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之首》
第1章 另一个你
临近傍晚，暮色渐浓，落日的余晖也在天边逐渐消弭。
街头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
林俢双手插兜，懒散地靠着路边的电线杆，眯着眼睛打量附近经过的路人，就像是搜寻新玩具的孩童一般，嘴上还碎碎念着：
“牛……猪……马……鸡……猫……狐狸……青蛙……鱼……狗……猫头鹰……癞蛤蟆……天鹅……蛇……狼……”
片刻。
叮的一声忽然响起，林俢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备注为‘债主’的短信消息——
【我已经到香橡咖啡屋了。】
林俢的嘴角微微翘起，也没回消息，只是收起手机，就转身朝着人流渐密的娱乐商城走去。
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一间僻静的咖啡馆门前。
咖啡馆内的客人并不少，但此时大多数客人们落座的位置，却几乎都集中在靠近落地窗的那片区域，而其他区域却是只有零零星星的少数几人，还多是女生。
林俢目光一扫，立刻就明白原因了。
最靠近落地窗的那张小圆桌前，正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
夏天的较量已经开始，这女生也换上了短裙，展露出极为吸睛的双腿，冷白皮加上细长匀称的腿型，很容易让人满腿子都是脑。
残存的夕阳光芒穿过落地窗，洒在咖啡馆内，也均匀地落在了那女生恬静的侧脸上，恰好在她美好的轮廓上镀了一层微光，让人更难移开目光。
附近几张圆桌的男客人们，胆子小的只敢用余光偷瞄，胆子大点的则是拿着手机，自以为很隐蔽地悄悄欣赏记录，而胆子更大的，自然不会满足于此，而是去搭讪了。
但从那女生还是单独一人的结果来看，显然是没人成功。
毕竟，单单是她摆在桌上的名牌包以及腕上的那款昂贵手表，就足以让很多人望而生却了，再加上她的衣着色调也是更显清冷的冷色系，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高贵骄傲的白天鹅，恐怕有勇气搭讪的人都少之又少。
闪闪发亮的宝石固然会吸引人，但太过耀眼的骄阳，却没多少人敢直视了。
“竟然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林俢有些无奈地拍了一下脑门，但还是在一道道目光中走到了那女生所在的小圆桌前，伸手敲了敲桌面，开口道：“我没来晚吧？”
周围几桌的男客人顿时把目光投了过来，那眼神中充满了‘不是吧，又一颗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意味。
而那漂亮女生闻声抬起头，看了林俢一眼，随即微微蹙眉，用鼻腔发出了一声质疑：
“嗯？”
“不认识我？”林俢挑了下眉毛。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那漂亮女生毫不客气地反问了一句，骄傲的样子像极了我不叫喂。
林俢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好吧，我把你当成她了，原来她还没出来啊……”
虽然他背对着周围那几桌客人，看不到那些人的表情，但却能听到周围有毫无掩饰的笑声响起，还伴随着种种兽类的叫声。
尽管事实上文明礼貌让这些客人都忍住了，并没有笑出声，这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但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些人肯定是把他当做搭讪失败的小丑看待了。
“当成她？”
那漂亮女生有些好笑地看着林俢，语气冷淡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只是认错人了，说我和你前女友长得很像之类的理由吧？1202年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说辞？”
她这话说完，林俢的背后就响起了一声轻笑，这次就不光是他自己能听到了，显然是有人忍不住了。
“太新鲜的我怕你接受不了。”林俢摇了摇手指，“我要找的也不是你，虚假的白天鹅。”
“你说什么？”那漂亮女生微微一愣。
林俢没有回答她，而是压低声音说道：“你已经害我丢脸了，要是再不出来见我的话，我就不还钱了，丑小鸭。”
下一刻，眼前这个女生那双注视着他的剪水双眸中，那原本疑惑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空洞。
随即，又恢复了原有的神采。
只是……那更深处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别生气嘛，人家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啦。”
那漂亮女生一手托腮，歪着头，笑眯眯地望着林俢。
之前眼中的冷漠之意已经荡然无存，她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语气中还带着撒娇的意味，全然不复刚才清冷骄傲的形象。
“这玩笑可不好笑。”林俢瞥了她一眼，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周围的男客人们顿时愕然看着这一幕。
虽然他们没听清这男的说了什么，但转眼间，这漂亮女生就从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变成这幅笑意盈盈的撒娇样子了。
不用想也能猜到，这俩人明显是熟识，说不定还是情侣。
敢情……之前只是闹着玩的？
本来还以为这男的要闹出一场搭讪失败的糗事呢，结果……小丑竟是我自己？
虽然周围比较安静，没什么人说话，但林俢却是清楚地听到了一阵磨牙和吞咽口水的动静，空气中还能嗅到一股子只有他能闻到的柠檬味。
林俢扫了周围一眼，眼角略微抽搐了一下，又看向对面的漂亮女生，建议道：“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为什么？”漂亮女生笑吟吟地望着他，同时胸口贴近小圆桌，俏脸几乎是凑到了他的眼前，低笑着问道：“难道你不喜欢被围观吗？不享受男同胞羡慕嫉妒的目光吗？你们男的不就喜欢这样吗？你要是说不喜欢，那就太虚伪了。”
“当然喜欢。”
林俢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精致脸蛋，略显苦恼地说道：“但是被一群正吃着柠檬、磨着牙、还流着口水的野兽围观，就算知道它们不会扑上来咬我，也会让我感觉不太舒服的。”
漂亮女生微微挑了下精致秀气的眉毛，看了一眼周围的男生，旋即笑道：“你这个比喻很形象嘛，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用动物来形容别人。”
林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聊聊正事吧，你上次借我的二十万，我已经凑齐了，现在还你？”
“其实你不用还的。”
漂亮女生双眸注视着他，身子缓缓朝着他凑得更近了些，小巧的鼻尖几乎都快要碰到他的嘴唇了，她才停了下来。
然后，只听她声音略微沙哑，带着一丝诱惑：“反正安然不知道，认识我的人也只有你一个……只要你多陪陪我，这钱就不用你还了，怎么样？”
林俢微微后靠，看着她精致宛如人工雕琢的面容，忽然笑道：“安然，你靠这么近，就不怕你花了几十万做的鼻子碰坏吗？”
漂亮女生微微蹙眉。
但并不是因为他说她的鼻子是整的，而是因为‘安然’这个名字。
她注视着林修，缓缓道：“别叫我安然，我还是喜欢我原来的名字，虽然土了点，但也是爸妈起的。”
林俢耸耸肩，说道：“好吧，安小薇。”
安小薇这才舒展眉头，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说的陪陪我，也包括你脑子里想的那些过分的事情哦。”
林俢笑了，“我脑子里想的比你想象的还要过分一百倍，你确定？”
“你该不会是变态吧……”安小薇一脸诡异地看了林俢一眼，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又咬了一下嘴唇，低声道：“那我勉强接受吧。”
这也接受？抖m吗？林俢有点无语，随即懒洋洋地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已经有人了。”
“我知道。”安小薇一听他说有人了，反而来了精神，故意把脸凑了过去，轻咬着下唇，明摆着诱惑起来：“我只是让你陪陪我嘛，又没让你分手，白送上门的大美女你不要吗？”
林俢不为所动地耸耸肩，“要不起。”
“我又不是对a。”安小薇故意双手抱臂，在林俢的眼前托出了肉眼可见的规模，低笑道：“看到了吧？这是天然的哦，虽然这张脸是整出来的，但整得这么自然，一般人也看不出来，身材更是货真价实的，腿你也看到了，而且还有马甲线呢，你不想试试吗？”
林俢打量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想报复安然，上次安然当众出丑就是你在搞事，但也不用这样吧？”
“你管我，我就是看她不爽。”
安小薇哼了声，嘟囔道：“我给你发福利你还说我？要不是只有你懂我，我也不想认识其他男的，我找你干嘛？”
她压低声音：“悄悄告诉你哦，安然至今都没谈过恋爱，还是个女孩儿呢，我把这个大好的机会送给你，也算是我给你的礼物，正好还能报复安然，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没谈过恋爱？”
林俢不由得打量了她一眼。
“当然了。”安小薇点了点头，“她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整容，又成了小有名气的网红，一直不愿意把自己送出去，就是想以此为筹码，所以这两年都在待价而沽。”
“第一次的话，那我就更没兴趣了。”林俢索然无味地摆摆手。
“哈？”
安小薇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喜欢别人帮你开路？”
林俢一脸深沉：“鲁迅曾说过，有些地方即使有了他人的足迹，但还是我所向往的。”
“别扯。”安小薇翻个白眼。
“主要是太危险了。”
林俢认真地解释道：“如果我把你变成女人了，等安然醒过来，她就会感觉到传说中‘撕裂般的疼痛’和‘浑身酸软’等现象，甚至有可能因为潜意识的抗拒，导致她提前醒过来，万一她发现是我做的，报警怎么办？”
“……说的也是。”安小薇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回头我找根笔自己戳破吧。”
林俢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种多重人格的精神病人，还真是可怕。
但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尽量避免她伤害自己。
“你也是够离谱的。”
安小薇一脸诡异地看着林俢，忍不住说道：“我都这么主动了，你居然还能拒绝？真是惊到我了。”
“谢谢抬爱，让你受惊了。”林俢抱了抱拳，想了下，又补充道：“我说的是惊讶的惊。”
“就会口嗨……”安小薇嘀咕一声，又打量了林俢一下，啧啧叹道：“不过，没想到新闻里说的居然是真的，你还真是个好男人啊？”
“男孩，谢谢。”林俢纠正了一下她的称呼，又问道：“你上网查我了？”
“闲来无事，随便查查。”安小薇笑眯眯地说道：“看不出来嘛，你在本市居然还小有名气，不仅是最年轻的心理学专家，而且是青城公安最年轻的顾问？”
“这些名头都是媒体封的，媒体就喜欢夸大而已。”林俢随意道。
安小薇好奇道：“网上爆料说，去年的一次重大银行劫案里，一个年轻的女性实习警察挺身而出，她为了救你，好像还受了重伤？你真的寸步不离地照顾了她半年吗？我看了好几篇稿子，都在夸你们是真爱呢。”
林俢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冷哼道：“这些媒体，真是什么事都要用来博眼球。”
“你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安小薇连忙摆手。
“……是真的。”林俢沉默了一下，说道：“她为了救我，被……嗯，应该算是歹徒吧，被‘歹徒’重伤了，不过比新闻上报道的还要严重，人生都已经差不多被毁了。”
“还要严重？”安小薇吃惊地看着他。
她看过那实习警察之前的照片，虽然谈不上特别漂亮，但那双眼睛很有灵气，整个人也很有活力，可是……人生就这么被毁了？
林俢叹了口气，说道：“她崩溃了大半年时间，现在整个人性格都变了，你就知道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了。”
“对不起……”安小薇低声道。
“不说这个了。”
林俢摇摇头，说道：“我先把钱还你吧，你可别说送我，万一安然发现钱少了，只要调查一下资金去向，很容易就查到我这里来了，万一她报警，那我就麻烦了。”
说话间，他便拿出手机，当即把钱给安小薇的账号转了过去。
“唉，那我也帮不了多少嘛。”安小薇叹了口气，也拿出手机，“算了，我先清理一下转账记录，免得被安然发现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林俢对她笑了笑。
“没什么，你能想到‘找副人格借钱’这种事，也是你的本事。”
安小薇微微摇头，收起手机之后，单手托着腮，歪着脑袋望着林俢，低声道：“说起来，当初你见到我的时候，一开口就说我不是安然，当时真是吓到我了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算是心理学专家，也不至于这么容易看出我是安然的副人格吧？”
第2章 人格幻兽
怎么看出来的？
林俢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她的身旁两侧，随即微笑道：“观察，再加上一点直觉而已，丑小鸭和白天鹅……这两者给人的感觉，区别还是很大的。”
“丑小鸭和白天鹅？”安小薇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怎么总是用动物来形容别人？感觉还挺形象的……那你能形容一下坐在我斜对面那桌的男生，他是什么动物吗？”
林俢微微侧头，看向不远处那桌后的高个子男生。
仅凭这么短时间的观察，就这么一点点信息，哪怕是心理学专家也分析不出来多少有用的东西，更别说他其实并不是什么专家了。
他没有那种眼力和经验，但却有着他独特的方法——
林俢看着那高个男生，视线却是逐渐下移，在他的双眸映照下，可以看到那人的身旁，正趴着一只略显虚幻的奇怪生物。
这只奇怪的生物，外形大体类似于哈士奇，但浑身却呈现钢铁般的色泽，而且皮毛上还长着一根根铁一样的鸡毛，脑袋上的皮毛可见一片光秃秃的地中海，身后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电脑包，狗脸上有着极其人性化的表情。
当林俢看过去的时候，那高个男生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是滋味，有点酸。
而那只略显虚幻的钢铁哈士奇，正用一双狗爪子抱着一颗柠檬，一边恰柠檬，一边流着口水，一双狗眼还恶狠狠地瞪着他。
形象、神态、气质等等内在的特点，与那高个男生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除了林俢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这只奇怪的生物。
林俢观察了那奇怪的生物一会儿，便开口道：“他应该是钢铁直男，而且有点憨，也很抠门，职业应该是搞it的，要说是什么动物的话……那就是钢铁哈士奇，同时浑身都是铁一样的鸡毛，就像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
“哈？我不信。”
安小薇又瞥了那男生一眼，低声道：“长得还挺帅嘛，而且个子这么高，又没秃，应该不是搞it的吧？看上去是个渣男还差不多，不至于很抠吧……”
“戴着假发而已。”林俢耸耸肩，“不信你问问。”
“问就问。”
安小薇轻哼一声，便站起身，步伐轻盈地走到旁边的那桌前，对那高个男生露出一抹笑容，开口道：“小哥哥，可以问一下你是什么职业吗？”
……
过了半晌，安小薇就一脸无语地回来了，额头上还挂着黑线，在林俢的对面坐下之后，便嘟囔道：“那家伙又直又憨又抠门，还真是长着铁鸡毛的钢铁哈士奇啊。”
“我说的没错吧？”林俢笑了。
“你怎么看得这么准？心理学专家这么厉害的吗？”安小薇惊叹道：“简直就像是福尔摩斯一样，一见面就可以把人职业啊性格啊习惯什么的，都猜个七七八八的。”
“这就是专家。”林俢坐直了腰杆，当场就是一个战术后仰。
“好厉害呀，难怪你能看出来我和安然是不同的人格，有点东西嘛。”安小薇由衷地夸赞起来。
林俢则是在心里嘀咕，用心理学来掩饰，应该没太大毛病吧……
说话间，他的目光缓缓扫了这间咖啡屋内的一个个客人。
每一个客人的身旁，都可以看到一只奇形怪状的生物，有一身艳丽鸡毛的舔狗，有长着孔雀尾巴的大母猴，有肌肉强壮却长着柔弱兔头的大猩猩……
这幅景象，只有他能看到。
这不为人知的特殊能力，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他称之为‘人格幻化’。
只要是活人，任何人的人格，在他的眼中都会幻化为独特的‘人格幻兽’，暴露出性格、特长、心理等等个人信息。
比如坐在安小薇附近几桌的男人，他们身边的奇怪生物，大多都是羡慕嫉妒地盯着他，一边恰柠檬，一边流口水。
人格幻兽可要比本人真实多了，本人还会收敛隐藏，而这些人格幻兽却是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了羡慕嫉妒恨的情绪，简直恨不得扑上来撕咬他。
林俢早就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才感觉不太舒服。
尽管是虚幻的，但实在太人性化了。
“那我呢？”
安小薇兴致勃勃地看着林俢，“你能不能分析一下我和安然？”
“你们？”林俢瞥了她一眼，目光略微移动，看向了她的身旁。
在她的身旁，正趴着一只浑身布满泥浆的幼小天鹅，身上还有着多处伤痕，脑袋缩在羽毛里，似乎很是无助，形象赫然是所谓的丑小鸭，浑身蜷缩在一起，似乎还躲在父母温暖的羽翼之下。
而在她身旁的另一侧，则是一只真正的天鹅，浑身的羽毛洁白无瑕，还有聚光灯落在它的身上，仔细看去，那一根根羽毛都是活活刺入它的皮肉中的，不断有血水从它羽毛间渗出，时不时地滴落在地面上，但它依然骄傲地扬着脖子。
在林修眼中，正常人也就一只人格幻兽。
而极其罕见的多重人格症患者，却会有复数的人格幻兽。
多重人格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罕见了，一般都是影视作品和小说里才会出现。
在林俢发现自己能够看到人格幻兽以来，安小薇也是他见过的第二个多重人格症患者。
“安然喜欢站在聚光灯下，成为焦点的感觉，努力拼命地让自己变美，不管多苦多疼都要骄傲地扬着头，竭力掩饰自己美丽外表下的狼狈，所以她整容，健身，出名，赚钱，还喜欢坐在这种落地窗的旁边，在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人看到她。”
林俢轻声道：“而你，只是停留在过去，怀念被父母宠爱、与朋友相处的时期，讨厌变得陌生的自己，还没有长大而已。”
安小薇沉默了一下，忽然声音微微发颤地问道：“我长大的话……就会消失吧？”
长大，就是活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也即是变成安然。
到那时，她自然也将不复存在。
林俢闻言，不由得看了一眼那只丑小鸭。
白天鹅所流下的血水，漫过了这只丑小鸭的脚掌和尾部的羽毛，似乎被血水冲洗掉了上面的泥浆，隐隐显露出了洁白的羽毛。
林俢露出一丝笑容，“或许不是消失，而是丑小鸭变成真正的白天鹅呢？”
安小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眼角还泛着泪光，一脸认真地看着林俢，细声道：“我知道的，其实你很温柔，不想伤害安然，也不想伤害我，所以一直在迁就我这个病人。”
林俢笑了笑，说道：“毕竟你给我借钱了嘛，我当你是朋友。”
“只是朋友吗？”
安小薇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你有女朋友，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对我真的没兴趣吗？我没有影响你们感情的意思，你只要把我当个挂件，偶尔陪陪我就行了。”
林俢瞥了她一眼，“不是说了吗，我怕被安然发现。”
“那就不能不做那事，只谈恋爱吗？”安小薇小心翼翼地问道。
“想谈恋爱，又不想被棒击？”
林俢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你有口福了。”
“……滚。”安小薇秒懂地瞪了他一眼，“你嘴里一句正经话都没有。”
林俢耸耸肩，“正经话就是其实她还没答应我，我还在追，有道是心诚则灵，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
“噢……”安小薇轻轻应了声，又说道：“我有点好奇，如果形容她的话，你会用什么动物？”
“现在是小刺猬。”林俢笑了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眼神复杂地补充道：“至少我喜欢的她是小刺猬。”
安小薇没听懂，只是疑惑道：“现在？那以前呢？”
“九个月前，其实是一只小鹰……”林俢微微摇头，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便站起身来，“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安小薇喔了一声，也不挽留，只是笑道：“我就不假惺惺地祝福你追到人家了，下次缺钱的话，你就来找姐姐吧，姐姐免息借你哦。”
林俢眼睛一亮，立刻由衷地道谢：“一定一定，多谢老板，给老板献上膝盖，祝老板发大财！”
“从头到尾，你就这句话说得最真诚。”安小薇没好气地哼了声，“我睡了，晚安。”
下一刻，她的眼神便逐渐茫然空洞起来，很快又重新恢复了神采，有些迷茫地看着林俢。
随即，安然微微蹙起眉头，冷冷道：“你刚才说我什么？”
“夸你有口福呢，拜~”
林俢神秘一笑，挥挥手，便转身扬长而去了，只留下一脸迷惑的安然。
她忽然用指尖抹了一下眼角，喃喃一声：
“我……怎么哭了？”
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 href="https://roushuwu""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a> target="_blank"><a href="https://roushuwu<>"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3章 小刺猬
夜色茫茫，街道旁的两排旧路灯洒下一圈圈昏黄，为这条偏僻冷清的老街带来了些许温暖和亮色。
林俢提着一个塑料袋，沿着老街的人行道步行片刻，来到了一处院门前。
院门旁的墙壁上可见五颜六色的儿童涂鸦，还挂着一块有些歪斜的牌子，在昏暗的路灯光线下，隐约可以分辨出牌子上那几个老旧的大字——
家园福利院。
院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了，林俢按了两下门口的门铃，就站在门口等着了。
过了半晌，院内小楼的门口灯光亮了起来，只见一个颇为高挑的长发女生从小楼内走了出来。
那人站在小楼门口观望了半晌，这才朝着院门走来。
她头上戴着一顶帽檐很低的黑色棒球帽，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还戴着黑色的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年轻而淡静的秀美眸子，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也挡住了她的左半边脸，看不到几分白色的肌肤，就连她身上的宽松外套和裤子也都是黑色的。
她走来时，就像是夜色中的精灵，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而左臂的袖子随着她的步伐在夜风中空荡荡地飘动着。
在林俢的眼中，她的身旁正跟着一只小小的刺猬，略显虚幻，浑身长满尖刺，似乎惧怕外界一般缩成了一团，看上去弱小而卑微，在夜风中缓缓蠕行着。
在它爬行时，还能隐约看到它的四肢并非是刺猬的小爪子，而是犹如坚硬如铁的鹰爪。
不过，它缺少了一只左前肢，身上还有明显的烧伤痕迹，看上去很是可怜。
而看到他的时候，那小刺猬爬行的速度顿时加快了不少，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把那女生也甩在了身后。
很快，这只小刺猬就已经穿过院门的铁栅栏，爬到了林修的脚边，用小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脚，仿佛许久未见主人的小宠物，尽情表达着它的想念。
林修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这小东西才是最真实的。
他目光一动，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高挑女生的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但却没有任何发现，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时，那高挑女生走到了福利院的门口，隔着院门的铁栅栏看着林俢，冷冷道：“你怎么又来了？”
她的嗓音虽然谈不上出谷黄莺，但也算是悦耳动听，只是她的语气太过冷淡，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来看看你。”
林俢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开门，余粒粒，我带了礼物。”
“不需要。”余粒粒冷冰冰地说道：“你拿回去吧。”
“又不止是给你的，还有孩子们的。”林俢见她不为所动，故意说道：“只是一些水果而已，余老师真的不要吗？不要的话，那我扔了。”
“等等。”
余粒粒叫住了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只是不想浪费而已，别扔了，我替孩子们谢谢你。”
“不客气。”林俢笑了，又问道：“那你呢？不谢谢我？”
“我是不会吃的。”余粒粒淡淡道。
“别这么冷漠嘛。”林俢微笑道：“几天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余粒粒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是吗？”
林俢也不在意，只是瞥了一眼地上那只正在用小脑袋蹭他的小刺猬，它的动作中充满了毫无掩饰的思念。
因为它只会展现最真实的内心。
他不由得笑出了声，“但我想你了，特意来看看你。”
余粒粒沉默了几秒，才冷声道：“不要脸……”
林俢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又说道：“今天太晚了，要不我也住这里吧？可以收留一下我这个小朋友吗？余老师？”
余粒粒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能不能别纠缠我了？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行吗？”
“不能。”
林俢懒洋洋地说道：“谁让你救了我的命呢？要不你把我这条命收回去也行。”
“你……”余粒粒紧蹙着眉头，咬了咬牙，“我说了，我那是职责所在，而且你也照顾了我半年，我们早就扯平了，你不欠我的，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吗？”
“不好。”林俢干脆地回了两个字。
余粒粒沉默了半晌，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以身相许。”林俢言简意赅。
小刺猬发出啾的一声，爬到了他的脚上，像是树袋熊一样抱着他的脚腕，小脑袋开心地蹭来蹭去。
而余粒粒似乎呆了几秒，随即缓缓低下头，又过了几秒，才低沉道：“我再说一遍，我对你没兴趣，一点都没有，我们是不可能的，而且你也看过我的脸了，拜托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都还没得到过你呢，怎么放过你？”林俢笑眯眯地看着她。
“……”
余粒粒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打开了院门，冷冷道：“水果给我，你可以走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记得洗干净。”林俢置若罔闻地笑了笑，将塑料袋递向她，又叮嘱道：“里面的凤梨是专门给你买的，已经切好了，你记得今晚就吃掉，知道吗？”
余粒粒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秀眸中闪过一抹没来得及掩盖的惊讶。
她想问问他怎么知道的，但张了张口，还是没问出来，只是低下头，咬着嘴唇低声道：“你干嘛，我又没说我想吃这个……”
而她的语气却是没有平时那般冰冷了，反而有些抑制不住情绪的生硬感。
林俢的唇角泛起一丝弧度，“上次你陪孩子出去，经过路边卖水果的小摊时，我发现你恋恋不舍地看了凤梨一眼，就猜到你想吃，我应该没猜错吧？”
他心中则是暗自嘀咕，当时你的小刺猬可是都已经馋得趴在凤梨上了，瞎子才看不出来……
余粒粒沉默了下来，她也只是看了那么一眼，这家伙居然细心地注意到了，而且……还猜到了她的心思？
她不由得感觉眼眶有些发涨，连忙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着心中的情绪。
“拿着吧。”林俢将塑料袋递给她，又故意笑道：“怎么？感动了吗？”
“才没有呢……”
余粒粒咬着嘴唇，小声说着，手上还是接过了塑料袋，只是偏过头不敢看他，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道：“谢谢……”
林俢的眼角泛起一抹笑意，还是挺有效果嘛，有进展就行。
既然有收获了，他也不继续纠缠，便笑道：“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走啦。”
“我没……”
余粒粒闻言，敏感地下意识开口，想说‘我没有不想见你’，却欲言又止地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林俢刚转过身，又转了回来，疑惑地看着她。
余粒粒重新低下了头，低声道：“没什么……你走吧。”
林修见她低头不语，但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转身离开，不禁有些疑惑。
他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余粒粒的人格幻兽——那只小刺猬。
不管这丫头表面上有多冷漠，内心再怎么自卑脆弱，但人格幻兽必然会显露她的真实想法。
此时，这只小刺猬似乎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在他的面前缓缓翻了个身，将粉白柔软的肚皮露了出来，极其人性化地望着他，泛着泪光的可爱小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的意味，似乎在等他去挠它最柔软的肚皮。
林俢微微一怔，随即笑了。
余粒粒用力咬着下唇，默默低着头，眼眶发酸地盯着地面。
她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到底在期待什么，在等待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配，必须克制住这份感情，但是却又舍不得像以前那样故作冷漠地转身离开，只感觉心中的委屈和酸楚都涌了出来。
她几乎是强忍着，才勉强不让眼泪流出来。
忽然——
她微微一怔，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了她的脑袋上，隔着帽子，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乖，不用怕，明天我还会来的。”林俢柔声道。
余粒粒只感觉视线一下变得模糊起来，汹涌的眼泪犹如决堤了一般，已经无法控制了，她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生怕自己克制不住。
林俢注视着她慌张离去的背影，嘴角不由得缓缓翘起。
她逃得太急，连院门都没关，而那只小刺猬却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样子，完全暴露出了她的内心。
刺猬的刺有多坚硬，肚皮就有多柔软。
“傲娇……”
林俢摇头一笑，走过去把福利院的院门轻轻关上，听到咔嚓一声，这才一转身，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
“呼！”
一阵恍若羽翼拍打时的巨大动静，忽然在他的身后响起，狂暴的飓风四处席卷，似乎有尘土飞扬，却未曾影响现实分毫。
与此同时，一片难以名状的庞大阴影骤然将他笼罩，上方似乎有庞然大物遮住了昏黄的路灯光芒。
那巨大的阴影在发白的水泥路面上缓缓扩散开，周围逐渐化为昏暗之地，恍若弥漫的乌云遮住了天穹，透着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奇怪的是，明明是影子却显得有些虚幻，仿佛只有他才能看到。
还有一股浓烈到仿佛永远也无法散尽的血腥味，在空气中不断弥漫开来。
下一刻——
“呦呵呵呵……”
一阵极为高亢，有些尖锐，似女子尖叫，又像是鹰唳般的诡异笑声，忽然从他的身后响起。
林俢的瞳孔骤缩至针尖大小，随即又缓缓扩散开。
第4章 猫
昏黄的路灯下，林俢脸色沉静地站在原地，光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恍若两个世界。
倘若有其他人在场，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那罢了。
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此时，正有一只浑身散发着血腥气，难以名状的恐怖怪物，正拍打着巨大的羽翼，悬浮在他的头顶上。
即便林俢早就感受过它的存在，而且已经很多次了，但依然会隐隐有些头皮发麻。
“现在才现身啊……”
林俢并没有抬头看，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你为什么不敢出来和我对话？当初银行劫案时，你救了她，也救了我，或许我们可以谈谈呢？”
上方一片沉默，只能听到羽翼拍打声，似乎并没有回应他的意思。
林俢忽然抬起头。
振翅声响起。
抬眼望去，上方是略显刺眼的路灯光源，光芒中隐隐有几片残存的虚幻黑羽飞舞着落下，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而血腥味已然消散一空，那巨大的羽翼拍打声也已消失，周围安静一片。
空旷寂寥的老街上，唯有夜风掠过时的声响。
“又走了……”
林俢微微摇头，又看了一眼家园福利院的方向，这才转身离去。
……
……
弥漫的夜色中，林俢从老街一路走回相隔不远的租房，站在门前拿钥匙时，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右上墙角那个看似污迹的黑点，面色如常地打开了大门。
开灯后，屋内的地板如往常一样光滑可鉴，而鞋柜前摆放的那些女士拖鞋，也按照颜色由浅至深地排列整齐，肉眼看不出一丝错位。
空气中可以嗅到淡淡的栀子花香气。
洗手间的灯亮着，还可以听到水流声，明显是有人在洗澡。
这套租房的三个卧室中，主卧的门紧闭着，但门底缝隙中透出的亮光和微弱音乐声，说明卧室内的主人还没睡，而靠近大门的次卧亮着灯但没动静，因为这间次卧的主人正在洗手间洗澡。
主卧和次卧的主人，这两人都是他的合租室友。
其实以他的赚钱能力，完全可以在市区租一个更好的房子，只是为了离余粒粒更近，他才特意住在这个lc区。
毕竟，他能够看到别人的‘人格幻兽’，想要赚钱并不难，哪怕不装诸葛卧龙的后人算命骗钱，只要拍摄记录一些真实分析路人职业和性格之类的短视频，上传抖音等平台，再搞搞直播，也能当个网红，割一割韭菜，又或者去跑销售做生意，都有机会捞一大笔。
不过，以上方法，林俢都没有选择，而是选择了比较实诚，却更有意义的职业——在心理咨询中心任职。
虽然他挺想赚钱的，但不能表现得太过功利，宁可少赚点，也要更像个良好市民。
咨询费不算多，不过他在青城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客户还是不少的。
按理说，以他的收入，完全无需和别人合租。
但当初他租房时，身份证‘正好’被人偷了，这片lc区本来就没多少房子出租，那段时间还‘恰好’全都被租出去了。
而租房中介就‘热心’地给他介绍了这套装修精致的合租房，房租不高，而且不需要身份证也能租，他本来还是想拒绝，但中介却说另外两位合租室友‘恰巧’都是美女，他见到两位室友本人之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没办法，一见面他就明白了，即使他换个地方住，恐怕还是会遇到其他巧合，还不如选两个养眼的美女当室友呢。
“嘭。”
关上大门后，林俢脱下鞋，随意扔在鞋柜旁，便换上拖鞋，走进了最里面的那间次卧。
开灯，关门，放下手机充电。
换衣服时，他的目光很自然地扫过了衣柜的把手，可以看到略微生锈的把手上，有着一小块瑕疵般的黑点。
林俢没有在那个黑点上停留视线，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一样，在床上躺了下来。
躺下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在床对面的书架上，早上他故意放在第三层的一本书不见了，那里又重新变成了空位，正巧露出了后方黑色木板上那个看上去像是虫蛀的黑点。
他没有理会，只是缓缓闭上眼。
这样的小黑点在这个房间还存在不少，包括空调挡风板内，书桌上的插板等等地方。
过了半晌。
“喵……”
一声轻微的猫叫忽然在屋内响起。
林俢睁开眼，随手拿起旁边正在充电的手机，随意打开一部小说，装作正在看书的样子，目光则是不着痕迹地移动到了对面的书架上。
书架的第三层，那个正好留出来的空位上，从那条也就两指并拢的缝隙中，忽然钻出来了一只黑色的猫。
按理说，以这黑猫的体型，即便猫是液体，也根本不可能钻过那么狭窄的空隙。
黑猫从书架上跳了下来，正好轻巧地落在林俢的床上。
它迈着优雅的步子，沿着床边缓缓靠近林俢，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在床头灯的照耀下缓缓眯起，收缩成一条缝隙的瞳孔盯着林俢，仿佛在观察他一般。
走到林俢的面前时，黑猫姿态慵懒地蹲了下来，猫眼注视着林俢的同时，抬起一双猫爪，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小本本和一支笔。
然后，它的一只猫爪托着小本本，另一只猫爪则是抓着笔杆，开始在小本上唰唰唰地速写起来。
……
隔壁的主卧内，房门紧闭反锁，厚重的窗帘也已经拉死，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书桌前，一个穿着维尼熊睡衣的女人蜷缩在宽大的电脑椅上，白皙细长的双腿交叠斜放着，一头略显凌乱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头上还戴着一副黑色的猫耳型耳机，发丝下素面朝天，是标准的无眉道人，略显突出的眼袋和黑眼圈明显是长期熬夜，皮肤也油光发亮，几乎可以刮下来炒菜。
她细边眼镜下的双眼，全神贯注地盯着书桌上的电脑显示屏，鼠标旁边还放了不少空罐的咖啡饮料，书桌旁的垃圾桶里更是装着大量空罐和卫生纸团。
宽阔的大尺寸显示屏上，可见划分为六块的监控画面。
而监控画面中的人，赫然是林俢！
在她交叠的双腿上还放着一台小巧轻薄的笔记本，屏幕上可见一个刚刚打开的空白文档，光标在【6月7日观察日志】这几个字的冒号后缓缓闪烁着。
这时，屏幕右下角弹出了一封新邮件，她推了下鼻梁上的细边眼镜，这才点开仔细看了起来。
“二十万是借的？”
她微微挑眉，修长灵活的十指，立刻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上迅速输入了起来。
……
林俢瞥了一眼那开始速写的黑猫，便坐起身，拿起书桌上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之后，就盘膝坐在黑猫的身旁，将手机正好放在黑猫的本子附近，微微低下头，假装在看手机。
而他的眼睛，则是一刻不停地盯着黑猫手中的小本本，将这只猫飞速写在本上的内容一字不落地收入了眼中。
【6月7日观察日志：
目标于傍晚17:45分出门，根据跟踪情报员和监控系统的汇报记录来看，目标是步行前往吾悦广场，并且在街头等待到18:07分时，收到了青城本地一名小网红‘安然’的短信，两人于香橡咖啡屋见面。
目标与安然在咖啡馆内聊天至18:29分，期间目标转账二十万给安然，而两个月前，安然曾给目标转账二十万，所以可以定论是借钱。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跟踪的情报员记录，安然与目标相处时，明显能够看出安然对目标的前后态度截然不同，且安然的微信、qq等社交软件上，都未添加目标的好友，安然的手机通讯录也没有记录目标的手机号，每次给目标发短信时，也会将短信记录删除。
综上所述，可以推断：安然有可能患上人格分裂症，而目标与安然的副人格相识。
目标与安然分别后，在附近买了水果，随后前往家园福利院，与前实习警察余粒粒相见，而后一路返回家中卧室，并无任何异状。
今日总结：
观察目标向安然副人格所借的二十万，已用于福利院孩子的手术费，并且没有留名，今日又将钱原数归还安然，可见其内心善良，并且个人原则坚定。
此外，目标与安然副人格见面期间，安然的副人格对目标态度暧昧，极为主动，但目标不为所动，在合租过程中，本人也曾主动试探目标，而目标虽然言语胆大，视线也从未掩饰，但从未有过实际行为，可见其内心好色，却能坚守底线，不过，也有可能是患有那方面的隐疾，尚未查实。
关于目标的非凡能力，暂时可推测的能力，依然是信息类、精神感知类，并无新发现，但也无法确定一定具备非凡能力。
目标的精神状态暂且稳定，也没有被吞噬自我的迹象，并无失控风险。
以上。
——群星“辰星”情报部，第三十五组27号情报员，黎江晚，记录完毕。】
“唰唰唰——”
黑猫的小爪子抓着笔，在小本本上不断地写下了一页又一页，而林俢则是低垂着头，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切。
末了，林俢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嘀咕：“人设是不是塑造得有点太过了，黎江晚这女人，居然还怀疑我有那方面隐疾？不就是上次你洗完澡特意跑我面前秀腿，我故意说了一句腿粗嘛，这女人的报复心真是强……”
第5章 分裂
黑猫写完最后一句“黎江晚，记录完毕”之后，便停了下来，开始舔自己的爪爪，笔和小本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舔了一会儿，它便跳到旁边的书桌上，优雅而慵懒地卧了下来，一双湛蓝色的猫眼安静地注视着林俢。
林俢装作没看到，低着头继续玩了一会儿手机，这才重新在床上躺下。
他知道，这黑猫就是隔壁主卧的室友‘黎江晚’的人格幻兽。
早在大半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黎江晚的时候，就猜到这个女人可能是类似于间谍、特工、卧底、情报员之类的身份了。
一开始他发现这片旧城区的房子全都租出去时，还以为只是巧合，后来见到试图合租的两名室友本人之后，当场就明白自己被盯上了。
既然知道对方是来监视他的，以此反推，用膝盖想也能猜到，对方已经把他调查得很仔细了，在知道他想租房情况下，先是特意偷走了他的身份证，然后将这片旧城区的出租房都租光了，最后再让中介告诉他——
“还有一套装修精美价格实惠的房子，虽然是合租房，但合租的两名室友都是美女哦。”
这句话的诱惑力十足。
任何一个正常的年轻人，几乎都不会拒绝这种都市yy小说一样梦幻的好事。
虽说，林俢一开始就觉得就有问题，自己又不是主角，这摆明了是给他设套，有点太侮辱人的智商了——当然，正常男同胞在这种情况下，几乎都是用小兄弟思考，多半是没有智商的。
但后来他确认对方是特工，也没有恶意之后，又觉得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会被监控，不如直接点，近距离看看对方想干嘛。
万一他这次拒绝了，对方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来俩大老爷们咋办？
还不如选两个养眼点的美女呢。
至少他有可能打得过女人。
“每天监视我，就记录这些玩意……”
林俢眼睛看着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滑动，脑海中则是不断回忆着这大半年来，黑猫——也就是黎江晚写的监控日志。
这大半年以来，黎江晚每天都会根据最新的情报，以及这房间内隐藏的六个探头的全方位监控，不断分析他的性格、情绪、观念等等，还会推测他的能力。
最让他在意的是，黎江晚每天日志总结的最后一句，必然会分析他的精神状态是否稳定，有没有被吞噬自我的迹象，有没有失控风险。
精神状态、吞噬自我、失控……
这些词，让林俢想到了当初银行劫案中，那个如恶魔般恐怖的歹徒，也想到了余粒粒，想到了他们的另一个人格……
“非凡……”
林俢微微眯起眼睛。
他不用想也知道，被盯上，肯定是因为九个月前的银行劫案。
对方必然是怀疑他或者余粒粒是‘非凡者’，所以才施行暗中监控，而且应该不止他，估计连粒粒那边也已经被监控了。
毕竟，在整个事件中，除了他和余粒粒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包括那个可怕的歹徒。
这种涉及到‘非凡’的事件，有神秘组织的介入，也能理解。
目前来看，监视他的组织名为‘群星’，而且应该是很有能量的组织，可以动用的社会资源、人力物力都极其惊人。
连他的微信记录、资金流动、行程动向等等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不过，对方似乎对他有什么误解，就像是对待有精神病的危险份子一样，每天都很关注他的精神状态，似乎在防备他被吞噬自我，或者说，失控。
一开始，他和俩妹子在家里聊天时，有时候会开玩笑，故意忽然沉下脸，黎江晚就会表现出明显的紧张，而另一个妹子虽然看上去冷静如常，但人格幻兽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生死相搏的样子。
——她们似乎把他当成和那歹徒、余粒粒是同样的非凡者了。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
不一样。
“咚咚咚。”
忽然，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只听一个声线略粗，嗓音还有些沙哑的女生在门外出声道：“林先生？”
林俢从床上坐起身，开口道：“进来吧，门没反锁，裤子也穿着的。”
“……”
门外的人似乎是沉默了一下，这才拧开了房门。
一个穿着浴袍的女生站在门口，头发湿漉漉的，洗完澡似乎只用毛巾擦了擦，还黏在一起，显得发量更加稀少了。
她刚洗完澡的皮肤，也不像大多数女生那种粉嫩白皙的感觉，而是健康的小麦色，浴袍下露出的半截小腿还能看到明显的肌肉线条，看上去很有活力，小巧的瓜子脸虽然不算精致柔媚，但却颇为英气，两行浓眉很直，就像是两把飞刀。
不过，她的身高……
高情商：不用蹲下，张口结（jie）舌（she）。
低情商：三寸钉。
“童璐啊。”
林俢明知故问地笑道：“有事吗？”
童璐抬起右手，她的手中正提着一双鞋子，面带无奈地说道：“林先生，可以拜托您回来的时候，把鞋子在鞋柜前摆好吗？不然这样我真的很难受。”
“哦哦，忘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林俢打了个哈哈，心里则是补充了一句：下次也不一定。
他知道这妹子有很严重的强迫症，家里的东西一定要摆的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甚至有时候还会严重到拿尺子量的地步，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毛病。
所以，他会经常故意把家里弄乱，让这妹子对他多点怨气，情绪越重越好。
这时，隔壁的主卧房门打开了。
穿着维尼熊睡衣，短裤下露着一双白皙长腿的黎江晚，忽然抱着一个抱枕走了出来，她脸上还简单地化了个看不出妆感的干净妆容，看上去就像素颜一一样，但颜值却是涨了几个档次，立刻就从满脸油光的无眉道人，变成干净清新的森系居家美女了。
“我到现在才把明天的稿子写完，累死了。”
黎江晚一脸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又看向林俢问道：“小林，晚饭吃了吗？”
这女的还真没骗人，确实是在写稿子……林俢无言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没呢。”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童璐，微笑道：“你也没吃吧？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你放门口的鞋子还沾着楼下的积水，应该也是才回来没多久吧？”
童璐沉默了一下，说道：“对，我下楼买了点东西。”
黎江晚当然知道她是跟踪林俢去了，便打岔笑道：“那正好一起吃吧，我叫个夜宵，估计我们也没几次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了呢。”
林俢心里一动，问道：“怎么了？”
“不出意外的话，后天我和小璐就要搬走了。”
黎江晚倚靠着门框，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以后说不定还能再见，但恐怕也未必有机会在一起吃饭了。”
“这么突然？”林俢问道。
“我估计快升职了，小璐也跟我一起走。”黎江晚实话实说，只是没说完而已。
看来被监视的日子要结束了……林俢心中忽然明白了。
难道考察期到了，群星组织终于有了决定？
又或者是，明天有什么特殊的日子？
他记得以前黎江晚在日志报告中提过几次‘这一期’这个词，看样子‘这一期’的时间段，应该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对于自己的结果，他并不怎么担心。
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两人是在监视跟踪自己，所以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违反乱纪的事情，规规矩矩的生活，甚至放弃了更赚钱的方法，还做了不少好事，努力的塑造出一个良好市民的无害形象。
甚至他担心这样太伟光正，有点虚假了，所以还会时不时口头调戏一下这两位同居妹子，该欣赏的美腿就大大方方地欣赏，该偷瞄的缝隙就光明正大地偷瞄。
有点小缺点，反而更接地气，像个正常的男性。
美女不美女的不重要，他主要就是想让人设更真实一点。
嗯，就是这样。
要是这样都认为他有害，那也太过分了。
至于余粒粒那边，她一个曾经的人民英雄，如今又是身患残疾的可怜人，还在小时候的福利院当老师，也是明显是好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且林俢也旁敲侧击地打探过黎江晚对余粒粒的看法，虽然她表面上装作不熟，但人格幻兽的态度却是显露得很清楚，她对余粒粒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同情可怜而已，甚至都没有对他的那种警惕心，似乎把余粒粒当成普通人了。
不过，这倒是让林俢觉得有点奇怪了。
余粒粒是非凡者，精神状态似乎也不太稳定，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才经常去见她，试着安抚她。
而群星负责监控她的情报员，居然没看出来？
……
……
家园福利院。
一楼的走廊逼仄而幽长，天花板上老旧的灯泡微微闪烁，滋滋作响，一片墙皮脱落后露出的灰色水泥在灯光的映照下，犹如一张诡异的脸，让昏暗中平添了几分渗人。
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内，并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借着门上玻璃透进来的稀薄光线，可以模糊地看到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正缩在墙角，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把脸埋在怀里，浑身不住地颤抖着，仿佛在忍受着什么一般。
“滚……你滚……滚啊……我不会同意的……快滚……”
她恍若着了魔一般不断喃喃自语，仿佛在和自己说话，又像是在和别人争吵。
过了片刻，她豁然抬起头。
周围的光线在这一刻似乎又减弱了几分，变得更加幽暗深邃，并且有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昏暗中，似乎有几片虚幻的黑色羽毛幽幽飘落。
“真的不答应吗？”
她再次开口了，但原本清脆悦耳的嗓音，在此刻却是变得高亢无比，还有些尖锐，犹如鹰唳一般，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呦呵呵呵……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的容貌恢复，甚至比以前更漂亮，你真的还要拒绝么……”
她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恍若恶魔的蛊惑，直达灵魂深处。
“我……”
她浑身颤抖着缓缓低下头，嗓音也恢复了原本的悦耳：“我不会答应的……半年前我没有答应……现在也不会……滚……你滚啊！”
她陡然尖叫一声。
幽暗消隐，血腥味散去，只剩下一声低笑回荡：“我等着……总有一天你会答应的……”
……
距离家园福利院不远处，一间看似普普通通的服装店内，闸门下隐隐透出光亮。
店内，储物间。
巨大的屏幕上被划分为六块整齐的监控画面，似乎还具备夜视功能，可以清楚地看到，监控画面中的人，赫然是余粒粒。
一个三十来岁的短发女子坐在屏幕前，戴着窃听用的耳机，默然不语地注视着监控中正在精分的余粒粒。
余粒粒忽变的诡异自语声，不断透过窃听设备，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机内。
过了一会儿，短发女子打开一台小巧轻薄的笔记本，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输入标题【6月7日观察日志】之后，便飞速地输入了起来。
仅仅片刻时间，短发女子便写到了日志的总结部分。
【暂无发现目标具备任何非凡能力，并且，目标除了伤后造成的情绪低沉，轻微抑郁之外，精神状态稳定，并无丝毫人格分裂的症状，如往常一样，暂时可以判定目标为普通人。
以上。
——群星“辰星”情报部，第三十五组24号情报员，潘涂，记录完毕。】
第6章 永眠者名单
次日下午。
客厅内，黎江晚穿着清凉的睡衣，慢腾腾地打开冰箱，让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和大腿充分接触冰箱里涌出的冷气，然后才拿出一罐泛着雾气的冰阔落，吨吨吨的灌了一口气。
“啊~”她忍不住舒爽地叫了一声，化着清新妆容的精致面孔上也露出一抹浓浓的惬意。
又喝了一大口，黎江晚才关上冰箱门，转头看了一眼正在门口换鞋子的林俢，不由得感叹道：“林俢，这么热的天，你居然要出门吗？追个女生也太拼了吧。”
林俢换好鞋后，站起身瞥了她一眼，随意道：“福利院没空调，我让朋友帮忙批发了一箱雪糕，等会儿正好送过去解解暑，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就是献献殷勤，这样更显得我有爱心，要是太贵我可舍不得。”
“唔……祝你成功。”
黎江晚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也没说什么。
她每天汇总分析关于林俢的情报，自然最清楚他的为人，连二十万手术费都瞒着没有留名，怎么可能是那种献殷勤作秀的人？
组织上关于非凡者的资料，她看过很多，刚得到力量就认为自己超凡脱俗的非凡者有很多，甚至连自诩为神的都有，但像林俢这种三观极正，还有爱心的非凡者，就比较少见了。
所以，她每次汇报评价的时候，对林俢的评价都很高。
也就是那天，她心血来潮，特意诱惑了这家伙一下，这家伙居然还说她腿粗，让她自尊心受挫，才在报告中怀疑这家伙有什么隐疾。
“我走了。”林俢摆摆手，便开了防盗门。
“对了。”
黎江晚忽然喊住他，说道：“明天我们就要搬走了，晚上你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在家吃个饭吧？”
林俢看了她一眼，又不着痕迹地瞥了那只黑猫一眼，也猜到今天晚上估计会有重要决定，说不定是坦白局，便点头道：“行。”
“那约好了，我在家等你。”黎江晚绽放出一抹笑颜，冲他挥挥手。
林俢这才关门离去。
黎江晚站在客厅，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璐璐，你准备一下，可以出发了。”
“没事，不急，反正可以定位手机，监控系统也锁定他了。”
靠近门口那间次卧的房门打开了，只穿着抹胸的童璐走出房间，说话的同时，还往头上套了一件运动短袖。
她穿着短袖加五分裤，露出了大片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矫健有活力，略显稀疏的头发还扎成了一根青春靓丽的马尾，双臂和双腿隐隐可见肌肉线条，手上则是拿着一瓶防晒霜，正在往英气俏丽的小脸上涂抹。
“又用我防晒，你以前不是天天在野外训练吗？现在怎么越来越娘炮了？”黎江晚翻个白眼。
“越晒越黑。”童璐嘀咕一声，“而且我本来就是女生。”
“穿着衣服的话，不看脸可看不出来你是女生。”
黎江晚笑了声，忽然注意到童璐身上的五分裤，疑惑道：“你穿的这条是我的短裤吧？哈哈哈哈哈……”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童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盯着黎江晚的长腿，哼道：“腿长又怎么了，反正他说你腿粗。”
黎江晚脸一黑，没好气地说道：“你赶紧跟上林俢吧，最后一天了，等到晚上会长到了，我们就可以轻松下来了。”
“会长要亲自来？”
童璐吃惊地看着她，“林俢居然值得会长这种大人物亲自出马？”
黎江晚微微摇头，“你满脑子都是锻炼，当然不了解，九个月前，在816银行劫案中被杀的那个非凡犯罪者，可是非同一般，普通非凡者根本不可能解决得了。
“而现场存活下来的林俢和余粒粒这两人，虽然都说自己晕过去了，不记得现场发生了什么，但从调查结果来看，明显是这两人之一的非凡人格苏醒，才杀掉了那个非凡犯罪者。
“尽管林俢看上去精神状态极为稳定，看不出人格分裂的迹象，可是毕竟已经确认了他拥有非凡能力，就有非凡者的可能性。
“而且我们三十五组的另一位情报员，也已经监察余粒粒大半年时间了，报告结果显示从未发现余粒粒有任何非凡能力，连精神状态也很正常，很可能是普通人，那就说明……在银行劫案中，八成是林俢的非凡人格苏醒，杀了那个非凡犯罪者。”
说到这里，她感叹道：“这种潜力的非凡者，只要过了今晚，就能立刻成为我们‘辰星’的得力干将，所以会长亲自来也正常，毕竟在整个群星，我们辰星分会已经有点弱势了。”
“没想到会长那么冷漠高傲的人，还会亲自来……”童璐嘀咕一声，说道：“以往就算遇到有潜力的，不都是让副会长出面吗？”
“没办法，只有在今晚这种特殊的时间点，才能确认非凡者。”
黎江晚摇头道：“我听说副会长今晚要忙任务，抽不开空，所以也只能会长亲自来确认新成员的潜力了。”
“要是林俢的潜力无法让会长满意的话，估计会长的态度会很冷淡啊，搞不好林俢还会拒绝……”童璐有点担忧。
黎江晚迟疑了一下，“林俢的潜力应该挺强，而且品性极佳，不至于的。”
“好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去跟着林俢了。”
童璐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从包里拿出一只无线耳机戴上，随即又拿出了一枚看似普通的白色发卡，犹豫了一下，还是无奈地将它戴到了头上，一脸悲哀地叹息道：“我的头发啊……”
黎江晚见状，不由得笑了，“没事，不就是秃头嘛，非凡遗物都有副作用，派发给你的这件已经算不错了，大不了剃光了戴假发，反正别人又注意不到你。”
过了半晌，她疑惑地看了看周围，问道：“璐璐，你走了吗？”
她看到门口时，发现防盗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这才明白童璐已经离开了，不由得嘀咕一声：“这丫头，也不知道关门……”
……
阳光穿破淡薄的云层，多出了几分朦胧，也衰减了几分炎热。
一辆车呼啸驶来，在老街的街口停了下来。
“师傅，这边不让车进，反正不远了，就停这吧。”
林俢打开车门，抱着凉冰冰的密封纸箱下了车，关上车门后，便沿着老街的人行道往家园福利院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前方就能看到福利院的院门了。
只是，在院门前的道路旁，正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林俢对车没什么研究，但也能认出那个霸气的车标。
这种动辄大几百万的超级豪车，停在这种贫穷破旧的老街上，就像是一只误入猫群的猛虎，实在是太扎眼了，附近已经有不少店铺的主人都在门口观望了。
“最近没听说有捐款的消息啊……”
林俢有点纳闷。
愿意给福利院捐款的有钱大佬确实是有，但这种捐款即便是真的想要献爱心，一般也会有提升社会名望的想法，所以在捐款之前，都会大张旗鼓地搞个活动，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动静的。
“难道是打算领养福利院的孩子？”林俢暗自猜测。
他正要进门，却是看到两个人从福利院的小楼里走了出来，其中那个老太太赫然是院长。
而另一个身穿茶青色连衣裙的长发女人，头戴一顶宽边遮阳帽，脸上挂着一幅硕大的太阳镜，丰硕偏厚的嘴唇上还涂着明艳的口红。
但可以看得出来，如果不是那层口红，她的嘴唇颜色应该很难看。
因为从她极其干瘦的身材就能看出来，这个女人似乎极度营养不良，已经不止是面瘦肌黄了，简直就是包了一层皮的骷髅，枯瘦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
此时，院长正小心翼翼地陪在那枯瘦女人的身边，老脸上的皱纹几乎笑成了一朵花。
“游总您慢走，有空随时找我，如果想做什么宣传，我这把老骨头一定配合您。”老院长笑呵呵地将那枯瘦女人送出了门。
林俢好奇地看了那枯瘦女人一眼。
她的肩膀上正站着一只略显虚幻的乌鸦，浑身羽毛漆黑泛着金属光泽，犹如黑铁铸成，唯有额头处可见一线血色，而那双眼睛则是透着嗜血的暗红色。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枯瘦女人将目光扫了过来，看向了林俢。
这一刻，林俢忽然感觉头顶上的阳光黯淡了下来，恍若黑夜降临一般，周围瞬间变得一片阴暗。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上空赫然出现了一片充斥着阴霾的庞大乌云，仅仅离地百米高，几乎遮蔽了上方的天空，却看上去有些虚幻。
“吼——”
同时有一阵无比低沉如闷雷般的咆哮，自乌云中响起，隐隐可以看到一条诡异而庞大的未知存在，在乌云中缓缓游弋着。
透过那浓密的阴霾，更是有一双如蛇眸般的巨大猩红色竖瞳，正无比冰冷地注视着他。
他立刻就明白了。
双重人格，并且另一重人格幻化是超乎认知的恐怖怪物！
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枯瘦女人，与余粒粒，以及那个银行劫案中的恐怖歹徒一样，也是一个非凡者！
林俢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随即立刻收敛了起来，平静地看向那枯瘦女人。
那枯瘦女人笑着问了老院长一句：“这位是？”
“他啊……”老院长笑容可掬地说道：“他就是余老师的男朋友，是个非常好的小伙子。”
林俢似乎忘掉了刚才的所见，笑吟吟地开口道：“程奶奶，我带了雪糕给孩子们，您要不要来一根？”
“不了不了，你去找小余吧。”老院长笑着摆摆手。
林俢笑了笑，又对那枯瘦女人点点头，这才抱着雪糕走向小楼。
进楼之前，他微微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那枯瘦女人进了福利院门口的劳斯莱斯，果然是她的车啊。
……
劳斯莱斯内，枯瘦女人姿态优雅地坐在车子的后排，隔着车窗玻璃，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福利院，目光仿佛穿过了小楼的大门。
“小七。”
枯瘦女人忽然开口道：“刚才进去的那个年轻人，就是当初银行劫案中活下来的另一个人，那个叫林俢的，你觉得他像非凡者吗？”
前排的司机疑惑道：“您不是说，余粒粒才是银行劫案中爆发的非凡者吗？”
“但不代表另一个就不是。”枯瘦女人微微后靠，皮包骨般的食指指尖轻轻敲打着窗户边缘，“我总觉得他有点奇怪，刚才他看到我的第一眼，似乎很震撼。”
“您现在的形象确实挺让人吃惊。”司机笑着说道。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并不是因为我的形象而吃惊，那种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样，或许只是我多心了，但我现在的身份不能暴露，一点差错也不能出。”
枯瘦女人微微眯起眼睛，“只可惜，这个林俢是余粒粒最重要的牵挂，不能杀他，而且群星那些蠢货，也在我们的误导下，误以为余粒粒是普通人，反而把这个林俢当成宝了……至少在今晚之前，还不能打草惊蛇。”
“那您的意思是？”前排司机问道。
枯瘦女人沉吟了半晌，忽然说道：“让林俢沉睡吧。”
司机吃了一惊：“沉睡？”
“把他的名字写入‘永眠者名单’。”
枯瘦女人说道：“沉睡时间就定到明天开始，哪怕被群星的高层发现了他身上的沉睡诅咒也无妨，想破解这种灾难级非凡遗物的力量，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相信群星也舍不得去解救一个普通的非凡者。”
她注视着车窗外，说道：“就让他和名单上的那些人一样，永远沉睡，直至被余粒粒解救吧，正好也给她一个前进的理由。”
司机闻言，不由得笑道：“您有心了。”
枯瘦女人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就像是童话一样，故事的主角，总是需要一个目标的，不是吗？”
第7章 林俢
“不要急，不要抢，每个人都有。”
福利院的破旧教室内，林俢站在第一排的桌子前，从装满干冰包的箱子里，拿出一根根雪糕，微笑着分发给眼前的一个个孩子们。
家园福利院的孩子，很多都还算健全，不像国内大多数福利院那样，普遍都是先天性残疾的孩子。
主要是因为家园福利院吸纳的孤儿人群，就是相对健全的，一部分是重刑犯的孩子，一部分是打击拐卖儿童之后，没能找到原生家庭，才送过来的儿童，还有一部分就是本地的孤儿。
林俢知道，余粒粒以前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她曾经被视为这家福利院的骄傲，教育条件较差的情况下，凭借个人努力考上了公安大学，后来局里破获儿童拐卖案后，她还将找不到家的孤儿送过来。
就像是一只勇敢拼搏的鹰。
不过，在银行劫案中，她毁了容又失去右臂之后，也不得不放弃警察这份工作了。
余粒粒出院后，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人生也灰暗无光，再加上人格分裂的缘故，林俢耐心开导了很久，她才算是找到点人生目标。
——也即是回到了家园福利院，当一个福利院老师。
至少这些孩子不会嫌弃她的丑陋和残缺。
“小青居然没插队，真乖。”
林俢看着最后一个来领雪糕的小女孩，挑了一根她喜欢的巧克力口味，帮她撕开包装后递给她，笑着问道：“余老师呢？怎么没看到她？”
小女孩儿喜笑颜开地舔了一下雪糕，甜丝丝地说道：“余老师在楼上的图书馆呢，哥哥快去吧，我们不会打扰你们哦。”
“小家伙还挺懂嘛。”
林俢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根雪糕，随即看向教室里的另一个女老师，说道：“张老师，剩下的雪糕您帮忙放冰箱里吧。”
那女老师当即点头道：“你去忙你的吧，我看余老师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你陪陪她吧。”
“怎么了？”林俢疑惑道。
“今天来福利院的那位游总，就是特别瘦的那个女老板，她私下里还找余老师聊了聊。”那女老师说道：“也不知道聊了什么，余老师看上去脸色有点不太好。”
“她啊……”
林俢微微眯起眼睛，问道：“那人是来做什么的？”
“捐款。”那女老师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捐了多少，但好像说是私下捐款，纯粹献爱心，所以就没有声张，后来那女老板说是很敬仰余老师这种人民英雄，想私下说说话，她就找余老师聊了一会儿。”
林俢心里一动。
那个枯瘦女人是非凡者，与余粒粒是同类人。
八成……是怀疑余粒粒也是非凡者吧。
以他从黎江晚那里了解到的非凡者信息来看，非凡者之间也是无法确认彼此的，而且报告里说的是‘暂时无法确定他一定是非凡者’，只是‘疑似’、‘可能’这些字眼。
不过，既然是暂时无法确定，那就一定有能够确定的时候。
再联想到黎江晚特意提出今晚有重要事情和他说，或许，今晚就能确定他是不是非凡者？
这么看来，今晚恐怕是什么特殊时间吧。
可是今晚还没到，那个枯瘦女人就来见余粒粒，难道是为了提前认识或者交代什么？
“我去看看她。”
林俢也不多想，便转身上楼去了，这种事，只要亲自问问余粒粒，不就知道了？
……
二楼图书室内。
房门紧闭，窗帘也完全合拢，只能看到丝丝光亮透过布料，整个图书室内部仿佛笼罩在即将迎来黑夜的黄昏之末。
角落的书桌后，余粒粒趴在桌上，半张脸都埋在右臂的臂弯里，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周围更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幽暗，仿佛比黑夜更昏暗，而她的眼睛，却是呈现鹰眼般诡异的金红色，恍若比黄昏更妖艳。
掺杂着血腥味的冰冷气焰犹如无数根触手，在整个房间内悄然蔓延。
“那个女人真的很危险呢，她已经发现你了……你真的相信她是真心邀请你吗？呦呵呵呵……你还不肯接受我的话，说不定会死哦……”
高亢且有些尖锐的声音，混杂着似有若无的鹰唳，仿佛无法压制一般，从她的喉咙中钻了出来。
犹如恶魔的耳语，充斥了蛊惑的意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不休。
“滚……”
她陡然一咬牙，眼眸中的金红色黯淡了几分，嗓音也恢复了悦耳，“你这个阴险的恶魔，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再相信你了，你休想再骗我……滚啊！”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在幽静的图书室内轻轻回荡开来。
“粒粒，是我。”
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从门外传来，让余粒粒愣了一下，眼眸中的金红色瞬间消退不见，周围的幽暗也恢复了正常，血腥味同样消散殆尽。
一切仿佛都恢复了正常。
余粒粒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情绪之后，看了一眼桌上的帽子和口罩，用右手分别戴好，遮住半张脸之后，又将头发整理了一下，遮住左边脸颊，这才过去打开了图书室的门。
门外正站着林俢。
余粒粒沉默了一下，强忍着哭泣倾诉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来干嘛？”
“想我了吗？”
林俢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别做梦行不行？”余粒粒面无表情转过头，她有点受不了这家伙说话这么直白，看她的眼神又这么温情，让她感觉很是难顶。
林俢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正在用小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小刺猬，这小东西溜出来之后，就立刻抱住了他的小腿，尽情表达思念，丝毫不给自己的演戏一点面子。
他不由得笑了笑，“如果是做梦的话，那就不是想想这么简单了……你懂的。”
“……不懂！”余粒粒咬着牙瞪了他一眼。
林俢自顾自地走进图书室内，嘴角带笑地说道：“你不懂也正常，毕竟我是你初恋嘛。”
余粒粒懵了一下，没舍得否认，只是低下头哼道：“不要脸……”
她却是全然没有想到，她内心人格所幻化的小刺猬，已经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林俢的身上了，完全不想分开似的黏在一起。
“怎么这么黑，你能不能把窗帘拉开？”
林俢走到窗户旁，一把拉开了窗帘，“你这阳光你得照进来。”
阳光从天外直射而下，穿过略显斑驳的玻璃窗，静静地落在地面上，光柱内隐隐可见糜尘在其中飘荡。
强烈的光线让余粒粒下意识眯起了眼睛，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背对着阳光。
她害怕被阳光照在脸上的样子，害怕那丑陋的疤痕在阳光下清晰地暴露出来。
“你嘴唇好干，还有点出血，你没事干咬自己嘴唇干嘛。”
林俢笑吟吟地站在余粒粒的面前，注视着她有些躲闪的眼睛，把手中的雪糕递给她，“雪糕要化了，快吃吧……额，你亲戚没来吧？”
余粒粒没接他的雪糕，只是偏过头，有些不敢看他，更不敢接他这种有些暧昧的话题。
而那只小刺猬却是顺着林俢的腿，兴奋异常地爬上了他的手臂，可爱的小眼睛盯着他手中的雪糕，充满了人性化的渴望。
“傲娇。”
林俢不由得微微一笑，随手撕开雪糕的包装，直接将雪糕递到余粒粒的面前，离她口罩下的嘴唇只有几公分的距离，然后把头扭了过去，这才说道：“放心，我不看你，你摘掉口罩吃吧。”
余粒粒沉默了一下，看了林俢一眼，发现他真的把头转了过去。
她犹豫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摘掉口罩，任由光线照射在她的脸上，或许是错觉，她感觉左脸上的疤痕微微发热，有些发痒，让她有种重新戴上口罩的冲动。
“我……我自己吃。”余粒粒低着头说道。
“没事，我又不看你。”林俢笑了笑，“这是最后一根雪糕了，我自己都没得吃，喂你吃的话，起码我还有参与感，你总不能连这点参与感都给我剥夺了吧？”
余粒粒知道他在说歪理，但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低声道：“那我不吃了，你吃吧……”
“我才不喜欢吃抹茶味呢。”
林俢故意嫌弃地诶了一声，说道：“就是给你留的，你先吃脆皮吧，再不吃的话就化了。”
余粒粒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凑过去，微微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睛则是不住地瞄着林俢，生怕他忽然转过头。
冰凉的脆皮和略微融化的冰淇淋不断在口腔中融化，浓郁的抹茶香味迅速弥漫，甘醇却又带着一点点苦涩感，让她忍不住飞快地咽了下去，喉咙里也发出咕嘟一声。
“好吃吗？”林俢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嗯……”
余粒粒轻轻应了一声。
“继续，快点吃吧。”林俢笑道。
“嗯……”余粒粒又嗯了一声，也不敢碰他的手，只是默默地吃着逐渐融化的雪糕，就连吸吮的时候也不敢发出声音。
过了半晌，林俢忽然问道：“还有多少？”
余粒粒愣了一下，说道：“还有一口。”
“我也渴了，最后一口给我吧。”
林俢笑了笑，也不回头，直接将最后一口雪糕送到嘴里，还吸干净了木片上残留的那一点。
“你……”余粒粒瞬间感觉脑袋懵了，整个人都仿佛僵住了一般，傻傻地望着他，脸上更是火烧一般发烫，嘴唇微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ok。”
林俢侧着身没看她，只是故意晃了晃手中干干净净的雪糕棍，“抹茶果然不好吃，有点苦呀。”
“那……那你还吃。”余粒粒咬着嘴唇，生怕害羞的样子被他看到，连忙将口罩戴上。
林俢听到她戴口罩的声音了，这才转过头看向她，笑吟吟地说道：“上次我也吃的这个牌子的，但但这次比较甜，是不是因为你吃过的缘故？”
“不要脸……”
余粒粒被他看得越发脸红，连忙低下头，完全不敢看他，但是在口罩遮掩的保护下，嘴角却是不再掩饰地上扬，在没人看到的情况，肆意抒发着自己的喜悦。
林俢看到她眼角那一抹被牵动的笑意，不由得笑道：“明天还想吃吗？”
一想到两人在间接接吻，余粒粒就忍不住心脏狂跳，只是嘴上小声道：“才不要……”
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语气已经变了。
林俢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爬到肩膀上的小刺猬，它粉嫩的小鼻头下，嘴巴已经在流口水了，人性化的脸上满是期待。
他笑了起来，“女人说不要，就是要，明天一定给你带雪糕哦。”
“哼……”
余粒粒也没拒绝，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对了，粒粒。”
林俢正要问问关于那个枯瘦女人的事情，却是忽然感觉身体一僵，眼前更是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这一刻，隐隐有大量虚幻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恍若一幅幅画面飞速翻页连成了动画。
恍惚间，他看到一张看似普通的表格飞舞着一闪而逝。
那似乎是一张名单，其上已经写了不少人的名字，但太过模糊根本无法辨识。
而名单上尚处于空白部分的第一行，在这一刻忽然开始出现了墨迹笔画，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笔，在空白处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两个深刻的墨字——
林俢。
第8章 沉睡的王子
“沉睡吧，与我一起……永眠于这梦境的悬崖之下……”
恍惚间，一个似乎隔了无尽遥远，却又像是梦中呓语般的轻柔呢喃，忽然在林俢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然后，眼前的一切幻象消失了，那张写上了他名字的名单也了无踪影，恍若错觉。
“怎么回事？”
林俢不由得微微一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心里隐隐有预感——肯定不是好事。
他知道，既然这个世界上有非凡者隐现，他对这个世界的那点了解，恐怕连浮于表面都算不上了，恐怕还有可能是错的。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神秘世界，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那名单，必然是有问题的。
以他目前对非凡的了解来看，并非只有非凡者才拥有非凡能力。
比如童璐。
林俢特意观察过，童璐很在意一枚看上去很普通的发卡。
她每次跟踪的时候，林俢总是可以发现她的人格幻兽就在附近，却找不到她的存在，仿佛把她忽略了一般，同时她的人格幻兽头上也戴着一枚同样的发卡。
那发卡，恐怕就是某种具备非凡能力的特殊物品。
而刚才看到的名单，会不会就是一件拥有非凡能力的特殊物品？
“嗯？”
林俢忽然抬起右手，仔细看去。
只见手背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个精致而细小的刺青，似乎是某种文字或者符号，颜色极淡，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来。
“怎么了？”
余粒粒见他忽然愣住了，不由得疑惑地看着他。
林俢沉默了一下，余光瞥了一眼书架角落的那片深邃阴影，缓缓露出一丝微笑，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手上沾了点液体，我看看是不是你流的口水而已。”
说话间，他很自然地将右手背在了身后。
“怎么可能……”余粒粒翻个白眼。
但不知怎么的，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说这个了。”
林俢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个像骷髅一样很瘦的女人，她来找你做什么？”
余粒粒闻言，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她问了我当初银行劫案的事情，我感觉……她好像知道是我杀了那个恶魔，而且还嘱咐了我一句话……”
“什么？”林俢疑惑道。
“她说……除了一种情况之外，永远不要相信恶魔说的任何话。”
余粒粒轻声重复了一遍。
林俢还等着下文呢，余粒粒却是没继续说了，不由得问道：“然后呢？除了什么情况？”
他知道，余粒粒有另一个人格，一个如恶魔般的人格，时不时用一些非凡能力作为诱惑，试图和她交易，只是他不知道那恶魔人格到底想要什么。
余粒粒微微摇头，说道：“她没说，只是说今晚我就知道了。”
“今晚？”
林俢微微眯起眼睛。
‘群星’这个神秘组织派来监察他的黎江晚，也特意让他今晚早点回去，似乎有重要事情的样子。
监察了他足足大半年，每天记录分析，似乎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明明他每天都很稳定，从来都没有什么异常，却还一直坚持，而且至今都没有确定他是非凡者。
直至今晚，忽然决定收手。
这么看来，今晚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特殊，或许不止是确认他是不是非凡者那么简单，可能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我总觉得有问题。”林俢微微皱眉，“粒粒，据我所知，监察我们的那个非凡组织，一直都没发现你是非凡者，今天来见你的那个枯瘦女人，她也是非凡者，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她也是？”余粒粒一怔。
林俢缓缓点头，又说道：“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对非凡也只有那么一点点了解而已，不过我知道，你一直很惧怕你的另一个人格，但今晚应该是一个特殊的时刻，说不定你就有机会解决，只是你要小心，知道吗？”
“嗯……”余粒粒默默点头，又低声问道：“那你呢？”
“我在那非凡组织的眼中很无害，而且我都未必是非凡者。”林俢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不用担心我。”
余粒粒看着他，迟疑了一下，问道：“真的没事？”
“当然了。”林俢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余粒粒脸颊微红，正要说话，却是忽然听到脑海中响起了一阵高亢而尖锐，像是女子尖叫，又如同鹰唳般的笑声，笑声中似乎充斥着浓浓的嘲弄和兴奋意味。
而她的眼眸深处也有一抹金红色闪过。
余粒粒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我……我去上个洗手间。”
林俢眼神微动，随即恢复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只是微笑道：“我在这等你。”
“嗯……”余粒粒也不敢多说，便转身朝着图书室外走去。
走了两步，她却是听到林俢忽然唤道：
“粒粒。”
“嗯？”她停下脚步，微微侧头。
林俢认真地看着她，轻声道：“记住那句话，不要相信恶魔的任何话。”
“我知道了……”
余粒粒用力地点了下头，这才匆匆走出了图书室，快步朝着洗手间小跑而去。
而林俢看了一眼图书馆的角落，那片隐藏的深邃阴影，此时已经跟着余粒粒一起消失不见了。
他默默地在一张书桌前坐下，抬起右手，注视着手背上的刺青，微微皱起眉头。
……
深邃的幽暗已然笼罩着整个洗手间。
“恶魔，你刚才笑什么？”
余粒粒背靠着洗手间的大门，咬着牙低声道：“你竟然敢在他面前出现……我早就警告过你，你休想伤害他，你刚才想干什么！？”
她的眼眸瞬间化为如鹰眼般的金红色，高亢而尖锐地笑道：“哟呵呵呵……没想做什么，只是我忽然发现，我们之间可以换新的交易条件了，不需要你离开他，也不需要你伤害他……”
“新的交易条件？”
余粒粒眼瞳中的金红色黯淡，她的声音也恢复正常，低沉而坚定地说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了，我也不可能再和你做任何交易……就算我再怎么丑陋，也不需要你帮我恢复，只要他愿意陪我，就足够了。”
金红色骤亮，她转而高亢尖锐的笑道：“是吗？哟呵呵呵……笑死我了。”
“你笑什么？”恢复正常的余粒粒蹙眉问道。
那再次亮起的金红色诡异眼眸中，掠过一抹浓浓的嘲弄：“他陪你？你难道没看见他手背上的那个刺青吗？”
“嗯？”
“那是一个很恐怖的诅咒，连我都无法抵抗的诅咒，哟呵呵呵……最多明天，那个奇怪的男人就会陷入永久的沉睡了，直至衰老而死。”
余粒粒一愣，黯淡的金红色眼眸中满是茫然，喃喃道：“你在说什么……”
“哟呵呵呵……”她眼中的金红色亮起，发出兴奋的尖锐笑声：“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好事，正好帮我解决了他……那个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感觉他似乎能看到我……忌惮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放心了呢……”
余粒粒背靠着门板，茫然无措地顺着门板滑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肩膀微微颤抖。
因为那恶魔带给她的惊人视觉能力，刚才林俢把手背过去的一瞬间，她的确看到了他手背上的那一抹刺青，但她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有些疑惑。
但现在联想到他当时的脸色变化，以及他装作镇定，试图掩饰的态度变化，她忽然理解了。
她知道，林俢打心眼里就不愿意让她和另一个恶魔般的她交易，恐怕他也是担心恶魔趁此机会，要挟她做某些事，才装作无事吧。
但实际上，另一个恶魔般的她，根本就没想以此作为要挟！
原本一直试图让她离开林俢，伤害林俢，而现在，那恶魔却不在意了，还要换新的交易条件！
这就意味着——另一个恶魔般的她，认为林俢已经没救了！
“怎么会这样……”
余粒粒呆呆地靠坐在阴冷潮湿的地面上，只感觉浑身冰凉，心中满是寒意。
刚才林俢喂她吃雪糕的时候，她还觉得这样下去，或许她很难走出心里的阴影，但有他陪伴，她至少还能看见希望。
而现在却……
那是她不敢想象的未来。
“另一个我……”
沉默了半晌，她忽然开口了，声音很低沉，却透着一丝坚决。
金红色亮起，另一个她发出欢快愉悦的尖锐笑声：“怎么？你还想让我救他吗？不可能的哦……”
“……救他。”
余粒粒缓缓站起身，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注视着自己黯淡的金红色双眸，低沉道：“你想让我离开他，是吧？那你就救他，无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你救他，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必须先救他，等我确定他没事了，我再履行交易，这次你别想骗我。”
另一个她似乎沉默了半晌，金红色双眸才亮起，悠悠地开口道：“真是个好机会啊，可惜……我救不了他，那个诅咒太可怕了，哪怕是游荡在更深几层，甚至是十几层的存在，也救不了他，你就别想了，放弃吧……”
“不……”
余粒粒闻言，不由得浑身颤抖，右手五指死死地抓着洗手池的边缘，隐隐可见发白的关节。
连不断蛊惑她的恶魔，都放弃蛊惑了，甚至她还主动提出了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恶魔却连欺诈的机会都放弃了，说明是真的做不到！
她明知道这恶魔善于欺诈诱骗，但她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不过，她还没有放弃。
今天来见她的那个枯瘦女人，明显也是非凡者，而且似乎很不一般，或许她有方法呢？
最关键的是，那个枯瘦女人才刚走没多久，林俢就中了诅咒，说不定……这诅咒和那枯瘦女人有关？
而且从那枯瘦女人说的话来看，她隐隐觉得……今晚还能见对方。
至少还有希望。
“一定……”
余粒粒深吸一口气，然后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与镜子里那双黯淡的金红色眼眸对视，一字字地缓缓说道：“滚回去，在我和他相处期间，你不准出现，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少许的沉寂之后，金红色才再次亮起。
“你在威胁我？”另一个她问。
“你的目的，无非就是夺走我的身体。”余粒粒低沉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所以你应该清楚，我做得出来。”
另一个她沉默了一下，随即嘲弄地笑道：“呵呵……随便你，反正那个男人明天就要沉睡了，你就尽情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
“回来了？”
林俢站起身，对回到图书室的余粒粒露出一抹笑容。
余粒粒没说话，只是关上了图书室的大门。
林俢愕然，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能主动制造二人世界，不由得笑道：“大白天的，不太合适吧？”
余粒粒走到他的面前，默默地注视着他。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眼神中带着回避和躲闪，反而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贪恋到近乎贪婪的注视着他，仿佛看一秒就少一秒。
“怎么了？”林俢微微皱眉，“那个恶魔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你别相信她，我一点事也没有，你不用……”
他话还没说完，余粒粒就忽然前走两步，一把抱住了他。
林俢不由得一愣，问道：“到底怎么了？”
“没事……”
余粒粒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额头顶着他的胸膛，右臂用力地搂着他的腰，低声道：“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
“粒粒？”
林俢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刺猬，眉头越皱越深。
他自然不会相信余粒粒这番话，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这种恋恋不舍的态度，仿佛很久甚至永远都无法再见一般。
而那只小刺猬，也与余粒粒表现完全一致，没有丝毫伪装，只是单纯的眷恋和不舍。
这说明，她已经不再伪装掩饰自己了。
“我没事，你也会没事的。”余粒粒趴在他的怀里，低声道：“我保证，等到明天你醒来的时候，你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不能和我说吗？”林俢问道。
余粒粒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她忽然缓缓松开了林俢。
然后，她抬起眸，温柔纯澈，仿佛在其中融了半个早春的冰雪，轻婉地泊泊流淌。
她拉下口罩，露出了一直以来不敢示人的面容，对他绽放出一个美好的笑颜，柔声道：“只是一件小事，我想等你睡着了，再偷偷吻醒你。”
林俢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不是睡美人。”
“那就是沉睡的王子。”
余粒粒凝视着他，眼眸带着笑，忽然踮起脚，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我的王子，等我。”
……
……
夜幕将至，暮色渐浓。
林俢陪余粒粒待了几个小时，也没能从她口中问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能确定，肯定是因为他身上出了什么问题，那张名单将他的名字写进去，手背上出现那个奇怪的刺青之后，余粒粒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态度就完全变了。
林俢甚至都有点怀疑，那张名单会不会是类似于死亡笔记之类的东西？
只要写了他的名字，就会死亡？
但从余粒粒的态度来看，他似乎也不会死，更像是很久都见不到她了一样。
林俢也清楚她的性格有多执拗和坚定，既然她不肯说，所以他也干脆放弃劝说了，好好陪了她一下午。
先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晚上回家之后，等到群星那边摊牌了，再问问清楚，说不定群星的非凡者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再三嘱咐了余粒粒之后，林俢这才和她告别。
但他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似乎，两人很久都无法再见了一样。
一路回到出租屋，林俢拿出钥匙开了门之后，发现屋内一片漆黑，开口道：“我回来了。”
他打开门口的灯光，换上了拖鞋，刚走进客厅，客厅上方的灯光却忽然亮了起来。
见到客厅内等待他的人时，林俢不由得一怔。
第9章 深渊
骤亮的灯光，驱散了客厅内的昏暗。
黎江晚和童璐两人就站在客厅的沙发旁，背对着阳台的门，一左一右，并且两人都换上了类似于职业套裙的正装，颜色一灰一黑，神情严肃而认真，俨然一副极为庄重的正式态度。
而客厅内，还多了一个林俢不认识的陌生人。
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青年，也是唯一在沙发上坐着的人。
这白西装青年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丝不苟，不止是西服西裤是白色的，包括他脚上的皮鞋也是白色的，纤尘不染，甚至连那足以让苍蝇摔断腿的油背头，也是梳拢得异常整齐，没有任何一根乱发漏出来。
而第二感觉，就是骄傲和冷漠，他背后靠着沙发，双手插在兜里，下巴微微扬起，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林俢，没有丝毫收敛和礼貌，明明他是坐着，林俢站着，却仿佛他才是俯视的那位。
林俢目光微微一动，看向了这白西装青年的人格幻兽。
根本不需要寻找，因为实在太明显了。
在茶几的旁边，客厅的地板上，正趴着一只略显虚幻的吊睛白额虎，近乎三米的体长，浑身棕黄色的皮毛布满了黑色条纹，长着白毛的额头上可见一个清晰的‘王’字，明明是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打盹，却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凶猛，那是属于顶级掠食者的高傲。
除此之外——
阳台外，此时已经布满了灰暗的迷雾，有阵阵雷鸣在其中滚滚扩散，迷雾也在不断翻涌着，时而有一道道冰冷的暗金色光芒，犹如利剑一般刺穿雾气。
而仔细看去，在迷雾的深处，隐隐可见一只庞然大物正在窥视着这里，它的体表似乎长着大量凸出的巨大眼睛，睁眼阖目间，便有暗金色光芒隐现，那雷鸣声则是它的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导致大量的雾气被吸走，迷雾变得稀薄些许，每一次呼气又吐出大量的灰气，让迷雾变得浓郁了几分。
双重人格，其中一重人格更幻化成了超乎认知的怪物！
不用想也知道，眼前这个白西装青年，是非凡者！
也是林俢见过的第五个非凡者。
这就是群星的非凡者吗？
他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了这个念头。
“你就是，林俢？”
白西装青年的声音很平淡，没什么情绪，只是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林俢，姿势未曾变化，也丝毫没有起身握手，或者礼貌招呼之类的意思。
这货肯定是个装逼犯……林俢暗自嘀咕，脸上则是疑惑地看着对方，明知故问：“你是？”
白西装青年没有回答他，只是像吩咐仆从一般，淡淡道：“黎江晚，你来说明。”
站在一旁的黎江晚当即走了出来，面带微笑地开口道：“林俢，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想必早就对我和璐璐的身份，有所怀疑了吧？”
林俢面色不变地轻轻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就是偷我身份证的贼娃子。”
“……”
黎江晚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说道：“不是我，是璐璐偷的，而且那只是为了接近你，不得已的计划而已，不然你就租其他房子去了。”
童璐强忍着抓起旁边晾衣杆的冲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接近我想干嘛？”林俢故意往后退了一步，问道：“切片研究吗？”
“……不至于不至于。”黎江晚连忙说道：“先不说世界上有不少你的同类人，就算只有你一个，切片研究也是性价比最低的，你别被迫害妄想症。”
“难道要问我借种？”林俢打量了一下黎江晚和童璐，“你们俩勉强凑合吧。”
“……你小说看太多了。”
黎江晚无语地看着他，摇头道：“你别瞎猜了，我们接近你，只是为了监察你而已，这也是非凡者的一贯规矩——在立下‘非凡誓约’之前，必须对初醒的非凡者进行监察管理，确认没有重大危害，并且完成初次的‘非凡誓约’，才能吸纳进入组织。”
林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是因为非凡者很危险吗？”
“是的。”
黎江晚颔首道：“或者说，是‘初醒’的非凡者更容易变成危险，毕竟你的‘非凡人格’在初醒时，是没有任何约束的，如果你不够聪明，意志不够坚定，就会被你的非凡人格所蛊惑利用，欺诈诱骗更是常有的事情，所以，非凡人格，也被称之为恶魔人格。”
林俢背靠着墙壁，默默听着，没有出声。
他知道，自己和余粒粒以及这些非凡者不一样，他并没有那如同恶魔般的非凡人格。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非凡力量，皆是来源于非凡人格。”
黎江晚轻声道：“哪怕是神奇的‘非凡遗物’，也是非凡者死后遗留下来的。”
非凡遗物？
林俢顿时想到了童璐的那枚发卡，以及那张写了他名字的名单。
“非凡人格，从哪里来的？”林俢疑惑道。
“既然是人格，那当然是来自于个人的内心。”
黎江晚说道：“非凡人格，也只是内心分裂出来的另一个自我，只不过由于负面情绪的影响，更像是恶魔，并且携带了强大的非凡力量，自我意识太过强烈，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吞噬主人格，成为身躯真正的主人。”
林俢恍然。
难怪黎江晚的观察日志，每天都要分析他的精神状态，确定他是否被吞噬自我，有没有失控的风险。
“那为什么会分裂出这种非凡人格呢？”林俢又问道。
黎江晚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众说纷纭，连非凡人格本身都不清楚，不过目前最普遍的说法是，非凡人格是游荡在现实之外的神秘怪物所造成的，就像是鸠占鹊巢一样，非凡人格是怪物用于夺取人类身躯的手段。”
林俢闻言，不由得用余光瞥了一眼阳台外的那片迷雾。
这个说法的可能性，的确比较大。
“那现实之外，又是哪里？”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知道。”黎江晚摇摇头，说道：“有人称之为世界的阴影，也有人说那里是精神的负空间，更多的人称呼那里是心象的无底深渊，普遍称之为‘深渊’。”
林俢喃喃道：“深渊……”
“这个说法，来源于一句很出名的话，你应该听过尼采的《善恶的彼岸》吧？”
黎江晚轻声道：“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这句话，同样适用于非凡者的状况，相信你应该有所感触。”
“确实。”林俢轻轻点头。
他想到了余粒粒的情况——
九个月前的银行劫案中，在那个疯狂的非凡罪犯面前，死亡即将来临之际，余粒粒忽然爆发出了超乎认知的可怕力量，性格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疯狂而血腥，在高亢尖锐的狂笑声中，轻易将那非凡罪犯撕成了碎片。
而在他的眼中，余粒粒的主人格幻兽——当时还是一只小鹰，几乎已经快要融入副人格所幻化的怪物体内了。
那一刻，林俢险些以为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还好，他多次呼唤之后，余粒粒的主人格幻兽终于挣扎着脱离了副人格怪物，余粒粒才得以清醒过来。
后来，余粒粒告诉他，另一个她，当时说的是帮她化解危机之后，就将身体还给她，要不是林俢的呼唤，唤醒了她的潜意识，恐怕她就真的醒不来了。
所以从那之后，她再也不敢相信那恶魔般的另一个她了。
“这么说，你们监视了我大半年了吧。”
林俢明知故问：“为什么今天才和我摊牌？因为你刚才所说的那什么‘非凡誓约’吗？”
黎江晚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对，非凡者的非凡人格，就像是恶魔的蛊惑一样，话语中充满了欺诈和阴谋，永远不值得相信，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立下‘非凡誓约’之后，无论任何时候，非凡人格都会遵守誓约内容。”
“这么说，”林俢仿佛现在才想明白一般，“你们现在才摊牌，是因为今晚可以立下非凡誓约吧？”
“你猜的没错。”
黎江晚笑了笑，说道：“非凡誓约，其实也叫‘深渊誓约’，必须在深渊与现实交汇，也即是‘深渊开启’的时刻才能达成，只要在这时候让非凡人格立下誓约，它就不可能违反。”
她顿了下，又说道：“当然，非凡人格也不可能听你的，所以你要和它达成共识才行，比如提出它感兴趣的交易，比如用你身躯的主导时间作为租金，换取它的帮助，它是不会拒绝的。”
林俢微微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既然是另一个自己，拥有自我意识，却被主人格压着，自然也想得到自由，想要驱使自己的身躯。
这一点，就可以当做交易条件。
“上一次深渊开启是什么时候？要这么久吗？”林俢忽然疑惑道。
“正好是一年前。”黎江晚笑道：“你的非凡人格，应该是一年前，也就是去年的6月9日出现的吧？”
林俢若有所思。
虽然他没有非凡人格，但他能够看到别人的人格幻兽，也确实是从去年的6月9日开始的！
黎江晚见他没说话，还以为他默认了，便解释道：“每次深渊开启时，就会有一定数量的人分裂出非凡人格，上次深渊开启是一年之前，上上次是上次的一个月之前。
“每次深渊开启的间隔时间都不一定，有时候一年，有时候一个月，有时候一周，甚至于只间隔一天时间。
“间隔时间越长，世界上分裂出非凡人格的人就越多。”
说到这里，她沉吟了一下，说道：“自从本组织成立，开始统计的七十四年以来，今晚……正好是第三百八十次深渊开启。”
————
ps：感谢幽萌和肘子的盟主，老板大气！给两位老板献上膝盖！祝老板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晚上还有一更，这两天分别加一更！
第10章 层
七十四年，三百八十次？
“平均每年五六次，频率很高啊。”
林俢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你们组织应该吸纳了不少非凡者吧？”
黎江晚沉默了一下，却是摇头道：“怎么可能？每一次深渊开启，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事，大多数非凡者都不会成为同伴，而是灾祸。”
林俢微微挑眉，正要再问问，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的白西装青年，此时却忽然开口了。
“黎江晚，这些让他自己慢慢了解，你不用说这些废话。”
说罢，白西装青年面无表情地看向林俢，说道：“你一个初醒的非凡者，能够杀死变色龙，即便可能存在能力克制的缘故，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明你的潜力，你加入‘群星’之后，就进我的辰星分会吧。”
这态度是在邀请人加入自己的团队？
林俢险些就以为这家伙是在吩咐手下办事，这态度未免也太傲慢了点。
要不是知道这些非凡者多多少少都沾点精神问题，他肯定也不是非凡者的对手，否则他真想一鞋底拍在这家伙的脸上，留下一个42码的印子，看这家伙还能不能酷得起来。
“咳，林俢。”
黎江晚咳嗽一声，有些无奈地开口道：“这位‘群星’组织，我们辰星分会的会长，他能亲自来，其实已经是诚心邀请了。”
对于会长的这种傲慢态度，她也很是头疼，但非凡人格都会对主人格产生一定的精神影响，导致主人格的性格逐渐靠拢非凡人格。
她从辰星分会的老人那里，听说过会长以前的为人：虽然骨子里骄傲，但也是谦逊有礼，有王者风范。
而现在，却是越来越冷漠，越来越高傲了。
“理解。”
林俢微微点头，“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了解一下。”
实际上，他是想替余粒粒问问。
“说。”
白西装青年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语气简直像是严刑拷打之后的冷漠逼供。
林俢沉吟了一下，问道：“群星这个组织，存在是为了什么？”
白西装青年也不回答，只是淡淡道：“黎江晚。”
噢，你就只负责装逼是吧……林俢腹诽。
“我来解释吧。”
黎江晚轻咳一声，说道：“非凡者拥有超越凡俗的力量，又容易受到非凡人格的负面影响，就像是滋生罪恶的温床，普通人有法律保护和管理，而非凡者也需要新的规矩进行制衡，群星这类非凡组织，就是为此而生。”
她顿了顿，又说道：“同时，群星也有一些方法，可以尽量避免你被非凡人格吞噬自我，这就是组织带给你的福利了。”
林俢恍然点头，说道：“那我加入群星之后，要做什么呢？”
“很多情况下……非凡者，只有非凡者才能应对。”
黎江晚说道：“组织存在的目的，就是聚拢和维稳，所以要求你们的职责，也不外乎寻找非凡者或者解决非凡事件，当然……也会根据事件的情况，以及你们的能力进行衡量调遣。”
林俢背靠着墙壁，抱着双臂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没问题了。”
“明智的选择。”黎江晚笑了，说道：“恭喜你加入群星，不过，关于你的合同待遇，还需要稍后等到深渊开启之后，让会长确认你的潜力才能决定。”
“怎么确认？”林俢好奇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黎江晚摇头道。
而坐在沙发上的白西装青年，则是淡淡地开口道：“并不是我确认，而是我的非凡人格，它会确认你的非凡人格大概是位于深渊的多少层，如果有三层以上，就给你a级合同的待遇。”
“层？”
林俢闻言，不由得问道：“深渊是分层的吗？”
“你以后自己了解。”白西装青年平静道。
黎江晚连忙开口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林俢你等着就行了。”
林俢咳嗽一声，说道：“我有一件事想说。”
“你说？”黎江晚看着他。
“我问这些，只是替别人问的。”
林俢摊开双手，说道：“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把我当成非凡者，当初银行劫案的时候，杀死那个非凡犯罪者的人……是余粒粒，而不是我。”
“什么？”黎江晚一愣。
那白西装青年则是半眯着眼睛，注视着林俢，恍若虎视眈眈。
而阳台外，那灰色的迷雾则是剧烈的翻滚了起来，一只只暗金色眼睛都盯住了林俢，似乎那非凡人格所幻化的怪物也与白西装青年的情绪共鸣了。
“不可能，你说谎。”
黎江晚立刻说道：“我们情报部三十五组的另一位情报员，也在监察余粒粒，由于她是残疾人，又很少离开福利院，所以才没有派遣璐璐这样的特工随时跟踪，但从这大半年以来的观察日志来看，余粒粒从未显现过非凡能力，而且精神状态稳定，很大可能性是普通人。”
“粒粒的精神状态稳定？”林俢微微皱眉，“你确定？”
黎江晚叹了口气，“林俢，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们已经监察你和余粒粒大半年时间了，你们两人之中，虽然你的精神状态很稳定，但是就只有你最像非凡者，你还要狡辩吗？”
她又说道：“难道你不想加入群星？你这样伪装逃避也是没有用的，等会儿深渊开启时，会长就能确认你的非凡人格了，你想装成普通人也不行。”
“都到这种时候了，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林俢有些无奈，摇头道：“粒粒她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我今天去见她的时候，还发现她的非凡人格忽然出现了，我不知道你们的情报员是怎么监察的，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黎江晚见他说的这么笃定，不由得微微蹙眉道：“你确定？”
“确定。”林俢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黎江晚忍不住问道。
林俢沉默了一下，这才缓缓道：“因为我担心粒粒，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组织，虽然察觉到你们可能没有恶意，但是不确定，而且有太多未知了，所以我要先问清楚。”
“你……”
黎江晚看着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她也很清楚林俢和那个残疾女孩儿的感情有多好。
她只好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白西装男子，开口道：“会长，你看这？”
“无妨。”
白西装男子依然稳如泰山地坐在沙发上，脸色平淡地说道：“没有确定之前，无论多大把握，结论也只是‘林俢很可能是非凡者，余粒粒很可能是普通人’，并没有确定，所以那边我也派人去了。”
“那就好。”黎江晚松了口气。
“等着吧。”白西装男子冷漠地瞥了林俢一眼，“是伪装普通人，还是真的普通人，很快就能知道结果。”
黎江晚又蹙眉道：“不过，如果林俢没有说谎的话，另一位情报员的监察结果，怎么会错的这么离谱？难道是被收买了，莫非是有其他组织在暗中捣鬼？”
白西装男子平静依旧，只是说道：“我派去的是二组组长徐涛，有他在，只要发现问题，我随时都能过去。”
“徐组长？”黎江晚眼睛一亮，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等待了。
林俢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神情缓缓放松了下来。
他知道，以他的能力，面对怪物般的非凡者，面对非凡组织这样的庞然大物，并没有什么反抗挣扎的余地，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手背上的那个神秘刺青，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显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否则余粒粒今天也不会用告别般的态度对待他了。
说不定……这就是他对粒粒最后的帮助了，所以他要问清楚，至少能让自己安心。
他不是没想过伪装成非凡者，毕竟他也确实有些能力。
但……对方既然等待了大半年时间，再怎么怀疑他是非凡者，也从来没有确认，却在今天这样找上门来，就必然是有把握确认的。
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非凡者。
别说非凡人格了，他连自己的人格幻兽都看不到，或者说……没有？
起初，林俢刚刚发现自己能够看到别人的人格幻兽时，还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认为自己是主角，觉得自己有多么独特。
但当他看到其他非凡者那可怕的力量时，他完全清醒了。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仅凭人格幻兽这点能力，就算能分辨非凡者和普通人的区别，又能怎么样？
或许在群星这种非凡组织的眼中，这项能力挺有用，但也仅此而已了。
等会儿他还打算让对方帮忙看看手背上的刺青，或许，这项能力还能作为筹码来交易？
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这个神秘而危险的世界，就像是无边的汪洋之上，一叶扁舟只能随波逐流。
当一个浪头打过来时，还可以坚持抵抗。
当被卷入暗流湍急的涡流时，也只能找到一切机会，拼命挣扎。
但当遮天蔽日的海啸奔袭而来时，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是无法抵抗的恐怖。
就如同现在的他。
除了等待命运的宣判，别无他法。
“还有一分钟。”
那白西装男子忽然开口道：“深渊马上就要开启了，林俢留下，你们两个出去吧。”
黎江晚和童璐看了林俢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才离开了客厅。
客厅内，只剩下林俢和白西装男子两人。
气氛一片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一分钟，恍若走过了一个春秋。
终于，时间到了。
这一刻，林俢的意识骤然陷入了如失重般的浑浑噩噩，恍惚之间，他听到一个似有若无的声音在呼唤他，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他不知道那道声音来自何处。
他只能感觉到，那道声音的来源与他之间，似乎隔着很多层，是从很深很深的地方传来的。
就像是深渊那么深。
————
ps：这是加更。
第11章 粘液
所谓的深渊开启，对于现实而言，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
至少在普通人看来是这样的。
至于非凡者——
那坐在沙发上，安静等待的白西装青年，忽然缓缓坐直了身体，脸色也变得凝重了些许。
他能感觉到，周围似乎多出了一双双无形的眼睛，目光中带着无比强烈的恶意，恍若围观一般聚焦在他的身上，不知何处仿佛有人在窃窃私语，却听不真切，更有窸窣声响动不休，令人头皮发麻。
这就是深渊开启后的变化。
这一刻，现实仿佛与另一个虚幻的世界产生了交汇，导致那个世界的未知存在，让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世界壁垒，将意志投射到了现实。
在这一瞬间，林俢听到有遥远虚幻的呼唤传来，意识变得有些浑浑噩噩，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同时，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身体一般，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拖拽着他的身体，试图让他下坠。
不知坠往何处，林俢也只能尽力抵抗。
而白西装青年也没理会林俢，只是自言自语般地淡淡道：“到点了，出来吧。”
然后，他的双眼缓缓转化为暗金色之后，转头打量了林俢几眼，随即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冷漠如寒冰般的低沉声音：
“深渊中没有他的痕迹，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分裂出非凡人格，又上哪找非凡人格的本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哼……真是浪费时间，你居然还特意来见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
他的非凡人格比他更加冰冷无情，也更加傲慢得多，自视非人。
随即，白西装青年的双眼又恢复正常，淡淡道：“那就不值得费心了，先忙我们的事情，等立下非凡誓约之后，再去找那个余粒粒。”
“不过，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暗金色的眼睛再次亮起，另一个他低沉道：“这个叫林俢的普通人居然中了沉睡诅咒，而且诅咒的层次很高，有可能是‘永眠者名单’。”
“永眠者名单？”白西装青年微微挑眉，“你能解除吗？”
另一个他淡漠道：“我也解不了，但如果你愿意付出比上次高二十一倍的代价，或许还能稍微缓解诅咒，只是消耗会很大。”
“你想的也太多了，我就是问问而已。”
白西装青年面无表情地说道：“即使代价再小，我也不会用来解救一个普通人，更别说这么夸张的代价了……哼，即使他潜力再高，也不值得我那么做。”
另一个他也轻声道：“也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先忙正事。”白西装青年说道：“我先沉睡，你来主导吧。”
客厅内，背靠着墙壁，身体僵硬的林俢，在意识有些模糊的情况下，依然能听到那白西装青年与非凡人格交流的声音。
沉睡诅咒？
永眠者名单？
粒粒就是因为这诅咒，所以才会那样吗？
林俢也听得出来，对方根本就没有在意他的心情，甚至那白西装青年的非凡人格，只是把他当成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所以丝毫没有掩饰和避讳，直接当着他的面，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这也是不加掩饰的冰冷现实。
林俢暗叹一声，念头一松，不再抵抗那无形力量对他的拖拽。
下一刻，恍若电梯急速下降般的失重感中，他眼前的世界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家园福利院。
昏暗而幽长的走廊内，上方的灯光微微颤抖，滋滋作响，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地面上正趴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嘴角带着一丝笑容，似乎陷入了美梦。
而房门虚掩的屋内，余粒粒坐在床边，紧紧咬着嘴唇，注视着站在对面的那个枯瘦女人。
“孩子，深渊已经开启了。”
枯瘦女人背着双手，温柔地看着她，“只要你按照我教你的，和另一个你立下誓约，今后就不必太过担心被它欺诈了。”
“林俢中的沉睡诅咒，真的和你无关吗？”余粒粒低沉问道。
“孩子，你想想，以我的力量，如果要对付他的话，何必用这种方法？”
枯瘦女人平静道：“只是因为永眠者的名单这件非凡遗物太过混乱，时不时就会失控，随机将我知道的人名字写上去，今天它再次失控时，恰好写了林俢的名字，对此，我也只能表示歉意和遗憾。”
余粒粒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你这么强，难道就真的救不了他？”
“救不了。”枯瘦女人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能解除永眠诅咒，就能压制住永眠者名单了，哪里还会给它失控的机会？”
她见余粒粒不说话，又轻声道：“如果说有人能救他的话，那最有希望的人就是你……孩子，你的潜力比我预料的还要惊人，你的非凡人格本体一开始就位于深渊第五层，只要成长下去，今后就有希望超越我，解决永眠者名单也不在话下。”
“深渊第五层？”余粒粒蹙眉道。
“刚才我和你普及过关于深渊的常识了。”
枯瘦女人微微一笑，伸手一招，旁边的桌上顿时有一本书飞来，飘落在她皮包骨般的手掌上。
她轻轻翻动了一下书页，说道：“现实和深渊，就像这本书的封面和内页，现实只是最表层的封面，而无底深渊是厚厚的内页，无数层都潜藏于现实之下……合在一起，这才是完整的世界。”
她凝望着余粒粒，“普通人只能看到表层的现实世界，就像是看到书名一样，自以为了解这本书在写什么，但却不知真实的内在，越深入了解，所见的世界才越完整，从外观内，看不真切，而从内观外，却能看的一清二楚，这也是衡量非凡者生命层次的标准，你要做的就是更加深入。”
余粒粒深吸一口气，问道：“那要到什么程度，才能救林俢？”
她不想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世界，她只关心这一个问题，如果没有了林俢，那她的世界距离坍塌毁灭也不远了。
枯瘦女人笑了，说道：“永眠者名单，是一位坠落于第十八层深渊的非凡者死后形成的，所以它的规则上限，就是第十八层深渊，只要你的非凡人格本体足以进入第十九层，就能够破解了。”
余粒粒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我知道了……”
枯瘦女人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欣慰。
她并不在意这位新的继承者，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前进，只要有一个前进的目标，那就足够了。
永眠者名单这等可怕的灾难级非凡遗物，任何一个名额都是很珍贵的。
将一个永眠的名额用在一个普通人身上，或者用在一个普通的非凡者身上，都是非常浪费的行为。
但浪费一个名额，却能让这位新的继承者找到前进的决心和意志，她反而觉得很划算。
……
当林俢放弃抵抗那无形的力量对他的拖拽时，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都开始下坠，明明他还站在原地，眼前的一切却在疯狂地急剧变幻。
他的意识随着失重般的拖拽感变得愈发模糊，整个人也身不由己地随着那无形的力量，不断穿过一层层重重叠叠的虚幻泡影。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让他根本来不及观察周围的情况，只是感觉那拖拽的无形力量变得越来越难以抵抗。
只是数秒，当他的意识恢复时，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改变了。
“这是……什么地方？”
林俢怔怔地看着周围，忍不住喃喃一声。
周围赫然是一片白茫茫，眼前尽是无比浓稠的雾气，可见度不足半米，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被浓雾所笼罩。
这浓雾紧紧贴着林俢的身体，让他什么都看不到，仿佛成了一个瞎子。
而且没有任何声音，一片死寂。
原本那白西装青年的人格怪物，那隐匿于灰雾中的庞大怪物，呼吸如雷鸣一般，现在却是完全听不到了。
这个浓雾遮蔽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
“什么鬼？”
林俢完全懵了。
他本以为自己可能会进入传说中的‘深渊’，毕竟正好是深渊开启的时候，他被吸过来了。
但现在看来，这里哪有深渊的样子？
哪怕是当场蹦出来一个妖媚美丽的大恶魔，要把他当场吸干，他也认了，可是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
“喂！有人吗！”
林俢没敢乱跑，只好高声呼喊了起来，可是喊了好一会儿，却是连半个鬼影子都看不到，甚至一点回声都听不到，看样子这地方的面积应该不小。
今天一直没怎么喝水，一回家就碰上摊牌局，他也没机会喝水，现在大声呼喊了一会儿，就感觉嗓子干裂沙哑，还有点疼了。
林俢只好停下来休息，缓缓呼吸着，也不得不将这里大量的白色雾气都吸入肺中。
也不知道这里的雾气有没有毒，这么呼吸，该不会当场猝死吧？
不过，奇怪的是，只是休息了没几秒，林俢就感觉嗓子舒服了很多，那种干裂疼痛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这雾气的作用？这么神奇？
林俢不由得暗自嘀咕，要是能把这雾气带走就好了，回去再申请个专利，卖润肺止咳喷雾，一定销售火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盲目在迷雾中探路。
在这未知的地方，最好还是苟着吧。
他决定再等等。
既然是因为深渊开启来到这里的，那说不定等到深渊关闭之后，就能回去了呢？
林俢想到这里，心态也平和了不少，干脆安静地等待了起来。
反正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观察不到，他试着缓缓蹲下身，慢慢地伸出手，摸了一下脚下的地面。
这里明显不是自家的客厅，这地面的触感坚硬中透着一丝柔软，有点像是某种硬质的皮革，同时还能摸到一丝丝黏黏的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林俢用指尖沾了一点地面上的粘液，缓缓凑到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是一种类似于蛋清的透明液体。
他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难道是掉在地上的鸡蛋液坏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
忽然间——
林俢感觉到那无形的力量终于再次出现了。
但这次是向上的排斥力，仿佛试图将他排斥离开这个世界。
“来了！”林俢不由得露出一丝喜色。
下一刻，在那无形力量的排斥之下，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幻起来，只是一个恍惚间，他就穿过了一层层重重叠叠的虚幻泡影，速度快到让他根本来不及观察周围的情况。
不过，林俢很快就感觉到那无形的力量开始变弱了，导致穿过一层层泡影的速度也在逐渐变缓。
似乎……越靠近现实，这股力量就越发薄弱。
只不过，他依然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能看到那是一层层同样被迷雾笼罩的世界，但越靠近现实，迷雾也越发稀薄。
“停下……停下……停下……”
在不断回归现实的途中，林俢尽力抵抗着那无形力量带来的排斥。
终于，在其中一层泡影般的世界时，他总算感觉自己能够勉强抵抗住那无形力量了，立刻全力抵抗，在这一层布满迷雾的世界之中停了下来。
这里的迷雾可见度大概有七八米的样子，奇怪的是，周围居然是现实中客厅的模样！
沙发，电视，柜子……分明就是现实的客厅。
但这里被迷雾所笼罩，明显不是现实。
或许就是所谓的‘深渊’？
“噗叽。”
林俢一出现在这一层世界，才刚刚落地，就感觉脚下踩到了某种软绵绵的东西，他似乎将某些东西踩烂了。
他低头一看，不由得愕然。
客厅的地面上已经布满了淡青色的粘液，粘液甚至都有些凝固了，而在粘液之中，可以看到一颗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半透明白色虫卵，而虫卵中，隐隐可见一团黑影。
而他的脚下，正是一颗被踩烂了的虫卵，隐隐露出一只有着细长舌头的古怪幼虫。
“什么鬼？”
林俢心中暗惊，这绝对不是地球上的生物，难道这就是深渊？
忽然，头顶上传来一声异动。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不由得瞳孔急剧收缩。
那是一只盘踞着黏在天花板上的巨大灰白色蠕虫，足足占据了大半个天花板的范围，它并没有眼睛，却张着尖锐而巨大的狰狞口器，口中布满了利齿，其中可见一条极为细长的舌头，一滴滴粘液正从它的口中缓缓滴落，看上去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这一刻，林俢的心脏险些停止跳动，几乎已经濒临窒息。
这怪物巨虫，难道是打算给它的孩子报仇吗？
然而——
下一刻，那巨大的灰白色蠕虫却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以惊人的速度疯狂蠕动着，几乎在一秒之内就爬出了阳台。
“哈？”
林俢刚准备放弃抵抗那无形力量，直接逃回现实，看到这一幕，顿时完全傻眼了。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吓谁？
难道这货胆子小，还没见过人类，反而觉得我长得很可怕？
他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看来深渊也没那么可怕嘛……”
林俢松了口气，又看了看四周，除了虫卵之外，也没发现有什么和现实不同之处，便踩着脚下的粘液，走到了阳台前，准备看看外面的情况。
他双手扶着阳台的栏杆，观察着阳台外，但依然是充斥着迷雾的夜晚，可见度很低，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
忽然间，一阵雷鸣般的呼吸声从阳台外传了进来。
与此同时，一片灰暗的迷雾也缓缓弥漫了过来，其中隐隐可见大量暗金色的巨大眼睛，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朝着这里聚拢了过来。
林俢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那个白西装的非凡人格所幻化的怪物！
但不同的是，他在现实所见的怪物，其实是人格幻化出来的幻象，根本无法接触到实体，所以略微虚幻。
而这里似乎是深渊，他现在亲眼见到的怪物，却是要更加清晰真实，那翻滚的灰暗迷雾已经变成了真实的，一颗颗暗金色的眼珠也更加狰狞可怖，雷鸣般的呼吸声几乎震耳欲聋。
难道……这是非凡人格的本体？
此时亲眼见到实体，林俢立刻放弃了抵抗那无形的排斥力量，毫不犹豫地回归现实，只有真正面对这种怪物时，才能明白自己有多么渺小和脆弱。
只是瞬间，林俢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阳台上，离开了这片迷雾笼罩的世界。
“吼……”
在充斥着疑惑不解的低吼声中，那片灰暗的迷雾朝着阳台飘了过来，那一只只暗金色的眼珠也四处飞舞，似乎在寻找林俢的踪迹。
忽然——
那片疯狂涌动的灰暗迷雾彻底凝固住了，那数不清的一只只暗金色巨眼也完全呆滞了，原本如雷鸣般的呼吸声更是彻底消失。
就像是林俢第一眼看到那可怕巨虫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那是在遭遇无法抵抗的恐怖时，生命所做出的本能反应——
不敢乱动，不敢乱看，不敢呼吸。
因为恐惧。
然后，那不敢翻涌的灰暗迷雾之中，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根细长巨大的触手，触手的顶端可以看到一只暗金色的眼睛。
那一根柔软的触手，僵硬而缓慢地探向了阳台的栏杆。
最终，那只暗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栏杆上的那一丝痕迹，开始不住地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场景一般，迷雾也疯狂地收缩起来，一根又一根长着眼睛的巨大触手随着雾气收缩而显露，却跟着一起疯狂地颤抖着，完全陷入了颤栗的恐惧之中。
那是一丝粘液留下的痕迹。
……
ps：（我去，我明明记得我设置了自动发布，结果一看没更新……两章合并一起发了。）
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 href="https://roushuwu""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a> target="_blank"><a href="https://roushuwu<>"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2章 本能
一阵恍惚后，眼前急剧变幻的虚幻泡影，以及无边的茫茫白雾都消失不见了。
回归现实，林俢的意识也恢复了清醒。
视线内是灯光明亮的客厅，整洁干净，而阳台外是迷蒙的夜色。
在过去这幅不值一提的寻常光景，现在看来，却让他心中升起了踏实的安全感。
刚才的经历，恍若一梦。
林俢不由得抬起自己的右手，用拇指缓缓搓了一下食指上的粘液，这才确认，刚才那一切果然不是做梦，而是真实的经历。
那白西装男子依然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只是紧紧闭着双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
“奇怪，没注意到我刚才在现实消失了吗？”
林俢见状，顿时有些疑惑。
他发现手指上残留的粘液，原本以为自己是身体直接穿越过去了，但如果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在现实中，对方怎么可能没发现？
这就让他有些不懂了。
难道是没注意到他消失在现实了？
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这个白西装的非凡人格本体，在第九层看到了我……”想到这里，林俢不禁有点担忧。
刚才被无形力量拖拽着回归现实的时候，他特意算了一下，从对方非凡人格的本体所在的那一层世界，一直到回归现实，他一共穿过了九层虚幻泡影。
也就是说，这白西装青年的非凡人格本体，是位于深渊的第九层。
这让林俢对于‘人格幻化’这个能力，也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他所见到的幻象，与深渊中的怪物本体——那片灰雾中的怪物，居然一模一样，那岂不是说，他眼中的幻象，其实是深渊怪物在现实的投影？
所以，黎江晚所说的那个普遍说法，的确是没什么问题。
人类之所以会分裂出非凡人格，确实是因为游荡在现实之外——也即是‘深渊’中的神秘怪物造成的。
将神秘怪物视为非凡人格的本体，这个说法虽然不一定对，但也不算错。
只是，林俢隐隐感觉……深渊怪物与非凡人格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分身和本体那么简单直接的。
至少记忆不可能是直接连通的，否则也不会有‘用身体的主导时间作为租金，和非凡人格交易’这种事情了。
就像是人类不愿意带着人的记忆，去当一只爬虫或者老鼠一样，怪物也是同样的道理。
哪怕非凡人格很危险，但也没有怪物的习性，反而更像是一个患有精神病的人类，更加疯狂，负面情绪更重而已，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这个非凡人格是怎么来的。
“不过，现在就是一个验证的机会，只要看看这白西装的非凡人格，认不认识我就知道了……”
林俢暗自叹息，“但如果认识我的话，那我就暴露了啊……”
就在这时——
坐在沙发上的白西装男子，忽然睁开了双眼，眼瞳漆黑而冷漠，并无异彩，显然是主人格。
“会长先生，您刚才是睡着了吗？”
林俢故意笑着开口道：“您就这么和我待在一个房间里，未免也太信任我了吧？”
白西装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从未信任你，只是你一个普通人，在我面前什么都做不了。”
“啊哈哈，原来如此。”林俢露出一抹尴尬地笑容。
而他心里则是明白了。
看来，在这白西装的眼里，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现实。
难道只是精神去了深渊？
但手指上残留的粘液，又该怎么解释？
搞明白了一点，脑海里却是又冒出来了更多的疑点。
“林俢。”
白西装青年神情淡漠，“通知你一件事，我的非凡人格已经确认了……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没资格受到我‘群星’的邀请，不过你也有非凡能力，看来你的运气不错，是得到了某件非凡遗物吧？”
林俢沉默了一下，摇头道：“我没有非凡遗物。”
“没有？”白西装青年眼神冰冷，“你不是非凡者，却拥有非凡能力，如果不是非凡遗物又是因为什么？”
林俢没有说话。
他的能力是来源于自身，并非是什么非凡遗物，可是……他又不是非凡者，该怎么解释他的能力来源？
白西装青年见林俢沉默了，不由得冷漠道：“随便你承不承认，只要我让非凡人格出来搜查一下，你的非凡遗物根本藏不住的。”
他也不多废话，便直接开口道：“另一个我，你来主导，搜查一下这个林俢的非凡遗物。”
白西装青年那漆黑冰冷的双眸中，缓缓亮起了暗金色，声音也变得冷漠如寒冰一般：“搜查非凡遗物？老规矩，搜寻一次，给我半小时的自由时间。”
“就这么定了。”白西装青年答应下来。
另一个他冷声道：“好，主导权给我吧。”
下一刻，白西装青年的额头、脸颊、脖子这几处皮肤上，开始缓缓裂开一道道缝隙，其中隐隐可见暗金色光泽，而后逐渐张开，显露出了一颗颗暗金色的眼珠。
只是看着对方这张长满眼珠的脸，就足以令人密集恐惧症发作！
切换非凡人格了？
林俢眼神微微一变。
对方身上出现了怪物化的特征，他在余粒粒的身上也见过同样的情况。
这不是主人格也有意识的共处状态，而是由非凡人格进行主导，主人格陷入沉睡！
不过，对方的非凡人格不认识他，也让他确认了一点——
非凡人格，与深渊中的怪物本体之间，并没有记忆上的直接联系！
那灰暗迷雾中的怪物，在他离开之前，就已经看到他了，如果有记忆联系的话，对方应该已经认出他了才对。
“非凡遗物……”
白西装青年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上，那一颗颗暗金色眼珠的瞳孔转动起来，纷纷看向了林俢。
然而——
“嗯？”
忽然间，那白西装青年脸上的一颗颗暗金色眼珠，在看到林俢的那一刻，忽然都停住了转动，瞳孔骤然紧缩到针尖大小，而他整个人也都完全石化了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林俢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微微一怔。
怎么回事？
下一刻，那白西装青年的双眼，以及那一双双暗金色眼珠，僵硬而缓慢地转动了少许，一道道目光都逐渐聚焦在了一点。
那是林俢的右手食指和拇指的指尖。
然后，那白西装青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了毫无掩饰的惧怕之色，震撼而恐惧地望着林俢，仿佛看到了某种恐怖的怪物！
林俢愈发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他顺着那白西装青年的目光，微微低头看去，顿时反应过来对方在看他的指尖上残留的那一丝粘液，不由得心中一动。
而在那白西装青年的眼中，此时的林俢却是完全不一样。
他还是第一次对林俢睁开自己的非凡之眼，非凡之眼可以看到非凡遗物所绽放的光芒，那是唯有非凡人格才能看到的异象。
可是，在他的眼中，并没有发现非凡遗物的光芒，而且他也顾不上思考这些了。
他只看到……在林俢呼吸时，一道道看似细微的白色雾气从他的鼻孔中不断涌出，随后并未消散在空气中，而是缓缓膨胀开来，恍若无名之雾，久久不散。
而当他注意到林俢手指上那一丝粘液的瞬间，他就已经彻底后悔了。
那一丝粘液，竟然散发着让他无比颤栗的恐怖气味。
当那膨胀的白色雾气，接触到那一丝粘液散发出来的气味时，却像是受到了可怕的催化一般，只是刹那间，就在林俢的背后勾勒出一个虚幻而恐怖的巨大人面！
那人面的周围生长着数不清的触手，随着白雾的飘动，大量的触手仿佛在不断疯狂舞动一般。
而人面上，则是一只巨大而诡异的独眼，幽幽地注视着那白西装青年。
仅仅是被雾气形成的虚幻形象注视而已，他竟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并没有多么可怕的压迫感，而是像被无比深邃的阴影所笼罩了一样，恍若陷入无底的深渊，永远也无法挣脱。
最重要的是——
他明明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压迫感，却犹如本能一般，只是在感受到的瞬间，心中就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感！
这种恐惧，仿佛潜藏在记忆中，又像是来源于生命本能，甚至于灵魂深处！
而且有一种记忆犹新的感觉，似乎他在不久前，就已经感受过这样的恐惧一样。
恐惧，是危险的信号。
在冥冥之中，似乎有未知的存在，向他传递了潜在的信息，想要告诉他：当你感受这样的气息和压迫时，生命已经不在你自己的掌控中，而是面临着最恐怖最危险的时刻了！
所以，他才会感受到本能的恐惧。
他知道，这很可能就是来自于深渊中的怪物本体，在潜移默化中向他传递的信息。
也就是说……深渊中那创造了他、并且赋予他力量的怪物本体，很可能见过眼前这个看上去像是普通人一样的林俢！
并且是前所未有的极度恐惧！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但他也清楚地知道，本体传递给他的本能，是不会错的。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很可能是一个无比危险的存在！
林俢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西装青年，脑海中却是心思急转。
而白西装青年被林俢这样注视着，心中的恐惧也愈发强烈，仿佛被猛兽盯上的小动物一般，不敢出声，浑身肌肉僵硬，一动也不敢动，额头上不断滚落豆大的汗珠，西装内的衬衣后背更是已经完全湿透了。
林俢看着对方这样恐惧的表现，心中也逐渐有了猜测。
那一丝神秘的粘液……
再联想在第九层深渊时，他曾经用双手抓过那里的阳台栏杆，肯定在那栏杆上留下了一点粘液的痕迹，而后那神秘灰雾中的怪物，也即是眼前这位的本体，在他离开前也回来了。
或许，那怪物本体也注意到了阳台栏杆上的粘液？
如果那一丝粘液是来自于深渊更深处的怪物，那无疑是比对方的怪物本体要恐怖得多！
毕竟，深渊的层数相差太大了……
而非凡人格和本体有特殊的联系，即便记忆无法直接连通，但肯定也能传递非凡能力、精神影响、负面情绪等等，或许就连‘恐惧本能’也能传递？
如果恐惧的本能都可以传递的话，眼前这个情况也能解释得通了。
“喂。”
林俢忽然唤了对方一声，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问道：“你怕死吗？”
第13章 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怕死吗？
当林俢问出这个问题后，那坐在沙发上的白西装青年顿时瞳孔骤缩，眼神中浮现出浓浓的惊骇，下意识猛地往后靠。
但背后已经是沙发，无法后退。
而面前，是连深渊中的怪物本体都会恐惧的神秘人物，并且还在威胁他。
无处可逃。
下一刻，白西装青年面容上的一只只眼睛，纷纷闭合了起来，一道道裂缝很快便消失不见，仿佛在躲藏一般。
他双眼中的暗金色也瞬间隐去，恢复了漆黑冰冷。
而他的脸色，也眨眼间就从惊骇恐惧，变回了面无表情的冷淡。
这是……逃了？林俢愕然，对此只有一个评价——
《川剧变脸》。
恢复主人格的白西装青年看着林俢，先是微微皱眉，随即开口道：“另一个我，搜寻结束了吗？还是没开始搜寻？”
林俢心里一动。
看来，这和余粒粒的情况一样啊。
副人格占据主导时，主人格在沉睡期间，是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甚至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沉睡时，就像是打了个盹一样，自以为只过去了短短一会儿，但实际上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和普通人的多重人格症状也一样，安然的副人格安小薇，出来主导她的身躯时，安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且也不知道副人格的存在。
“另一个我？怎么了？”
白西装青年自言自语般地轻声呼唤了几次，但非凡人格的他，却是根本没有出来的意思。
居然在装鸵鸟啊……林俢暗自嘀咕。
他也没想到，这白西装的非凡人格，怎么会害怕他到这种地步？
“算了……等他出来问问就知道了。”
白西装青年似乎感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也没有继续呼唤了，只是双手插兜，淡定地坐在沙发上，恍若不在意地说道：“林俢，我们先来谈谈。”
林俢也不反驳，只是微笑道：“您说。”
白西装青年沉吟了一下，说道：
“既然你知道了组织的存在，也了解到非凡者的一些信息，还拥有非凡遗物，那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签下保密协议，上交你的非凡遗物，由组织鉴定非凡遗物的危险性和等级，进行编号记录，如果你的非凡遗物对社会治安的威胁较轻，可以还给你，否则必须由组织进行管理。
“第二个选择，同样也要你签下保密协议，上交非凡遗物，但如果你选择成为组织的编外成员，成功追随一名非凡者，那么，只要不是太过危险的非凡遗物，依然可以让你继续持有。”
说罢，他淡淡道：“就这两条，你选吧。”
林俢有些无言以对。
他根本就没有非凡遗物，让他上交，他也没办法交。
而心理学和直觉这种说辞，对方也不会相信，毕竟他获得能力的这一年来，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推理和结论，明显已经超出心理学的范畴了。
糊弄普通人还行。
但糊弄对非凡者极为了解，还监控他长达一年的非凡组织，那就有点痴人说梦了。
“没有第三种选择吗？”林俢问道。
“有，但相信我，你不会选的。”
白西装青年冷漠地看着他，“我劝你快点选，我的耐心很差，等会儿还有事情，没空和你一个普通人浪费时间，否则……”
林俢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
就在他皱眉的同时——
白西装青年的双眸中忽然缓缓亮起了暗金色，面容上也裂开了一道道缝隙，睁开了一只只可怖的暗金色眼珠。
赫然是非凡人格状态。
林俢不由得微微一怔，这鸵鸟怎么又出来了？
“你……”
只见白西装青年的非凡人格，双眸紧紧地盯着林俢，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生怕他误会一般，声音低沉地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主人格他不知道你的情况，所以说话没分寸，但不代表我的想法，我和你道歉。”
林俢笑了，故意说道：“您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懂，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而已，您居然和我解释这么多，还向我道歉？真是让鄙人受宠若惊啊。”
他一口一个您，反而让那白西装青年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一个连深渊中的怪物本体都会恐惧的神秘存在，却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还自称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
明显就是看他不爽，才会这么绵里带刺的。
“我发誓，我对你绝对没有半点敌意。”
白西装青年咬了咬牙，沉声道：“我可以帮你和主人格说清楚，保证他再也不敢用那种态度对待你。”
“您太客气了。”林俢笑着摇头道：“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非凡能力之类的，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一个连一件非凡遗物都没有的普通人，仅此而已，您可别让别人误会啊。”
白西装青年沉默了下来。
他完全能听懂这番阴阳话术中的潜台词。
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神秘人物，明显是在伪装普通人，同时警告他，不要告诉别人，不得泄露。
还特意提到了非凡遗物……
“我可以帮你解决主人格的质疑。”
白西装青年忽然说道：“你……这个普通人的身份，显露的能力是精神感知类，我恰好有一件非凡遗物就是精神感知类型的，你将这件非凡遗物交给主人格之后，就能瞒过去了。”
林俢又笑了，“那您还真是大方呢，但我可不敢随便接受您这种大人物的礼物，我一个普通人从哪里得到非凡遗物？要是解释不清楚，只会害死人啊。”
他越是笑，白西装青年就越是心慌。
害死人？
这话的意思恐怕是——
如果被主人格发现了端倪，这个叫林俢的隐秘存在，估计就要杀人灭口了吧。
白西装青年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中的恐慌，当即说道：“我瞒着主人格私藏了不少非凡遗物，这就是其中一件，除了我没有其他人知道，而且是无智慧型的非凡遗物，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只要你说是无意间得到的，就能解释过去了。”
“哇哦~您真是考虑得太周到了。”
林俢似乎深受感动，随即又一脸诚恳地说道：“可是，您的主人格已经在咄咄逼人地让我上交非凡遗物了，我一个卑微弱小可怜的普通人，根本等不到您把非凡遗物送过来，这可怎么办？”
这家伙是阴阳人嘛……白西装青年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相比于其他强者，他更害怕这种连怪物本体都恐惧的存在，这个林俢一看就更神秘，更恐怖，更隐阴险，更聪明，更有人味，更懂得韬晦，更风度翩翩，更潇洒帅气……
越想越离谱，是因为他腹诽了一句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万一对方会读心怎么办？
于是，绞尽脑汁地搜刮完了夸人的成语之后，白西装青年这才说道：“我准备送你的那件精神感知类的非凡遗物，被我藏在了雁城。”
雁城？
林俢微微一怔。
雁城离这里可是有一百多公里，相隔一百多公里，去取回来那得多久？
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既然这白西装的非凡人格提出来了，那肯定有解决方法。
“那……我能否借用一下你家里的东西？”
白西装青年问了一句，又解释道：“我藏匿的非凡遗物上都留有标记，我可以现在就把它置换转移过来，只要是重量接近的物品即可。”
置换转移？
这就是非凡能力吗？
林俢心中一惊，脸上则是微笑道：“您太客气了，需要什么您尽管拿，就当是自个家。”
“……多谢。”
白西装青年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扫了一眼客厅之后，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那把水果刀，在手上颠了一下，试了试重量，又将水果刀的末端掰掉了一小块。
然后，只见他手掌轻轻一晃，林俢只感觉眼前一花，水果刀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串在银白色铁链上的挂坠。
而挂坠是心形的伪劣水晶，看上去就是一条很普通的，某宝上只要几十块就能买到的爱心项链。
“这条挂坠，是‘整蛊级’非凡遗物。”
白西装青年有些紧张地用双手捧着挂坠，递向了林俢，“只要将它戴在脖子上，就能感受别人的情绪，同时可以提高观察能力，轻微提升直觉，副作用是戴上它之后，会比较情绪化，很容易受到情绪感染。”
整蛊级？
虽然林俢对非凡遗物充满好奇，但也不会问这种小白问题，只是随手接过了挂坠，塞进上衣口袋，一脸感激地笑道：“实在是太感谢您帮我解围了，鄙人无以回报，只能好好替您的副人格办事了。”
白西装青年闻言，脸上的肌肉顿时抽动一下。
听上去，这个煞星……咳，这位隐秘的大人物，似乎还打算以编外成员的身份加入群星？
难道是有什么目的？
但他也不敢过问，只好低沉道：“如果主人格有什么不敬之处，还请你海涵。”
林俢微笑着摆手道：“哪里哪里，毕竟是高高在上的非凡者嘛，我一个普通人哪敢有意见？你说是吧？”
白西装青年感觉精神都快崩溃了。
这是威胁吧？这一定是威胁吧！
他也不敢质疑什么，只能继续装鸵鸟，转眼间，他脸上的一只只暗金色眼睛便完全闭合了，双眸中的暗金色也消退不见。
而白西装青年的脸色，也当场从敬畏变回了冷漠，同时将刚才还没说完的威胁，将‘否则’之后的话接着说了出来：
“……我就把你交给组织的司法部处理了。”
这变脸，简直绝绝子……林俢暗自惊叹。
随即，他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选择第二条，我愿意成为群星的编外成员。”
“非凡遗物呢？你不是说没有？”白西装青年似乎早有预料般地淡漠道。
“有是有。”
林俢无奈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根银链穿着的爱心挂坠，“但这玩意是我吃饭的东西，我是真怕你们拿走之后，就不还我了。”
白西装青年瞥了一眼，问道：“什么作用？”
“只要将它戴在脖子上，就能感受别人的情绪，同时可以提高观察能力，轻微提升直觉，副作用是戴上它之后，会比较情绪化。”
林俢现学现卖，又好奇道：“这挂坠算是什么级别的非凡遗物啊？应该不算危险吧？”
“区区一件整蛊级非凡遗物而已，还真以为是什么宝贝了。”
白西装青年嗤笑一声，“不用给我，你自己拿着吧，去群星在本地的辰星分会报到时，你交给相关人员记录一下，就会还给你了。”
“可一定要还我啊。”
林俢嘴上说着，心中却是暗松了口气，用这种方法套信息还真是刺激……
……
ps：（其实上一章也没怎么修改，主要就是一个小设定上的bug。
我之前做好的设定是，非凡人格只是受深渊怪物的精神影响，还得到了怪物的力量、本能，并不存在记忆连接，只是潜移默化地接受一些信息碎片，比如深渊中的怪物本体所恐惧的东西，非凡人格见到了，也会本能的恐惧。
原来的版本不小心写过头了，直接把非凡人格写成怪物了，所以稍作修改，并不影响！）
第14章 游戏
待林俢收起了爱心挂坠，那白西装青年的目光沉静了下来，说道：“既然你已经是我辰星分会的编外成员，那我也给你提个醒。”
关于诅咒么……林俢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说道：“您说。”
“深渊开启的时候，你应该也听到我和非凡人格的对话了吧。”
那白西装青年淡淡道：“你中了一种很可怕的沉睡诅咒，诅咒的层次很高，即便是我的非凡人格也不可能化解，虽然非凡人格没和我说诅咒发动的时间，但想必不会太久，待诅咒发动之时，你就会陷入永久的沉睡。”
林俢问道：“没有其他方法解除吗？”
“或许有。”白西装青年瞥了他一眼，“但别说只是一个普通的编外成员了，就算是我，也没资格让组织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你就别想了。”
林俢不由得有些吃惊。
听上去，这名白西装青年似乎是群星组织的分会之一，‘辰星’的会长，在整个群星的地位应该不低，居然连这种层次都没资格？
“会长先生。”
林俢微微皱眉，“既然我注定要沉睡，你为什么还允许我成为编外成员？”
白西装青年平静道：“规矩就是规矩，哪怕你只剩下十分钟的生命，我也一样给你两个选择，规矩本就是为了遵守而存在的。”
林俢听了，倒是没觉得意外，对方虽然冷漠高傲，但确实一看就是守规矩的人。
“那您能告诉我，诅咒还有多久发动吗？”
林俢又意有所指地说道：“我想听您的非凡人格亲口确认。”
白西装青年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另一个我，你出来吧。”
下一刻，他的眼眸中亮起暗金色，面容上也浮现出一只只可怖的眼睛，赫然是直接进入了非凡状态，主人格瞬间进入了沉睡。
“你还挺聪明的嘛。”林俢微笑道：“竟然知道我是想让你单独见我。”
“你身上的诅咒还有多久发动，你又岂会看不出来？”
非凡人格的白西装青年低沉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事先声明，你所中的诅咒，我也没办法。”
我还真看不出来……林俢暗自嘀咕，脸上则是略显苦恼地说道：“有点麻烦啊，我还想继续当普通人，但又不想被人怀疑，这该怎么办？”
白西装青年闻言，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由得有些吃惊地问道：“你……能化解诅咒？”
诅咒即将发动，如果是普通人，那自然是难逃沉睡的厄运。
而眼前这位并不是普通人，这等隐秘而恐怖的存在，他本就不知深浅，只知道对方比自己所在深渊层次更深得多，从这番话的意思来看，对方显然是在说：如果不是担心暴露身份，被人怀疑的话，完全可以化解诅咒！
而且，对方看似有点苦恼，但实则平静从容，完全是在苦恼普通人的身份有可能会被怀疑，却根本没把这诅咒放在眼中。
这永眠者名单的上限是对十八层深渊级别的非凡者起效，那岂不是说，对方至少也是十九层起步？
“我不能化解。”
林俢实话实话，摇头叹息道：“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化解这种层次的诅咒呢？不光是给我下咒的人会怀疑，你的主人格也会怀疑的。”
白西装青年明白对方的意思，不是化解不了，而是不能化解。
他不由得皱眉道：“那你叫我出来，是想做什么？”
“我作为一个普通人，无法反抗诅咒，但你好歹是我的上级领导嘛。”林俢笑吟吟地看着他，“之前听你说，你能延缓诅咒？”
白西装青年脸色微变，低沉道：“可以是可以，但……”
“可以就行了。”
林俢微笑道：“我作为你亲自收编的新成员，你替我延缓诅咒的话，在别人看来，也还算解释得通吧？正好你的主人格也不清楚，我的诅咒具体是什么时候发作。”
白西装青年听着对方平静却隐含霸道的话，沉默了半晌，才沉声说道：“我只能延缓两个月，并且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两个月之后呢？”
当然是能拖多久是多久啊……林俢暗自无奈，脸上依然保持笑意，“无妨，我会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尽量合理地寻找一些破解或者延缓诅咒的方法，至于你付出的代价……”
他沉吟了一下，微笑道：“我是一个很公平的人，等诅咒这事过去，我会给予你足够的补偿，这是一个‘交易’。”
“交易……”
而白西装青年听到‘交易’这个词，却是多看了林俢一眼，默默龃龉着这个词，心中忽然有了一些猜测。
他又沉默了少许，这才开口道：“好，既然是交易，我答应了。”
林俢暗自松了口气。
反正承诺的是诅咒过去了，才给补偿。
两个月之内，如果能化解诅咒，或者继续延缓的话，再考虑怎么补偿，如果化解不了……三个月之后就沉睡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不过，他又觉得这样单纯的口头承诺，似乎又有些不合身份，忽然心里一动，又说道：“把你的手伸出来，掌心对我。”
白西装青年犹豫了一下，这才抬起手，将掌心对着林俢。
林俢伸出手，指尖在白西装青年的手掌心轻轻一抹，将那一丝如蛋清般黏在指尖上的粘液，涂在了白西装青年的掌心，随即微笑道：“这代表承诺。”
也不知道这粘液到底是什么玩意，黏在指尖这么久了，始终没有风干凝固的意思。
不过，对方如此恐惧这一丝粘液，留个印记，应该没问题吧？
某些奇幻电影中，身上有巨龙气味的人类，就代表着被巨龙庇护的意思。
那白西装青年则是面色微变，仅仅是嗅到这粘液的气味，就会引发恐惧本能，就这么涂在手上，岂不是要一直保持颤栗了？
但让他吃惊的是，这一丝蛋清般的粘液，黏在他的掌心后，竟然从皮肤内缓缓渗透了进去！
那气味随之消失不见，也让他一直发作的恐惧本能，逐渐缓解了下来。
难道……这个好处，就是交易的定金吗？
白西装青年微微松了口气，对于林俢口中的交易，也确信了不少，当即说道：“那我现在为你延缓诅咒吧，否则被其他非凡者发现你的诅咒是在明天发动之后，我再延缓的话，恐怕会有所怀疑。”
“好。”林俢平静颔首。
白西装青年伸出右手，隔空对准林俢，低沉道：
“如果换了其他非凡者，即便和我同层次，也未必能延缓这诅咒，只是恰好我擅长这类手段，有一项能力可以让伤害或劫难延后发动，我尽全力的话，最多可以延迟两个月时间，只是……这次跨越的层次太多了，这两个月我会陷入虚弱期，并且两个月后，诅咒再次发动的时候，还要承受反噬。”
说话间，他五指轻轻一抓，又缓缓一推，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这才说道：“好了，诅咒将会在两个月之后再发动。”
这么简单？
林俢暗惊，又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一眼，赫然发现，右手手背上的那个神秘刺青，此时已经黯淡了下去。
不过，之后还要寻找化解或者延缓诅咒的方法，还不能表现得压力过大，否则人设就要崩了。
“这就像是求生游戏一样。”林俢微笑道：“两个月期限，以普通人的身份，寻找出化解诅咒的方法，在绝望中寻求一线希望，还真是一个刺激有趣的挑战呢。”
把永眠诅咒当成有趣的挑战游戏？
白西装青年无话可说，但他也明白，这位隐秘的大人物特意伪装成普通人，必然是有理由的。
他也不敢过问，只是说道：“你作为普通人的话，想要化解诅咒，要么借助那些强力的非凡遗物，要么请其他强大的非凡者来帮你，不过单单是延缓诅咒就很难了，两个月时间，想要化解永眠诅咒，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
林俢默默记在心里，这就是他化解诅咒的方向。
虽然他很想问问，应该找谁帮忙，或者借助哪些非凡遗物，但一次性问太多，可能会令人生疑。
而且，说不定加入群星之后，有可能查到相关的情报呢？
所以，林俢也只能让自己露出微笑：“有难度才有趣，就像是游戏一样，想要通关，就必须的任务道具和npc，对吧？”
白西装青年有点无言以对，不由得问道：“说起来，是谁给你下的诅咒？”
“是一个心思很敏锐的骷髅，或许是怀疑我了，想试探一下吧？”林俢笑了笑，又不经意般地试探道：“看来群星也不知道‘永眠者名单’在谁手中？”
“骷髅？”
白西装青年也没多问，只是摇头道：“只知道有这么一件灾难级非凡遗物，但具体在谁手中，一直是个秘密。”
林俢有些失望，但他心中确实是有一个怀疑对象。
最可能的人，就是今天在福利院门口遇到的那个非凡者，那个枯瘦如骷髅般的女人。
或许是那个女人察觉到了他惊疑的目光，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竟然将他的名字写入了永眠者名单。
白西装青年见林俢不想多说，也知趣地没有追问，只是说道：“等下我会告诉主人格，你身上的诅咒将在两个月后发动。”
林俢随意点头，又饶有兴趣地说道：“对了，你最了解你的主人格在想什么，他真的是因为规矩，才允许我成为编外成员吗？”
“一半一半吧。”
白西装青年说道：“主人格这个人……以前是个心软善良的人，他以为你注定会陷入永眠，所以给你成为编外成员的机会，作为编外成员，即使是沉睡了，组织也会无偿照料沉睡中的你，毕竟永眠诅咒的对象也是有一点点观察价值的，前提是成为编外成员。”
林俢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他现在倒是更像你，看来要不了太长时间，就会被你吞噬了。”
白西装青年闻言，不由得看了林俢一眼，隐含深意地说道：“或许吧，但还是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林俢不太懂对方的意思，只是记住了这句话。
“我让主人格先出来。”
白西装青年也不多说，面容上的一只只眼睛就闭合了起来，唯有眼睛里依然是一片暗金色。
显然是主人格和非凡人格意识共处的状态。
下一刻，白西装青年的主人格苏醒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淡淡问道：“另一个我，他身上的永眠诅咒还有多久发动？”
然后，另一个他冷漠地说道：“两个月。”
“两个月？”林俢皱起眉头。
白西装青年眼中的暗金色逐渐退去，只是淡淡道：“你好自为之吧，虽然有些非凡遗物或者非凡者能够延缓你的诅咒，但我劝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为好。”
“会长能不能指点……”
林俢还没说完，白西装青年就打断了他：“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在这最后的两个月里，好好陪陪家人朋友，而不是为了一点点抓不住的希望，白白浪费最后的时光。”
林俢沉默了下来，没有继续追问了。
反正也不急于这么一时半刻，先自己去查查，如果查不到的话，再去问这个白西装的非凡人格，也会比较合理。
就在这时，白西装青年的裤兜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便接通了。
“喂？”
随即，手机对面传来黎江晚透着焦急的声音：
“会长，我们在福利院这边发现，您派过来的徐涛组长，他在余粒粒的房间门前昏迷过去了，应该是梦境类的能力造成的，而余粒粒……她不见了。”
第15章 字条
“我现在过去，你在附近把标记贴上。”
白西装青年平静地吩咐了一声，放下手机之后，又侧头瞥了林俢一眼，淡淡道：“余粒粒不见了。”
“什么？”林俢脸色一变，皱眉道：“会长，我记得你不是说过，你派了其他非凡者过去吗？”
他虽然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伪装神秘非凡强者的普通人’的人设，但就林俢这个普通人的人设而言，因为担心余粒粒而焦急，才是正常的。
“去看看再说，你也跟着。”白西装青年终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不过他的脸色依旧平静。
“好。”林俢立刻点头，“家园福利院那边离这里就一两公里，会长你是开车来的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叫车。”
“三公里之内，没那个必要。”
白西装青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双手插兜，一步步朝着大门走去，没有丝毫急躁的意思，脚步平稳而从容。
三公里之内，没必要？林俢忽然猜到对方的意思了。
走出客厅之后，白西装青年来到了沉重而厚实的大门前，脸色平静地注视着这道门，双眸骤然变成了暗金色，随即将右手从口袋里掏出，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然后，他伸手抓住门把手，向下一扭，再轻轻一拉。
略微生锈的转轴摩擦声中，这道门被拉开了。
而门外，则是昏暗而逼仄的幽静走廊，身穿灰色职业套裙，化着精致淡妆的黎江晚，正站在门口，恭敬而礼貌地开口道：“会长。”
林俢一眼就认出来了，门外家园福利院的一楼走廊！
他不由得吃惊地看着这道门。
任意门？
“林俢，你过来。”白西装青年吩咐了一声，随即头也不回地跨过门槛，走进了门外的走廊。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林俢有点无语，不过他心中倒也没有表面上那般惊讶和敬畏，毕竟已经见过非凡人格的能力了。
林俢跟着走出大门后，黎江晚便将大门关上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原本是一楼教室的门，只是门上还贴着一张贴纸，上面画着一个奇特的符号。
白西装青年扫了一眼周围，当即朝着幽长昏暗的走廊尽头走去。
林俢立刻跟上。
而黎江晚也跟在他身边，低声道：“怎么样？神奇吧，这是会长的任意门能力，三公里之内，只要提前留下标记，就能随时抵达。”
“难怪他明知道有问题还不担心。”林俢轻声道：“但你们不是派了非凡者过来看着吗？出问题了怎么没通知？”
以这样的非凡能力，只要发现问题的时候，直接发出警示或者通知，就能当场赶过来。
“那也得能通知才行啊。”黎江晚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俢微微一怔。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前。
门前的地面上，正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风衣男，而童璐则是蹲在旁边，正用手指翻开风衣男的眼皮，检查对方的瞳孔。
白西装青年看了一眼那风衣男，问道：“什么情况？”
“会长。”
童璐放开风衣男，开口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发现徐涛组长趴在了地面上，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昏迷了过去，不过并没有什么伤势，只能说疑似梦境系的能力，想要解除的话，要么等待梦醒结束，要么请其他入梦境系能力者入梦唤醒他。”
“把徐涛带回去再说。”白西装青年轻声吩咐了一句，又问道：“余粒粒怎么不见的？负责监察她的情报员呢？这所福利院的监控记录呢？”
旁边的黎江晚说道：“负责监察余粒粒的情报员，是我们情报部三十五组24号情报员潘涂，我们之前联系不上她，就去她进行监控的地方，也就是附近的服装店内看了看，但她也同样不见了，并且监控记录已经被全部删除，可以找技术部尝试恢复。”
她顿了顿，“至于监控记录……从三十五分钟前，一直到我们抵达，没有发现有任何人出入，恐怕是用某种非凡能力离开的。”
非凡能力……林俢豁然想到了那个枯瘦女人。
而白西装青年沉吟了一下，问道：“有什么结论吗？”
黎江晚嗯了一声，说道：“按照林俢所说的，余粒粒的精神状态早就不正常了，但我们监察她的大半年时间来，情报员潘图递交上来的报告却认为她没有问题，我怀疑她早就被催眠洗脑了，或者本身就是组织的内奸，对方这番行动明显是早有预谋和计划，所谋目标应该就是余粒粒。”
白西装青年淡淡道：“看来，九个月前的银行劫案，除了林俢和余粒粒之外，并不是没有其他知情者啊。”
他又看了林俢一眼，问道：“你确定，银行劫案中，是余粒粒杀死了变色龙吗？”
“是她。”林俢轻轻点头，“而且几乎是压倒性的。”
“压倒性？”白西装青年微微挑眉，说道：“看来余粒粒的非凡能力很强嘛，天生的深渊层次一定不低。”
“是，我也这么认为。”
黎江晚说道：“九个月前的银行劫案中，死去的非凡者‘变色龙’，根据此人的资料来看，各大非凡组织都一直认为他是被通缉的独行者，所以他在银行劫案中失控暴走，未能及时派遣非凡者前去应对，也没想到会有组织接应或者关注他。
“但现在看来，在银行劫案爆发时，或许早已有其他非凡者赶到，只是未能及时救下变色龙，又或者认为变色龙已经彻底失控，无法挽救，所以选择袖手旁观。
“但在这个过程中，却发现余粒粒的潜力惊人，所以开始在暗中计划，等待深渊开启的时刻。”
说到这里，黎江晚又总结道：“或许还有其他可能性，但不管怎么说，对方的目标就是余粒粒，并且一定是在最初就发现了余粒粒的潜力。”
林俢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道：“那为什么九个月前，对方刚发现她的时候，没有直接把她带走？”
黎江晚闻言，看了林俢一眼，说道：“这就要问你了。”
“我？”林俢疑惑道。
“你说过，余粒粒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对吧？”黎江晚问道。
“是这样。”林俢点头道：“银行劫案时，那非凡罪犯即将杀死她的时候，她把自己完全交给了非凡人格，非凡人格的她爆发之下，杀了那非凡罪犯，但粒粒她也险些失去自我，所以这一年来，她从未和非凡人格做过任何交易。”
“哦？”
黎江晚恍然，“难怪你这大半年来都不敢交代实话，也没敢把她带过来，要是早就发现她是这样的精神状态，威胁性太大的话，说不定就会选择提前清除了。”
林俢没有说话。
他早就猜到有这个可能性，所以一直让余粒粒不要暴露自己的非凡能力，尽量表现得无害，还劝她来福利院当老师，让她看上去更有爱心。
同时他自己也主动暴露非凡能力，让人误以为银行劫案与他有关的，把一部分视线分散到他身上。
这大半年来，群星对余粒粒的监察结果很安全，他本来已经放心了，还打算在今天摊牌之后，问清楚群星这个组织的情况，再告诉对方实话，这样更保险。
但……没想到早就有人盯上了余粒粒？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对方没有在九个月前带走她，是吧？”
黎江晚看了林俢一眼，说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因为她的精神状态了，初醒的非凡者，还没有让非凡人格立下深渊誓约，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本来就很不稳定，像她这种处于失控边缘的的状态就更危险了，所以对方肯定也在观察她，看看她能否熬到下一次深渊开启。”
林俢脸色低沉。
黎江晚又摇头道：“而且余粒粒还有毁容和残疾的情况，非凡人格想要蛊惑她，简直太容易了，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炸弹，不选择清除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吸纳她？”
她见林俢的脸色不好看，又说道：“不过，她早就在失控边缘了，却能够坚持大半年还没有失去自我，也是因为你吧？”
林俢低沉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余粒粒给你留了一张字条。”黎江晚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塑料袋，其中赫然是一张纸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林俢。
林俢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等我吻醒你，我的王子。】
……
ps：（今天开始二更，晚上还有一更）
第16章 投影
黎江晚不由得出声道：“冒昧的问一下，这字条上的话是什么意思？其中会不会有她留给你的线索？”
林俢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本来也不懂的，但从会长那里知道我中了永眠诅咒，我就明白她今天中午和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永眠诅咒？”黎江晚疑惑道。
旁边的白西装青年也没解释，只是开口道：“黎江晚，林俢今后就是我辰星分会的编外成员了，虽然两个月之后永眠诅咒就会发动，但这两个月时间他也是编外成员，你作为他的领路人，带他熟悉后续工作。”
“两个月？”
黎江晚难以置信地看着林俢，随即才应道：“是，会长。”
白西装青年微微点头，随即又问道：“林俢，最近余粒粒有接触过什么可疑人员吗？”
林俢沉声道：“如果要说可疑的话，今天来福利院捐款的那个‘游总’，一个枯瘦得像是骷髅的女人，应该是最可疑的吧，我身上的永眠诅咒也是见了她之后才出现的，中午她还把劳斯莱斯停在了福利院门口，你们可以从这一点开始调查。”
黎江晚点点头，说道：“好，还有其他线索吗？”
林俢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个女人特意和粒粒私下交流，似乎早就知道粒粒是非凡者了，还交代她除了一种情况之外，永远不要相信恶魔说的任何话，我怀疑对方可能是非凡者。”
“游总，枯瘦得像是骷髅，永眠诅咒，劳斯莱斯，非凡者……”
黎江晚总结性地重复了一遍，说道：“线索还是有不少的，就看能查到多少了，但对方既然敢留下这么明显的信息，要么不在意我们查，要么早就有所防备，有信心让我们查不到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林俢却是明白，即便这些线索都有防备，身份、乃至于容貌都是假的，但人格幻兽是不会造假的。
主人格如嗜血红眼的黑色乌鸦，非凡人格则是隐藏在乌云中的庞大怪物，可见猩红色的巨大蛇眸。
虽然只有他见过，只要再让他见到一次，他就能认出对方！
“你还有两个月时间，要找她吗？”黎江晚忍不住问道。
“对方持有永眠者名单这样的灾难级非凡遗物，还能随便对一个普通人使用，不可小觑。”
白西装青年瞥了林俢一眼，平淡道：“你还有两个月沉睡，两个月时间，恐怕也查不出什么，你倒不如期待余粒粒有回来解救你的那一天，以她的潜力，总比你自己努力有希望。”
“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会回来的。”林俢缓缓道：“她是想为我解除诅咒，才主动跟别人走的，以她的性格，就算我现在见到她，我也阻止不了她，除非我的诅咒化解了，所以……没必要找她，至少现在没必要。”
虽然不了解对方是什么组织，但只是隐隐窥伺的这么冰山一角，就已经很可怕了，以他这点斤两和人脉，想找回余粒粒，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且，那枯瘦女人仅仅是因为一点疑心，就不惜对他使用永眠者名单，显然是在隐藏行踪。
贸然惊动对方，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余粒粒。
他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余粒粒身上，也不想只让她一个人负担。
除了自救，别无选择。
“从你们这大半年来的经历来看，余粒粒这样的情况，按理说是很难守住自我的，本来早就应该失控了，但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黎江晚沉吟了一下，说道：“所以我觉得你最重要的事情，是活下去，哪怕是沉睡，只要你这个人还活着，让余粒粒觉得还有希望，有执念和寄托在，至少她很难被非凡人格吞噬自我。”
“我明白。”
林俢轻轻点头，脸色依然平静，眼底却是燃烧着一团火焰。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这两个月之内，找到延缓或者化解诅咒的方法，以及……变强。
非凡者的世界，没有强大的实力，怎么立足？
即便他不是非凡者，也要尝试其他方法让自己变强，假如个人实力影响不了太多，那就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就像是白西装这样的情况。
如果说整个群星组织的高层非凡者，非凡人格都像是白西装的非凡人格一样，那么，他就等同于变相地成为群星的最高层了！
虽然这只是幻想，但林俢明白，他的希望在于深渊开启时，第一次涉足的那片白雾。
也不知那里到底是深渊的多少层。
只是，他还不清楚，下一次深渊开启的时候，还会不会被拉入那片白雾中。
如果他还能进去的话，那就有希望了！
“你明白就好。”
白西装青年瞥了他一眼，又吩咐道：“黎江晚，你是林俢的领路人，今晚你把工作移交之后，明天带他来辰星分会报到，你先和童璐在这里等着，等会儿人来了就把徐组长送回去，我先回分会。”
当即，白西装青年也不多说，便一转身，沿着幽长的走廊，朝着福利院外走去。
很显然，他没有动用任意门能力把林俢送回去的意思。
林俢也只能选择自己走回去，对黎江晚和童璐微微点头后，便快步跟着白西装青年一起向外走去。
走出福利院的小楼之后，白西装青年便站在院门前等着了。
夜色弥漫，唯有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光芒。
“会长。”林俢开口道：“我先回去了。”
白西装青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会长，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林俢忽然说道：“怎么称呼？”
白西装青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姓商。”
“那另一个你呢？”林俢问道。
白西装青年微微皱眉，淡漠道：“恶魔而已，不需要有名字。”
下一刻，只见他眼眸中亮起暗金色，面容上浮现出一道道缝隙，只是这些眼睛尚未睁开，隐藏住了那些暗金色光芒。
“哟，出来了啊。”林俢笑了。
白西装青年的非凡人格低沉道：“这附近有监控系统，虽然不太清楚，但还是小心点吧，你叫我有事吗？是想救那个余粒粒吗？”
“她确实是个有潜力的种子，但暂且让她一个人成长吧。”
林俢状若随意地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该怎么称呼，方便叫你出来。”
白西装青年沉默了一下，沉声道：“我就是我，我就是商简言，没有第二个名字。”
“好。”林俢微微点头，说道：“那就对个暗号吧。”
他沉吟了少许，微笑道：“今后我用双手整理领子，并且说‘是吗’这句暗号的时候，你就可以出来了。”
商简言微微皱眉，但还是缓缓道：“我知道了。”
林俢能够看得出来，商简言的非凡人格明显是不想和他有过接触，或许是因为忌惮，又或许是不甘服从于本能。
毕竟，恐惧只是本能，而且是对那一丝粘液，而不是恐惧于他本人。
他也明白自己是狐假虎威，所以也不敢太过分。
“没事了。”
林俢笑了笑，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瞥了一眼不远处商简言的非凡人格怪物——那隐藏于灰雾中的庞大神秘怪物，心中突兀地闪过一个念头，心血来潮地朝着它挥了挥手。
然后，他开口道：“下次再见，说你呢，藏在迷雾里的家伙。”
那略显虚幻的灰雾怪物忽然僵住了，灰雾停止了翻涌，雷鸣般的呼吸声也消失了，一颗颗暗金色眼珠也瞪得滚圆，仿佛被惊吓到了一般。
而商简言在一旁，看着林俢朝着空无一物的空气打招呼，正感觉奇怪呢，却是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不知从何而来，如同本能，就像是今天他看到那一丝粘液时，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恐惧一般。
难道是……
商简言忍不住问道：“你在和谁打招呼？”
“你不是猜到了吗？”林俢嘴角带笑地看了他一眼。
商简言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下来。
效果达到了……林俢暗自松了口气，又说道：“行了，让你的主人格出来吧，不然我忽然消失，他就要怀疑了。”
商简言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低沉地应道：“好。”
林俢的心中，则是愈发确信了一个猜测。
果然……这非凡人格的幻象，其实就是深渊中的怪物，在现实的投影显现。
他亲自去过深渊第九层，那里除了无尽的迷雾，与现实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这些怪物而已，恐怕幻象在现实中所在的位置，与深渊中怪物所在的位置也是相同的。
而且，非凡人格形成的幻象出现时，他可以感受到狂风呼啸、听到脚步声、闻到血腥味、甚至于被阴影遮盖，似乎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但却没有影响到现实，唯有他才能看到这些虚幻的影响。
既然影响的不是现实，那又是哪里？
林俢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深渊。
他所见的幻象，只是将深渊中的怪物以及其造成的影响，以幻象的方式投射到了现实。
所以他刚才试着朝着那灰雾怪物的幻象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商简言居然真的有反应，看来那深渊中的怪物本体，也在注视着现实啊。
“幸好只是幻象……”
林俢暗自低笑一声，向恢复主人格的商简言道了声别之后，便朝着那片略显虚幻的灰雾怪物走去。
这怪物正好站在他回家的路上，他可懒得绕路，直接地穿过去就完事。
反正也只是幻象，除了虚幻的感受之外，根本不可能触碰到他。
然而——
当林俢走入那片灰雾时，却是忽然脸色一变。
第17章 提取
夜幕覆盖的天穹之下，破旧老街上唯一的光源就是昏黄的路灯。
那庞大而灰暗的迷雾飘荡在这片街道上，其中隐隐可见长满暗金色眼珠的神秘怪物，发出一阵阵如雷鸣般的呼吸声。
林俢双手插兜，才刚刚迈步走入那片灰暗的迷雾之中，就忍不住脸色骤变，脚步也是微微一顿。
因为他能感觉得到，在这个闷热的夏夜，当灰暗冰冷的雾气迎面而来时，一阵刺骨般的寒意也随之渗入身躯，就像是陡然进入了冰窖一般，冷雾也拂过脸颊。
如此真实，没有丝毫虚幻的感觉。
“怎么回事？”
林俢栗色的瞳孔紧紧收缩，心中翻涌着无尽的波涛：“这人格幻化出来的怪物，明明只是幻象，怎么会有真实的感觉？”
在他获得能力的这一年来，他早就已经确定了，人格幻化出来的幻象，就是单纯的幻觉而已。
包括非凡人格所幻化的怪物也是一样的，他也试着近距离接触余粒粒的人格怪物幻象，但血腥味、冰冷、狂风呼啸……这些都只是虚幻的感受，实际上根本不会对他产生丝毫影响。
而现在，他却是感受到真切的冰冷，甚至于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说明……这雾气是真实的！
既然连这怪物散发的雾气都是真实的，那怪物本身呢？
进入冰冷的灰雾后，前方那神秘怪物的形体也清晰了许多，那一根根如狂蛇般的触手在雾气中缓缓舞动，一颗颗可怖的暗金色眼珠也在注视着他，让他心理上的压力骤然庞大了无数倍。
这一刻，林俢迈入灰雾中的脚步，顿时有了一丝迟疑。
如果继续往前，说不定就会真的撞到那怪物！
不过，只是在寒冷的灰雾之中犹豫了一瞬间，林俢就继续迈步向前走去了。
他不能刻意绕开这只怪物，更不能回头。
因为这只位于深渊中的怪物本体，也在注视着现实，如果他在此刻表现出对这只怪物的恐惧和退让，那他就有可能会被怀疑。
或许被怀疑的结果不会有多糟糕，但却有可能会打破商简言的敬畏和忌惮。
现在的他，需要变强，需要这份优势！
所以，在冰凉刺骨的灰雾中，林俢一步步地靠近那怪物的真实形体，那谜一般的怪物也在眼中变得越来越真切。
终于，他走到了灰雾的这片最深处，浓郁的寒冷不断侵蚀着他的身躯。
已无法继续前进。
因为前方的道路上，在灰雾的深处，可以模糊地看到一堵‘墙’，那是一根根如软体动物腕足般的肢体所组成的墙壁，每一根腕足都灵活地缠绕着彼此，缓缓游动收缩着，导致腕足上那一颗颗如狰狞眼球般密集的吸盘也在不断变化，柔软而有力地盘踞在一起，支撑着它巨大的身躯。
眼前这只庞然大物的身躯，挡在了前方的道路上。
随着他的靠近，那一颗颗如眼球般的吸盘亮起了冰冷的暗金色。
雷鸣般的呼吸声逐渐消失。
缓缓飘荡的灰雾中，那一根根庞大的触手也无声无息地伸了过来，一颗颗触手顶端的眼珠环绕在他的周围，将目光悄然聚焦在他的身上。
这诡异的场景，寂静而恐怖。
但他不能后退。
只能前进。
林俢走到那一根根腕足盘踞形成的那堵墙前方，停下了脚步。
怪物没有退让的意思。
或者说，这只位于深渊的怪物从未想过，这个身处现实的人类，会与它有任何接触和交集，就像是两个世界。
唯有林俢知道，眼前并非是虚无的幻象投影。
然后，林俢抬起手，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不安，慢慢地探向了那堵墙，姿态就像是在抚摸路边被惊吓到的小狗一样，将手掌放在了那红褐色腕足肢体形成的墙面上。
这一刻，他的手掌似乎穿过了现实与深渊的分界线，打破了真实与虚幻的那道门，真正触碰到了那怪物的皮肤！
冰冷，滑腻，坚韧且柔软，布满颗粒感……这是真实的触感。
直到现在，林俢才完全确信，他真的触碰到了这只庞然大物的幻象。
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
克服恐惧，接近未知，就会让人的勇气大增。
此时林俢真正接触到这只庞大的怪物之后，心中的恐惧反而消失了不少，至少他明白触碰到这只怪物是什么感觉了。
相反的是，这只灰雾中的神秘怪物似乎彻底僵住了，呼吸完全停止，一根根触手也凝固在原地，柔软而庞大的身躯就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任由他像是抚摸宠物一般抚摸着它。
它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人类明明身处于现实，怎么可能触碰到位于深渊中的它？
与此同时，林俢在接触到眼前这只怪物的这一刻，就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电流瞬间游遍全身，自己与这只怪物之间像是接上了电路一般，打开了一条细微而真实的通道。
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嘶吼和低语，他感觉似乎有某些东西沿着这条无形的通道，不断涌入他的身体，甚至是渗入意识。
仅仅数秒，这条脆弱的无形通道就消失了。
这一刻，林俢感觉脑海中似乎多了一些潜藏的记忆，而自己也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不过，他还来不及仔细感受，就发现自己放在眼前这只怪物身上的手掌，也顺着惯性，指尖直接穿过了它的身躯，再无刚才那般真实的触感。
缭绕在周围的灰雾也不再刺骨。
这只巨大的怪物似乎再次变成了纯粹的幻象。
怎么回事？
林俢微微一怔，但也顾不上多想，便抬脚迈步，继续往前走去，径直穿过了这只怪物完全变回幻象的身躯。
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只剩下庞大怪物的幻象，在灰雾中缓缓舒展僵硬的身躯，发出一阵劫后余生般的低吼声，只是……听上去似乎略显萎蔫。
……
漆黑的夜幕之中，林俢默不作声地走在人行道上，眼神中却是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茫然。
“这是……”
脑海中，大量潜藏的记忆碎片不断化为无法理解的奇特信息，犹如恶魔嘶吼，又像是梦中呓语，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整理组合在一起，让他明白了这些信息的意思。
这些信息，是关于他刚刚得到的‘非凡能力’。
置换转移：只要是留下精神标记的物体，即可用质量差别不超过十分之一的其他物体，将两者进行置换转移，最大距离一千公里。
“我……”
林俢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居然从那怪物的身上提取到了非凡能力？”
第18章 期待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
林俢并没有急着实验刚刚得到的非凡能力，因为家里还有监控摄像没有撤。
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在手中握着，用手指轻轻拂过一遍，似乎犹豫了几秒，又放了回去。
然后，他又重新拿了一瓶新的矿泉水，随即关上冰箱，转身走出了家门。
进了楼道，出了监控范围之后，林俢就立刻拿出矿泉水，将瓶身上的包装塑料纸给撕了下来，然后将矿泉水瓶在手中轻轻一晃——
下一刻，他手中的矿泉水，就变成了一瓶包装完好的矿泉水了。
“果然……是真的。”
林俢看着手中的矿泉水，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这是他第一次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瓶矿泉水，被他用非凡能力留下了精神标记之后，又放了回去。
刚才他试着用了一下‘置换转移’这个非凡能力，果然起作用了。
“这就是非凡能力吗？”
林俢看着自己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手掌，不禁感觉新奇而兴奋。
光怪陆离的非凡世界早已向他敞开大门，只是他过去仅仅只有‘人格幻化’这一个能力，现在才获得第二项非凡能力。
“不过，这是商简言的能力吧……”
林俢一边迈步下楼，一边默默思索，“从他的非凡人格本体身上，提取到和他相同的能力，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这提取能力是随机的吗？居然没提取到那个任意门的能力。”
从心而论，他还是更喜欢任意门这种能力。
有了这能力，就再也不用辛苦下楼和跑路了，虽说送外卖什么的不靠谱，但只要提前在家里留下标记，就能随时推门回家，绝对是‘回城’神技啊。
不过，他有点不懂，为什么他能够从商简言的怪物本体那里提取能力呢？
林俢开始思考原因。
“难道我只要接触到非凡人格幻化的怪物，就能提取一项对方的能力？”
他异想天开了一下，随即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应该不是，我之前见到其他非凡者的人格怪物，也都只是纯粹的幻象而已，唯独刚才碰到商简言的人格怪物，才让我感觉到是真实的，而且提取了一项能力之后，那怪物又变成了幻象，无法再提取了。”
林俢仔细思索起来刚才的细节，忽然眼睛一亮。
“对了，我记得地面上没有丝毫变化，那么寒冷的雾气，如果幻象真的变成本体了，在这种潮湿的气候下，地面上怎么可能不结出冰霜？”
他隐隐有些明白了，“看来是我的问题？只是我能够触碰到那怪物，而不是那怪物从幻象变成了实体？”
虽然有点难以理解，但大概的原理，或许因为他的手掌，或者说他的身体，能够穿过深渊和现实之间的阻隔，接触到那位于深渊中的怪物了。
毕竟，深渊和现实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而且两个世界是重叠在一起的。
深渊中的怪物所在位置，与现实中投影出来的幻象，也是完全重合在一起的。
所以，当他能够穿透现实和深渊的界限时，一旦去触碰那怪物的幻象，就等同于触碰到本体了。
只是他还不太理解。
为什么他忽然能触碰到那怪物，还能提取对方的能力呢？
“是因为我去过一趟深渊？在那里吸了不少白雾？”
“还是因为……”
林俢忽然心里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还有那一丝粘液，我之前把那一丝粘液涂到了商简言的手心，而且那一丝粘液还渗透了进去！”
他本来只是想保持一下身份格调，所以学习奇幻故事里的巨龙，特意把那一丝粘液涂在商简言的手上，代表着他的承诺。
只是他没想到，他接触到那粘液的时候，那粘液就像是橡皮泥一样，但商简言接触时，粘液简直比润肤精华还要过分，都不需要按摩拍打，就能直接当场吸收渗透进去！
总之，不是那白雾的问题，就是那一丝粘液的问题，又或者两者都有问题。
“下次深渊开启的时候，如果还会把我拽进去的话，一定要试验一次。”
林俢深吸一口气。
这一刻，他对未来有了无限的憧憬。
虽然他不是非凡者，但他不仅有人格幻化这项能力，现在还有了‘置换转移’这项能力，而且只要确定能够再次进入深渊，或许未来还能获得更多的非凡能力！
长期以往，他有信心去面对其他非凡者，再不济也有自保能力。
最重要的是——
如果能够重复之前对商简言的操作，他完全可以在暗中掌控更多的非凡者，这才是他最重视的地方！
他不禁愈发期待下一次深渊开启的时刻了。
“只能等待下次深渊开启了……”
想到这里，林俢不禁有些疑惑，“不过，怎么确定下次深渊什么时候开启呢？”
他心里隐隐有一点猜测，但也不确定，还是等黎江晚回来了问问她，或者明天问一下辰星分会的其他非凡者吧。
……
夜深时，林俢听到防盗门钥匙转动的声音，便放下手机，走出了卧室。
黎江晚刚脱掉高跟鞋，正要脱外套时，忽然发现林俢出来了，不由得微微一怔，“你还没睡啊？”
林修点头，心想，当然是在等你……
黎江晚看了他一眼，“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能睡得着。”
林俢问道：“处理完了吗？”
“差不多了，主要是移交工作比较麻烦。”黎江晚脱掉外套，挂在门口，又对他微笑道：“今天开始，我的新工作就是你的领路人，正好也比较轻松，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行了。”
“好。”林俢微微点头，“有不懂的地方，我会请教你的。”
“家里还有剩饭什么的吗？”
黎江晚揉了揉肚子，无精打采地说道：“我还没吃晚饭呢，璐璐又不在，你会做饭吗？”
林俢笑了笑，说道：“我刚出去买了吃的，你放微波炉热热吧。”
“太好了。”
黎江晚撒上拖鞋，就往餐厅走去，走了两步，忽然转头看了林俢一眼，有些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心情很低沉呢，没想到你看上去状态不错嘛，不愧是心理学专家，有点东西呀。”
“就像是患上了只剩下两个月好活的癌症，当然要活得舒服点的。”林俢随意道：“况且我还不一定只剩下两个月呢。”
黎江晚翻开餐桌上的塑料袋看了看，拿出一根香肠咬了一口，这才边吃边说道：“你想借助其他非凡遗物，或者让其他非凡者帮你拖延，是吧？”
“是有这个想法。”林俢在餐桌旁坐下，“虽然会长说希望很小，但我总不能试都不试就直接放弃吧？”
“你有动力是好事，我就不打击你了。”
黎江晚打开一盒土豆沙拉，啃了两口，又打量了他一下，“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不是非凡者，这让我有点意外。”
“依靠非凡遗物而已。”林俢敷衍过去，又说道：“我也没想到你们居然监控了我这么久，一直在等深渊开启吗？”
黎江晚点点头，“对啊，不然非凡者也不过是精神分裂的病人而已，怎么确定？”
“我有点好奇，你们是怎么确定深渊什么时候开启的？”林俢终于将话题引导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上。
第19章 启示录
“深渊开启的时间？”
黎江晚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们也不能确定。”
林俢不由得疑惑地看着她，“不能确定？”
“只是推测而已。”黎江晚说道：“每两次深渊开启之间的间隔时间，就四种情况，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年，超过一天没有开启，那就有可能是一周、一个月或者一年，超过一周没有开启，那就可能是一个月或者一年，超过一个月，那就只能是一年了。”
“原来如此……”
林俢恍然，“银行劫案的时候，距离上一次深渊开启已经过去三个月时间了，只能是间隔一年，也就是九个月之后开启，是吧？”
黎江晚点点头，继续吃东西，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真打算在这两个月找到延缓或者化解诅咒的方法吗？”
林俢说道：“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说不定就能碰到有效的非凡遗物呢？”
“有两个问题。”
黎江晚打开一盒饭团，一边啃，一边说道：“第一，你只是编外成员，除非立下大功劳，否则权限根本不够了解非凡者和绝大多数非凡遗物的资料，这些对于普通人而言，几乎都是绝密。”
林俢平静地点了点头，问道：“那第二呢？”
“第二嘛……我也不清楚你中的诅咒是什么等级的，但等级肯定很高，不然会长也不会说那种话，所以你想请非凡者帮忙替你化解诅咒，那肯定需要比会长还要强大的高等级非凡者，你拿什么请他们出手呢？”
黎江晚认真地说道：“至于非凡遗物，能够让普通人使用的，要么是低等级的，要么是要求特别古怪严苛的智慧型，前提是你还得累计足够的贡献值，向组织申请使用权。”
“智慧型？”林俢闻言，不由得问道：“非凡遗物，还有智慧？”
“当然。”
黎江晚随口解释道：“非凡遗物，顾名思义，就是非凡者的遗物嘛，非凡者死后，部分力量融入某件物品，这件物品就具备非凡能力了，只是有些非凡遗物还融入了非凡者生前的意识，就像是活物一样具备智慧，不过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高等级非凡遗物身上，很少见。”
林俢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道：“我听说，我所中的永眠诅咒，来自于一件灾难级非凡遗物，叫永眠者名单，你听过吗？”
“永眠者名单？”
黎江晚吃惊地看着他，“我听过这件非凡遗物，在前几年它刚刚出现的时候，还是一本名册，由于它本身过于混乱，发狂时一口气将上千人的名字都写入了名册中，造成了上千人的永眠，当时舆论都差点没压住，所以才定为灾难级非凡遗物，只是不知道是哪方组织收容了它。”
她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它的国际编号好像是‘c2053’？嗯，应该就是这个编号。”
“这么说，非凡遗物的等级，是根据危害性？”林俢问道。
“准确来说，‘灾难级’指的是危害等级，而不是非凡遗物本身的位格级别，这两者并不能画等号。”
黎江晚说道：“永眠者名单的危害性是‘灾难级’，而它本身的位格是‘2级’，有些传说中的3级非凡遗物，危害性也未必有灾难级，甚至说不定只有‘整蛊级’呢。”
“整蛊级？”林俢好奇道：“有哪些级别？”
“根据危害等级，就六个级别。”黎江晚耐心地解释道：“整蛊、危险、禁忌、灾难、浩劫、启示录。”
“启示录？”林俢吃惊。
黎江晚笑了，说道：“就像是神话中的大洪水一样，足以毁灭世界的危害，不过‘启示录’这个层次的危害只是设想而已，事实上，浩劫层次的危害我都没听说过，也可能是我权限不够吧。”
林俢听得津津有味，又说道：“这么看来，永眠者名单也没多强啊，只是2级？”
从黎江晚说的话来看，非凡遗物的位格等级，3级是比2级更高的。
“你可能理解错了。”
黎江晚摇头道：“深渊每九层算一个级别，绝大多数非凡者死去的时候，顶多也只是九层深渊，所以绝大多数非凡遗物，位格都只是1级而已，九层深渊以上的非凡者，那就是高等非凡者，已经是非凡组织中的高层了。”
“会长是什么级别？”林俢明知故问。
“九层。”
黎江晚肯定地说道：“如果会长超过九层，那肯定不止是青城这么一个地级市分会的会长了。”
林俢恍然，说道：“这么说，一至九层深渊的非凡者死去，留下的非凡遗物是1级，十到十八层深渊的非凡者死去，留下的非凡遗物是2级，以此类推，3级非凡遗物，就是十九到二十七层深渊的非凡者死后留下的？”
“是这样。”黎江晚点点头。
林俢不由得问道：“那一到九层深渊的非凡者，都是一级的话，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我也不太清楚。”黎江晚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过我听一位非凡者说，前九层似乎都只是量变，十层开始才是质变？我又不是非凡者，也不是很懂啦。”
林俢也没追问，只是在心中暗想。
要是有机会提取高等级非凡者的非凡能力，会不会得到更强的非凡能力呢？
“我吃好了。”
黎江晚擦了擦嘴，站起身，说道：“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去分会报到呢，到时候带你熟悉一下工作之后，你就得找一位非凡者追随了，而且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有任务下来，估计给不了你多少空闲时间。”
林俢问道：“分会的任务很多吗？非凡事件应该很少见吧？”
“因为上一次深渊开启，和这一次的间隔时间太长了。”
黎江晚说道：“两次深渊开启的时间间隔越长，世界上出现的非凡人格分裂者就越多，就像是积累一样，间隔一年时间，肯定会有一波爆发的。”
林俢恍然。
“唉，希望下一次深渊开启早一点吧，这样就能早点让新一批非凡者立下深渊誓约。”黎江晚有些发愁地说道：“要是再隔一年，天知道要出多少岔子。”
林俢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还挺关心社会治安的嘛。”
“当然了，不然我为什么加入群星？我不是和你说过吗？群星存在的意义，就是聚拢非凡者和维持社会稳定。”黎江晚随意道：“而且我爸曾经就是非凡者，我作为家属也有优先入职的权力。”
“曾经？”
“他已经殉职了。”
林俢愕然。
“没什么。”黎江晚神色平静，“他留下的那件非凡遗物，还在继续履行他的职责，而且也能继续陪我，现在想想也还不错。”
林俢忽然明白她入职的理由了。
同时，他心中也对群星这个非凡者组织，有了不少改观。
……
次日清晨。
一大早，黎江晚便开车带着林俢，来到了青城市中心，在一片看上去像是机关大院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黎江晚刷卡之后，伸缩电动门才缓缓开放。
“群星驻青城的分会‘辰星’，就在这里？”林俢疑惑道。
“不然呢？”黎江晚转动方向盘驶入大院内，又瞥了他一眼，“难道还要在地下建造秘密基地？或者包下某座大厦的顶楼？”
林俢耸耸肩，“就是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只是用来联络工作和开会的地方而已，非凡者都难见到几个，没工作的时候都分散居住的。”黎江晚说道。
不一会儿，她将车子停到了地下停车场，便下车说道：“先去给你办理入职手续，顺便把你的非凡遗物拿去鉴定，等注册编号记录在案了，就还给你了，很快的。”
第20章 L-2-031
两人坐电梯来到大楼的七层之后，黎江晚先带着林俢去办理了入职手续。
过程很简单，只是填了一份很简略的表格，让他领取了一张工作牌，就算是完事了。
走出办公室后，林俢忍不住问道：“就这么简单？”
黎江晚笑了，说道：“你的信息早就录入资料库了，而且是组织观察了大半年之后的结果，从你的出生经历开始，每一个细节都记录的一清二楚，这个表格只是你认领工作牌的流程而已，并没有什么意义。”
林俢想了一下，也是，这又不是找工作，哪还需要自己准备简历？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七楼的另一间办公室门前，门上挂着‘鉴定科’的牌子。
黎江晚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人说请进，这才推门带林俢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正坐着一个两鬓略显斑白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得体的西装，气质和容貌竟然与商简言有些相似。
他见黎江晚进来了，便微笑道：“小黎。”
“商叔。”
黎江晚说道：“这位就是新的编外成员，有一件非凡遗物需要鉴定，您帮忙注册记录一下。”
“我听会长提起过他。”商叔笑着看了林俢一眼，说道：“听说是一件整蛊级的非凡遗物？拿来看看吧。”
林俢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有非凡人格幻化的怪物，猜测对方应该不是非凡者。
他也不犹豫，直接将准备好的爱心挂坠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了办公桌上。
商叔拿出一个塑料封袋，将爱心挂坠装入其中，随即说道：“我现在就去鉴定，你们可以坐下等，一会儿就好。”
说完，他便拿起封袋，转身走到办公室的里间门前，拿出一串钥匙将门打开后，便走了进去。
只听咔嚓一声，显然是从里面反锁住了。
“在里面鉴定？”
林俢不由得问道：“这位大叔是要自己试验非凡遗物的效果吗？”
“那怎么可能？”黎江晚说道：“要是这么危险的工作，会长也不会把工作交给商叔了。”
林俢心里一动，说道：“他和会长都姓商，难道……”
“他是会长的二叔。”
黎江晚说道：“不过商叔能来鉴定科，也不是因为会长的关系，会长的后门可是从来都不让人走的，只是因为一件有智慧的2级非凡遗物，会里无人能用，而商叔得到了它的认可。”
“2级非凡遗物？”林俢眼睛一亮。
“没什么危害，只是整蛊级非凡遗物而已。”
黎江晚随意解释道：“不过那件2级非凡遗物的作用很大，可以帮忙鉴定大多数非凡遗物的功能和级别，所以商叔才能在鉴定科上班。”
林俢恍然。
过了一会儿，里间的门打开了，商叔从其中走了出来，手上拿着那条爱心挂坠，“鉴定结果出来了，等我提交一下档案，注册好编号就还给你。”
只见商叔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在电脑前熟练地敲击着键盘，飞快地输入注册了起来。
片刻，桌上的打印机缓缓吐出了一张纸，商叔将打印好的文件和项链一起递向林俢，说道：“好了，你签个字就拿走吧。”
“这么快？”
林俢接过文件和项链，看了一眼这份文件。
——
【非凡遗物名称：心理学大师挂坠】
【危害等级：整蛊级】
【国际编号：d15230】
【收容方法：戴上脖子】
【作用：感受他人的情绪变化，提升观察力，轻度提升直觉】
【副作用：易情绪化】
——
“d15230？”
其他信息林俢都早就知道了，而这条国际编号，则是让他略微有些疑惑。
“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他不由得好奇道。
商叔微笑着解释道：
“d是指非凡遗物的类型，目前已知的非凡遗物分为三类。
“无智慧型，也即是d，英文death的简写，意为死物。
“而智慧型，则是l，英文life的简写，指有生命，像是活物的非凡遗物。
“最后一种则是混乱型，也即是c，英文chaos的简写。”
他顿了顿，又说道：“至于第二个数字‘1’，是1级非凡遗物的意思，而5230，则是代表第5230件国际上公认的1级非凡遗物。”
林俢恍然，“这么说，鉴定科里面的那件2级非凡遗物，就是l？”
商叔微微一笑，“她的国际编号是‘l2031’，虽然……她不喜欢这个编号。”
不喜欢？
林俢轻轻点头，既然是有智慧，像是活物一样，自然不喜欢自己被人编号。
“好了。”商叔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说道：“你的基本信息档案已经完整了，接下来就看哪位非凡者会选择你，不过……我看了你的资料，劝你还是有点心理准备比较好。”
“嗯？”林俢微微一怔。
“看来小黎没和你说啊，今天协会新招收了一批编外成员，除了专业特训人员以外，其他从民间招收的，大多都是拥有非凡遗物的。”
商叔说道：“而你的非凡遗物作用比较普通，资料上显示，你本人也中了永眠诅咒，只剩下两个月时间了，对吧？”
林俢懂了：“您的意思是，我这样的条件，估计非凡者不乐意选择我，对吧？”
“你明白就好。”
商叔轻叹一声，“实在没人选的话，我劝你去情报部吧，你擅长心理学，也适合这个部门，虽然积累贡献比较慢，但起码能让你安稳渡过这两个月。”
“谢谢您的建议。”林俢轻声道。
商叔笑了笑，说道：“各组组长选拔新的编外成员，大概要一天时间，今天你可以熟悉一下工作，或者去图书馆看看。”
林俢道了声别，便和黎江晚离开了鉴定科。
待两人走后，办公室内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商叔闻言，当即起身走进内间，只听到他和蔼的笑声从掩上的门缝间传来：
“小丫头别急，我帮你看过他的资料了，他的手机号是……”
……
“你现在要去图书馆吗？”
黎江晚看了林俢一眼，说道：“那里确实有不少资料，当然，只是一些基础权限就能看到的资料，大概只能算是非凡世界的‘常识’吧，还有关于群星组织的编制之类的。”
“好。”林俢点点头。
“那我带你去。”黎江晚说道：“反正选拔要一天时间，你可以慢慢看。”
林修嗯了一声，心中则是在期待，群星这个组织的最高层是哪些人呢？
如果还能再入深渊的话，或许就有机会把群星最高层，也变成和商简言同样的情况……
第21章 谢谢
明亮而宽敞的图书馆内，四下一片宁静，只能听到细腻的翻书声和轻盈的脚步声。
林俢静静地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后，手上拿着一本名为《群星编年史》的书，一页一页的翻读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这本书放下之后，不禁有些无奈地暗自摇头。
这书是四年前印刷的，讲述了群星组织建立七十周年以来的基本历程，虽然其中提起了不少群星的高层人物，但从书里的内容来看，领导层更换的频率还是挺高的。
四年前，第六任总会长‘江杉’就已经上任十二年了。
总前几任的上任时间来看，群星组织的领导层，平均十几年就会换一次。
现在总会长‘江杉’已经上任十六年了，不知道有没有换人。
不过，林俢也算是稍微清楚了群星组织的高层结构。
青城本地的辰星分会长，商简言，只能算是地方上的基层领导，在整个群星连中层都排不上。
地位最高的，无疑是总会长‘帝星紫微’。
总体是将群星的势力范围划分为三垣四象二十八宿，分层管理各个地方分会。
每个省根据人口等情况，在主要地级市设立分会，负责招收新的非凡者，解决常规的非凡事件。
而分会名称则是根据七曜来命名，也即是日、月、荧惑、辰星、岁星、太白、镇星，人口过少就减去日、月，人口过多就增加四余。
群星在青城本地建立的分会即是‘辰星’，隔壁雁城则是‘荧惑’，本省的七个主要地级市，正好占据七曜。
而其他省也同样有辰星、荧惑等星曜。
全国一共有两百多个分会。
也难怪商简言在整个群星连中层都算不上，毕竟，力量来源于一至九层深渊的非凡者，是最常见最普遍的，分会会长的选拔也不是看实力，更看功绩、人脉等等。
“这么看，群星分管各省的二十八宿，应该都是高等级非凡者，这些才算是群星的中坚力量。”林俢暗自推测。
虽然书里没写具体是什么层次，但肯定不是普通非凡者，也不知道更高层是什么级别的非凡者。
想要化解诅咒的希望，他已经将目标定位到了群星分管各省的高层身上了，这些高层也是分会会长有可能见到的。
至于更高层，像总会长这样的，那都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简直比国家最高层还要难见。
“不管怎么说，如果可以的话，让商简言带我去见负责管理本省七大分会的‘翼宿’。”
林俢默默思索着计划，“翼宿身为高等级非凡者，就算无法化解永眠诅咒，应该也知道化解或者拖延诅咒的方法。”
二十八宿，翼宿，这是他最有可能见到的大人物，必须抓住机会。
“不过，现在有三个问题……”
林俢微微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在心中一点一点地剖析着。
“第一，难以确定下一次深渊是什么时候开启，如果这次只间隔一天，今晚肯定来不及了，只能拼运气，或者有可能出现深渊的时刻。”
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年，四种可能性。
如果是一年的话，那他就完了，只能赌运气了。
“第二，就算我能见到翼宿，也无法保证我能见到翼宿的非凡人格本体，翼宿必然是高等级非凡者，本体应该是处于第十到十八层深渊之间，我从得到粘液的那个地方回来时，全力抵抗，也只能停在第九层，恐怕……还无法停在九层以上。”
林俢记得很清楚。
深渊开启时，那无形的力量一开始拖拽着他进入了不知多少层，那充满浓郁的迷雾，地面上还有粘液的神秘之地。
深渊开启的时间结束，也即是关闭时，他会被那无形力量排斥出去。
而一开始他根本无法抵抗那排斥的力量，越接近现实，那无形力量就变得越来越弱，经过第九层深渊的时候，他才勉强抵抗住那无形力量的排斥。
这么算，他最多停在一到九层中的某一层，却无法停在九层以上。
越深入深渊，就越难以反抗那无形的力量。
除非他对那无形力量的抵抗足够强，才能在更深层次停下来。
但……林俢连自己是怎么抵抗的都不知道。
精神？意志？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毫无头绪。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算我能见到翼宿在深渊的本体，只是依靠那一丝粘液的话，能像吓住商简言本体一样，也吓住翼宿的本体吗？”
林俢有点担忧。
无论如何，必须先试一试，验证一下他的推测和想法，再考虑后续怎么解决。
“要解决的麻烦有点多啊。”
林俢深吸一口气，拿着书站起身，准备换一本关于非凡人格的书看看。
先将这本《群星编年史》放回书架原位之后，他才按照书架上方的挂牌分区，找到了关于非凡人格的相关书架区域。
这些书架上的书籍，无一例外都是和非凡人格有关的，都是一代代非凡者研究后编撰成册。
忽然，一阵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林俢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白裙女生驱使着电动轮椅向这里滑了过来，那声响赫然是轮椅发动时的机械声，以前陪粒粒住院的时候，余粒粒也坐过电动轮椅。
那白裙女生的脸色略显病态的苍白，五官精致小巧，气质上有种罕见的明澈宁静，而白裙下则是空荡荡一片，看不到双腿，怀里正抱着两本书。
让林俢忍不住有些在意的，是她的人格幻兽。
那是一只漂浮在半空中的纯白兔子。
那纯白的兔子下方，似乎被一团略微扭曲的空气托着。
“什么鬼？”林俢有些无法理解。
这时，那白裙女生将电动轮椅驶了过来，停在了林俢的附近，然后她将其中一本书放回了旁边的书架空位处，又费力地举起另一本书，试图塞回上方那一格书架空位里。
但显然是有点过高了，她已经努力抬起胳膊，也尽量撑起上身，可还是差一点。
林俢见状，便走过去，拿起了她手中的书本，随手将书插回了空位。
那白裙女生看了他一眼，对他微微点头。
林俢没说什么，继续挑自己想看的书。
过了一会儿，他挑中了一本《非凡人格的恶魔论》，刚刚取下来，就看到最上面一层的书架上，忽然多出了一只纯白色的兔子，正漂浮在其中一本书的前方，一双小短腿前肢抓着那本书，试图将那本书拽下来。
然后，那纯白兔子又漂浮到了第二排另一本书的前方，试图将这本书拽下来。
林俢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女生正坐在轮椅上，正抬头望着书架的上层位置，似乎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够得到，完全没有伸手去拿的意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开口找我帮忙？这么怕生吗？”
林俢暗自嘀咕，忽然觉得这女生竟然有点像余粒粒，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他走过去，踮起脚，将那只纯白色兔子试图拽下来的那两本书都取了下来。
然后，在那白裙女生的目光中，将书放在了她的手上，随即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便转身朝着书桌走去，准备继续啃书。
不过，林俢才刚坐下，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电动轮椅声传来。
只见那白裙女生将轮椅停在了他的对面，将书放在桌上之后，从轮椅旁的装袋里拿出了一部手机，点了几下，便将手机屏幕对准他。
屏幕上是两个字：
“谢谢。”
林俢笑了笑，表示无所谓，便继续低头看书了。
第22章 林三姨
沉浸在书不知过去多久，林俢再次抬头时，发现那轮椅上的白裙女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了。
该到午饭时间了。
林俢打开微信，正准备问一下黎江晚在哪里吃午饭时，忽然发现多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他点开瞄了一眼，昵称‘林三姨’，头像是一个很合口味的大美女，一看就是网图，而备注则是是‘林医生您好，我想咨询一下关于心理咨询的事情’。
林俢倒也没意外。
毕竟，他的确是在本市一家心理咨询中心挂名，因为当初银行劫案的事情，加上新闻对他和余粒粒的赞美，让他在本地小有名气，而且他也是有真本事，所以找他咨询的客户还是不少的。
林俢想了一下，通过了好友申请。
随即，他又给黎江晚发了一条微信过去，问她在哪吃饭。
先回复的居然是新添加的这个叫‘林三姨’的客户，几乎是秒回。
林三姨：林医生？哇，没想到我居然真的加到林医生了！（羞涩）
林俢：您好（微笑）
林三姨：……林医生居然发这么恐怖的表情吗？
林俢：纯属微笑，没别的意思，您有什么心理上的事情需要咨询吗？
林三姨：有的，就是比较难以启齿，能不能见面再说？
林俢：这样吧，我最近比较忙，我帮你介绍一位韩素心理咨询中心的专家，比我资历更深，而且也是女性，您去找她就可以了
林三姨：可是我就想找你咨询啊！
林俢：我最近因为其他事情太忙，估计会辞职，实在帮不了您，不好意思
林三姨：这样啊，那我们见一面可以吗？
林俢：（疑惑）
林三姨：其实我崇拜您很久了，今天才鼓足勇气来找您，您能不能给一个见面的机会？
林俢：我最近比较忙，没空
过了半晌，林三姨发来了一段语音条。
林俢看了一眼，没带耳机，图书馆也不方便点开，便直接发送过去：我还有事，先不聊了。
林三姨：您回这么快，语音都还没听吧……
林俢：真有事（微笑）
林三姨：您稍微听听嘛，我声音很甜的，保证不会污染你的耳朵，我听说您以前的一位客户说，您还是声控呢
林俢：是有点，不过现在不方便
林三姨：哦哦，那您方便的时候再听，我是真的有些心理问题想要向您咨询
林俢沉吟了几秒，发过去一条：您头像是本人吗？
林三姨：是的哦（羞涩）
林俢：您应该有早年创伤性事件吧？比如外貌被取笑、被羞辱、受到躯体或性攻击，被男友抛弃等情况，或许是引起您的自卑和自我形象贬低，造成您对个人形象不满意的焦虑，喜欢靠修图来认识自己，这是孤独过度导致的炫耀心理，可能您并不丑，但是自己想象的自己就是丑陋的，看不到自己的优点，心理学上称之为体象障碍，也叫美丽强迫症，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建议您接纳自己，增加人际交往，让自己变得自信一些。
林三姨：……这真的是我本人
林俢：看来您还有可能患有臆想症这种心理疾病，这边建议您早日治疗
那边陷入了沉默。
“果然被我说出了心事吗？就算没有人格幻兽，我的眼光还是很准嘛。”
林俢不由得笑了。
他这话说的有点太过直白甚至是伤人了，但他也不在意，反正以后也没时间继续在心理咨询中心上班了。
正打算再安慰一句时，林俢忽然发现黎江晚回消息了：来三楼食堂。
他回了个好，就收起手机，离开图书馆了。
坐电梯到了三楼食堂，就看到黎江晚正站在不远处的窗口前。
“你还真在图书馆泡了一上午啊。”黎江晚不由得打量了他一下。
“不然呢？”林俢随意道。
黎江晚说道：“非凡者需要了解的东西多，但我们普通人就没多少需要了解的了，而且其他新成员都是找领路人了解，比看书效率多了。”
“我比较喜欢看书。”林俢摇摇头，又说道：“但我也没看到图书馆有谁像是非凡者啊。”
“非凡者和普通人又没什么区别，你要是能看得出来才怪……”黎江晚翻个白眼，“而且非凡者有权限直接登录群星网内部，可以在网上直接搜索系统化的信息，哪还需要去图书馆翻书？”
林俢恍然，“难怪图书馆人这么少。”
辰星分会的食堂伙食还是挺好的，至少比他大学时期的食堂好三个档次以上，不仅免费供应，分量也是随意选择。
现在是饭点，食堂里的人还是不少的。
两人打好饭菜之后，便找了张桌子坐下了。
林俢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问道：“有非凡者来吃饭吗？”
坐在对面的黎江晚夹了口菜，含糊地说道：“非凡者很少来食堂吃的，都有专门的膳食营养专家根据个人情况，定制合适的食谱，避免饭菜影响到心理情绪。”
林俢微微点头，现在明白为什么食堂里一个非凡者都看不到了。
“话说你不担心自己吗？”
黎江晚无奈地看着他，“今晚就要定下新的小组变动名单了，现在都还没有非凡者邀请你呢，我听说你这一批编外成员中，有几个人已经被非凡者邀请了。”
林俢看了这么久的书了，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
分会中有多个行动组，每一组都是以一位非凡者为核心，外加持有非凡遗物的编外成员，情报员、后勤人员等等。
青城及其周边，超过五百万人口，一旦出现非凡事件，就由这些行动组来负责解决。
行动组数量就那么些个，谁都希望进入更强的小组，小组也不想找累赘。
而他身中永眠诅咒，只剩下两个月就要陷入沉睡了。
一旦永眠，按照规定，所属小组就需要以伤亡抚恤的标准，来保障他的生存，每天都需要请人照顾他不说，还要出一大笔抚恤金。
如果他的作用足够大，即便只能工作两个月，或许也有小组愿意付出这个代价，但他只是持有一件很普通的整蛊级挂坠，相当于请了一位心理学大师而已，而且只有两个月，很显然得不偿失。
所以，林俢也能理解黎江晚的担忧。
不过，他自己并不担心。
大不了透露‘能够辨别出非凡者和普通人’的优势，相信就有小组愿意收他了。
只是，这样会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毕竟太过特殊了，连非凡者都分辨不出非凡者和普通人的区别，如果不显露能力的话，非凡者也只是普通人罢了，而他却能分辨，这就有点离谱了。
“咦，快看。”
黎江晚忽然咬着筷子，眼睛盯着林俢的身后，低声道：“刚进来那个女的，就是你们这一批编外成员中，收到邀请最多的那位，听说他有两件非凡遗物，其中一件还是禁忌级呢。”
林俢不由得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身材五端的矮胖青年，面容看上去有些老实憨厚，眼睛很小，几乎眯成一条缝，几乎分辨不出他的目光。
来往时竟然还有一些人认识这矮胖青年，主动和他打招呼，他也笑呵呵地问好，很是老实的样子。
而林俢看到对方时，却是忍不住瞳孔骤然一缩。
第23章 隐藏
林俢又看了那矮胖青年几眼，这才转回头，说道：“他就是这一批编外成员中最受欢迎的？”
“他叫张海涛。”黎江晚笑道：“怎么样？看不出来吧？看上去挺忠厚老实的一个人，他可是掌握了禁忌级的非凡遗物呢。”
“从哪招收来的？”林俢问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黎江晚说道：“听说是碰到了一桩非凡遗物造成的事件，这个张海涛以前就得到了那件禁忌级非凡遗物，所以独立解决了那桩非凡事件，又得到了一件非凡遗物，正好也被分会招收进来了。”
林俢用余光瞥了那矮胖青年一眼，又问道：“普通人，也能使用禁忌级非凡遗物吗？”
“当然可以，普通人掌握不了混乱型的非凡遗物，但却能使用死物型和智慧型的，只不过死物型非凡遗物大多都只有比较初级的非凡能力，而智慧型要看非凡遗物愿不愿意。”
黎江晚边吃边说，“这个张海涛就是掌握了一件智慧型的禁忌级非凡遗物，听说编号是l15221，所以虽然他是普通人，但发挥起来可能比一些非凡者还要强呢。”
“普通人？”
林俢不置可否地眯起眼睛，又微微侧头，用余光打量了那矮胖青年一眼。
在他的视角看来，正有一只黑色的老鼠跟在那矮胖青年的身旁，四下乱窜，速度极快地爬到周围经过的人身上，并且把脑袋钻进衣服口袋里窥视。
他还注意到，那黑色的老鼠脸上隐隐在不断扭曲变幻，时而像是猪脸，时而像是马脸，似乎有很多张面孔一般。
毫无疑问，这只不断变脸的黑色老鼠，就是这矮胖青年‘张海涛’的人格幻兽。
但，林俢最先注意到的，却是矮胖青年身后那团火焰般的暗影。
那是一团近乎四米高的黯色火焰，以近乎疯狂的节奏不断膨胀跳动着，火焰的形状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竖眼，下方还能看到如同熔岩裂缝般巨口，发出仿佛奸猾商人般‘捏嘿嘿嘿’的古怪笑声，同时不断喷出一道道夹杂着浓烈火星的黑色浓烟，以至于硫磺味飞速地弥漫开来。
很显然，这个张海涛拥有着极为罕见的双重人格，而这只恐怖的独眼怪物，就是他的非凡人格！
是非凡者！
林俢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明白这个人有问题了。
这家伙明明是非凡者，却伪装成普通人，以编外成员的身份混入辰星分会？
一定别有目的。
“怎么了？”黎江晚见他神色不对劲，不由得疑惑道。
“也没什么，只是习惯性地观察而已。”
林俢随意找了个借口：“你知道的，我是心理学专家嘛，就喜欢观察人。”
“确实。”黎江晚释然，从这大半年来的观察结果来看，林俢确实是经常观察陌生人，明显是在积累经验。
黎江晚不由得低声道：“那你觉得这个张海涛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俢刚想说话，余光却是瞥到黑影一闪，只见一只黑色的老鼠已经爬到了两人的餐桌上，像是翻入别人家中偷听的窃贼一般。
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个张海涛恐怕是拥有某种提升听觉的非凡能力，听到了黎江晚和他的对话，所以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想要偷听他和黎江晚在说什么。
“看上去挺憨厚的一个人，估计应该很老实吧，难怪他这么受欢迎的呢，这种人确实挺值得信任的。”
林俢评价完之后，又感叹道：“真羡慕啊，他竟然能得到禁忌级非凡遗物。”
“确实。”黎江晚点点头，“以我看人的经验，也是这么感觉的。”
“是吧？”林俢像是找到了认同。
这时，桌上的黑色老鼠才化为一道黑影溜走。
林俢不动声色，只是笑了笑，便继续低下头吃饭了。
看来这个张海涛的演技确实很好，连黎江晚这种专门负责分析非凡者心理状态的专业情报员，也没能看出对方的真实人格。
也就是他，依靠人格幻化才看出来对方的内在本质。
不过，对方这么能隐藏的人，作为新的一批编外成员加入分会，应该是想加入某个行动组吧？
或许……那行动组就是对方的目标？
林俢斟酌了少许，忽然笑着问道：“对了，既然有不少行动组都邀请了这个张海涛，他选择加入了哪一组？”
“他都没接受。”黎江晚摇头道。
“没接受？”林俢问道。
“连老牌的一组和二组都邀请了，但他都没接受。”黎江晚说道：“估计是想加入新组吧，说不定还主动申请了。”
新组，也即是新入分会的非凡者，所开办的新的行动组。
林俢不由得问道：“为什么要加新组？”
黎江晚低声道：“今年青城就吸纳了两个新的非凡者，一个新人只是普通非凡者，本体在第一层深渊，而另一个新人，我听说潜力极高，一开始本体在第四层深渊，分会里签了a+级合约，几乎可以说是潜力仅次于第五层的s级合约了。”
“a+级？s级？”林俢疑惑道：“s级是最高吗？”
“是的。”黎江晚点头道：“s级合约就代表着最高潜力了，只有一开始本体就在第五层深渊，才能得到s级合约。”
林俢不由得疑惑道：“那一开始就在第六层呢？”
“不可能的。”
黎江晚肯定道：“深渊本体，一开始最多位于第五层，历史上最多也就是出现这个级别的新人，好像有什么内在原因，不过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听说是因为s级合约的新人，很容易就能成为高等级非凡者。”
“原来如此。”林俢恍然，“初始是第四层深渊的非凡者，成为高等级非凡者也不难吧？”
“是这么个道理。”黎江晚点头道：“这种级别的新人，有可能成为高等级非凡者，当然有很多人想要追随了。”
这家伙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林俢心里一动，好奇道：“那个a+级合约的新人，叫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
黎江晚摇摇头，说道：“不过今晚选拔结果下来之后，就知道了。”
林俢只是微微点头，也没说什么。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现在都还没有小组邀请你呢。”黎江晚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俢倒也不是很担心。
实在不行，只要暴露一下‘辨别非凡者和普通人’这项能力，相信就会有行动组愿意收纳他的。
不过，还是先看看吧，能不暴露，还是别暴露为好。
就在这时——
忽然，一个礼貌的声音从林俢的身旁响起：“是林俢先生吗？”
林俢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职业装的知性女人站在餐桌旁，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是我，你是？”
知性女人递过来一张白色的名片，微笑道：“您好，我代表步组长，邀请您加入我们行动组，这是名片，请您收好，如果您答应的话，就随时联系我们。”
第24章 信息
林俢先是一怔，随即立刻接过名片，说道：“谢谢。”
那知性女人没说什么，只是对他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待人走后，黎江晚才欣喜地开口道：“居然有小组主动邀请你？有点东西嘛你。”
林俢看了一眼名片，上面一个名字加手机号和微信号，他不由得问道：“‘步语’？这是哪个组的组长？”
“步语？”黎江晚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想了想，说道：“十七个行动组里，也没有哪位组长是姓步的啊，应该是今年新创立的两个组吧？”
“那个a+级合约的新人非凡者，姓什么？”林俢不由得问道。
“不知道啊。”黎江晚无奈道：“我就一情报部门的普通成员，上哪知道这些去？”
林俢无言以对。
“不过，这应该不是那个a+级合约的新人非凡者吧。”黎江晚说道：“不是我小瞧你，这种潜力的新人，选择太多了，就算你主动申请，估计都不会要你，不至于主动邀请你吧？”
林俢倒也没生气，只是微微点头，“有道理，我也觉得应该是那个初始在第一层深渊的新人。”
“正常啦。”黎江晚安慰道：“超过半数的非凡者，入会之后都是签的d级合约，不过后面还能进步嘛。”
“d级？”
林俢疑惑道：“初始在第一层是d级合约？这么算，第二层是c级，第三层b级，第四层应该是a级，那个高潜力的新人，怎么会是a+级？”
“我也不清楚。”黎江晚不确定地说道：“可能是因为能力更特殊，所以评价更高，a级合同还有额外优待吧。”
林俢恍然点头，正要说话，忽然余光瞥到不远处的地面上正趴着一只黑色的老鼠，没想到那个矮胖青年张海涛又过来偷听了？
他不禁有些疑惑了，刚才的话题，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对方来偷听的吗？
林俢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不过，既然对方在偷听，他自然不会继续聊下去了，迅速几下扒完饭菜，便站起身，端起了餐盘，随口道：“你慢慢吃，我去见一下会长。”
“见会长？”黎江晚愕然。
……
九楼，会长办公室门前。
“咚咚咚。”
林俢敲完门之后，没过几秒，门旁的扬声器就传来了商简言平淡的声音：“有事吗？”
没事就不让进了是吧……林俢有点无奈，说道：“有事。”
“说。”商简言丝毫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
“在这里说不太好吧？”林俢问道。
商简言冷淡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情，没那么重要的话，什么事你就去找什么部门，别来浪费我的时间。”
林俢瞥了一眼右上角的摄像头，忽然转头看着摄像头，双手提了一下衣领，微笑道：“是吗？”
过了几秒后，啪嗒一声，门开了。
还好昨天提前对了暗号……林俢嘴角微微翘起，拉开办公室大门，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办公室内，商简言正坐在办公桌后，眼眸中一片暗金色，面容上也能看到一条条隐含眼眸的缝隙，赫然是非凡人格状态。
“有事？”商简言声音低沉，双眼注视着林俢，隐隐有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敬畏。
不知为何，从昨晚和林俢分开之后，他就感觉自己对于林俢，在本能上似乎变得更加畏惧了，明显是本体的问题，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事。”
林俢随意在商简言对面的座椅上坐了下来，“就是不太了解你们群星这个组织，编外成员的权限也只能看到那么点资料，想找找化解诅咒的方法都找不到，所以就来问问你咯。”
他顿了下，看着商简言，微笑道：“你作为分会长，权限比我高得多，应该知道不少吧？”
商简言闻言，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想要化解永眠诅咒，必然涉及到高等级非凡者或者非凡遗物，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
“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我可以逐个尝试。”
林俢笑了笑，说道：“就像是游戏里的npc和游戏道具一样，一个一个攻略。”
白西装青年沉吟了一下，说道：“首先不用说，总会长，也即是帝星紫微，肯定能化解你的诅咒，两位副总会长和四象应该也行，还有总会收容的非凡遗物之中，我知道有一件是编号l3014，肯定也能化解你的诅咒。”
总会长、副总会长，四象……
编号l3014的非凡遗物……
林俢将这些名字默默记在脑海中，又笑道：“有自我意识的3级非凡遗物就算了，这几位，你能见到哪一位？”
白西装青年微微皱眉，说道：“这几位的地位都太高了，即便有大事，我也只能汇报给我的直属上级‘翼宿’，想见这几位……除非是必须见我才能验证的重要事情，否则没有充分理由的话，就像你刚才想见主人格一样，根本见不到。”
“那还有其他化解诅咒的方法吗？”林俢又问道。
“其他组织的高层应该也可以，但我知道的那些，我就更难见到了。”白西装青年摇头道。
果然啊……林俢暗叹一声，不过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多失望，只是说道：“那就说说延缓诅咒的方法吧。”
“只是延缓诅咒的话……”
白西装青年思忖着说道：“据我所知，本省恐怕是没有了，不过其他省的话，武城所在的荧惑分会的会长，还有扬城的天枢分会的副会长，持有一件编号为l2037的整蛊级非凡遗物，这两位如果不惜代价的话，估计也能延缓你的诅咒，其他我就不太确定了。”
林俢尽力记忆着这些关键的信息，这些可都是以他的权限，根本无从得知的重要信息。
随即，他又微笑道：“那负责管理本省七大分会的翼宿呢？”
“虽然翼宿是我的直属上级，但我也不算了解。”白西装青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不过，翼宿擅长的能力更偏向于战斗，应该不擅长诅咒方面的能力，能帮你延缓诅咒的可能性很小。”
林俢也看了一上午的书了，大概也了解一些非凡能力的常识。
很多非凡能力之间，是存在克制关系的，就像是开门的钥匙如果无法吻合，除非力量大到能够强力破门，否则不管钥匙是什么材质都开不了门。
不过，翼宿毕竟是高等级非凡者，交际圈和眼界肯定也要比商简言强得多。
“你能见到翼宿吗？”林俢问道。
“只要有理由就可以。”白西装青年说道：“或者等到一个月多后，每年七月二十号，例行去省区分会开会，也可以见到翼宿。”
林俢不由得心中一喜。
下个月二十号，就有机会见到翼宿？
他不由得问道：“能带上我吗？”
白西装青年看了他一眼，说道：“原则上是可以带人的，前提是主人格同意，我也不可能一直占据主导，现在为了见你，还是用的我过去和他交易得来的自由时间。”
“那我就想一个理由，让你的主人格带上我吧。”林俢若有所思，“只是估计得让你配合一下。”
“好。”
白西装青年沉声问道：“只是你不参加会议的话，未必一定能见到翼宿，而且你如果一直伪装普通人的身份，翼宿怎么会帮你呢？”
“你不也帮我了吗？但别人不知道真实原因，只会以为你是在帮下属。”林俢笑了笑，“所以翼宿也可以帮我，只需要一个在外界看来合理的理由，就足够了。”
白西装青年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位所处的深渊层次，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从对方的语气来看，自己这种普通非凡者，和翼宿这种高等非凡者，在对方的眼中……似乎没什么区别？
第25章 步语
“还有其他事吗？”白西装青年低沉地问道。
林俢背靠着办公椅的椅背，悠闲地交叠着双腿，笑吟吟地说道：“既然你给我提供了消息，按照交易原则，我也给你一个消息吧，关于你的分会。”
白西装青年问道：“什么？”
“分会新收了一批编外成员，对吧？”林俢笑道：“其中有一个伪装成普通人的非凡者。”
白西装青年微微一怔，古怪地看着他：“你？”
林俢笑容一滞，随即双手十指交叠在一起，微笑道：“看不出来嘛，你还会开玩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我真以为你在说自己。”白西装青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低沉的声音更低了几分。
“我说的是另一个。”林俢懒洋洋地说道：“是一只小老鼠，那个叫张海涛的编外成员，持有禁忌级非凡遗物的那个，他很会伪装。”
“张海涛？”白西装青年沉声道：“你怎么确定他是非凡者的？以前见过他？”
“当然是看出来的。”林俢赶紧趁机装个逼，“你们分辨不出非凡者和普通人，但在我眼中，区别是很明显的。”
白西装青年忍不住吃惊地看着他，随即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这个张海涛居然是非凡者？不过没有证据的话，我不能暴露你，所以也不能直接质问他，等到下次深渊开启时，再确认一下他是不是非凡者。”
林俢笑了笑，说道：“正好，我可以给你创造一个机会，这只小老鼠似乎注意到了我，说不定会对我不利呢？我这个普通人没办法出手，到时候就需要你出面了。”
白西装青年微微皱眉，说道：“那……我给你一张任意门的标记，再把手机号给你，遇到事情了，你就直接打过来，我看到是你的手机号，就直接占据主导，然后赶过去。”
“太慢了，而且会引起你的主人格怀疑。”林俢微微摇头。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白西装青年问道。
林俢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办公桌上，忽然拿起桌上的一沓便签，撕下来两张，用指尖在其中一张的表面摩挲了几下之后，递给了白西装青年，微笑道：“这张便签上，已经留下了我的精神标记，当我把它置换转移之后，你就开任意门过来吧。”
他顿了顿，故意道：“前提是不超过一千公里……哦，也不必担心，你的任意门最多三公里。”
“你也会置换转移？而且最大范围是一千公里？”白西装青年吃惊地看着林俢。
“一个还算实用的小技巧。”林俢微笑道。
小技巧……白西装青年沉默了一下，也撕下来一张便签，在上面画了个符号，递给林俢，说道：“我的任意门标记，你贴到任何一扇门上都可以。”
林俢随手收起来，又说道：“不过，对方是持有一件禁忌级非凡遗物的，你来了可别翻车。”
“危害性是禁忌级而已。”白西装青年平静道：“位格上只是1级非凡遗物，我已经见识过了，没必要担心，只是不清楚对方的非凡能力有哪些，不然我可以带一些克制的非凡遗物。”
“火焰。”林俢适度地提醒了一句。
他也不太了解深渊中的怪物，自然不清楚对方的能力，但本体特征与能力也是有点相关的，至少余粒粒和那个非凡罪犯就是这样，对方既然是一团火焰，那应该有相关的非凡能力吧。
“火焰？”
白西装见林俢说完这两个字，就笑吟吟地住口不语了，以为对方不想多说，不过心里也算是有了一定的预防。
该说的都说了，林俢也站起身，“我就不耽误你的自由时间了，走了，等我出去站到门口，你再让你的主人格出来。”
出了办公室，林俢按照原位站好，看着摄像头，说道：“那我还是去找其他部门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而门旁的扬声器沉默了少许，也关闭了。
……
离开后，林俢又继续前往图书馆，泡在书籍的海洋里了。
很快，又是半天过去了。
晚饭过后，四楼办公区的入口处，那面宽阔的led屏幕周围，此时正围着不少编外成员，除了这一批新的十几名编外成员之外，还有一些凑热闹的老人也在围观。
19点30分，分会高层就会公布新的行动组变动名单。
还有几分钟时间就要公布了，所以已经有不少人提前过来等待结果了。
“林俢，你还真是够悠闲的啊。”
黎江晚见林俢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过来，忍不住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林俢瞥了一眼那面led屏幕，随意道：“反正已经有小组提前邀请我了，我也答应了，来不来不都一样嘛。”
“你直接答应啦？”黎江晚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再看看呢，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小组邀请你呢？”
在她看来，新创立的小组本来就没什么资历和经验，组长又是只有第一层深渊的新人，几乎可以说是最差的选择了。
林俢瞥了她一眼，“有人愿意选我就不错了，哪有资格挑挑拣拣的？”
“……也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黎江晚无奈点头，又看向不远处，说道：“你看别人，刚来就已经融入圈子了，你除了我之外，一个人都不认识吧？”
林俢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赫然是那个貌似憨厚的张海涛，正老实巴交地应付着找他攀谈的人。
他不由得无声地笑了一下，随意道：“圈子虽小，干净就好，况且我今天也有认识人，还和她一起在图书馆看了一上午的书。”
“哦？谁啊？”黎江晚好奇道。
“不知道，没和她说过话。”林俢笑了笑。
“名字都不知道，还没说过话，那也叫认识？”黎江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林俢耸耸肩，没说什么。
黎江晚见他这样，也没法说什么，毕竟她也知道，林俢就剩下两个月时间了，交不到几个朋友也正常。
“你说的也对，能交心的朋友更重要。”黎江晚凑到林俢身旁，低声道：“你看那个张海涛，围在他身旁的都是套近乎的，还不是看他人老实，又有一件禁忌级非凡遗物嘛，唉，希望他别被骗吧。”
被骗？林俢不由得暗笑，这只狡猾的老鼠，不把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就不错了，还被别人骗？
隔的距离也不远，他能清楚地听到，不远处那张海涛的身旁有人在说：“小张，听说一组和二组都邀请了你，你真打算拒绝吗？”
旁边有人接话：“涛哥拒绝也正常，那位新人非凡者可是拿到了a+级合约啊，多久都没有出现a+级合约的新人了，潜力那么强，以后说不定有希望成为新的星宿，即便现在资历浅，但未来更广大，跟对人才更重要。”
张海涛有些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都猜到我的心思了啊……我也是听说新开办的十九组组长潜力非凡，所以才这么选的。”
“张哥，十九组组长邀请你了吗？”有人问。
“没有……我是主动申请的。”张海涛老老实实地说道。
旁边一人笑道：“也是，这种潜力的新人，眼光肯定高，我们这些普通的编外成员想进十九组，恐怕人家都还不收呢。”
这时，那面宽阔的led屏幕忽然一闪。
“公布了。”
“新组变动出来了。”
“快看看十九组组长叫什么。”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led屏幕的名单上。
【第一组组长：姜坤，编外成员：杨洛华、李西，直属情报组：第七组，直属后勤组：第一组……】
【第二组组长……】
林俢顺着led屏幕上的名单一路往下，寻找着‘步语’这个名字。
十八组组长郑乾……也不是！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最后一行。
【第十九组组长：步语，编外成员：林俢、张海涛，直属情报组：第三十五组，直属后勤组：第十九组……】
“十九组？”
黎江晚吃惊地看着那硕大的led屏幕，难以置信地说道：“林俢……邀请你的那个步语，居然是第十九组的组长？那个a+级合约的新人？”
第26章 安然
林俢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反而在心中暗叹：“果然……”
他现在终于确定，当他和黎江晚聊起步语时，为什么那个张海涛忽然偷听了。
看来，张海涛的目标可能就是步语，发现他受到步语的邀请之后，自然就注意到了他。
“林俢，你认识步语吗？”
黎江晚忍不住问道：“这种a+级合约的新人，居然会主动邀请你？”
她都差点以为可能会没有小组愿意要林俢了，但最被看好的十九组组长，居然主动邀请林俢？
“不认识。”林俢微微摇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步语这个名字。”
黎江晚疑惑道：“那就奇怪了……”
这时，上方的扩音器传来一个字正腔圆的平和女声：
“小组变动名单已经公布，请相关成员按照名单，立刻前往所属的各小组会议室。”
一众编外成员当即三三两两地散去，纷纷沿着走廊寻找己方小组的会议室去了。
“林俢，走吧。”黎江晚说道。
“你也去？”林俢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当然了，你没看到吗？”黎江晚说道：“新公布的名单中，直属十九组的情报组，就是三十五组，我就是三十五组的情报员，当然可以去了。”
两人沿着走廊走了半晌，终于找到了挂着十九组门牌的会议室。
敲了门后，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声：“请进。”
两人走进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内，一眼就看到站在会议桌旁边，身穿职业装的知性女人，赫然就是午饭时来送名片的那位。
而那矮胖青年张海涛正背对着两人，似乎正在问好，正好挡住了坐在会议桌首位的那个人。
那知性女人礼貌地提醒道：“张先生，组长不方便说话，您在旁边坐下吧。”
“不好意思。”
待张海涛让开位置，林俢见到那坐在会议桌首位的组长‘步语’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裙女生，脸色略显病态的苍白，五官精巧，气质明澈，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会议桌后方。
赫然是上午在图书馆碰到的那个女生！
“是你？”林俢吃惊地看着对方。
他根本就没想到这女生是非凡者，只是觉得对方的人格幻兽在空中飘着有点奇特罢了。
等等……飘着？
林俢忍不住瞥了一眼漂浮在她身旁的人格幻兽，仔细看了一眼那团略微扭曲的无形空气，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难道这团空气就是她的非凡人格幻化出来的？
或者说……她非凡人格的本体，原本就是透明隐形的？
“你们认识啊？”黎江晚愕然。
“上午在图书馆碰到的。”林俢说道。
那白裙女生‘步语’在手机上输入了几个字，然后将屏幕对准了林俢。
【这是感谢。】
林俢不由得问道：“就因为我帮你拿了两本书吗？”
步语微微摇头，转头看了旁边的知性女人一眼。
知性女人微笑道：“林先生，我是组长的助理于姿雅，关于邀请您的原因，组长已经和我交流过了，我来解释吧。”
“愿闻其详。”林俢看向她。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于姿雅说道：“只是因为组长觉得你心思敏锐，观察细致，就像是可以读懂人心一样，认为你在任务中也能发挥足够的作用，在搜寻非凡者这件事上，或许也能起到不小的帮助，而且很适合跟在组长身边，替她转达内心。”
林俢恍然。
在图书馆时，步语只是看着上方的书架，让别人观察的话，很难确定她是想要看哪两本书。
而他借助人格幻兽的意向，很容易就分辨出来了。
步语，或许就是发现了这一点？
但……他也不觉得单单是这点能力，就足以让步语邀请他了。
恐怕，这是她的感谢吧。
只需要观察一下，林俢就能猜到这个步语是什么样的人了。
这也是他当了这么久的心理咨询师，见过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人格幻兽之后的结论。
“谢谢。”林俢对步语露出一丝笑意。
步语只是安静地微微摇头，意思是让他不必在意。
“组长，没其他事的话，那我开始了？”
于姿雅询问了一句，见步语点头，便看向林俢和张海涛，说道：“两位，可能有些仓促，不过上面已经开始派发任务了，虽然还没轮到我们小组，你们也才刚刚上任，但随时都有可能开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林俢明白她的意思。
两次深渊开启之间的间隔时间越长，随后分裂出非凡人格的人就越多，就像是被大坝阻碍的河流，积累的太多，忽然开启大坝的话，那就会形成涛涛洪水。
这次间隔了一年，自然会爆发出比以往更多的非凡事件。
“我们是新组，所以即便有非凡任务，分会也会优先派发给经验老道的小组，你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说话间，于姿雅伸手拿起了会议桌上的两份文件，分别递给林俢和张海涛，“这是有可能爆发非凡案件的可疑人物情报，你们二位可以先看看，做好准备，这样的情报每天都会更新。”
林俢接过文件，翻开看了看。
——
自从6月8日晚，时隔一年的深渊再次开启之后，青城辰星分会管辖范围内的527万人口，必然会有一定数量的人分裂出非凡人格，成为初醒的非凡者。
按照以往的经验，此次青城范围内，初醒的非凡者数量，大约在数十人到百余人之间。
经过昨晚深渊开启，到现在是6月9日的晚上7点，期间历经二十个小时。
在这二十个小时之内，根据情报部门对监控系统记录、网络信息关键词提取、不正常金额流动、特异人流变化、公安记录……以及编号为l2047的非凡遗物所反应的‘区域精神压力变化’，以这些情报进行分析核实之后，我们一共发现了十二个疑似‘初醒非凡者’的监察目标。
以下是目标名单和详细资料，按照可能性从低至高排列。
no.1
姓名：李媛媛
年龄：27岁
身份证号：51062319931105382x
学历：本科
职业：美容师
可疑迹象：对比过去的客流量和客户评价，今日客户评价过高，客流量明显增加，搜查网聊纪录可以明显感觉到客人的态度变化，疑似魅力有异常提升
怀疑级别：轻中度
……
no.9
姓名：张海
年龄：28岁
身份证号：420100199209134713
学历：本科
职业：自由职业
可疑迹象：其貌不扬，重度肥胖，过去网恋奔现全部以失败告终，但通过网聊关键词提取和酒店开房记录发现，今日网恋奔现已成功，并且女方是当地的抖音网红，搜索监控记录，可以得出女方态度异常热情迷恋，犹如中蛊，疑似有催眠或幻觉类非凡能力
怀疑级别：重度
——
而当林俢把这份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第十二个可疑目标，居然是他的熟人！
——
no.12
姓名：安然
年龄：23岁
身份证号：51062319980707272x
学历：本科
职业：网红
可疑迹象：据调查记录，目标额头、眼睛、鼻子、嘴唇、下巴、颌骨全部都已经做过整容手术，虽然看似成功，但还是能看出明显的整容迹象，只是在抖音美颜下较为自然，视频评论中有大量质疑整容的评论，往日目标从不回应，但今日忽然拍摄了两段视频，一段为原相机视频，视频内五官自然，看不出整容迹象，另一段视频中故意用鼻子下巴挤压玻璃却丝毫无碍，可以确认是非凡力量所造成的
怀疑级别：重度
附加建议：目标在此之前就已是多重人格患者，按照以往经验，一旦遭遇非凡人格分裂，副人格很容易就会被非凡人格所吞噬，将变得极度容易失控，建议尽快确认
——
“安然？”
林俢看着这份资料，不由得喃喃一声。
说个事
放心，不是太监声明，不要害怕，只是有三点要说。
一：
总有人说，你这样开马甲，所有人都知道，和没开有什么区别？
我本来就没打算隐瞒啊，我就是老魔童，那个成天进宫的老太监，只是大号打算重写明日盗火者，但又感觉自己水平不够，还需要再练练，所以就开小号了，因此小号就叫‘今日盗火者’，意思是明日还没到。
正好开个新马甲也能换换心情，来体会一下新人的艰辛，可能我写书就不会那么任性了。
说实话，我之前的心态确实有问题，以前就算是万订了也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恨不得当场进宫。
但仔细想想，没有更好的成绩，只不过是水平不够而已，就算切了也没进步，除了继续写继续学也没别的办法了。
二：
进步这种事情，只能在犯错之后再纠错，其实本来没想说这些的，但发这个单章，也是因为我发现这本从十二章开始没写好，比如硬装逼啊，节奏慢啊，剧情不够有趣啊之类的，所以我打算忍痛改文，特此通知你们一下。
大概是十二章开始大修，十几章之后小修，可能会删个一两张，不过看到有不少人追投，所以我就不删章节，直接在原文里改吧。
等改好了，我再发个单章通知各位，如果还愿意看的话，就重新把章节重新下载一下，或者这本书移除书架再重新加回来。
三：
本书起步三百万字以上，绝不太监。
超级认真脸。
就酱紫。
——老魔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