有些发白。 齐越疼得蹙起了眉,冷汗涔涔,却不肯放手,他问程妤:“小妤,他说的是真的吗?” 程妤一动不动。 齐越痛到呻吟出声,迫不得已,松开了程妤。 骆延亦松了手。 程妤携骆延走到车边。 她把车钥匙甩给骆延,自己坐到副驾。 骆延坐在驾驶座上,瞧见她在系安全带,他扯过左边的安全带,给自己系上。 他们驱车回弗城二高。 一路无言。 骆延不敢打破这种微妙的寂静。 他如坐针毡,时不时忐忑不安地瞄向车内后视镜,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程妤没留意他。 她瘫在座位上,把脸撇向车窗,神色黯然。 五彩斑斓的街灯,在她眼前变得模糊,她莫名想起上小学时,栽种在教学楼前的那棵百年大树。 她就读的小学是后建的,为了不破坏这棵参天古木,校方特地为它造了一个坛子,至于其他地方,则铺上了硬实的地砖。 后来,那棵树的根系生得越来越粗壮,拱裂地砖,蔓延到表面。 等她上到五年级时,她偶然看向窗外,发现那棵苍劲古拙的大树,树干上挂了几袋营养液。 那棵古树打了不少吊瓶,直到最后也没救回来。 在她六年级那年,有人把那棵死去的古树连根铲走了,留下的坑,不出两天,就被人填入沙土,铺上了地砖。 没了那棵树,固然令人遗憾。 但是,铺上地砖后,他们教学楼前的那片空地,看起来十分平整美观,而且,少了枝叶的遮挡,他们那幢教学楼变得亮堂了不少。 程妤想着想着,嘴角一勾,鼻子轻哼出一声笑。 她觉得,她的心,现在就是那片铺满地砖的空地,坚固安稳,阳光普照。 她仰头,努力把眼睛突然分泌出泪水憋回去,眼珠子一转,竟跟车内后视镜中的,骆延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他忙调开视线,宛若一只不慎撞上猎人枪口的小鹿,慌不择路地躲入深林。 想起他对齐越说的话,程妤眸色一暗。 车子很快就进了校园。 骆延找了个车位停车,解开了安全带,还顺便把程妤的安全带一并解了。 见她赖在座位上不动,他提醒道:“下车吧。” 程妤拨了下头发,抬起左手,翘着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凑到唇边,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骆延一眼洞悉,说:“你嗓子还没好?” 程妤没答,把手心摊在他面前。 骆延垂眼看她掌心,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我戒烟了。” “啪!”程妤反手打他手背,收回手,双臂环在胸前,扭头看向窗外,嘴角向下耷拉着。 意识到自己惹她不开心了,骆延解释:“我真戒烟了!我之前不是让那群浑小子戒烟吗?他们说我是老师,要做表率。” 程妤哼了一声。 骆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再说了,你现在感冒,嗓子不舒服,抽什么烟哪……” 程妤面颊一热,挥掉他的手,推开车门,下车。 -- 49 不能说话是件很痛苦的事。 程妤无法与人进行言语上的沟通,向人准确传达自己的想法。 让她比划吧,一是她不懂手语,二是一般人未必能get到她的意思。 有一回,她在食堂打饭,指着一道菜,指了许久,人家食堂阿姨愣是给她打了隔壁那道菜。 还是排在后面的骆延注意到了,特地打了那道菜,在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时,跟她交换了餐盘。 后来,程妤都不太想去食堂吃饭,专门去校外挑那种能扫码自助下单的餐馆。 骆延每次都要跟着她,说是担心她一个“小哑巴”出意外,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他说完,还要耍宝似的,用手指挑一下刘海。 程妤被他逗笑,任由他跟在身侧。 失音的这几天,程妤大多时候都在角落里种蘑菇,如有需要,就通过手机给别人发消息。 可她突然发现,她最经常联系的人,居然是骆延。 骆延这人还挺奇怪。 知道她说不了话,所以他也不怎么跟她说话了。 每次和她在一起,他就静静地,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看着她。 程妤在微信上问他看什么。 他直白地回:【看大美女。】 成语:【……】 延:【真是赏心悦目。】 他发完,还抬起头,对她wink,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 程妤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在偷笑。 高一这周的周叁至周五,连着叁天进行第二次段考。 程妤并不操心考试的这叁天,她只担心以她现在的状态,周一周二无法上课,害两个班的课程落下进度。 她联系骆延,问他能不能调课。 骆延是个好说话的,非常爽快地跟她调了两班各一节课。 至于两个班剩下的那一节课,程妤打算让学生们自习,好好准备段考。 哪知曾梦华竟主动找到她,提出要跟她调课,还说她男友下周要回弗城,她要跟他约会去。 程妤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原来曾梦华有个当兵的男朋友,还是从高中谈到现在的。 想到曾梦华之前约骆延出去买绿植的行径,程妤不禁暗自腹诽:还好骆延这个傻憨憨没答应她,否则,他还真被人当鱼苗养了。 程妤跟曾梦华约好调课后,心总算定了下来。 第二次段考的那叁天很顺利,学生们没出什么幺蛾子。 程妤在周叁那天监考了叁场考试,周四就开始批卷。 从语文这科的改卷情况来看,大部分学生基本适应了高中生活,知道主观题要分点作答,作文应减少使用无病呻吟且不恰当的题记。 周五上午,程妤清了清嗓子,忽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但是声音沙哑难听,她不太好意思张口说话,同时也庆幸没什么人会拉着她聊天。 一个周末过去,第二次段考的成绩和排名出来了。 学生们对照着第一次段考的成绩,或喜或忧; 教师们则开完大会开小会,会议内容从分析高一全体学生的各科成绩,到接下来的家长会,再到一个月后的百校联考。 开会期间,有个老师偷偷问程妤,她现在家访了几个学生。 程妤回想了一下。第一次段考过后,她跟22班其他科任老师经过商量,定下了各自家访的学生,就在半个月前,她才跟骆延一同家访了两个学生,为了提高效率,她打算接下来跟骆延分开家访。 那个老师提醒她,要是觉得麻烦,可以在家长会结束后,单独跟学生家长聊聊,把表填好,就能交差了。 程妤如醍醐灌顶,连连点头。 经过十天半个月,程妤的感冒终于好了个七七八八。 双十一那天,程妤算上跟曾梦华调的那两节课,上午连着上了四节课。下午,她在办公室改作业。到了晚上,她还得看晚自习,制作家长会用的PPT。 她忙忙碌碌,直到晚自习课间,学生问她双十一买了什么,她才想起双十一购物狂欢节的事。 她什么都没买,连打开购物APP的功夫都没有。 晚自习照常到22:20才下课。 程妤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宿舍楼,慢腾腾地爬上顶楼。 她拐了个弯,从包里掏出钥匙,一双腿蓦然扑入眼帘。 她停下脚步,顺着那人的腿向上看,目光定格在骆延那张清俊的笑脸上。 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直勾勾地盯着一个人时,总给人深情款款的感觉。 他洗了澡,此时穿着宽松的睡衣,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和两支高脚杯。 他说:“你感冒不是好了吗?陪我喝点小酒呗。” “怎么想到要喝酒?”程妤问他,把钥匙插进锁孔,开了门。 “嗯,我今天终于跟指导老师敲定了论文题目。”骆延说着,无比自然地随她进屋,径自把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程妤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然后打开衣柜,挑出一套干净的内衣裤和睡衣,边回应他:“恭喜你,定下题目,就可以开始写开题报告了。” 骆延坐在沙发上看她,“你要先洗澡吗?” “嗯。”程妤拆开发绳,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她洗澡一向挺慢的,磨磨蹭蹭,过了四十分钟,才从水雾弥漫的洗手间里出来。 她一出来,就见骆延跟做贼似的,猛地收起了某样东西,手忙脚乱地藏在身后,一脸惊慌地仰脸看她。 “你搞什么?神秘兮兮的。”程妤用毛巾擦了擦发尾的水珠,去拿吹风机吹头发。 “没什么……”骆延说着,起身,夺走她手里的吹风机,“我帮你吧。” 程妤在沙发坐下,由着他站在她身侧,温柔细致地用手帮她梳理头发,将发丝吹至半干。 两人挨得近了,她从自己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里,辨别出了他身上干净清爽的香皂的气味。 她抬眼看他,没来由地想起那天,他说他是她男朋友的事。 “骆延。”程妤叫他。 “嗯?” “骆延。”她又叫了一声。 骆延低头对上她的眼睛,发现她神色尤其认真严肃,他关了吹风机,坐在她身侧,问:“怎么了?” 程妤倾身向前,伸手取了一支盛有红酒的酒杯,抿了一口,才缓缓道:“那个时候,你说你是我男朋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想跟我在一起?” 骆延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呆滞地眨眨眼,有些羞赧地红了耳尖。 他搭在大腿上的手蹭了蹭,伸出另一只手去拿酒杯,浅尝一口,放下,做了一个深呼吸,鼓足气,扭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 “本来我是想说,今天双十一,我们两个光棍要不凑合凑合,在一起好了。但是,既然你这么问了,我也就不扯那些有的没的了。是,程妤,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程妤与他对视良久,久到他内心忐忑,呼吸凝滞,面色通红,手心冒汗。 时间在这一刻,似是静止了,又似是在飞快流逝。 他后知后觉地记起,现在应该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她。 在程妤的注视下,骆延往身后一模,掏出了一个天蓝色的首饰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条蓝钻项链。 他紧张地吞咽着唾沫,嗫嗫嚅嚅道:“之前陪我妈逛街的时候,看到了这条项链……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程妤目光幽深地盯着他,抬手,“啪”地盖上了首饰盒,面无表情道:“我们结束炮友关系吧。” -- 50 “我们结束炮友关系吧。” 程妤话音一落,世界仿佛瞬间褪色,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程妤这句话有歧义,骆延拿不准她到底是哪个意思,小心翼翼地试探:“然后?” 她说:“没有然后了。” 骆延一愣,满目柔情变作愕然,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程妤感觉心脏像被细锐的针扎了般,一下一下地疼着,但还在她能接受的范围。 她目光游移,心虚愧疚,不敢直视他。 骆延捏紧了首饰盒,压下自心头涌上眼眶的酸涩,干巴巴地说:“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他别过头去,不再看她,把首饰盒往茶几一放,端起酒杯,一口闷下,自欺欺人道:“我酒量不太好,现在好像有些醉了,头晕乎乎的。” 程妤晓得他在逃避。 可这是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说出口的话。 让她现在退缩,继续像之前那样,和他浑浑噩噩地混在一起,她做不到。 “对不起。”她诚恳道,“在铸成大错之前,我们到此为止吧。” 骆延咬紧下唇,搁在膝头的手攥成拳头,手臂内侧爆出经脉的轮廓。 他极力忍耐,闷声闷气地说:“什么叫做‘大错’?姐弟恋吗?” 程妤沉默。 骆延想起那天在街上发生的事,继续道:“还是因为你放不下你的前男友,所以……” “与他无关。”程妤打断他,“是我个人的原因。” 一方面,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姐弟恋。她说不清具体缘由,或许是父母相处的模式,让她觉得年下男不太可靠,或许是受男强女弱这一世俗观念的影响太深……反正,她不接受就是不接受。 另一方面,是她现在生活顺遂,堪比那块平整坚固的空地。她不想再用漫长的时光,栽下一棵葱茏大树,等到遍体鳞伤时,再次将其彻底铲除。 她害怕重蹈覆辙。 她累了,经不起太多折腾。 她先前还腹诽,曾梦华想把骆延当鱼苗来养。 然而,反思她自己的言行,以及骆延那句不想被绿茶吊着、不想当备胎的话,她真心觉得,她待骆延很不公平。 在某种意义上,她的确成了个惹人生厌的绿茶女。 她一边被他所吸引,舍不得放开他,一边又无法接受他这个追求者,希望他能安守炮友的本分,不逾矩,不妄想。 她厌恶这个摇摆不定的自己。 “对不起,”程妤叹了口气,神情怅惘,“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骆延咬咬牙,仰头看向斜上方的灯管,眼前水濛濛的,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你很好,真的,用我妈的话来说,就你这条件,只要你想,完全不愁找不着女朋友。” “可我就是找不着你这样的女朋友。”骆延固执道。 程妤胸口窒闷,低下头,双手交迭在腿上。 骆延趁她不注意,用指腹揩过眼角。 湿漉漉的。 缓了片刻,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尽量用平稳的口吻说: “不在一起也行,我们只当一对帮助对方纾解欲望的炮友,说不定,哪天我就腻了,喜欢上别人了……那时候,我们再结束,行吗?” 程妤听出了他话中的哽咽,双手攥了下裤腿,心一狠,说:“如果我说,我现在就腻了呢?” 她用一句话,彻底堵住了骆延的嘴。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凉风乍起,将窗帘吹得哗啦啦响。 她瞥见他抹了把脸,然后,倒了大半杯红酒,非常没情调地一口灌下,站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他说,迈开步子,绕过茶几,走到了门边。 程妤看向他。 男人颀长的身影忽地止步,直愣愣地站着,宛若矗立于悬崖边的苍劲孤松。 “是忘了什么东西吗?”程妤问他,瞧见茶几上的首饰盒,她忙拾起,起身,想要给他送去。 骆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来。 程妤见状,伸长手臂,把东西递给他。 哪知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近。 程妤吓了一跳,一个趔趄,一手受他钳制,一手搭着他的臂膀,歪倒在他怀里,额头撞上了他宽阔的胸膛,呼吸间,净是他身上浅淡的气味。 骆延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他。 “再做最后一次吧。”他说。 两人近距离地贴着,程妤细看他的眉眼。 他的眼红了一圈,眼珠水润,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晶莹的水珠。 她喉咙一堵,呼吸不畅,心脏酸胀,似密密匝匝地捆了一坨沉甸甸的铁块,不断下坠。 她长睫轻颤,眨了下眼。 得了她的应允,骆延托住她的后颈,薄唇迫不及待地压上她的唇。 他吻得很凶,那张微笑唇不复温柔和善,在她唇上辗转厮磨,他的舌在她口中探寻,缠着她的软舌嘬吸,吮得她舌根生疼。 程妤微皱着眉,紧闭双眸,努力承受他的吻。 骆延拂开她搭在他肩上的手,大手“刺啦刺啦”地撕扯她的睡衣,一颗又一颗纽扣被他粗鲁地拽下来,掉落在地,徒剩几根线头歪歪曲曲地支棱着。 他的手在她身上摸索,覆上那两团温凉白腻的软肉,恣意搓圆揉扁。 “嗯~”程妤被他摸出了感觉,在他怀中瘫软。 骆延停下了这个令人欲火高涨的吻,睁眼看她。 两人的唇齿间,拉出了一道淫靡的银丝。 程妤媚眼如丝,面红耳赤,体温又高了一些,仿若置身热气腾腾的蒸笼中。 骆延亲吻她的下颌、脖颈,掐着她的腰肢,嘴巴大张,含入半个浑圆,舌尖抵着硬挺的蓓蕾挑动。 他渐觉不满,边吸咬她的雪白嫩肉,边粗暴地扯掉她身上所有遮羞布。 他抚摸她的泥泞,揉出一大滩滑溜溜的水来。 程妤嗯嗯啊啊地叫唤,深处酸痒难耐,不禁嚷着:“骆延,想要……” -- Ⓦòò⒀.Ⓒò⒨ 51 程妤伸手摸他。 骆延已经硬了,下面粗粗长长的一根,是她单手圈不住的尺寸。 她握住,上下捋动,把他弄得更硬。 骆延鼻间溢出沉闷的轻哼,呼吸粗重。 她的指腹在小帐篷顶端轻轻一刮,忽而扒下了他的裤子。 粗硬弹跳而出,打到了她的手背。 欲望被她释放,骆延摸出一枚安全套,撕开,急不可耐地套上,跟烙大饼似的,动手将程妤翻了个面。 她局促地跟上他的节奏,背对着他,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 他摁下她的后背,她低呼一声,被迫弯腰,俯低上身,翘高了臀。 骆延用膝盖顶了下她的腿弯,她重心不稳,双膝跪在沙发上。 松软的沙发微微下陷,他掰开她的腿,挺腰顶胯,硬物悍然进入,贯穿了她,直抵花心。 “啊~”酥麻快感直冲大脑,程妤扬起脖子,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美目半阖,指甲掐进沙发里。 骆延也不管她是否适应了,一手握着她的乳,一手摁着她的腰,一声不吭地弄她,怎么爽怎么来,毫无章法,简单粗暴。 窄臀似加了电动马达,强而有力地快速捣弄,撞得她臀浪起伏,心旌荡漾。 她的水很多,他在深处把汁液搅得咕叽响,两人交合处全是黏腻暧昧的水液。 程妤在他身下摇摇摆摆,他入得又深又急,她甚至怀疑肚子会被他顶穿。 急促的肉搏声响彻房间。 她双臂交迭,搭在沙发靠背上,他猛地一个撞击,她大叫出声,汗湿的头发黏在她的肌肤上,有些不适。 她低头枕着手臂,虚眯着眼,觑看身下湿了一片的布艺沙发。 沙发被弄脏了,留下了这场缠绵游戏的痕迹。 “骆延……”她唤他。 他没应,一巴掌扇在她的臀上,随着一声脆响而来的,是她痉挛着,被他送上了快感的浪尖。 她腿心抽搐着,喷出大量水液,洒在沙发上。 沙发湿得更彻底了。 可她已无暇顾及,完全沦陷在他翻腾起的惊涛骇浪中。 骆延还没射。 他双手穿过她的腿弯,用抱小孩撒尿的姿势,自她身后,将她抱起。 程妤心惊胆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骆延,你小心点……我怕~”她急出了哭腔,小手紧抓他孔武有力的手臂,腿心怯生生地箍着他,生怕会突然摔到地上。 骆延不作声,呼出的热气拂过她的头顶,双臂圈抱着她,边走边往她深处顶撞。 恐惧感和快感迭加,程妤呜呜哇哇地叫着,被他勾带出来的水液滴滴答答淌了一地,从沙发断断续续连到床边。 他将她放下。 程妤跪趴在床上,他的手臂勾着她的腰腹,向上一提,她撅高了屁股,腿心还奋力咬着他的粗长。 程妤察觉到他刻意放慢了耸动的动作,好奇地转头去看,刚窥见他的半张脸,就被他抬手将头按了回去。 他不让她看他。 但她刚刚看到了,他那双黑亮的眼,正幽幽地盯着他们结合的部位! 程妤羞得不行,娇躯被他的目光炙烤着,又红又烫。 她赧然道:“别看了……好害羞。” 骆延意味不明地哼了声,跪在她身后,继续弄她。 圈着她腰身的那只大手,向下摸去,在水嫩贝肉间,觅到那颗硬挺的小珍珠,轻揉慢捻,挑弄拨动。 “骆延,不要摸……嗯~不行,太深了……”她语无伦次地叫着,不一会儿,竟又被他顶到了高潮。 他们纠缠许久,骆延始终沉默不语,只会闷头用力弄她。 程妤还是第一次见他在性事上,如此粗莽凶悍,恨不得把她往死里搞。 做到最后,她头晕目眩,心脏怦怦猛跳,竟产生了一种濒临猝死的感觉。 当然,最后,她没死,只是被他干晕而已。 早上,程妤是被手机闹铃吵醒的。 她半睁着惺忪睡眼,见天色未亮,便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闹铃响过两遍,她乍然想起今天周五,得去看早自习,一个激灵,腾地坐了起来。 起势太猛,头脑供血不足,她眼一晕,昨晚的记忆,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掠过。 她一扭头,就见骆延在她身侧酣睡。 这场景,一下就将她的记忆,拉扯到在酒店醒来的那一天。 程妤不知道他们昨夜究竟做到多晚才睡,以致于骆延眼下的黑眼圈会那么明显,脸色差得像是快被妖精吸干了般。 以往,每次都是他叫她起床的,这回…… 艹!再不起床,她真的要迟到了! 程妤在心里爆粗,着急忙慌地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跨过他的身体时,默默感叹他真是个绝佳炮友,把床上最干爽的那部分让给她睡不说,还帮她把身体清理干净了。 可惜,昨晚是他们最后一次放纵了。 程妤一边在心中叹惋,一边手忙脚乱地洗漱,匆匆拿上包后,连鞋子都没穿好,就夺门而出。 她紧赶慢赶,直奔教室。 季桃作为语文科代表,此时正站在讲台上,组织同学们拿出资料,开始早读。 程妤听着朗朗读书声,快速调整状态,努力平复呼吸,等缓过来了,在教室巡视一圈,就去了另一个班。 早自习结束,她回到办公室。 坐在她前面那张办公桌的赵芳芳见着她,放下水杯,笑问她:“小程,你这条项链是哪儿买的?挺漂亮的。” “项链?”程妤发懵,茫茫然地摸向脖子。 这坚硬的触感…… 是骆延趁她睡着,偷偷给她戴上的么? 她握住项链,又慢慢松了手,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只是笑着说:“朋友送的。”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位,拿出镜子照了下。 晶莹剔透的蓝钻吊坠,穿过纤细的白金链子,悬挂在她的锁骨中间,显得她肤色白皙,锁骨精致,有种端庄优雅不落俗的、贵气逼人的感觉。 程妤盯着项链发呆,猜不透骆延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不是说好了要结束吗? 为什么他还会给她戴上这条项链? 她心慌意乱,赶紧找着扣子,把项链解开。 -- 52 今日,骆延的身影迟迟不见出现在四楼。 程妤受他影响,已经养成了吃早餐的习惯。 饿了两节课,她忍不住,跑去小卖部买了一盒叁明治和一瓶牛奶。 结账时,瞧见一旁的大号电饭煲,冒着袅袅水汽,咕噜咕噜地煮着茶叶蛋,她有一瞬失神,鬼使神差地叫阿姨捞了一个出来,装进袋子里。 又一节课过去,程妤仍未见着骆延,心里记挂着,特地查看了下课表。 发现他上午有课,她忧心忡忡地给他发消息:【醒了没?】 他过了会儿才回:【在上课。】 看到这叁个字,程妤放心了。 可一想到那条项链,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成语:【那条项链,你怎么不收好?】 骆延没回复她。 程妤暗自揣度:他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故意不回? 她又给他发去一则消息:【下午五点来办公室一趟,讨论一下明天家长会的事。】 消息顺利发出去,她等了两分钟都没见他回应,基本能确定是他没看到消息了。 然,他突然回了个:【收到。】 程妤挑了下眉,继续等着,发现他没有回应项链的事,她打算晚上跟他交代事情时,一并还他。 下午五点,骆延准时来到四楼办公室。 他一身白色卫衣搭配黑色束脚裤,一米九的大高个往门口一站,顿时显得门框狭窄逼仄。 他一如既往地同其他老师打招呼,热情洋溢,满面春风。 程妤听到骆延那清亮悦耳的声音,下意识抬眼去看。 两人的目光恰好在空中交汇,她尴尬地愣住,他刻在脸上的笑容亦是有所收敛。 骆延尽量装作大方坦荡的模样,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桌边,语气轻快地问:“程老师有何吩咐?” 程妤见他这与平时无二的轻松姿态,有些恍惚,仿佛昨晚发生的事,不过是一场梦。 骆延见她没反应,在她眼前挥了挥手,“程老师,回魂啦。” 程妤回了神,轻咳一声,把电脑转向他,让他看PPT。 其实程妤要跟他交代的事情并不多,但她说话很慢,故意拖延时间。 直到办公室里没什么人了,程妤侧身,拉开一旁抽屉,取出装有项链的小袋子,递给他,“给你。” 她深怕项链丢了,所以在项链外裹了一层层纸巾。 骆延透过透明的自封袋,只能看到白色的纸巾。 可里面装了什么,他心知肚明。 他没接,与她僵持着。 程妤无奈叹息,拉起他的手,把小袋子放进他掌心,“你收好,别再弄丢了。” 骆延垂眼,看着被硬塞进手里的东西。 程妤手指微凉,搭在他温热的手腕上,触感清晰,让他迷恋。 “我没弄丢。”他说。 他就是想为她戴上这条项链。 程妤缩回手,避而不谈。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说:“我还有事,关于明天的家长会,如果你没别的问题,就先这样吧。” 随即,她把手机塞进手提包里,挎在手臂上,站了起来。 她坐在办公桌内侧,要想出去,得穿过骆延那边。 骆延跟她作对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发呆。 程妤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撩起眼皮,怨怼地瞧了她一眼,后背往椅背一靠,双手抱在胸前,两腿嚣张地左右撇开,摆明了是不让她出去。 程妤无语:“闹什么别扭,跟个小孩子似的。” 她这话杀伤力极强,十分奏效,骆延抿着唇,黑着脸,立即起身,给她腾出进出的空间。 程妤自他身后穿过。 看着他倒叁角形的后背,她没来由地想起,第一次在会议室里见他的模样。 她还记得她看到他腰窝时,内心的躁动;也记得冰雪碧碰到她手背时,沁凉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过去两叁个月了。 程妤出了办公室,照着备课组长发来的地址,驱车前往聚餐地点。 这家餐馆离学校不远。 她去到时,就差备课组长和副校长还没来。 程妤找了个位子坐下,游刃有余地跟其他老师闲聊。 不多时,人到齐了,备课组长让服务员上菜,问副校长还要点些什么菜。 因为语文组大多都是女老师,所以没有点酒。 程妤作为新老师,非常有眼力见地给在场的老师们敬茶,说着漂亮的场面话。 大家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婚姻大事上。 算上程妤,组里有两个单身女老师。 容老师开玩笑说:“罗校见多识广,帮我们小程和莉娟留意一下呗。” 副校长就问了:“那你俩喜欢什么样的?” 赵芳芳笑了:“哎哟,肯定要找个人品好的高富帅啊!” 阮莉娟也笑:“得找个合眼缘,还对我好的。” 副校长点点头,看向程妤。 程妤想了想,没想出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倒是想起了骆延那双带笑的桃花眼。 她莞尔一笑:“我喜欢那种,一见到我,眼睛里就会有星星的人。” 副校长闻言,笑容可掬,“果真是我们搞语文的,骨子里就是文艺浪漫。” 这顿饭,直到夜间九点才结束。 备课组长揣着语文组的经费,去找服务员埋单,然后开车送副校长回去。 其他老师各有各的事,全都散了。 程妤开车回学校。 途中经过美食街,她把车开进去,找了个地方停好,下车,去超市买东西。 她挑了些日用品,推着购物车去收银台结账。 “一共是169元。”收银员说道,让程妤扫码付款。 程妤从包里掏出手机,蓦然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没事,她不慌,她还有现金和银行卡。 她赶紧伸手翻包,因为鲜少有用到钱包的时候,一时间,竟然找不出来。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桶棒棒糖从斜后方窜出,落在了收银台上。 她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伴随着那人清冽磁性的嗓音:“一起刷吧。” “这是我的……”程妤下意识要拨开自己的那袋东西,忽然发现这声音格外耳熟,她错愕地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她后面的骆延。 机器“滴”了一声,收银员把骆延买的棒棒糖一并算上,扫了他的付款码。 程妤不再挣扎,赧然道:“谢谢,回头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骆延单手抱起那桶棒棒糖,视线落在她那袋东西上,犹犹豫豫,还是伸手帮她提起。 程妤见状,明显紧张了起来。 骆延一手抱着棒棒糖,一手拎着一袋东西,迈步离开收银台,搭乘扶梯下楼。 程妤赶紧跟上。 骆延瞥她一眼,意味深长道:“这是我连本带利,还给你的……” -- 53 连本带利还给她? 程妤一头雾水,“还我什么?” 骆延扭头,透过落地窗,看到了美食街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他被回忆裹挟,淡淡道:“以前我上高一时……也就是15年9月27日,中秋节,那天傍晚下了场雨,就在这家超市,我手机没电,你帮我付钱,买了把伞。” 经他这么一说,程妤隐隐约约有点印象。 因为那时她没细看,所以现在只记得一个湿哒哒的瘦弱身影。 程妤:“原来那个人是你啊……你那时候,几乎全身都湿了。” 骆延轻笑:“是啊,反正都湿了,早知道就不买伞了。” 他顿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红,似叹非叹道:“如果,你没帮我买伞,就好了。” 那样,他的好感就有理由戛然而止,不会这么喜欢她了。 “说什么胡话。”程妤转脸看他,他那张轮廓精致的侧脸,被窗外的彩灯染上了斑驳的色彩,光怪陆离。 她痴看他,无端端红了脸。 “嗯?”他转过头来,发现她的眼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她回过头来,佯装淡定,接着道:“什么反正淋湿了,干脆不打伞继续淋雨……你都多大人了,还犯中二病呢。” 骆延没接话。 程妤好奇地问:“你买这么大一桶棒棒糖做什么?” “我不是戒烟了嘛……”他低头看向怀里,摸了摸罐子,“生活太苦,得补充点糖分。” 因何而苦,不言而喻。 程妤不想自讨没趣地继续这个话题,刚好两人也到了一楼。 她纠结再叁,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东西,“你等下去哪儿?” 骆延:“回学校。” 程妤礼貌性地问:“我也回学校,你要坐我的车一起回去么?” 骆延看着她,仔细捕捉她每个微小的表情动作,略作思索,压下胸口翻涌的酸楚,强颜欢笑:“不用了,我想散散步,慢慢走回去。” “这样……”程妤点点头,顿感轻松,“行,那我先走了。” 骆延目送她离开,穿过马路,去到对面。 她打开车门,把东西放进车里,然后上了车,渐渐离开了他的视线。 夜风偏冷,骆延慢腾腾地走回宿舍,门刚在身后合上,就收到了来自程妤的转账。 他没收,只回:【说了是还你的。】 程妤没有回复他。 他在沙发上坐下,打开那桶棒棒糖,拿出一根,拆开包装纸,放进了嘴里。 他边吃糖,边发呆,前一晚彻夜没睡,导致他现在神劳形瘁,恹恹欲睡。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骆延打了个激灵,拿出白色塑料棒,慌慌张张、踉踉跄跄地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件藏青色的男士内裤,就被人丢进了他手里。 骆延一脸懵逼。 程妤隐忍着怒气,质问他:“难道你一整天都挂着空挡?” “没啊,我穿了的。”他说着,撩起衣摆,扯了下裤腰,露出一小段内裤,想向她证明,他真有老老实实穿内裤。 程妤还以为,他是要当着她的面,一言不合脱裤子,下意识捂上眼睛,大骂:“你变态啊!” 骆延被她这夸张的反应逗笑,“不是……我真穿了内裤的好吗?我是早上回房间换衣服,才发现我不小心把内裤落你房里了。” 程妤半信半疑地张开指缝,眼珠子上下扫描他。 见他衣冠楚楚的,她放下手,说教他:“连内裤都能忘,你这丢叁落四的毛病,得好好改改。” 骆延眼一眯,双手环胸,吊儿郎当地侧倚着门,戏谑道:“你都吃过多少回了,还怕看这一眼?” 程妤一噎,反驳:“就……就一回,哪有多少回。” 她指的是两人玩69那次。 骆延偏头,捂嘴轻笑,肩膀微颤。 那双桃花眼再流转到她身上时,他刻意放低了音量,慵懒道:“你下面那张小嘴,不是还经常馋到流口水,拼命咬着我么?” 程妤急红了脸,无话可说,抿紧了唇,一甩手,转身回了自己的宿舍,“嘭”地关上了门。 可能是被骆延那句话撩到了,尽管程妤昨晚已经开过荤了,但她今晚还是想尝点腥膻。 她重新换了床单被套,拿上衣服,进洗手间洗澡,顺便用手简单地自我解决了一次。 这感觉,怎么说呢? 爽是爽了,但身心总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就好像一口吞下了没滋没味的食物,能勉强垫垫肚子,可嘴里寡淡无味。 她摇摇头,强迫自己想些伟光正的事,出了洗手间,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后,她熄灯,爬上床,准备睡觉。 或许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明明她眼皮子沉重得都要睁不开了,脑神经却异常活跃。 她辗转反侧,总觉得这张床怎么睡,怎么不舒服,这被子太厚了,这枕头太高了,窗帘有点透光…… 她酝酿许久,实在睡不着,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收手时,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硬物。 是一个天蓝色的首饰盒。 骆延又落东西在她房里了。 程妤把首饰盒捏在手中把玩,思忖着要不要这会儿送回给他。 她扭头看向窗子。 深更半夜。 他以前,是怎么说的来着—— “大晚上,穿成这样,出入异性的房间……你还真是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程妤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一套非常规矩的长袖睡衣,没有任何不妥,一看就是正经人家。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手指扒拉了两下头发,就趿拉着鞋,去敲隔壁的门。 她等了会儿,骆延才拖拖拉拉地开了门。 他背倚门板,打着哈欠,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懒洋洋地说:“你不会又是半夜兴起,想拉着我做运动吧?” 程妤刚要伸出手来。 他便睨着她,自嘲道:“我们,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程妤身形一僵,无名火腾地蹿起。 她强行把首饰盒往他手里一塞,咄咄逼人道:“我只是来还你东西而已,你别多想。叁番两次把东西落我这儿,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就为了……” 她突然卡壳。 骆延歪着头看她,富有玩味地说:“继续说啊,为了什么?” 程妤说不出口。 她要是说,他是为了诱她找他,他会不会反过来嘲讽她,是她想太多了? 程妤抿了抿唇,撂下一句“没为什么”,就落荒而逃般,溜进了自己的房里。 骆延低头瞧了眼手里的首饰盒,勾了勾唇角,低喃:“傻的。” -- Ⓦòò⓭.ⒸòⓂ 54 周六的家长会,按照流程顺利进行。 会后,因为总有家长围过来跟程妤交流,所以她只好打消趁机家访的想法,另寻时机登门拜访。 家长们都很支持她的工作,在11月底,她终于家访完了五个学生。 她打开手机,想在群里汇报一下工作情况。 一点开群,就见副校长在群里,对一位家访了八个学生的老教师大夸特夸。 满屏都是那位老教师和家长、学生的合照,以及其他教师的大拇指。 对比之下,程妤感到羞愧,默默复制粘贴了其中一位老师的言论,发出去,就熄了手机屏幕。 回到学校宿舍时,她又在顶楼的走廊遇到了骆延。 他背对着她,双手举起手机,在拍天空。 程妤抬眼望去。 今日傍晚,天空呈现出一种唯美梦幻的粉紫色,远处即将下沉的,是绯红色的落日,近处高高悬挂的,是朦胧的弯月,稀薄柔软的云层透出金粉色的霞光,美不胜收。 程妤低头去掏手机,也想拍一张落日照。 再次抬头,骆延转过身,镜头正对着她。 他说:“叁二一,笑!” 程妤条件反射性地弯了弯唇角。 闪光灯乍然一亮。 “奈斯。”他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翻阅相册。 程妤猛地清醒过来,叁两步跑到他跟前,命令骆延把照片删掉。 “拍得挺好看的,我不删。”他说,举高了手机,给她看。 骆延那一米九的身高摆在那里,饶是程妤踮脚,拉长了胳膊都够不着。 “你……”她一急,踢了踢他的鞋尖,“不删掉的话,信不信我踩你鞋子了?” “哟,这么幼稚的招数,亏你想得出来。”骆延吊儿郎当道,满脸挑衅。 程妤“呵”了一声,“你留我照片干嘛?” 他回:“看啊。” “有什么好看……”程妤一顿,想起什么似的,直接踩上了他的鞋面,踮起脚尖,质问他,“你手机里,到底存了我多少照片?” 她踩上来的瞬间,骆延蹙了下眉,不过很快就舒展眉眼,与她对视。 他从她眼中看到了不安和质疑。 他答:“其实也没多少。” 程妤无法绝对信任他。 她怕。 她怕他趁着她睡着,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比如拍她L照,录制视频…… 她想起他盯着两人结合处时的目光。 一瞬间,她像是被蜘蛛爬遍了全身,头皮发麻,怛然失色。 她揪住他的衣领,一脸严肃,一字一顿道:“把、手、机、给、我。” 骆延眯起眼,“你在怀疑什么?” 程妤只是瞪着他。 骆延撇头,轻笑一声,霞光温柔了他侧脸的轮廓。 程妤愣住,不合时宜地想:如果她的岁数能小一点,该有多好。 那样,她在最美好的青春里,拥有的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少年,而不是一个只会嫌她幼稚的前男友。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 骆延落落大方地把手机递给她,“喏,给你,随你删。” 程妤接住手机,没再踩着他,而是站到一旁,低头查看他手机里的内容。 骆延活动了下脚踝,见她翻着相册,一张一张地删掉。 删得差不多了,她还要退出相册,去看其他APP。 骆延提醒道:“你又不是我女朋友,别乱翻我手机。” “我得看看你有没有上传到云端。” 程妤说着,一通操作下来,把他手机里与她有关的照片删了个干干净净,就连他的手机屏幕,都被她换成了一张纯色的背景图。 她把手机还他。 骆延扫了眼屏幕,语带嘲弄:“没看到你以为的那些东西,总算能放下心来了吧?” 程妤淡淡地“嗯”了声。 “我才不干那么没品的事。”骆延冷傲地哼了声,把手机揣兜里,用钥匙开房门,走了进去。 程妤直愣愣地看着房门合上,脑中循坏着他刚刚那句话,羞愧难当。 “女生提高警惕,努力保护好自己,也没错吧?”她喃喃自语,给自己洗脑。 说起来,她这些时日,还真没少给自己洗脑。 自打跟骆延结束P友关系后,她每天都在想象自己是个戒色的老尼姑,一旦动了凡心,就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 如此,她方能打住对骆延的肖想。 可骆延这人,真的太招人了。 身量和体型摆在那儿,一身平平无奇的运动装,穿在他身上,都跟男模拍广告似的。 他一出现,就能瞬间抓人眼球,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午夜梦回,程妤还是忍不住偷偷馋他身子。 她很想他,也很想要他。 她承认这两点,但又极力否认这两点。 11月那会儿,骆延就已经不常出现在办公室了。 到了12月,除非是来巡班或者看晚自习,否则骆延都不怎么会上四楼。 就算来了趟办公室,他也只是和她一板一眼地讨论公事。 但他在面对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时,总是侃侃而谈,笑语嫣然。 说实话,隔着一张张办公桌,在角落看到他那张明艳的笑脸,程妤总会莫名觉得烦躁膈应。 偶尔,她会故意在他们聊得最开心的时候,把骆延叫过来,同他吩咐一些班里的事,要不然,就没话找话,给他灌鸡汤。 令她好笑又无奈的是,不管她说了多少废话,骆延总跟个乖乖听课的小朋友似的,会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静静听她讲话。 有一天,曾梦华问程妤,最近怎么都没见骆延来找她。 程妤回想了下。 她前段时间忙着监考和批改百校联考的卷子,这几天又忙着改作业,写总结……事儿一堆一堆的,她忙得焦头烂额,的确没注意过骆延。 她答:“不知道,可能他有事在忙吧。” 骆延的确有事在忙。 先是临近期末,他的实习快要结束了,有很多资料要准备;再是论文指导老师要求他们上交开题报告的一稿。 他拿着实习鉴定表,过来找程妤写评价,盖公章。 程妤看着那张表格,恍如梦寐,喃喃道:“这么快吗?” 骆延去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拔开笔帽,递给她,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再过叁周,我就没课了。” “可我还得给他们讲完期末考的卷子,才能放假,唉~”程妤接笔,在表格上写下对他的评价。 她真心实意地给他打了个很高的分数。 骆延看了,笑:“没想到,我还挺优秀的。” 程妤瞥他,“这样就飘了?” “是有点。”他把实习鉴定表收起,上眼睑垂下,轻声说,“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什么?” “阴魂不散。”他说罢,起身,拎起椅子,摆回了原位,随后,走出了办公室,一去不回头。 程妤看着他的背影,心脏猝然抽痛。 他明明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思,为什么还要几次叁番地撩拨她,自讨苦吃? -- 55 这几天,程妤情绪很低落,无精打采的,像一颗蔫巴巴的脱水白菜。 晚自习课间,她回办公室喝水,有女学生拘谨地进办公室找她,说是生理期痛,想请假回宿舍休息。 程妤见她面色苍白,给她批了假条,还叮嘱她注意保暖。 女生说着谢谢,离开了办公室。 程妤拿着保温杯,又抿了一口水,忽地想起,自己这个月的大姨妈一直没有来! 她立马放下保温杯,右手拿笔,左手拿台历,圈画距离上次生理期过去了多少天。 仔细一算,她的生理期推迟了近半个月! “啪!”她手中的笔掉到了桌上,滚两下,停在桌沿。 程妤慌乱无措地拿起手机,想给骆延打电话,但转念一想,还是给他发了消息:【上次做的时候,你戴套了没?】 骆延很快就回复了:【戴了。】 可能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向她发起通语音通话。 程妤没接。 骆延发送文字:【怎么了?】 成语:【我生理期晚了半个月。】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成语:【我还要上晚自习,你现在方便吗,能不能帮我买两只验孕棒?】 延:【好。】 晚自习的预备铃打响,程妤惴惴不安地收拾了下桌面,把笔放回笔筒,拿着保温杯,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还有不少学生在溜达,看到老师,一个个活像撞见鲶鱼的沙丁鱼,争先恐后地挤进班里。 程妤小心翼翼地避开人潮,慢腾腾地向前走着,手臂有意无意地在腹部挡了一下。 她惶恐忐忑地在讲台边坐了一个晚自习,工作效率低下,脑子乱糟糟的,担心要是真搞出了人命,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坐立难安,胸闷气短,在寒冷的冬夜里,闷出了一层冷汗。 好不容易熬到下晚自习,她直奔宿舍楼,上到顶楼,看到骆延就站在她房门前。 他的身姿依旧颀长挺拔,左手拎着两个袋子,一个印有药店的绿色logo,一个是牛皮纸袋。 如果程妤没猜错,他妈妈可能又来给他送好吃好喝的了。 骆延的神色比她平静许多,低垂着眉眼看她时,那双温和澄净的眸子,莫名让她感到心安。 她没来由地泪目,突然很想冲进他怀里,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战,眼眶和鼻头都红彤彤的。 骆延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很平稳坚定。 程妤吸了吸鼻子,还没来得及擦泪,就有一滴眼泪夺眶而出,滚到面颊上。 骆延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努力安抚她的情绪。 程妤明明一直在努力撑着,可是一旦接触到他温热的体温,她压在心底的所有恐慌和不安,都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真是搞笑。她一个年满25岁的成熟女人,竟然会因这种事,害怕到躲进一个弟弟的怀抱里放声大哭。 由始至终,骆延静默不语,只是抱着她,偶尔轻吻她的额头眉眼。 过了许久,程妤才止住哭泣,把眼泪蹭到了他衣服上,才颤抖着手,用钥匙开了房门。 骆延跟在她后面进屋,顺手打开所有灯。 屋子顷刻亮如白昼,让人感觉不再那么压抑。 程妤刚在他怀里哭过,这会儿,身体冷却下来,反而比之前更冷了,寒意渗进了骨缝里。 她用遥控器开了空调,然后,一言不发地拿着那两只验孕棒进了洗手间。 骆延在外面等她。 半晌,里面传出声响,程妤问他:“怀孕是几条杠?” 骆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涩然答道:“两条红线。” “咔哒——” 程妤开了门,从洗手间出来,赧然道:“我才一条。” 骆延嗫嚅着唇瓣,小声说:“只测一次,可能不准……” “我测了两次,都是一条线。”程妤心存侥幸。 骆延:“如果HCG太低,可能测不出来。” 他这话一出来,房间再次陷入诡异且漫长的寂静中。 程妤在另一张沙发坐下,脸色铁青。 骆延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拉近与她的距离,轻声哄她:“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医院,仔细查一查,可以吗?” 程妤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骆延轻抚她的发顶,说:“那我现在在线上挂号……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程妤报了个时间,骆延“嗯”了声,掏出手机,预约挂号。 程妤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骆延,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了的话,怎么办?” 骆延预约好了,熄了手机屏幕,放到一旁,乌黑发亮的眼直视她,沉稳道:“我会承担起责任,和你共同抚养他。只要你愿意,我们就结婚。” 程妤细品他的话。 其实,他的意思,孩子是孩子,结婚是结婚,这是两码事。 程妤不禁笑了:“你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跟我谈什么结婚?” 骆延愣了一秒,也跟着笑:“就差几个月而已。” “几个月,几个月……”程妤念念叨叨,笑得越来越夸张,身体抖动,瑟缩成一团,东倒西歪,“几个月后,我肚子都该有球那么大了吧?” 骆延也在笑,胳膊肘支着膝盖,扶着额头,笑得肚子都痛了,脸都酸了,笑自己怎么大晚上的,做起了白日梦。 他笑出了眼泪,抬手揩掉后,跟她说:“倒也没那么大,四个月而已,你还这么瘦,应该不怎么显肚子。” “算了吧。”程妤止住笑意,眼睛水汪汪的。 她指着那个纸袋,问:“阿姨这次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有我那份么?上了个晚修,现在有点饿了。” “当然有。”骆延把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几个一次性餐盒,还有两碗温热的芋圆仙草椰奶,“我妈知道你喜欢吃凤爪,还特地多做了点。” “阿姨可真好。”程妤说着,毫不客气地拆了副一次性筷子,吃了起来。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了顿宵夜。 他们没再提怀孕的事,彼此都心知肚明,就算真有孩子,最后肯定不会留下。 既然如此,似乎真没继续讨论争执的必要了。 吃完后,骆延把垃圾收拾好,给袋子打了个结,准备下楼去扔。 临出门,他问她:“今晚,需要我陪你吗?” 程妤摇摇头,“不用,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骆延颔首,“那我走了。” 骆延说罢,转身下楼,程妤关上门,拿了衣服,去洗手间洗澡。 怀孕的事,就像一座大山,压在程妤的胸口,叫她闷得透不过气。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眼皮子酸涩沉重,可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床头柜上的手机提示音乍然响了一声,她单手撑起身体,拿起来看。 是骆延发来的消息,说是如果她睡不着的话,麻烦给他开个门。 程妤把手机摆回原位,重新躺下。 十分钟后,她掀开被子,披了件外套,趿拉着鞋,去开了门。 果不其然,骆延还在门外等着。 他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围栏边,抬头仰望。 星河浩瀚,夜风萧索,他健硕高大的身影,似乎蕴藏着无限力量,能挑起横亘在她心中的巍峨大山。 听到开门声,骆延回过头来看她,“你果然还没睡。” 程妤走过去,笑说:“你怎么穿这么少?要是我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你感冒了,那该有多好笑。” 她牵起他的手,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手竟然比她还温暖。 果然,体育生的体质就是好。 骆延睨了眼两人紧牵在一起的手,柔声道:“今晚一起睡吧,我哄你睡觉。” 程妤没拒绝,让他进了屋,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紧密相拥。 骆延的体温一向比她高,大冬天的,抱着感觉跟抱大火炉似的,让她从外到内,都暖洋洋的。 她嗅着他身上的淡香,真后悔那么早就跟他结束了P友关系,不然,冬天让他给她暖被窝,还挺不错。 “你打算怎么哄我睡觉?”她问他。 “你想听歌还是听我讲故事?”他说话的声音很是轻缓温柔。 “唱首歌吧。” “哪首?” “你擅长哪首?” 骆延想了一下,说:“《水星记》可以吗?” 程妤点了点头。 骆延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轻声唱着:“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穿过时间的缝隙……” 这是程妤第一次听他唱歌。 他的声音很好听,干净清澈,磁性柔和,字字都在调上,感情充沛。 她闭上眼,沉溺在他悦耳的歌声中,缓缓睡去。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环游是无趣/至少可以/陪着你。”骆延哽咽着,唱完最后一句。 万籁俱静。 他听到了她均匀平缓的呼吸声,苦笑着,合上了眼眸。 -- 56 翌日上午,程妤上完早自习,就同骆延前往医院。 车是骆延开的。 程妤坐在副驾上,偏头看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等红绿灯的空隙,骆延从兜里抓出一把糖,问她:“要不要吃点糖?” 程妤瞥了眼,挑了根荔枝味的棒棒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舌尖一顶,白棍歪向一侧,腮帮子被糖果撑起一个圆弧。 骆延也拆了根棒棒糖,叼在嘴里。 两人沉默着,抵达医院,取号,排队,看诊,检查。 骆延坐在外面等她,心绪不宁。 过了许久,程妤才出来。 骆延腾地站起来,迎上前去,紧张地问她怎么样。 程妤想着医生说的那些话,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左顾右盼,红了耳朵。 骆延见她这样,只得干着急,催她道:“快说呀,医生怎么说的?” 程妤清了清嗓子,双手一摊,头一歪,僵笑道:“Surprise!你没有当爸爸哦~” 骆延无语地觑着她,直到她实在笑不下去了,他才说:“所以,你没怀孕?是月经不调吗?” 程妤双手自然垂下,肩膀一塌,懒懒地应着:“嗯,精神压力大,作息不规律,气血虚……反正就是月经不调。” 说完这番话,她羞愧地低下了头。 只是月经不调而已,昨晚她那副鬼哭狼嚎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塌下来了。 真丢人! 她没脸看骆延,只想赶快把这个大乌龙揭过去。 她说:“我要下楼拿药,你要跟我一起去吗?还是说……你有别的安排?” 最好他有别的安排,可以放任她一个人消化这尴尬。 “你好,麻烦让一下。”有人说着,从程妤身后经过。 程妤向前挪了一小步,下一秒,头顶就落下了一只手。 骆延轻抚她的头发,嗓音温柔:“月经不调的话,得好好调养身体,走吧,下楼拿药去。” 他说完,把手抄进兜里,转身下楼。 程妤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觉发顶似乎还残留着他的触感。 她跟在他身后,避开上行的人,一级一级地顺着台阶地往下走,诚挚地对他说:“对不起,昨天晚上,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他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程妤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他露在衣领外的那一截脖颈上,讷讷道:“那……那你能把我昨天的蠢样,忘掉吗?” 骆延回头瞧她,笑了:“这可能有点难办哦~” 程妤:“……” 骆延把脸转过去,继续下楼,说:“你只是害怕而已。” 程妤愣了一下。 “这很正常,”他说,“因为我也害怕。” 她问:“怀孕的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骆延绕过楼梯扶手,站在下方仰视她,“怕……我害你受到了伤害。” 今天阳光和煦,骆延这人也是暖得不像话。 程妤心中动容,产生了一股想要冲过去,紧紧抱住他的冲动。 她鼻头一酸,差点又要哭了。 她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故作轻松模样,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经过,走在了他前面。 两人去一楼拿了药,然后驱车返校。 程妤吃了两天药,大姨妈在千呼万唤中终于来了。 她喜出望外,即刻发了条消息给骆延:【我大姨妈来了!!!】 延:【喜大普奔!!!】 程妤看到他回的这一条,抿嘴笑了一下。 来生理期的第一天,程妤小腹坠痛,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寒意。 改了几本作文,她拿起桌上的搪瓷杯,揭开盖子,唇瓣对着杯口,倾倒了两下,蓦然发现杯中没水了。 她起身,正想去装点热水,就见骆延迎面走来。 程妤挑了下眉。 啧,稀客啊。 程妤随手把杯子放在桌面上,问他:“你怎么来了?” 骆延绕过墙柱,在她身旁站定,将手里那盒红糖姜茶放下,说:“给你送贺礼来了。” 程妤睨了眼,心间一暖,暗道:他还挺赶巧。 随即,就听到他说:“上次,你给我喝的,就是这个吧?” 上次?程妤回想了一下,他指的是他被雨淋湿,她给他冲泡姜茶的那一次。 他记得可真清楚。 “还给你了。”骆延说道。 程妤傻眼,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骆延莞尔一笑:“我说,我还给你了。” 程妤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想从中窥探他的意思。 他大大方方地与她对视,眼中酝酿着她读不出的情绪,似喜似悲。 一时间,她心里百感交集。 “需要我帮你泡一杯吗?”骆延说着,已经拆开了那盒红糖姜茶,抽出一条,撕开包装,将粉末倒进了她的杯中。 然后,他端着杯子,去接了半杯热水,放在她桌上,提醒她说:“小心烫。” 程妤垂眼,盯着那杯冒热气的红糖姜茶发呆。 “我还有课,先走了。”骆延说罢,转身即走。 程妤眼睛一动,目光追着他的身影,出了办公室。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炽热,被他察觉到了。 他脚步一顿,隔着走廊那侧的窗户,回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颜,而后,摆正头,继续向前走。 那次之后,她跟骆延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待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1月3日那天,高一22班的学生们,特地为骆延办了个欢送会。 欢送会本身耗费不了多长时间,但满室离别愁绪,却像是绵绵细雨,没完没了、丝丝缕缕地落在众人心头。 有学生问骆延,他下学期真不能继续待在二高了吗? 骆延微笑着摇摇头,说是快要毕业,他要专心弄毕业设计。 又有学生追着问他,等他毕业了,他还会不会来二高? 骆延沉吟半晌,模棱两可地答:“看造化吧。” 学生们问了他很多问题,到了最后,纷纷叫嚷着,让他别走。 骆延站在讲台上,双手撑着讲台,无奈地笑着,眼睛已经红了。 程妤受不了这依依不舍的氛围,默默去走廊吹风。 身后的教室里,突然爆出一声:“延哥,你不要我们,也不要程姐了吗?” 程妤错愕,扭头去看,没找到说话的人,却听到了骆延的声音:“别瞎说,我跟程老师可都还没对象呢,别毁了我俩的清誉。” 学生们怏怏不平:“延哥,你们真没在一起啊?” 骆延轻笑:“一个个不好好学习,乱磕什么CP?我不知道你们磕的其他CP是不是假的,但我可以保证,我跟程老师绝对是假的,官方辟谣,在线打假。” 他说完,还向程妤求证:“是吧?程老师。” 程妤强颜欢笑,轻轻“嗯”了一声。 欢送会后,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 一眨眼,就到了1月7日。 周五,乌云蔽日,绸缪了一个白昼的冬雨,在傍晚,开始淅淅沥沥地降下,浇湿了地板,倒映着一盏盏昏黄的路灯。 程妤知道,今天是骆延离校的日子。 但她不打算跟他告别。 原因无他,纯粹是因为,她胆怯懦弱,心慌无措,不知如何面对他。 她同语文组的老师们,在学校附近的餐厅,进行本学期最后一次聚餐。 这次,大家依旧没有喝酒,而是捏着茶杯饮茶。 席间,程妤时不时就会走神。 有老师问她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程妤牵起嘴角,羞窘地答:“没想什么。” 吃饱喝足,已经临近夜间八点半了。 程妤跟其他人道别,开着车,返回学校。 她在教师宿舍楼下把车停好,拔出钥匙,忽然注意到隔壁停着的那辆车,是骆延的。 骆延还没离开。 意识到这点,她一个激灵,这一晚每次走神的原因,都有了答案。 程妤猛地推开车门,连伞都没打,踩着水洼,穿过雨帘,冲上楼道。 弗城冬夜的雨,能无视衣服的防御,冷进人的骨缝里,把人体冻得冷硬发紫。 程妤跑上六楼时,肢体还冷冰冰的,但身体却在发热。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漫上淡淡的血腥味,呼出的热气化作白雾,消散在空气中。 她弯腰弓背,双手撑着腿,部分头发被雨打湿,湿哒哒地贴着她的面颊。 一转头,就见隔壁房间的房门大开,没开灯,黑洞洞的。 她蓦然想起,那屋里,有一盏声控灯,她曾目送骆延步入那一片暖色灯光中。 “骆延……”她低喃着他的名字,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在。”有人回应她。 程妤愕然,直起身来,就见骆延站在不远处,后背倚墙,侧首看她,手臂圈着一大捧白玫瑰。 惨白灯光下,白玫瑰泛着淡淡的嫩绿色。 骆延朝她走来,站在她跟前,俯身,用手指蹭了下她的脸,把黏在她脸上的头发拨到后面,“忘了带伞?” 他指尖微凉,但还是比她面颊的温度要高一点。 程妤傻愣愣地看着他,着了魔似的,“你还没走?” “我在等你呀,看不出来吗?”他笑着说,唇边露出两个小梨涡。 她看出来了。可她没有勇气问他,为什么要等她。 “你回来得有点晚啊,我还以为,你下了课,就会回宿舍的。”骆延说,“不过,好在我还是等到了。” 程妤真挚地道歉:“抱歉,我们语文组聚餐去了。” 骆延点点头,“这样,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跟我好好道个别呢。” 程妤艰涩地吞咽着唾沫,说:“我们不是已经道过别了么?” “随口说声‘再见’,再挥一挥手的道别,实在太敷衍了。”他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为这凄凄雨夜,捎来几分暖意,“像我们这种缘分浅薄,很难得才见上一面的人,得好好地、郑重其事地道别。” 程妤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脏咚咚猛跳两下,喉咙堵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阵阵酸胀感在她胸口发酵,涌上了鼻腔眼眶。 她想说,不是的。 弗城虽然分了好几个区,但横竖也就这么点大,而且,二高跟弗大离得那么近,也许,在某个时刻,某个角落,他们就不期而遇了。 “这段时间,非常感谢程老师的悉心教导和深切关怀,余生我将谨记教诲,脚踏实地,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他客气又官方地说着,笑容仿若一盏面具般,刻在他的脸上,只从他眼中,依稀泄露出一丝勉强。 “此外,还非常感谢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离你近一点,遂了我的夙愿。虽然,最后还是得了个意难平的结局……但,有谁能说,这不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呢?及时止损,也是种智慧吧。” 他说到这儿,喉结滚动了下,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程妤吸了吸鼻子,说:“对不起,是我……” “‘对不起’不是这么用的,”他打断她,“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只是我们实在没那缘分,所以上天才会在我们中间设下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你很好,真的,当然,我也不差劲。程妤,说真的,我的爱并不廉价,要不是你这么优秀,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么多年。” 可他再怎么喜欢,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骆延把手中那束白玫瑰送到她面前,“这束花,还请你收下。” 程妤怔怔地看着那束花,“送我花做什么?” “这是你种在我心里的白玫瑰。” 骆延说着,隔着她的袖子,用几根手指捏住她的手腕,拉开她的手,把花束送进她的怀里,让她抱着。 “现在,我得还给你了。毕竟,人生那么漫长,我要努力放下,把心里的位置腾出来,以便将来接纳另一个人。” 至于现在他心中的满目疮痍,时间会治愈他。 程妤嗅到了玫瑰花的清香,目光从怀里象征着纯洁无瑕的白玫瑰,上移至他清隽的面庞。 她不懂。她现在心脏绞痛,浑身难受,眼底的泪水得努力兜着,才不至于掉下来,怎么他还能看着她笑出来? 她第一次觉得他的笑脸刺眼。 她想撕碎他的面具,却又舍不得这么做。 “替他维持最后的体面吧。”她心里有一道声音,如是说道。 骆延抬手,指腹擦过她的眼角。 他捻着指尖的一滴清泪,调侃她:“怎么哭了?舍不得我呀?” 程妤轻蔑地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趁势把眼泪逼回去,“我一直,都很讨厌跟人告别,受不了这气氛。” 潜台词是,并非舍不得他。 “原来如此……”骆延的眸光暗淡了些,他低头翻上衣的衣兜,掏出了天蓝色的首饰盒,递给她,“对了,还有这条项链,也请你收下。” 程妤摇头,“不行,这太贵重了。” “可我自己留着,也没用啊。” “你可以送人嘛,比如,送给你妈妈,或者……其他,你喜欢的女孩子。”程妤为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话总要停顿一下。 “我妈不喜欢这种款式,至于我以后喜欢的女孩子……”骆延舔了舔干燥的唇,接着说,“不行,要是她知道,这是别人不要,我才转赠给她的,她会不开心的。我没理由,也不忍心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因为这种事,而委屈难过,心存芥蒂。” 程妤想笑说,你可真是个好男友。 可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骆延看着她湿漉漉的眸,柔声说:“有些故事,就让它们留在这里吧,我不想带走了。” 程妤突然抽泣了一声。 她被自己吓到,别过头去,疯狂用手抹泪,咳了两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才回答他:“好。” 她收下了那个首饰盒,用力攫在手里。 首饰盒磨圆的棱角,硌着她的掌心,还挺疼。 首饰盒脱手的瞬间,骆延如释重负。 他长长吁气,展开双臂,对她说:“那个,我们可以拥抱一下吗?” 程妤微微颔首。 他向前一步,隔着那束白玫瑰,礼貌绅士地抱她。 他附耳低语:“祝你幸福。” 顿了一下,他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补充道:“各种意义上的xing福。” 程妤秒懂他的意思,哭笑不得,说:“我也祝你xing福,各种意义上的。” 骆延放开她,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眷恋地凝望她,默然片刻,说:“如果有一天,我拉黑删除了你所有的联系方式,希望你不要介意。” 程妤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再怎么压制,还是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 骆延又沉默了一阵,单手插兜,“我要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你快回去洗澡吧,注意保暖,别着凉了。我很高兴,也很荣幸能与你共度这一程,往后余生,善自珍重。” 说完,他佯装潇洒地对她挥挥手,转身离开。 程妤站在原地,木讷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端端品出了些落拓寂寥的意思。 她记得,8月31日的下午,阳光暴烈,那个大男孩,携着一身少年人特有蓬勃朝气和干净清爽,出现在她眼前。 如今,1月7日的夜晚,风雨萧瑟,他把旧账算得清清楚楚,一步一步,走出她的视野。 她的心脏像是被人剜掉了一块,空落落的,饶是再多的泪水,也无法弥补空缺。 眼泪的咸,只会让伤口更疼。 这一疼,她便哭得更狠了,恶性循环,无可救药。 骆延这一走,没再回头。 程妤趴在走廊的围栏边,不顾斜风细雨的侵袭,东张西望,终于在朦胧晦暝的雨幕中,看到骆延的身影。 他很快就上了车,不一会儿,发动车子,驱车驶离学校。 程妤第一次这么强烈又清晰地意识到,她见不到他了。 -- Ⓦòò⓭.Ⓒò⒨ 57 今夜这场雨,忽大忽小,飘飘摇摇。 程妤在走廊站了很久,直到全身湿透,头重脚轻,身体僵到无法动弹,直到确定骆延真不会再回来了,她才抱着玫瑰,步履艰难地挪进屋里。 一扇门,挡去所有风雨,但屋内没开灯,也没任何暖气,湿冷且黑暗。 玫瑰花束从她怀中滑落,砸向地面,摔出了几片零碎的花瓣。 程妤背靠着门,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一手捂着揪痛的心脏,一手环抱屈起的双膝,埋下头,蜷缩成一团,一边冷得瑟瑟发抖,一边哭得不能自已。 这种伤心欲绝的感受,她并不陌生,在跟齐越分手的那些天里,她就是这种感觉,但又有所不同。 当时,她觉得齐越背叛了她,所以伤心之余,还有不可遏止的气愤,以及几分微妙的、报复了他的快感。 但是,这一次,骆延没犯任何错误,甚至温柔得令人心疼,她无法生他的气,更遑论报复他,她只觉得难过,难过之余,还掺杂着悔意。 不知道哭了多久,程妤感觉身体滚烫黏腻,喉咙干渴发痒,她猛咳了两声,扶着门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开了灯。 灯光晃眼,她闭了下红肿的眼,过了会儿,抽泣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进了洗手间。 热水兜头浇下的瞬间,她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汹涌而出。 洗个澡,她耗费了近一个小时,随意裹上浴巾,就如行尸走肉般,走出洗手间。 她想坐在沙发上,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然而走路时,脚趾不小心踢到了茶几腿。 她还来不及呼痛,就一个趔趄,倒在地毯上,额角不慎“咚”的一声,撞上了茶几。 真倒霉。 她这么想着,遍体生疼,身心俱疲,丝毫不想动。 她就这么躺在地毯上,愣愣地直视前方,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 程妤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梦中,她好像走进了阳光毒辣的沙漠,饥渴交攻,身体被太阳晒脱了一层皮,很痛。 她难受地呻吟着,却没人能帮帮她。 伤心绝望之际,一阵耳熟的音乐声,灌入她混沌的大脑。 她头痛欲裂,反应许久,挣扎着清醒过来。 卧室里的灯没关,一切都和她睡前没什么两样。 她动作缓慢地找到手机,迟钝地想起,今天周六,轮到他们语文组值班。 她放下手机,看向桌旁的全身镜。 镜中照出一个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一身凌乱的女人。 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抬手摸了摸额头,果然,她发烧了。 程妤突然很想请个假。因为她病了,不只是身体上的病症,她的心也病了。 她需要疗伤。 可一想到都快期末了,正是关键时刻,她又舍不得请假。 她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好,换了鞋,挎上包,走出门。 在关门前,她特地多看了那束玫瑰好几眼。 程妤一个上午都浑浑噩噩的,好不容易熬到学生们中午放假,她立即去二高附近的医院看医生。 输液时,程妤怕父母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会担心她,所以随口编了个理由,表示自己周末不打算回家了。 好在她父母没多想,以为她只是太忙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程妤在想:上次,她能在这里遇见骆延,这回,会不会又这么凑巧地碰见他。 可惜,这一路上,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就是没遇见那个一米九高,拥有桃花眼,微笑唇和梨涡的大男孩。 骆延说,他们缘分浅薄。 程妤不信,她非得去试探他们之间的缘分深浅。 直到这学期结束,她差不多每天都到美食街这边觅食。 她时常会到他们曾一同进餐的那家面馆里,点上一碗小面,加葱,不要香菜,然后一口接一口地吃完。 她偶然想起,骆延曾说:“但你,好像挺喜欢来这家面馆的。” 以她现在经常到面馆蹲他的经历来说,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骆延也曾在这里蹲过她。 她上大学那会儿,隔叁差五会过来吃面,她坚信,那个时候,骆延肯定见过她好几回,以至于他记住了她的饮食偏好。 她追忆过去,想从模糊不清的记忆中,翻出与骆延有关的点点滴滴。 后来,她似乎还真捕捉到了零星与他有关的内容。 大概是在大四那年的五月份吧? 天气炎热,她跟席若棠从餐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汗,结果后来想擦嘴时,桌上的餐巾纸都没了,偏偏她俩还忘了带纸巾。 就在她们面面相觑时,程妤身后突然伸出了一条胳膊。 那人把一包纸巾往她们桌上一放,立马缩手,一言不发地掉过头去。 席若棠疯狂给程妤使眼色,用口型说:“帅哥。” 程妤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扭头偷看,只瞧见一个乌发浓密的后脑勺。 回忆到这儿,程妤不禁想:如果她那时看清了骆延的脸,后来会怎样? 应该不会发生任何事吧? 毕竟那时候,她心里只有齐越一人。 骆延真可怜,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上她这个烂人呢? 他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 程妤懊恼烦躁,陷进了死胡同里。 在那束白玫瑰凋谢前,程妤把花束拆开,分别把花送给了学生和老师们,最后留下几支,用一个玻璃瓶养了起来。 拆花束时,她特地数过,总共九十九朵花,却有一百支花茎。 她很是疑惑,在猜想,骆延赠她的,是九十九朵玫瑰,还是一百朵玫瑰。 后来才幡然醒悟——她和骆延的进度,是百分之九十九,剩下那百分之一,败在年龄的差距上。 多可笑啊,就因为那百分之一,前面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都成了徒劳。 上学期就这么匆匆结束了,放寒假那天,学生们兴奋地把行李搬出宿舍,各自返乡回家。 程妤在徐娇的催促下,驱车离校。 她故意绕了弗大和美食街一圈,也就是这时,她才信了—— 世界浩大匆忙,有些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 58 程妤知道自己有心病,但没想到,会这么难痊愈,骆延对她的影响,远比她想象的要深远。 放寒假的日子里,席若棠隔叁差五会约她出来玩,但大部分时候,程妤都窝在家中看书煲剧。 偶尔,看到某些熟悉的字眼,她会忽然走神,想起骆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他们也曾经历过相似的情景。 “唉~”程妤长叹一声,感慨万分,“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小妤!小妤!”徐娇隔了大老远叫她。 程妤放下手中的书,应了一声,随即,被她妈妈叫到厨房帮忙。 抽油烟机隆隆地响着,徐娇往锅里倒油,油热得差不多了,将一尾经过处理的鱼下锅干煎,热油呲呲作响,香气开始溢出。 程妤在一旁择菜,洗菜,把绿油油的菜叶从水里捞起来,搁进沥水篮里。 随后,她掰下两颗蒜,把皮剥干净,犹豫再叁,还是想问:“妈,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爸啊?” 徐娇没听清,“啊?”了声。 程妤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徐娇笑:“因为你爸对我好啊。” 程妤不以为然,没作声。 徐娇心思细腻,窥探出了她的意思,边用锅铲给鱼翻面,边说: “我跟你说,当初追我的人可多了,但是,那么多人里,就你爸对我最真最好,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往我这儿送,还经常主动到我家里帮忙干活。 “你说,连你爸这个愿意为我付出,对我最好的男人,婚后都成了这样,那其他什么实际行动都没有,动动嘴皮子就说要追我的人,婚后还能待我有多好? “你呢,别看你爸现在这样,每天在家里好像什么都不干似的,以前为了挣钱养家,他可是遭了不少罪。他这人要强,从不肯跟我说他吃了多少苦头,我是真的心疼他。” 程妤把剥干净的蒜放在砧板上,“就因为我爸对你好,你就嫁了?” “不然呢?”徐娇在下调料。 程妤忸怩道:“你不觉得,他比你小的话,你这个当姐姐的,就得多照顾他么?” 徐娇笑了:“年纪比我小又怎样?我就没把他当成弟弟。于我而言,他就是一个对我很好,值得我托付终身的男人,是我的丈夫。” 徐娇让程妤从消毒柜拿个盘子过来,她用锅铲一翻,就把整条鱼盛进了盘子里,再把香油一浇,这道干煎鱼就可以上桌了。 程妤把鱼端到餐桌上,又回了厨房。 徐娇在刷锅,准备炒青菜。 她瞥了程妤一眼,问:“你跟阿延怎样了?” 程妤一愣,讷讷回:“没怎样,他实习结束了……” “没再聊过了?”徐娇挑高了眉。 程妤坦诚相告:“嗯,我拒绝了他。” 徐娇叹息:“可惜了,他这人真挺不错的,那时候我就看来出了,他很在乎你的感受。” 程妤垂下眼睑,有些黯然。 可惜,再怎么可惜,她跟骆延,好像真的结束了,没有以后了。 徐娇把锅架在煤气灶上,开火,下油,撒了把蒜末爆香,说:“所以,你拒绝他,就是因为他年纪比你小?” 程妤哼哼唧唧的,算是间接承认了。 徐娇“啧啧”两声,把沥水的青菜倒入锅中,“你不会就因为我跟你爸是姐弟恋,所以你才无法接受年纪比你小的吧?” 程妤小声说:“可能?爸爸好懒,在家里什么家务活都不做,你太宠着他了。” 徐娇突然说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齐越来我们家的样子吗?” 程妤不知道她怎么会扯到那件事,“嗯?” 徐娇面露嫌弃:“你爸说他是客人,叫他在客厅坐着,他还真就在客厅坐着,也不知道问问厨房这边要不要帮忙……还说什么,你爸运气真好,能娶到像我这么贤惠能干的贤内助,还叫你跟着我好好学学。” “呵,”徐娇冷笑,“你都还没嫁过去呢,他就盼着你为他做牛做马,他好当个祖宗。你也是蠢,他瘦得跟个竹竿似的,什么看头都没,而且,都那岁数了,也没见他混出个什么名堂来。他自己贷款买了车,还怂恿你跟他一起贷款买房……” 徐娇说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锅铲挥得很用力,“我跟你说,今后你俩一起还房贷,他自己还得额外还车贷,那他肯定就没剩什么钱了,那家里的花销怎么办?还不是得你出?” 这些话,徐娇以前也跟程妤说过。 但程妤那时只当是耳旁风,现在倒是能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了。 “对!”程妤应道,“所以我最后还是把他踹了。” 徐娇话锋一转:“阿延就没这么多毛病。他还年轻,观念比较新,不像你爸那么大男子主义……看他进厨房帮忙的样子,估计在家里也没少干家务活。这种男人,好好管管,肯定比你爸强得多。” 程妤想起骆延总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房间,和他做的那份凤爪,莞尔一笑:“嗯,他这人,的确很不错。” 只是,再怎么不错,他们现在都这样了,程妤找不到打扰他的理由。 除夕夜那晚,程妤坐在房间的飘窗上,透过玻璃窗,看楼下的人放烟花。 一束束亮光“咻咻咻”地升上夜空,接二连叁炸开,用璀璨绚烂的花朵装点夜色。 她瞧了会儿,垂眼去看手中的手机。 很多人给她发“新年快乐”和新年红包,唯独不久前,被她置顶的骆延,安安静静的,什么消息都没有。 程妤点开了几个聊天框,回了句:【新年快乐!】 她动作一顿,脑子开了窍,点开骆延的聊天框,大拇指在键盘上方来回比划,犹犹豫豫,心一横,输入内容:【新年快乐!】 普普通通的四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跟群发模板似的,能极好地掩饰她所有的情感。 编辑完文字,程妤的手又开始抖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忐忑不安地闭上眼,猛然摁下发送键。 过了几秒,她的眼睛眯开一条缝,见消息发出去,旁边没有红色感叹号,她兴奋地瞪大了眼,把手机捂在胸口,克制地“啊!”了一声,咧着嘴角,露出了几颗贝齿。 等待回复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漫长。 与此同时,程妤又收到了不少来自其他人的问候,就是怎么也不见骆延回她。 他不会是已经拉黑她了吧? 程妤的心咯噔一跳,着急忙慌地找到了席若棠,问:【你是不是有骆延的微信?】 席若棠很快就回复了:【嗯,怎么啦?】 成语:【你给他发个“新年快乐”,看他理不理你。】 喜糖:【???】 尽管席若棠并不理解程妤的所作所为,但她还是照程妤说的去做了,还把她和骆延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程妤看。 截图的内容很短,仅仅是—— 喜糖:【新年快乐!】 延:【新年快乐。】 程妤一看到截图,嘴角瞬间拉直,脸都黑了。 骆延是什么意思?!! 席若棠给他发消息,他秒回。 而她发给他的消息,是石沉大海了吗?!! -- 59 为了不暴露自己是单独发消息给骆延的,往后几天,程妤都套用网上特别俗套的祝福语,装作群发的模样,发给骆延。 骆延始终没有回复。 程妤心灰意冷,一连几天都没什么好脸色。 她爸妈带她出门拜访亲戚,她妈妈总叫她笑得喜庆点,别垮着脸,大过年的,不讨喜。 程妤试着咧嘴微笑,却不慎笑成了假笑男孩的表情包,十分难看。 有个远方亲戚问起了程妤的工作情况。 程妤还没开口,徐娇就笑着说:“小妤很争气,进了编制,现在在弗城二高当老师……” 那个亲戚心不在焉地听着,不等徐娇说完,她又一脸八卦地问,程妤谈恋爱没有,还说,她现在年纪不小了,再不找男朋友,就成老姑娘了,人家看不上的。 程妤嘴一张就要反驳,还是徐娇抢先一步,说:“无所谓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大把剩男剩女,大家不都过得好好的。” 那个亲戚还在咭咭聒聒地说着,徐娇不耐烦地打断她,问她有没有什么青年可推荐。 那亲戚一听,眼睛亮了,说她还真认识一个。 她把男方的条件一说道,徐娇不乐意地撇撇嘴:“得了,就这条件,别说小妤,我都瞧不上他。” 那亲戚还想再多嘴,徐娇干脆摆摆手,拉起程妤,去问程祥,什么时候回去,她突然想起家里的煤气忘了关。 虽然有徐娇护着,但程妤还是没逃掉相亲的命运。 她接连相亲了叁四个,倒不是说相亲对象们的条件不好,主要是,她觉得她跟他们的叁观不太合。 第一个相亲对象,是名医生。起先聊得好好的,谈到孩子的事时,他突然蹦出一句:“我工作比较忙,家里可能顾不上,关于孩子,当然,我有空的话,也会帮忙带的。” 程妤一听“帮忙”二字,直接pass掉他。 在那一瞬间,她倏然想起,在她误以为自己怀孕时,骆延是如何安抚她的,如果是骆延的话,他应该会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吧? 第二个相亲对象,是某个上市公司的项目经理,年纪少说也有叁十五岁了,离过婚,带着一个孩子。 他张口闭口,就是婚后,程妤要如何如何。 程妤一听,就问他,他会为这个家庭付出什么。 他直言:“我负责赚钱养家。” 程妤无语。 第叁个相亲对象,程妤倒是没挑出他什么毛病。 直到吃饭时,她发现他一直在用那种类似于“慈爱”的眼神,盯着她进食,还时不时给她端茶倒水,说话的口吻也很怪异,似是已经把她当成了他女友,又似是把她当成了他女儿。 程妤顿觉毛骨悚然,立马将他pass掉了。 总之,几次相亲下来,程妤都觉得很不舒服。 徐娇便没再舍得让她去相亲了,帮她推拒了几回。 是夜,徐娇坐在沙发上,刷了几个短视频,收起手机,倾身从茶几的果盘里拿了个橘子,边剥皮,边说: “其实吧,那几个男人,我瞅着,还算可以,你也真是有点挑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家只是不小心说错了句话,你大可以先处着,看他具体是怎么做的,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处下去。” 徐娇掰了一半果肉给程妤,程妤接住,吃了一瓣橘子,说:“我不喜欢。” 徐娇:“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我看你最近动不动就发呆。” 程妤缄默。 徐娇吃着橘子,开解她:“如果是阿延的话,我很支持你们在一起。我听你之前说,你已经拒绝他了。嗐,这有什么?你要真喜欢,你就去把他追回来,不然,怕是会抱憾终身。” 程妤吃完最后一瓣橘子,瘪嘴道:“我祝他新年快乐,他都不理我了。” “你就只是祝人家新年快乐?”徐娇有些诧异。 程妤点点头。 徐娇嗤笑:“你爸追我,好歹还会给我写个情书,跟我说什么……哎,反正就是你们年轻人常说的那种土味情话。” 程妤讪讪道:“那多不好意思啊,女孩子得矜持点。” 徐娇恨铁不成钢,“矜持?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你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追到齐越的。怎么到了阿延这儿,你就想一句‘新年快乐’把人家追回来?” 程妤臊红了脸。 徐娇又说了几句,才平复情绪,说:“算了,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程妤想清楚了,她要把骆延追回来! 可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追…… 发土味情话什么的,她真的办不到。 以前,席若棠说要追从淮,她还给她出了不少点子,这会儿,轮到她上了,她却立马变成了缩头乌龟。 一个寒假过去,她跟骆延丝毫没有进展。 转眼又要开学了,作为班主任,她再次忙碌起来。 学生们要分科分班,但她仍旧是高一22班的班主任。 现在,除了早餐,另外两餐,她一般都是去美食街那边吃。 可神奇的是,不管她在美食街走过多少回,都没碰见过骆延。 都几个月过去了,难道现在的大学生都不在校外吃饭的吗? 还是说,骆延知道她会来,故意躲着她? 程妤惆怅不已,找了家奶茶店,在吧台点了杯饮品,就进去找了一张空卓坐下。 她点开骆延的头像,又点进了他的朋友圈里,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心存疑虑,找到席若棠,问:【棠宝,你把骆延的朋友圈截图给我看看。】 喜糖:【???你怎么不自己去看?】 成语:【你帮我看看嘛~】 喜糖:【行吧,毕竟事关你终身大事……只是辛苦我,总得跟从淮解释,我真对这个学弟不感兴趣(叹气)。】 成语:【有空请你吃饭!】 在一顿饭的诱惑下,很快,席若棠就把截图发来了。 如程妤所料,骆延屏蔽了她。 他最近那叁条朋友圈动态,一条是除夕夜那晚,发了段文字:新年快乐。一条是他终于写完并上交了论文一稿。还有一条,是个短视频的封面,程妤只能看到模糊的上身。 程妤叫席若棠把那个短视频,转发给她。 过了近一分钟,程妤收到消息。 她点开短视频,入目是骆延内穿白T恤,外搭格子衬衫的上半身,看背景,应该是在宿舍。 手机传出骆延那磁性悦耳、略带笑意的嗓音:“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女装大佬竟在我身边。” 随后,镜头摇摇晃晃,转向另外叁个穿着女装,正对着镜子化妆的男生。 那叁个男生发觉骆延在拍他们,他们纷纷抄起拖鞋,骂骂咧咧,上前追赶骆延。 骆延夺门而出,边跑边笑说:“谁叫你们技术菜?愿赌服输啊!” 短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程妤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玩的?很野啊! 正在这时,被她随手放在桌上的叫号器,忽然疯狂地震动闪灯,发出尖锐短促的滴滴声。 程妤手忙脚乱地拿起叫号器,站了起来,耳尖地听到有人说:“骆延,咱们宿舍那视频真有这么火吗?在这儿都能听到……” 骆延?! 程妤呼吸一滞,猛地回头,就见骆延站在吧台边,左手插兜,右手拿着手机,眸光飞快掠过她这一侧,面无表情。 -- Ⓦòò⓭.ⒸòⓂ 60 刹那间,程妤有点恍惚,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隔了数万年的光景,又好似昨日才刚见过一般。 她还记得走廊里的惨白灯光,瓢泼风雨,白玫瑰,首饰盒,一个疏离的拥抱,还有一句“往后余生,善自珍重。” 纵使骆延没看她,但程妤还是怔怔地盯着他,鬼使神差地走向吧台,停驻在他跟前。 她动了动唇,想说,他之前说他们缘分浅薄,这是不对的,这段时间,她用实际行动,验证了他们之间确有几分缘分。 可程妤还来不及说话,吧台后面的服务员就把冒着寒气的饮品,推到了她面前,提醒她可以取餐了。 程妤踌躇不定,看了看那杯冷饮,又看了看骆延。 骆延在跟另一个服务员点单,取了小票后,退到一边,让他身旁的男生点单。 程妤自知现在不是跟骆延说话的好时候,郁闷地还了叫号器,道了声“谢谢”,就拿着自己的那杯冷饮和一根吸管,回了原位。 她刚坐下,就见骆延一行人在她斜前方落座。 骆延背对着她,坐在靠走廊的那一侧。 有两个女生坐在他对面。 而他左边坐着的那个,是不久前还说他们宿舍的视频火的、骆延的室友。 还有个肌肤黝黑的男生,从旁边拉了张椅子,坐在骆延右侧。 他们几人聊了起来。 程妤刚把吸管插在杯中,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急忙挪椅子,竖起耳朵偷听。 现在是下午16时,店里的人不多,即使他们两桌隔了段距离,但她还是模模糊糊能听到一点—— 肌肤黝黑的男生问骆延:“刚刚那美女一直在看你,你俩认识?” 骆延不答,他“嘿嘿”地笑着:“不认识的话,看她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估计是来问你要微信。” 骆延室友接话:“她先前还看咱们宿舍的视频呢……不会是跑来确定是不是我们本人吧?那视频真有那么火?” 肌肤黝黑的男生“啧”了声,“你能不能别想那视频了?骆延,你去跟那美女聊聊呗,加个微信,你不喜欢,就推给我。” 骆延冷哼一声:“要去你自己去。” 坐在骆延对面的那个女生,面容白净,有点小家碧玉的味道,软声说:“那个小姐姐看起来比我们要成熟些,骆延,你喜欢御姐类型的?” 那女生说完,蓦然抬眼望向程妤。 程妤一惊,偷听被人抓了个现行,她做贼心虚,忙转脸看向窗外。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乌云密布。 街上已经刮起了风,枝叶摇摇摆摆,沙尘飞扬,空气中弥漫的潮意,无不透露出即将下雨的讯息。 弗城的气候就是这样,春天阴雨绵绵,夏天阵雨不断,秋天偶尔刮台风,冬天间歇性下冰雨。 真是烦人。 程妤猛吸了一口奶茶,苦恼地皱起了眉。 她这次出来没带伞,趁着现在没下雨,她可以尽快出去买把伞,或者赶紧回二高。 但是,好不容易在这里遇到骆延,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叫号器的滴滴声响彻奶茶店。 程妤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囫囵吞下嘴里的珍珠,偷摸瞧了眼,骆延跟肌肤黝黑的男生站起来,拿着叫号器,经过她身侧,去吧台拿冷饮。 他们拿了冷饮,往回走时,那个黝黑的男生往她这边走近两步,偷偷摸摸地在她桌上压下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WX:WYF10VEU】 程妤扫了眼,没搭理。 骆延已经在座位坐下了,发觉那男生没跟上来,回头催促他:“吴远峰,你磨叽什么呢?” 那个名叫“吴远峰”的男生,匆匆抬手向程妤比了个心,就小跑着,回到座位,把两杯奶茶放在桌上,给一个女生递了过去。 程妤眼珠一转,目光凝聚在骆延身上。 骆延没看她,扭过身去,继续喝奶茶,跟他们聊天。 程妤烦闷地咬了下吸管,左手搭在桌上,将小纸条攥在手心里,没急着加上面的号码。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倏地从天而降,淅淅沥沥,连绵不绝。 雨水冲刷着骆延他们那一桌的说话声,程妤再怎么凝神去听,都听不大清晰。 她喝着奶茶,窥看骆延的背影。 正是被雨水恼得心烦意乱的时候,平地里炸出一声: “不是吧?!骆延一年也就过一次生日,你居然不来?!吃个饭能浪费多少时间,肯定不耽误你搞毕设。” 生日可不就是一年一次么?程妤想着,似通了电般,一个激灵,背挺得笔直,掏出手机看日期。 今天是2022年3月30日,骆延的22岁生日。 所以,她该怎么办呢? 程妤慌了。 她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在打电话的吴远峰,脑袋一热,拿起手机,加了纸条上的微信号。 然后…… 然后,她是不是该给骆延送上一句生日祝福? 还是说,她得先去买个生日礼物,送他时,再跟他说“生日快乐”? 程妤自乱阵脚,手肘不小心撞倒了奶茶。 幸好奶茶杯的盖子封得紧,奶茶没漏出来。 可这动静,引得骆延那一桌的人看了过来。 程妤面上一热,尴尬地笑着,自认为端庄地扶着奶茶,把脸别过去,吸了一口。 嗯?怎么突然吸不上来? 她用力一嘬,卡在吸管里的珍珠猛地冲出,一下就蹿到了她的喉咙。 程妤被呛到“噗”一声,喷了小半口奶茶,忙捂着嘴咳嗽。 一时间,她的头发、面颊、手指、衣服上,全都是奶茶! 这是什么社死场面?! 她在心里大吼,窘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把另一只手探进包里,想找纸巾。 在她翻出纸巾前,一道脚步声停在她身旁,那人伸手送来一小包开封的纸巾。 程妤捂着嘴,闷声道谢,抽出一张纸巾来擦水渍,余光瞥见他还在她桌上放下了一把雨伞。 磁性嗓音自头顶落下,无波无澜的声调:“雨已经没那么大了。” 潜台词就是——她可以拿着伞,离开了。 -- 61 程妤把自己整理干净,调整了下心态,仰头直视他。 骆延面色平静,态度冷淡疏离,但是,那双漆黑的眼,却还是亮晶晶的,闪动着微妙的情绪。 对视了几秒,程妤莫名不感到窘迫了,她勾唇一笑,说:“我还没喝完奶茶呢,等喝完再走。” 骆延垂眸扫过桌上的奶茶,“差不多了。” 程妤:“为什么急着让我走?” 骆延停顿了两秒,才缓缓道:“你还没吃饭吧,今晚不是还要上晚自习吗?” 程妤有意跟他多聊几句:“你怎么知道我要上晚自习?” 他抿了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转身就要离开。 程妤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把雨伞还他,“把伞给了我,你怎么办?” “他们有伞。”骆延说,雨伞被他重新放回桌上,“你没带伞。” 程妤一愣,“你又知道了?” “有伞的话,你早就说你有伞了。”他说着,拂开她的手,一步步走远。 程妤隐约听到他小声嘀咕了句:“笨。” 程妤还想寻机跟骆延搭话。 哪知他们一群人纷纷收拾东西,站起来,走出了奶茶店。 程妤也匆匆拿起包和雨伞,跟着出去。 天色灰蒙蒙的,雨丝飘飘渺渺地附着到衣服上,地面的积水反射着路灯的亮光。 骆延他们分别上了两辆车。 程妤不好贸然继续跟着,只好作罢。 她叹了口气,见车子驶向另一方向,她撑开伞,朝弗城二高的方向走去。 大脑忽地闪过一帧画面。 她愣住,转身回望,眼前的情景竟与六七年前的雨幕重合。 不同的是,那时是骆延回二高,她去弗大。 如今,两人换了个方向。 程妤默默感慨造化弄人,匆匆回到弗城二高。 现在距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四十分钟左右,学校的食堂已经没剩什么菜了。 程妤去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在办公室,用矿泉水就着吃下。 她对照桌上张贴的课表,手指飞快地滑动手机屏幕,想从联系人里,找出一个能替她上晚自习的人。 今天下午,骆延能猜出她要上晚自习这事儿,并不稀奇。 明天是周四,她不用看早自习。 如果她今晚没晚自习的,早就回家了,哪儿还会去美食街优哉游哉地喝奶茶。 程妤还算幸运,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愿意跟她调晚自习的教师。 晚上的时间总算是腾出来。 她又去联系刚通过好友请求的吴远峰。 两人随便扯了几句,虽然程妤不喜欢他的油腔滑调,但好在他还是把吃饭地点发给她了。 程妤马不停蹄地赶回宿舍,化了个淡妆,又换了身长袖连衣裙。 她在裸腿还是裸色丝袜间,犹豫了几秒,最后干脆把丝袜揣包里,光着一双腿,踩着高跟鞋,拎包出门,坐上网约车,直奔目的地。 一进饭店,就有服务员过来招呼她。 程妤报了包厢名,随服务员上了二楼。 服务员推开包厢门,里面的空调冷气扑面而来,程妤打了个寒颤,没想到才叁月底,就开空调了。 包厢里只有一张大圆桌,八九个正在吃饭聊天的人,见有人进来,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突然领受注目礼,程妤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眼波流转,看到骆延坐在离门最远的主位上。 骆延显然没想到她会来,一脸错愕。 吴远峰坐在他左边,冲程妤招手。 他旁边是张空椅,估计是特地为她准备的。 程妤微微颔首,算是跟简单地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她步履款款地走过去。 距离不算远,间或有几句低语落入耳畔—— “这个美女是谁?吴远峰女朋友?” “不是吧,我今天下午才刚在奶茶店见过她……没想到吴远峰竟然聊上了。” “吴远峰不行啊,借花献佛啊这是……请吃饭得单独请……” 骆延眨了眨眼,捂嘴轻咳一声,把筷子放下。 程妤刚把手搭在空椅的椅背上,他突然起身,笑说:“之前问程老师您来不来,您说有事,我还以为您来不了了呢。” 程妤头脑发懵。 骆延在说什么胡话? 骆延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中,拍拍吴远峰的肩膀,让他坐到一边去。 吴远峰一头雾水,傻愣愣地搬着自己的餐具,坐在了原本给程妤准备的位子上。 骆延顺势站在了吴远峰原先的位置,俯身把自己的餐具搬过来,邀请程妤坐在主位上,然后大大方方地笑着,同众人介绍她: “这位,是我在弗城二高实习时,给予了我非常非常多帮助的程妤程老师,大家也可以亲切地叫她‘程姐’。” 众人“哦”地一声,拖着长腔,打趣道:“程老师好~” 尴尬诡异的气氛,经过骆延的化解,缓解了不少。 可经历过下午微妙氛围的另外四个人,却还是时不时打量一下程妤。 程妤明了骆延话里话外的意思,心里暖洋洋的。 她把包放在椅子上,莞尔一笑:“大家好。” 随即,她抚顺裙摆,迤迤然入座。 许是骆延的话,唤起了大家对实习的记忆,大家边吃,边聊起实习的经历来。 知道程妤是在编老师,也有一两个人,问她一些教编相关的问题。 骆延叫服务员拿一套新的碗筷过来,顺便又点了一道菜。 程妤扫了眼餐桌,小声问他:“桌上这么多菜呢,你还点菜干嘛?” 骆延取了服务员送来的新碗筷,低头拆包装,自顾自说:“程老师今晚不用上晚自习了?” 程妤:“跟人调了。” 骆延把碗筷摆在她面前,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意味深长道:“哦,为了能过来一趟,跟人调了晚自习?” 程妤低低地“嗯”了声,“毕竟是你22岁生日嘛……祝你生日快乐。” 骆延放下茶壶,瞧向她。 程妤拘谨地端坐着,双手搭在腿上,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您来得有点晚啊,我们都吃一半了。”骆延说道。 程妤缄默不语。 骆延收回目光,拾起公筷,给她夹了块鸡腿肉,“多吃点,这才多久没见,您清减了好多。” 程妤看着碗里的鸡肉,慢慢回过味来。 骆延是怕她来晚了,吃不饱,所以,特地加了道菜? -- 62 程妤拿起筷子,咬了一口鸡肉,咀嚼,咽下,对骆延说:“你别一句一个‘您’字,感觉好奇怪。” 而且,这个字,无形中将他们划分为长辈和晚辈的关系,多了些距离感。 “我这不是尊敬您吗?”骆延揶揄道。 程妤真受不了,娇嗔地瞪他一眼,稍稍动了下小脑瓜,故作神秘道:“你知道‘您’是什么意思么?” 骆延呷了口茶,捏着茶杯,回:“不是尊称吗?” 程妤翘起嘴角,看着他的侧脸,眨了下眼,慢悠悠说:“从字形上看,‘您’字,不就是‘心上有你’么?” 骆延杯中的茶水晃了一下。 他放下茶杯,继续夹菜吃饭,与她聊天时,再没对她说“您”字了。 一顿饭下来,程妤差不多知道了在场每个人的名字。 临近结束,大家举杯起身,祝骆延生日快乐,也祝每个人都能宏图大展。 骆延的一个室友,很实在地补充一句:“祝大家早日定稿,答辩顺利。” 话毕,杯子相碰,喝个茶,众人竟能喝出雄壮豪迈的气势来。 骆延去结账。 有两个人赶着弄毕设,叫了辆车回学校。 剩下的人,跟骆延续摊。 因为预约的那家KTV在饭店附近,所以他们一行八个人,都打算撑伞走过去。 已经有四个人先去KTV了, 程妤开了骆延的伞,等骆延从饭店出来。 有两个女孩子走到程妤身边。 其中一个唤她:“程老师。” 程妤看了眼,这两个女孩子,一个叫江梦蕾,一个叫章雅。 程妤听说,她俩跟骆延是在学生会认识的。 刚刚那个叫住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女孩子,是江梦蕾。 程妤:“怎么了?” “那个……”江梦蕾扭捏地看着她,却又不好意思与她对视,她讷讷说,“您跟骆延,今天下午的时候,怎么好像,感觉有些奇怪?” 程妤斟酌着言辞,说:“我跟他之间,存在点误会。” 江梦蕾紧张到红了脸颊,“哦哦”两声,就没开口了。 倒是章雅还在觑着程妤,态度不冷不热。 程妤也不怵,随便她看。 骆延走了出来,程妤擎着伞迎上前,替他挡雨。 即使她穿了高跟鞋,往他跟前一站,还是矮了很多,高高举着手为他打伞,怪费劲的。 “我来吧。”骆延说着,从她手中接过伞,同她往外走。 见着那俩女生,他好奇地问:“你俩怎么还没过去?” 章雅噘了噘嘴,撂下一句:“等你呗。” 骆延心大,没发觉女人间的波涛暗涌。 程妤却已敏锐地嗅到了火药味。 啧,骆延这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招蜂引蝶。 她暗自腹诽,没注意脚下,鞋跟不慎踩着一块小石子。 她一个趔趄,失声惊叫,出于本能,慌忙抱紧了旁边的骆延,大半个身子都倚着他。 骆延被她吓得不轻,顾不得撑伞,赶紧扶她。 伞柄滑到他的臂弯上,雨丝沾上了两人的头发和衣服。 程妤勉强站稳,心有余悸地低头看了眼。 夜色深浓,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亮光,不留心看,很难看清块头不大的障碍物。 “怎么这么不小心?”骆延的语气有点急。 程妤瘪嘴,“刚刚走神了。” 他又问:“脚疼么?” 程妤动了动脚踝,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娇娇软软地说:“疼~”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不甚明显的、轻蔑的哼声。 她循声看去,章雅乜斜着她,撇撇嘴,脸转向江梦蕾,同她耳语。 骆延把伞交给程妤,屈膝蹲下,掏出手机,照亮她的脚踝,观察一番,拔高了音量: “江梦蕾、章雅,你们俩先过去吧,我们这里还有点事,晚点过去。” “好。”江梦蕾应了一声,扯了扯章雅的袖子,两人一同离开。 程妤睨着骆延的头顶,讪讪道:“其实,也还能忍受……” 骆延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脚踝,她立马“啊”一声,声音带了哭腔,气道:“你干嘛?!” “疼成这样还能忍受?”骆延把手机揣进兜里,背过身去,冲她招手,“上来,我背你去看医生。” 程妤皱眉,“不行,我裙子太窄,腿张不开。” 骆延无语,站起来,转身,一个公主抱,将她稳当地抱了起来。 程妤打着伞,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感受着他的体温,和他手臂的强劲有力,分外怀念。 骆延对这一带还算熟悉,很快就带她找着一家门诊。 程妤伤得不重,简单处理了一下,脚踝便没那么疼了。 她勉强能走动,就是脚上的高跟鞋太过累赘。 骆延嫌她走得慢,干脆横抱着她,旁若无人地走在街上。 雨已经停了,空气清新,凉意爬上裸露的肌肤,激起鸡皮疙瘩。 程妤一手拎着药,一手环着他的脖颈,水眸凝睇着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骆延垂眼看她,嘴角一勾,说:“你妆花了。” 程妤一听,急忙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骆延憋笑,胸腔都在震,“骗你的。” “大骗子。”她撒娇般捶了下他的胸膛,把手机收好。 他们保持着这姿势,进了KTV包厢。 其他人纷纷抬头,惊诧地看着他们。 吴远峰直接问了:“你俩怎么……这样了?” 骆延找了处空位,把程妤放在沙发上,解释道:“程老师不小心崴到脚,我送她去看医生了。” 他在程妤身旁坐下,扫了眼玻璃茶几,正中是还未打开的生日蛋糕,旁边散落着酒水小吃。 骆延伸手拿了瓶没开封的饮料,结果被人拦着,“寿星,大好日子,喝什么饮料?喝酒啊!” 骆延把饮料往程妤面前一搁,说:“病人不能喝酒。” 随后,他径自开了罐啤酒,灌了一口,还挺给其他人面子。 大家吃吃喝喝,放声高歌,痛痛快快地玩乐,肆意挥霍不可多得的校园时光。 骆延在“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中,闭眼许愿的时候,程妤侧首看他。 他会许什么愿望呢? 她猜不出来。 骆延已经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 Ⓦòò⓭.Ⓒò⒨ 63 酒过叁巡,骆延去了趟洗手间,洗干净手出来,碰到了章雅。 她把他叫出包厢。 灯光昏暗的长廊,四面八方回荡着包厢里传出的音乐声,十分嘈杂。 骆延:“叫我出来干嘛?” 章雅探头,看了眼骆延身后房门闭合的包厢,确保没人会出来,才嗫嗫嚅嚅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骆延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睨着她,“要是真不当讲,那就不讲吧。” 章雅不悦地“啧”了声,“那我可就直说了啊。” 骆延挑了下眉。 章雅:“你不觉得,那个程老师,有点儿……绿茶么?” 骆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嗐,你真没看出来?反正,我就觉得她挺绿茶的……” “她不是。” 章雅急了:“所以说你是直男啊!” “……” 章雅开始举例论证:“我就不说她的穿着打扮了。就今天的事来说,她先是勾搭吴远峰,来参加饭局,接近你。再是跟你一起撑伞,还崴了脚。刚刚吃蛋糕的时候也是,她哪里是不小心拿错了蛋糕?分明就是故意想吃你那块……她的所作所为,怎么不像个绿茶了?” 骆延轻笑:“你才认识她多久?” 章雅怔愣。 骆延接着说:“我比你了解她。” 说罢,他垂下手,转身拉开了包厢门,正准备进去,章雅从后面拉住他的衣摆。 “骆延,你信我,离她远点……” 骆延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拉开,咬字清晰,道:“我一直都离她很远。” 章雅木然,眼睁睁看他进了包厢。 骆延在程妤身侧坐下。 程妤察觉到动静,扭头看了他一眼。 “累了?”骆延凑过去问她。 程妤神色倦怠,点了点头。 “那……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她有些犹豫,“然后你还会过来吗?” 毕竟,她听他们说,再晚一点,还想去吃宵夜。 骆延:“嗯。” 程妤摇头,“我明早没课,可以玩得晚一点。” 骆延拍了拍肩膀,“那你要靠着休息会儿吗?” 她不客气地点头。 骆延把衬衫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右手轻轻按着她的头,让她靠在他肩上,哄她:“睡吧。” 程妤闭上眼睛,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开始渐渐放松。 半梦半醒间,她调整了下坐姿,双手抱住他的胳膊,蹭了下他的臂膀,喃喃道:“骆延,我想谈恋爱了。” 包厢里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程妤这句梦呓般的话语,不甚明晰。 骆延低头睨她,视线不巧落在她被针织布料勾勒出的高耸上。 他吞了吞唾沫,耳朵贴过去,问:“你刚刚说什么?” 程妤眯缝着眼,娇憨地笑着,噘嘴亲上他的耳垂,轻声说:“骆延,我想跟你谈恋爱了。” 骆延如遭雷劈般,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五颜六色的彩灯持续闪烁,有人唱完了一首歌,切到下一首,见是骆延的歌,他问:“阿延,你的歌,唱不唱?” 问完,那人懒得起身,便让人帮忙把麦克风传到骆延那儿。 骆延的眼珠子动了动,意识迅速回笼。 他坐了回去,没急着回应程妤,而是先拒绝唱歌,让人直接切到下一首。 程妤心里七上八下的,但又不好意思面露急色,便继续抱着他胳膊,赖在他身上,酥胸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手臂。 过了许久,骆延才对她说:“你又逗我呢?” 程妤想反驳说,怎么能叫“又”“逗”呢? 然后,她蓦然想起自己跟他419的事,心虚地软了语气:“没,我认真的。”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她的可信度有那么低? 她放低姿态,软声软调:“骆延,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我这人,有点问题……” 具体是怎样的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话磕磕绊绊的: “我爸妈是姐弟恋,而且,你知道的,我有过一段特别失败的恋爱经历……还有就是,可能也跟我的星座有点关系,我是金牛座的,性格方面比较固执慢热,害怕改变……” 程妤很难得才找到机会,把积攒许久的心里话,慢慢说给他听,她紧张忐忑,心如擂鼓,手心出了层汗。 骆延细心且耐心地听她说话。 她声音温吞软糯,呼出的热气,惹得他耳朵麻痒,产生了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待她说完,他才问:“你现在能接受姐弟恋了?” 她用力点了两下头,眨巴着眼,讨好地仰头凝视他,“是啊,我发现,不管是年上还是年下,找对象呢,不能只看年纪,主要得看人。” 就算总有人说,男人年纪大点,会疼人。 但以她当初跟齐越交往的情况来看,齐越真的不如骆延待她好。 她好不容易才从齐越这个泥潭中挣脱,遇到骆延这个尊重她、维护她、照顾她的大男孩。 虽说他现在还太年轻,可能思想上还不够成熟,可能心性不定,可能将来事业不顺…… 但是,她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至少,目前为止,除了骆延,她找不出第二个能像他待她这般好的男人。 抛开他出众的外形不说,她在他身上看到了直率、担当、勇敢、坚持……还有很多很多优点,这些都值得她喜欢他,值得她勇敢一次。 骆延与她对视的那几秒,漫长得好似过去了一个世纪。 她敏锐地感觉到,骆延在犹豫。 程妤揪紧了他的衣袖。 一想起之前她曾拒绝过他那么多回,害他那么伤心,她心慌意乱,害怕他也会直接拒绝她。 亦或者,他会不会跟她一样,同她说,先从P友做起? 程妤撒娇似的,捏着他的袖子轻晃,“对不起,骆延……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还是说……你已经过了那个热度了?” 骆延收回目光,扭头看向悬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肩膀轻颤,笑说:“你非得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 程妤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迟疑道:“……不然,祝你生日快乐?” “除了生日快乐,你是不是还少了一句?” “嗯?” “你之前说了那么多,旨在向我道歉,还是……向我告白?”他斜眼看她,禁不住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 “当然是向你告白。我喜欢你呀,虽然迟了点,没及时跟上你的节奏……”程妤嘀嘀咕咕,“你的阅读理解这么差的么?那还不找我补习……” 骆延忍俊不禁。 “给我点时间吧。”他说,“毕业之前,我肯定能给你答复。” 程妤“哦”了声,懒洋洋地依偎着他,嗅着他衣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说:“几个月而已,我还是等得起的。” -- 64 从KTV出来,已经是临近夜间23时了。 地面半干,夜风吹过,夹杂着淡淡的土腥味。 他们搭乘网约车前往海边。 这附近有一条非常出名的酒吧街,现在正是生意火爆的时候,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酒吧街门口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巨大船锚,旁边竖着旧船木制成的牌子,用红漆写着这条街的名字和简短的介绍。 沿着石阶,自葱茏草木中穿行而过,海风携来烧烤的香味,扑人脸面,音乐声混着海浪声灌入耳朵,站得高了,极目远眺,能看到远处隐入夜色中、波涛滚滚的大海。 程妤被骆延抱着,同另外六人,登上一艘经过改造的旧渔船。 甲板上灯光闪动,摆了不少套木质桌椅,最前方搭了个小舞台,有乐队在弹奏演唱歌曲。 程妤受这氛围感染,瞌睡虫一扫而光,整个人都精神。 “我一直都很想来这边看看。”她说,“可惜,每次想来都约不到人,自己一个人又不好玩。” “嗯哼~”骆延轻佻地哼了声,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握住她的手,捏了一下。 程妤自作多情地想,他是不是在表达,今后无论她想去哪儿玩,他都愿意陪着她。 菜单被一个男生推到了女生们面前,问她们要点些什么。 江梦蕾和章雅点了些吃的,程妤则勾了一打啤酒。 骆延瞧见了,叮嘱:“你明天还得上课,不准喝酒。” 程妤嘴馋地舔了舔唇瓣,“喝一点点,影响不大的……” “不行。”骆延没划掉她打的勾,而是多加了一扎果茶。 “来酒吧不喝酒,多没意思。”程妤叨咕。 骆延不为所动,把菜单递给另一个男生。 “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在酒吧喝酒,是什么时候吗?”骆延问。 他坐姿懒散,右手从桌上拿来一个黑色骰盅,百无聊赖地摇晃骰子,左手架在椅背上,脸对着她,眼眸染上了几分醉意,嘴角带笑。 程妤在他的凝视中,眯眼回想了下,“2020年8月28日,在MEET酒吧。” 说到这儿,她凑近他,贴着他的左脸,暧昧低语:“那晚,我们上了床,做了两次。” 她话音落下,骰子晃荡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用余光瞧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若非环境吵闹,她或许能听到他吞咽时的咕咚声。 他再次开口,声音有点哑:“别挑逗我。” 程妤非要摸老虎屁股,甜腻道:“你上一次做,是什么时候?” 骆延不答反问:“你上一次做,又是什么时候?” 程妤红唇一弯,媚眼流转。 骆延睨她时,恰好对上她的眼。 电光石火间,她一个眼神,就在他心里抛下了锚。 骆延一阵恍惚。 他在海上漂泊许久,如今,好像有了点停泊的感觉。 可能是台上的摇滚乐,太放荡不羁;也可能是这灯红酒绿的场景,让人目眩神迷。 程妤嗅到了骆延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味,她明明没喝酒,却觉得晕乎,心里痒痒的,想放浪形骸,做点坏事。 “骆延,”她的音量压得很低,气若游丝般,“你想CB吗?” 程妤屏息凝神,等他回答,羞涩不安,眼底却跳动着兴奋和跃跃欲试。 骆延没应,她以为他没听到,便又小声复述了一遍。 他还是没搭理她,程妤不开心了,正想再问第叁次。 他忽然扭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低声警告她:“别乱说话。” 程妤与他面面相觑,忽而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好似一只诡计得逞的狐狸。 程妤拉下他的手,极力憋笑,回正身子,端坐在椅子上。 骆延做了个深呼吸,扯了扯衣摆,调整坐姿,椅子向前挪了几公分,把一双大长腿藏进桌底。 其他人打量着他们,目光在他们两人间来回转悠。 吴远峰开口了:“骆延,你跟程老师,好像不太对劲啊。” 骆延没理他,把手往程妤面前一摊,清了清嗓,才沉声说:“外套给我。” 程妤边脱外套,边瞄向他胯下。 好家伙,隔着牛仔裤和衣摆,都能看到他那东西鼓起好大一包。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果然经不起挑逗。 程妤唇边的笑意愈浓,脱个外套慢吞吞的,骆延差点想直接抢过来了。 从她那里拿到外套,骆延立马把外套揉成一团,搁在小帐篷上,欲盖弥彰。 骆延先前那个很在意视频的室友,程妤记得他好像是叫方决。他晃了两下骰蛊,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骆延,坦白从宽啊!” “等时机成熟,我再坦白。”骆延说道。 服务员把一打酒送了上来,不多时,又送上了一扎果茶和几分小吃。 他们边吃边聊,直到凌晨两点才离开酒吧。 除了程妤,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喝了酒。 他们叫了网约车,为了照顾女孩子,程妤、骆延,以及另外两个男生一辆车,江梦蕾、章雅、吴远峰和方决一辆车。 两辆车开往弗大附近的酒店。 在经过二高时,骆延扶着程妤下车。 这个时间点,街上没有行人,只偶尔有一两辆车经过。 万籁俱静,月色清幽。 弗城二高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保安室里的那位保安大叔见是程妤来了,给她开校门,还将半截身子从窗户探出来,与她寒暄几句。 他也没忘记骆延,说他好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他了。 叁人简单聊了几句,骆延便扶着程妤进校。 从校门到教师宿舍楼的路,还是骆延记忆中的老样子,一点儿没变。 骆延把程妤送上了六楼。 程妤掏出钥匙开门,问他:“你要不进来坐坐?喝杯茶再走。” “大晚上喝什么茶……”骆延笑说,喝了酒之后,他人有些松散浪荡,痞里痞气的,“喝你这杯绿茶吗?” 程妤一听,笑了。 她倏然转身,抓住他的衣领一拽。 骆延被迫俯身低头,她闭眼吻上了他的唇。 -- 65 程妤双手挂在他的脖颈上,因为有只脚受了伤,所以重心偏了,便尽量把重量压在骆延身上。 两团软肉沉甸甸地挤压着他的胸膛,有些变形。 骆延没反应过来,微抿着唇,任由她用柔软湿润的唇舌撩拨他。 她含着他的唇,软舌轻舔,间或沿着唇缝,上下挑弄。 骆延觉得痒,双唇松懈,被她钻了空子,香舌倏地滑进他口中。 空气微凉的夜,“噌”一下,瞬间燃烧。 她身心燥热,嫰舌挑起他的舌头,想加深这个吻。 谁知骆延双手摁着她的肩膀,推开了她,手一抬,开了灯。 明晃晃的白光,刺人眼球。 程妤眨巴着眼,渐渐适应这亮光,不解地问他,“怎么了?没带套?” “不做哦~”骆延说。 他的口吻不太正经,程妤以为他是调情,纤纤玉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嗲声嗲气地说:“你不是说,想喝我这杯绿茶吗?” 骆延吊儿郎当地倚着门框,迷离醉眼锁定她,深不见底,语气戏谑道:“你哪儿是绿茶啊,分明就是迷魂汤。” 他这话说的…… 程妤十分受用,笑得眯起了眼睛,玉臂再次环上了他的脖颈,故作无辜:“我迷了谁的魂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明知故问。”骆延掐她脸颊,力气不大,她一憋气,鼓起腮帮子,他就掐不成了。 “迷了你的魂,是不是?”她非要讨个答案。 骆延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笑,就连梨涡都添了醉意。 “嗯。”他懒懒地应着,声音自喉咙深处发出,沙沙的。 程妤竟觉得,他现下这般漫不经心、慵懒倦怠的模样,男人味十足,荷尔蒙爆棚。 她口干舌燥,右手抚过他的面颊,向下摸去,一寸寸,感受衣服下他每一块肌肉的起伏。 即将抵达战场时,他攫住她的手腕。 “不做。”他又说了一遍。 程妤垂眼一扫,对他那鼓鼓囊囊的大东西,馋得不行。 流水了。 上下两张嘴,都想尝尝他的滋味。 “但你硬了。”她阐述事实,“今晚硬了两次,憋着不难受?” “难受,但不做。”这是他今晚第叁次说这话了。 她决定后退一步,“如果是因为没带套的话,其实……可以玩别的,不进去就行。” 骆延摇摇头,大拇指指腹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肌肤,“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程妤,我不跟人约P了,得为我未来女友守男德。” 程妤还是第一次从男孩子口中,听到“男德”二字,有些新奇。 她娇嗔道:“我不就是你未来女友?” 骆延放开了她的手,“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他摸了摸她的头,“快回去洗澡睡觉吧,明天不还要上课吗?记得调闹钟,别迟到了。我走了,晚安~” 说罢,他收回手,顺势插进裤兜,转身,迈开步子,向前走。 程妤愣愣看着他的背影。 就在刚刚,他们之间的气氛明明那么好,甜蜜得好像全世界都在飘着粉红泡泡。 怎么他一转身,把背影留给她,她就觉得转瞬步入了隆冬,下起了寒冷刺骨的冬雨? 她慌了神,急切地唤他:“骆延!” “嗯?”骆延回头看她,“怎么了?” 他回头了。程妤心中的郁结一扫而光,冲他挥挥手,笑说:“路上小心,记得为我守住男德!” 骆延“噗嗤”一声笑出来,也冲她挥手,边说“知道啦”,边转身下了楼梯。 程妤进屋关门,换鞋,去卸妆洗澡。 等头发吹干后,她熄了灯,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合上眼眸。 照理来说,她如此疲累,应该很快就能入睡的。 但她的大脑却很精神,兀自为她播放少儿不宜的影片,片中,她骑在骆延身上,跌宕起伏,恣意放纵 。 程妤懊恼地侧身躺着,抱着薄被,希望能借此填满自己的怀抱。 她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久违的,没再梦见骆延赠的那束白玫瑰和项链。 但她还是梦到了一场夜雨。 她和骆延在雨中相逢,她扑入他怀中,抱紧他,亲吻他。 她将他拉拽到暖白色的灯光中,与他裸裎相对。 他们交缠碰撞,在爱欲沉沦,忘乎所以。 他隐忍沉闷的低喘,在她耳畔响起,一声声,磋磨她心脏的棱角,把她变得柔润圆滑,像是被溪水反复冲刷的卵石。 她听到了水声,淅淅沥沥的,从远处传来。 她醒了。 屋外在下雨,水流顺着下水道流淌,叮叮咚咚响。 微弱的亮光穿过窗帘,照入室内。 她的意识,潮湿黏腻,混沌得像昨夜浪潮翻涌的海水。 程妤吁气,翻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现在不过早上八点,她前一晚设定的闹铃都还没响。 她起身洗漱,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吃早餐。 开门时,她瞧见了门后放着的那把雨伞。 雨伞是骆延的。 她掏出手机,蹲身,给雨伞拍了张照,发给骆延,留言:【你的伞还在我这儿,记得来取。】 这条消息发出许久,直到她上完上午最后一节课,骆延才回:【好。】 或许是她太久没收到骆延的消息了,竟觉得稀罕。 她把教材和教案等物放在办公桌上,问他:【你睡到现在才起?】 延:【差不多……刚从酒店出来。】 成语:【吃午饭了么?】 延:【跟舍友吃。】 成语:【哦。】 程妤简单整理了下桌面的东西,拎起手提包,去食堂吃饭。 她打了饭,找着个位置坐下,才发现手机的呼吸灯一直在闪。 延:【晚上有空吗?】 晚上?程妤退出聊天框,进了语文组的群聊,确认聚餐日期。 成语:【不行,今晚有聚餐,要不明晚?】 延:【好。】 时间就这么敲定了。 这两天,程妤时常觉得自己悬浮在半空中,周遭弥漫着湿润轻盈的雾气。 她在雾里抓到了骆延的手,怎么也不肯松手。 很快就到了周五下午,程妤一结束工作,就赶回宿舍,梳妆打扮。 手机铃声响起,她匆匆忙忙地挂上耳环,用余光去瞥手机屏幕。 见是骆延打来的,她心急如焚,手忙脚乱,耳堵从指间滑落,不知滚到了哪里。 她“啧”了一声,接通电话,打开扬声器,急道:“骆延,我在换鞋了,很快。” 她说着,赶紧从盒中找出一个耳堵,把耳环固定住。 骆延低声笑着,嗓音柔和:“你慢慢来也行,。我刚从学校出来。” 程妤在心里估量从弗大走到二高的时间,暗自松了口气,对着镜子,细致地检查妆容,说:“嗯……骆延,明天周六,我不用上班,今晚可以放肆玩。” 骆延过了几秒才回:“我怀疑……你在暗示些什么。” -- Ⓦòò⓭.ⒸòⓂ 66 程妤拨弄了下头发,纠结要不要弄个发型,佯装天真浪漫地说:“没呀,上次想喝酒却没喝成,所以……” 骆延鄙夷地笑了声,“行,喝酒就喝酒。” 两人又聊了几句,程妤弄了个简单的侧边编发,把剩余的长发悉数拨到右肩,然后起身穿外套,喷香水,拎起包包,顺便问他:“你到了没?” 骆延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吵闹,他说:“十几分钟前,我就听你说你在换鞋了,怎么现在我都没在校门口见到你呢?” “嗯?”程妤愕然,慌里慌张地跑去换鞋,“你已经到了?这么快?你开车过来的?” 骆延:“嗯” 早知道她就不弄头发了。 程妤紧赶慢赶,快步走去校门口,脚上这双高跟鞋是她第一次穿,有些磨脚。 沿路有不少学生盯着她看,甚至还有学生迎上前来,问她教哪个年级什么学科的。 程妤匆匆作答,慌乱的模样,仿佛急于与人私奔。 她一走出校门,就见骆延的奥迪停在路边。 至于骆延,他一身白衬衫搭配黑裤,气质干净,坐在花坛边,挽起袖子,给一只流浪的叁花猫喂鸡蛋。 他身后是一棵白花洋紫荆,现在正值花期,纵使部分花瓣在前些日子被雨水打落,铺了一地,但,枝头雪白的花朵仍是成团簇拥,仿若云朵。 程妤看着他轻抚猫咪的头顶,歪头对小猫喵喵叫着,像是在跟它交流。 她忍不住勾唇浅笑,被体育生不经意的温柔文艺所打动。 他应是注意到她了,忽然抬起头,星眸直直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春风拂面,花叶婆娑。 程妤向他走去。 他目不转睛地看她,痴儿一般。 程妤被他逗笑:“你老盯着我看干嘛?” 骆延这才不好意思地敛眸,没过两秒,目光又定格在她身上,义正严词道:“我只是想看美女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今天的确打扮得很好看。 浓妆淡抹,烈焰红唇配吊带红裙。质感极佳的布料,勾勒出她婀娜曼妙的身姿,侧开叉的设计,更是使得她行走间,一双美腿在布料中若隐若现,泄露出无限风情。 她怕冷,所以还搭了一件休闲西装外套。 一米六八的高挑个子,再配上一双八公分的细跟高跟鞋,媲美T台名模。 受到称赞,程妤的笑容添了几分羞赧。她转移话题:“你到了怎么不早说?” 骆延:“我以为你真那么快就出学校了……” 程妤尴尬地摸了下鼻尖。 那只叁花猫,狼吞虎咽地吃下骆延手里的鸡蛋,猛一跳,下了花坛,眨眼间,就冲进旁边的灌木丛中,消失得无隐无踪。 骆延骂它:“吃完就跑,小没良心的。” 程妤想起了什么,幽怨道:“你喂它,都不喂我。” 她的话语值得玩味。 骆延并非不懂,但他偏不顺着她的意。 他起身,用车钥匙开了车门,说:“走吧,去吃饭。” 程妤想嗔他不解风情,却还是随他上了车。 两人乘车前往用餐地点。 等红绿灯的时候,骆延侧首打量她,问:“不是说要还我伞么?我的伞呢?” 程妤猛然想起,低头摸包。 她这包挺小,顶多装点手机钱包和小物件,一看就不是能塞下一把折迭伞的。 她红了脸,尴尬地僵在那儿。 “忘了带?”骆延挑明。 程妤赧然合上包,“嗯,包里装不了,我打算直接拿过来的,不小心给忘了。” 骆延逗她:“那怎么办好呢?本来我就是想拿伞才找你的……小程同志,你不会是故意扣押我的伞,以此要挟我下次再来找你吧?” “不是……”程妤正要解释,转念一想,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把包往旁边一放,侧身面向他,态度嚣张:“对,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骆延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不怎么。” 红灯跳到绿灯,骆延继续开车上路。 程妤端详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红唇轻启:“所以,下次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到时再把伞还给你。” 骆延:“不急,我已经买了新伞了。” “是么?”程妤端坐回去,细细咂摸他的话,总觉得他话外有话。 两人沉默着抵达吃饭地点,搭乘电梯上了顶楼的旋转餐厅。 进餐过程中,他们随意地聊天。 提到毕设时,程妤开玩笑说:“用不用我帮你看看?” 骆延摇头:“这是我指导老师该干的事儿。” 程妤:“我就帮你看看格式和错别字什么的……” 骆延仍是拒绝:“这个我自己会检查。” 程妤有些惆怅:“你朋友好歹还能帮你打印论文,我这个预备役女友,却什么都帮不上忙。” 骆延:“毕设而已,我又不是搞不定,这种小事,我不想麻烦你……” 闻言,程妤手中的刀叉停下了动作。 骆延的话让她感到不适,因为这番话,她很是熟悉。 曾经,总被齐越嫌弃不成熟、太粘人的她,面对齐越偶尔伸出的援手,她就是这样推拒他。 一顿饭,突然变得没滋没味。 程妤顾及骆延前几天钱包大出血,所以这次,她执意去埋单。 骆延戏谑道:“我怎么有种吃软饭的感觉?富婆,饿饿,饭饭~” 程妤乐了:“我不随便包养男人的。” 骆延:“哦?” 程妤环视周围。 灯光昏暗,音乐舒缓,气氛浪漫富有情调。 旁人要么在欣赏落地窗外灯火辉煌的夜景,要么在闲聊低语,无人有那闲暇窥看他们。 程妤身体前倾,手肘架在桌上,单手支颐,隔着桌上一支红玫瑰,媚眼在骆延的星眸和笑唇游移,笑容妖冶,“我的男人,得器大活好,懂得在床上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高高兴兴的。” 骆延嘴角的笑意渐浓,学着她的姿势,把手肘支在桌上,拖着下巴。 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他另一只手抬起,轻抚她的面颊、耳朵。 程妤感受着他指腹的粗糙,和掌心的温热,心间愈发躁动。 他摩挲着她的唇瓣下沿,举止狎昵暧昧,嗓音低沉:“所以,你拒绝相亲对象,回来找我,是因为,馋我身子了?” -- 67 程妤大脑轰隆一声,炸了。 她像被施了定身术,僵直地坐在那里,脸色煞白,四肢冰凉。 骆延摸得她嘴唇麻痒,她忍不住舔了下唇瓣,舌尖濡湿了他的指尖。 骆延的眸色暗了暗,终于没再玩弄她的唇。 过了许久,程妤才涩巴巴地问:“你怎么知道相亲的事?” 骆延把手缩回去,清癯修长的手指微屈,闲散地搭在桌上,“不小心看到了。” 程妤一听,心虚不安,额头、后背都在冒冷汗。 她无法与骆延那双似能洞悉她灵魂的眼眸对视,慌乱地撇开视线,一会儿看向桌上的玫瑰,一会儿又去看窗外的景。 她畏畏缩缩地放下手,双手落在腿上,捏住白色桌布的边缘,揪着,揉着,小动作不断。 程妤知道,她应该解释两句。 她努力平复呼吸,控制着微颤的手,端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一口,说:“过年嘛,家里亲戚一直在催,我没办法,只好去见了……” 她刚说完,刹那间,她想起自己发现齐越背着她相亲时,齐越那副强行辩解,要她原谅理解的跳脚模样。 程妤眼前的场景,在这一霎,瞬间变了模样。 她成了齐越,而坐在她对面的那人,是她自己。 程妤更慌了。 骆延不打算放过她。 他翘着嘴角,笑意不达眼底,“所以,你接连几天给我发新年祝福,果然不是向我示好,而是试探我?发现我不理你,所以,你没办法,就去相亲了?” 程妤呼吸一滞,嗫嗫嚅嚅地说:“我……我那是群发……” “年初叁那天,你撤回一条消息,因为忘了把模板里的‘牛年’改成‘虎年’。”他挑出了她的漏洞。 程妤艰涩地咽下唾沫,又喝了一口酒。 微凉的酒水流入腹肚,喉头竟有些发苦。 她没想到,他原来都知道。 也怪她自己,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着急忙慌地抓住骆延的手,急切地向他解释: “骆延,我那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我喜欢你……之前,之前我经常去美食街,但我一直都没见到你。我想找你,所以给你发消息,想看看你的反应,就算你不理我也行,等开学了,我肯定还会去美食街找你……”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全然没了在叁尺讲台上,精神焕发,条理清晰的风采。 “骆延,”她说,“关于相亲的事,我推拒了很多次。你也知道我年纪就摆在那儿,要是一直没有谈恋爱结婚,难免被人说叁道四,老一辈的人,最在乎的就是流言蜚语了……我是真没办法推了,才去的……” 一番话说完,程妤感觉糟糕透了。 她这一堆说辞,跟当初齐越同她说的,能有多大差别? 骆延就静静听她说话,等她说完,他才说:“你知道,你这样叫什么吗?说得难听点,就是骑驴找马,吃回头草。” 程妤用力攥着他的手,手背暴起了虬曲的青筋。 她胸口酸胀,所有情绪交织成理不清的一团乱麻,她承受不住,红了眼眶,眼底蓄着一汪清泪。 她嗫嚅着唇,还想多解释两句,话还未脱口,两行泪水就先流下。 骆延把手从她手中艰难抽出,抄了张纸巾,帮她擦泪。 他的动作很是轻柔,怕弄乱她的妆容,“怎么哭了呢?” 程妤吸了吸鼻子,眼珠子向上滚,想止住眼泪,止不住,便看向他,哽咽道:“对不起,骆延……” 骆延不作回应,静默着,替她擦泪。 毕竟是在公众场所,程妤要脸,不好意思放声大哭,只得紧咬下唇,默默流泪,不一会儿,她就止住了哭泣。 骆延勾起唇角,轻声说:“早知道就不跟你说这些了,害你哭了,还得我哄着。” 程妤垂下头,默不作声。 骆延摸摸她的发顶,“你不是说,想去酒吧喝酒吗?把包拿上,我请你喝酒去。” 程妤轻轻“嗯”了声,拿上包,随他站起来,朝电梯走去。 骆延受不了她扭扭捏捏地跟在他身后,手向后一伸,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程妤的手指动了动,不经意挠了下他的手心。 他回头看她一眼,她俏脸绯红,眼神闪躲,明明一身气场全开的御姐打扮,却显露出少女的羞怯纯情。 他喉头一紧,忙调过头来,徐徐吐气,打消不该有的念头,领她进入电梯。 他们上了车。 骆延开车,程妤对着遮阳板的化妆镜补妆。 中途,骆延停了一次车。 程妤在车上等他,透过副驾的车窗,看到他走进一家便利店,不多时,他拎着一个白色袋子出来。 她眯眼打量,无法根据袋子勾勒出的形状,猜出里面装了什么。 骆延上车,关车门,把袋子递给程妤。 程妤揶揄他:“你买的什么?不会是计生用品吧?” “不是。”见程妤接下东西,骆延发动车子,“你脚后跟不是磨出血了么?” 程妤意外于他能注意到这些细节,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一双新的女士拖鞋,和一盒创可贴。 没有计生用品。 她又感动,又想笑,拆了创可贴的盒子,抽出一条,边往脚后跟贴,边嘀咕:“新鞋子就是麻烦……我真在你车里脱鞋子了哦~” “随意。”骆延说道。 于是,程妤换上了拖鞋。 双脚得到解放的瞬间,她背靠椅背,舒服地发出了一声长叹。 骆延送她去了MEET酒吧。 程妤重新换上高跟鞋,下车,和他进入酒吧。 周五晚,就算是清吧,也因客流量大,而显得热闹非凡。 他们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点了两杯鸡尾酒对饮浅酌。 台上的乐队在唱《Hesitate》。 骆延听了会儿,身体转过来,看向舞台。 程妤就在这时,发现他的腿不是一般的长。 他左手搭在吧台上,左腿屈起,踩着高脚凳的牚,右腿自然踩地。 他掏出手机,打开了音乐软件。 程妤问他干嘛。 他说:“我觉得这歌挺好听的,想识别一下。” 程妤这才仔细去听这首歌。 骆延又摆弄了下手机,叮嘱她注意安全,就把手机、钥匙等物品交给她帮忙保管,去洗手间了。 程妤抿了口浅粉色的鸡尾酒,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睨了眼,骆延那部手机的屏幕亮起,弹出一则微信消息:【我喜欢你。】 -- 68 骆延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程妤在盯着酒杯发愣。 他不由看了眼她的酒杯,酒水比先前少了近一半。 他坐回原位,觉得她状态不对,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发什么呆?” 程妤目光仍是涣散,机器人般,僵硬地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骆延把钱包钥匙揣兜里,见手机的呼吸灯在闪烁,他摁亮手机屏幕,看到了消息。 他似乎找到了她所有异常的来源。 骆延抬眼瞧她,她低头喝酒,披在肩上的长发遮去小半张脸。 他解开屏锁,点进微信,打开聊天框,回复江梦蕾发来的消息。 “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骆延说,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程妤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食指捻了下冰凉的酒杯,回魂了。 骆延又说:“有学生整蛊你吗?” 程妤回想了下,“没有。” “他们居然这么乖?”骆延颇有些意外,忽然笑了,“我们以前读高中时,故意写错课程表,骗老师走错教室了,还曾上课上到一半,全部跑出教室,跟老师说好像有地震……” 程妤抿嘴笑。 说实话,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骆延情商挺高的,他从不会让她感到尴尬沉闷。 她问:“你们这么皮,没被老师要求写检讨吗?” “写啊,”骆延单手支颐,偏头看向她,“还是我们班语文课代表写的模板,全班抄了一遍,交了上去。快毕业的时候,我们班主任特地发回来给我们,让我们全班齐读最后一段。” 程妤挺感兴趣:“最后一段,写了什么?” 骆延回忆了下,“记不大清了。那语文课代表是第一次写检讨书,而且本人很文艺,所以那份检讨书的最后一段,文绉绉的,大致是不负期待,努力进步,为社会做贡献一类的,我们全班人一起读个检讨,竟然还被感动哭了。” 他说话时,手机屏幕又亮了。 程妤看了过去,紧捏酒杯的手指指头泛白。 她佯装淡定问:“谁又给你发消息了?” 骆延拿起手机看了眼,“江梦蕾,玩游戏输了,跑来开我玩笑,我就是个无辜躺枪的。” 程妤笑了声。 她不傻,骆延也不傻,她不信他不知道江梦蕾的那点心思。 “我生日那天,本来只约了几个男生的。吴远峰说,只有几个大老爷们儿一起玩没意思。我们下午出校时,刚好碰到了江梦蕾、章雅她们,于是就一起去奶茶店了。再然后……”骆延看了程妤一眼。 再然后,她跟他们一行人,在奶茶店碰面。 “其实我跟江梦蕾、章雅她们没什么交集,毕竟不是同专业,也不住同一栋宿舍楼……只是曾经在学生会共事过。” 骆延突然抬起手机,摄像头对准程妤端着的那杯酒,拍了张照,发出去。 他放下手机时,手机屏幕还亮着,程妤看到了他发出的照片,问:“你拍这做什么?” “她问我在干嘛,我就说我在跟你喝酒。”骆延坦言。 程妤点了点头。 骆延处理事情的做法固然是没问题的,但她心里却还是感到不安。 就在她先前发呆的时间里,她无比庆幸,骆延没在她向他表白的那晚,头脑一热,就答应和她在一起。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姐弟恋的准备,但真的发生了点什么事,她发现,自己还是会摇摆不定,诚惶诚恐。 就拿她曾跟人相亲的事来说,她比骆延大,势必会想早点结婚,如果骆延还没玩够,不想成家,怎么办? 再说了,就像她妈妈说的那样,骆延这种男生,在女生堆里,是很受欢迎的,如果后来,他喜欢年纪比他小的女生,怎么办? 程妤感到迷茫,不小心喝下了一整杯鸡尾酒,又叫人给添了一杯。 骆延感知到她情绪不佳,努力找话题,逗她开心。 程妤配合他,不时笑一笑。 喝到最后,她两颊陀红,醉眼迷离。 从高脚凳下来时,要不是骆延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估计能摔个狗吃屎。 她连声道谢,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走着,双腿不听使唤,好几次差点把自己绊倒。 骆延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程妤瞪他,“你笑得太大声,吵到我的眼睛了!” 骆延只好努力憋笑,说:“你醉成这样,我都不敢送你回家了,怕叔叔阿姨会骂我。” 程妤抬手指了指他的太阳穴,“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回家干吗?去酒店啊!” 骆延捉住她的手,“有家不回去酒店?” 程妤由他牵着她,重重点了两下头,怕音乐太吵,特地凑到他耳边,大声说:“骆延,我想跟你做i!” 她这一吼,骆延的耳朵被震得发痛,他下意识捂住耳朵。 周围有人看了过来。 骆延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个透。 程妤正兴头上,还在没羞没臊地嚷着:“骆延,你想肏我唔!” 骆延一听到“肏”字,紧忙捂住她的嘴。 他神经突突猛跳,半搂着她,强行将她带出酒吧。 骆延没直接把程妤送回家,而是先带她上了车。 程妤一坐上副驾,就下意识去拉安全带。 她醉得一塌糊涂,折腾许久,都没对准安全带的卡扣。 骆延拨开她手中的安全带,说:“我喝酒了,不开车,咱俩就坐会儿。” 他说完,去后座拿了两支矿泉水过来,拧开其中一支的瓶盖,把水递给她。 程妤乖巧地接住矿泉水,仰头灌了一口,水液溢出,濡湿领口,滑进沟壑里。 她被冻得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分。 骆延拿了两张纸巾帮她擦,笑她:“你怎么每次喝醉,都耍流氓呢?” 程妤一把抱住他落在她胸口的手,傻兮兮地笑:“明明是你对我耍流氓!” 骆延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程妤没察觉到他情绪的起伏,像只单纯脆弱的小羊羔,在他跟前跳着。 她说:“骆延,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我很害怕以后会被你抛弃,但我还是喜欢你。我想起了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你喜欢我的样子,其实我很佩服你,喜欢一个人,居然能那么果敢干脆地告白……不像我,犹犹豫豫,担惊受怕……” 骆延无奈地笑着,其实,他当初也犹豫了很久,也在担惊受怕。 程妤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骆延,你说,你还喜欢我吗?” 骆延抬起另一只手,轻抚她的面颊,揩拭她的眼泪,“喜欢。” 程妤歪着头,蹭着他的掌心,湿亮的眼凝望着他,“那,骆延,我是你的预备役女友吗?” 他不假思索地答:“是。” 她破涕为笑,娇嗔道:“预备役女友就没点福利吗?” “你想要什么福利?” 她羞怯地垂下眼睑,忸怩道:“想……想挨肏。” -- Ⓦòò⓭.Ⓒò⒨ 69 他们在酒吧附近找了家酒店开房。 房门一推开,连房卡都还没插上,程妤就拽着骆延的衣领,将他拖进黑暗中。 房门合上。 程妤踢掉令人不适的高跟鞋,柔若无骨的身子贴上他,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踮脚,仰头,迫不及待地吻上了他的唇瓣。 他的唇瓣温凉柔软,她含着、舔着,舌尖启开他的檀口,伸进去,又缩回来,反复两次,骆延被她撩得不行,反身将她抵在墙面上,舌尖探进她的口中,巡游一圈,勾住她的软舌舔吮,化被动为主动。 略带果香的酒精味,在两人的口腔中融合、消弭。 他身体灼热,烫着她水凉的肌肤,惹得她欲火焚身。 两道急促的呼吸声交迭缠绕,唾液搅弄出羞人的动静,在这静谧的夜里,清晰且暧昧。 她面色潮红,外套在接吻过程中,被他褪下,他一手圈着她的腰肢,一手覆上浑圆柔软,又搓又揉。 “嗯~”她娇哼着,抚着他宽阔的胸膛,摸黑解开他衣上的纽扣。 他肌肉梆硬,随着纽扣一颗颗解开,她摸到了他炽热的肌肤,还有……两粒挺立的小红豆。 她拉扯他掖进裤腰的衣摆,把所有纽扣都解开。 男人健硕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她用手指描绘他肌肉的纹理,对他的腹肌爱不释手。 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时,她推开他,转而亲吻他胸前的茱萸。 “嗯~”耳畔落下男人粗沉的叹息,程妤感到得意,舔得卖力。 骆延垂手,双手落在她挺翘的臀部,揉一把,忽然一拍。 痛感突袭,程妤低呼一声,尾音拖长,又娇又媚。 他轻笑,眼睛逐渐适应了晦暝的环境,能借着从窗帘透出的朦胧月光,看清她的身影。 他的大手在她的臀腿处游移,似带电般,所经之处,酥麻不堪。 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裙底。 她没穿安全裤。 他摸到了两瓣软凉,有些讶异:“丁字裤?” 程妤在解他的裤链,轻轻“嗯”了声。 粗长彻底释放的瞬间,骆延的长臂勾着她的细腰,一个巧劲,将她翻过去。 她惊叫,上身趴在墙上,撅高臀部,背对着他。 骆延撕开套子的包装,穿戴好小雨衣,大手撩起她的裙摆,隔着丁字裤揉捻她的腿心。 她早在跟他接吻时,就已湿得一塌糊涂。 被他这么一逗,下面更是泄洪了般,水液汩汩冒出,濡湿了布料不算,还把他手指都弄得湿湿黏黏的。 她哼哼唧唧地叫唤着,央求他进来。 没两秒,她就感觉那只大手撩开丁字裤的底部。 男人粗糙的指腹,不小心蹭到水淋淋的嫩肉,她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屁股。 他笑着在她臀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命令:“别乱动。” 程妤甜腻地叫了声,小口骤缩,扭头看他。 黑暗的房间里,浮着一层浅蓝色的、雾气般的亮光,他双眼凝视她,眼眸似玻璃珠般莹亮。 她曾说,她喜欢一见到她,眼睛里就会有星星的人。 她喜欢骆延,直到他眼里的星光熄灭为止。 “阿延。”她唤他。 他俯身,唇瓣压上她的唇,以吻当作回应。 他左手钳制着她的腰,右手在她股间摸索,掰开了湿软的花瓣。 她感觉到了那硬物在溪谷前后摩擦,顶端一下下滑蹭小巧的珍珠。 “嗯啊~”丝丝缕缕的快感,缠缚着她。 在他顶入时,那丝线陡然抽紧,她被撑得胀痛,不禁皱眉呻吟。 自进入房间开始,到他们结合,总共不过几分钟。 程妤怀疑是不是他们做得太急了,她还没准备好。 但她的确很湿了。 所以是…… 程妤问他:“你又长大了?” 骆延显然也不太好受,小幅度地向前顶了两下,嗓音喑哑:“放松点……我都要进不去了。” “我放松了~”她委屈巴巴道。 骆延腾出一只手,挑逗藏在深处的小珠,以此刺激她分泌出更多甜液。 程妤蹙着眉,扭动腰臀,紧巴巴吸他。 骆延倒吸一口气,遭不住诱惑,猛一挺身,瞬间贯穿了她。 “啊!~”后入入得很深,程妤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身体像是过电般,一个抖颤,快感如潮涌,居然就这样高潮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双腿不自觉地并拢,紧紧地夹着他。 骆延低骂一声,她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知道,他开始耸动腰身,在她体内打桩,开发她的敏感点,叫她欲仙欲死,通体舒坦。 程妤失了所有神智,仿若一只熟软的水蜜桃,被他捣烂,成了一滩香甜黏腻的水蜜桃汁。 汁水四溅,把两人的腿根弄得湿哒哒的。 “你没自慰过?阈值怎么这么低,我才刚进去,你就高潮了。”骆延在她耳边低语,翕张的唇瓣碰触着她的耳垂,叫她头皮发麻。 程妤溺毙于强烈的快感中,哦哦啊啊地叫着,完全没听他说话,自然没有回应他。 骆延也不在意,发了狠地弄她。 “阿延,慢点……”程妤被他顶得双腿发软,手撑不住墙,大半个身子往下滑。 骆延将她捞起,抬高她的臀,用力撞入,肉搏声清脆响亮。 “嗯~阿延……”程妤被他顶得酥麻不堪,心脏陡然加速跳动,心跳声撞得耳膜咚咚响,她瞳孔放大,莫名发慌,有种濒临猝死的错觉。 “阿延,停下……”她哭着哀求。 骆延掐着她的臀,深深一顶,没根而入。 程妤尖叫着,踮起足尖,双腿绷出流畅秀美的肌肉线条,臀腿抖颤,腿心节律性痉挛,泄出水来,淅淅沥沥,在地面汇聚成一个小水洼。 骆延闷哼一声,埋在她身体深处的硬物一抖动,射了。 第一回合终于结束。 程妤扬着脖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四肢百骸还残留着方才的欢愉,骆延随便碰一下她,就叫她一阵颤栗。 骆延重新戴套的间隙,俯身从地上捡起房卡,一手捂着程妤的眼睛,一手把卡插到卡槽里,开了灯。 “你挡我眼睛干嘛?”程妤懒洋洋问他,声音媚得能滴水。 “怕灯光刺眼,你会不舒服。”骆延说着,脱了她的裙子,也除去自己的衣物,再次扶着硬物,进入她。 -- 70 程妤嘤咛一声,身心再次被他填满,灵魂似打满气的气球,乘风升空。 骆延的动作凶狠急切,狂风骤雨般敲打她,程妤实在没什么力气抵抗他,两腿直打摆子,身体软如烂泥。 骆延见她这样,问:“累了?站都站不稳,还想着挨肏……你怎么这么饥渴呢?嗯?” 程妤喘着气,撒娇:“脚累,嗯~阿延~” 骆延向下睨了眼,借着明晃晃的灯光,看到被他扇红的丰臀中间,裂开的嫩红小缝里,含着他,吞吞吐吐。 透明水液被捣弄成半透明的白色糨糊,他一抽离,就能拉出丝来。 他呼吸一滞,再往下看,看到了她脚后跟贴着的创可贴。 他俯身,孔武有力的双臂穿过她的腿弯,从后面,抱小孩撒尿似的,将她稳当抱起。 程妤受到惊吓,大叫着,惊惶地咬紧他,两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手指扣进了他的指缝中。 骆延的手,比她宽厚粗糙,肤色也更深,因为用力,他的手背暴起青筋,暴戾野性,竟有些性感。 他抱着她走了两步,一旋身,坐在玄关处的长条凳上弄她。 程妤在他身上颠簸起伏,对面是一面全身镜,本是想方便客人出门前整理着装,不料此时却用作直播他们的欢情。 她媚眼如丝地觑了眼镜子。 镜中的她,全身泛红,雪肌沁出热汗,发丝凌乱,妆容斑驳,唇上的口红抹出了边界。 她双手双腿左右敞开,丰腴软肉摇摇荡荡,与他交合的地方,柔嫩与粗犷冲撞相合,汁水淋漓,淫靡旖旎。 程妤羞红了脸,蓦然对上了镜中骆延的视线。 他粗沉急促的呼吸声,在她耳边低响。 她听到了他的笑声,调侃她说:“好看吗?” 她别开头,低喃:“好害羞……” 骆延轻咬她的耳垂,用微喘的气音,说着不堪入耳的荤话,刺激她。 程妤听得脸红心跳,敏感点被他颇有技巧地剐蹭顶弄,没两下,竟然又高潮了一次。 做了两回,两人勉强解了馋。 程妤坚持要卸妆洗澡。 骆延便将娇软无力的她打横抱起,带到洗手间。 在骆延的帮助下,程妤卸了妆,刷了牙。 两人在洗澡的过程中,又做了一次。 这一晚,他们欲壑难填,贪婪索取,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一直折腾到凌晨叁四点才入睡。 程妤醒来时,日上叁竿,悬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针直指11点。 她头晕脑胀,打量了下房内的摆设,又扭头瞧了眼身侧躺着男人,大脑尚不清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跟骆延419的那天。 骆延还在熟睡,眉眼舒展,浓密鸦睫在眼下投落扇形阴影,高挺的鼻梁下,微笑唇轻抿。 被子只盖到他腰部以下的位置,上半身裸露,坚硬的骨骼覆盖着恰到好处的健硕肌肉。 程妤蹑手蹑脚地翻身,趴在床边,扫了眼地板。 跟她记忆中的不一样,地上没有套子,但她分明感觉到,两人昨晚做过,战况应该挺激烈的,以至于她腿间都还留有肿胀感。 她又翻过身来,安静端详骆延的睡眼。 昨夜的记忆,慢慢在她脑海呈现。 她记得一部分,又忘了一部分。 于是,她用自己的想象力,把缺漏的那部分补全——几乎都是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她光是脑补,就把自己弄得口干舌燥,情不自禁地,在骆延的脖颈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男人凸起的喉结滚了滚,粗哑的嗓音懒懒响起:“谁呀~刷牙了没?怎么突然亲我……” 程妤被他吓着,愕然抬头看他。 骆延眼睑半垂,睨着她,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程妤眨巴着眼,琢磨该跟他说点什么。 骆延忽地笑了:“你不会是又断片了吧?” 程妤点头,“是有点记不大清……” 她看了他一眼,补充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骆延侧躺,与她相视,“嗯……我劝你,以后都别去那家酒吧了。” 程妤:“为什么?” 骆延:“你真不记得了?” 程妤:“……” 他但笑不语。 只见她白净小脸,在悄然变红。 他促狭道:“记起来了?” 记起来。 程妤没想到,自己喝醉后,竟然会在酒吧口无遮拦地说那种话…… 啧,今后没脸再去那家酒吧了。 “那……”程妤指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们昨晚怎么就,就成这样了?你不是说,你要为未来女友守男德么?” 骆延的视线,自她的双眼,向下,掠过她的唇,扫过她暴露在外的肩颈,淹没在幽邃的沟壑中,“嗯,昨晚是送给预备役女友的福利。” 福利?程妤依稀有点印象,却说:“我不记得了,不作数。” 骆延嗤笑:“不记得也没关系,反正这福利,我已经给了。” 他说罢,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程妤扑上去,抱住他精瘦的腰身,“不行,我断片了,不算数,得重来。” 骆延掰开她的手,无奈道:“你说要就要,那就不叫福利了。好了,快起来,等下得去退房了。” “可以再住一天嘛……”程妤噘嘴,突然作弄他,双手在他腰腹挠痒痒。 骆延低骂一声,左闪右躲,不得已转身,大手钳制住她的双手,凶巴巴地警告她:“你再闹,信不信我把你衣服扔了,害你出不了这个门?” 程妤不信。 她倏然凑近他,在他人鱼线的位置舔了一下。 骆延“嘶”了一声,退了一步,蛰伏在草丛中的东西,动了动,竟有了复苏的征兆。 她伺机挣脱他的束缚,双手背在身后,扬高下巴,道:“我等着你以后求我给你,哼~” 程妤说完,掀开被子,右脚刚触地,人就被骆延推翻,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 骆延倾身而下,高大身躯压在她身上,一手摁着她的肩,一手伸长,摸索前一晚丢在床头的安全套,对她说:“程妤,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嗯?” “欠肏。” -- Ⓦòò⓭.Ⓒò⒨ 71 他们在酒店待到傍晚六点才出来。 骆延开车送程妤回了弗城二高,等她换了身衣服,再把她送回家。 差不多夜间七点了,他才驱车回家。 吃晚饭时,徐娇说她看着气色不错,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程妤笑而不答,只顾低头扒饭。 程祥夹了一块排骨,往徐娇碗里一搁,叹道:“女儿长大了,该嫁人了。” 徐娇听了,急忙咽下嘴里的食物,拉住程祥的衣袖,问:“你什么意思?” 程祥瞧了眼程妤,对徐娇说:“我跟老乔下完棋回来,看到你的宝贝女儿,从一辆奥迪车上下来,诶,你猜,是谁送她回来的?” 一提起奥迪,徐娇就想起来了,她转头看向程妤,“阿延送你回来的?” 程妤:“嗯。” 徐娇八卦地问了几句。 程妤乖巧作答。 一顿饭下来,叁个人聊得差不多了。 程妤收拾碗筷就厨房前,徐娇跟她说,有机会的话,让她带骆延回家吃饭。 程妤把这事,在微信上,跟骆延说了。 骆延表示,等他考上编制再说。 程妤收到消息,去翻了下自己关注的几个公众号,弗城有些学校已经出公告了。 成语:【你不会是想等上岸了,再跟我确定关系吧?】 骆延回得很快:【是。】 他拍了张照片发过来,照片里是摊开的书籍。 看图片上的文字,这本应该是教育学。 书页用五颜六色的彩笔圈画出重点,旁边的空白处,用漂亮端正的楷书,标注、补充注意点。 程妤一直都很喜欢他的字迹,虽说过于板正,但这种一笔一划的端方字迹,非常符合她作为语文教师的审美。 成语:【你在看书?】 延:【嗯。】 程妤很想说,就算他没考上编制,也不影响他们在一起。 但她斟酌再叁,还是什么都没说,给他回了个“加油”的表情包,就没再打扰他。 想起之前说过要请席若棠吃饭,程妤约她周日中午出来。 席若棠收到她的消息,给她发了个“OK”,问她约在哪里。 她们定下地点,到了第二天中午,两人从不同方向,驱车直奔餐厅。 餐品还没上,席若棠喝了口茶润嗓,问她跟骆延现在是什么情况。 程妤如实交代。 当她提到骆延目前打算先上岸,再确定恋爱关系时,席若棠眉头一皱,说: “这学弟是死心眼吗?就不能考编、恋爱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怎么搞得好像如果他考不上,你俩就不能在一起一样?谈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 程妤抿了口茶水的功夫,又听她说:“不过,他有这心思,说明他还是很看重你们这段感情的,否则,就随便玩玩嘛,不会考虑到以后。还有就是……他应该是想证明自己吧?” “证明自己?”程妤略一思索,就懂了,“他不想被我看低,让我觉得,他就是个弟弟……” 所以,他一直都在竭尽所能地照顾她,除了开她玩笑,从没叫过她姐姐,他拒绝让她帮忙看论文,努力考上编制,和她站在同一高度。 骆延这人,让人感觉怪踏实的。 她们边吃边聊,吃饱后,坐着消化片刻,程妤去埋单。 两人走出餐厅,在偌大的商场,随便逛了两圈。 电梯口有人在派发传单,说着:“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席若棠摇头拒绝,那传单方向一转,递到了程妤面前。 程妤睨了眼,扫到“舞蹈”的字样,抬手接下,问了那个派发传单的男生几个问题,粗略地了解了下情况。 她了解得差不多了,礼貌地道了声“谢谢”,说自己再考虑考虑,就挽着席若棠的手臂,搭电梯下楼。 席若棠从程妤手中,拿走被她卷成圆筒的传单,飞速浏览一遍,问:“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学爵士舞啊?” 程妤:“锻炼身体。” 席若棠狐疑:“真的假的?” 程妤做作地撩了下头发,耸起左肩,侧首冲她抛了个媚眼,说:“我要当辣妹。” “啊?”席若棠目瞪口呆,“你这气质,不一样啊……” 席若棠觉得,程妤是那种典型的、贤良温婉的淑女,爵士舞热辣性感,跟她的气质性格,出入有点大。 程妤笑:“想尝试一下不一样的风格……” 为了不被骆延的青春朝气压下去,她也要变得有活力一些—— 她之前的人生,受齐越这个渣滓的拖累,变得太保守,太死气沉沉了。 其实,她骨子里,并没表面那么安分。 否则,她先前不会忤逆父母,非要跟齐越在一起;后来也不会被骆延吸引,罔顾道德,和他成为炮友。 电梯下到二楼,程妤带着席若棠,走向一家网红奶茶店,夸张地说:“等我生了孩子呢,我就当辣妈。等我老了,我就……” “成了老干妈。”席若棠顺嘴接上。 她一说完,两人捧腹大笑,搂作一团。 过了两天,程妤下定决心,报名学习爵士舞。 跟骆延语音通话时,她提了一下这件事。 骆延很支持她,她还没开始学呢,他就嚷嚷着想看她表演。 骆延说:“我上大一的时候,在迎新生文艺晚会上,看到你跳舞了,你跳得很好看。” 骆延说的这段舞蹈,就是之前高一22班的学生们,在短视频APP上翻到的那一段。 她那时跳的是古典舞。 因为是初学者,没其他人跳得好,所以被安排在靠后的位置,要不是她长得好看,气质也好,估计也不会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 程妤当初凭借这一小段舞蹈,在网上勉强算是小火过一阵。 但齐越因她那演出服露了一截腰,而面露不喜。 现在想想,程妤觉得自己真傻。 齐越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不论男女老少,夸她漂亮身材好的人多得是,她又没做什么违背法律道德、见不得人的事,凭什么不能坦然接受他人的赞美? 不过,她跳得不好是真的。 程妤放话:“等我学得差不多了,我就跳给你看!” 骆延话语间难掩喜悦:“好啊~” 程妤又跟骆延闲扯几句,怕耽误他学习,所以她约定了明天中午去吃饭的时间,就没跟他再聊了。 语音通话刚挂断,她嘴角的笑意还未消,手机就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收到了一条陌生电话发来的彩信,点开一看,竟是齐越和一陌生女子的结婚喜帖,婚礼举办的日期,是在一个月后,地点设在齐越的老家。 程妤扫了眼,内心丝毫没有波动,直接删掉了这条彩信。 -- Ⓦòò⓭.Ⓒò⒨ 72 时间一天天过去,为了考编上岸,骆延每天过得比高叁还忙碌。 程妤自打报名学习爵士舞后,杂七杂八的事情接踵而来,她先是硬着头皮,报名参加市里举办的青年教师演讲比赛,再是不得不接下筹划举办校园朗诵比赛的活。 现在,她每天刚从教室出来,就得去办公室里,赶着备课、改作业、阅卷……此外,她还得撰写、背诵演讲稿,整理参加朗诵比赛的学生名单,准备比赛所需的PPT和配乐等等。 忙得差不多了,她简单吃了个晚餐,就驱车去两公里外的地方,学习爵士舞。 一天下来,她筋疲力尽,洗了个澡,跟骆延道声晚安,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两人忙忙碌碌,明明两所学校相隔不远,却只有午餐时间,才能在美食街见上一面,其余时候,都是在线上聊天。 他们聊得不多,时常聊了不过两句,就有一方因有急事被打断——这一方通常是程妤。 偶尔,他们会开语音或视频通话,为了不影响对方学习或工作,两人其实都没怎么开口说话,只是默默陪伴对方。 程妤总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们之间明明隔着一段距离,但灵魂却停留在对方触手可及的地方。 关于教编的事,程妤曾旁敲侧击地找过孟级长。 得知学校还差几个主科老师时,她心下了然,二高大概率是没有副科老师的编制了。 不过好在骆延没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程妤也时时留意弗城各地区的公告,提醒他报名的时间。 四月转眼过去。 五一放假,程妤带骆延回家吃了顿饭。 饭桌上,徐娇跟程祥表现出极大的热情,问了骆延不少问题。 面对家长的灵魂拷问,骆延面上气定神闲,侃侃而谈,实际上…… 隔着桌子,他偷偷向程妤使眼色,还在桌下,悄无声息地踢她鞋子。 明明接收到了骆延发出的求救信号,程妤却视而不见,故意不看他,还把脚给缩到了旁边。 程祥和徐娇已经初步了解骆延对结婚的想法了,便进一步问关于孩子的事。 程祥自问自答:“你们俩到时候打算生几个?生两个吧,两个刚刚好,一个姓骆,一个姓程。” 骆延没想到发展这么快,一下就从谈恋爱结婚,跳到生子去了,他一脸懵逼:“啊?” 程祥筷子一撂,脸拉了下来,给未来女婿一个下马威:“怎么,难不成我们家小妤肚里生出的孩子,还非得全跟着你们骆家姓?” 骆延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这、这有点突然……就,怎么突然连孩子都有了?” 他说着,眼珠一转,目光落到程妤身上。 程妤在发呆。 “哪里突然了?”徐娇说话了,计算着时间,“你看啊,我们家小妤今年呢,也有26岁了。等你毕业,工作稳定一点,那她就是27岁。27岁结婚,28岁的时候生个孩子,那个时候,我们身体应该还可以,还能帮你们看着孩子,这不挺好?” 是挺好的。 如果不是她爸妈提了这些事,程妤差点忘了,自己已经到了着急结婚生子的年纪。 照她爸妈的算法,等她生完头胎,骆延不过才24岁而已,还很年轻。 程妤微微蹙起了眉头,心里闷闷的,瞬间没了胃口。 吃饱饭,她爸妈留骆延在家里喝茶聊天。 直到夜间21时,程妤送骆延下楼。 她按下负一楼的按键,骆延却改成了一楼,说:“我想在小区里转转。” 他们这小区说大不大,没什么好转的,但程妤没有戳破他的意图。 弗城五月的夜晚,气温维持在舒适的二十五摄氏度。 明月高挂,清辉洒落一地,夜风轻柔,树影婆娑,白玉兰不吝送出馥郁花香。 程妤看着两人投落到地上的影子,身侧,骆延在问:“你觉得,叔叔阿姨的计划怎样?” 程妤:“嗯?” 骆延有点紧张:“就是,我们明年结婚,后年生娃,过两年再要个二胎。” 程妤止步,侧过身子,仰头看他,“你觉得呢?” 骆延与她面对面站着,那双桃花眼眼尾一扬,唇角弯弯,按捺不住兴奋:“挺好的。” 程妤有些意外。 他与她对视,眼中充满希冀,闪着光,“我以前都不敢奢想,有朝一日,能和你在一起。” 闻言,程妤愣了愣,忍不住笑出声,露出几颗贝齿,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佛系点呗。” 骆延跟着她笑,忽然牵起她的手,左右环顾,确定周围没人了,才敢低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 程妤眨了下眼,娇憨道:“你刚刚是不是做坏事了?” 他矢口否认:“像我这种好孩子,怎么会做坏事呢?” “那刚刚偷亲我的人是谁?” “偷亲你也算是做坏事?” 程妤动手掐他侧腰,他的肌肉硬邦邦的,竟然掐不动,“你轻薄我,怎么不算做坏事?” 骆延一把擒住她的双手,俯身,贴着她的侧脸,附耳低语:“要这么算的话,那我还做过更坏的事。” 他话语低沉,穿过她耳膜,电流般窜遍她的身体,留下麻酥酥的感觉。 程妤手腕动了动,没能挣脱他,踮脚,凑到他耳边,诱惑道:“可我们已经很久没做过那种程度的坏事了……一想起来,你不觉得,心里痒痒的么?” 她听到了他吞咽唾沫的声音,眸光一瞥,月色勾勒出他脖颈的形状,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性感撩人。 她正想舔上去时,骆延松开她的手,站得笔直,正儿八经地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程妤还想再逗逗他,伸手,试图勾他脖子。 骆延拍掉她的手,小声提醒:“伯父在后头看着呢。” “哪有……”程妤嘀咕着,一回头,嗬,那鬼鬼祟祟躲在灌木丛后的身影,可不是她爸吗? 她只好正色,规规矩矩地随骆延去了停车场,送他上车,离开。 -- 73 五一假期结束,程妤返校,在办公桌上搜出了两个红色的纸盒,看盒子上镂空的双喜字样,估计是别人送的喜糖。 谁结婚了? 程妤茫然,还是坐她前面的赵芳芳提醒她的:“历史组的曾老师,她趁着五一假期,跟男朋友结婚了。” 程妤愕然。 曾梦华就这么一声不响,突然结婚了? 赵芳芳瞧了程妤一眼,从纸盒里,摸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问她:“那你呢?什么时候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程妤实诚地摇摇头,她不知道。 不过,应该快了……吧? 5月16日这天下午,程妤找副校长请了个假,前往青年教师演讲比赛现场。 这次比赛请了不少评委、嘉宾,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观众席前方架了不少摄影器材,摄像师在调试设备,其他工作人员也各司其职,做着赛前准备工作。 来到后台,参赛选手们个个光鲜靓丽,一副运筹帷幄、实力不菲的模样,甚至还有人特地请了个妆发师,在后台做妆发。 程妤看向旁边的玻璃窗,窗上隐约照出她的模样。 早知道,她就化个浓妆,换身好看点的衣服过来了。 她懊恼又紧张,打开手机,就看到骆延给她发了一连串消息。 最后,是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骆延……”她呢喃着他的名字,莞尔一笑,做了个深呼吸,心中的焦躁不安淡了几分。 很快就轮到她上场了。 就如骆延所说,她为了这一刻,准备多日,稿子背得滚瓜烂熟。 演讲,除了讲,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演,声情并茂、情绪饱满地向众人表达、传递、演绎。 程妤刚开始还有点腿软,手心冒汗,声音从话筒、音响里传出来,声线令她感到有些陌生。 可到了后面,她渐渐进入状态,变得越来越游刃有余。 她话语铿锵,握拳展臂,神采飞扬,气场全开。 她表现得越来越好,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好像回到了当年,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 那时,她不过22岁,青春年少,怀揣着对未来的向往。 她渴望拥有一份安定高薪的工作,一个亲密无间的爱人,还有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 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她失去了她曾经渴望的东西——她从事着一份平淡普通的工作,被爱人背叛,忤逆双亲,还送走了与她血脉相连的姐姐。 如今,岁月更迭,她回到了起点。 她热爱她现在的工作,喜爱那些或乖巧听话、或调皮可爱的学生,乐于在教学相长的过程中,向下扎根,变得成熟有力量。 而在她身后,是支持她,愿意为她保驾护航的父母;是努力成长,为她提供支撑的骆延。 她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并且愿意为了维护这种美好的生活,而努力付出,向前进发。 演讲结束,台下响起掌声。 评委老师们低头给她打分。 程妤鞠躬下台,坐在举办方划分的坐席上,久久没回过神来。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手机,看到了骆延之前给她发的消息。 她回:【我演讲完啦!我觉得我超棒的!】 延:【必须的!你就是最靓的仔!】 成语:【骆延,我现在心情激荡,难以平复!】 延:【这么激动,看样子,一等奖稳了!】 成语:【借你吉言!】 一个小时后,最后一名参赛选手演讲结束。 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上台,邀请台下的一位评委老师上台讲话。 工作人员们都在紧张迅速地统计选手们的得分。 两位主持人从一位礼仪小姐那里,拿到分数排名后,低头询问了几句。 程妤伸长脖子,远远看着,心脏扑通扑通,提到了嗓子眼。 对于这次比赛,她原本是没有胜负欲的,只想佛系参赛。 但是,想到骆延一直在给她加油打气,想到刚刚在台上那一瞬微妙的心境,她忽然就特别希望,能在自己的人生长河里,添上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离开齐越,进入体制,她以为,至此她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直到骆延出现,她才发现,她的人生还可以更加丰富多彩。 她有些飘飘然了。 台上那位评委讲话结束,下台。 两位主持人再次上台,他们拿着手卡,向观众席展示,故意吊所有人的胃口。 程妤注意到,坐在她附近的几位参赛选手们,都不约而同地吸了一口气,害她不由也正襟危坐,坐立难安。 名单公布的顺序,一般都是先叁等奖,再二等奖,最后,还要缓一口气,慢悠悠地说一堆有的没的,这才一本正经道: “那么,到底是哪位参赛选手折得本次比赛的桂冠呢?她就是——来自弗城第二高级中学的,程妤,程老师!” 程妤受宠若惊,双手捂嘴,险些尖叫起来。 她努力做好表情管理,微笑着,在众人的掌声和注目礼中缓缓起身,在礼仪小姐的示意下,手脚虚软地飘到了台上。 她站在C位,颁奖嘉宾走过来,面带笑容地从礼仪小姐手中,取来证书和奖杯,递交给她。 程妤颔首躬身,姿态谦卑地接下。 颁奖所需的时间并不多,台下的摄像师对着他们拍了不少照片,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就走完了这一流程。 所有领奖的选手在下台后,把手中空白的证书,还给一旁等候的工作人员,等着过几天,证书做好了,再过来领取。 程妤回到座位,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骆延分享自己获奖的喜悦。 她就像一个正处于热恋中的小女生,无论大事小事,都想要咭咭聒聒地说与另一个人听,以期从他那里取得共鸣。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以前,因为她跟父母闹矛盾,还担心被齐越厌烦,所以有很多事情,她率先想到能共同解决问题的人,是席若棠。 现在,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骆延。 把所有情感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这样很危险。 程妤稍微冷静了点,提醒自己,不要太耽溺于此。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点开微信。 延:【这是我很想说,却一直没来得及说的。】 延:【程妤,能喜欢上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以你为目标的我,积极进取,勤奋刻苦,变得越来越优秀……我很享受这种能和你共同进步的感觉。】 延:【我也跟你说个好消息。我刚刚看到笔试成绩了,我好像是第一名哦~面试好好发挥,估计……】 他没接着说下去,但程妤已经明了他的意思。 她回了个“恭喜”,放下手机,抬起头。 比赛结束,观众席上的人散了个七七八八。 灯光忽地暗淡,帷幕落下。 程妤目视前方,笑容明艳,热泪盈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