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笑》 第1章:舒笑 路暖从肯德基出来时,天才蒙蒙亮,淡青色的天际盖了层遮布,灰雾雾地昭示今日依旧是寒风彻骨的一天。 她点亮手机屏幕,6:30。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点那人应该通宵还没睡。 路暖跺了跺脚,受不住寒冷地裹上帽子,一张清隽秀丽的脸躲藏在宽大蓬松的毛圈里,显得小巧白嫩。 没有戴手套的手已被冻得麻木,指关节泛红,连手机都要握不住。她开始后悔要风度不要温度,没有穿上那件裹了一冬天的战袍羽绒服,虽说款式沉闷了些,但抗得住寒。 顶着寒风行进了一段,街上行人虽有,但实在是少,且个个睡眼朦胧,行色匆匆。 她吸了吸鼻子,加快脚步拐进小区的侧门,路过老式居民楼一层改造的早餐摊,脚步顿了顿,迟疑数秒后转了方向。 拎着叁个肉包和一杯豆浆爬上六楼时,身子倒也有些热乎了。 待急促的喘息稍稍平复,路暖脱下帽子整理了下被蹭乱的颅顶发梢,确认妥当后,才伸手按下门铃。 时间过去了叁分钟,门口依旧一片寂静。 她叹了口气,熟练地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忽然听到门后传来趿拉在木地板上的急促脚步声。 便退后一步,耐心等着。 门被快速且用力地打开,呼啸着差点撞上路暖的鼻尖。 她后怕的接连退后几步,皱眉抬眸时,只见一男子仅穿了条灰色的运动长裤站在门口,裸露在外的上半身白皙如玉,抽绳裤腰松松挂在劲瘦腰身上,髂骨微微凸起,流畅的腹肌线条若隐若现。 他一手搭在门把上,一手揉着本就凌乱如杂草的栗色短发,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困顿疲倦的模样。 路暖小小的怒气被惊吓撞到九霄云外,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这大冬天的,感冒了怎么办?快、快进去。” 说着擦过他身边空隙,小心翼翼的避免触碰到他,如兔子般迅速逃窜进门。 屋内开足了暖气,路暖用手背抚了抚脸颊,滚烫的热意融化在温暖里,完美掩盖住她脸颊上泛着桃粉色的羞赧。 而那边厢直面室外冷空气舒笑哆嗦着身子困意全无,满脑浆糊被吹了个干干净净。见路暖闷头冲进门,他也赶紧反手关上。 鞋柜旁就有一立式落地衣架,除了两叁件西装外套是挂着的,其他都堆迭在衣架上。他随手拿了件最上面的卫衣套上,嘴里嘟嘟囔囔:“会来这里的除了你,就是他,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峰一边高高挑起:“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路暖讪讪,她赶方案到凌晨4点,因为答应了今早要来他这对新歌的宣传海报,怕一睡就起不来,便干脆强撑着熬了个通宵。 早上化妆时黑眼圈简直垮到快掉落在地,抹了叁层遮瑕才勉强看不出来。 但这些实话若说了,本就觉得给她添了许多麻烦的舒笑肯定会愧疚自责,说不定还会减少他们的合作次数,便含糊过去:“睡不着了。” 舒笑狐疑地上下打量她,显然并不相信。他嘴角微微勾起,要笑不笑,一副快从实招来的威胁模样。 路暖顶着他压迫的目光,垂眸不敢看他,硬着头皮选择先发制人:“你不是也直播到很晚?昨天唱了有十七八首吗,我12点半到家后就没再听你直播了。” 意料之中的,舒笑完全没有被她的话带歪,他发出呵呵冷笑,撇过头去不想理她:“你这个不要命的工作,早晚猝死。” 路暖无奈,他们俩的工作根本就是半斤八两,谁也不用说谁。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舒笑总是见不惯她拼命叁娘的工作模式,常常怂恿她干脆全职来帮他做宣传,保管钱多事少。 每次路暖都岔开话题,委婉拒绝。 如今他们保持距离,隔叁岔五的相见,她尚能自持不被发现,倘若朝夕相对,那深埋于心底的情感早晚会被暴露在阳光之下,届时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对于早已知晓结局的南墙,她是万万不敢撞的。 路暖不想再重复无意义的答案,见他两颊微微鼓起,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她赔笑地拎起肉包举到他面前,眼眸弯弯:“大肉包,吃吗?” 舒笑漫不经心地撇了一眼软白发胖、还冒着烟气腾腾的包子,不屑地移开目光,好半响才从齿缝漏出一个字:“吃。” 趁舒笑吃包子的时间,路暖将他凌乱的电脑桌简单收拾了一下。团成一团的纸巾和空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鬼画符般的笔记和笔放进抽屉,各种杂乱的充电器充电线、香烟、打火机以及烟屁股摆放的和仰望星空有一拼的烟灰缸,都塞到桌面的左侧,尽量空出键盘附近的台面来。 如果不是为了直播时不那么脏乱,路暖完全相信,舒笑就连键盘上都能堆满垃圾。 这人的生活能力简直令人发指,也不知道他爸妈是怎么放心他一个人出来生活的。 舒笑歪靠在电脑桌旁的双人沙发上,当下饭剧般一眨不眨地看着路暖忙忙碌碌的背影。 他不喜欢有人侵入他的私人空间,小时候家里的阿姨打扫卫生,都会特意绕过他的房间,默认让他自由野蛮生长。 但却一点都不反感路暖触碰他的东西,甚至对主人在休息,客人却勤劳动手相当心安理得。 大概因为,她是路暖。 从叁年前第一次正式见面直到今天,他的样貌、性格甚至人生态度都发生了多多少少的变化,但路暖却始终不曾变过,一直是那个会认真倾听你人生苦乐,妥帖照顾你所有情绪,却站在她坚持的底线处,不会越界的路暖。 收拾了半天,路暖终于能在垃圾堆里坐下,她回头看去,见舒笑手里捏着块最后的包子皮,嘴里鼓鼓囊囊的像个秋冬藏食的松鼠,眼神无焦地“看着”她。 她莞尔一笑,怪不得他那群粉丝完全无视他的抗议,坚持喊他“奶笑”。这副呆呆的样子配上他那清秀有余略显稚气的少年脸,的确是很奶。 这大概也是虽然同龄,但路暖总是不自觉把他当弟弟照顾的原因。 “你在想什么呢?可以开始了。” 听到路暖的召唤,舒笑不顾嘴里的还没咽下去,把最后一点包子皮也强塞进嘴,含糊不清地说话:“我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路暖有些意外,边帮他把另一把椅子上的衣服都暂时挪到沙发上,推着转椅和电脑椅齐平,边努力回忆:“是在市民广场的咖啡店?” “嗯。”听出了路暖语中的不确定,舒笑有些不开心:“你不会忘记了吧?” 路暖在电脑椅上坐下,努力为自己申辩:“怎么会?我还记得当时你穿了件黑色的街头涂鸦T恤,脖子上戴的银锁项链有我大拇指那么粗,半个咖啡店的人都在看你。” 她说着忍不住笑起来:“我差点都不敢走过来,以为我人生第一次的网友见面会就这么终结了。” 脑海里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穿着夸张,坐姿却端端正正的少年像电影镜头般慢慢推进,最后定格在看见她时,微微睁大了眼睛,红着半个耳朵的脸上。 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是,她之所以在店门口徘徊着不敢靠近的原因,和半个咖啡厅的目光都在暗处偷偷折射过来的一样,除了他中二浮夸的打扮,还有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 路暖的快乐回忆换来的是舒笑羞恼发黑的脸,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刚出大学那会儿,他满心叛逆,学着那些摇滚歌星走朋克哥特风,扮酷装帅,连一向无视他的父亲都看不过眼,借着母亲之口提点他“不要丢人”。 见路暖嘴畔的梨涡弯起小小弧度,他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佯作生气地一手勾住路暖脖颈,一手罩在她顺滑头顶,与她笑闹作一团:“赶紧把我的黑历史从这里清空清空,老子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这中二味满满的话语一出,惹得路暖颤着身子咯咯笑,她拍拍舒笑松松圈在脖颈的小臂示意他放下,带笑的温柔眼眸不自觉地落在舒笑身上。 眼前的男孩穿着浅蓝色的宽松卫衣,干净明朗,修长脖颈连着一字锁骨,凹出一汪旋涡。再往上,是一张看着尚有些稚气的少年脸,细腻白皙的肌肤让女孩子都忍不住要嫉妒。因在家中,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过分夸张的圆框将他的脸衬得只有巴掌大。 乍一看只是比普通常人好看些许的少年,若仔细端摩,会发现他的五官无一处不精致。 大概是女子打量的眼色太过直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在薄薄的镜片后游移不定,卷翘的睫毛如蝶翼颤动,喉结滚动着微微偏过了头。 眼见着舒笑白絮般柔软的耳垂染上绯红,路暖心跳漏了一拍,察觉到自己的不当举动。 她掩饰般地咳了一声,移开目光半开玩笑道:“你看看你这潦草疯长的头发,和当时也差不了多少。” 哪知听了这话,舒笑脸色瞬时不自然起来,皱眉停顿了半天才继续道:“最近忙啊,一直没空打理,你有什么好的理发店安利给我吗?” “要重新染个色么?” “嗯,再剪短一点好了。”他眯起眼睛扒拉了几下头发,“你觉得寸头怎么样?你不是喜欢么?” 路暖眨眨眼,她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寸头? 小小的疑惑只是短暂停留,转瞬就被她抛掷脑后,想起自己不久前染的那家理发店还不错,她点头答应:“等等我推送一家店给你。” 两人又闲扯了两句才正式开始工作,重新对了一下海报的定位和概念,舒笑又提出了两点初版海报中的问题,路暖装好手绘板,发现坐在身旁的舒笑已经小鸡啄米,她推着他:“接下来的我来改吧,你快去睡会儿。” 舒笑摘下眼镜,揉揉眼睛乖乖点头,却没有走向左手边的房间,而是蜷着身子往沙发上一滚,困倦疲惫的声音低如蚊蝇:“我在这里眯一会,路路你有问题就叫我。” 话音刚落他倒头便昏睡过去,哪里还听得到路暖的回答。 路暖笑了笑,将一头柔顺长直的黑发松松扎起,晃着脑袋强撑起精神,滑动鼠标和压感笔修改起来。 一个小时后,她捶捶腰伸了个懒腰,转身望去,舒笑半张脸埋在柔软沙发里,胸口随着轻微的呼吸一起一伏,睡的正香。 路暖起身帮他把滑落大半的长毛绒毯重新盖好,她打了个哈欠,也有些撑不住,眼前发花不说,脑袋更是涨的麻木,干脆也支起双手趴在电脑桌上睡了过去。 =================================== 修文修文,老文翻新,看看我能写出点什么新的花来 -- 第2章:分手 再醒来时,是被激烈的争执声吵醒的。 路暖揉着头发睁开眼,不甚清醒的脑子里嗡嗡杂乱,环顾四周,延迟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大概是醒来见她趴在电脑桌上沉睡着,舒笑中途把她挪进了自己的卧室。 掀开被子下床,随着她轻声缓步的走近,门外的争吵声也越发清晰,熟悉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滚!” 认识至今,她几乎没见过舒笑如此激烈地表达情绪,来不及踌躇此时该不该出现,她一把拉开房门。 客厅里对峙的两人听见声响,双双回过头来。 站在舒笑对面的男人30岁上下,穿着深灰色的西装,身形挺拔壮阔,面貌英俊,只是此刻脸色阴沉着,着实不太好看。 “暖暖你也在?” 与往日的随和不同,那招呼声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路暖不自觉地退后半步,有些莫名——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顾海成了,怎么刚一见面便对她怒气冲冲的? 路暖不自觉低头审视自己,因为刚从床上爬起,头发可能凌乱了点,但全身上下穿戴整齐,高领白色麻花毛衣裹的严严实实。 目光略过身后厚重窗帘全遮,透着一丝昏暗暧昧的卧室,她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莫不是闯入了修罗场。 顾海成不会想象力丰富,误以为她和舒笑…… 路暖清丽五官如麻花皱起,尴尬地指指身后解释道:“我早上来帮舒笑改海报,因为太困了就睡了过去,我们没有……” 不知为何,舒笑见她这副急忙澄清关系的模样,心里升起一股焦躁烦乱,他忍不住强行打断道:“你和他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随后不耐烦地挣脱顾海成扯住他的手,长腿一跨走近路暖,将顾海成的黑脸彻底遮挡在身后,拉上她重新进了卧室。 门略略带上,只关了一半,路暖忍不住探头觑望,正好与顾海成如狼似虎般直勾勾的视线对上,她尴尬一笑,默默缩回头来。 再看向舒笑时,清澈目光不免带上一丝担忧:“你们吵架了?” 舒笑回答的语气硬邦邦的:“不关你的事。” 眼见路暖被他的话噎住,神色停滞,他懊恼地挠了挠头,生气自己又控制不住脾气,迁怒到她身上,磕磕绊绊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吵架的原因和你没关,我是说……” 他慌不择言的样子引地路暖笑起来,又见他臭着张脸,神色郁郁的模样,她敛笑劝道:“你不要太激动,两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知道,”他耷拉下脑袋,俯身在床边坐下,长腿舒展开来,脚尖靠近路暖小幅度地左右晃动,“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说这个了,我看过你修改的海报了。这次方向对了,有些小细节可能还要再处理一下,等等我在微信上整理给你。” 路暖点头,察觉出他话语中的暗示,主动提出告辞:“我下午还要去趟公司,现在过去正好,你……” 她靠近他,周身都被他雪松暖阳般的清冽气息所笼罩,忍不住伸手在他凌乱四翘的头发上揉了一把,“你什么时候想剪头发了就和我说。” 舒笑拉下她作乱的手,却一时也没有放开,五指松松围拢细滑的腕骨,轻轻摩挲透着暖意的皮肤,垂着脑袋点点头。 他的神情太过落寞,路暖隐隐猜到他和顾海成的感情大概出了什么问题。 最初知道他们的情侣关系时,路暖也恍了好久的神,但做朋友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两人的分分合合。 她这次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添了一句:“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我随时都能陪你出来喝一杯,好吗?” “好。”舒笑不想让她太过担心,硬扯出一丝笑容浮在面上,眼底的疲惫像是扎根般延伸至心间,被他掩藏在长睫投下的阴影里。 路暖走出卧室,笑着和顾海成道别,约好有机会下次一起吃饭。 她打开大门,挥手示意要跟出来的舒笑不用送她下楼。厚重的木门在她眼前缓缓合上,将顾海成压抑了许久,怒斥责问的话一并关在门内。 “舒笑,你说我是人渣我认,但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你他妈敢说你和路暖之间什么都没有?” 即便再叁告诉自己不要在意,顾海成的那句质问依旧如影随形般盘旋在路暖脑海。她和舒笑的确什么都没有,但是内心深处,她真的全然无辜,没有一点想法吗?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舒笑,甚至在海报正式定稿后,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过度忙碌的工作的确很好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集中精神在工作中,不知不觉的,等她难得空闲在微博上刷到关于舒笑的热搜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路暖躺在日本银座某家酒店里,由热搜“笑笑今天放鸽子了吗”点进舒笑的微博主页,置顶的消息还是新歌的广告宣传,而时间最近的一条微博,已经是半个月之前更新的了。 预定月底要发布的新歌,如石沉大海般消失了。 她打开已经过万的评论,大部分的网友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严厉指责他的跳票行为,要他出来给个解释,另一派则是安慰舒笑新歌延后不是大事,更担心他是否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才人间蒸发。 路暖略过那些恶意评论,被这群小天使的情绪感染,咬着手指犹豫片刻,打开微信迟疑着输入了几行字,又很快一一删除,直接拨打了舒笑的电话。 鼓动的心跳在胸腔中砰砰然,预料中的清悦男声并没有出现,只有机械的女声在电话另一端不断重复: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请稍后再拨,您拨打…… 怎么会停机了?舒笑嫌麻烦,向来一交就是半年的话费,除非是挂失或销号,绝不可能会停机。 她慌乱地挂断电话,内心的恐惧像爬山虎蔓延疯长,很快就将她的理智从脑内驱逐。脑子尚未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点开了顾海成的联系方式。 与舒笑不同,才“嘟”了一两声,电话就提示接通,路暖早顾不上避嫌二字,急急问道:“大海,舒笑在你身边吗?他的电话怎么停机了?” 电话那端只闻微弱的呼吸声,路暖此刻心情焦虑,沉默分明才延续了数秒,她却觉得像是等了有一个世纪之久,才听见顾海成沙哑低沉的回话:“他不在我这。我也联系不到他。” 路暖一愣:“你们又吵架了?上次走的匆忙,没机会好好解释,我和舒笑……” “暖暖,”顾海成打断她的话,声音显得疲累又无奈,“不关你的事,我也要说声抱歉,上次我情绪不对,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我和舒笑的事。” “没事。我没事的……”路暖干干地回答了一句。既然顾海成这里找不到舒笑,她也不想浪费时间,脑中思量着下一个是联系舒笑哪一位朋友,突然有一道声音沿着话筒强行闯入脑海:“暖暖,我和舒笑正式分手了。我年后就要结婚了。” 路暖的思维被打断,大脑运作像是被戛然按下暂停键,空白替代了思考,她愣愣重复:“结婚?” “是。” 顾海成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冷漠得如同二月冰棱,直直刺向她心头:“可是,你不是……不是……” “暖暖,你也知道我家中什么情况,再坚持下去,我就什么都没了。” “可是舒笑早就什么都没了!”她刷的站起身,抚着额头难以置信,泪水在一瞬间充盈眼眶,模糊了视线。 路暖深深呼吸,停顿了几息,按下喉剧痛。再开口时,她硬逼着自己语气平缓,道:“我认识舒笑时,他才刚和初恋女友分手,颓丧时家人仍在他身后保驾护航,失落时还有一群朋友带他走出低谷,可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他,你让现在的舒笑怎么办?你难道不知道,在他公开选择你时,他的父母与他决裂,好友远远避开,他难道不是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路暖还是忍不住哽咽,她远远地拿开手机,不想在这样的人面前示弱。对面的顾海成并没有沉默很久,可说出的话却不堪入耳:“我并没有放弃他,暖暖,你也帮我劝劝舒笑,就算我结婚了,也并不打算改变和他的关系。” 路暖简直要被气笑,就这种叁观,她以前是怎么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他成熟稳重,幽默体贴,是能与舒笑携手一生的人? 她气得手直颤,恨不得直接掐断电话,却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红着眼眶语气忿忿:“顾海成,我从不认为喜欢同性是异类,但你真是给同性恋抹黑。骗婚已经够人渣的了,你还想让舒笑插足你的婚姻,当你的情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一口气说完,不等顾海成再说什么,路暖满心厌恶地挂了电话。随后便陷入了深深的迷茫,接下来的会议对整个公司的下半年项目都至关重要,她实在没办法临阵脱逃。 可舒笑怎么办呢? 她一直以为,现代社会已经足够开放和宽容,这两人可以互相陪伴着走完人生,她是如此坚信着,所以才……可她忘记了,再深的感情哪有利益重要,毕竟那位顾海成家中可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她鲜少地露出讥讽一笑,捏紧了手中的手机。她这个旁观者尚觉心痛,更不要说在这段感情中付出巨大的舒笑。 提前设置好的出发闹钟打断了思绪,已经没时间给她犹豫了。 她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脸,让自己从无措苦涩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当务之急先把工作完成了,速战速决,她才能有大把的时间来找必定是偷偷躲起来一个人疗伤的舒笑。 ===================================== 是什么给我的勇气,让我来popo发文,我根本写不出H情节……(捂脸 -- 第3章:偶遇 如果说在会议上路暖尚且能保持头脑清醒,井然有序的主持着会议,没有掉链子。那会后与客户的晚宴,她便全程心不在焉,盯着手机把舒笑的亲友联系了个遍,却没有一人有他的消息。 她头疼地单手支额,根本没有心思去管是谁来敬酒,通通来者不拒。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起身时她才惊觉身体飘飘然的没个着落,一步一个棉花,清丽的鹅蛋脸早已成了煮熟的鸭蛋,通红中透着一丝廖白。 有关系好的同事搀扶着她询问要不要先送她回酒店,路暖摇摇手,尽量让自己站直:“不用,我只是喝酒容易上脸,没醉呢。你们不是还要去药妆店扫货?不用管我啦,这里离酒店不远,我打车回去就是。” 同事还要再劝,她笑嘻嘻地推了一把,赶着他们离开后,路暖撑着酒店大堂的大理石柱子低下头,摸了摸滚烫发红的脸颊,脑中一径盘算着舒笑还会去哪里。 有人轻柔地扶起半弯腰的她,路暖懵懵然地抬头,身前的瘦高男子挺拔修长,带了副无框透明的眼镜,松木清香萦绕在身,那一霎那,她甚至以为是舒笑出现了。 只是怎么可能? 即便头脑昏然,她还是条件反射地切换成工作模式,朝来人扬起标准的笑容:“木村君,还没走么?” 眼前穿着黑色西装,身姿笔挺的温雅男子正是木村熏良,日本客户代表之一,精通中文,也是此次项目的主要对接人,因而路暖对他还算比较熟稔。 “路桑身体不舒服么?” “没事,”路暖不自觉地以手扇风,无意义地企图降下脸上的红潮,“只是有些喝多了而已。” 木村熏良沉思了数秒,提议道:“路桑这样一个人回去有点危险,前面不远就是新宿,走一段路吹吹风散散酒怎么样?” 路暖惊讶:“木村君竟然还知道吹风散酒?” 木村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笑道:“这也是在中国学的,还有个词,嗯……叫东…东主……” “东道主?” “对,就是东道主!我这个东道主陪着路桑逛逛怎么样?” 话已至此,到底是客户金主爸爸,路暖只好笑容牵强地点头答应。 两人并肩走出餐厅不远,路暖就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哭笑不得,就东京这寒冷度,哪里需要吹风醒酒?她踏出大门的那一刻,酒意就全然被杀得片甲不留了。但是不得不说,身体由内散发着滚烫热意的同时,寒气无孔不入的贴近裸露肌肤,的确有种大冬天吃冰淇淋的刺激感。 只是,积压堆迭在她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却是怎么也吹散不了。 “穿过这条街就到新宿最繁华的商业区了,只是这边比较靠近红灯区,可能会有些乱,路桑不用害怕,我在你身边没事的。” 随着木村的话语,路暖环顾四周,发现两人竟已走出了一段,拐到了一条略显昏暗的小道上。 道路两旁零星几家居酒屋的幡布被白炽路灯打下阴影,张牙舞爪地在一尘不染的路面上晃动,剩下的店牌具是撩花人眼的霓虹灯闪烁,店门口隐约看见叁两人影,手拿宣传单或站或迎。 路暖对日本的文化也有点了解,只往马路中间靠了靠,不甚在意地朝木村笑了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路暖渐渐被木村的话语吸引,全然没有发现十几米外那形状落魄的男人。 舒笑独自游荡在日本的某条街道,不耐烦地挣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拉扯他的男男女女。那些人刻意凑近的脸和暧昧的声音最后都渐渐幻化成顾海成,他只觉得胃酸不断在上涌,无比恶心。 涣散的眼神在街头扫过,他扶了额头笑,你看他连日来的幻觉愈发严重了,眼前居然出现了笑意融融的路暖。 他自嘲一笑,涨着脑袋往前走了两步,没有戴眼镜的黑色眸子直勾勾得一刻不离晃成重影的女人。 远远望去,那女子颀长苗条,穿着收腰的西装式米白色大衣,内搭的同色蕾丝长裙露出一小截花边,在纤细的小腿处随风摇曳。往上是一条同样柔软的浅咖色围巾,将小半张脸都掩藏在温暖中。 头顶炽白的路灯洒落,将并肩而立的两人阴影拉的细长,融为一体。 站在她身旁的西装男子不知说了什么,引得女子低头颤笑。柔顺光亮的及胸长发滑落耳畔,她伸手重新勾起发丝,露出一张非常熟悉的脸,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清丽甜美的像一朵迎着初露盛开的粉百合。 舒笑使劲地甩甩不甚清醒的头脑,酡红的脸上霎时阴云密布,翻涌不止的怒气和怨忿侵占了神智,顾海成背叛了他,而路暖……又要再一次的离开他么?这念头方在脑中成型,他便不可自抑地生出惧意,浪涛拍岸的怒气凝成点滴晦暗,涂抹在幽深诡谲的黑眸中。 脑子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却先一步行动了,他拉开挡在身前的人,跌跌撞撞走向那毫无知觉的女人。 动作熟练地搭上她的肩,舒笑故意凑近路暖的耳边,恶劣的重复方才那些人对他说的话:“小姐,需要特殊服务吗?” 木村比路暖的反应要快得多,他一把拉过路暖,将她护在身后,厉声拒绝:“对不起,这位小姐是我的女伴,她不需要。” 路暖慢了几拍,只觉那伴着灼热的吐息洒落耳畔的声音有些熟悉,见识到木村散发着敌意的回护后才后知后觉,她大概……是被骚扰了? 她刚想探出头看看是谁,便听那人改用中文,字正腔圆地再问:“小姐,需要特殊服务吗?陪喝陪玩陪睡,绝对比你身边的先生性价比高。” 这突然窜出来的瘦高男子浑身酒气,黑色头发略长,凌乱搭在颈间,肥大宽阔的羽绒服完全敞开,半垮不垮地搭在肩上,与日本那些游荡在街头的不良青年形象完美契合。 而让木村真正恼怒的是,男子完全无视了护在路暖身前的他,一双深沉黑眸只盯着露出半边身子的路暖。 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发浓烈,眼看冲突一触即发,路暖再犹豫不得,在木村抬脚踏出的一瞬出言阻止:“木村君,不过是个醉鬼,我没关系,不用太在意。” 随后才将目光移向懒散颓丧站着的另一人。 若那句中文路暖还听不出是舒笑,那这四年算是白认识了。 偶遇的惊喜仿佛是圣诞老爷爷天降礼物般倏忽砸在路暖的头上,但兴奋只持续了几秒,她很快冷静下来。木村这位她近期最重要的客户已经明显表现出不高兴,难道她要在这里,特别是舒暖说出如此话语后介绍两人认识? 她咬咬牙,狠下心一脸平静道:“对不起,我不需要。” 流利清晰的日文从她口中吐出,舒笑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与那日本男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然而很快,他麻木地感觉有人拉起他的手,强行在他的掌心塞下东西,空落落的脑海飘浮起一道声音,有人在说话:“先生,用这些钱快些回家吧。” 是他一贯熟悉的温柔和体贴。 他喝了酒反应有些迟钝,明明温暖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冰凉的指尖,再抬头望去,一男一女却已是走远了,独独留下他一人。 松开手,有些发红的手心里除了面值一万的纸币,还有一张房卡,清清楚楚的写着酒店的名字还有房号。 -- 第4章:漆黑 路暖全然不敢抬头去看舒笑的表情,将房卡和钱硬塞给舒笑后,她低着头逼迫自己硬下心肠,转身便离开。然而焦躁的心一刻也停不下来,将将走过一条街,路暖便以高跟鞋磨脚为由,在木村的帮助下搭乘出租车离开了。 车窗外繁华街景一晃而过,流光溢彩在路暖愁眉不止的脸上斑驳出一副万花筒,她一路都在催促着年迈的司机添油加速,心里对舒笑会不会乖乖听她的话到酒店去一事毫无把握。 相反,被自己气到转头就跑更有可能吧? 一路快步走到房间门口,路暖忐忑不安地按下房间的门铃。 时光在此刻是如此的漫长,她将头抵在木制房门上,祈神拜佛,一定一定,要有人来开门啊。大概上帝真的听到了她迫切恳求,在她忍不住转身想下楼找前台时,安静的房内突然出现了轻微却清晰的响动。 她焦急地再次按响门铃,这次很快就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来开门了。直到此刻,她一直吊在喉咙口的心才像是气球低飞,终于缓缓落地。 舒笑在呢。 她偷偷扬起嘴角,做足了心理准备,笑脸盈盈地迎上打开房门的臭脸。 舒笑虚虚拢着一身白色浴袍,单手拿着酒店的毛巾胡乱擦拭湿润的头发,不过两下,便有些干了。他将毛巾甩在房间门口一人高的落地镜前,看也不看一眼门口略显局促的女子,脚步不停径往一眼便能看到底的昏暗房内走去。 路暖的笑脸在他转身的一瞬旋即垮下,舒笑这副生人勿扰的冷淡模样,这次可有的哄了。 她苦着脸随他进门,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关上。一进门便忍不住蹙起眉头,出门前干净整洁的房内此刻像是将二哈独自关了整整一天的模样。 将他整个人掩埋在夜色中的肥大黑色羽绒服随意扔在地上,深色牛仔裤半垂半搭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茶几上堆了开罐的生啤,咬了两口的叁角饭团,还有被一次性筷子压着的泡面,此刻正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显然才泡上不久。 路暖自觉回来得已经够快,没想这人居然已经洗完了澡,还解决起了晚饭。 她不禁有一瞬恍惚,这明明是她的房间,某人却自在地像是在自己家一般。此刻正懒懒地半倚靠在床头,手机荧幕银白的光反射到他脸上,愈发显得脸上黯淡晦涩,嘴角下垂,饱满唇珠向上翘起,低着头就是不看她,隐隐透出委屈之意。 本就偏的心轻而易举地软了下来,她擤了擤鼻子,想问的想说的话太多,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舒笑却不知她的踌躇,见她小媳妇般认怂地随他进门,一路回来堵成樱岛火山的左心房吹过一阵凉风,但路暖进来后环顾房内一言不发,他的心火又蹭蹭往上,几要岩浆喷发。 他拿起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房卡冷笑:“这位小姐,不是说不需要吗?怎么又把房卡塞给我?而且,一万也太便宜了吧?” 这出戏怎么还没结束? 路暖睁大眼眸惊讶地看向他,解释的话语滚到舌尖,却听舒笑撇撇嘴,接着道:“怎么,客户爸爸不需要你陪着了?这么快就回来。” “你怎么知道是客户?” “笑得一脸敷衍,谁看不出啊。”眼睛一转,他不知想到了哪里,面色变得阴翳惨白,“难不成你还想找个小日本做男友?那人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路暖听得直皱眉,木村只是嘴型有些微凸,怎么就是尖耳猴腮了?更让她不舒服的是,舒笑一向好教养,从不会如此刻薄尖酸地评判他人的外貌。 “舒笑!” 不认同的严肃声打断了舒笑的碎碎念,他一愣,也惊异于自己竟会说出方才那番话。很快,压不下去的委屈卷土重来,你看她在别人面前装作不认识他,他不过口不择言,多说了两句,她就上赶着来维护。 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为防进一步的丢脸,动作迅速地掀开被窝,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去, 颀长的身躯瞬间卷成了蝉蛹,鼓鼓囊囊地无声表达控诉。 路暖扶额无奈,她跨越障碍物轻手轻脚地走近舒笑,屈膝半蹲在床畔。 粗制的地毯剐蹭着膝盖,她浑然不觉,伸出的手又迟疑着收回,她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本就轻缓的嗓音变得如雨雾般吹进舒笑的耳朵:“舒笑,我今天找了你一天……” “你这些天去哪儿了?” 是啊,他消失了一个月,她居然能够今天才想起来找他。 舒笑也不知是因为被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还是纯粹被路暖给气的,胸口的拥堵感越来越强烈。他一把将被子掀开,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却并不回答她的话,反倒对被吓了一跳的路暖生硬道:“我要喝酒。” “可是你不是……”路暖一愣,眼神不自觉扫向茶几,更没忘记在新宿他靠近她时那扑鼻而来的酒气。 “不够,我还想喝。” 路暖向来拒绝不了舒笑的任何要求,思虑不过几秒,她便败下阵来,认命的给前台打电话点了一瓶勃艮第。她今天也喝了不少,现在整个人还浮在半空,还是喝些度数相对较低的红酒好。 酒很快就送到,路暖简单规整了一下茶几,两人对面对坐着,红酒配泡面。 路暖晃动高脚酒杯,微抿了口,带着丝酸气的涩感充斥口腔,她随手放下,默默推远了些,重新拾起方才的话题:“你一直在日本吗?” 大声吸溜方便面的舒笑筷子一顿,一直在日本吗?好像是,好像又不是,顾海成走了,他有些害怕在那间冷寂安静只有一人的屋子里待着,只能漫无目的的游荡。 他鼓起脸颊嚼动了几下,将口中塞满的食物咽下,筷子无意识地拨动还剩两口的面,半垂眼眸不看路暖,只不确定地轻声道:“我好像去找过你……” “我家吗?” “嗯,我站在门口,听见屋内有讲话声,就不想去打扰你了。”嘴里的面寡淡无味,数个小时前还在胃里翻涌浪起的酒精已经被分解干净,他干脆撂下筷子,五指成爪拎起酒杯,和杯面换了个位置,面不改色地灌下一大口。 路暖心里一惊,蹙眉沉思,她家快有大半年没人上门,舒笑怎么会听到讲话声? 是自己在打电话? 路暖不敢细想,鸡皮疙瘩在光顺柔滑的肌肤上丛丛立起,她摇摇头,努力将蔓上心头的不安感驱逐。舒笑抬眸见她露出担忧神情,心如明镜,她必定是知道些什么了。 “顾海成和你说了?” 虽然了解依舒笑性子,必定不愿让人知道他的狼狈,但路暖不善作伪,只一顿便轻轻点头。 “先声名,是老子甩了他的。” 说出这句话时,舒笑带着如往日般打闹嬉笑的语气,这让路暖半松了口气——舒笑的状态比她预想的要好的多。她自认口拙,安慰的话大多苍白无力,只相信时间能抚愈一切。有时候逃避虽然解决不了问题,但好歹能让伤口结上疤痕,随着时间的流逝,疤下的血瘀终会慢慢消散。 她试图露出嘴角的酒窝,却在舒笑憔悴的面容下隐没无踪。窗外月光银辉洒落,混着房间里暖黄的落地灯,将舒笑的脸分割成明暗两半,往常朝日般的眸子阴郁沉静,她心里剩下的一半担忧开始转变成害怕。 “阿笑,我今天把你身边的人都问了个遍,他们都很担心你。包括你的……父母。”她认真的目光在灯光下浮现点点星光,温暖又迷人,“我们都还在的,不是吗?” 舒笑只沉默着盯了她半晌,而后突然低头闷闷笑起来,在路暖的莫名下,他越过茶几压着半个身子坐到了她的身边。单人椅的空间有限,路暖被他挤压地直往后靠,舒笑轻柔低哑的声音在暗处融化,如丝绸般流入她耳廓。 “真的吗?”他右手勾起路暖散落在胸口的发梢,雾沉沉的瞳仁里写满了不信两字,“可是你今天还想跟个小日本跑了。” 这无理取闹般的控诉让路暖啼笑皆非,她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耐心辩解:“他连朋友都不是。” “那你发誓,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永远这个词,在当今社会骗骗上初中的孩子只怕都勉强,到了他们这年纪,怕是听到就会嗤之以鼻。 只是面前男子略带稚气的脸认真又坚持,路暖便是再觉得可笑,也不禁沉默下来。 谁能做到永远?轻易说出口的承诺就像孩子手里握不紧的风筝,冷风轻轻一吹便飘荡至天际,最后成了一点心头的朱砂痣,在偶尔的回忆中再次亮出利刃,豁伤凸结成虬的疤口。 于是她只微笑道:“我发誓,我会永远站在你的一边,如果违誓,就让我……求而不得,终生不得所爱。” 这回答显然不是舒笑想要的,但他只是静静看着她,启唇低喃:“路路,这是你说的。” 骨节分明的手掌骤然抚上路暖后脑,稳稳地固定住她。阴影投下的那一瞬,路暖眼中只有他殷红艳丽的双唇,直到那双唇软软的覆盖上她的。 她的世界霎时没入一片漆黑。 -- 第5章:抓到(H) 蜻蜓点水的触碰在她的大脑宕机下得寸进尺,红酒的涩味再次侵占口腔,粘腻湿润地吮吸搅动不断探索,寸寸不放。舌尖沾染的液体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只有不断被掠夺侵占的空气让她的胸腔发紧,快要喘不过气。 生理泪水被挤压越出眼眶,她用尽全身力气捶打推搡压在身前的人,在她险些缺氧之际,微弱挣扎总算有了回应,舒笑喘着气略放开她,环抱住她的手却无一丝放松。 眼前的女子神情怔愣,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激吻中反应过来,桃色唇边泛着水光,在灯下反射出玻璃纸般的光点,舒笑伸出指腹碾压过水迹,克制着没有再来一次深吻,只小鸡啄米般探过,一次又一次。 在他抱着她转移阵地时,路暖总算有了些回神,喃喃问:“为…为什……” 如云朵般蓬松柔软的被子严丝合缝地嵌入女子纤细婀娜的身形,舒笑曲起腿压在床上,贴紧她,禁锢她,黝黑双瞳满溢着欲望俯视着她,松松垮垮的睡袍被轻易扯开,露出光滑结实的雪色胸膛。 阴影笼罩,俯下身时那薄唇一开一合,吐出异常坚定的话。 “为了让你不离开我。” 舒笑一只手穿过被褥,紧紧禁锢住路暖试图逃离的腰身,另一只手撩起裙摆,带着薄茧的粗糙感在光洁细白的长腿上一寸寸滑过,蕾丝长裙被层层卷起褶在细腰,温热的呼吸若羽毛点缀,从她的后颈移到耳垂、下巴、嘴角,最后渐渐下移,滑过锁骨,直达V领的胸口。 事情朝着无法掌控的局面绝尘而去,所幸路暖的双手还自由着,她撑起覆盖在她上面的宽阔胸膛,抗拒着往上:“舒笑,阿笑,你别……” 女子细弱地推拒没有任何作用,慌不择言的安抚中带着一丝恐惧:“我哪里也不会去的,阿笑,不用这样我也不会离开你。” “你在骗我。”舒笑含着她的寸寸肌肤,模糊不清地回答,“路路,我知道你,你不过是说好听话暂时打发我。” “你知道的,我爸眼里只有公司和我哥,我妈爱的只有她自己,顾海成在事业和我中选了前者,我什么都没有,路路,我什么都没有了……”他的一双眼睛空洞洞的望着虚无,路暖心中的恐惧被如微电流直窜胸腔的心疼掩盖,她伸出手触碰到舒笑柔软滚烫的脸颊,他习惯性得歪头贴近她,轻轻蹭了蹭,低落道:“我只有你了。” “阿笑,我们一直做朋友不好吗?” “好。”他带着笑意点头,不及路暖眼中光芒亮起,他嘴角的弧度已消隐无踪,“可是你有很多很多的朋友,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那不够,一点都不够。” 说话间,舒笑的手抵达隐秘之处,路暖在他轻捻重压下忍不住溢出一丝微弱的呻吟,这不受控制的娇吟极大地鼓舞了他,指尖在她最软嫩娇弱的地方肆意放浪,路暖扭动着身体挣脱不得,难耐得啜泣起来。 “可是……可是阿笑,我还想和你做朋友,上了床的,还能是朋友吗?啊……” 然而她已经等不到舒笑的回答,泣声在身下利刃地蛮进下支离破碎,肿胀和疼痛感如海浪呼啸而至,她抓紧了被褥死死咬牙,仍是疼的满头大汗。舒笑也并不比她好多少,前戏做的太少,她又一直没有进入状态,甬道内干涩难以前进,凭着蛮力挤进叁分之一,便寸步难行,紧紧箍住他的棒身。 舒笑微微退出一点,脊柱如鱼骨在皮肉下隐隐浮动,他弯腰埋头蹭在路暖耳边,不住地压低嗓音柔声安抚她:“没事的路路,疼过这阵就好了,你别怕,放松些。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硬闯,可你老是说些我不想听的话,我很生气。” 他暂停了动作,埋头在路暖天鹅般的脖颈处舔舐吸吮,覆盖在柔软饱满的胸乳上的大手移至腰间,不住摩挲,安抚着微微颤抖的女子,“路路,就一次,你让我射进来我就不做了,好吗?” 他温柔甜腻的声音让路暖难以辨别真伪,疼痛在他的静止下慢慢减弱,她抽泣着不知如何回答,温热的呼吸贴着她脆弱修长的脖颈慢慢下移,浑浑噩噩间她听见自己微弱无力的嗓音:“那你快……快点……” 舒笑微微一笑,轻琢了一下她的唇:“真乖。” 得到了她的默许,舒笑再不克制早就硬胀得发疼的欲望,过分紧窒的肉壁温暖地包裹着他粗大的性器,层层迭迭的褶皱覆压上来,只是刚进去,便如置云端,飘飘然地让舒笑辩不清东西南北。 但不够,他还没有完全进入她。 舒笑薄唇轻启,咬上棉花团上的一点殷红,时轻时重,如顽皮的孩童追逐着最甜的那颗糖葫芦,轻舔慢吮,在雪路上印出朵朵红梅。路暖逐渐适应他的硬挺,无人瞧见的花穴吐息般翕动,绽放出甜蜜的花汁。 舒笑自然是有所察觉,可他偏偏忍红了眼睛也不动弹,只撩拨得路暖如蚂蚁爬身般难耐,柔韧的后背不自觉上扬,反将绵软送至舒笑嘴边,他毫不客气地重重咬上,不像在做爱,倒像是在解恨。 恨她将他独自扔在路旁,与旁的人并肩走远。 恨她为了不相干的人远远避开他,他独自游荡了月余才发现他的情况,急着联系他。 更恨她时时体贴,处处包容,让他光是想象她的离开便如坠冰窟,再不满足所谓“最好的朋友”,只想折断她的翅膀独占她,撕碎她的世界囚禁她,无人分享她对他那独一份的宠爱。 路暖,是他的。 瞳孔缩紧,眼尾的一抹绯红沾染上情欲,他再不克制自己,将裸露在外的叁分之一挺身直入,倏然而至的撕裂感让路暖痛呼出声,“好疼!” 舒笑却是眼带笑意,俯身重重地吻上她,湿漉漉的鼻息混着喘气可怜巴巴:“路路,我也好疼,你陪着我一起疼,不好吗?” 路暖已听不清他的话语,只一个劲地摇头,想要逃离他的禁锢。发顶碰触到了丝绒包裹的床头,舒笑手臂收拢,将她一把又扯了回来,柔软嘴唇覆上她被沁出的细汗染湿的鬓角发丝,又咬向女人艳色唇珠。 舒笑自觉对女人的身体了解不多 ,但性经验总比路暖翻了几番,只是路暖带给他的体验无与伦比,不管是她纤秾有度的柔软身躯,一手掌握仿佛为他量身打造的浑圆雪乳,还是细腻滚蜜略带哭腔的喘息,每一个点都精准地踩在了触动他兴奋血液的开关上,他早就忘记了技巧,像初尝禁果的毛头少年只顾一个劲地抽插,拢着女人的细腰疯了似地重重撞上,只想让硬物再进去,再深入,完全地与路暖合二为一。 每当她被撞地不住向上滑动,舒笑便将她重新捞回,痛感渐渐褪去,路暖只觉如泛在海面的单轨帆船,激浪时不时地袭来,干涩的穴道逐渐变得湿热绵软,完全容纳了舒笑。而当舒笑没有章法地直戳触碰到那块最敏感的软肉时,她再压抑不住喘息,控制不住地吐出媚音婉转,勾得舒笑愈发粗大了几分。 “是这里吗?”他哑着嗓音询问,换来路暖羞愧难当地捂脸后退,舒笑裂开一抹笑,找对了方向,花液汩汩涌出,紧致的阴道裹挟着热意浇灌而下,舒笑也再支撑不住,掐着她的细腰抵着身子汩汩射出。 半夜醒来时,伴随着宿醉的头痛,路暖下意识想揉按太阳穴,然而手被死死禁锢根本动弹不得,纷乱记忆翩跹而至,路暖呆了半晌,最后化为长长一叹。 已然发生的事实,再懊悔也无用。 黑暗中两人四肢交缠,肌肤相贴,严丝合缝得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房间里本就开着空调,路暖只觉得浑身粘腻,无一处舒爽。她尝试着掰开舒笑紧紧圈住细腰的臂膀,好在到底是在睡梦中,稍微用点力总算能挣脱出来。 只是牵一发动全身,这全身酸痛的像是体测八百米的第二天。路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脚尖踏上地毯的那一刻,她甚至无法顺利地站起来。 更让她羞耻至极的是,好不容易扶墙而立,修长双腿间有股冰凉液体顺着细腻肌理缓缓滑下,她扶额头痛,紧急避孕药的时效是72小时,在日本购买肯定是来得及,只是到底没有国内熟悉和方便,若是回国处理,时间上又赶得急吗? 数个小时前两人缠绵交媾的画面时不时插入一脚,她脑子里嗡嗡地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直到急促的脚步声在房间内响起,瞬间浴室的推拉门像弹簧般被“嘣”地用力拉开,震地路暖吃惊回望,与红着眼眶,脸上写满不安的舒笑视线对上。 浴室内水雾缭漫,路暖下意识地抚着胸口,全身紧绷克制着没有尖叫出声,颤颤发问:“怎、怎么了?” “我以为你走了。”来人压根没有注意到她全身赤裸的窘迫,委委屈屈地开口。 “我只是想洗个澡。”她现在进退两难,如果从淋浴房里出去必定暴露得更加彻底,但让她继续这样赤条条的又实在是难受得紧,只好选择往后又退了退。 可此刻的她在舒笑眼中仿如被野兽紧盯的猎物,小小动作引得处于紧绷状态的舒笑条件反射地关上浴室门,锁扣发出清脆的“卡塔”一声。 路暖喉间滚动,紧张地吞咽,还不及发声警告,倒是舒笑先痛苦地呻吟起来:“头好痛,好想吐……” 他趴在洗手池边,弯腰成虾背,头靠手压在冰凉的黑白大理石洗漱台上,痛苦的呻吟由大至小,再变得微不可闻,路暖哪还记得防备二字,捞过挂着的浴巾遮挡在胸前,便急着去查看他的情况。 被热水冲刷得柔软细嫩的手刚覆上男人线条紧实的薄薄肌肉,天旋地转在一刹那发生,纤腰再次被大掌牢牢扣住,双手都被紧压在温热的胸膛上,浴巾掉落 ,两人再次肌肤相贴,体温共享。 如羽毛浮于水面的低哑声音沿着耳廓游走,在水汽氤氲中自带色气,他说: “抓到你了。” -- 第6章:清晨(H) 被反剪着手压上冰凉瓷砖时,路暖还能分出一丝神识迷糊地想,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果真都是骗人的。 然而这念头只占据了一瞬,很快她就无心其他,凉意透过肌肤直达四肢,方才在热水蒸腾下暖和起来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她一身细腻雪肤,在滚烫的热水冲刷下泛着薄粉,滴滴水珠如花间晨露般挂在粉嫩的圆润肩头,被人饥渴地尽数舔走。 唇舌带着温热的湿意,那颗拱在肩颈的黑色脑袋顺着往下,舔舐吮吸,更多时候是控制着力度轻轻啃咬。 微麻的痛意在挺翘圆润的臀部到达了顶峰,他手抚水蜜桃般光滑细腻的白肉,眸色暗深,忍不住重重一口咬上,想尝尝是否滋味也如桃肉般甜蜜多汁。 路暖闷哼出声,羞耻感瞬间占据脑海,察觉到他有继续往下的意图,被大手桎梏的身子艰难地转过一半,她落手往下,虚空地划了几下,指尖触碰到他沾着湿意的杂乱黑发,像是抓到浮木般轻轻拽住发丝,带着哭腔的女声氤氲在雾气中:“不要,很脏……不要再往下了……” 话音未落,温软舌尖已抵达蜜缝,细细小小的宛如一条细滑银蛇,刁钻地径往敏感之处而去。酥麻电流从脊椎尾四散至百骸,路暖只觉全身虚软湿汗,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再无法躲开。 舒笑从后往前,顺着肉缝舔弄吮吸,触碰到顶端那颗充血的花蒂时,他露出银蛇獠牙一口含住,像抿着颗奶糖般轻碾慢舔,蒸腾而上的热意将路暖通身变成了粉色,羞愤感和快感一齐涌上脑海,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死死咬着唇舌不想称他心意,呻吟出声。 随着她痉挛颤抖的身躯,汩汩蜜液自山涧中涌现,奔流不止。 莹白玉润的双腿被他的双手勒出一圈红痕,舒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边一圈泛亮的水光:“是甜的。”沙哑低沉的男声与数个小时前的清越明朗全然不同,浸染了情欲勾人心魄。 但路暖已无心欣赏,压迫感褪去,她不及松一口气,宽阔结实的胸膛便抵着她的裸背压上来,从后伸出的一双手揉弄着她的圆润双乳,沾了水汽的黑发在她颈间像小狗般蹭了蹭,他难耐地挺胯撞向她的股缝,哼哼唧唧地贴上她:“路路,亲一下。” 方才遥如远山的撩人媚音这次近在咫尺,丝丝缕缕钻进耳道,牵引着路暖楞楞转头,抬起一双黑白分明、水润润的眼眸看向舒笑。 柔软薄唇倾身而下时,勃涨性器同时探进嫣红蜜穴,甬道被撑开,层层褶皱包裹挤压着阴茎,舒笑舒爽得头皮发麻,贴着路暖的嘴角溢出细长的闷哼,下身挺进了一半,他掰正暖软滑白腻的身子,挺跨尽根插入,直达最深处。 路暖仰起头“呜咽”一声,再站不住,两根藕臂本能地挂上他的脖颈,舒笑顺势抬起她的一条腿箍在腰间,将瘫软无力的女人提拉向上。 随着一次快过一次的重重撞击,路暖缩紧手臂,丰盈挺翘的雪乳紧紧贴着舒笑,他低头望去,晶莹剔透的白肉上布满青紫咬痕,嘬吸出的红色淤痕晃得他双眼涨红,他微矮下头一口含住挺立红梅,挑弄吮吸,发出惹人羞耻的啧啧声。 射精和重重快感同时迸发,路暖绷紧了身子颤抖不止,下一瞬瘫软成泥,整个人如泥鳅般滑落下去,舒笑一把搂住她,黏糊地贴上路暖被汗珠浸湿的脸庞,还未平复的粗声喘息带着丝笑意,轻啄着软嫩脸颊道:“路路,你可真没用。” 路暖哪里还有力气反驳他,只懒懒微抬了眼怒嗔而去,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直看得刚释放过一次的舒笑下身又有了反应。他在心里唾弃自己简直禽兽不如,行动上却毫不迟疑地抱起路暖,打开浴室的门往床上而去。 半湿的身体在纯白被褥上印下深色水迹,两具赤裸身体再次贴紧时,路暖不可避免地察觉到了紧贴在下腹的热源,硬挺挺地戳在柔软腰腹处,她杏眸微睁,欲哭无泪:“你,你怎么又……” 舒笑被她惊悚的语气逗地嘴角勾起,头埋在她颈处嗤嗤笑,他故意用性器磨蹭着她的身体,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们再来一次,嗯?” “不,不要了……来不动了,阿笑,我不行了……” 可是处于充血亢奋中的男人哪里听得到她的哀声求饶,他直起上半身,就着昏黄的床头灯抚上直挺挺翘起的性器,撸动了两下,将一手粘腻的体液细致地在路暖的大腿根处延展开,那里同样是一片泥泞,蜜汁混合着乳白精液顺流而下,延伸至臀缝间。 舒笑一重一缓的呼吸如羽毛般拂过路暖平坦柔软的小腹,他贴着她满足的喟叹一声,湿润柔软的朱唇和细小舌尖在上面留下一个个水痕,逐步攀沿而上,含弄红樱,嘬上锁骨,最后咬住唇珠,沿着唇线细细勾勒,撬开牙关,将那些拒绝的呜咽声全部吞吃下肚。 湿滑柔韧的舌尖在口腔里搅弄逡巡,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又追着路暖的舌尖拨弄缠绕,直吻地她合不拢嘴,水亮银丝不受控制地自唇角滑下,又被他一一舔舐干净。 一吻结束,路暖目光涣散地急促喘息,汲取着空气中的氧气,舒笑轻啄她泛着薄粉的眼皮,手扶上青筋遍布的阴茎,破开穴口尽根没入。 …… 再次醒来时,路暖一度辨识不清身处何处,银色细光透过拉的严严实实的遮光帘,昭示着一墙之隔的屋外早已天光大亮。她忍着涩意眨眨眼,习惯性在枕下摸出手机,时钟闪烁,9点45分。 路暖一个激灵,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昨天晚上部门群里约好10点在大堂集合,距离出发还有十五分钟。 便是心里再焦急,她仍是刻意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挪开松松拢在腰间的臂膀,忍着浑身酸痛简单快速地收拾了一下。 臂弯挎着纯色大衣,手拎登机箱打开房门时,她脚步一顿反身望去,床上安静沉睡的人不知何时换了个方向,严丝合缝的把自己包裹在鹅绒被里,蜷曲成一团,只留乌黑发亮的脑袋露在外面。 手机屏幕被点亮,还有2分钟。 路暖不再迟疑,脚尖一转,轻手轻脚地走至床边。她挽着外套蹲下,那头杂乱的黑发像水草般铺在雪白松软的高枕上,他歪着头只沾了枕头的一个边,熟睡时的舒笑看上去是如此纯然无害,浓密纤长的睫毛铺盖在下眼睑处,翘起颤动的弧度。 路暖压制住触摸上去的冲动,当酒精在一次次的颤栗和失声中蒸发,当徐徐朝阳取代浓雾黑夜,理智回笼,牢牢占据脑海。 只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没有时间理清自己的杂糅思绪。 怪罪吗? 路暖摇头,她难道不是默许他所为,短暂地听从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同意了吗。 后悔吗? 她其实更担心清醒过来的舒笑会悔沮懊丧,出于自责来找她“负责”。 错综思虑化作长长叹息,涂着豆沙粉的指尖抚上锁骨与胸乳之间,那里深红色的咬痕清晰可见,随着动作隐隐作痛。 现在回想起来,昨夜舒笑的状态很是不对,仿佛万般压抑终于找到了宣泄出口,又像是得到了觊觎已久的瑰丽珍宝,总是如小狗般啃咬后又缱绻啄吻,烙下一个个妍丽红痕。 方才换衣服时,满身痕迹简直不忍直视,手下这个便是最重的一处。 路暖又默默凝视了一会儿,想着往后两人的关系再不复从前,到底是没忍住伸手,指尖像触碰珍贵易碎品般轻轻拂过,留下酥麻的痒意。 路暖一触即离,这如滴水入海的触碰没有惊起一丝波澜,床上的人呼吸平缓,只卷翘睫毛轻轻颤了颤。 滚动在喉间的话最后还是被咽回了肚里,最后只剩下一句轻轻的道别:“阿笑,我走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关上房门的同时,床上男人的双眼也睁开了。 舒笑神色清明,完全不像是刚醒的样子。 环顾四周,安静的房间一片死寂。右手抚上路暖方才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女子指尖的暖意。 他将小臂横在双眼之上,眼窝微烫,昨夜探头吻住路暖时,他本以为这半强迫半诱惑的临时起意会催生出懊悔愧疚,可路暖的滋味太过美好,他尝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安心与满足感。 就像迷路的孩童终于找到了亮着灯盏的家,就像风雨漂泊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他的归宿。 在那一刻,他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路暖在他的身边。 他只后悔,他早该这样做的——将自己的分身深深埋入温暖紧致的甬道,在她的体内喷射出精液,让她沾染上自己的气味,刻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兜兜转转,他仍是逃不开沉溺于那一缕温暖,在这之前,他的那些隐忍和逃避是如此可笑,在这之后,他又怎能忍受没有路暖的日子? 手臂垂下,他亮起的眼珠子又黑又沉,眼尾飞红,洇晕出浓浓的化不开的欲望。 路暖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掀开软被,他揉了揉脸套上仔细迭在床头的衣服,拉开窗帘的一条缝,正好看见路暖拉着行李箱,和同事有说有笑的走出酒店的大门。 头也不回的。 -- 第7章:男友 电话铃声响起时,热烈讨论的会议室里有了一瞬间的暂停,顶着同事们汇聚而来的目光,路暖按下电源键,翻转手机,微笑示意同事们继续。 旁边的人滑动椅子凑近了和她咬耳朵:“如果是重要的电话,你出去接下吧。反正他们也不过是在吵架而已。” 路暖笑着摇摇头,“不是什么重要的,是陌生号码。”她翻转过手机,调出未接电话的记录,果然是一串红色的11位数字,归属地广州。 一掠而过的同事并没有注意到,在路暖的未接电话中,每一天都至少有一通未署名的陌生来电,时间不定,归属地不同。 自他们日本回国的那一天起,持续了整整1个多月。 而此时此刻,城中最热门的酒吧包间内,舒笑面目表情的将手机扔给坐在对面的牌友,那人忙不迭接住,觑着舒笑的脸色不敢骂出声,仔仔细细的察看起宝贝手机。 右侧的欧俊浩手中理着扑克牌,脸上荡漾开欠欠的笑:“怎么,哥哥们特地为你举办的‘热烈庆祝阿笑恢复单身趴’不满意?你看看你这脸臭的。” 舒笑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任指缝间夹着的烟空燃着,转手就湮灭在烟灰缸中,毫不留情的拆穿他们:“什么庆祝单身,你们不就是来找乐子看我笑话?” 早有些上头的张修文放下手中的酒杯,玻璃与大理石台面相撞的清脆声被他的大声嚷嚷掩盖:“哎,你这话说的爸爸就不同意了啊!当初你默许顾海成做小动作,疏远了我们,哥几个说什么没?他订婚的消息一出来,我们就立马买好烟花,备上好酒,准备帮你去去晦气,谁知道你他妈又给我们玩失踪……” 欧俊浩眼看着舒笑一张本就郁郁寡欢的脸挂成了冰锥,他眼白翻到了天上,摊开几张理好的牌,用力甩向张修文:“滚你蛋个爸爸!又喝的脑子都没了,什么话都说!” 再转头,果然,舒笑手掌撑在沙发上,迅速探出身子,朝着另一张回形沙发提声喊:“小白,你来替我。” 正左拥右抱,被数位莺莺燕燕围绕着的年轻男子拉长脑袋,伸出手示意了一下便想起身,却又听见欧俊浩浑厚洪亮的大嗓门:“小白你坐着坐着,让阿笑再玩会儿。” 白弄清顿了一下,仍是站起身,见舒笑满脸不快地被欧俊浩又压了回去,他蹙了眉尖,心中担忧不减反增。旋即双手合十,向几位姐姐妹妹抱歉告假,油嘴滑舌惹得众位美女抖肩簌簌而笑。 这边厢舒笑逃跑失败,无精打采地揉着被欧俊浩蛮力压疼的肩膀,一言不发。 欧俊浩咂了咂嘴,推掉重又理好的牌,开启一瓶新的野格,兑红牛给每个人都,“不想玩我们也一起歇会儿,喝点。” 舒笑拎起酒杯一饮而尽,呛鼻的热辣冲上脑门,身旁张修文拍掌起哄声吵得他耳朵嗡嗡响,绕是这样,欧俊浩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传了过来。 “你别一瞧见了苗头不对就跑,顾……那人的名字之前你一提就恼,怎么都分手了,还是个地雷,一踩就炸?” 对着舒笑再次伸出的杯子,欧俊浩却是不肯再给他子弹杯。小杯子换大杯子,舒笑灌了口泛着淡绿色的莫吉托,寡淡无味,薄荷清新像是漱口水。 欧俊浩也拿了杯特调和舒笑碰杯:“哥哥也要向你道个歉,是我脑子进了水,偏要撮哄你出来玩,这才认识了那么个人模狗样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他却也是半不解半憋屈地辩解:“可你当时嘴上天天挂着暖暖,那小心思就差明晃晃写在脸上,谁能想到半路上被顾海成截了胡?” 白弄清刚走近就听到路暖的名字,他挤到舒笑的身边坐下,随口问:“暖暖的电话你打通了没?” 舒笑在一连串的轰炸下头痛不已,深深后悔今夜来赶这个场子。这哪里是借酒消愁,明明是愁上加愁,个顶个都拿着把箭,一射一个准。 他扁扁嘴不想回答,倒是对面的贺涵握着手机激动起来:“这是暖暖的电话?” 舒笑目光一凛,皱眉看向手速飞快敲打着键盘的贺涵,“你在干嘛?” “存上啊,我还没暖暖的电话呢。”他一边操作一边向兄弟们倒苦水:“前段日子,就是圣诞节,我给暖暖送了个最新上市的包,她居然折现把钱打给了我。你们说说,就是送朋友个包而已,暖暖也太见外了。” 白弄清心虚地摸了把鼻子,假装没有听见贺涵的嘟嘟囔囔:“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的我的支付宝账号。” 更作死的是,他无视白弄清扭曲了脸朝他使的眼色,不太确定地询问舒笑:“暖暖都快一年没和我们一起玩过了,她那个姓李的男友分了吗?不会还在一起吧?” “舒笑,你知道吗?” 舒笑埋在黑暗里的脸阴郁得快要滴出墨来,贺涵当初对路暖一见钟情,几次告白都以失败告终,这事舒笑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他家中已为他安排好了未婚妻,竟还是对路暖念念不忘。 几乎是一秒钟都没犹豫,舒笑一盆冷水浇灌而下:“路路现在有男朋友,你别想了。” 这回答倒是出乎了白弄清的意料,他头痛地揉着山根讶然回望,暖暖脱单了?她怎么从没和他提起过? 还不等他仔细询问,又一颗地雷砸的他冷汗涔涔而下。 舒笑歪头不解,“姓李的是谁?” 他眯着眼露出“你们别闹了”的烦躁:“路路什么时候有个姓李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演技倒是挺真,又商量着耍我呢吧?” “阿笑你才是跟这儿装傻呢!”张修文一把推开伸手来堵他嘴的白弄清,连环珠般语速飞快:“去年暖暖带了个姓李的男的,一米八几,长得倒是还行的穷鬼来参加圣诞趴,我们都在场呢。当时你连晚饭都没吃,脸色廖白转身就走了,你忘了?” 舒笑只觉得可笑,他心里明明笃定一个酒鬼的醉话有什么可信的,却又不知为何,下意识看向白弄清想要求证。 然而此刻的白弄清并没有如他所期待的那样,第一时间站起来反驳,反而双手插入发间,苦恼又深重地叹气。 他心里一空,有画面在脑海中倏忽闪过,快得他抓不住,只零星几个片段清晰如昨。 路暖平日里穿裙子的时候也不少,却很少会像那晚打扮隆重。 银灰色的纱裙小礼服上半身紧紧包裹住她玲珑身段,轻纱绕成的一字领露出大片晶莹耀白的雪肤,细细的银链垂落,更衬得脖颈修长纤美如天鹅。腰线细细一束,细纱自腰而下蓬勃铺展开来,行走间灵逸飘动。 如此与往常不同的高调出场,自然一现身就被本已等得不耐烦的舒笑捕捉到。 黑曜石般的瞳眸因惊艳泛起点点星光,画面一转,他好像看见自己惊喜雀跃地迎上去,却在距离一米外停下了脚步,眸光如夕阳西下渐渐黯淡,整个人变得阴沉灰暗。 路暖不是独自前来的。 她白皙纤弱的手臂胯在另一个人的臂弯,亲昵得让他呼吸都快停止。 那人是谁? 他的脑子如锤击般剧烈地疼痛起来,疼得他忍不住握拳狠狠击打头颅,为什么大家都记得,他却在此之前毫无印象。 路路她……怎么可能会有男朋友? 身边的人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张修文和贺涵都被吓得够呛,后知后觉方才自己说了什么,一个酒醒了一半,一个瑟缩着不敢往前。 白弄清飞快扫了一眼台面,酒杯横倒,酒瓶空空,却愣是没找到一杯水。 他惊惶地在舒笑身上摸索,一无所获后又翻找自己的口袋,总算翻出一板药片。 接过欧俊昊端来的水,他递到舒笑痛苦低垂的脑袋前,“阿笑,药,快点。” 舒笑痉挛颤抖的手一把抓住药片就往嘴里吞,就着一点水囫囵咽下去。过了五分钟,他惨白的脸色终于慢慢缓和下来,却仍是透着灰蒙蒙的黯淡。 尖锐刺骨的疼痛转化为闷闷的难受,他突然意识到——是了,在日本的那晚,路暖虽然动作生涩不自然,却并不是第一次的样子。 那挺翘圆润的椒乳,平坦柔软的细腰,修长紧致的双腿,也曾有人如他那般,一寸不放地抚摸揉捏,绕着舌尖舔舐啃咬,然后胀大了阴茎狠狠进入吗? 四周昏暗无光,无人注意到他修身的黑色长裤胯间微微凸起。 他心里的火烧得越盛,脸上的表情就越少,最后竟勾起让旁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你看他又是什么好东西,光是想起路暖在他身下辗转呻吟、溢出哭腔的样子,他就控制不住地起了反应。 -- 第8章:弄脏(H) 舒笑身体不适,众人放弃了第二轮,草草散了场,白弄清一如既往担负起送舒笑回家的重任。 他一脚蹬上越野车,系好安全带,转头见舒笑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看着车外。 指尖在方向盘上敲打了两下,白弄清佯装随意地提议道:“山不来就你,你就山嘛,我们去找暖暖?”他翻转手表看了一下,时针逼近午夜零点,“她说不定刚刚才到家,肯定还不会睡。” 舒笑漆黑的瞳仁亮起 ,倏地转头看向他,只是嘴角弧度尚未扬起,下一秒就偃旗息鼓:“算了,不去。” “这倒是稀奇,从小到大我没见你有这么怂的时候,”到底是八卦的心占了上风,白弄清眨眨眼睛:“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惹得暖暖那般没脾气的人生这么久的气?” 旖旎香艳的场景再次回到脑海,抵着路暖缓缓进入的酥麻微电感让他鸡皮疙瘩浮了一层。幽幽地看了白弄清一眼,舒笑反手捞过放在后座的羊毛毯裹在身上,缩成一团不理他了。 “你不说,那我就去问暖暖。” 车子发动,一路上白弄清用余光探了舒笑数次,他始终保持着沉默不语的姿态。 十字路口的红灯格外漫长,红色的数字跳着格子闪烁,橘色路灯洋洋洒下,给零星几个瑟缩着身子的路人记下一笔笔浓墨阴影。 安静了一路的人从羊毛毯里探出头,这里的路他闭着眼睛都会走。开过这个左转车道,再有个两叁分钟的路程,就到路暖家小区门口了。 “路路不会见我,你去也没用。”他垂着眼睑,非要到了这一刻才愿意承认,“我打的每一通电话她都知道,她只是……不想见我。” “那你想见她吗?” 舒笑舔了舔干燥的唇,一秒都没有犹豫,“想”。 怎么会不想? 自那天睁开眼,路暖的笑容,路暖细声细语说的每一句话,还有路暖推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成千万万个路暖充斥了他的脑海,占据了他所有清醒的时刻。 他恨不得立刻抱住她,像牛皮糖一样黏住她,像湿透了的狗狗蹭在她脚边,祈求她怎么解气都好,只不要离开他。 可他也知道,借着酒意和路暖对他的怜悯之心做下的事,绝不值得轻易原谅。想念到了极致,他的心微微缩紧,像针扎般难以忍受时,他便给路暖打电话。 哪怕明知她不会接。 飞驰的车从小区门口呼啸而过,舒笑偏头专注凝视一晃而过的夜色,高低层迭的公寓楼淹没在一片漆黑里,只零星几个窗户有或明或暗的光透出。 他不知道的是,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站在其中一扇落地窗前,俯视着楼下空空荡荡的马路。紧握的手机屏幕亮着,对话框里输入的那句话已经停留了十分钟,她仍旧下定不了决心点击发送。 离开窗前时,路暖仿佛瞥见有熟悉的车自小区门口穿梭而过,她脚步一顿,手不自觉地再次抚上锁骨下的咬痕,叹息着将对话框清空,指尖飞快敲打键盘:【对不起,我还是想考虑一下。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耳边的水声淅淅沥沥砸到地面,每一颗都碰撞出水花四溅到他身上。眼前水雾弥漫,遮挡了视线,只滑腻细密的触感从指尖由中枢神经传递到颅脑,引起阵阵颤栗。 扣在袅袅柳腰上的手忍不住摩挲揉捏,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惹来女子从喉间溢出的小声呜咽,她伸出手企图掰开腰上的禁锢,“放……放开我……” 可惜柔若无骨的手毫无力道,对舒笑来说简直是隔靴搔痒,骚动了他已然开始探头昂扬的欲望,平添一份情趣。 透亮黑眸盈盈噙着笑意,他拨开女人贴在鬓角额间、沾了水汽的蜷曲湿发,露出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舒笑忍不住在心里喟叹,果然是她,也只有是她。 他尝试着开口,声音嘶哑低沉,明明勾人缱绻,却说着孩子般耍赖的话:“我不放,放了你就走了。” 泠泠水声如涓流入海,消弭的无声无息。迷雾退散,潮湿氤氲的水气凝成涂在玻璃窗上的六角光晕,映照出床上两具交迭缠绵的身影。 女人银灰色的裙摆撕扯铺展成丛丛花簇,一字肩裸露出的大片雪肤上痕迹斑驳,淡粉的、深红的、青紫的触目惊心,其中以锁骨与胸乳间的咬痕最为严重,齿印清晰,边缘皮肉微卷,沁出的血迹若隐若现。 他被刺激得脑子嗡嗡直响,涨红了眼睛俯下身,直到那些痕迹泛着莹莹水光,一一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才满意地稍抬起身。 而后伸出手痴迷地抚上那处伤口。 喉结滚动,舒笑咽了咽口水,如往日相处般撒着娇黏糊索吻,却不想竟被路暖偏头避开。 紧贴着身子的女人不住颤抖,萦在眼眶的泪珠顺着嫣红的脸颊滚落在被,破碎成花。 难以自抑的阴郁如浓雾黑烟翻涌上心头,他眸色沉暗,清俊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手强行掰过她的脑袋,俯身吻下去。 交错的喘息随着凶猛一吻结束,舒笑拇指碾过路暖嘴角晶亮的水痕,又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眼神灼灼生辉,衬得遥挂星空的萤火都黯淡无光。 “路路,看着我,现在在吻你的,是我。” 他明明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用力过猛,明明让自己颤抖发紧的声音放得如棉花糖般既轻且柔,却还是在路暖的泪眼朦胧里看出了惧意和掩藏在更深处的冷冷厌恶。 恐惧在最初的一瞬亮出斑驳刀影,他分明感受到了,却又在下一念轻巧拂过,躁动难耐的欲火滚烫地贴着绵绵柔软,他头脑混沌,早无暇再去思考其他。 松垮的一字肩被完全拉下,半包裹的胸乳像被关着的白兔争先恐后地从笼中一跃而出,摇起波波乳晕。 路暖的胸不大不小,堪堪一手掌握,与舒笑张开的虎口严丝合缝,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 这念头盘桓在脑中,让舒笑淡漠阴郁的脸浮起一丝笑意。他重又压下身,将脸埋于绵软饱满的胸口处,像跋涉千里的旅人疯狂汲取着暖意。 温热鼻息浮毛般掠过敏感的白肉,舒笑张口衔住顶端嫣红浆果细细品尝,转眼便被裹上一层晶莹糖衣,舌尖绕着圈啃咬舔舐,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啧啧”和时轻时重的吸吮声,路暖如水蛇般扭动着细腰逃脱不得,反手捂住自己的半张脸,将生理性的嘤咛喘息压制在闷声里。 自齿缝间漏出被蹂躏得红肿的珠果,舒笑抬高身子拉开她的玉臂,凑上来又要吻她,闭紧牙关也没关系,柔软的唇舌沿着嘴廓摩挲舔咬,同时引着那只手慢慢往下。 路暖察觉他的意图,手上使劲拉锯着不肯,她眼眶发红,湿漉漉的水意占据眼眸,求饶般楚楚可怜地看向舒笑。 “不想用手?那用其他地方怎么样?” 舒笑松开她的手,独自游移着向下探去,一只手指温柔挑起蕾丝花边,在路暖的惊呼声中整个手掌探了进去,包裹住那片萋草地。 路暖战栗着娇软身躯往后缩,双手箍上舒笑手腕,蚍蜉撼树般想让他离开,却不想反倒让男人的手更进一步地陷入柔软之处。 舒笑抓住机会,灵巧的手指拨开穴口试探着深入,紧闭的甬道受到挤压前进,艰难地让出一条细道来。 层层迭迭的褶皱从四面八方包裹住手指,还未真正进入,如电流般的酥麻感顺着指尖蹿到尾椎骨,一路往上,直达大脑。 缓了缓神,舒笑趁热打铁,又加了两根手指,模仿着真正的交媾,缓缓抽出,又重重进入,蜜洞在一次次的刺激下吐出汩汩蜜水,身下的女人再坚持不住,婉转细弱的呻吟自嗓子眼里挤出,让舒笑胯下坚挺愈发胀大。 他仿佛天生便知路暖的刺激点在哪,无需探索,叁根手指每每经过都着重关照,加上时不时对阴蒂地逗弄,路暖润着哭腔的喘息声越来越大,脚尖绷紧成一道弯月,颤着身子不住痉挛,全身无力地瘫倒在舒笑怀里。 如小兽呜咽般的啜泣声自胸口处传来,舒笑轻轻舔过路暖发红的眼尾,纤长睫羽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阴影,挠地他心不住得痒,细细的吻雨露拂面般印在根根分明的鸦睫上,一下又一下。 视线再往下,贝齿咬住嫣红嫩唇,探出尖尖一角,舒笑喉间一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粉唇,眼神迷离似陷入了迷雾。 想被舔,想被温暖的口腔包裹住,想射出满满的精液,看浓稠的液体自嘴角滑下…… 想弄脏路暖。 这念头在腰腹绷紧,胯下挺翘硬胀发痛下一发不可收拾,他神色晦暗,伸手抚上路暖唇角,玉色长指左右摩挲着坚硬的白石,寻隙强硬探入,搅起一潭泥泞,清澈的泉水变得浑浊,他的目光也随之混沌不堪。 他听见自己用缱绻低柔的声音,说出恶劣至极的话,“下面,还是上面,路路,你选一个?” 路暖大概是被他没轻没重的搅动插得难受,眉峰拢向一处,高潮的余韵像落日下沉地平线时的海浪一波一波卷动着,她神思恍惚,意识漂浮着无法凝聚,只下意识地抗拒更不能接受的,低声啜泣道:“不,不要上面……” “那就是下面了?” 舒笑些许失落,但没有持续多久,他舔了舔唇,早已蓄势待发的精瘦窄腰缓缓下沉,挺胯,这次因着甬道足够湿润,一气呵成顺利地进入到深处。嫣红媚肉紧紧箍住性器,像有千万只柔软小手包裹拿捏,层层蠕动挤压引他进得更深。 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在缓过最初的刺激后,大开大合的抽插没有任何缓冲,浑圆茎头仅探入二分之一,次次凶狠地冲撞至最深处。 路暖根本受不住他如此激烈,纤长细嫩的大腿不自觉地缠住他的劲腰,一只手像是在海波冲击下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攀着舒笑的小臂,指甲陷入肌肉里,被快感支配的两人丝毫察觉不出痛意。 呜咽声被撞得支离破碎,下一秒又被完全填满,快感层层累积,如坐过山车般在不断的昂扬勇进中攀至高峰。 舒笑绷紧了身子,在顶点来临时混着蜜水抽出性器,微透的白浊几乎是同时射出,大小圆斑像雨点般洒落在路暖粉白细腻的胸腹,更多的却是喷洒在她的脖颈,面颊之上。 舒笑用手指刮起挂在胸乳上的那点白浊,抹在路暖紧紧抿住的唇畔,手指再次嵌入柔软,他痴痴笑起来:“你看,这下上面也有了。” 他爱怜地抚上路暖脸颊,迫使偏头不愿看他的路暖与他对视,漆黑的瞳仁中倒映着他的身影,“路路,你一定不会知道,我早就想这么干了,脑子里幻想意淫了无数遍——把你的衣服脱光,压在身下没日没夜地肏弄。” 周遭突然变得寂静,所有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埋在心头的恐惧没了情欲的掩埋渐渐破土发芽。 他看见被压在身下的路暖遍布青紫瘀痕,破碎如布,她涨红了眼眶,有透明的液体莹莹欲落,被咬出血色的红唇一张一合,他听见她说, “舒笑,我恨你。” 漆黑的幕布猛地闭合,舒笑倏然睁眼,粗喘的气息紊乱错杂,细密的汗珠浮在额间,还不及他平静下来,就着室外昏暗的灯线,他皱眉看到床尾处竟矗立了个人。 ============== 最近生活里发生了特别糟糕的事情,可能没有多少时间和心情码字,更新时间会拉长,但我还是会努力的! 感谢所有留言和投珠珠的小天使~ —— 这里是来自近半年后更新的我,叁次元发生了太多事,直到最近才整理好心情,本来想反正都断了,干脆就全文存稿算了,但单机又实在寂寞,且没有动力,所以虽然没什么信心,还是来连载吧 以及!很重要的是,我把18章重新修改了一下,虽然内容没有变动,但是分段变了,所以这章有新内容~ -- 第9章:听话 “你怎么在这里?” 昏暗的卧室被遮光帘档的严严实实,蜉蝣般的点尘在仅有的一丝光线中上下漂浮,描摹出站在床尾的男子高大身姿。 舒笑扶额揉了揉涨闷的脑袋,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不过叁月未见,他肉眼可见的身形瘦削,圆润肩头撑起直角,锁骨伶仃,如刀锋削出一道直线。 旖旎梦境里路暖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空荡荡的纯黑缎面睡衣灌入冷气,将他在梦中沁出的一身热火冷汗刮了个干净,徒留下萧萧瑟意。 黑色碎发凌乱垂下,遮住了半只眼睛,他低着头掀开被子,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直白的问句:“你梦到暖暖了?” 舒笑手中的动作一滞,淬着冰棱的双眼第一次落到男人身上,却只淡淡一瞥便移开。 这平静又漠然的一眼似乎激怒了那人,他抬脚跟上舒笑,看他步履漂浮地走进洗漱间,捧起冷水扑面,冷眼嘲道:“怎么,现实里只敢眼巴巴地看着,连在梦里也得不了手?” 舒笑关掉哗哗水流直起身,圆润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至修长颈间,最后被黑色吞噬消融。他把遮挡视线的细碎刘海一把薅至脑后,露出圆润饱满的额头,和一双在昏暗灯光下,闪着泠泠寒意的眼眸。 嫣红的唇缝探出一点粉色,他舔了舔唇,勾起一角弯弯细月,慢条斯理,一字一顿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得手?” 直到舒笑侧着身与他擦肩而过,顾海成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了什么。 本就压抑的怒意仿佛岩浆喷薄而出四散火花,他怒极反笑,手肘哐地砸在门框上,沉声道:“你说什么?” 舒笑懒洋洋瘫坐在漆光锃亮的黑色皮质沙发上,手腕轻轻一抖抽出根烟,头也不抬道:“你听见了。” 烟头被星火卷起黑礁,猩红一点和他眼尾氤出的飞红遥相呼应。明明整个人湮没在黑色中,却因这上挑眼尾的一点红,裸露瓷肤的一片白,无意识地勾出妖冶夺魂来。 顾海成喉间不自觉地滚动,直看得腰腹一紧,舌尖抵上后牙槽轻轻磨了磨,他愤懑的神情消散在拉近距离的步伐中,取而代之的是舒笑一度非常熟悉的挑弄调笑:“你这副样子,是怎么上的路暖?” 舒笑丝毫不为所动,恹恹抬眸:“我这副样子,不是还操了你?” “我不介意再来一次。虽然比不上把你压在身下那销魂滋味,倒也可以解个瘾。” 舒笑一把挥开顾海成探过来的手,不耐烦地踹上玻璃茶几,金属几脚与地板摩擦划出刺啦一声,尖锐的声音如钟鼓敲荡,回音频频,穿透颅海的每一处角落。 他意识到情绪不对,不想再与顾海成继续扯皮,“再说一遍,我不和前任打炮,更不想当什么小叁小四。”随后摊开手掌:“钥匙拿来。” 舒笑慢慢地调整呼吸,等稍平静了些,见顾海成没有任何反应,干脆起身道,“不给也行,感谢你提醒了我要换把锁。” “别急着走啊,”顾海成横跨长腿堵住舒笑,抬起头仰视他:“舒笑,阿笑,你这话说给路暖听,在她面前装个样子,她一定信,可你在我面前说这个?我们刚开始交往时,我纵着你和那么多的人上床做爱,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你能保证他们每个人都是单身,都没有家庭?” 无法排解的郁躁裹挟着不解卷土重来,萦绕在耳蜗的嗡嗡声像盛夏深夜的蚊蝇振翅蜂鸣,顾海成的话他每个字都听到了,却无法连成一句完整的话,舒笑眉头拢起,“你在说什么鬼……” “哦,我忘了,你这里有病呢。”顾海成打断他的话,食指轻点太阳穴,似笑非笑,“就像忘记路暖曾经交过男朋友一样,你把那些记忆都清空了?” 成功看见舒笑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耐渐渐变得煞白灰暗,顾海成终于觉得从进家门堵到现在的心舒畅了些。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顾海成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叉置于膝盖,仿佛看见逃出手掌心的金丝雀乖乖地飞回了盘金镶玉的囚笼,“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么?” 舒笑回以沉默,他当然知道,顾海成想要的,是那个陪他一起臣服于欲望,做着极乐事,却堕入泥泞深渊的舒笑。 然而那段因路暖恋爱而自甘堕落的岁月,那些被他刻意压在沉沉识海中的不堪记忆,是他一辈子挣脱不掉的噩梦。 不堪忍受时,他甚至把做过那些事的人当作另一个自己,出现在路暖面前的他,一直是那个干干净净,可以徜徉在阳光下微笑的舒笑。 舒笑低垂着眼眸,再开口时声音低沉,缓缓得像是在湿润沙滩上用木枝划出的沙沙声:“顾海成,你大概不相信,我曾经真的想过,如果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也许也不错。至少这么多年,我每次发病的时候都是你陪我熬过来的。所以……就算你故意将我们的事捅到我爸妈面前,对我的朋友们一个个威胁警告,让我沦落到只有你一个可依靠,我也不在乎。”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投射到顾海成身上的凝视并未带上厌恶和戒备,目光温和恬静,甚至闪着光亮:“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因为你得到路暖了?” 舒笑的神情与话中暗指彻底踩到了顾海成的雷区,他再无法保持冷静,站起身对舒笑步步紧逼:“阿笑,你可不要忘了当初和我在一起的原因,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现在的病症已经稳定,可你这些年做的事情——哪一件敢暴露在路暖面前?” 狭窄的空间退无可退,顾海成一把掐住舒笑试图躲避追问的侧脸,精致少年气的脸被挤出凹陷,正如舒笑此刻跌落空谷的心,唯有风与坚壁碰撞的刮耳声呼啸回荡。 他已快窒息。 然而挟制住他的人越是看到他惨白的脸色越是兴奋难以自持,他口中不停,逼着舒笑直视这段时日以来他一直在躲避的现实:“两个人的游戏怎么可能只让一个人喊停,你看看你这副身子,被玩烂了玩透了,还想上岸?叁年前你不敢和路暖在一起,现在怎么好意思用这么脏的身子去碰她?” “不是,不是……我没有,不是我……”舒笑双手擒住顾海成的手腕,想脱离他的桎梏和口中不堪入耳的恶言。 额间沁出一层细汗,浸湿了黑碎刘海,他的脸色过于惨淡,仿佛自碧谭黑渊中爬出的湿漉漉的水鬼,下一秒就要在明火箭矢中灰飞烟灭。 “忘了没关系,那些盛宴如此精彩,怎么能不被记录下来,让每一个在场的人好好回顾呢?” 最后的致命一击落下,出乎顾海成预料的,舒笑并未因此爆发出更激烈的挣扎,整个人突然沉寂下来。 顾海成有了一丝迟疑,绷出青筋的手掌不自觉地松动,可他还是不愿就这么放过舒笑,狠下心继续道:“阿笑,你不想看也没关系,我可以邀请其他人,好好看看你在床上是有多浪,比如……” “比如你那位最好的朋友路暖……” 路暖的名字像投入平静水面的一颗石子,舒笑失焦的目光泛起涟漪,落到顾海成身上,漆黑如墨的瞳孔微微扩散,倒映出他此刻狰狞狠戾的面容。 顾海成强行忽略心头不合时宜的不安,舔了舔唇,耐心等待着被圈养的小兽低下叛逆的头颅,俯首称臣。 果然如他所愿的,时间只凝滞数秒,舒笑软了身子,讨饶般颤抖着主动凑近了些。 刻意压低的声音鹅毛般浮在颈间,温热鼻息带起阵阵电流通向全身,不可自已地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大海,你不要给路路看,我一定乖乖听话,……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听你的,好么?” 湿漉漉的话音刚落,顾海成抬眼便见舒笑倾刻间换了张脸,嘴角上扬,绽放出纯粹干净的笑容:“路路,你愿意来见我了?” 路暖来了? 顾海成倏然回头,可是目之所及处并无除他二人之外的身影。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他方才进门急迫,并未将大门关严实了,此刻虚虚掩着,露出一道空白。 顾海成扫视了一圈无果,被戏耍的怒意取代了理智,他没有意识到——舒笑带着笑意的目光越过他,落在空荡荡的一处。 那里什么都没有 耳朵里塞着耳机,路暖独自一人远离人群,坐到了长椅的最右端。感受到身旁有人坐下,她侧眼望去,看清来人后拿下耳机,笑着打招呼:“杨总。” “你一个人在听什么呢?” 路暖的手机本是平摊在双腿上,见来人的目光移向屏幕,她不动声色地翻转手机,按下电源键。 “没什么,随便听听歌。” 方才自己一瞥之下分明看见了微信的聊天界面,听歌?他了然一笑,却也没揭穿,露出和善的笑容表明来意:“暖暖,我是特意来感谢你的。我听说这次公司外派,你本来是拒绝了的,可我老婆偏偏这时候怀了二胎,我实在脱不了身。幸好你愿意替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总太客气了,我只是服从公司安排而已。”路暖回答的官方,脸上的笑意也没几分热度,这话说的好听,其中内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年初闹得沸沸扬扬的收购终于在年尾尘埃落定,公司近期空降了一批高层,手起刀落先从组织架构开始调整,离职和入职的人在人事处排起了长龙。公司里人心惶惶,大部分的人觉得此时外派无异于是断了升职加薪的路,若做的不好或站错了队,更有可能面临被架空逼走的局面。 显然眼前这位也是如此认为,没打听清楚就急急地将坑转移到她身上。 路暖深觉无奈,她似乎总是被命运推着往前走,能选择的东西实在是少。只是明明已经得了“好处”,却偏偏要到她面前强调一番,这又是何必? 于是她微微一笑:“对了,听说这次外派的人一年后能分得公司股份,我还要感谢杨总呢,愿意将这个机会让给我。” 适时机场广播的声音响起,登机口人流汇聚,排起了长队,她慢悠悠地站起身,不再去看男人瞬间发青僵硬的方脸,柔声提醒道,“杨总,飞机要起飞了,这趟你可不要再赶不上了。” 转身后,路暖重新戴上耳机,降噪耳机有效地将世界分割为二,一边是嘈杂纷乱的他人世界,一边是深海沉寂般的自我空间。 半个小时前收到的匿名录音音频还在循环播放着,那是路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像是雨刮器在干涩的玻璃上划过般闷闷的、断断续续的:“大海,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辈子在一起……” 飞机起飞,她指尖轻点,将录音保存在本地,伴随着轻微的失重感,她听见心里落下一声叹息,长长久久。 ===================== 首发: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第10章:无关 白弄清推开包间的双层玻璃门,振聋发聩的喧嚣声如浪涛拍面而来。足足能容纳二叁十人的房间华丽璀璨,金色的装饰和五颜六色的射灯交相辉映,即便光线昏暗,以黑色为主色调的房间依然被照耀得熠熠生辉。 他环视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倒是左手边乍然响起的起哄喝彩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一众围坐着的男男女女拍掌高呼下,有个男孩满脸丧气地站起来,过分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不忿:“怎么又是我!文哥,你们肯定是合起伙来玩我吧?” 欧俊昊与张修文隔着人海遥遥对视,毫不避讳地张扬大笑,坐在男孩身旁的贺涵也忍俊不禁地看起自家小舅子的笑话,并无出手相帮之意。 谁让这臭小子一天到晚黏着他,一有风吹草动就向亲姐告状,害他结婚半年和坐牢也相差不远。 单烨烨对他们的串通一气心知肚明,用这些伎俩就想让他知难而退?哪有这么容易! 他嘟起嘴,浅浅哼了一声。少年的脸很是符合当下潮流审美,巴掌脸蛋小巧精致,橘金色的灯光自他身上一晃而过,映照着那双含情水眸如晶石剔透,目光轻轻拂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说吧,这次大冒险玩什么?可别又是俯卧撑,我手臂上肌肉都快练出来了。” 张修文被他波光流转的一眼看得喉间滚动,这小子也太媚了些,如果不是贺涵的小舅子,倒是可以弄到手玩玩。 他心里生出痒意,化作促狭一笑,“既然小舅子要求了,这次我们玩大一点。”说话间他伸出手,点点瘫坐在他怀里的女人的娇艳红唇,不怀好意地看着单烨烨:“这家店里,你随便找个人,只要能让他主动亲你一口就行,男女不限,视频为证。” “就这?” 单烨烨嗤笑,几乎半秒都没犹豫,侧过半个身子,单手拢成喇叭状,朝着回型沙发的另一端摇手喊:“笑笑哥!” 房间内他们这一圈围着的人最多,其余人叁叁两两分坐在沙发各处,而与他们相对的转角处有两人隐在阴影里正交谈着,听见喊声,其中一人慢慢探出身形,正是白弄清进门就开始寻找的舒笑。 各色声音混杂下他只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目光探去,见对面的一众人等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情,便愈发迷茫,不知发生了什么。 剪短的头发又长了些许,黑色碎发凌乱地搭在细长颈间,随着细微晃动扫过裸露凸起的一字锁骨。这大半年时间他消瘦的厉害,版型宽大的休闲西装套在他身上晃晃荡荡,愈发显得纤细又羸弱。 此刻那黑亮瞳仁里盛满了困惑,看向身旁的女孩。 乖巧坐在他身旁的女孩看着年纪尚小,约莫和单烨烨一样才刚上大学。秀丽面容上犹带稚气,贴身短小的上衣露出莹莹一截细腰,包臀A裙将将能遮住臀部,大腿的四分之叁都裸露在空气中,泛着腻子般的白洁。 “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女孩细弱的声音让舒笑恍然,对越众而来的年轻男孩心里也有了数——大概又是在玩什么无聊戏码。 他兴致缺缺,双手抱臂重新窝进并不柔软的沙发里,细碎刘海随着低头垂落,掩住漆黑冷淡的眼眸。 熟悉他如白弄清,自是清楚这动作代表舒笑不想搭理人了。但单烨烨此刻肾上腺素上涌,紧张和兴奋之情混着酒精飘忽上下,哪能注意到。 待到了舒笑面前,两厢视线对上,他只觉便是艺考都没这么忐忑,“咳咳,笑笑哥……” 岂料舒笑根本不给他面子,才听他起了个头便皱眉,不耐烦地打断:“你是……?” 单烨烨呆愣在地,他从小被夸到大,见到他的人没人不说一句好看,又因性子活泼外向,时刻都是人群中最瞩目的一个,还从未被人如此无视,羞窘之下整张脸涨得通红,“我,我叫单烨烨,贺涵是我的姐夫。” 舒笑冷淡的“哦”了一声,便低下头玩起了手机,再无回应。 饶是八面玲珑如单烨烨,也难免觉出难堪与不知所措,下意识地转头寻求姐夫的相助。 贺涵对这小舅子倒是没甚么感情,可家中还坐镇了一位手段九曲十八弯的大小姐,如果被她知道自家弟弟如此丢面,少不了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 他暗暗使了个眼色给张修文,示意他救一下场,却不想张修文早就看舒笑不爽——那少女是他最先一眼看中,舒笑抬抬眼截胡抢走也就算了,凭什么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单烨烨也能被他勾了去? 张修文明明脸色不佳,嘴角却挂起一抹似笑非笑,直把欧俊昊看得警铃大作。果不然,只听他扬声道:“阿笑,玩个小游戏而已。你这段时间也没少玩,等暖暖回来,你再洁身自好也不迟。” 话毕,他做出恍然的样子,转头又问白弄清:“对了小白,你刚刚不是去接暖暖的电话了么,她快回来了么?” 这话题转得突兀,白弄清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问句愣愣摇头:“她那边出了点状况,年前回不来了。” “听到没?暖暖不会回来,你别怕嘛。” 他刻意放大的声音一度超过了震耳的音乐声,随着最后一字铿锵落下,连轴放着的歌曲也迎来了短暂的空白,气氛霎时冻结,场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投射到舒笑身上,随后窃窃私语宛如风吹麦浪,高低起伏地在各个角落处响起。 姜向雪不明白这两句话有何意义,但这凝固般的气氛让她惴惴不安,眼见舒笑慢慢站起来,她下意识地攀住舒笑的小臂也一同起身。 仅仅是触碰,她便清晰察觉出舒笑此刻肌肉绷紧,整个身子像一根拉满的弓弦,似乎只需轻轻扯动就能断裂。 可是没有,舒笑的脸平静不起一丝波澜,他甚至还抬起下巴,轻轻笑了笑, “哦,她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 由被动转为主动,舒笑没有一丝温度的手虚虚搭在她的手腕上,牵着她往外走,“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平日里嬉笑玩闹的好友无人出声,目视他脚步不停向外走去,直至玻璃门在他身后完全阖上,停滞的空气才开始流动,就像是暂停键被重新按下,音乐响起,人群又再次汇合,仿佛无事发生般笑闹在一处。 白弄清忍不住长叹口气,碰上这几人折寿十年都不为过。他转头看了眼紧紧闭合的玻璃门,决定还是先狠狠揍一顿张修文比较解气。 无需他动手,离得更近的欧俊昊已抬腿不客气地踹了上去,张修文忍痛的惨叫声淹没在滚滚声浪里,可这次没人站在他一边,连象征性地安抚完小舅子的贺涵也不住摇头:“你狗不狗啊,又不是不知道阿笑的情况,这么刺激他干嘛?想挨揍直接说,哥哥们成全你。” 张修文气红了眼,一把甩开贺涵敲打着他头颅的手,“要你他妈在这说!我就是看他这副死了妈的样子不顺眼,你们都使劲惯着他,这个不许提,那个不许说,可看看他呢?身边的花花草草就没断过,左一个姐姐妹妹,右一个哥哥弟弟,就刚刚那个,经理说今天第一天出台,才20不到,他还不是把人带走了?” 他把身上揉乱的皮质外套脱下,团成一团扔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冷眼嗤笑:“暖暖,提暖暖有个屁用,你看你们一个个紧张的,他不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说完,他摇头晃脑、阴阳怪气地又学了一遍舒笑方才的回答,惹得白弄清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照他头上再来一记手刃。 “你眼睛长两个窟窿是出气用的么,他那样子叫没事?”白弄清深觉和这单细胞生物无法沟通,但舒笑那看似平静,实则阴郁封闭的状态又无法用言语表达,他疲惫地摇摇头,“算了算了,和你也说不通。阿笑……我现在就希望阿笑不再和顾海成搅和在一起就行。” 他本是自言自语般顺嘴一提,却不想竟有人在旁边接上了话,“顾海成?你们是说阿成哥吗?我上周还在滨海广场看到笑笑进了阿成哥的车里,他们两果然是认识的么?” 轻飘飘的话如平地惊雷乍起,白弄清单眼皮的狭长双眼睁到最大,霍然看向弓身前倾,在果盘里挑挑拣拣的单烨烨: “你说什么?!阿笑和顾海成?” ================== 追更:ρǒ一八sм.cǒм(po18sm.com)) -- 第11章:结婚 一只脚才踏出包间的门,舒笑便飞快撤回虚拢的手,自顾往店外走去。 姜向雪羞赧紧张的进度条才拉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空荡荡的手掌连一丝暖意都没留下。 更糟糕的是,等她反应过来,舒笑黑色的身影眼看就要消失在转角,她急忙小跑步跟上。 时近初冬,申海的日夜温差逐渐拉大,白日里短袖短裙,披件外套都嫌热,到了晚上,凛冽的风藏了万千针尖钻进骨缝,恨不能当场变出件柔软的毛衣将整个人包裹掩埋。 此时姜向雪便是如此所想,两人站在会所门口,她抱紧臂膀,忍不住发挥南方人特有的生存技能——抖动发热。 舒笑扫她一眼,手插进西装宽大的口袋,并未做出什么绅士举动,反倒微微退后一步,平静道:“你自己回去吧,出台费我会照付的。” “啊?” 见姜向雪抬眸一幅懵懵然的样子,舒笑眉峰紧锁,难免联想到那数次被疯狂缠上的不快经历。 他烦躁地想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烟盒,转念想起方才在房间内女孩被烟雾缭绕几次呛到的模样,又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 烟盒藏在口袋里,不断被翻转颠倒,舒笑用冷淡的声音平铺直叙道:“其实我是个同性恋,喜欢男的。刚刚在里面就是做个样子,不想被朋友知道而已。” 同样的话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明明是在解释,他却像是学生时代晨读默诵课文般,而那么长的一串话,听在姜向雪耳里只浓缩成叁个字: 房、房榻了! 姜向雪白瓷般的脸上具象化地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裂痕,她微张有些干裂掉色的红唇,清亮明眸瞳孔扩散,手指着他颤颤巍巍,连句话都说不完整:“你……你是……” 现今社会,年轻人对同性恋有很高的接受度,甚至还有不少人对此疯狂追捧,高举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是繁衍大旗。故而听到他这个说辞的人大部分都予以理解,剩下的则眼冒星光,追着想磕他CP。 像这位姑娘就差把天塌两字写到脸上的倒是少见,但他也只是有点奇怪,很快就将这微不足道的心情漠然划去。 细白指尖敲点着手机,舒笑将泛着白光的屏幕递到姜向雪眼前,是个二维码。 “加个微信。” 这一举动让仍处在震惊状态的姜若雪直接头脑宕机,她机械地拿出手机,用指纹开了锁,却紧张得不知该打开什么APP,手忙脚乱地打开又关掉,冷风贴着皮骨呼啸而过却带不走她一身燥热,鼻尖和手心都在紧张中沁出一层薄汗。 时间过去得太漫长,她本以为舒笑会像在包间内对那个男孩一样直白地表现出烦躁,他却只安静地等待,不曾露出一丝不耐,催促她一声。 等她终于打开微信,扫上二维码通过好友后,仍旧有些不敢置信——她居然如此轻易地拿到了笑笑的微信,还是他主动加的她! 很快,她才刚冒出尖尖的旖旎少女心就被清冷的男声打得稀碎:“转你200够么。” 福灵心至,姜向雪锈钝了一晚上的脑子灵光一闪,她仰起头,游移着双眸小心翼翼问:“这、这是封口费么?” “封口费?”舒笑歪头不解,在接触到女孩过于小心的神情后,他随之恍然,第一次在她面前浮现出极淡的笑意,一闪即逝,“是打车钱,现在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家小心点。至于同性恋……你想说就说,没什么。” 女孩却比他想象的激动得多,她举起叁指向天起誓,“我不会说的!笑笑,我一定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会暴露一句。” 笑笑? 舒笑心里升起不详预感,身边亲友大多称他“阿笑”,只有粉丝才会亲昵的叫他笑笑,不会…… “你是……?” 眼见粉丝的身份暴露,姜若雪羞赧着红了脸。她家境一般,在穷困贫乏的生活中,舒笑像是盏明灯,指引着她不断坚持努力向前走,也带给她无数的温暖慰藉。她多少次感叹自己何其幸运,能和他在同一座城市,呼吸同一片空气,仰望同一轮圆月。 因而当抬头仰望之人离她如此之近,仿佛触手便可及,她只觉仿若身在梦中,镜花水月般写满了不真实。 只是……他似乎和她在远处见到得不太一样。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敢于在所有人缄默时为了陌生人站起来发声的“偶像”,此时此刻低垂着头,身形瘦削佝偻,把自己融进黑暗里,平淡地、毫无所谓地向陌生人提及自己的取向。 当激动的心情潮水般褪去,回顾两人的接触交谈,姜向雪突然意识到,不管是在朋友面前,还是如今两人独处,舒笑身上始终萦绕着疏离感,他将自己从周遭环境钟剥离出来,像个旁观者般冷眼旁观。 他们明明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鼻尖一酸,她不想在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面前失态,压着喉间的干涩强令自己笑起来:“笑笑,我很喜欢你的歌,不管是原唱还是翻唱,每一首都反复反复地听,你……” 说到最后,微红的眼眶还是忍不住抬起直视过来:“你真的不再唱歌了吗?再也不会回来了?” 自喉间溢出的叹息像是四月清晨的雾,被风轻轻一吹就飘散了,她循着踪迹追寻而去,却只听到冰冷凛然的问句。 “你是为了见我才来这里?” 女孩像是这才想起他们现在身处何地,闭塞的五感猛然打通,她脸色煞白,察觉到会所门口来来往往的男女对她投来的目光皆是不怀好意。 被冻到麻木的右手不习惯地拉扯了一下过短的裙摆,姜向雪怯声摇头:“不、不是。” 她的原生家庭就是个无底洞,父亲烂赌酗酒成瘾,家中情况稍好些,就会重蹈覆辙,为了一点钱偷抢打砸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仅是这样,她逃得远远的就是,可家中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她作为长姐无法放任不管。 而这些,都迫使她必须比同龄人更快地成长,承受更多生活附加给她的重担。 “如果你是为了来钱简单又很快, 这的确是一条路。”舒笑略仰起头,身后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闪烁,这是富人们的名利场销金帐,也是另一些人的捞金池胭脂窟,“但如果你有迫不得已的难处,你可以来找我,或者后援会里找……” 流畅的话语突然被画上休止符,舒笑自嘲一笑,那人灰色的头像早已不再亮起,他怎么又忘了? 惯性头痛又隐约开始发作,一下下闷闷地敲击着,像是风雨欲来时天际传来的几声闷雷。 他明明早已习惯,此刻却不知为何有些忍不下去,加快了语速道:“你可以去找一个叫菀菀的人,她也会帮你的。” “我知道菀菀姐!”大概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姜向雪第一次觉得和舒笑的距离没有那么遥远。“菀菀姐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可她最近刚生了小宝宝,我不想麻烦她太多。而且路暖姐说的对,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拥有选择生活的权利。我不想一直靠别人的帮助活下去……” 狂风暴雨如预料所至,闷闷的敲击变作电钻一阵一阵钻入脑髓,他疼得神志不清,近在耳畔的女声断断续续不成句子,却依然条件反射般捕捉到了路暖二字。 不知过了多久,连续不断的头疼有了片刻喘息,姜向雪的担忧着急声终于飘进耳中: “笑笑,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冷吗?” 冷?他看了眼分明已被冻红的指尖,细白瘦弱的指尖像是抹上了口脂,又像是沾上了怎么也擦不掉的血迹。 他早就感觉不出冷了。 原来她并不是消失,只是从他的世界里离开罢了。 “对不起,”再开口时,他声音低哑,沉沉坠到海底,模糊却又清晰,“我早就回不来了。” 姜向雪黯淡眼眸中沁了水汽,这次换她垂着头,如拨浪鼓般摇起来:“笑笑,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不管多久,我们都会陪着你,等着你,直到你好起来的那天。” “不会好了。”他回答了一遍,又慢慢地、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不会好了。” 散场后,白弄清揉着酸涩的眼睛走出电梯间,暗自感叹年纪越来越大,这夜是真的熬不动了。 他晃着身子迈进地下车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按下车钥匙,不远处线条流畅、漆光锃亮的黑色SUV闪烁起橘黄的车灯。 腕表上的时针指向4字,这时间正好,回家路上若是碰巧遇上一些赶早的早餐店,他还能来屉小笼再补回笼觉。 白弄清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打开车门,冷不丁被副驾驶上的一团黑影吓了一跳。可下一瞬他便见怪不怪地扯扯嘴角,动作流畅地跨进驾驶座。边系着安全带边调侃起来:“你不是早走了么?妹子呢?” 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点到第十下,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白弄清嘶了一声,手臂一展掀开那人蒙在头顶的毛毯,一头标志性的杂乱长发末梢卷翘起弧度,如鸦羽般贴合在黑色西装上,可不就是舒笑。 陡然亮起的光线有些刺眼,舒笑抬臂遮住双眼,微微晃动的脑袋混着气弱的呻吟:“头疼。” 操心老妈子瞬间附体,白弄清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让你不按时吃药,现在喊头疼有屁用。水和药都准备好了端到你面前,你只要把药放进嘴里,喝口水咽下去,这么简单的动作回回像是要了你的命,不是撒谎骗我,就是嫌我……” “你好烦。” 舒笑吐出含糊不清的咕哝,翻了个身,将翘起一簇卷发的后脑勺对着白弄清,气得白弄清额角青筋蹦起,口不择言:“我肯定是上辈子作孽欠了你的,暖暖已经被你气走结婚生娃去了,再把我气跑,我看你怎么办。” 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已然是来不及。 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般,白弄清眼看着舒笑黝黑双眸抬起,缓缓落到自己身上,上薄下厚的两瓣浅唇嗫嚅着开合,最后又归于沉默。 时间胶着停滞了数秒,舒笑仍保持着平静无波的漠然模样,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白弄清不解的同时也偷偷松了口气,或许张修文是对的,这么长时间过去,路暖在舒笑心中也许没他们想得那般重要了。 洗脑了一遍不够,他又心虚着揣测,舒笑常常对他这类祥林嫂般的说教控诉左耳进右耳出,可能……他刚才也没认真听呢? 可惜他天真可笑的躲避很快破功,舒笑语调低沉,重复喃喃:“结婚?” 刚放下的心还没完全触底,就这么半吊在空中,白弄清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舒笑,脑热中紧张地拉下挡光板,装模做样地整理起根本是一丝不苟的刘海,脸上摆出副轻松调侃的模样: “是啊,没想到我们中最乖的暖暖也会做出未婚先孕的事,男方好像是她在那边认识的同事,双方父母见了面,听说已经在备婚了。” 挡光板视角有限,他用眼角余光偷偷觑伺,舒笑不知何时也转移了目光,偏头看着空荡冷寂的车库,似乎对这段对话没多少反应。 “阿笑……” “小白,你车里还有上次留下的纸袋么?”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舒笑便抚着胸口,面色痛苦地仰头靠在车座上,白弄清这才发现他通脸涨红,细密的汗沁出额头鬓角,急促的呼吸填满了整个车内,一声声像是旧式手风琴拉出的风箱声般摧枯拉朽。 这情况早已不是第一次在眼前发生,白弄清依然被吓得六神全无。 他抖着手打开副驾座前的手套箱翻找出牛皮纸袋,套在舒笑急促喘息的口鼻上,顺着他的胸口有节奏的安抚:“阿笑,来,呼气,吸气,呼气,吸气,没事的没事的,再来……” 目之所及处,皆是幽兰静谧的蓝色。 阳光从海面上照射而下,光线随波流动,温暖又安详。 他闭上眼,摊开四肢,舒展着身体随着水流沉沉浮浮。有细微水流自耳廓间划过,时不时气泡翻滚,咕噜咕噜扬起一阵水泡。 时而遥远时而清晰的呼唤声不曾停歇,他却偏生不想醒来。 那人赢了,他说的对——路路不是从他们的世界消失, 她只是再也不要他们了。 银灰色的月光透过整面的落地玻璃倾泻在靠窗的桌面上,七分满的透明水杯旁散落着一把药片,残留在杯壁上的点滴水珠慢慢向下蜿蜒,落在水杯投下的阴影里,宛如下了一场在海面上的微雨。 骨节分明的手指逐渐靠近,拈起一颗蓝白胶囊药丸,“噗通”一声坠进平静的水面,引起不小的水花四溅。 雨下得更大了。 静音模式的手机传来嗡嗡震动,亮起的屏幕上弹出来自微信的消息。 【菀姐: 小雪在群里说刚刚在BM遇到了你,你喝酒了?今天有按时吃药么?】 等所有的药片都一个个被迫跳“海”溺亡,舒笑才拿起手机,单指一个一个敲着键盘回答。 【没喝。吃了。】 紧随而来的是一张照片,照片内容丰富,占据视线中心的是个泡满了奶的奶瓶,其余婴儿所用物品纷纷插了一脚,还有右下角只露出一点的女人的手,似乎托举着趴背的孩子。 【小家伙饿了,我赶紧去喂他,你也早点休息。】 舒笑发了个晚安的表情,重新再点开那张照片,两只手指无意识地放大照片中那只细白光嫩的单手,缩小、放大,再缩小、再放大。 看不出任何睡意的幽晦眼眸变得黑亮如星,映照出他嘴角弯起的浅浅弧度。 -- 第12章:重逢 四年后,申海。 秋老虎的余威仍在,明明已是十月末,正午的烈日炎炎依旧能晒得人头顶发烫。再看看眼前仿佛时光凝滞般动都不动的队伍,路暖右手小幅度地在脸颊边煽动,带来微不足道的凉风。 心中着实有些后悔的同时却也奇怪,她明明特地选择错峰游,避开了人流高峰的国庆节,怎么这游乐园的人还是乌泱泱地像是在过年过节? 正纳闷着,身后同样排队的几个年轻小姑娘热烈张扬的讨论声适逢其时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这电影的宣发太鸡贼了,只说1821号这叁天笑笑会以惊喜的形式亮相游乐园,什么时候,怎么出现却不透露一点风声,这不是逼着粉丝连买叁天的门票?” “但笑笑也发了微博,让大家不用特地为了看他破费,到时候他会全程直播的。” “说是这么说,但笑笑一年参加活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你看看粉丝群里那群壕无人性的,谁不连买叁天票,”她随后哀叹一声,“不像我们,只能随机选一天来碰碰运气。” 少女们清脆甜美的声音像是嚼碎的水果硬糖,若是以往,路暖大概会报以会心一笑,可现在她全身僵硬,神情霎时间变得恍惚。 她们口中不断提及的笑笑是……舒笑? 转念想起,是了,舒笑前段时间刚为游乐园的衍生电影演唱了OST,据说还为其中一个戏份不少的配角配了音。 心从胸腔处提至喉咙口,宛如扎入的柔软鱼刺,不至于刺痛难忍,但吞不下去又拿不出来。 苦涩笑容浮于面上,她总试图以从容万全的姿态示人,可生活给予她的每每都是戏剧化的措手不及,打得她狼狈不堪。 察觉到垂下的右手被小幅度的牵扯晃动,路暖敛起心神不宁的思绪,将目光垂下,落到身畔紧紧牵着手的小男孩身上。 那孩子年岁不大,看着才上幼儿园的样子。稚嫩小脸上嵌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眼,肤色不算白皙,但胜在五官清秀,眉眼间隐约能看出与路暖重合之处。 路暖弯下腰,将随着动作晃动落下的一缕直顺长发挽至耳畔,柔声询问:“怎么了?” “还有多久能见到熊熊呀?” 她避开些身子,轻轻推着男孩瘦小的身子让他探出半个头,指着队伍尽头隐约能瞧见半个身影的玩偶道:“熊熊就在那里,我们很快就能和他一起拍照了。” 男孩雀跃地笑起来,嘴角若隐若现的梨涡与路暖如出一辙,黑色眼珠子闪着亮晶晶的期待光芒:“那我能抱抱它吗?” 路暖半蹲下身,刮了刮男孩挺翘的鼻头,笑着一口答应:“当然,”继而又耐心叮嘱:“但是我们只能轻轻抱它,千万不能打它哦,包包在幼儿园被其他小朋友打了是不是很疼呀?熊熊也会很疼的。” “它也会回家哭鼻子吗?” “对,它也会哭鼻子的,让别人哭鼻子的是坏小朋友,是吗?” 包包似懂非懂地乖乖点头,晃着路暖的手认真道:“我不要做坏小朋友。” 路暖被他的童言童语逗地扑哧一笑,伸手摸了摸他刚理过还有些扎手的茸短发,印象中舒笑的头发摸上去似乎要更柔软蓬松些,因此若留得长了些,很容易显得杂乱不堪。 现在的舒笑,又会是什么样呢? 她晃了晃头,将胡思乱想从脑海中抛出,也压下就此离开的念头,小家伙这么期待,至少也等合完照吧。 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轮到路暖。她将单反交给工作人员拜托帮忙拍照后,就被迫不及待的包包双手拉扯着走到玩偶身旁,包包在中间,她和玩偶分列一左一右。 漫长无聊的等待期间,路暖观察到玩偶会每一个与合影游客互动,偶尔活泼开朗的工作人员也会调动气氛,指挥玩偶摆出好玩的拍照姿势,赢得一片欢声笑语。 可轮到她时,工作人员叁番四次地明示拍照姿势,那玩偶却像被人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 碍于时间紧迫,身后还有很长的队伍排着,且小家伙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睁大眼睛慌张无措地看向路暖。 路暖连忙蹲下身,双手放在包包肩膀上安抚他,“熊熊可能是累了,我们不打扰他,悄悄和他拍张照好吗?” 见小家伙乖巧点头,她随即扬手示意一旁急得笑容都挂不住的工作人员这样拍就行了。 谁也没料到,定格瞬间僵硬的玩偶会突然偏了头,本是直视镜头的大脑袋转向了路暖所在的方向。工作人员抱歉地拿着单反上前询问是否要重拍,路暖笑笑表示无碍,同时小心询问能否和玩偶拥抱一下。 这次玩偶的反应很快,和包包开心地拥抱完后,还张开双手将路暖拥进了怀里,给了她一个猝不及防的扎实熊抱。 虽然过程有些尴尬,但结局很圆满。心满意足的路暖没有看到,在她感谢离开后,被她抛在身后的玩偶呆呆站在原地,视线凝固般随着她的身影一同远去。 大抵乐极生悲的定律在路暖身上总是灵验的。 没过多久,她便万分懊悔留下来看花街游行是个大错特错的决定,若是一早打道回府,包包也不会在拥挤中摔了个大跟头。 当路暖转头看到小家伙以前倾的姿态摔落在地时,她只觉一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以从未有过的爆发力冲至包包身边后,她一把架起小家伙的臂膀将他提扶起,第一时间确认头部是否有损伤。 包包被吓得不轻,睁眼看到路暖,含在泛红眼眶中的眼泪霎时间就止不住,如瀑布般直泻而下,一个劲得喊“疼”。 路暖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各处,一双小手倒还好,只是蹭了满地的灰,身上也只是有些青紫的瘀痕,不及她放松下来,卷起裤脚的膝盖就让她倒吸一口气。 孩童手掌大的擦伤像是铁丝网在不锈钢擦过留下的痕迹般,破皮严重处渗出的鲜红血液止都止不住,最开始的麻木顿感逐渐变成火辣辣的刺痛,包包明显哭得更凶了。 好在游乐园四散分布的医务室不止一个,在附近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到了就近的医务站点。 与熙熙攘攘挤满人头的游乐场所不同,一门之隔的医务站安静冷肃,视线可及之处仅两叁个游客模样的人。 路暖心无旁骛,径直抱着包包往急症室而去,与此同时,医务站的门外突然响起喧哗声,惹得医务站里的人纷纷探头望去。 踏进急症室的瞬间,路暖余光扫过,只见医务站的落地玻璃门外人头攒动,围满了许多人,其中小姑娘们占了绝大多数,个个举高臂膀手持着手机,像是在拍摄的模样。剩下的那部分则更拿着更专业的长枪短炮,对准正踏进医务站的一伙人闪光不断。 架势如此之大,是谁来了? 这疑惑刚被提起就轻轻放下,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受伤的小家伙身上,直到急诊室的医生判断包包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让护士处理一下伤口就行,路暖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护士站在另一个房间,路暖抱着仍在小声抽噎的包包走出急症室时,一眼便瞧见了排队等候在门口的数十人。 他们有的肩背挺直,一身笔挺黑色西装,耳带耳麦,明显是保镖的模样,有的是游乐园的工作人员,满脸紧张的陪同在旁,与医生积极交流的那位矮胖男人看着年纪不大,却满身名牌logo。 最打眼的是被他们包围在中间,身长体瘦的年轻男子,即便是弯背低头仍比身旁的人高出一截。 他身穿宝蓝色的游乐园周边长袖T恤,衬得他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得发光,下着宽松直筒的浅色牛仔长裤,盖过脚面,鸭舌帽宽宽松松地拢在头顶,脸上的黑色口罩更是遮掩得严严实实,辩不清容貌。 只一眼,便能清晰看出他与普通人之间的壁垒。 路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而去,心跳如鼓,这人的身形太过熟悉,会是他吗? 许是她注目的时间太久,胶着的视线化作实物,牵动了那人低垂的眉目。 如提线木偶般缓缓抬起的乌黑双眸散漫无焦距地扫过一圈,旋即将目光重又放在手机上,没有一丝卡顿。 没有什么证据,路暖就是知道,那的确是舒笑。 暌违四年的舒笑。 可她不知道,视线交汇的那一瞬他是否看到了她,认出了她,故意无视了她。 心像划破一道细微口子的气球,饱胀的心情随着气流流逝,重归平静。 她也转移视线,见怀中的小家伙停止了抽噎,暂时从疼痛中分离出心神,炯炯有神地望向人群汹涌之处。 这个爱凑热闹的。 她心神一松,凑过头去将包包的视线遮挡住:“你不疼了吗?还有心思看别人?” 小小年纪,包包的变脸速度之快让路暖叹为观止,眨巴着好奇的黑亮眼珠子瞬间变得雾蒙蒙一片,眼尾发红软软应答:“疼。” 路暖哪里会上他的当,右手握拳清咳两声,将拼命憋着的笑咽下去,无奈点着包包光洁饱满的额头道:“让你不要跑得太快吧?这下长记性了吧?” 明明是训诫的话,却让她说得如春风拂面般温柔和煦。 也让一只脚踏进急诊室的男子脚步一顿,周遭令他心生烦躁焦虑的喧嚣声潮水般退去,只有那温柔女声恍如昨日般在耳畔回荡。 在他又一次因少眠头疼后,她也是这般亲昵地点着他额头,语带笑意:“让你不要再熬夜吧?这下长记性了吧?” 舒笑伸手将鸭舌帽压得更低,不小心触碰到伤口,小声“嘶”了下,有人察觉到他的不适,凑上前来:“压到伤口了么?我们把帽子脱下来吧,马上看医生了。” 他点点头,帽子掀开,已然凝固的紫红色血迹自发际线蜿蜒着流至右眉心,将浓密剑眉一分为二。 因方才牵动了伤口,此时隐隐又有鲜红的血液冒出,吓得那满身logo的男子神色惊恐地拉着医生:“医生,你快看看,我们笑笑不会毁容吧?!” ========================== 求珠珠求收藏! -- 第13章:邀约 毁容自然是不会毁容的,医生并未因来人的特殊职业而多看几秒,很快就将一行人同样打发到护士站处理伤口。 因而当包包的伤口被温柔的护士包扎好时,本就不甚宽敞的房间瞬间又涌进一批人,挤得满满当当。 路暖眼看着护士小姐姐额角绷出青筋,“温柔”地将多余人士请出了护士站,恢复了医疗室该有的安静平和。 凝滞的空气重又开始流通,路暖克制着没有再将视线投向舒笑,谢过护士后,仍是将包包抱在怀中,朝门外走去。 包包圆嫩的小手搭在路暖肩膀上,小孩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舒笑裸露在空气中的伤口,绒毛般的呼吸拂在路暖耳廓,带来小声惊呼:“那个大哥哥也破破了。” 路暖便忍不住还是看过去。 那人坐在独脚圆凳上,一只长腿斜斜支出,整个人明显恹恹地没有精神。 口罩已被摘下,清俊偏少年感的五官与四年前分毫未变,甚至在娱乐圈的包装下比以前更加精致。 伤口隐在发间看不真切,可未擦净的血迹就足够让人动容。 看着就很疼的样子。 当护士举着棉球按压上伤口时,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将浸染在眉间的沉郁刻画得更深。 唯一留下的陪护人员便是那满身名牌logo的矮胖男子,言语间听着似乎是他的经纪人,咋咋呼呼地在一旁迭声惊呼“轻点、轻点”。 路暖笑了笑,舒笑身边似乎总少不了这样的角色,虽然外形毫无相似之处,她却仿佛看到了小白的身影与之重迭。 这次她再不敢长时间的注目,匆匆扫过一眼确认无恙便转身离去。 而那耷拉着脑袋,佝偻着背的人始终安静坐着。 不曾抬一下头 被阻挡在医务室外的粉丝和记者并未散去,黑压压乌云一片挤在门口,甚至有些人脸贴着玻璃,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里面。 路暖眉心拢起,用手护住包包靠在她肩膀上的脑袋,不想让本就受伤的他再受到更多的惊吓。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她低垂的眼角余光似乎看到有个女孩从粉丝群中艰难脱离而出,正好与她擦肩而过。 那女孩自然也看见了路暖,她匆忙的脚步顿住,再回头望去,路暖的身影早已被消散在人群中,不见踪影。 疑惑的神色并未褪去,她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算了,先看舒笑要紧。 “小雪,你可来了。” 费弘的声音在她刚跨进门时便高高响起,姜向雪作无视状,两步跨作五步小跑着赶到舒笑身旁,主动伸手帮护士按住纱布方便她固定,嘴里边紧张道:“护士小姐姐,他的伤口怎么样?” “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不大,但在头发里,这天气又热,你们之后注意透气,勤换纱布。” 姜向雪直松了口气,她半弯下腰,知道舒笑不喜欢与别人有肢体接触,想要察看伤口的手伸出又缩了回来。 “笑笑,你感觉怎么样?还头晕恶心么?” 舒笑摇了摇头,手不自觉地想去触碰,摸到了纱布粗糙的手感和被按压时伤口隐约的疼痛,“活动还要继续吗?” “其他人还在继续,但你这样肯定是不适合露面了,我们还在和主办方协商下一步。”姜向雪愁着脸,参加这游乐园的路演还是她拉上小白好说歹说,威逼利诱近乎半强迫舒笑答应的。 现在主办方尝到了舒笑庞大流量带来的甜头,保不准会要求舒笑再加演一场,补上这次没有露面的遗憾。 想到后续工作的困难度,姜向雪沉沉叹了口气,“都怪那个眼瞎的,你好大一个熊站在那儿,他挥手时看不到?现在幼儿园的宝宝都知道不能拍玩偶的头,他连个孩子都不如。” 费弘在旁连连点头,两人沆瀣一气怒骂了半天,又转向无动于衷的舒笑:“笑笑你当时怎么也没躲开?” 舒笑闻言只是掀了掀眼皮,没有回话。 姜向雪在常年的相处中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场模式,倒是不觉尴尬。 她思维跳跃,很快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我刚刚进来时碰到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子,气质长相和路暖姐特别像,可惜她走得太快,我没看清……” 可想想又不太可能,路暖姐离开申海这么多年,从没听说有要回来的意思。 她颇为遗憾,到底存了丝侥幸心理,清亮亮的眼眸闪着求证的光芒,投射到舒笑身上:“笑笑,你有看见她吗?那是路暖姐么?” 舒笑站起身,手上的鸭舌帽被重新扣上,整张脸都藏在阴影里,这次他回答的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没有,我没见到她。” 赶在天彻底黑前,路暖将小家伙安全送回了家。 包包的母亲,也就是她的表姐再叁挽留路暖吃了晚饭再走,被她摇头拒绝了。 好好的人带出去,回来时却附加一身的伤,饶是表姐一再表示小孩子磕磕碰碰难免,她仍是免不了心中愧疚,哪好意思还留下来蹭饭。 托着沉重疲累的步伐打开车门时,手提包中恰好响起了铃声。 路暖跨坐上驾驶座,关上车门后,才从包包里翻出手机,切断了锲而不舍的来电声。 “暖暖,你是不是回申海了?现在人在哪儿呢?” 安静的封闭空间内,声音也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地仿佛就围绕在耳边。 那熟悉的声线与说话方式,让路暖都不用去确认来电名姓。 只是她这次回来得悄无声息,谁也没通知,白弄清是怎么知道的? 便忍不住调侃道:“我前天刚回来,你这消息灵通的,堪比朝阳区热心群众啊。” “那我可比他们牛得多,我这可是掐指一算。”白弄清丝毫不以为耻,把这话当作夸他的来听,声调高高扬起,“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正好两天后我生日,暖暖你缺席了叁年,这次怎么也要补上了吧?顺便也给你接风洗尘。” 白弄清和舒笑向来是捆绑销售,有一就有二,路暖揉了揉眉心,白日里那随意扫过的一眼,让她无法确定舒笑现在是否想见她。 思虑数秒,她还是开口婉拒道:“我刚回来,家里还没整理收拾好,可能没时间出来。” “这有什么,我给你推几个靠谱的保洁帮佣,哪用得着你亲历亲为?” “我那么点小地方,还是不要大材小用了。” 路暖说得俏皮,然而连续两次的拒绝让白弄清也跟着认真起来。 电话那端迟迟没有他的回音,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表明他还在。 再开口时,他整个人变得沉淀,手持箭羽一击即中:“暖暖,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呢?” 路暖哑口无言,为了什么? 在他人面前,她尚能微笑表示是工作调动,是更好的发展前景,是亲朋好友人际关系,甚至可以是不适应北方的气候环境,但这些原因在白弄清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没有说服力。 他们都心知肚明,再多的因由,都绕不开那人。 因为这里有个人,让她放不下。 白弄清单手撑在岛台上,四周昏暗,仅有头顶的一盏吊灯亮着,射下明亮晃眼的光团。 轻轻的叹息传来,随后是他熟悉的柔和女声:“我知道了,我会来的。” 他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可当电话正式挂断,浮于表层的嬉笑神色瞬间变得愀然。 翻出后台的微信,界面仍旧维持了他电话之前的模样——他发出的语音下没有任何回复。 指尖不自觉地点开语音,他自己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空空回荡着:“两天后我的生日,你还能来吗?” 两天后。 路暖犹豫纠结了半天,最后选了条粉色为底,白色卷草绣样的旗袍出门,但因许久未曾好好收拾打扮自己,错估了时间,等她站在包间门口时,聚会早已开了席。 她抚着胸口深呼吸了口,等左胸口砰砰直跳的心脏平静些,纤细柔美的手腕带了力气推开门。 房间内人声鼎沸的热闹有了短暂的戛然而止。 她勾了勾耳边碎发,唇畔梨涡若隐若现,划出完美的笑容。 安静的空气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欢呼哄闹声。 最先向她跑来的是几个相熟的女性好友,惊叫着满脸不可置信,还夹杂着些嗔怒:“好哇暖暖,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回来也不主动约我们的么?” 路暖迭声道歉讨饶,视线围绕着两桌人匆匆扫过,并未见到那独绝于众人之外,一眼便能看到的人。 舒笑没有来。 那一刻,她不知心中是轻松多些还是失落多些,好在小白适时扬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也将她于人群环绕中拯救出来。 “姑奶奶们有话慢慢说,今天我是寿星,大家给我个面子,来来来,暖暖坐我这儿!” 于是路暖在众人一致的注目下,坐到了白弄清身边特意为她空出来的位置上。 她脸上笑意未淡,凑近身子与白弄清低声细语,哭笑不得中又带了些咬牙切齿。 “说好的接风洗尘呢?我就猜到你摆了个鸿门宴,等着看我笑话。” 小白分明是有恃无恐,话里话外意有所指:“可你不还是来了么?” 路暖神色一黯,抬手就着酒杯抿了一小口,掩去她瞬间敛起的笑意和怅然。 ==================== 首发:ρò1捌℃.còм(po18) -- 第14章:拒绝 酒过叁巡,相熟好友们的注意力终于不再投射在她身上,路暖借口上洗手间,悄无声息地从包厢离开。 踏出闷热嘈杂的房间,空气顿时变得稀疏轻薄,晚上的风总是有些冷的,但十月的南方还是比北方要舒适宜人得多。 这包间在深长不见底的走廊最东边,再走个十几米左右,有扇通顶矗立的玻璃门闭合着,似乎通往外面。 脚尖干脆地换了方向,路暖欣赏着酒店处处体现在细节上的雅致秀美,踱步走到玻璃门处,伸手试了试,竟是可以打开的。 门外是个苏式园林。 小桥流水,绿叶倥偬,怪石林立,树下射灯和缠绕在树枝间的点点灯带在黑暗中闪烁,把这一方小小天地照耀得宛如仙境。 路暖长舒口气,低头踢了踢通幽曲径上铺设的鹅卵石,心里的计时还没数到十,便听身后传来门扉打开的声音。 她笑着回过头去,果然见白弄清走了过来。 “我找了你一圈,原来躲这里来了。” “我醒醒酒。” 路暖酒量不大不说,喝酒极其容易上脸。旁人叁两白的灌下肚仿若无事,她一杯啤的就能让满脸通红,将“不能喝”叁个字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此刻便是如此,就算有黑夜的遮掩,白弄清依旧能看清她一张清丽的脸酡红,仿若是桃花拂面,又像晚霞映照。再配合上她一贯浮现的温暖笑容,让人不产生好感都难。 刚才的酒席上,光是他眼角余光瞥见的偷偷投射过来的目光就不知凡几,更不要说他没注意到的。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过小径,沿着石阶向上攀爬,不过数十步便站在了最高处的一座角亭里。 若是盛夏,这里必定是蝉鸣风荡,池中莲叶澹澹,然而现在一眼望去,除了水波带起点点光斑,便只剩下秋风萧瑟之感。 路暖的目光直视前方,风撩过树叶,穿过发梢,跃向空际。 她看着树下的澄黄暖色, 轻声开口:“我见过阿笑了。” 乍然响起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白弄清张大了嘴,因震惊而骤缩的瞳孔对上路暖平静淡然的柔美脸庞,她依旧专注地俯视泛着涟漪的池水,丝毫不觉方才自己扔下了什么爆炸信息。 他们两怎么会见面了?舒笑从未向他透露一句。 “你、你们时候……在哪里见的?” “就是你打电话来的那天,在游乐园。” 白弄清嗡嗡直响的脑子转过些弯,那天阿笑的确配合新电影在游乐园做宣传。 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呐呐道:“阿笑从没说过……” “我只是远远看了他一眼。”路暖终于回首,脸上虽挂着浅浅的笑,那双莹润水眸却不知是否看得太久,被幽暗池水印染上一层黯然,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也许他没看到我。” 不,舒笑一定见到路暖了。 不知为何,白弄清的第六感从未有过如此坚信笃定的一刻。 那天的游乐园活动结束得并不愉快,舒笑在活动中受了伤,顶着一圈纱布回家,这些也许在场的路暖也清楚。 但她不知道的是——也是从那天开始,舒笑把自己关在了家中,拒绝任何人任何方式的联系。 他原本以为是受了伤的缘故,现在想来,原来还有路暖的影响在。 路暖掩下与舒笑漠然相会的回忆,询问起那天她最直观的感受。 “我总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白弄清一愣,没想到不过一面,路暖便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出来。 该说不愧是路暖吗,他低低溢出一声叹息,将失意与烦躁顺着四指插进发梢,揉乱了一丝不苟的精致发型。 他一直独自承受、默默压在心头的焦虑也许只有对着路暖才能一吐为快。 “阿笑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实在是机缘巧合的事情,他是为了还人情才答应为《仰望》唱了OST,又推脱不了朋友的恳求,参演了其中一个角色,没想到......”说起这事,他的脸上却不见一丝喜悦,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又隐隐透着丝自我嘲讽和迷茫。 “一夜爆红。我从没想到,一夜爆红原来是这样的。从那时起,哪哪儿都是拥堵的人,机场、酒店、公司,家门口,怼着脸拍照已经不算什么,最怕的就是那些私生,偷藏的录音笔、摄像头真他妈让人防不胜防。阿笑的一举一动都被放到最大化,他所说的,所做的,都会被逐一拆块,分析,甚至被曲解,然后就是一次次的发声明,道歉。” 路暖轻轻开口:“不能离开么?”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脱身当然不难。可不知不觉地,他身边围绕的人越来越多,担负在肩头的责任、承受的喜爱和期望也越来越多。当一个人被推到高地,往下的梯子被后来者攀着擒着,他就下不来了。” 白弄清描述地不尽详实,可便是这样,路暖的心已经被揪起来,紧紧捏成一团,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断联的这些年,她自问未曾间断过对舒笑的关注,但那些遥远的、轻飘飘的关心就像升至半空的热气球,虚无得只能仰望,无法触摸。 “阿笑在游乐园受了伤,这事你知道么?”见路暖紧张点头,白弄清接着道:“回来后他身体就一直不舒服,你看连我生日都没来。正好你刚回来事情应该不多,有空能去看看他么?我把他现在的家庭住址发你。” 路暖下意识便想一口答应,可转念她苦笑道:“就算我愿意去,现在的阿笑也许并不想见到我。” “怎么会?”白弄清嗤笑一声,把这当作路暖不入流的婉拒方式:“路路,你总是低估自己对阿笑的影响力。他现在绝对需要你。” 需要…… 路暖注意到他的措辞,原来看得透彻的人并不只有自己。 当年便是隐约察觉到舒笑对她的情感与她的有偏差,又亲眼看到他与顾海成状似亲密,这才心灰意冷地随波逐流,听从公司安排去了北边。 是逃避,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也是期望时间和空间的间隔能让舒笑更加认清自己的心。 预料不及的,是后续一些不可抗的因素,让不过一年半的分离硬生生拖成了四年。 此时厚积的云层被秋风吹散,盘子大的满月挂在高空,仿佛要把过剩满溢的月光全部倾倒,蓄满月光的池水不再是点点微光,淬了鎏金化作满池琼浆。 路暖倚靠栏柱,身披月光,莹白的旗袍边缘有淡淡的光晕,勾勒出她曼妙身姿如垂瓣直立的水仙花一般。 “小白,我想见一个人。” 白弄清挑眉,能让路暖开口寻求帮助的,必定不是易事,“什么人这么难见?” 路暖摇摇头:“不难,若是让菀菀帮忙,说不定会更简单点。可我不想让人知道。” 白弄清点头,明白了。何絮绾生平最喜八卦,若是找她帮忙,势必要巨细无靡地将前因后果讲个清楚。 “你是想我帮忙,但闭嘴?” 饶是现在心情沉重,路暖依旧被逗地笑起来,眯着眼点头。 白弄清耸耸肩,爽快答应:“行,你等等把那人可以透露的信息发给我,保证一周内给你消息。”拍着胸脯放下豪言,他又试探着问:“那阿笑……” 路暖沉默着垂下眼帘,而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眸光抬起时携了清扬透亮的笑意:“不管怎样,我会去试试的。小白,谢谢你。” 路暖站在保安室外,心想她和小白说的没错,舒笑的确是想和她划分界限,彼此陌路。 敬职的保安结束通话,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路暖:“小姐,你说你是舒先生的朋友,可他说他不认识你?你是他的粉丝吧?” 粉丝? 这两天秋老虎去而复返,努力以一己之身抵抗住南下数次的寒流,争取再让夏天留得更长些。 即便站在遮阳伞下,路暖依旧被热得头脑发晕,现又吃了闭门羹,她无力再为保安的误会解释什么,只将一直放置在脚边的袋子递上去:“既然不能让我上去的话,能不能麻烦小哥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只是一些简单的食物。” 保安抵着靠窗的桌子探出半个身子验看,行动间戴着突出一截的保安帽擦过窗檐,摇摇欲坠了两下还是没被抢救成功,咕噜转着圈滚落到保安室外。 路暖未及细想,身体下意识动作,将那袋子暂搁在窗沿上,追着紧走两步将帽子捡起来,拍了拍沾染搅和上的灰尘,微笑着递回去。 保安不好意思地接过帽子重又戴上,牢牢压实了几下,再与路暖接触时,生冷强硬的面孔明显和善了些许。 他接过袋子仔细看了看,硕大的纸袋里套了个银色的保温袋,纸袋上写了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老牌粤菜餐厅名字。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他们自然是不能经手陌生人给予业主的东西,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是要全权负责的。 可…… 拎着袋子的手未及放下,他自帽檐下觑看一眼身前的女子,她穿了条纯白的连衣裙,气质清丽婉约,早晚温差大,可能有些怕冷,外面还搭了件鹅黄的粗针织开衫,松软温柔。交谈时噙着笑的脸颊上梨涡若隐若现,给人以可亲的印象,并不像是偏执疯狂的追星族。 再来让他感到些许不对劲的是,方才通话时,舒先生听到这位小姐的名字,沉默着停顿了很久,才冷冷落下拒绝的叁个字。 他心有踌躇,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败于女子随着他长久的沉默而逐渐流露于眉眼间的落寞与失望,点头答应下来。 同时忍不住多嘴好言相劝:“你看看外面围着的那群小姑娘,整日蹲守着就为能离舒先生近一些,赶也赶不走。加大我们的工作量不说,舒先生为此连家门都不想出。你们不是喜欢他么,怎么喜欢还让他难受啊?” 路暖就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看到几个年轻女孩扛着长枪短炮站在不远处的树丛下,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门口。 她们就是小白口中的私生饭? 不知是否有先入为主的恶劣印象,她们灼热专注的赤裸凝视让路暖本能生出不适感,可想而知作为当事人的舒笑的感受了。 她敛了眉心正想收回视线,那群人突然骚动起来,起初只是几声小小的惊呼,很快所有人神情都明显激动起来,站着的人往前跨了两步,坐着的人在同伴的搀扶下忙不迭站起,镜头盖打开,宛如一只只竖瞳重瓣的眼睛向上抬起。 路暖也不自觉地随着她们的动作仰头望去。 这个小区不算太新,绿茵遮盖如云,一阵秋风吹过,簌簌枝叶随风上下摇动,遮蔽了一部分的视线。 路暖抬手勾起耳边被风扬起的细软鬓发,一眼就注意到了身后交错的第二幢楼的叁层,整面落地窗前垂坠的窗帘微微晃动,露出一线指宽缝隙。 没多久,那本是遮挡严实的窗帘掀开小小的叁角,一只通体雪白、尾毛大如尘掸的长毛猫窜了出来,踩着猫步在落地窗前来回逡巡,而后四肢蹲立静静地俯视着她们。 快门声并未就此中断,风带起身后女孩子的兴奋之语,落入路暖耳道:“是笑笑的猫,好可爱!可惜笑笑只出现了一下……” -- 第15章:生病 数天连轴加班到深夜,又被临时安排出了趟差,路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 她熟门熟路地在路旁停好车,拉下挡光板,镜中女人的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暗沉,为了提气色而涂的豆沙口红有些晕出唇线,柔软指腹细致捻净,来回察看了几遍,仍是觉得那深重的黑眼圈显得老气。 伸进斜挎包翻找出气垫的手一顿,复又塞了回去。 算了,反正也见不到舒笑。 路暖肩膀垮下,“啪”地收回挡光板,下一秒又拉下,对镜梳理了一下鬓边刘海,这才拎起置于副驾驶位脚边的袋子,开门下车。 今日却与之前不同,不等路暖走到保安室,已经混了个脸熟的保安小哥已向她疾步匆匆走来。 青年脸上的焦灼和慌张隔了老远都清晰可见,路暖心跳漏了半拍,必是舒笑出了什么事。 果然,他刚靠近些路暖,尚未站稳脚跟便迫不及待开口:“我刚看你车停下,就开始给舒先生打电话,可他一直没有接,这都已经打了第四个。” 早在上班的第一天,他就被反复叮嘱过,303室的舒先生是需要格外注意的。不仅因为他是个小有名气的红人,还因他身体状况不佳,一人独居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所以联系不上舒先生时,他陡然生出慌乱,联想到不好的情况,所幸舒先生的朋友在,他不至于一个人像无头苍蝇般无人商量。 经过了这么些天,若说这两人不认识,他决计是不信的。 第一次他将信将疑地提着外卖送上楼时,并没有把握舒笑会收下这份心意,他因此而挨批倒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果然舒先生听闻他的来意后,面无表情果断拒绝。 可就在他顺势询问扔掉食物太过浪费,可否转赠他人时,舒先生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晦暗不清,竟转手将那食物又拎回了家。 此后连续叁天,这位路小姐每天都会出现,送的东西也并不仅仅是食物,通常还伴随着些其他东西——前两天捧了束重瓣芍药,粉的白的裹成鹅蛋大小的花骨朵,有数朵提前绽放,碗大的花朵开得热烈奔放,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舒先生接过时,虽竭力保持着一贯不甚其烦的漠然表情,他却分明看见那嘴角悄然上扬,浮起本人也未察觉到的极淡笑意。 那也是第一次,他觉得舒先生不再总是和他人距离很远的样子。 所以在路暖提出两人一起上楼察看情况后,他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再者有亲友在一旁作证,若真的发生意外,他应该也不会被追责太多。 到达3楼不过是眨眼的事,这公寓是典型的大平层,一梯一户,当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率先看到的便是舒笑家半敞开着的黑灰木门。 路暖惊疑地看了眼保安,不安惶惑的情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来不及考虑其他,她没有半分迟疑地抬脚跨进大门,慢她半步的保安在她身后磕磕绊绊地承诺:“舒小姐,我们公司是同行业中的龙头企业,投入的人力和安保系统都是数……” 她被喋喋不休的解释吵得心焦气燥,忍不住以指抵嘴,示意安静,同时强撑着轻声安抚道:“也许是阿笑不小心没关好门,我们先进去看看好吗?” 女人的声音温柔绵软,足以抚慰一切不安,可她看向他的目光却泛着冷冷寒意,像是置于零下的玻璃,清透无暇,表面却有冰裂的纹路蔓延。 保安小哥喉结滚动,被不客气地打断了话也不恼,只愣怔着顺着她点头闭嘴。 路暖无心再分神于他,伸手指了指屋内,两人不约而同放轻了手脚,继续朝里走去。 拐过有隔断视线作用的玄关,便是客厅。 保安虽闭口不言,可扑面而来的惊讶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能住在这小区的业主大都非富即贵,家中装修就算不是富丽堂皇堪比宫殿,却也没见过这般家徒四壁的。 南北贯穿的客厅打通了阳台,通铺的浅灰色哑光地砖上只摆了两张米白色的圆角单人沙发,和一张藏蓝织白的巨大地毯,没有电视,没有茶几,连个柜子都没有。 整面落地窗前垂坠的窗帘遮挡严实,此刻日光正盛,阳光透过织物洒了一层蛋清似的清辉,让屋内不至于全然黑暗。 路暖心中讶异这与舒笑之前的小公寓截然不同的家装风格,她忍下细究的心思,环顾四周,没有遮挡的屋内一眼就能扫到底,对于迫切找到舒笑的他们倒是省事很多。 她不再停留,穿过由整面白透玻璃方砖堆砌出来的走道,左右手各有一个房间,正犹豫先看哪个房间,耳边突然传来微弱的动静,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道白色残影闪电般贴着她脚踝往左手边的房间窜去,裸露的肌肤甚至能感受到毛发拂过的轻柔感。 “这、这是?” “应该是他养的猫。” 路暖沉吟着留下答案,两人一前一后跟随猫咪迈向左手边的房间。 若说客厅处只是有些昏暗,那这面积不小的主卧便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光源来自半敞开的房门,呈扇形扑洒有限一隅,越往里走便越黑。 路暖摸索不到灯的开关,又不敢贸然拉开窗帘,只好压低声线,憋着嗓音轻声呼唤:“阿笑?你在么?” 人没有回答,倒是疑似床底下传来一声细弱柔软的喵声呼应了她。 好在模糊的视线很快适应了黑暗,路暖眨眨眼睛——主卧面积不小,延续客厅的风格依旧是空空荡荡,只一张床摆在中央。 床的右侧高高垒起,只占了整张床的四分之一,蜷缩在床沿险些要掉落的样子。 确认了舒笑的所在,路暖高度紧张的神经却并为因此放松下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至床畔半弯下腰,凑得近了,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混着湿热扑面而来。 她呼吸微微一滞,脑中闪过不祥预感,哪还管什么打扰,焦急地摸索到床头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啪地散开,照亮了躺在床上的舒笑。 他双目紧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沁出的冷汗将搭在额上的刘海润湿,沾在额角。 路暖伸出手试探,滚烫的热意顺着肌肤传递过来。 简单的相触无法准确判定舒笑发烧的严重程度,她握紧拳头让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随后轻轻摇了摇舒笑压在被外的一只臂膀,试图将他唤醒。 舒笑本就睡得不安稳,在持续不断的动作加杂音双重干扰中,那双藏在细碎流海后的黑眸缓缓睁开,睡眼惺忪,雾蒙蒙一片。 “路路?” 弯腰靠在床前的女子面露担忧,柔滑如缎的长发自她肩上垂落,因背着光,浅金色的光晕染在她周身,像是洒了层金粉。 他一时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愣愣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飘荡在空中的柔软发梢,可就在触抵的一瞬手被迅速缩回,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路暖明晃晃的身影依旧在眼前。 舒笑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起来,熟稔道:“路路,你来啦,我头好疼。” 那声音瓮瓮的,模糊了声线,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小心翼翼害怕打破美好的梦境。 从踏进家门便开始的异样感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划在心头毛毛的,路暖勉强自己露出梨涡,平静地与他对答:“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好吗?” 虽然人醒了,但舒笑眼神涣散,意识不清的模样让路暖愈发担忧。 去医院是首选之项,可她没想到,只是听到“医院”二字,舒笑霎时变了脸色,嘴唇发白。 起初只是背过身子蜷缩成虾状,将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闷闷地重复不去医院,可渐渐地,他音量逐渐拔高,音色尖锐几乎要刺破耳膜,语速短促,全身颤抖着隐约有癫狂的模样。 “好好好,我们不去医院,不去。”路暖单只膝盖压上被子,前倾抱住全身颤抖起来的舒笑,不厌其烦一遍遍抚着他的脊背,等舒笑终于安静下来,她整条手臂都快僵硬麻木,后背沁出的冷汗黏合着肌肤与衣料,寒意逐渐延伸至全身。 一旁的保安似乎这时才从惊吓中清醒过来,他靠近两步,想询问路暖是否需要帮助,可尚未触碰到她,就被舒笑透过路暖肩膀,投射来的眼神钉在原地。 那目光凌厉凶狠,像是捍卫领地的恶狼,让他全身竖起鸡皮疙瘩,不敢再向前。 路暖也注意到他的动静,回首见他神色惊恐,只以为他是被舒笑不住颤抖的模样吓到,“不好意思,阿笑只是生了病,刚醒来不太清醒。” 话语中的维护之意让他讪讪而笑,他摇摇手,忍不住还是问道:“舒先生真的不用去……么?” 路暖默了默,感受到掌心下的身躯仍旧僵硬着,便摇头:“可以先吃个退烧药,观察一下情况。” “好,好……”这两人的关系在这几分钟内显露无疑,他万分庆幸第一次见面时自己没有过分眼拙,得罪了人。 他搓了搓手,面露赧然,“那路小姐,我就先回岗位上了,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耽误了你这么久,”路暖边说边站起身,“我送你出门吧。” 可下拉的阻力让她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床。 舒笑敛眸并不看她,箍在她手腕上的力却用了十成,骨节发白,写满了不愿。 炙热的温度沿着肌理传递过来,让路暖不忍心甩开,只好带着歉意看向保安。 不及她开口,保安小哥便非常识趣地告辞走人:“没事没事,我自己出去就行,一定好好带上门。” 踩踏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清晰的关门声震碎了平静,回声荡荡。 路暖轻轻转了转手腕,禁锢不知何时已然松开。 只留一缕余温残存着。 ======================= 追更:) -- 第16章:给你 安静蔓延,跨越四年的鸿沟开始显山露水,路暖暧昧不清的记忆已经想不起那时的他们是如何独处。 大概,总是舒笑在起着话题,调动气氛。 而现在,舒笑半倚靠在床头,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与路暖在游乐园里见到的低沉萎靡的他如出一辙。 也与刚醒来时,那懵懵然低声唤她的舒笑截然不同。 但这样的他,不知为何反倒让路暖松了口气。 应该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轻声问:“家里有退烧药么?” 舒笑掀了掀眼皮,眼神游移着小幅度摇头。 路暖马上掏出手机,指尖灵活,勾来舒笑茫然发问:“你在做什么?” 她笑眼弯弯:“点外卖,现在送药上门可方便了。” “……” 想来逃避是不可能的了,舒笑滑动身子,把自己更深的埋进被窝中,闷声不乐地发言:“有的,家里有药。” “在哪里?”路暖观察四周,这卧室实在空泛得很,连个床头柜都没有,简单摆了张靠背凳就能当置物架,自然是寻不到能够储物的地方。 “在浴……”见路暖投来疑惑的目光,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面色骤变,言辞矍铄:“不,不是,在厨房,台上有个小冰箱,里面也许会有……” 好在路暖并未追问他的临时卡壳,点点头便往室外走去。 直到她轻巧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舒笑才觑了眼主卫长松口气,随后懊恼地蹂躏起本就凌乱翘起的后脑勺。 等待的时间并未多久,路暖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握着药片,很快回到了卧室。 透明水杯温度正当,被牢牢握在掌心,白底的药盒递到舒笑面前,他却像是见到洪水猛兽般皱着眉头不住后仰,黑黢黢的眼瞳闪烁出微弱的抗拒之意。 这既视感太重,路暖忍不住想发笑,她也真的笑起来,拿出哄孩子的常见话术:“你不吃药的话,我们只能去医院了。” 舒笑果然乖乖接过药盒,捏着盒子反复数次,都没能打开。 路暖误以为他是不放心在确认察看,柔声解释道:“我看过了,小冰箱里只有这盒安乃近没过期,吃了可能会有些嗜睡。你不想吃这个么?” 舒笑摇头,又点头,“太苦了,药片也很大,我吃不下。” 路暖露出一丝讶异,沉思数秒,很快道:“你等一下。” 逃避吃药的愿望再次落空,他忍着失落和心悸再次遥望她的身影消失。 这次等待的时间更短,还没等他整理好心情,路暖便小心翼翼地端了个小碗走进房间。 他家里还有这种绘着小花纹样、像小碟子一样的碗?他皱着眉,惊奇地接过小碗,再探头望去,碗里水并不多,将将铺了层碗底,白色粉末和细碎的小白块搅浑了些许清澈。 “这是……?”他有所猜测,却还是忍不住求证。 果然,路暖给出了他心中的答案:“我把药片敲碎了混在水里,你不用吞咽,一口闷掉就行。” 见舒笑只呆呆地望着小碗,并无下一步的动作,路暖也忍不住怀疑这在小家伙身上很是灵验的方法是否不妥,夹着担忧问他:“怎么了?还是不想喝么?一口下去很快的。” 舒笑向她投去复杂莫测的一眼,“小时候,奶奶也这么让我吃药。” 而旁的人,譬如小白般也仅是苦口婆心劝他忍耐一下,更有不耐烦者直接上手强行逼他吃下的也不少。 一瞬间,他的眼眶又酸又涨,微微发热,明明是早已习惯的人和事,偏偏在她面前生出委屈之意来。 深呼吸一口气,舒笑将汹涌而来的情绪强行压制——没关系,他只是因为生病了。 胡乱间眼一闭,嘴一张,囫囵将药片吞咽下去,发苦发涩之味直冲脑门,让他整个眼眶都皱起来。 路暖及时递过水杯,在他如牛饮水的咕嘟声中提议:“你要再来颗糖么?” 这是完全把他当孩子哄了。 舒笑一边沉溺于路暖的无微不至,一边又时刻提防着提醒自己不能再深陷进去,再想到她因何会如此熟练,泛在心头的那一丝丝甜意很快被苦涩重新占据,一如他嘴里的味道。 刻在面上的,只有他依旧沉郁苍白的神情。 他将杯子递给路暖,听她在一旁耐心安慰:“等等睡觉的时候被子压实一点,出了汗发烧就好了。” “你会走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扣挖被单,问出的话语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联系了小白,他正巧不在申海,回来时会稍晚些,我等他来了再走?” 尾音上扬画出个问号,舒笑“哦”了一声淡淡点头。 路暖一时摸不清他是想她走还是留,正待再问,舒笑已经摸了手机钻进被窝,老老实实地将自己裹成蚕蛹状。 她笑了笑,不再打扰他,轻手轻脚地端着水杯和小碗走出了房间 耳边树叶翛翛,薄霰遮挡了视线,路暖提裙走在林中,脚下枯叶传来薄片碎裂的清脆声,她停驻原地低头看去,满地的黄色夹着些许红色撞进眼中,宛如站在金子堆上。 再抬头时,阳光自树叶间隙射下,给所见之物均匀地洒下一层金粉。 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动态,她毫不犹豫地跟上,宛如捉迷藏般窜梭林中,直到被一高耸入云望不到尽头的参天大树挡住了前路。 正前方,粗壮树干上有个椭圆状的树洞,她踮起脚尖好奇地探头张望,却是漆黑不见底。 落寞之际,树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先是一条蓬松弯曲的尾巴探了出来,紧接着绿豆眼睛,短小耳朵的小小松鼠现出全形。 路暖清透的眼珠子亮起,看着那被小爪子牢牢抓在身前的栗子,起了捉弄的心思。 她摊开掌心,笑语嫣然地哄骗:“我好饿呀,这个栗子能给我么?” 小松鼠蜷起的耳朵动了动,弹跳着跑到离路暖一米远处,飞快放下栗子,眨眼间又缩回了树洞。 这么容易? 到手得太过简单,她不再以玩笑对待,小小上前一步,试探着问:“这个太小了,好像不太够?” 黑澄澄的眼睛与路暖视线交汇,它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回到巢穴。 很快,路暖面前就推出了一座小山,坚果类最多,榛子、栗子、松子和核桃,还有山杏浆果,最瞩目的是迭在最上面的一朵白胖蘑菇,菌柄快要撑不住圆润饱满的伞盖,斜倾着耷拉下来。 路暖噗嗤一声笑起来,引来小家伙茫然地纯净注目。 这次它没有再缩回树洞,大着胆子蹲坐在那座小山前。 路暖蹲下身,与它平视,指着小山笑道:“这些都给我吗?” “嗯。”它点点头,似乎有些担心不够,又回头看了看树洞,小声道:“我还有很多,都可以给你。” 路暖探出手,把那颗白润蘑菇握在手心,“我有这个就够了,你呢,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做个交换。” “我……”它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墨黑圆润的小眼睛滴溜溜转,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道:“我、我想要你……偶尔来见见我,可以吗?” “这个也太简单了。”路暖自觉尚算平易近人,不明白它在她面前怎么如此紧张,甚至看着有些畏缩,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便放慢了语调,悠悠建议:“我拿了你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要不要换一个?” “那……”它突然扭捏起来,偷摸看了她一眼,直起身子犹豫着探上前来,他们本就靠得近,身高的差距在逐渐缩小,路暖的视线变得狭隘,只能看到它越凑越近的脸庞。 白皙无暇的皮肤,高挺的鼻梁,眼睛不算很大却黑白分明,那深邃眼瞳是在漆黑幕布中点亮的一颗星,又像是深潭中的一汪漩涡,看久了忍不住会被吸进去。 这分明是舒笑的脸。 她霎时被惊醒,然而连续数日的疲累压在眼睑上,重得她弹不开眼。 迷朦间,有软软的、凉凉的触感扫荡在她的脸颊,额上,最后停留在唇间,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这些轻微的触碰如春风拂柳,也带来一丝痒意,让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她不胜其烦,侧过头试图躲避,嘴里嘟嘟囔囔:“七七,不要闹。” 那扰人清梦的动作果然有了短暂的暂停,可很快卷土重来,轻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叼住她的下唇研磨舔舐,酥麻感从唇间蔓延至全身,路暖被带动着逐渐沉浸,冷不丁被泄愤似地狠狠咬了一口。 因疼痛而撬开的贝齿被趁机而入,如果冻般的柔软剐蹭着口腔每一寸领地,推弄着她的舌头。她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只能本能地随着那柔软之物共舞,张开双唇主动吸吮搅动。 愈发激烈的动作带起燥热,她像条上岸脱水的鱼,急迫渴望唇舌间漏出的丝丝凉意,混沌意识逐渐清明——这绝不是宠物能做出的事。 有人在吻她。 不知何时,那令人窒息的唇舌交缠已经停止,呼吸喷薄出的热气灼烫得烧人,掠过她的颈间,凉凉的鼻尖触碰着往更深处探去。 路暖再无法冷静,她拼力弹动沉重的眼睑,才露出一条缝,清亮光线便争先恐后地涌入,配合着愈发有存在感的胸闷,视线所及处雾蒙蒙的,像加了层滤镜。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有一头茂盛繁密的乱发蹭在她下颌,痒痒的很是熟悉,路暖忍不住抬手抚上,蓬松柔软的触感一如既往,她开口,声音沙哑:“阿笑?” =============================== 首发: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Ⅹτfгêê㈠.Ⓒōм 第17章:记忆 刚醒来时,梦境与现实交叉,她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又是身处何地,只当这又是一个日思夜想后的延续。 而当那头蓬松柔软的乱发握在手中,她确确实实想起—— 她在舒笑家中。 那挤在她身旁,半个身子都覆压上来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可她分明记得,把一切收拾妥当回到主卧时,舒笑闭着眼呼吸均匀,已然是熟睡。 这寂寥空荡的家中甚至找不到一把椅子,她不想离得舒笑太远,便选择席地而坐靠在床边。 想来是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这种情况以前通宵工作时并不少见,可她无法确定的是,这次是否还是舒笑把她抱上的床。 而此刻,舒笑从裸露大半,呼之欲出的丰盈中抬起头。 见路暖醒来,他露出白牙,没有一丝被抓包的惊慌,反而伸手拂了拂路暖凌乱的鬓发。 温柔的吻印上发间,刻在额上,又忍不住再次探访被蹂躏后发红肿胀的唇角。ρяōūщē.ōяɡ(nprouwen.org) 湿漉漉的气息与路暖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的如出一辙,意识清醒了,认知却仍处在懵懵然中, “你、你在干嘛?” 听到如此天真的发问,舒笑挑了挑眉,黑曜石般的眼眸直勾勾看向路暖,嘴角弧度上扬,反问道:“你说呢?” 说话间,他的手探入路暖薄软宽松的淡紫羊绒衫,带有颗粒感的指尖无法忽视地游移在柔滑雪肤上,引起路暖阵阵颤栗。 猝不及防间嘤咛声自鼻腔逸出,她瞬间涨红了脸,眼神躲闪着不敢与舒笑对视。 无声摆尾的蛇眼看就要偷到那颗水润饱满的桃,却被一股不大的力量止住。 舒笑偷袭失败,幽黑双瞳里写满了不乐意。 路暖无奈,说实话,第一次是做,第二次也是做,于她而言并无区别。 况且退一万步讲,眼前的男子即便不是她在意之人,单论他那修长的身形,劲瘦的窄腰,薄薄的肌肉紧实地包裹在筋骨之上,一切都恰到好处地契合她的审美,她就没有理由拒绝。 可是…… 自她回来后,舒笑表现出的冷漠态度和溢于言表的抗拒,让她着实不想再随波逐流,放任自己留下又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于是她平复心情,淡淡开口:“我不明白,阿笑,你现在不是讨厌我吗?” 从衣内撤出的指尖绕着路暖散落在枕的长发不断转圈,乍听这看似疑问,却莫名笃定的问句时,舒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讨厌你?” 手上的动作停下,他呆滞片刻,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抖着身子笑起来。 路暖抽出在舒笑蹂躏下变得蜷曲的柔软发梢,她固然不觉得这话的内容有错,却也不得不承认,如此直白开口多少显得有些稚气。 滚烫的热度攀援而上,涂满整张清丽白皙的面孔。 她很少有如此鸵鸟心态,将脸埋在乌发与枕间,不想让兀自笑着的舒笑看见。 可偏生越是这样,舒笑越是要凑近了头去看她,如捉迷藏般乐此不疲地追逐着路暖的目光。 毛绒绒的发梢触在耳边和颈间,喷薄的热气浮于细腻肌理之上,她忍不住反手挡住面部,将舒笑毫厘之外的脸推出些许。 舒笑也不执着,干脆将路暖整个裹挟进怀里,脑袋窝进她的肩颈处蹭了蹭,笑意盈盈道:“路路,这世上我讨厌谁都不可能讨厌你。” “那你……”闷闷的声音传来,很快被轻扬脆亮的声调取代,“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路暖自胸口抬起头,见舒笑黑亮的眼珠子闪着光,依稀有几分从前的少年模样。 舒笑见她愣怔着闷不吭声,着急地自己解释起来:“你是不是看到他们剪的舒途同归视频了?那些镜头都是借位拼凑出来的,都是假的。柴方同都指着鼻子骂我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舒途同归”路暖倒是知道的。 半年前舒笑参演的探险悬疑网剧《诡历》在鹅播出,得益于智商在线的紧凑剧情,考究细节的服化道,以及每一帧都可截图做壁纸的实景拍摄, 一经播出便火爆全网。 其中最为热议的便是由柴方同饰演的男主和舒笑饰演的男二组成的CP“舒途同归”。 两人在剧中既是灵魂相契的挚友,又是分道扬镳的劲敌,悲剧的结局更是给观众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遗憾和不甘。 而投射到现实,拍摄的花絮中两人互动频繁,互怼互嘲中透着旁人难以插入的亲密;面对媒体采访时,十句有八句会提及对方,让剧粉和CP粉们高呼我们磕的CP是真的! 然而随着剧的完结,两人不再甜蜜营业,渐渐疏远,最近一次的合体还是月前的某场时尚盛典。 两人一个身着纯白西装,戴了宽檐的黑色大礼帽,一个通体黑色,白色水钻的腰封将腰身束成细细一柳,并肩站一起时堪称双绝。 当晚成了CP粉们的狂欢盛宴,剪刀手们献上大片,站姐们奉上神图,而记者们蜂拥而上,不断将话题往两人的私下关系上引导。 路暖沉吟,原来他们的关系并不好么?最关键的是—— “他骂你什么了?” 不想这简单的疑问让舒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郁晦暗,嘴角缓缓下沉,黑黢黢的目光勾在路暖身上,像是在无声审视。 可下一瞬,僵硬的面容重又松泛开来,路暖眨眨眼,数秒前的沉重凛戾仿佛是她的错觉。 他看起来与之前的明朗模样别无二致,路暖却分明觉得有什么变了。 黑黑的眼瞳没有任何波动,声音被刻意放得很轻很轻:“路路,你忘记了?” 宽大手掌抚上路暖脸颊,拇指摩挲着洁白无暇的肌肤,舒缓的节奏将路暖混乱的思绪引向他的回忆。 “柴方同仗着自己科班出身,瞧不起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那时在片场,凡是我不能一条过的,就会被骂作花瓶、面瘫、木头人,全身僵硬的人偶,脑子里装的全是水……” 路暖听得眉头拧紧,忍不住不忿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你又没有正经学过,连犯错学习的机会都不能有?再说他……” “再说他唱歌也不好听,有什么资格对你这么严苛?” 剩下的话被舒笑抢了过去,与她想说的相差无几。 路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模样让舒笑弯了眼睫,忍不住探上前轻啄一口,“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当年还在拍摄时,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所以我才能忍着和他合唱了OST,还一起在镜头前装作关系好的样子。” 说到最后,他眉眼沮丧地耷拉下来,嘴角微微下垂,像是受了伤还万般忍住的小兽,咬着唇畔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 路暖呼吸一窒,愣愣指向自己,在舒笑明确的点头下,彻骨的寒意由四肢一点点侵蚀至全身——诡历拍摄时她尚在北方,绝不可能对舒笑说出这些话。 舒笑口中的路路,是谁? 她心乱如麻,五指无力地攀上近在耳旁的舒笑的小臂,眼神慌乱,又隐隐暗含了一丝希冀,“阿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舒笑看了看路暖的手,不明缘由的细微发颤经由贴合的肌肤渡过来,一如记忆中的纤柔模样。 喉结滚动,谈话间消退下去的欲望在路暖主动的触碰下卷土重来,如星星之火在他体内燎起喷薄融浆,翻涌不息。 他温柔地笑起来:“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你当然是路路啊。” 垂落下去的手被他珍而重之地拾起,握在手中揉捏了一下,感受到与他全然不同的柔软。 他的心像是被填充了棉絮的玩偶,鼓鼓囊囊,又像是从幽暗深井中提出的水桶,晃晃荡荡将要满溢。 想要她。 想要拥抱她,想要亲吻她,想要把自己嵌入与她成为一体,想要把她钉在自己身边,哪也去不了。 他垂下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路暖纹路清晰的手心印在一吻,指着靠近虎口处,近乎与筋络浑然一体的黑点道:“这是你十岁时扎进去的铅笔芯,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消退。” 十指相扣,他的另一只手往下滑落,撩起蓬松的伞裙,准确无误地抚上路暖右膝凹凸不平的伤疤。 “十八岁高考完,你去旅游爬山时不小心跌落石阶,留下了这个伤疤。” 他每说一个字,路暖脸上的惊异便多一分,这些在她身上留下印记的过往,她甚至不记得是何时告诉他的。 也许不过是哪次闲聊时的顺嘴一提,也许是酒桌上不过心的玩笑打闹,可他却记在了脑海。 而舒笑没说的是,他也曾试着在相同位置留下铅笔印,可当伤口结痂掉落,新长出的稚嫩粉肉与之前毫无差别; 那个旅游景点,他也曾独自前去,漫山的翠林竹海早已掩盖任何前人的痕迹,遍寻不到她当时跌落之地。 勉力维持的最后一丝清醒告诉他,不能将这些告诉路路。 高涨的情绪混着血气涌向下身,他控制不住再次探进衣内。 路暖尚未回过神来,平坦柔软的小腹已然裸露在外,接触到微凉的空气,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很快就不冷了。 舒笑贴在她身上,吐息时的热气喷洒,酥麻的痒意如卷起的衣角层层堆迭,不及给她抚平战栗的机会,湿润黏腻的吻随即落下,蜿蜒着向上,留下一路水迹。 粉白的玉团被人捏住,轻轻揉推成各种形状。他循着记忆翻开绵绵软桃,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隐藏在乳肉边缘。 他粲然一笑,温热的舌苔与之会合,先是吸吮啜弄,接着整个含住,坚硬的牙齿刮着细嫩的皮肤,路暖浑身颤抖,白肉被持续上扬的热度蒸出粉态,鼻尖沁着细雨,意识在反复的细微钝痛和酥麻快感下逐渐放空,直到难以忽视的异物抵在她股间。 他硬了。 她悚然一惊,条件反射地推拒起来,却在触碰到舒展裸露在外的肌肤时停止了挣扎——像是炎炎炽热的盛夏摸到的塑胶道,初时温热,很快滚烫的热意一波一波翻滚袭来,逐渐变得烫手。 她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撸起舒笑垂落额头的碎发,惊呼出声:“阿笑,你是不是还没退烧?!” ===================== 这两章写的一直不满意,反反复复的修改,实在拖不下去了,抱歉久等~ -- Ⅹτfгêê㈠.Ⓒōм 第18章:强迫 舒笑终于在她的惊呼声中抬起头来,浅薄红唇泛着潋滟水迹,他满面春色,眼尾晕着潮红,眼神迷离又懵懂,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等反应过后,拉下路暖覆在他额头的手哑声道:“我没事……就算在发烧也没事……” 他挑着眼尾看过来,俯身含住路暖圆润耳珠,粘腻的吞咂声混着他暗哑的嗓音鼓动在耳边:“我下面烫得不行,路路不想试试放进去是什么感觉么?” 认知中仿若溪涧中影布石上的清鱼,此刻却化身深海中魅惑人心的海妖,对她窃窃私语,下流至极地蛊惑着她,诱导着她。 她一时恍惚,不知哪个舒笑才是真的。 可随着温热指尖越探越下,勾着内裤丝滑的边缘试探着潜入,她再顾不上辨别,在有限空间内小幅度地挪移身子,弓身侧卧,将舒笑愈发放肆的手紧紧夹在大腿内测,不让他再往下。 “阿笑,你先放开我,现在不行……你,你现在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 舒笑一只手被夹住,反其道行之,干脆压着陷入更深的软肉里,半个指尖被柔软嫩滑的触感围裹,他忍不住揉捏,身下的硬物胀得发痛,理智也一同深陷其中拔脱不出。 漆黑的眸子痴痴地看着路暖凌乱衣间露出的斑驳红痕,分明意乱情迷着,嘴里却强调自己的清醒:“路路,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在他时轻时重地揉搓捻动下,紧紧闭合的双腿间除了闷闷痛意,还牵动了更隐秘的酥酥麻麻,从敏感的大腿内测四散至尾椎颅海,腿心渐渐变得湿润。ρяōūщē.ōяɡ(nprouwen.org) 舒笑的上衣不知不觉已没了踪迹,裸裎相对的紧实胸膛白皙剔透,路暖眼角沁出薄薄的一汪水,无处安放的双手贴在温热皮肉上,到的此刻,她依然顾虑着舒笑的生病,不敢强硬地推开,只轻轻推动着往上。 掌心下热度灼人,她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商量:“下次好吗?阿笑……等你病好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眼泪被尽数舔走,他摇头:“我不信,路路只会哄我,不会有下次。” 根本是油盐不进。 舒笑黑亮的眼珠子倒映出她在撩拨下被欲望折磨得难耐的脸,意识如浮萍般沉沦其中,她再支撑不住,撑在胸口的双手颓然撤下,放弃了抵抗。 身上的动作却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舒笑眉头紧皱,将路暖胡乱拢在肩头的松垮衣领再往下拉扯了些,因着她方才的动作一晃而过的不明物逐渐显露全貌。 在肩胛骨与胸乳之间,有道比周遭皮肤更深一些的粉棕伤痕,虽破坏了完整的一片皑皑白雪,却平添几分残缺的美感与怜惜之意。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痕迹。 比月牙更宽更短一些,像是某种……咬痕。 “这是什么?” 指尖轻轻描摹着有些凹凸不平的疤痕,如虫蚁爬过般酥麻,路暖平复着喘息,怕痒地避了避。 迷离双眼恢复了些许清明,她垂眸望去,四年前那个流血的咬伤她一直没上心处理,伤口好了又发炎,几番往复后,留下了这个再也抹灭不去的痕迹。 她衣着偏保守,一般人难以瞧见,只没想到某位始作俑者竟也会如此震惊,露出全然无辜和茫然的模样,倒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便目露古怪,反问道:“你不知道么?” 舒笑却以为她是真的在问他,近些年他时常记忆模糊,过往片段在他脑海往往只残存了零星碎片,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需得在旁人的提醒下才找到些线索。 他明明那么害怕,只要是关乎路暖的记忆,都被他时不时地翻出来一遍遍地重复,一次次地回忆,恨不能用刀一点一滴地镌刻在脑子里。 所以,他还是忘记了吗? 好一段日子没出现的头痛隐隐被触动,他手腕施力,重重压在头顶打圈揉捏,慌遽如井水漫涨淹过闭阖的双目,他呼吸急促起来,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舒笑维持的动作停顿太久,且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细细密汗在光洁额间闪动,直到他面露痛苦之色,路暖再按耐不住,扶住他发着抖几乎要撑不住的肩膀,担忧道:“阿笑,你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舒笑缓缓睁开的双眼,眸若点漆,有暗暗的光华流动其中,当视线与路暖交汇时,他愣怔瞬间,沉沉道:“路路?” 路暖无声点头,追着他问:“你怎么样,是还难受么?我就说……” 她心中焦急,竟没有发现萦绕在舒笑周遭的氛围正在悄然变化,如墨滴入水,黑色在水中绘出丝丝缕缕,渐渐洇开。 “你是路暖。” 略显突兀的一锤定音让路暖的话戛然而止,她眨眨眼不明所以:“怎、怎么了?” 这次舒笑没有回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上半身赤裸着,薄薄的肌肉线条紧绷,下半身的肿胀更是无法忽视,勃发的性器包裹在柔软的家居裤里,勾勒出蓬勃的形状。 再观被他禁锢在身下的女人,薄软的毛衣连带内衣被堆到了锁骨处,高耸的柔软挺翘,随着清浅的呼吸一起一伏,白花花的晃迷了眼。 舔舐的水迹和不知轻重揉捏后的绯红尚来不及消退,明晃晃地撞进他晦暗不清的眼眸,昭示他方才做了什么。 他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先是如触电般飞快松开路暖,接着翻身从她身上下来,最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脚步匆匆往卧室右手边的主卫走去。 路暖看着他逃走般的踉跄背影,虽然莫名,却也为此长长松了口气。 她半坐起身,把铺散开来的凌乱长发顺了顺,拢到胸前,内衣和薄软宽松的毛衣一并拉下,调整后的肩带总觉得有些膈应别扭。 及膝伞裙布料硬挺,此刻皱巴地像是揉成一团的纸,交错横陈的折痕密密麻麻散在她心头,只好安慰自己天色已晚,借着夜色遮挡应当不会引起路人注目。 下床时,路暖才发现自己已被吓得腿软,双手撑在床畔缓了好些时间才站起身。 而这期间,舒笑一直将自己关在浴室,悄无声息。 路暖踌躇片刻,先用手机给小白发了消息,催促他快些过来,而后挪移着虚软的脚步蹭到浴室前,隔着磨砂的窄边玻璃门轻轻敲了敲:“阿笑,你还好么?” 门内没有回音传来,她耐心地在门口等待了片刻,正待敲响第二次,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一门之隔内传来的细微响动。 路暖侧耳倾听,略显急促的低喘如浪拍岸石,淅淅沥沥淋下,间或夹杂几声从喉间挤出的闷哼,压抑不住地拖长了尾音,像是故意要让人听到。 路暖倏然后退,作为一个成年已久的健康女性,她自然立时明白舒笑在做什么,滚烫热度再次泛上脸颊,她试着用冰凉的手背压了压,尽量轻手轻脚地退离浴室门口。 尴尬地回到床边,她机械地整理好虬结成一团的被褥床单,无所适从地在床尾坐下。 发生了那种事,她不知之后该如何与舒笑相处,退意萌生。可转念想到先前的承诺,和舒笑疑似未退的体热,她实在无法一走了之。 好在小白的消息及时传来,共享的位置显示他已到达离这里较近的机场,若是车程顺利,半个小时就能抵达。 握紧手机,她像是吃了颗定心丸,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她也不必再绞尽脑汁地编纂提前离开的理由了。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门被缓缓推开,舒笑一眼便瞧见了呆呆撑坐在床尾的女人。 滑轮滚动在轨道里的声音把路暖从放空中唤醒,对比她张望过来的挂怀眼神,舒笑看向她的目光要冷淡得多,黑碎刘海沾了湿气,几绺搭在额前,衬得他如玉面容愈发白皙,像是发着光。 情潮退去,在沙砾上留下冲刷过的痕迹。 发泄过后,他整个人懒洋洋的,上身依旧赤裸着,家居裤松松挂在胯上将落不落,行动间松动的抽绳荡在腿间。 他弯下薄瘦脊骨,手指勾起掉落在地的T恤,感受到路暖一瞬不瞬的注视,他一边双手撑着袖管往头顶套,一边冷声道:“你还在这里?怎么,刚刚在床上挣扎得厉害,不怕我出来又强迫你?” 路暖讪讪收回视线,不自在地抚了抚裙摆。舒笑这副生人勿近的恹恹模样,倒是与她在游乐园见到的一致,想来是已从高烧迷糊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了。 “小白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了。”又担心这话听着像是迫不及待要摆脱包袱,便接过他的后半句话开解道:“我、我知道你发着烧,再加上刚睡醒迷糊着才会……” 她有些说不下去,顿了顿对舒笑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我没放在心上。” 却不想这些话换来舒笑一声冷笑,短促的气声喷在衣服笼罩的狭隘空间里,依旧清晰可闻。 他一把甩下T恤,倒挂在小臂处,漆黑的眼带着几分怒意扫向路暖,嘴角勾着讥讽道:“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好像无底线似的什么都纵着我,可一言不发,转身就能走人。” 捡起的上衣再次被扔回地上,他咬紧了牙,下颚绷成一道锋利直线,步步逼近床尾。 直到两人相隔咫尺,他居高临下地直视路暖,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她发散瞳孔中的颤抖。 可这一点动摇不足以平息这些年淤塞在他心头的委屈、不忿和无解,压抑的情绪累积到峰值,他听见自己自虐般说着违心之语:“路暖,我最讨厌你的就是这点。” 他在路暖黯淡无光的惨白脸色下获得扭曲的快意,无法控制地愈发恶劣道:“就像现在这样,我什么都没说呢,你理由都帮我找好了。那我要是说,我不是刚睡醒,也没烧糊涂,我就是很久没有发泄,就是想和你上床。” “你倒是肯么?” 平静的反问轻飘飘落下,沉重地压在路暖心头,在听到舒笑那句讨厌时,理智一度被抛掷脑后,是两厢对峙也好,是全盘托出也罢,那根横亘在他们心头的刺,鲜血淋漓也要拔。 可当她抬起低垂的头颅,看到舒笑俯视着她的双眼,那里面除了如墨酽酽的深色,什么也没有。 她再度抿紧了唇,不行,攒积在她心头的疑惑深重,在没得到答案前,她不能贸然开口。 衡量二叁,她现在确信且唯一能做的是—— 路暖在瞬间做下决定,努力噙着笑对舒笑伸出手:“可以啊,我可以。” ==================== 友友们真的抱拳道歉,这日子过得真的太快了,不知不觉又断更了一个多礼拜…… 让我不禁沉思——这么差的效率果然还是应该全文存稿的吧! 然而这本来不及了,只能哼哧哼哧更完,下一本再说 (最近在忙搬家啦,如果不打脸的话,下一章应该会后天更新,有肉!) -- Ⅹτfгêê㈠.Ⓒōм 第19章:勾人(H) “这可是你说的。” 舒笑无心去深究她是出于自愿还是愧疚,拇指抚上路暖柔软嫣红的唇角,一分分捻平。面无表情的想:她笑得真难看。 仅仅是见到她稍显落寞的神情,攒动在心头的郁忿便消散大半,口不择言的悔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可他也的确无法拒绝路暖伸出的手。 那一刻起他知道,他将是她的裙下之臣,且永远如此。 舒笑半垂眼帘,掩下黑色眼珠鎏转的易碎感,沉默着跨近一步。 单膝压住裙褶,慢慢抵着向前,破开路暖闭合的双腿。 她一声不吭地纵着他,直到前行无路,腿根两侧的嫩肉隔着层薄薄的布料贴在他硬实的骨骼上,她终于仰头看他,仍是不放心:“你真的退烧了?” 嘲弄的嗤笑先行,讥讽的回答紧随其后:“路暖,你这些年在外面没碰过男人么,连发烧和情动都分不出来?” 路暖这才反应过来,想到不久前自己的一惊一乍,顿时窘迫得面红耳赤。 舒笑却误以为她是联想到了其他什么旁人,像是吃了生柿子,呛了满口的酸涩。他知道它们来自哪里,曾经站在道德高地对顾海成言之凿凿的信条,在路暖面前不堪一击。 他的确是双标,是无耻之尤,都已经烂到了泥里,又何必装什么好人。 五指攥紧,少年气的精致五容如乌云沉下,冷声道:“把衣服脱了。”ρяōūщē.ōяɡ(nprouwen.org) 脸早已丢尽,也不在乎这点了。 路暖深呼吸口气,软榻毛衣穿了又脱,露出珍珠灰的缎面内衣,在灯光下折射出流光般的华彩,却仍是不及包裹其中的浑圆。薄薄的肌肤仿若透明般,青的紫的红的脉络隐现白雪之下,是棉花,是云朵,是一切轻和软的具现。 交缠的视线化作缕缕银丝将她包裹,路暖无法抑制地羞赧,小臂倾斜着往上试图遮掩,却被舒笑一把捉住,引导着往他的腰间落下。 “还有我的。” 岩浆般炽热滚烫的情欲滚在喉间,低沉的沙沙声扬进她的耳道,迷了她的神智。 事后路暖也迷惑,当时的她怎么如此轻易就晕了头,竟真的上手解开松松打结的裤绳。宽松柔软的家居裤一落到底,一大团鼓鼓囊囊差点撞到她脸上,圆柱状的棒身伏在最前,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滑动,隐隐要探出头来。 路暖再下不了手,头脑一热,求饶般在舒笑精瘦的腰腹落下轻如鹅毛的吻。 猝不及防的酥酥麻麻自尾椎骨烟花般散开,舒笑忍不住闷哼出声,天生白皙的肤色泛上绯红,像是天色薄白时地平线绘出的最淡的一笔。 路暖显然也颇为意外,眼睁睁看着杵在身前的深色内裤前襟洇出拇指盖大小的痕迹,再抬头,半遮半掩于发梢间的薄软耳垂凝成了两颗鸡血石。 原来他也不是全然从容不迫,她紧张忐忑的心略微松弛,眼中荡起笑意,皱起一池的波光粼粼。 而后夜色笼罩,星星点点的光亮自指缝漏下,舒笑以掌为幕,遮住那双让他恼羞又难耐的清亮眸瞳。 掌心轻轻施力,路暖顺着他往后仰倒,蓬松的鹅绒被轻巧地捧住她,包裹着她往下陷。 视觉被剥夺,触觉的灵敏度更上一层,拂在她身体间的那只手带着风游过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际,在高高耸立的圆弧处迟疑片刻,转手插入被褥与肌肤紧密贴合的缝隙。 束缚被解开,两团蜜桃状的乳肉颤巍巍跳出,然而肉体解放带来的自由舒坦没有持续几秒,另一种意义的束缚接踵而至。 黑暗中,她能感受到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雪团在他的掌心变幻成各种形状,很快他就不满足于此,温热潮湿的触感碰上顶端红樱,她忍不住吐出一声幼猫似的娇吟。 大概这声音让她羞耻,之后任他如何舔弄、吮吸,还是整个吞下,锋利齿尖收着力道啃啮,她都咬紧下唇,没有漏出一丝声响。 舒笑也发现了这点,他吐出被含弄地红肿发硬的蓓蕾,留下一圈晶亮水迹。 小鸡啄米般的轻吻沿着唇边探下,路暖偏头躲着这接连不断的麻痒,贝齿松开,舒笑乘机叼起她饱满厚润的下唇研磨舔舐。 鼻尖点着鼻尖,他哄着她开口:“别咬,我想听你的声音。” “嗯哼……”路暖软软应答,鼻腔逸出的闷哼让舒笑全身窜过电流,他压低身子贴紧另一具柔软,早就挺硬的胯下在股间难耐地上下磨蹭。 欲求无法得到释放。 粗重急促的呼吸绕在耳际,舒笑松开手,乍然重获的光明让路暖颇不适应,频繁眨动的眼中泛起水光,迎上那双被情欲充斥的黑眸——眼尾飞红,乌黑浓密的卷睫像是被水洗过,根根分明,上下翻飞间带起一汪春水。 自醉,也勾人。 路暖难以自持,没想到自己也有被美色所迷的一天。 她微仰起头,先是把轻柔的吻印上那双让她难耐的眼,感受到长长的睫毛像扇子般刮蹭在自己脸颊,她忍着痒意逐渐下移,双唇贴合,暧昧的喘息消散在唇齿黏连的“渍渍”声中。 趁着路暖被灵巧的舌尖刮弄搅和得晕头晕脑之际,舒笑一只手径直往下,手指扒开障碍抚上柔嫩的软肉,感受到些微的黏湿。 在路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面上浮现一丝极淡极轻的笑意,这场他要来的欢愉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但还不够,他仍记得初次急切进入时给路暖带去的发疼发青。 吸取教训,他两指并作一指在肉缝间磨蹭着沾湿些许,挑开缝隙缓缓挤进,温暖蠕动的嫩肉紧紧钳住他,抗拒着异物侵入。 “路暖,你放松些……太紧了。” 被咬红的唇瓣微张,新鲜充沛的空气灌入,路暖后知后觉地听从耳畔低哑迷离的声音,却不知要怎么放松,身体短暂地脱离了大脑的控制,有自主意识般将舒笑劈开的手指夹得更紧。 舒笑“嘶”了一声,漆黑的眸子加深,对上路暖蒙了层水雾的晶莹双眼。 嫣红的唇再次俯下,将她无意中流下的涎液暴风卷入,像是恨不得将她吞噬殆尽般一刻不舍得离开。 手下的动作未停,他穿过层迭蜜蕊,循着印象在甬道深处四处点火,路暖急促的喘息逸出哭腔,拱身想要逃离过分的刺激,呜呜咽咽地求饶:“阿、阿笑,我不行…你别……啊” 这过激的反应却正中舒笑下怀,记忆重复加深,他模仿着真正的交媾快速抽插,同时重点关照着那处,修剪整齐圆润的指甲碾压着剐蹭,重重快感一层迭上一层,电流从下至上窜过脑海,蜜液浇湿了手指汩汩而出,顺着缝隙延至臀瓣,给深色的被套绘上淫靡的图形。 舒笑抽出手指举到眼前端详,透明的黏液挂在指尖拉扯出长长的细丝,香甜的麝香丝丝缕缕飘进鼻腔,搅浑了他最后一丝清明。 被他强行压制住的硬痛渴望更甚,他脱下身上最后一点遮掩,胀成紫红色的粗长颤巍巍现身,蘑菇头被晶莹的体液打亮,看上去愈发不好惹。 他无视路暖脸上一闪而过的害怕,抚着性器对准窄壶缓缓推进,同时箍住她纤弱的腰身将她拉下,两相对进,直至严丝合缝。 重回念想已久的故地,舒笑只觉浑身的毛孔舒缓张开,满足的喟叹拉扯出长长的一声,有别于路暖夹杂着闷哼的惊呼。 甫一进去,舒笑就被层层皱褶吸得头皮发麻,路暖的身子被他扣着往下滑,半是腾空,他折起两条修长白洁的腿勾在自己腰际,双眼涨红,眼睁睁看着自己紫红色的肉根抽出又推进,伴随着路暖细细的呻吟,接连不断的啪啪声在室内和谐地奏起交响乐。 他插得又重又急,毫无章法,像是要把路暖整个人撞飞,吓得路暖紧紧抓住身下被褥,揉成一团,身子被带动着前后耸动,蜜液直泻而下,沾湿了两人的黑卷丛林,痛苦和欢愉同时迸发,声音被撞碎,不成句子:“阿笑,慢……你慢点……我,我不、不行了……” 舒笑被她的泣不成声换回些理智,激烈的动作暂缓,他伏在她身上吐出炙热的喘息,有汗珠顺着紧绷的下额线滑下,滴落在路暖挺立高耸的柔软上。 他红着眼舔去,以此为原点攀援而上,眼角沁出的泪珠被卷进轻柔的吻里,像是受伤的小兽相互抚慰。 下面的动作却再次变得激烈起来,有了短暂喘息的内壁更加敏感,白光闪过,路暖尖叫着抽搐不止,温凉的春露浇灌而下,像蜜糖化水般粘稠地挂在他仍旧硬挺的性器上。 他还没有到,身下的路暖却已经又经过一轮高潮,像条濒死的鱼暴露在空气中,渴求生存所需的氧气。 舒笑暂停了动作,贴紧了她的身子轻抚背脊,耐心等她平复急促的喘息。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短暂的温情时刻,路暖后知后觉地察出这持续不断的电子音来自自己的手机。 她侧仰起头,修长的天鹅颈划出弧度,或轻或重的紫红淤痕随之延展,开出情人间最糜烂的花。 舒笑抿紧不悦的唇线,又轻而易举地被那些他留下的痕迹取悦。 因而当路暖伸长手臂数次勾起头上的手机失败,轻轻推开虚拢在身上的舒笑时,他黑眸眨眨,很是乖顺地退开些许。 路暖转过身子,被褥在身下拖着向上挪动了些许,艰难拿到的手机屏幕上,“小白”二字正闪烁个不停。 嘴角的笑容尚来不及绽放,手中突然一空,路暖惊惶转头,撞进舒笑一双乌黑的眼,分明方才还浸染着情欲涨得通红,此刻在屏幕冷色的光照下,却幽如深潭,平静、阒暗。 路暖几乎是瞬间察觉到他的意图,她紧张地拉住舒笑持着手机的那只手腕,咬着嫣红的唇,波光流转间散着乞求的光:“不,不要接。肯定是小白快到了。”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倒是提醒了舒笑。 他才吃了个半饱,就要面临被人为打断而匆匆结束的局面? 怎么可能。 骨节分明的指尖果断按下绿色键,微弱的杂音电得路暖汗毛竖起,全身紧绷成一张撑到极致的布帛。 舒笑垂下眼睑,勾了勾嘴角,那声音越来越近,混着她急速加快的心跳声在耳畔瓮鸣。缠绵的湿吻翩跹落下,憩息在她赤裸瓷白的蝴蝶骨上。 “…唔嗯……”“暖暖!” 电话被接通了。 =================== 首发: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第20章:代答(微H) 因猝不及防惊起的呜咽被白弄清滚字如珠的飞快语速所掩盖。 “暖暖,晚高峰高速上有些堵车,我可能要晚一点到,你不急的话就再等等我。” 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对话模式让路暖跳到嗓子眼的心略有放缓,然而她无法确定,那半声呻吟是否被白弄清捕捉到。 羞耻感越过忐忑占了上风,她通身的莹白浸透了凤仙花的汁液,显得鲜艳欲滴,惹人垂涎。 舒笑目光沉暗,喉间发紧,再不满足于轻啄慢吮。 想舔遍她全身的想法在脑内鼓燥跳动,他额上青筋绷起,越俎代庖,回答白弄清:“不急,你慢慢堵着。“ 那声音太过暗哑低沉,与往日里少年感的清越差别明显,像是在尘沙间滚过的荆棘玫瑰,明明裹挟着恶劣焦躁,却莫名透着股欲气。 白弄清心里咯噔一下,摘除那来自直觉的汗毛竖起,惊讶回应:“阿笑?怎么是你接的电话?暖暖呢?” 而这边厢,路暖在舒笑声音响起的一刹那便惊惧加身,条件反射地想要阻止。 但是细软腰身不知何时被舒笑以半圈的姿态不紧不松地扣住,动作滞住,慢了半拍。 因此当她忙里忙慌地扭转身体,微吊着上肢用手捂住舒笑的嘴时,已经是来不及。 路暖抿紧嘴巴,贝齿在丰润的下唇勒出齿印,无奈落下手掌,心里生出无言的难堪和不适。 不管是在游乐园漠然相对的舒笑,还是在床尾讥笑怒怼的舒笑,都不及此刻无视她的祈求,一边贴着她裸裎相对,一边与人通着电话的舒笑陌生。 生气、失望、沮丧、委屈,种种心绪在胸口这个调色板上最终和成了颓然。 她想,也许她也是让舒笑变成这样的原因之一。 舒笑却是不知她的心思百转,只恼于她的分神分心,毛茸茸的脑袋凑近了,克制着在她圆润肩头轻轻啃了一口。 轻微的痛意果然将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他的身上,明澈的双眼中写满了意外和茫然。 他是狗么,怎么老是喜欢咬她? 这颇为孩子气的举动让路暖哭笑不得,却又莫名找回了些熟悉感。 支撑她整个身体的右臂本就颤颤巍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啃啮轻轻一推,顷刻间失了力量,整个人重新摔进蓬松的云朵里。 还不等她喘口气,裸露的脊背就被另一具滚烫的身躯覆盖,再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鸡皮疙瘩瞬间被激起,指节修长的手掌在细腻滑润的肌肤上四处逡巡,准确无误地握住压进被褥中的奶团,奶白色的乳肉溢出指缝,可恨他现在无暇去一一舔净。 只好寻求补偿般将扑着热气的湿吻印在每一寸裸露的脊背上,沿着尾椎骨向上,一路天女散花般绽开细碎烟花。 害怕发出声音,路暖咬紧牙关,把脸埋进更深的密不透风中。 她难以辨别,这止不住的浑身战栗是来源于酥麻还是高度的紧张。 啄吻最后在新鲜出炉的齿印旁徘徊停留,让路暖有种错觉——她仿佛是他嘴里的一块肉,想要囫囵吞下,却又不舍得一口吞噬殆尽,便只能一遍遍地咬在嘴里,含在舌尖。 神智昏沉间,她恍惚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直到舒笑漫不经心的声音划过昏昧的识海,“她现在没空接电话,你过半……” 路暖陡然被惊醒,几乎是同一时间,恢复原貌的花阜被再次一点一点撑开,熨贴地抚平甬道每一处褶皱。 饱胀和失控呼啸般重新占领她的脑海,还没反应过来,侵占已经完成,国王持枪挥下,挞伐驰骋。 而在他们身边,亮着屏幕的手机发出幽幽蓝光,早已切回主页,如波涛汹涌中的一叶扁舟起伏不定 同样起伏不定的,还有一个小时后拖着登机箱站在舒笑家门口的白弄清。 他满脸不耐烦,指尖有节奏地敲打在拉箱杆上。 话都没说完,突然挂他电话也就算了,反正他早就习惯。但这门铃他按到手酸,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有点过分了吧? 他改变策略,选择更加原始的操作,手掌砰砰砸在实木门上,探病生生探出了砸场子的气势来。 眼看手都要敲红,紧闭的门突然被人从里拉开,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到开门人身上。 看清来开门的是舒笑,白弄清骂骂咧咧地甩手放下:“大爷的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我手都麻了。”不用舒笑招呼,他熟门熟路地进了门,在鞋柜底层找到了他专属的拖鞋,忙碌之际旁觑了一眼,“你在洗澡?” 这很明显。舒笑浑身散发着水汽,一头黑发半湿不干的贴在头上,大小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下滑,洇湿了纯白T恤的圆领。 他自动过滤掉白弄清咋咋呼呼的愤慨,关上门后率先走进屋内,没有穿鞋的脚在深色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白弄清连行李箱都顾不上,忙追上去,“你还生着病呢,怎么又不穿鞋?知不知道寒气从脚入……发烧怎么样了?” 舒笑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懒洋洋的,像是餍足后正打算酣睡的肉食动物,不走心地敷衍:“退烧药吃了。” 白弄清对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很不满意,免不了老话重提:“我就说让小雪来你家照顾一下,她是你的助理,这是她的分内之责,你到底是有什么不乐意的?” 见舒笑一如既往地没有反应,他小声嘀咕了句:“幸好我让暖暖来看看你,不然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是要烧成个傻子。” 却不想这句细若蚊蝇的自言自语让舒笑猛地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来,漆黑的双眼藏在黑色粗框的眼镜后,冷冷闪着光:“是你让路暖来的?” 白弄清被他吓了一跳,赶了一天路的脑子疲累得一时转不过弯,直直点头。 随着他肯定的动作,舒笑木着一张脸阴郁地快滴出水来。 白弄清迟钝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拍额懊恼之际,细长双眸左右游移着不敢看舒笑,干干生硬地岔开话题:“暖暖呢?她等不及先走了么。” 舒笑低着头不说话,就白弄清这副心虚模样,连确认都是浪费。 白弄清讪讪摸了摸鼻子,舒笑这副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动物模样,属实让他心慌又后悔——明知道他在路暖的事情容易应激,还这么不过脑子的口无遮拦。 也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适时主卧斜对面的房间里探出个身影,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小白,你来了?” 现身的路暖穿着与她一贯的风格迥异的衣服——黑色卫衣宽大到仿佛能装进两个她,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袖口挽了几圈,才露出纤细伶仃的手腕。 下摆包裹臀部遮住大腿,两条笔直莹润的长腿在头顶射灯的照耀下白得反光。 就在十几分钟前,这两条腿还勾在舒笑腰际,随着起伏的动作晃荡成圈。 而只要稍稍提起一些衣摆,那靠近隐秘之处的腿根,则布满了他痴迷印下的青紫吻痕。 舒笑只看了一眼便偏过头去,吼间干涩地上下滚动,视线垂落的眼珠子晦暗如潭。 路暖对此毫无察觉,只隐隐感到舒笑神色有异,以为是她没经过主人同意,擅自进了隔壁的房间,指着身后讪讪解释:“小家伙刚刚一直围着我转圈,还把我带到它的食盆旁,我看已经空了,就给它添了点。” 她光洁的小腿旁果然窜出个全白的毛绒小家伙,晃着个大尾巴蹭在她脚边,一副亲昵撒娇的模样。 她露出惊喜的笑容,弯腰半蹲,手法娴熟地在它头顶轻柔地抚蹭了两下,小家伙立马瘫软着躺下,岔开一条爪子开花的长腿,露出小半柔软的肚皮。 白弄清啧啧惊奇:“小坏蛋也太区别对待了,我来了这么多次连近个身都要被呼一下,换了个姐姐就这么没节操。”他嬉笑着转向舒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意有所指:“不愧是你家的猫。” 舒笑抬了抬眼皮,斜睨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倒是看着被路暖抱在怀里距离越来越近的猫,默默皱了眉头。 就是它小时候不懂事在床上乱撒尿,都没此刻这般看着不顺眼。 他明明心里还堵着气,现在又吃起了不讲理的醋,连带着小白落到路暖身上的视线都让他心烦气躁。 不想在开始寒暄的两人身旁作陪,舒笑沉默着接过路暖怀里的猫,挪开两步背对他们。随手拾起地上的逗猫棒,以固定的频率在相同的位置上下挥舞,划出差之毫厘的圆润弧度。 只是落在逗猫棒上的视线空空的,他的耳朵和心分明还停留在几米开外。 从路暖口中得到舒笑确实退烧的消息,白弄清这才真正地松口气。 “阿笑明天还有杂志封面要拍摄,如果今天退不了烧,肯定会影响到明天的状态。” 明天还有工作?路暖秀眉蹙起:“虽然说退了烧,但明天最好还是再休息和观察一下吧?” 白弄清取下无框透明眼镜,揉着山根也很是无奈:“拍个杂志,涉及的两边工作人员有几十号,这还不说那些租赁好的场地、器材、道具,哪能轻易改时间?” 不要说已经退了烧,便是发着烧,估计也要强撑下去,连夜再发个敬业通稿乘机宣传一波。 路暖无言以对,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多少对娱乐圈的这些惯常操作有些了解,但换了身边亲近的人,又是另一番心情。 越过白弄清,舒笑仍在视线可及之处。 只是换了位置,他蜷着身体窝在单人沙发里,双腿屈起,把露娜放在肚皮上从头撸到尾,先逆毛来一遍,再顺毛来一遍。 忧心忡忡被这无聊的作妖冲淡,留下浅浅的笑意浮在眼角:“那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我也差不多要走了。” “才9点!”白弄清努力瞪大他的单眼皮,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地拉住路暖,“暖暖你吃晚饭了么?我来叫外卖,不带上阿笑,让他早点滚去睡,我们一起喝点?” 路暖偷偷往墙边靠靠,在白弄清兴致勃勃地提议下露出为难之色,顾虑他们明日的行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她现在浑身疲乏,这会儿光站着都腿软,只是不想再在白弄清面前露出尴尬一面,才勉强打起精神。 便摇摇头还是坚持:“我工作还没完成,今天没时间了。”见白弄清的失望太过明显,她顿了顿加了一句:“下次好么?你看我都回来了,有的是机会。” 白弄清挑眉,显然并不满意她的“下次”,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人插了话:“想走就走,小白,你拉着人来还不许人走,有什么意思?” 坐在沙发上的舒笑变了姿势,背对着他们,低垂的头颅埋在屈起的双膝间。 看上去好像更不开心了。 =================== 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