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后(H)》 富贵至极 “安娘。” 袁固苦笑一声,从陈国公府侧门追上来。 陈令安却步子未停。 这是她娘家,两人成婚十年,她竟连在她母亲兄弟面前都不愿意再伪装这点子恩爱。 陈令安身披白狐大氅,正借着杌凳,在她身边丫鬟搀扶下踏入马车,这才扭头看了袁固眼道:“这两日我去庄子上,便不与你一道了,你回去同你母亲说声。” 袁固未拦她,只说道:“下月母亲生辰,你是家中主母,总该出面的罢。” 陈令安闻言忽扭头冲他笑了下,男人一身深色直裰立于马车旁,骤让她这笑意晃了眼。 她多久没对他这般和善过,夫妻两人也曾恩爱过,只这几年早成陌路,纵然后面又生下睿哥儿,她也未再怎么搭理自己。 袁固一时讷讷,道:“你若忙着没功夫便也算了,玉姐儿和睿哥儿到时我来接。” “到时候再说吧。”陈令安却道,“母亲只是要留他们暂住几日,会派人送回府上的。” 说罢,便径直上了马车。 “娘子,暖暖手。”丫鬟将已置好炭的铜錾花纹手炉给她递来,问她:“我们今日去哪处?” 陈令安倚在车厢内阖着眼,隔了会儿才回她道:“宝珍,让车夫去城外庄子上。” 宝珍低声应下探出去身去吩咐车夫,再回来看陈令安人已靠着软垫睡了。 娘子惯来会享乐,城外庄子不大,但什么都不缺,庄子上甚至还搭了个戏台,偶尔来了兴致,还会令人去瓦舍去请来杂剧班。 刚到庄子上,宝珍便令人备水,自己则进去房中伺候陈令安梳洗。 陈令安早在楠木镜架前坐下,她身微往前倚着用手去抠额间花钿,宝珍见了忙跑过去道:“娘子,这样会留下疤痕,你等奴婢来给你取下。” 铜镜中妇人略施薄粉,两弯柳叶眉似蹙非蹙,梅花花钿落在眉心,若不是的已梳了妇人发髻,说待字闺中恐也有人信。 陈令安年岁也不小,与丫鬟宝珍一同长大,比宝珍还年长叁岁,已二十九,然而这样瞧着似乎还不上二十。 旁人贴花钿是为了美,陈令安却不是,她眉心有颗红痣,都说是大富大贵的命相,陈令安不知怎的却极其厌恶。 她出生便已是富贵至极,哪里会稀罕这锦上添花的玩意儿。 宝珍用温热锦布在她额间按压会儿,等花钿松动,才小心翼翼撕开。 “宝珍,明日你回趟袁家宅子,叫孙田家的来庄上见我。”陈令安任由她卸着发髻,忽开口道。 宝珍愣住,方意识到娘子说的是宝珠。两人都是陈令安身边的大丫鬟,前几年宝珠嫁给姑爷的小厮,娘子早不用她贴身服侍,也不知怎会突然提及。 “是。”宝珍轻声应道。 庄院上小丫鬟将水备好来回话,陈令安未再说话进了里间。 浴桶里梅花是前两日下雪时刚摘下用冰镇着的,还留着股子淡淡的香。 陈令安浸泡在水中,氤氲雾气裹着,浑身肌肤洁白如脂,胸前对乳儿养得极好,一半露在水面。 她仰着脖颈,婢女轻轻将水扑在她颈间,水珠顺着锁骨一路滑下,落进嫩白的乳峰间。 伺候她沐浴的几个小丫鬟还未经过人事,饶是见过多次仍难免羞赧地低下头去。 待她从水中出来,两个丫鬟忙用棉巾替她拭干身子,服侍陈令安穿完中衣,宝珍从外头端了碗热汤进来。 “宝珍一会儿你去后头睡,不用你守夜了。”陈令安低头饮了口。 宝珍顿时明白她的意思,片刻后,恭敬带着丫鬟都退下。 -- Ⓕùщ℮ⓝH.℃δⅯ 不速之客 陈令安独自上了床榻。 此刻屋内青釉灯未灭,安静得听不见一丝声响,帷幔后妇人双眸紧闭,似已熟睡了。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推开窗牖翻入屋内,皎皎月色瞬间泻了满地。 那身影刚进屋,便急不可耐地掀开幔帐往后头拔步床上去。然而床上妇人双眸清明,扭过头直直看向不速之客,面上哪还见半点困意。 深夜来爬床的男人该未曾想过她竟还醒着,面色微赧,却又骤然恢复正常。他淡定自若地将大氅扔在床踏上,爬上床忽沉沉笑出声:“安娘知道我今日要来?可是等久了?” 陈令安拥着被坐起身,面无表情看向他:“赵叁,我这庄子上究竟安插了多少你的人,趁早给我清理了去,别招我动手。” 他乃天家正统,中宫皇后所生嫡长子,普天之下也就她敢同爹爹娘娘一般唤他。 她不过比自己年长两岁,却处处以长辈自居,她算哪门子的长辈。 赵邺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仍寒意,冰冷的指尖触到她的肩,陈令安不由畏缩了下。 见状男人忙收回手,取过边上手炉捂了捂,直到掌心暖和,方去搂住她:“除了你外院扫地的,再没旁人,你一直不来庄子上,我才找人在庄子外盯着。”χyцsⓗцωц.ⅭⅭ(xyushuwu.cc) 陈令安不置可否,她躺进被褥里道:“歇下吧。” 男人跪在她身边褪衣服,脱完又去扯她的,扯到一半忽地停住,他粗粝的指慢慢揉搓着她腰间暗紫色痕迹,僵硬道:“你昨日让袁固碰你了?还是在外面又养了哪个?” 陈令安低头去看,不在意地伸手摸了摸:“唔,赵叁你别弄错,我与袁固还未和离,与他温存理所应当,旁人你更是管不着。” 赵邺心中恼怒,却突然听出她话里另一层的意思,贴在她耳边道:“你要与袁固和离?” 陈令安“嗯”声。 男人俯身压着她,嘴角笑意未逝,想了想说道:“怎忽然说要和离了,不过离了也好,他区区五品小官如何养得了你,一年俸禄都不够你半月花销的。谦之可知道?” 国公爷陈元卿,字谦之,是陈令安继母所生,但继母又是她嫡亲的姨母,对她是打心眼里宠爱。 陈元卿与她虽不是一母同胞,感情比旁的庶出兄弟当要亲厚几分。 “知道。”陈令安应付了句,晓得陈二幼时当过这人的伴读,两人情谊非比寻常。 陈令安自己都没想到,陈元卿那人固执,且把国公府的面子看得比什么都大,最后应下自己和离的人竟是他。 不过倒也省了事,由陈二这堂堂国公出面,总比自己有用得多。 “安娘,你……”赵邺指抚摸着她眉心痣,温热的唇覆住她慢碾着,她既与袁固和离,是不是…… 陈令安有意无意扭腰蹭了蹭他胯下,娇笑道:“赵叁,你特意找来,不是单与我说说话的罢。” -- Ⓕùщ℮ⓝH.℃ⓞⅯ 嫩得跟花苞似 赵邺如何不知她,她那样聪慧,定然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只是这话连他都觉得荒谬,更何况是她。 他定定看了陈令安眼,下身那物开始膨胀,硬邦邦抵着她的腿心,男人摇头道:“前儿得了几匹定州所制的缂丝,让王守英抱了来,你明天看看样式,若喜欢便留着装裱用,不喜欢就赐给下人。” 陈令安应了声:“也好,不过下回不要送东西来了,我又不缺你这,你留着给你府中罢。” 两人都出身贵胄,一寸金的缂丝,在他们口中也不过是个能赏人的玩意儿。 “好。”赵邺闷哼声,低头去咬她的胸。 妇人身上有股幽幽的花香,胸前那对乳儿长得极好,状似水滴,男人张口将娇俏粉嫩的乳尖吞咽进唇中。 “赵叁,轻点儿,轻点儿……”陈令安掐他的胳膊,呻吟出声,“这地方肉做的,偏你这几年半点长进都没。” 她是羊乳沐浴、花瓣浸身娇养大的娘子,稍使些力都会在身上留下印子。χyцsⓗцωц.ⅭⅭ(xyushuwu.cc) 赵邺不服气,可陈令安说的确是事实。他从知人事起都只有妇人伺候他的份,何曾费心讨好过妇人。 好容易屈尊纡贵待她,她哪里领过半分情。 男人缓了力道,将她两边酥胸轮流给舔了遍,这妇人身子软得厉害,唤声又勾人,他但觉头皮发麻,吐了乳头再次挪回她身上。 他手往下一摸,她腿心全是黏稠的蜜液,把稀疏的几根耻毛全浸湿了,赵邺顺势戳撞了她几下,笑道:“湿成这样了,还嫌弃我,我若今晚不来你要如何?” 陈令安眉眼微挑,当要开口,又让他腾出另外只手捂住唇。 他知道这妇人不羁,十七八岁还在闺中时就敢评论大家,好在有国公府兜着。如今外面野汉子也不少,她怕要说出自己不爱听的话。 陈令安眼底含笑,舔了舔他掌心,赵邺浑身一僵低咒声,慌得松开手。 她双腿敞开勾着他精壮的背,男人胯下昂首的凶物已迫不及待要往她身子里钻,龟头将穴瓣硬是挤开了道缝隙。 阳物粗壮且狰狞,方才隐忍久了,这会儿棍身如铁杵般坚硬,肉棒上数根青筋暴起,缠着紫黑色的阴茎。 赵邺几乎没停留,蛮横地将凶物全送进她身子里,妇人阴阜大开,被迫裹住不合身的硕大。 她甬道不算深,男人往里挤入大半就将花穴塞满,他不肯罢手,执意再往里面戳,戳到深处,龟头硬抵开宫颈口,整根阴茎都让她吞含了下去。 “舒服么?”赵邺牵着她的手反握住,又咬着她的耳低哑道了句,“心肝儿。” 陈令安下腹忍不住缩了缩,太深了,他这东西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舒服是舒服,不过开始总要忍耐会儿才能吃下。 陈令安樱唇半启,身子瞬间被人填满,她嘤咛声,笑道:“赵叁,你这岁数的人了,难不成那处还会长么,我记得你少时没这么大……” 十五六岁少年胯下,她见过的,当没有这般骇人的模样。 赵邺被她咬得受不住,呼吸渐粗,抿着唇未说话。 年少时便是心存爱慕,也不敢真正越了那道线,要知道她当真半点不留念,榜下捉婿与人和和美美去过日子,他不若当时就真破了她身子。 只依着她的性子恐怕也不在意。 “安娘你倒是十几年未变。”赵邺眸色微沉,也笑了声,“这儿还嫩得跟花苞般。” -- 这处要捅坏了 赵邺手揉搓着她那处软肉,穴瓣怯生生张开吞着他的,丝毫感觉不出她已生过两个孩子,可惜都是她夫君的种。 妇人懒得再跟他扯这些,她仰着头媚眼如丝,指尖在他尾椎骨滑过,猛地一按:“赵叁,你动一动。” 男人突然受了刺激,闷哼声,身子避无可避往下沉,这下两人间半点缝隙都没有。 狰狞阳物根部的耻毛黑而密,紧紧抵着她的花瓣,他胸膛坚硬把她奶儿都挤变了形。 “妖孽。”他还不是为了她好,每回弄不了几次说受不住,赵邺神情扭曲咬牙切齿道,“一会儿可不要怨我。” 赵邺低头攫住她的唇,轻咬了几下,男人便把舌头伸进去,舌尖自她齿面滑过,勾着她的舌反复挑逗。 他蛮横堵住她的呼吸,趁她呼吸不稳时方松开,臀部绷紧猛地抽出几分,又狠狠捅入,直接插进肉缝深处。 本朝重文抑武,但赵邺身为皇子,自幼有专人教导,他提过笔也握得了剑,掌心粗粝箍着她纤细的腰肢,如猛兽般在她身上鞭挞。 陈令安不由躬起身,往他迎合几分,赵邺见状手托着她的背,侧脸舔着她的肩胛:“心肝儿可是舒坦了,要不要我再快些?” 男人身材高大,胯下物什更是比寻常男子还要粗长,肉身微翘,在汁水淋漓的腿缝间不断进出,圆润的龟头次次插进宫颈口才肯罢休。 “唔,快些啊……”陈令安被肏弄得浑身直颤,她鬓发凌乱半眯着眼呻吟,眉间红痣似血般艳丽,赵邺伸手在那点处轻轻磨蹭。 陈令安不着痕迹地撇开脸。 赵邺动作未停,干脆抬起她的腿架在自己肩上,这样的姿势,他一低头就能看到两人交媾着的地方。 嫣红的媚肉张开,凶狠的男性器物正疯狂地往里面抽插,平坦嫩白小腹似乎隐隐约约能瞧见凸起。 男人恶劣地伸手按了按,突如其来的快感惊得陈令安扭着身直哆嗦,她无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气喘吁吁尖叫出声:“别。” “安娘,你这处要叫我给捅坏了。”赵邺眸光难掩兴奋地看向她,妇人面上绯红,身子舒展着,这副淫荡的魅样,哪还见平日里高门贵女的姿态。 赵邺贴着她腿心,腰间动作越来越重,硕物顶端猛烈地撞上花心。 “唔。”呻吟自陈令安唇边溢出,她手攥紧了身下锦被,脚踝勾住男人的脖颈,脚趾在他身后蜷缩着,蹙眉嗔道,“赵叁,够了。” 赵邺低垂头,汗珠滚落滴在她肚皮上,他嗓音低哑,郑重地摇头:“还不够。” 男人满脑子都是这妇人,她与他肌肤相贴,小穴绞着他的肉棒,每动一下媚肉就痉挛吮吸不放。 陈令安终于受不住,在他埋入深处时泄出身来:“唔啊……” 温热的液体浇灌在硕物顶端,瞬间将男人仅存的理智撞个粉碎,赵邺凶狠地抽插数下,彻底将阴茎拔出,浊白的稠液一股股射在她小腹上。 男人也不嫌弃自己的东西,俯身便去亲她,但陈令安可忍不了一身黏腻,她推了下他:“你去唤宝珍来。” 这前院里除了宝珍,就只剩赵邺身边的阉人王守英,两人对这事似早已习以为常。 等宝珍搀扶着陈令安进了内室,王守英这才过来伺候赵邺。 “王爷?” 赵邺人却在屏风后未动,嘱咐他道:“你去外面守着。” 竟半点没有离去的意思,王守英觉得不妥,还是应道:“是,奴婢便在门外,您若有事唤奴婢。” 自然不可能指望着那位帮王爷更衣,那位长在爷心尖上,蹙下眉爷都要心疼,如何舍得她动手。 陈令安身埋在水里长吁了口气,原本白嫩的娇躯上此时布满令人触目惊心的淤痕,宝珍帮她轻轻擦拭着身子,力道重一分都怕弄疼了她。 “娘子。”宝珍低低喊了她声。 陈令安身上只是看着可怕,疼倒不多疼,她轻笑了声:“你这丫头就爱多想,一会儿去外头看看人走了没,走了将被褥换了。” 赵邺人却还在,他挥手让宝珍退下,又走进去里间。 男人披着直裰,里面什么都没有穿,陈令安正要起身,见到他不免皱了下眉:“你没走?” 赵邺权作未听见,打横抱起她:“陪你躺会儿。”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谢谢宝贝儿们的支持~ 灯解释一下,这篇不是NP哦,除了男主外其他都是男配,结局HE哒 -- 要与你们姑爷和离 陈令安不大喜欢和人睡一张床上,赵邺其实也是,别说府中侧妃、侍妾,就是初一、十五他去王妃院子里也是分房而睡。 不过陈令安太累了,没多会儿便沉沉睡去。 赵邺半倚在拔步床边,盯着妇人殷红尚未散去的脸颊,一时怔忡住,他伸手轻拂过她落在被间的青丝,又很快收回下了床。 他走出屏风唤了王守英前来,王守英蹑手蹑脚伺候他更衣,主仆两个半句话未说,等赵邺穿戴整齐,方出了庄子。 男人翻身上马,外面凛冽寒风吹来,男人登时冷下脸,他看向王守英,问道:“这庄子上还留着多少人?” 王守英忙道:“除去外院洒扫的,娘子房中伺候的一人,灶上也差使一人。” “洒扫的留下,其余两人都撤了。”赵邺淡淡吩咐道。 “奴婢这就去办。” 因着陈令安的话,宝珠翌日便跟着宝珍从袁家告假出来。她嫁给袁家孙管事,陈令安做主还了她卖身契,夫妻两个在宅子里颇有几分体面。 宝珠给陈令安道了声万福:“娘子。” 屋内兽炉燃着银霜炭,小丫鬟蹲跪在案几旁,烹煮着建州所产白茶,并顺手拨了拨青釉炉间的香饼。 陈令安坐在榻上,令宝珍去打开箱笼,取了件苏州绢的小袄出来赏赐给宝珠,温和笑道:“你如今不在我身边做事,我也鲜少照拂你,袄子你收下。” 宝珠忙磕头谢过,不过她知道陈令安特意让她过来,怕不止赏赐这么简单。 果真陈令安吃着茶,一会儿让屋内小丫鬟退出去,只留了宝珍、宝珠两个在房里。 她说道:“你们打小在我身边,知道我性子,今儿喊你们来是有一事要说,我跟你们姑爷缘分已尽,不日便要和离。” 话刚落,两人都愣住了。 娘子几年前便要与姑爷分开,只是国公府上老夫人和林府那边的老祖宗都不同意,这才作罢,如今不知道怎的,又提及。 且看娘子这话,竟是板上钉钉。 宝珍还好,陈令安和离,她是娘子的丫鬟,自然跟着,宝珠那儿却有些难办。 “孙田家的,你脱了奴籍,照理已不是我丫鬟,只是我念着主仆一场,问问你以后打算?”陈令安看向宝珠道。 宝珠又屈身跪在地上,低头绞着巾绢儿道:“娘子,这……奴婢还是要回去问过当家的。” 陈令安听了也不恼,仍笑说:“是应该。” 又让宝珍取了几两散碎银子,打发她坐马车回府去。 宝珍在陈令安身边,并不是多话的性子,她站在陈令安身边想了想,低声道:“娘子这事还未知会过姑爷,宝珠那儿怕瞒不住。” 毕竟孙田是姑爷的人。 陈令安不以为意,道:“无妨,你若哪日想嫁人也告诉我一声。” “娘子,奴婢只愿跟在您身边。”宝珍连连摇头。 -- Ⓕùщ℮ⓝH.ⒸⓞⅯ 谨言慎行 “你这丫头,我没想拘着你,要是有了可心的不妨对我来直说。”陈令安笑了笑,“只我给你做主,哪个也不敢欺负到你头上去。” 宝珍低着头,别说她没有嫁人的心思,就算她生出了,娘子也疼她,保准不多久就能见到她的尸体。 她在娘子身边这么久,娘子的事几乎都不瞒她,若她要离开,便是娘子信任她,叁皇子那边怎么可能不忌讳。 “娘子,奴婢觉得嫁人没什么好。”宝珍想了想道。 陈令安望着她,叹了口气:“不轻易叫人骗了去也好,你记着,这天下男人做得的事,妇人也能做。” 只是近来融合坊暂时去不了了,陈元卿那日莫名质问,让自己与融合坊乐人断了干系,怕是早让人盯着她。 陈二端得冠冕堂皇,谁道他自己将要妻妾同室。 正月初六,赵邺携正妃顾氏,侧妃沉氏、胡氏进宫。 曹皇后早得了小黄门的话,已在仁明殿等着。 赵邺带着妻儿低身伏拜给曹皇后请安,曹皇后面上仅贴着珍珠花钿,一身凤鸟青红色礼衣坐在主位上,忙令宫人将他搀扶起来。 “邺儿可曾先去见过你爹爹了?”曹皇后性子慈俭温良,与嘉佑帝成婚叁十载,膝下唯有一子,便是叁皇子赵邺。 赵邺谢恩道:“娘娘,儿臣方才已带恒哥儿和恪哥儿去过垂拱殿,爹爹很是喜爱,各赏赐了对玉如意。” “恒哥儿、恪哥儿还有婵姐儿来祖母身边。”曹皇后闻言欣慰笑了笑,唤几个孩子近前。χyцsⓗц⒲ц.ⅭⅭ(xyushuwu.cc) 赵恒年纪还小,才叁岁,又是赵邺嫡子,让曹皇后亲抱在膝上喂了口饮食果子,又逗着他说话。 顾氏坐在赵邺下首笑道:“娘娘,恒哥儿可是最亲您,见了您谁都不让抱。” 生了庶长子的沉氏抬眸看了看顾氏,开口道:“娘娘,恪哥儿也常念着您,知道您爱经书,还特意抄了些字献给您。” “你将恪哥儿养得很好。”曹皇后点了点头,让身边内侍接过,又侧身看向赵邺,“恒哥儿也该启蒙了罢。” 赵邺坐在位上微微出神,也不知在思虑什么,一时竟没注意到曹皇后的话。 还是顾氏答道:“王爷对恒哥儿诸事上心,已让人在相看着。” 赵邺叁个孩子,唯对恒哥儿看重得很。 “也好。”曹皇后应声,“王爷平日公事繁忙,你们平日里多体恤他才是。” “是。”几人福礼应道。 赵邺这才反应过来,正色道:“娘娘就是爱操心,你这儿安神香可还有,回头我去陈二府上给您取。” 陈元卿擅香,曹皇后这仁明殿里的安神香大多都是从他那来。 曹皇后微怔,天下怕没人比她更清楚她这儿子的心思,她若有所思瞥了眼赵邺:“陈二年纪也不小,去年腊月听说相了夏大人家的长女,事却黄了。他虽是你伴读,自幼与你交好,但你爹爹如今器重他,你与他来往当谨言慎行才是。” 陈二的婚事经官家敲打过才没成,那位夏大人是嘉佑帝心中为相的人选,说到底还是因为赵邺,嘉佑帝这是在防着他。 “儿臣明白。” 曹皇后想了想又道:“却也不必刻意避着,反叫人生疑。” 顾氏等人只在旁听着这母子二人谈话。 曹皇后大概是累了,让身边内侍孙全举抱走恒哥儿,这才与一直站在身边默不作声的婵姐儿说了句:“姐儿也大了,回头多来宫中陪祖母说说话。” -- 不省心 不是曹皇后偏心,婵姐儿年七岁,是赵邺的庶长女,第一个孩子总该偏爱些,可她这性情也不知道学了谁,身为贤王的女儿,愣是养出股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 曹皇后年纪大了,就喜欢有朝气的小娘子,赵婵这闷嘴葫芦自然不讨她的喜。 好在赵邺面上待这唯一的女儿尚可。 曹皇后打发赵邺他们出宫。 孙全举在她身边二十多年,搀着她进屋休息,见左右没人才低声道:“圣人不用如此多虑,奴婢瞧王爷行事极有分寸。官家身边的那内侍邓神副虽圆滑,但毕竟以前受过奴婢的恩,他上回主动卖好将陈大人与夏大人的事告诉奴婢,怕是猜出官家心中所想,官家也是中意……” 曹皇后淡淡瞥了他眼。 孙全举瞬间噤声。 “官家正当壮年,邺儿能为他爹爹分忧是他的福气。”曹皇后叹了口气道。 邺儿是嫡子,本朝从没有越过嫡去立庶的规矩,且他身后有曹家、陈家,还有为相的薛文素。官家纵然一时觉得自己春秋鼎盛,不想立太子,这天下也落不到旁人手上。 曹皇后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如今邺儿潜龙在渊尚还能压制住,只怕日后他荣登大宝,无人能管他,不知会闹出多少风波。 宝珠那儿果然没能守得住话。 不过几日袁固就得到陈令安要和离的消息赶到庄子上来,陈令安叫人将他拦在外头。 宝珍听着传话低下头,暗自忿然,没想到宝珠那丫头会卖了娘子,当初要不是娘子,她至今还是国公府的家奴。 陈令安似看出她的心思,亲接过她手中的墨锭,笑道:“她有夫有子向着他们也没什么大错,你这丫鬟聪慧定能想出,我喊她来也是存了试探她的心思,她既这样,以后如何跟我断没有关系。你出去跟袁固说声,正月十二那日他休沐的罢,我自会过去。” 袁固当年二甲头名,有几分才学,人又端得相貌堂堂,惹得陈令安要榜下捉婿。 不过袁家却是捉襟见肘,孤儿寡母叁人就靠着袁母帮人缝洗补贴家用,好在后来袁固金榜题名,又娶了陈国公府的大娘子,才算是翻身。 正月十二一早,陈令安便回了袁家,没想到有人比她来得更早。 袁家叁进的宅子不大,和陈令安在国公府内院子差不多。 陈令安让车夫往前驶了些,在袁家侧门处看到似已停了有会儿的马车。 “大娘子。”驶着马车的人陈令安认识,是陈元卿的贴身侍从,见到她忙毕恭毕敬行礼道。 “怎么,你们国公爷还藏着掖着不出来?”陈令安瞥着车厢道。 陈元卿本不想走这么一遭,可他心知他这长姐毫无顾忌,若他不出面,还不知道她要将国公府的脸面摆在何处。 -- 拿他当刀使 郑或低身扶陈元卿下车。 陈元卿面无表情看了陈令安眼,若不是他得了机遇重活一世,哪会料到陈令安如此肆意,不守妇道便罢,却连她那小儿都不知道是与哪个奸夫所生。 “陈二,你的规矩呢?母亲平日是如何教导我们的?”陈令安拢了拢身上的貂鼠披风,手捧着袖炉不以为意道。 陈元卿纵然看不惯他这长姐做派,偏拿她毫无办法,母亲宠她入骨,比起府中庶兄庶弟和自己,陈令安身生母亲是父亲原配夫人,她才是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嫡出。 “长姐。” 男人负手立在袁宅门前,皱着眉硬声道。 陈令安应了声,笑得恣意:“走吧,别耽搁了时间,昨儿个我令人在樊楼约了处地,一会同去如何?” 陈元卿根本未搭理她,径自往前走去。 自嘉佑帝登基起,为遏制腐败,有明文规定禁止官员出入酒肆,无论官职大小、公私与否,一旦被人发现弹劾,轻则降职罚薪,重则罢官免职。 陈元卿身兼知谏院,乃谏官,当更要以身作则。 陈令安性子通透,不是养在闺阁中的妇人,岂会不知。 她十七岁暇时写了篇《论疏》,可是将当今大儒都评了遍。至今外人都不晓得,那叫人咬牙切齿的竖子“醉陵居士”会是陈国公府上的大娘。 袁家门子见了二人忙上前请安。 “夫人,国公爷。” 陈令安“嗯”声,看向身边宝珍。 宝珍对门子道:“还不快去请老爷过来。” 陈元卿等闲不登门,今日前来看着便有些来者不善,家中早传开了,听说夫人要与老爷和离,这不,连出嫁的姑奶奶昨儿都回了府上。 陈令安引着陈元卿去了正厅,她出府时只带了宝珍一人,然这府上总共二十来个奴仆,一大半都是她院子里的。 这会儿她回来袁家,厅内炭火还没有燃,宝珍唯恐她嫌冷不习惯,忙跑去唤了两个小丫鬟前来,又是帮她垫软褥,又是换袖炉。 陈元卿冷眼旁观,不免又蹙了蹙眉。 袁家母子叁人姗姗来迟,陈元卿此人最讲究规矩,未等他们进门,已站起身作揖言道:“袁媪,姐婿。” 姿态摆得恰到好处。 陈令安暗啐陈元卿惺惺作态,站起身唤了袁母声又坐下。 那边袁固恭敬还礼后走到陈令安身边唤她:“安娘。” 陈令安不着痕迹偏了偏身子。 她坐在靠背椅上倨傲地瞥了眼屋内来人,说道:“袁固,我有事与你相谈,你母亲在此尚说得过去,其他人还是退下罢。” 袁月刚要发作,便叫她兄长瞪了眼,只得不情不愿退出去。 照理陈元卿也是小辈,且官职与袁固差不多,但他是一等国公,哪个敢提。 袁母性情算得上温和,这辈子受苦惯,事大都听儿子和女儿的,没什么主见,她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劝道:“安娘,你们夫妻十年,玉姐儿和睿哥儿都大了,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没必要闹到和离的地步。亲家兄弟,您看?” 陈元卿抿唇敲了敲了椅背,没说话。 他本来倒不同意陈令安和离,袁固此人平庸却无大过,且因顾及陈令安,房里个伺候的通房丫鬟至今都没提成妾。 但陈元卿当下听了睿哥儿的名字只觉眉心直跳,瞬间定了注意。 与其日后让陈令安使得国公府颜面尽毁,不如让陈令安当刀使一回。 陈元卿看向闲闲饮着茶,似事与她毫无干系的陈令安,斟酌了下开口:“我身为晚辈,本不该僭越,今日前来,也是受家母所托。母亲将家姐视若珍宝,她自幼所求没有不应。” 然后又看向袁固:“如果可以,我想与姐婿谈谈。” 袁固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安娘,寻常人家也没有轻易和离的道理,你若是不喜严氏,我让人将她撵出去。还有月儿,有些事确是她做得不对。”袁母侧身拍了拍陈令安的手。 陈令安与袁固生了玉姐儿后,几年无所出,袁母也是抱孙心切,才听了袁月的话,往夫妻俩房中塞了严氏。 陈令安抽回手,道:“您莫多想,只是婚姻结两家之好,便是不能做夫妻,也没必要结仇,您说是吧。” 这话隐隐透着威胁的意味,袁母听出来了,不再劝她。 袁家娶陈令安本就是高攀,据说她幼时很得皇后宠爱,常出入宫廷,还差点成了皇子妃。 ———————————————————— 隔壁《寡妇重生记》讲的是国公爷陈元卿,不过两篇虽然人物部分重合,但并不会影响阅读。 所以灯之前一直没有在这篇文介绍过《寡妇》,都是独立的故事哒。 -- Ⓕùщ℮ⓝH.℃ⓞⅯ 被气病 陈元卿与袁固也不知说了什么,不多久陈元卿人出来,对陈令安道:“事已妥当,袁兄在书房等你。” 这称呼顿时就变了,陈令安已然听出来,笑看陈元卿眼方越过他进了书房。 和离书是陈元卿看着袁固亲手写下,陈令安略瞧了瞧,便毫不犹豫地提笔,又将契书卷起握在手中:“这几日府衙休沐,正月十九我会让人将文书送去。” “安娘……” 袁固欲言又止,望着墙面上那幅《鸿雁令》,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陈令安也不再跟他多话,径自走出去,至于睿哥儿和玉姐儿,陈元卿既然说要归陈家,定然与袁固谈妥。 陈元卿先上了马车,还不忘与陈令安道:“母亲那儿,至今还不知晓,等过了正月再与她说罢。” “自然。”陈令安手轻搭着车门,“陈二,今日之事多谢。” 陈元卿觉得头疼,接过她手中的和离书,只求他这位长姐安分点,他微颔首,令郑或将车使出。 “爷,回府么还是去通宣巷娘子那?”郑或低声问道。 车内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她那兄长今日也该入京了吧,回府。”χyцsⓗцωц.ⅭⅭ(xyushuwu.cc) 几日后,陈元卿亲自将文书送去府衙,他既亲自来,府衙中人自然要看着他的面子,暂且先隐下此事。 叁皇子赵邺来国公府取献给官家、皇后的安神香,临走前问了句:“我怎么听说府上安娘和离了?” 这事能一时瞒过旁人,却躲不开天家的眼。 当年两人议婚时陈元卿才十叁四岁,又经了这些年,陈元卿带着前世记忆,丝毫未起疑,不动声色应了句:“家姐下月便要归家。” 赵邺漫不经心“嗯”声,似就随口提了这么句而已。 元月刚过去没多久,京中世家便似炸开了锅。 国公府那位大娘子,竟不声不响地与夫婿和离了,更有甚者国公府仗势欺人,逼得袁家把两个孩子都送出去。 然而陈令安与陈元卿怎么也没想到,林氏因此生生给气病了。 陈令安跪在林氏床前侍疾几日。 林氏毕竟还是心疼她,最后松口道:“林家老祖宗那我亲去说,王氏已将你原先住的院子收拾出来,如今我让她代管着中馈,知你不喜她,同她面上过得去便好,她更不敢为难你的。” 王氏是陈家庶长子陈元卫的妻子,当年老国公宠妻灭妾、害得发妻郁郁而终,说起来陈元卫比陈令安还要年长两岁。 陈令安向来与大房夫妻两个不对付,道:“您放心,我不会主动去招惹她的,不过我看她脑子不大行,心思却重得很。” 王氏弄了个十八九岁待嫁的远房妹子住在府里,当人眼瞎了不成,不用多猜就能知道她的用意。 庶弟陈元印年纪还小,又不可能是陈元卫。 林氏唤她近身,摸着她的脸道:“大娘,我近来总想起你幼时那会儿,长姐过世,你人还不到椅背高,尚不明白生死,只抱着我喊‘姨’……你若过得不好,以后我死了还有何脸面去见长姐。” “母亲这如何说,我生在陈家,便已经是天大的造化。”陈令安道。 林氏一愣,这话倒点醒了她,大娘虽生了两子,但自小养得金贵,姿色娇丽,她瞧着比小姑娘还更嫩些,再嫁个称心的夫婿定然容易。 念及此,她心不免宽慰了几分。 这府里叁子一女,都唤林氏母亲,但她真正所疼的,也就是陈元卿和陈令安,偏这两个都不省心,陈元卿至今连个婚事都没订下。 陈令安等林氏身子大好,才去了庄子上闲住,两个孩子身边奴仆数人,又有林氏照应,自不用她多操心。 -- 调情 睿哥儿还好,他才叁岁,只有人陪着他玩就不怎么记事。但是玉姐儿已经大了,这国公府她虽来的次数不少,外祖母也待她极好,可终没有在家中那般自在。 陈令安从来不曾想过要瞒她,私下告诉她实情。 小娘子性子不像陈令安,许有些随她父亲,不是多强硬,眸里含着泪问她:“我们是不是见不到爹爹了。” 凭心而论,袁固是个好父亲,对两个孩子都不错,难怪玉姐儿舍不得他。 “玉姐儿,母亲与你父亲缘分虽断了,但你是他的女儿,这点永远都不会变,你若想他,回袁家住几日也无妨。”陈令安蹲下身,看着玉姐儿的眼温声道。 玉姐儿却摇了摇头。 陈令安见了一滞,又摸着她的发髻笑道:“也好,姐儿在府里跟着女先生好好念书,莹姐儿虽然年长你四岁,不过我瞧着你们还能处到一起去,你多请她来咱院中玩。” 玉姐儿毕竟年岁小,听到她这话很快忘了先前不快,羞赧看着她:“莹姐姐女红做得极好,上回她还送了我个自己绣的帕子。” 陈令安自己女红极差,她身边有好几个绣娘,何苦自己劳心劳力去做。 不过女儿既喜欢,由着她去便是。 “你也应当给她回礼。”陈令安轻声细语与小娘子说着话。 “有日子不见,瞧着瘦了些。”来人低头自后亲昵地环住她,哑声问道,“你母亲身子如何了,明日花朝节可要出去逛逛?” 陈令安人半倚在黄花梨扶手躺椅上,如今天暖和,春日阳光和熙自窗棂探入,她衣衫也穿得单薄,耳畔被男人气息熏得发痒。 她抬起手中青篦扇子遮了遮眼,惺忪道:“母亲身子已经好多,我近来还是不出门了,陈二那估计让人盯着我,你也谨慎些,别让他撞上。” 她惯来都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这样拘着倒是要把她憋坏。 “那我去与陈二说?” 陈令安嘴角噙笑道:“赵叁,你自去,我可不拦着你。” 赵邺还真不怎么敢,陈元卿明明比自己小了两岁,偏端得老成持重,赵邺有些怵他。 妇人阖眼打起盹儿,她散着发枕在椅背上,只在鬓间别了朵珠花,赵邺搬了个小杌凳来,人坐在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哄她说话。 都是些没滋味的闲事,陈令安不愿搭理听得烦了,干脆摔了扇子开口道:“赵叁,你这么空么,不如自去找些事来做。” 陈令安杏眼圆瞪斜过去看他,黛蓝色褙子因她动作微松开些,露出颈间如凝脂般的肌肤,倒叫赵邺看愣住。 男人一噎,很快回过神来,俯身搂过她,含住她嘴儿吮咂,将她唇瓣上胭脂尽数舔了去,戏笑道:“安娘,这话可是你说的。” 赵邺手钻到陈令安叁裥裙下,指狠狠按了下她腿心那朵娇花,妇人如他所愿低吟了声。 “唔……” 下一瞬她整个人已叫他打横抱起,赵邺径自走向榻,把陈令安放在榻上。 “心肝儿,看你有些憔悴,本想让你歇息一日,你倒是半点都不领情。”赵邺沉下身去。 陈令安似笑非笑瞅着他:“我以为这事儿累的是男人。” -- 舔穴 这妖孽! 陈令安自己主动将裙衫撩起,暖阳落在她一双美腿上,犹似镀了层金光,叫人不忍前去亵渎。 她蒙上天眷顾,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自小所用都是上品,这样好好养着护着,身上无一处不娇嫩。 “赵叁,你口活儿如何?”陈令安伸腿踹他,正踹到男人腰间,赵邺闷哼躲闪不及,生生让她结实撞了下。 他手忙扣住她的脚,指腹老茧在上头磨蹭着,狐疑道:“口活儿?” 陈令安嗤笑声,眯眼看着他娇嗔:“你难不成连这都不知道,我以为教习宫女早教过你,还有你府里那些妻妾,就没一个帮你吃过那儿?” 赵邺听懂了。 毕竟入天家,跟的是皇子,还是官家唯一的嫡子,日后指不定就要荣登大宝,他府中无论妻妾都受过专人教导。 赵邺便是与府里妻妾并不亲近,王府这些年都未传过喜讯,但也有人主动帮他含咬过。 至于他自己,最多动情时的舔着面前这妇人的嘴儿、胸,她说的那地儿,就是她,他也没有要拿嘴去碰触的打算。 陈令安的意思,是叫自己给她? 赵邺迟疑了片刻,低头看着她娇嫩的穴花,有些为难:“是要我给你舔这处?” “唔。”陈令安点头,已侧过身去两腿交迭起,将腿缝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瞧不见,“你要不愿就算了……” 总归她也不缺人。 赵邺看妇人慵懒侧卧在榻上,薄被虚虚搭在她腰间,他不过还在犹豫,她就打算连丁点儿机会都不给他。 男人摸着她的脚踝,忽在榻前蹲下,轻拽着她往前拖了拖,让她腿架着自己肩,小腿悬在他背后。 那处地儿,离他仅有一尺之遥,赵邺只要稍低下头,就能吃到她的嫩肉,他低叹了口气:“安娘,倘若我能做到,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弄来。” 何况不过是床榻间的这点子事。 “我不缺东西。”陈令安勾起唇角,“赵叁,你清楚的,我对你并无所求。” 赵邺说不上失望还是旁的。 他忽把头凑过去,本就低哑的嗓音埋在腿根处更觉得模糊:“我……知道。” 男人心里原先那点子不愿早抛到九霄云外去,陈令安浑身清爽,散着幽香,没想到连这处也是,诱惑得紧。 娇粉诱人的穴儿,外面阴阜肥嫩裹着内里小花瓣,赵邺没忍住,本能地伸出舌头在最外面舔了舔。 “嗯。”陈令安低吟了声,催促他,“继续,你把齿收起来,别磕到我了,舌头卷起轻戳进去。” 赵邺平日是爱极了她的音,刚才还在哄着她陪自己多说两句,然而这会儿听着她的话,着实不是件多令人高兴的事。 他极其厌恶她这般说教,厌恶到听都听不得的地步,他冷凝着脸阴恻恻道了句:“明白了。” 嘴下花穴已经适应了他的舔弄,敏感地痉挛着,穴口顶端小肉很快硬起来,他故意不听她的话,迟迟没有将舌钻到洞口里面。 在外面一遍又一遍轻轻舔着,舔了她的肉还不够,连穴瓣上几根稀疏的耻毛都不放过,牙齿咬着那些软毛,几乎要连根拽起来。 “赵叁,够了,疼!”陈令安斥道。 赵邺这才松开,细细瞧着她那地儿,这会因沾染了他唾液的缘故,抹了层晶亮的水珠。 -- Ⓕùщ℮ⓝH.ⒸⓞⅯ 喝了淫水 男人舌头终于掀开肉唇,往缝隙里面钻,丁点大的口子,里面更窄,刚进去几分就被挤压得动弹不得,也不知道她平日是怎么吞下他胯间物什。 温暖的舌尖抵入更湿润暖和的洞穴,虽然赵邺技术委实不怎么样,更是头一回这样侍奉那女人,舌头钻进去连动都不会动。 陈令安还是很快动情了,她这身子本就敏感至极,里面渐渐流出几滴淫液来。 妇人在榻上弓起身,胸不觉挺翘起,赵邺舌尖在紧致的穴洞里胡乱抽插两下。 男人眸色暗沉,他虽称不上清心寡欲,但自从与她一处,除了每日初一十五固定去顾氏房中,如今已极少去旁处走动。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这般污秽的事。 陈令安忽地背脊僵直,她扭动着身子,骤然泄出股晶亮的汁液。 赵邺躲闪不及,从她身子深处涌出的蜜液尽数喷进他喉间,推开她已是迟了,男人被迫吞咽了下去。 赵邺有些狼狈,嘴角抽了抽,他松开陈令安,手摸着唇角皱眉将她抱回榻。 男人背对陈令安站在桌案边,就着她的茶盏漱了好几遍,才觉得腹部没那么僵硬,难以忍受。 赵邺转而盯着青釉茶盏,又觉得自己好笑,与她共用一杯盏都未觉得怪异,他又似个妇人般忸怩作态干甚。 男人回去,陈令安裹着薄毯闲倚在榻间,笑看着他。 赵邺人站在榻边,面色微赧道:“你莫要多心,我只是一时不大惯,下次多帮你咬几次便好了。”χyцsⓗц⒲ц.ⅭⅭ(xyushuwu.cc) “无妨。”陈令安偏头看他,“我又没指摘你。” 赵邺抿唇安静了,男人眸底欲望纠缠,俯身低头看着陈令安,女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好像不久前遭欲望纠缠的那人不是她。 “安娘。”男人脸色变了变,褪了自己衣物上榻拥住陈令安,“方才可曾舒坦?” 她轻点头应了声,媚眼抛去:“自然。” 赵邺将她身上薄毯扯掉,才发现薄毯下妇人不知何时已将褙子脱去,浑身上下只留了件抹胸护在身前。 “等久了?”男人嗓音低沉醇厚,他低头隔着抹胸去咬她的乳尖儿,浅色抹胸很快染了层水渍。 陈令安闭了眼哼出声。 赵邺跪在陈令安腿间,胯下孽物高昂着头,她低头看去,黝黑的阳具血脉偾张、青筋鼓起,此时正在她穴口处打着转。 男人亲她的脸,硕大狰狞的龟头吐着白浊,就着她腿缝的两瓣穴肉磨蹭起来。 穴肉早湿润,沥沥淅淅泄出的汁液滴在肉棒上,棒身连带着根部沉甸甸的阴囊,都沾满了她穴里的东西。 赵邺就在她穴外前后浅浅抽插,逗弄着汁水溢不住的小穴,偏不肯轻易给她。 陈令安哼吟缠绵,不由晃着娇躯,渴望他能将东西送进她身体里:“赵叁,快些。” “要我么?”赵邺掐着妇人白皙水嫩的腰肢,气息不稳问道,“你说出口,我就戳进去可好?” 陈令安登时睁开眼,如看傻子般瞪向他:“赵叁,你可真幼稚。” 说罢,妇人也不管他,身往后退了退,自己把指探入穴肉里抠弄,腿儿大开,仰着头呻吟起来:“唔……嗯……” 赵邺红了眼看她自渎的样子,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刺激,拽着她的手拔出,坚硬的阴茎重新抵住穴口,狠狠戳了进去。 -- 好好肏穴,别分心 他压着妇人,全身力量几乎都落在她腿缝间,炙热的阳物直直埋入深处才肯罢休。 “安娘,爽利么?”赵邺贴着陈令安的脸颊,亲昵唤她的名,腹部下面火热之处让她紧裹住,她身子娇嫩,跟自己半点都不相似。 她丝毫不忸怩,腿儿张开环住他的腰肢,湿软的洞口将黑物完全吞进去,胳膊缠上他脖颈轻吟:“嗯,好深,你那东西天赋异禀,快要戳死我了。” 她荤素不忌,完全不似那些刻意讨好夫婿又装作副被奸淫的妇人。 要不是亲眼所见,赵邺根本想不到素日端庄的国公府大娘子会是这样,动情起来蛊惑得人几乎要死在她身上。 赵邺喜欢她的音喜欢得紧,又忍不住心觉憋得慌。 他盯住她晕红的脸,摸着她的奶儿闷声道:“你怎生的这么勾人?” 偏还不是他一人的。 陈令安才不理会他这突如其来的小情绪,她伸手在他结实臀瓣上拍了下:“别分心。” 赵邺被她动作吓了一跳,硕物在她穴里猛地痉挛,险些受不住泄出身。 但陈令安从老虎嘴边拔须也不是一两天,两人认识二十多年,赵邺不管在外对旁人怎样,对她如何都生不出气性来。 赵邺压制住陈令安,下身开始不断地在她胯间耸弄、戳抵,她口子太窄,他那根东西不知道大了几个尺寸,愣是将内壁褶皱绷紧了。 阴茎贯穿不算深的甬道,每回抽动都挤开宫颈口,小半个敏感的龟头探入,里面媚肉嗦咬住男人的性物。 穴肉在男人反反复复的戳撞下,被弄得酥麻而湿润,渐失去知觉。 陈令安让他撞得浑身发颤,她樱唇轻启晃着脑袋哼哼,还不忘威胁他:“别,赵叁,你轻点儿,回头弄肿了你看我不收拾你……” 妇人双眸紧阖,刚才她已经在男人唇齿间泄了回,这会儿身子软得厉害,花穴里面淫汁却仍像是流不尽般,直往外淌着。 赵邺心里憋着口气,似凶狠的野兽不知疲倦,连丁点射精的迹象都没有,架着她的腿儿反复抽插戳弄。 这样还嫌不够,赵邺干脆将陈令安翻过身去,叫她跪在榻上,屁股撅着面向他。 陈令安哪里肯让他用这种略觉耻辱的姿势,在她屋里的男人,也鲜有像赵邺不受控的,她挣扎着要起身。 “赵叁!” 赵邺却紧跟着覆住她的身子,沿着她光裸的背脊不停亲吻,捏住她坠坠的乳尖揶揄道:“安娘,可是你说的,床笫间的事不分对错。” 男人低头看她撅着两瓣肉桃,不由分说将硕物抵着穴口,从她身后重重插进去。 几乎要把她身子给撞散。 胯下力道比之前一次都疯癫,微微起伏的小腹猛烈地撞击着她的屁股。 赵邺低头看着趴伏在自己身前的妇人,肉与肉摩擦的酥麻自鼠蹊处蔓延至全身,然而更多的却是超脱身体之外的畅快满足。 男人听着她支离破碎的呻吟,神色迷茫,真恨不能将她肏死在榻上。 “安娘,心肝儿。”他再一次低身亲吻她的背,齿轻轻啃咬着,将她背后折腾得到处都是他的牙印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她体内退了出去。 —————————————————————— 追更:щχ5㈠.VìP(wx51.vip) -- 利用 陈令安在榻上躺会儿后,勉强套好抹胸下地。 男人泄出太多东西,她刚站稳身子,浓稠带着腥味的精液就已沿着她的大腿往下滑。 陈令安低头瞧了两眼,微屈下腰手勾了抹,扭身对坐在榻沿的赵邺笑道:“赵叁你这是多久没射过了,浓成这样?” 也不等他回应,陈令安又往外唤着宝珍,自己则从匣子中取出个药丸用茶水冲服下。 赵邺面色微变,犹豫瞬还是开口问她:“那是什么?” “药丸子。”陈令安道。 赵邺语塞,隔了许久方又说:“这药吃多了终究对身子不好,你这不吃也无妨……若有了子嗣……” 依着赵邺内心,总想和她有个孩子的,只不过如今不是时候。 陈令安手一顿,揉了揉眉心未说话,赵邺看她脸色知趣地闭了嘴。 宝珍迟迟才送水来,她进了里间伺候陈令安梳洗,又看向外面压低了音小声道:“奴婢寻了个稳妥的小子去融合坊打听闵相公的事,闵相公前些日子让马车给撞了,近来并未上台。” 陈令安想也知道是陈元卿做的好事。 那个老古板怕自己玷污了国公府的门楣,母亲尚在,他不敢对自己如何,便先拿他人开刀。 “人可有事?”陈令安声不低,并没有像宝珍般刻意避着。 赵邺人就在外间,他习过武,并非有意听主仆两人谈话,可难免还是入了耳。 宝珍看眼陈令安,照直道:“听说还好,撞到了腿,要休养些时日。” “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他,陈二不分青红皂白,竟无端牵扯旁人。”陈令安长叹了口气,“回头再想个法子还了他,不过他那事可有些难办。” 陈令安向来不喜欢欠人,赵邺知道。 他今日没打算离开她的庄子,这会儿正鸠占鹊巢闲躺在她床上翻话本子。 “安娘,你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赵邺见陈令安走过来,撇开话本子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搁在她肩处,“不妨与我说说。” 陈令安皱眉看了他眼,摇头:“不干你的事。” 赵邺低身嗅着她间梅香,轻声道:“安娘倒不必跟我如此生分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况……”他顿了顿,“你不正是因为这,才会叫我听见你们二人说话么?” 否则她哪会轻易让他听了去。 陈令安笑了声:“赵叁,你是越大越不可爱了,就说这忙你愿不愿意帮?” 赵邺以指帮她顺着发,淡淡反问道:“这人如何就得罪了陈二,惹得他亲自出手?” “我不过听了他几回戏,陈二以为我与他有苟且,论来他也是替你受了无妄之灾。” 赵邺面无表情,心有疑虑,却没有说破。 “他姓闵,父亲本是原睦州知州梁化成的部下。”陈令安道。 赵邺皱了皱眉:“可是宣德二年,那位贻误战机,致使乱民占领州郡十日,让父皇处死的梁化成?” “正是。”陈令安头倚在他肩处,“他家中父兄都因那次事件被流放登州沙门岛……” “沙门岛每年被扔到海里的囚犯不知多少,他父兄恐早不在世上。”赵邺拥紧了她,“不过你既然开口,我帮你便是,若他父兄还活着我定把他们弄出来。” -- 这么小的郎君,也不嫌硌牙 陈令安点了点头。 她心安理得利用完赵邺,便窝在男人怀里打着盹儿。 “你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阳奉阴违,趁机害了他?”赵邺帮她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仍抱着人不松。 “你害他作甚?他又碍不着你的事。”陈令安反问,又嘟囔,“我累了。” 本就在林氏床前伺候了几日,陈令安跟林氏梗着脖子闹脾气,自己也未必多好受,人确实消瘦了一圈,方才又闹腾大半时辰,几乎一沾床人就昏昏欲睡。 赵邺因她这话,眉眼都柔和了许多,他“嗯”声,又轻声细语道:“你先睡,晚膳吃水晶包儿如何?我让王守英学做了,你不是爱吃笋么,馅里加些进去?” “也好。”陈令安闭着眼答。 陈令安托付的事,赵邺哪能不放在心上,翌日打听清楚,就派人私下去了登州,用的闵家远亲的名义。 旁人不晓得,沙门岛那地方的犯人常年受虐待得多,朝廷对此一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生死由他们去,若人还在世,花些银子其实就能摆平。 只是一旦进了沙门岛,怕犯的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怎还会有人来赎。 “等等。” 王守英禀告完事情,忽听得赵邺坐在案前又唤了他声。 “王爷,您还有什么要吩咐奴婢?” 赵邺敲了敲桌沿道:“你刚才说那闵湛今年才十九岁?” 她也不嫌硌了牙。 “是,他十二岁登台,善于讲说话本,在融合坊倒是小有名气,王爷可是要见他?”王守英鞠身道。 赵邺眉毛微挑,瞪向他道:“我见他作甚?难道府中戏班子还不够看的?” 王守英瞬间噤声,恭恭敬敬站到一旁。 “去取面铜鉴来。”赵邺又道。 王守英不知道赵邺怎突然要镜子,还是出了书房,令廊下侍卫去取。 赵邺人坐在书房里对着铜鉴照了两眼,竟让他在镜中寻到了根银丝,男人冷沉着一张脸收起铜镜。 就听得外面传沉侧妃带着恪小郎寻过来。 恪哥儿年长些如今已经启蒙,赵邺偶尔会过问他的学业,只是沉侧妃向来知进退,不知为何今日僭越来书房。 赵邺隔了会儿才对王守英道:“去请他们进来。” 沉氏领着赵恪进来给他行礼。 赵邺微颔首,令人赐坐,又侧身问:“是有什么事?” “恪哥儿听说您今日在府中,想着来见您,妾本不该来打扰王爷,只是现下有一事,还请王爷您定夺。”沉氏道。 “说罢。” 沉氏看着他小心翼翼开口:“月末是我祖父生辰,王爷可有空与我同去?” 沉氏是沉家宗族六房的嫡女,沉家宗族人口庞杂,姻亲更是稠密,长兴侯府林家的老夫人也是出自沉家。 这样说来,沉氏其实还是陈二与她的表妹。 赵邺沉吟片刻,对沉氏道:“月末事多,不一定能过去,届时让王妃替我备份厚礼。” “是妾不懂事,叨扰了王爷。”沉氏听闻面上含笑道,“王爷,妾这些日子刚替您做了件春衣,您何时来妾院中试试?” “再说罢。”赵邺答。 对恪哥儿说了两句话,便让他们退下。 王守英暗忖沉侧妃委实来的不是时候,王爷面上虽不表,其实因为那闵湛的事心中正窝着火,这不是来给王爷添堵么。 ___________________ 小可爱们,求个珠珠啊,点我要评分,留一颗珠珠也行呀 -- 贺寿 陈令安没能在庄子上过几天安生日子,林氏托了人开始替她四处相看,看这架势,竟是要赶在年前把她给嫁出去。 陈令安叫苦不迭,不过林氏身子刚好,她也不敢多忤逆,面上作乖回了国公府。 没想到为了却是忠勇伯府上老太爷过寿的事。 “母亲,我与沉家向来没有交情,既是舅老爷寿辰您与大嫂去便是,非拉着我作甚,哪里来的这虚礼。”陈令安人呆在林氏的长柏院中怨说道。 林氏瞪她,身边吴嬷嬷捧了身衣裳出来:“娘子,您瞧瞧,这是夫人特意让人新制的,好让您明儿个穿。” “王氏明日有事不去,就我跟你。”林氏瞥向她。 母亲打的什么主意陈令安清楚,她只道:“您别只盯着我,陈二婚事如何了?他如今年纪也不小,连个子嗣都没。” “你俩非叫我操碎了心不可。”林氏直叹气,让吴嬷嬷扶起身,“还有,王氏前儿让人还了件簪子来,说是玉姐儿送给莹姐儿的,你看看。” 陈令安从丫鬟手中接过看了眼:“您不说我都忘记这事,上回玉姐儿说喜欢莹姐儿,要还她的礼,敢情这小丫头片子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送了出去。” 莹姐儿是大房陈元卫与王氏的嫡长女,她虽与大房关系一般,却不忌两个孩子来往。 “也太贵重了些,这簪子可是你幼年皇后赐你的,难怪王氏不敢接,你收起来罢。”林氏道。 陈令安混不当回事将簪子揣入袖中。 她刚从长柏苑出来,正遇到寄居在府上的韩初宁。 “大娘子。”韩初宁乖巧行了万福。 陈令安手拿帕子笑道:“是来与母亲说话么,先前未曾细看,原来嫂嫂娘家妹子竟生得这般标致,可说亲了?” 韩初宁低头红了脸:“还不曾。” “那倒是嫂嫂的不是,无端蹉跎了妹妹。”陈令安收了笑,叹息声道。 大房打得好算盘,陈元卿尚未成亲,却要先给他塞个妾室来。 纵然陈令安不愿,翌日还是得陪着林氏同去忠勇伯府。 林氏细细打量着陈令安,她这大娘生得标致,如今穿身沉香色的宽袖褙子站在屋中,梳着圆髻,只在发间斜插着枝并蒂珠钗,还未怎么打扮,就已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听说袁家那儿根本不愿和离,也不知安娘如何想。 “安娘。”林氏掩下情绪,笑着唤她近前,看了看她额间花钿,“我儿这花钿不贴也美的,倒把那颗痣给挡住。” “母亲,时辰到了,该出门了罢。”陈令安道。 母女俩共乘一辆马车出门,后面稍小些的马车则坐着丫鬟婆子。 林氏鲜少出门,这沉家老太爷做寿,她个已出嫁的妇人其实不去也成,总归娘家哥哥自会去,还不是为了陈令安。 忠勇伯府沉家人口众多,如今府中还住着几房,沉家大房和六房的妯娌两人同在门外迎客。 府外熙熙攘攘停了不少马车。 原来今日六房入了皇家的那位娘子也回府贺寿,林氏的马车与她正好碰到了一处。 沉青玉虽不是贤王正妃,但毕竟是天家,纵然侧妃也是天大荣耀,何况她肚子也争气,生了贤王长子,以后造化谁说得准。 沉青玉携着赵恪下马车,她婚后几乎不在外走动,还是幼时见过林氏与陈令安,这会儿有些眼生,略迟疑了瞬,她母亲在旁道:“这是你陈国公府上的表姑与表姐。” 要不是女儿这些年有造化,沉家的帖子也不敢轻易往陈国公府上递。 陈家是一等国公,爵位不知比她家高了多少。且那位国公爷曾做过贤王伴读,年纪轻轻得官家看重,未受荫庇,二十来岁就已高中探花,前途不可限量。 “表姑、表姐。”沉青玉笑容满面行礼。 她自幼就听家里说过这位表姐,家世一等一的好,容貌又俏丽,怕只有天家的皇子才配得上。 不想她嫁给个不入流的小官又和离了,碍着国公府的面子,旁人不敢当面说什么,暗地里谁不看笑话。 林氏与陈令安忙又还了礼。 —————— 小可爱们求点猪猪呀~ -- Ⓕùщ℮ⓝH.℃ⓞⅯ 递话儿 阖家喜庆的日子,沉青玉人坐在堂间,恪哥儿让父亲领到前院去。 沉青玉离林氏的位置并不远,她听着林氏与长兴侯家,还有旁的几位夫人低声说话,说的似乎就是陈令安的婚事。 陈令安若无其事持着团扇坐在旁。 她忍不住多看了陈令安两眼,沉青玉以为像陈令安和离归来的妇人,该闭门不出,偏她毫无避讳,行事像是半点未受影响。 陈令安大概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身来对上她颔首笑了笑。 沉青玉有些尴尬,同样扯了下唇又挪开眼神。 厅内摆了五六桌酒,丫鬟等来布席,陈令安似乎食欲不振,饭未用多少,却喝了两杯酒。 林氏担心她空腹饮酒回去要难受,可又碍于在桌上不好发作,用帕子挡着暗拽了拽她衣角。 陈令安面颊微微泛红,当下停了酒杯。 宴罢,林氏与陈令安起身告辞,正走到外间却听到一阵熙攘,连沉家做寿的老太爷都给惊动。 原来是贤王来了。χyцsⓗцωц.ⅭⅭ(xyushuwu.cc) 赵邺人在沉府外面却未进来,只让王守英来递说了两句吉祥话。 不过纵然如此,还是劳师动众,几乎府里男眷都出来了,林氏马车就停在府前,车夫往边上避开了些。 林氏手搭在陈令安胳膊间,看似陈令安搀着她,其实她暗里撑了女儿把,陈令安脚步略踉跄,又不好明目张胆叫丫鬟婆子扶着,说出去太不像话。 “他府上酒倒是好酒。”陈令安道。 林氏不答,望着不远处道:“安娘,我们也该上前行个礼再走。” 陈令安循声看去,那人站在马前,穿着简便的深色直裰,只袖口处用金线绣着蟒纹。 他低头与小儿说着话,还有他那侧室仰面望他,一脸钦慕的模样。 陈令安轻摇了摇手中团扇,将面前一层浅灰拂去,笑回:“母亲,这自是应当。” 赵邺却已经先一步看到了他们,走来对着林氏施礼道:“夫人,不想您今日也来了府上,安娘也在。” 他这般恭谨,只让人臆测陈国公在官家处,怕比想象的还要受宠。 林氏哪敢受,偏身行了万福:“王爷,老身正要回府去。” 陈令安跟在母亲后行完礼便缄口不言。 林氏正欲开口与赵邺道辞,赵邺却让身边侍卫牵了马来:“可巧同路,爹爹嘱咐了我些事,我正要去府上寻陈二,与您一道回罢。” 陈令安听到这话,这才抬起脖子看了他眼。 林氏只得应好,赵邺翻身上马。 母女俩坐在马车内,赵邺骑马走在前头,倒有点替她们开路的意思。 林氏掀帘看了眼,也不知想起什么,叹口气,压低了音对陈令安道:“安娘回府让丫鬟给你熬点醒酒汤喝,下回可莫再要贪杯。” “母亲,我晓得。” “我今儿与你外姑谈了谈,她说也会帮忙留心着,安娘,你可别轻易推脱了……” 陈令安拍着额:“母亲,你让我见,我见便是。” 下了马车,她便经由侧门一路去了自己院子,瞧都未瞧赵邺一眼。 倒是宝珍见四下无人才偷摸塞了个字条给陈令安:“娘子,方才叁爷身边侍卫给的。” 陈令安打开看完亲手就着灯盏烧去。 -- Ⓕùщ℮ⓝH.ⒸⓞⅯ 我却有些怕 最后“安”字未烧尽,被她扔入铜炉中,不会儿就被滚烫的香灰熏化了。 赵邺今日出现在沉府,旁人都猜沉侧妃极为受宠,王爷特意来给了她面子,只他心里明白为了谁,他看了她两眼。 她自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瞧过他。 听说她母亲已经到处在给她相看,她难不成还想再嫁给谁么,依着她的品貌,这京中愿娶她的人如同过江之卿。 王守英见赵邺眉头紧锁坐在案前,小声唤了句:“王爷?” 赵邺微怔,忽对他道:“本王有个爱极的珍宝落在外头,一时不能留在身边,又忧心它叫旁人占了去,你觉得应当如何。” 王守英察言观色本事不小,他看着赵邺低头想了想:“王爷不若韬光养晦,待他人无人敢抢您的东西,您再将它收入囊中。” 赵邺脸上不见一丝笑容,王守英惴惴不安,半晌才听到他骂了句:“你这阉人懂什么。” 他原先是这么想的没错,但是陈令安岂是甘愿叫他摆布的主儿,等到那日,她怕是要跟自己彻底撇清关系。 陈令安听从林氏的话去见了人一面。对方是辅国大将军的长子,比陈令安年长七岁,前年丧妻,膝下一子一女皆已成婚。 不过此人毕竟是武将,身材端得魁梧,留着满脸须髯,看起来人高马大似熊一般。 不等陈令安开口,林氏自己都觉得不大合适,她个娇滴滴的女儿,怎好配这样个莽夫。χyцsⓗц⒲ц.ⅭⅭ(xyushuwu.cc) 还当细看看才是。 挑了几家都觉得不合适,转而便入了夏。 陈令安衣衫穿得更单薄了,抹胸外面件几近透明的褙子,屋里放了叁处冰,两个小丫鬟在榻边帮她扇着风。 宝珍走进屋子在她耳边低语了句:“娘子,闵相公来了。” 陈令安挥手叫丫鬟们都下去。 闵湛年岁不大,长得眉清目秀,还像个少年模样。他比陈令安小了十岁,平日在融合坊口才无人能及,到陈令安跟前却有些木讷拘谨起来。 “姐姐。”他站在榻前唤了她声,自他还是少年时入了这院子,她便让他这样称她。 陈令安鬓发虚虚挽着,一缕青丝落在颊边,她笑道:“你来啦,坐吧,身子可养好了?我也没顾得上去看你。” “早无碍了。”闵湛点头,依她的话在榻间坐下。 却忍不住往陈令安那处看去,她衣衫半解,似觉得热,拿起一旁扇子自己摇了两下又扔开,被闵湛接住。 他轻侧身过去,唯恐唐突了她,帮她扇了扇风,温热的吻落在她颊边:“姐姐。” 陈令安任由他亲过来,道:“你父兄不是在登州么,我托人帮你寻了寻,说是已经有了信儿,最多两月,你便能见到人。” 闵湛闻言大惊,手直哆嗦颤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嗫嚅了两字:“谢谢。” “你不用谢我,你上次会出事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怕么?”陈令安摸着他的脸道。 “不怕的。” 陈令安摇头:“我却有些怕。” 多的她不肯再说,闵湛也问不出。 ———————————————————————— 小可爱们,求点猪猪呀~ -- 捉奸在床 翡翠帐中鸳鸯卧,妇人双纤细笔直的腿儿终于从男人腰间放下。 外面传来一声怪异的猫叫,陈令安面色微僵,细听了会儿未有任何动静,倒是闵湛自后亲吻着她光裸的背脊,道:“姐姐在庄子上养猫了?” 陈令安慵懒侧躺着,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父兄归来你有什么打算?” 闵湛不知道,家中被流放那会儿他还很小,纵然骨子里是武将世家的血脉,也在这些年间被磋磨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父兄纵然能团圆,也是见不得人的。 “我不清楚,许还这样过吧,我手上存了些银子,到保康门外租个房子也还可以。”闵湛轻声道,“姐姐你看呢?” 外面隐约听得人走动的声音,除了脚步声,却听不到旁的。 门轻轻让人推开了,有人进了屋,站在屏风后面,屋子里灯未点燃,只有外面月色倾洒在地上。 “姐姐?” 闵湛觉察到异响,正要起身,却让陈令安轻飘飘按住了手。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的人,对闵湛道:“还是离开京师吧,这地儿对你们来说太危险,倘若碰到有心人,岂不是会害了你们……也会害了我……” 闵湛一僵,竟在她身后落下泪来。 “姐姐,你是不是早这样打算了。”他陪了她几年,不能说半点不懂她的性子,“所以才会托人帮我父兄。” 陈令安叹了口气:“你不该总与我厮混在一处,闵湛。” 身后人不说话,屋内灯不知什么时候叫人燃起,层层帷幔后,陈令安披了件衣坐倚在床间,闵湛身上穿着中衣。 “你给他磕个头罢,是他救了你父兄,你欠他的大恩。”陈令安忽指着屏风后面道。 因为帐幔和屏风挡着,闵湛连对面人样貌都瞧不见,可他还是规规矩矩面向正前方磕了叁个响头。 那人丁点声音都未发出,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闵湛不知道对方姓名,甚至男女都不清楚,可想也知道定然是富贵至极,否则姐姐也不会托对方来办这事。 对方既不愿现身,他也不会自作多情。 陈令安将外袍递给闵湛,待他穿好方又道:“你将灯灭了。” 闵湛一愣,隔了会儿屋内再次暗下,他才意识到陈令安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你回去罢,便是发现看到什么,权当作未瞧见,否则我也难保你。”陈令安低凑在闵湛耳畔小声说。 “我还能来找你么。”闵湛道。 陈令安未答,屏风后却传来幽冷的一声:“滚。” 原来是个男人。 陈令安拍了拍闵湛的手:“你先回去。” 他下了拔步床,绕过屏风时隐约看得那人负手而立站在窗棂边,身上气势莫名骇人,闵湛不敢再看,下意识出了房门。 帷幔被人掀开,陈令安仰头看向来人,轻笑了一声道:“赵叁,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还将我的人给吓跑了?” 赵邺看似平静地站在床踏上,他盯着她肩胛骨处明显的淤痕,眸底深邃看不出一丝情绪,良久后,低沉暗哑的音落在她发顶:“安娘,他不欠我的。” 连磕头都不配。 陈令安笑了:“赵叁儿,你难不成想叫我也给你磕几个?”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姐姐不是拎不清的人~ -- 要是袁固,你也会让他爬了你的床么 赵邺沉默着。 他早知道她有旁人,她同他一处时,尚没有跟袁固和离,只再清楚也没有亲耳听着她与别人耳鬓厮磨来得痛心。 可他心知自己没有任何指摘她的立场,这妇人果真不曾想过以后。 或许等她腻了,也会像哄这闵湛一样将他一脚踢开。 赵邺不懂陈家如何就养出了她这样的性子,原先他确实不懂,后面她执意要与袁固和离他渐渐就明白了。 赵邺完全笑不出来,喉间顿时堵塞,似下一瞬就能呕出血来。 “安娘,你让他唤你姐姐,你记不记得幼时我也跟着陈二这般唤你的。”赵邺上了床,他半跪在她跟前,指摩挲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我哪敢承你的礼……” 陈令安唔声,权当作回答。 赵邺低身去咬她的唇,男人心中揣着无处可散的郁气,她就如同白迭子般,软绵绵、轻飘飘就将人骗了去。 他将她嘴唇给咬红了,唇角微微刺疼,几乎要破皮,陈令安推搡他,他才松了口,转而又去舔她的脸,不多会儿她脸上就全是他的唾液。 “安娘……你别让人来庄子上了好不……我也不会再碰……我发……”赵邺急躁地缠着她,最后停留在她眉心低低道。 却叫陈令安单指掩住了唇,妇人眼眸清亮,嘴角含笑那样望着他:“赵叁,我做不到。你也莫要胡乱许诺,你当知自己话的分量,若你下次再说这话,我真不见你了。” “安娘你不信我?”赵邺问。 陈令安摇头:“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赵叁,你我心知肚明,我要这劳什子作甚。我上次便与你说过,我对你无所求,你当知我的。” 赵邺不再说话了,他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自小就没人管得住她,她都能把陈二气得愤然作色。 她性子执拗,做事一意孤行,要的就没有得不到,当初要嫁给袁固,她母亲不愿,最后不还是都依了她。 “要是袁固,你也会让他再爬了你的床么?”赵邺铁青着脸,脑子混沌,被她逼得连想都未细想,话就已经问出口。 要在平时,陈令安压根就不想理会他这话,许今日她也没料到赵邺会出现在她庄子上,许她知道面前这人对自己的心思。 她觉得头疼,还是耐着性子答了他:“不会。” 这话并不能让赵邺高兴多少,他执意追问她:“为何不会?” 陈令安白他眼,从旁拽了个帕子出来,手伸到的薄被下擦着自己花肉,将黏糊糊的黏液擦掉,这人挡着,也不好去洗。 “安娘,为何不会?” 陈令安搞不懂赵邺在想什么,她烦了,猛地将帕子摔到他脸上:“他与你们不同,我嫌他脏,总行了吧。” 将那幅《鸿雁令》都给玷污了。 赵邺脸上血色尽失,终于乖乖闭了嘴。 -- 都让他肏肿了 他心疼得厉害,如被人狠狠攥在手心捏得粉碎,脑子嗡嗡,一时分不清是因为那句“他与你们不同”,还是那声“我嫌他脏”。 她与袁固成婚十年,袁固在她心中自然不同于他人。 她跟那人已经有了两子,都能毫不犹豫舍弃,何况自己这年少时的情愫。 赵邺觉得自己快要魔怔了,他早该清楚,自己与她而言不过露水情缘,连在一处都得遮遮掩掩的。 陈令安刚才扔出的帕子上面残留着浊白的精液,沾到他脸上去了,男人因恼怒着浑然不知,陈令安却也不想拿这东西来侮辱了他。 她另取了锦布帮他把脸上擦拭干净,轻声道:“赵叁,你我自小认识一场的情分始终在,你何必庸人自扰说这些话,你肩上背负的可不是你一人。” 妇人气度风流,说得大义凌然,她自己做事狂狷不羁,嘴皮子倒是极为利索,道理一套又一套,差点把赵邺绕晕带沟里去。 但赵邺毕竟不是闵湛。 男人反客为主,将陈令安牢牢压制在身下,抵着她额间红痣道:“安娘,我不是你那小相公,任由你哄骗两句就不知事深浅。你想甩了我,恐怕不成。” 陈令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想扶额,她这辈子做事从没有瞻前顾后,正因为此犯了个天大的错误,盼着面前这人永远不知道才好。 但是后悔却不曾有过。 她不想跟他争论这事,尤其今天这境况下。 “你松开,让我去洗洗。”陈令安收起思绪跟他说。 赵邺充耳不闻,他脸上瞧不出什么表情,他以身分开妇人双腿,让它们撑至极限。 他低头看去,蹲跪在陈令安腿间,妇人娇嫩的花瓣不久前才让人蹂躏过,花肉整个还染着不正常的嫣红。 软软的两瓣鲍肉藏着里面薄嫩洞穴,男人手轻触碰过,她叫那竖子肏弄得洞口都合不拢了。 粗粝的,常年累月持笔又持剑的指磨着她软肉,陈令安受不得刺激,身颤了颤,又吐出一小撮黏稠。 浊白的色几乎刺痛他的眼,他知道这是什么,他指下一顿,指尖往她小洞里钻,嘴中却道:“莫洗了,我不嫌弃。” 男人的指往温暖潮湿的甬道里探去,指腹下一片泥泞,又湿又黏,都让他掏了出来。 “安娘心肝儿,你让他弄了多少,里面湿透了。”他开始解着自己直裰。 赵邺拢起眉,整个人撑在她身上,胀得疼痛的利器一点点撑开花穴。 “唔,你轻点儿,有些疼。”陈令安呻吟了声。 赵邺低头咬她的胸,舌尖裹着豆粒大小的乳珠含在嘴里吸吮:“哪儿疼,都让他肏肿了。” 利刃让软嫩的肉壁裹住,如无数张小嘴吸吮纠缠着,赵邺猛地沉下身。 他一手托在陈令安腰后,让她更贴近自己,狰狞贲张的男根直挤入深处,穴肉同她里面宫颈口勉强吞下他才罢休。 陈令安意乱情迷,又唤了声“赵叁”,唤得他骨头酥软,恨不能就这样老死在她院子里,旁的什么都不再去管。 赵邺忌妒得发狂,偏不能再提。 硕物将穴道塞满,他在她身上来回起伏着,花苞遭人为强迫扯开,含着他的硬物,赵邺但觉身下胀疼得几乎炸裂。 “安娘。”他嗓音嘶哑,紫黑色的欲望不断抽动,顶入花心,力道越发沉重。 陈令安让他撞得呼吸紊乱,颤着音道:“唔……要戳坏的……” “不会坏的。” 屋内冰还没用尽,两人体温越来越高,赵邺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落在她脸上。陈令安也是,浑身起了层薄汗。 赵邺完全不受控制,他急促而剧烈地冲撞着,低头啃她。 啃她的脸,含住她的唇,陈令安嘴本就让他咬得嫣红,这会儿唇角真让他折腾破。 “赵邺!”她连名带姓喊他,赵叁都不唤了。 他却猛地贴住她,差点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放纵自己在嫩肉间捣进捣出,几乎要将她撕裂:“再唤。” 妇人鬓发全乱了,在男人如猛兽般疯狂的戳弄下,浑身香汗淋漓,满脑子都是下面那根孽物。 “唔……嗯啊……我受不住了……”陈令安双眸紧闭,音渐低了下去。 她身子毕竟精养着的,哪里吃得消两个人连番抽插,肉本就吃饱了,偏这人还怀揣着怨气,怎么捅都觉得不够。 -- 睿哥儿究竟是谁的 陈令安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生生让他给做晕。 她睡得无知无觉,又叫男人翻来覆去摆成各种姿势,也不知道赵邺弄了多久。 等半夜醒来时,妇人已经浑身清清爽爽躺在床榻间,屋内许是又叫人添了冰,她被人搂在怀里也没觉得多热。 陈令安稍有动静,旁边那人便醒了,他低头看她温声道:“口渴么,我去给你倒。” 她摇摇头,刚动一下就觉手脚瘫软得厉害,尤其腿心,隐隐像是有些撕裂开了。 陈令安愠怒地扫他眼:“赵叁,你怎还在这儿?” 赵邺拥紧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光裸的肩道:“我明早再走,方才你睡了,你那丫鬟婆子细胳膊细腿的,我也不放心将你交给她们,便帮你洗了洗。” 陈令安挑起眉,这人难不成还会伺候人?她那些婢女可比他靠得住。 她轻嗅了嗅发丝,香的且已经干透,赵邺似看出她的心思,忙说道:“知道你喜净,自然也给你洗过。” 陈令安狐疑看他,总觉得这人殷勤得怪异,具体哪儿又说不上来。 “唔。”她勉强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翌日她醒来天已经大亮,身边人早不见了踪影。 屋内丫鬟们伺候她梳洗,唤作月香的小丫鬟手持梳篦帮她顺理着发,也不知看到什么,忽扑通给她跪下。 陈令安端坐在铜镜前抿着唇未言语,一旁宝珍开口叱责道:“月香这般无礼,也不怕冲撞了娘子。” 月香只顾着哭,陈令安开口道:“好了,有事照直说便是,如何还哭起来了。” 这月香平素专侍弄陈令安的一头青丝,听到这话止住了哭,指着陈令安身后道:“娘子,您的发奴婢昨日瞧着还好好的,今日不知为何竟无故少了小半截。” 宝珍一听,慌张地近前去看,果然好端端的右边少了一小撮发,也是大惊失色,看向陈令安:“娘子。” 陈令安撩起青丝瞧了瞧,对惊惶失措的二人道:“无妨,莫多想了,只是月香要辛苦些,挽发记得藏起来便是。” 月香方从地上起身。 却不知赵邺无故剪了她的发去作甚。 陈令安看向铜镜中妇人,不免晃神了瞬,她已不大记得自己年少的模样,然而赵叁似乎还在耿耿于怀。 她其实理解赵叁,像他们这些生来富贵的儿女有几人是为了自己而活,像自己生母,像母亲,就连陈二,也不是生来就这般冷脸。 她记得陈元卿才叁四岁那会儿,生得乖巧可爱,还会酥酥拽着她衣角唤“长姐”,后来再大些就变了。 可是也怨不得母亲,若陈二废了,国公府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庶子承爵也不奇怪。 国公府尚且如此,更何况天家。 虽然规矩摆在那儿,但谁都明白天家是普天之下最不论嫡庶的地方。 人人都身不得已,妇人却更难过些,行事容不得半点差错,否则就要遭人诟病。像生母一般困在后宅郁郁而终,或像母亲这样步步为营,陈令安断然不愿的。 那日离开庄子后,陈令安数日不曾再去过。 她是归家的姑奶奶,府上下人无人敢怠慢了她,谁不知道她是老夫人的掌中宝,王氏持家再好,那也隔了层。 她在府中日子也称心,暇时陪着林氏与几个老姨娘玩彩选,林氏怕她憋闷坏,还主动说要将家里戏台子开了。 陈令安没让:“您又不多喜欢这,近来家中无客,无端请了人来作甚。” “我还不知道你。”林氏笑道,又问起旁的事来,“玉姐儿可还在难过?她那猫既伤了人,也不好再养着,你过些时日,等姐儿缓和些,就送走罢。” “昨儿二郎派人来抱走了,玉姐儿是个懂事的,知道分寸。”陈令安心有余悸道,“幸而这韩娘子挡了挡,否则伤的就是母亲,我已送了些生肌膏去,没想到她却与嫂嫂性子不大样。” 林氏欣慰笑了笑,她家大娘心善也孝顺,跟大房几乎不来往,却还是因为她走了一遭。 “她个孤女寄人篱下,又不是王氏嫡亲妹子,还不是由着人指派。”林氏道,“我看她是个好的,若二郎喜欢,纳了也可。” 陈令安没说话,她知道母亲存了爱护的心思,大房那又一心想让韩初宁给陈二做妾。 倒真是不谋而合。 又过了几日,八月十五仲秋刚过去。 陈元卿忽亲自来寻她说话,要帮睿哥儿请个先生,睿哥儿如今叁岁多,也到了开蒙的时候,陈令安便跟着他到府中“留亭”处。 “留亭”为二层结构,自石阶而上,四周都是低矮花木,视野空旷,府中小半景色皆能纳入眼底。 陈令安隐约觉出不对来,哪儿不好说话,非要到这儿,再看下面,郑或如临大敌远远带人守着,连她的丫鬟都不能近前。 她盯着自己手尖丹寇,先说道:“这天已不算热了,陈二郎,你办个事还要带我来这上头吹风。” 陈元卿看她眼,低头敲着石桌不吭声。 “你给睿哥儿寻的先生定然是好,也不必特意来跟我商议。”她道。 陈元卿终于开口:“睿哥儿究竟是谁的?” 陈令安一怔,手捏着帕子笑道:“自然是袁固的,陈二郎,你又从哪里听了闲话,拿来质问我不成?” 陈元卿却冷冷看着她,陈令安嘴角僵硬了,他才挪开视线:“你虽为长,却也是陈家人,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这孩子只能是袁固的。” “这事情自不需要你来教育我。”陈令安脸上仍挂着笑,音却比他更冷。 好在陈元卿并没有逼问她的意思,站起身准备离去,陈令安暗自松了口气。 却不想他又骤然抛了句话来:“先前我去参加宫中筵席,皇后娘娘抱着叁皇子的公子,听说这是他正妃所生,细看倒跟睿哥儿有几分像。” 陈元卿心思极重,偏将最要紧的话放到最后才说。 陈令安让他砸得措手不及,一时错愕,虽她掩饰得极快,但对陈元卿来说,那一瞬间便足够了。 -- 小儿难养 她盯着陈元卿离去的背影,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让他给诓骗了。 她没有见过赵邺的子嗣,陈元卿看到睿哥儿与皇孙长相相似或者不假,但就凭这个,哪里就能扯得上关系。 陈元卿这是在诈她。 陈令安念及此,几乎要气笑了,笑自己愚笨,也笑陈元卿竟算计到她头上。 她坐在“留亭”上吹了许久冷风,脑子总算清明些。 宝珍拿着披风走过来,帮她披在身上:“娘子,天要黑了,您还坐在这作甚,可别吹多了头疼。” 陈令安最是爱惜自己身子,看向不远处斜阳轻叹了口气,裹紧披风由宝珍搀扶着下楼。 谁料回去院子也不得安生。 玉姐儿屋里丫鬟就在院门附近守着,见她回来忙行了万福道:“娘子,您瞧瞧去罢,小娘子也不知怎么,将自己一人关在屋子里,奴婢唤她好会儿都不肯出来用膳。” 陈令安以为还是猫的事,玉姐儿万般宝贝她那猫,可前些日子抱到母亲的长柏苑,猫一时发狂要去抓母亲,还是韩初宁给挡了下。 “玉姐儿开门。”陈令安站在门外唤了声。 玉姐儿性子软,对着丫鬟锁门不见人,但是听到陈令安的声音仍很快过来。 陈令安低头去看,小娘子眸眼通红,却像是哭过。 “姐儿这是怎了?二舅舅让人抱走猫也是为了你好,他不是已应了你,回头给你寻个更可心的。” 陈令安蹲下身,温声对女儿道。 小娘子抿着唇不说话,陈令安脾气不算得太好,那点子耐心都用在了一双儿女身上。 她哄了会儿,玉姐儿才摇头开口:“不是的,我今日在外祖母院中,听到外祖母跟嬷嬷私下谈话,外祖母说爹爹已经在相看人家。” 陈令安牵着她的手往外走,笑道:“你便是因为这事哭的,上次母亲不是对你说过,他始终是你父亲,跟他相看谁都无关。饿了吧,陪母亲一同用膳。今晚你跟睿哥儿与母亲睡好么?” 玉姐儿羞赧地点点头。 陈令安也未再跟她提旁的。 夜里婆子将睿哥儿抱了来,睿哥儿兴奋地在拔步床上打滚,陈令安怀里搂着女儿,借着灯光细看了看小郎君,确是像那人多些。 不过除了陈二,单凭个说不清的长相,谁也不敢把这罪名往她头上安,陈令安勉强宽了宽心,轻声细语给玉姐儿读话本子。 那边睿哥儿玩累,很快就躺下睡着。 陈令安帮睿哥儿盖好被褥,扭头来看小娘子,忽说道:“玉姐儿,没两天就是二十,你爹爹休沐,说要接你和睿哥儿回袁家呆一日,你觉得如何?” 玉姐儿看着她不说话,半晌才小心翼翼挤出句:“母亲您看呢?” “到时母亲送你们去,嗯?”陈令安收起话本子,对她笑说。 玉姐儿仔细看了眼陈令安的脸色,似乎没有一丁点儿不快,忙应道:“好。” 陈令安见了摸了摸她发髻,玉姐儿果然是想袁固了,也难怪,袁固怕不好上国公府的门,他们父女说来已有半年未曾见过。 -- 相谈 她虽临时编出话来劝慰玉姐儿,但总不好轻易糊弄了小娘子去,总得与袁固那边先通通气才成。 袁固为官多年,为人不算圆滑,也不曾向陈令安提过旁的要求,官职久无变动。倒是在与她和离短短半年后,入了秘书省,不久擢升秘书少监,官从五品,掌典籍藏书之事。 秘书省址在裕堂巷西,陈令安令车夫将马车停在巷口,她这车夫胡大先前在袁家呆过,她和离后又跟着她归了陈家。 “袁相公该下值了,你守在外头等会儿,将话带到。”陈令安叮嘱他道。 她并没有下车的意思,说来她最近一两个月都未出府,也不知闵湛那儿如何了,他父兄可到京城。 胡大躬身应下,一人在秘书省侧门外等着,哪知却碰到了袁家总管孙田,他是特意来接袁固的。 见了孙田,胡大下意识便要行礼。 然而转念一想,他如今可不是袁家家仆了,他家娘子出身超一品国公府,他那马车上绘着国公府的家徽,走在街上,不说平民,就是普通当官的都得让道。 思及此,胡大便站在那处,笑对他道了句:“孙总管。” 毕竟是国公府出来的,面上态度恭恭敬敬。 孙田将他变化瞧在眼里,再看他如今身上衣裳,竟比普通人家要好上许多,单在外面走着,哪里像个车夫,倒似个殷实人家的老爷。 “胡大,你怎么来了这儿?”孙田也笑了,客气问道。 胡大道:“我家娘子叫我有事来寻袁相公,我想着相公也该下值了,便来这守着。” “相公……”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袁固自衙门走出。 袁固一眼就瞧见了在外头的胡大,脚步不免比往常快了几分,他走到胡大跟前。 胡大忙低身行礼:“袁相公。” “你怎在这?”袁固看向他,又往四处瞧了瞧,并未见到旁人。 胡大未说话,袁固已挥手叫孙田退下。 “袁相公,我家主子让奴才来递个……” 他刚开了口,就叫袁固打断,袁固皱眉问他:“你主子人呢?她怎不来亲自与我说。” 胡大不敢在他面前撒谎,低声道:“主子就在前面巷口。” 袁固往那儿瞧了瞧,抬脚往巷口走去,胡大只得急急跟上。 “安娘。”袁固站在马车边。 陈令安似乎早知道这人要来,面色不改吩咐宝珍:“你先下车去。” 又毫不避嫌叫袁固上车。 袁固刚从秘书监出来,身上官服还未换下,陈令安看着他这一身朱红,道了句:“恭喜。” 她可是见他穿了十年的绿。 袁固面色微赧,他这官如何来的,陈令安不会不知。 他在她对面坐下,忍不住盯着她瞧,陈令安轻咳一声,他才如梦初醒收回视线,轻声道:“安娘寻我有事?” 陈令安递了盏茶过去:“你二十休沐可有空暇,玉姐儿许是有些想你了,若闲着就接他们回袁家住两日。” 袁固求之不得,想也不想便答道:“好。” “安娘,你可还好?”袁固话问出口便觉得自己蠢,她这般又怎会不好。 陈令安看着他,轻笑了下:“尚可。” 袁固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时愣怔,两人和离后,她反倒对自己和善起来。 众人都说他攀了她是祖上烧香,同僚间谈起“葡萄架倒了”都得避着他,他数年不得升迁,又遭人暗里嘲讽,他心态早就不似当初。 “那便好……那便好……”袁固怅然若失喃喃重复了两句,起身与她告辞。 -- Ⓕùщ℮ⓝH.℃ⓞⅯ 跟踪 站起身时袁固脚步踉跄,衣袖自陈令安膝上拂过。他稍微迟疑,就已经让她轻飘飘掸开。 她做这番动作分明不带一丝情愫,袁固不知怎的,竟陡然生出了些异样的思绪,她对自己如此弃之敝履。 男人背对着她下车,却在阖上帘时低声道了句:“安娘,是我对不住你,那幅鸿雁令已叫我烧了。” 陈令安一顿,轻笑道:“也好。” 画是袁固亲画,上面小令则是她暇时所作。 宝珍过了会儿才与胡大近前来,陈令安人若无其事坐在车中喝茶,刚才宝珍远远瞧见袁相公似乎抹了下眼角。 “去融合坊。”陈令安嘱咐胡大道。 身边宝珍讶异地看了她眼,却未说话。 到了融合坊附近,陈令安令胡大去瓦舍里询问,才知道闵相公病好后已经有几日未登台,听说是远房亲眷寻到京师投靠他,他已告了假。 胡大打听完事来回禀陈令安,又隔着垂帘压低了音道:“娘子,都怪奴才警惕心太轻,刚才从瓦舍出来才发现后面那辆马车自裕堂巷就一直跟着咱们,绕了小半京城了都。” 陈令安亲掀开了后帘去看,果真不远处停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乍看跟街边供人租赁的车马并无区别。 但一般人谁养得起这样血统纯正的秦马。 陈令安笑了声,对宝珍低语几句。χyцsⓗцωц.ⅭⅭ(xyushuwu.cc) 宝珍当即出了去,对着胡大高声道:“娘子说今日在外逛了一圈,有些饿了,吩咐去武怀门那儿的太清楼吃饭。” 武怀门离内城极近,寻常商贾铺子都开不到那处去。 宝珍声音可不小,左右行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果然她这话刚落不久,后面马车已越过他们,往前面驶去。 天色渐暗,胡大停了马车扭头问陈令安:“娘子,我们还去不去太清楼?” “去,如何不去。”陈令安道。 她人刚在太清楼包厢中坐下没多久,那边厢门已叫人从外面推开,她的丫鬟就守在外面,来人倒是丝毫不避嫌。 陈令安侧头瞥他:“叁公子好雅兴,今天让人跟了我这么久,可瞧出什么名堂来了?” “不及安娘,新欢旧爱瞧了个遍,这两月来见我一面都不肯,你在府里也不怕闷着了。”来人身穿深青色直裰,紧贴着陈令安在房内椅子上坐下。 她总不至于把人弄到额国公府上去。 陈令安不理会他,低头尝了口百味羹,才道:“赵叁,你这楼里茶饭博士是不是换人了?我记得以前吃着似乎不是这个味儿。” 赵邺就着她手里勺子尝了口:“我吃着还好,你多久没来我这了,许忘了这味儿,这包厢可是特意为你留着的。” 可不就是特意为陈令安留着,否则里间屋子又是屏风,又是浴桶的,还摆了那么大的拔步床。 位置也是极好,每年上元节,楼下街上万盏灯明,不用跟着人群去挤就能瞧见灯山。 -- 口交 陈令安慢条斯理用完膳,赵邺基本没怎么吃,就光顾着看她了。 她近来或许有心思,人一直未见得胖,眉头也时常皱着,不过她连蹙眉的样子都叫人挪不开眼。 赵邺自己都没想到年少时爱恋竟会到这地步。 “赵叁,你便这么闲么?”她看陈元卿平日里都忙得脚不沾地,这人倒好,还有这空心思派人跟踪她。 他们天家便最会使唤人。 赵邺去摸她的鬓发,单手解开她发簪,笑了两声:“事自然要做,但这江山如今毕竟是爹爹的,我只把他吩咐的做下便好。” 他在她面前几乎从未有所隐瞒,就连这话也能毫不顾忌说出口,看着满心赤忱。 陈令安把发簪从他手上取过来,扭头瞪他:“赵叁,我倒是还没找你,上回剪了我的头发去作甚,难不成要弄什么巫蛊邪术。” “我犯得着做那个么安娘。”赵邺哭笑不得,不过又问起旁的事,“你与袁固早和离了,又见面作甚。” 陈令安想起那人下车时的那声“对不住”,晃神了瞬,低喃道:“我寻他有事,姐儿想他了,他毕竟是玉姐儿……和睿哥儿亲父,我与他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便是夫妻不成,也不至于闹僵了。” 赵邺不耐心听她说这个,但话是他问的,她与袁固生了两个孩子,有这牵绊,这辈子怕都难以撇清关系。 他“哦”声,凑过去咬她的耳朵:“安娘,今晚不走了罢,你这么久没有出府,定然也想,你那丫鬟已叫我打发到隔壁去了。” “你倒是会替我做主。”陈令安瞥他,她又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娘子,两个月没尝过滋味,难免也有些想。 何况她来这儿,不就心知肚明,否则何必多此一举让宝珍说那些话。 “我伺候你。”赵邺又压低了声在她耳畔道。 只是赵叁这样做小伏低的态度让她隐约觉得危险。 她与他其实是同类人,自私自利,他如今这般对自己,恐怕所求甚大,且是她压根给不了的。 然而陈令安眼眸清亮,望着他笑了笑:“好啊。” 赵邺俯身亲她:“安娘,你去里屋,我让人给你送水来。” 不多会儿,陈令安人裸身躺在松软的锦被间,赵邺怕冻着她,特意在屋子角落里摆了两盆银骨炭。 赵邺跪在踏板上,低头凑向她腿心那团嫩肉,甚至掀开合不拢的两片肉细瞧。 “安娘,你湿了。” 男人半撑着身子,唇角笑意深邃,将黏着晶莹液体指尖递至她面前,跟献宝似的。 陈令安刚吟出声,下一瞬泪差点儿飙出来。 这人说是伺候自己,委实没多少长进,还因为用力过猛,牙齿直接磕碰在她花肉上,疼得她直拍他。 “赵叁,怎的比上回还差了。”她捂着腿心,怒嗔道,“别弄了,没遇到你这样的。” 赵邺一颗心差点被她捅成窟窿,依着他能伏在妇人胯下本就不易,偏她好赖根本不领情。 “你也叫他们吃过这儿。”赵邺脸色很难看,咬牙切齿道。 陈令安眼儿微挑,仰面望他,轻声说:“何止,赵邺,我也吃过他们的,你要试试么?” 她是故意的。 赵邺清楚,可他根本无力拒绝,若此刻发作,怕正好如了她的意。 “赵叁,你褪了裤子,蹲下些。”陈令安坐起身,挂着笑唤他。 他跟着她起身脱去直裰、中衣,人站在踏板上,床只到他膝盖下方小腿部分,陈令安换了个姿势躺下,颈搁在床沿,头便那样垂着看他。 自她目光往上看去,赵邺胯间狰狞阳物已昂首挺起,硕大的肉棒悬着并不安分,止不住地晃动,龙首顶端白浊滴落在她脸颊上。 “安娘……”赵邺让此刻景象刺激得口干舌燥。 她浑身白嫩,乳儿翘在胸前,两腿交迭着,就这样躺在床上唤他:“赵叁,你过来,可别乱动,一会儿伤了你我。” 赵邺如傀儡般由着她使,他双腿弓着半蹲在她面前,肉棒拍在她面上,瞬间将她娇嫩细腻的肌肤甩出几道淡淡的印子。 他刚要避开,陈令安却伸手握住他的阳物:“你屈些身。” 她的音自下传出,她张开嘴,勃起如铁般坚硬的阳具随着男人动作顺着她的唇滑入。 赵邺忍不住闷哼了声:“安娘。” 娇嫩的妇人嘴张至极限,男人性器不小,她费了好会儿力才勉强咬下他。 赵邺让她裹得头皮发麻,阳具埋在温热的口腔,他忍不住扶着她的肩,身微微颤动着。 他以为便就这样了,谁知道陈令安还在继续,她示意他把阳具再往深处戳。 男人不敢再动,生怕伤了她。 陈令安喉部肌肉紧绷着,她舌挺直,拽着他一点点往她喉管里刺,陈令安完全说不出话。 赵邺只能任由她指挥,男人幽深的眸子收敛,阴茎被她喉咙处肌肉痉挛刺激得哆嗦了下,他狠狠掐住她的肩。 几乎同时,他忽沉下腰,狠狠刺入,下一瞬只剩阴囊贴在她唇边,紧致的喉部配合着收缩,激烈快感自鼠蹊处源源不断涌来。 才这一会儿赵邺就受不住了,他不想伤了她,慌张地从她唇间拔出。 龟头痉挛数下,再也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黏稠的精液尽数浇射在踏板上。 陈令安刚才一直处于半窒息状态,赵邺上了床,跪坐着抱起她,指轻拂过她蜷曲的脊背没说话。 -- 水都是为我流的 方才受的刺激太大,赵邺差点儿被陈令安给逼疯了。 可到底还是顾着她,他下床倒了茶,将她半拥在怀里,陈令安便就着他的手饮了口。 “还要不要?”赵邺轻声问她。 喉咙里还有些疼,温热的水润过稍微缓解不少,陈令安摇头,男人将茶盏送到外面。 妇人歇了会儿终于恢复过来,她跟个妖孽似的,虚虚披了条丝被在身上,对他轻笑道:“赵叁儿,你爽利么?” 赵邺眸色沉沉盯着她不说话,他蓦地扯开她身上遮盖,将她掀翻倒在床上,也不管她如何,抬着她的臀,架起两条腿儿在自己肩头。 他已然躬起身,猛地扎进她腿心,似疯癫了般含咬上那稚嫩的阴户。 陈令安毫无防备,冷不丁让他吓了一跳,偏赵邺根本不肯松手,他含住软软的花瓣,唇齿在她腿心横冲直撞。 她那处蚌口因为他的动作不断收缩痉挛,半开半阖的洞穴渐渐泄出水来,把原就嫩的穴肉泡得水渍渍。 赵邺也不嫌弃了这回,如饿食许久的猛兽,抱着缠着她的腰肢,疯狂舔舐着花瓣,将她渗出的淫水都吃进嘴里去。 陈令安脊背弓起,不由自主地呜咽出声。 赵邺仍维持着跪趴的姿势,他松口低低地笑:“安娘你,你流了好多水。” 陈令安媚眼如丝瞥了他眼。 她任由赵邺执着她的手,往她淌着蜜液的花肉处探:“安娘,你摸摸这地儿,水都是为我流的。” 她“唔”声,细嫩的指尖轻车熟路钻入湿湿嗒嗒的花缝内,来回进出抽插,敏感的甬道受不得这样戳弄,接连吐出数股清澈的汁水。 “赵叁儿。”陈令安自己反倒把腿更张开了些。 赵邺目光根本离不开她的身子,他明知道这妇人根本不安好心,然而她腰肢轻颤,身子妖娆扭着,他贪婪望着开阖的媚肉,红了眼再次埋头进去。 她笑得肆意,这人看似易拿捏得紧,可她与他一处,无异于与虎谋皮。 赵邺抽出身埋首在她颈间,唇角还挂着可疑的粘稠:“安娘,你笑什么?” 陈令安眯了眯眼,看着男人离得极近的面容道:“赵叁,你可真出人意料,你究竟想要什么?” 赵邺弓起腰,硕物使了力往娇嫩的穴里挤,他尺寸不小,里面因为他的缘故,褶皱瞬间全部舒展开来。 迭迭复迭迭的甬道裹缚住棍身,她里面似张着无数小嘴,对着阳物又吮又咬,要不是他刚才已在她嘴里失控的,恐这会儿也受不住。 “安娘你能给我什么?”赵叁当下如鲠在喉,反问了她句。 陈令安不答。 赵邺俯下身,凑了脸去,喉结滚动数下,舌尖轮流在她胸前颤颤巍巍的乳尖上舔,后干脆埋进她左侧胸处,张口吞咽下她的乳珠。 陈令安甬道里早被他塞满,碰到底端了,赵邺胯下孽根仍不知餍足往里研磨。 他以身压制着她,兽头挤入宫颈口,将她里面强硬撑开,一下又一下耸动着腰身:“安娘,我不想逼你,你也知我非泥做的性子……” 硕物拔出,再次剧烈地捅入,陈令安乍受了这撞击,半身酥麻,穴肉绞着逞凶的长物不肯退让。 她脸上漾着红晕,缠紧他,腿儿大开分在他腰身旁,身体里还裹着他的凶器,双乳让他咬得已略微红肿。 “唔,赵叁……你缓些……”她喉咙沙哑唤着。 “快了,安娘。”赵邺稍抬起身子瞥向两人交媾的地方,深色肉棍如刀入鞘插在穴内,粉嫩透着红的肉口被撑开。 赵邺指尖撩进那地儿,捻了些蜜液,又跟凶兽样沉下身子,顶得她完全无法思考。 ρó㈠8χsω.cóм -- Ⓕùщ℮ⓝH.℃ⓞⅯ 好男风 陈令安与赵邺厮混到半夜,翌日一早赵邺起身,她也跟着起了,坐在铜镜前叫宝珍给她挽着发。 赵邺在一旁见了,心中爱极,忍不住凑过去低头亲她,宝珍知趣地退开,最后还是王守英在外头左催右喊,他才出了门。 陈令安从后巷出去,胡大驶着车回去国公府。 天尚未大亮,府前写着“陈国公府”的两个灯笼还亮着,她自侧门换了轿子,正想回去自己院子,哪知道却碰到陈元卿上值。 毕竟把柄握在他手中,陈令安看到他难免有些心虚,何况她这会累极,只想躺床榻上睡一整天。 念及此,陈令安收了戾气,裹紧身上白狐裘衣,主动对他笑说道:“二郎这会儿可是要去礼部?” “长姐。”陈元卿不咸不淡唤了她声,便要离去。 陈令安又道:“还有一事,你若不喜欢大房的人,趁早跟母亲绝了大房心思,我看母亲如陈今对那韩娘子印象好得很。” 陈元卿“嗯”声,大步从她身边走过。 这性子,半点不讨喜,陈令安也不管他,总归该说的她已经说了。指不定陈二面上一套,背地里极乐意着,那韩小娘子瞧着颇有几分姿色。 不过她很快发觉自己是白操心了,哪个能在陈元卿手上捞到什么好。 府中迟迟没传出陈元卿要成亲纳妾的消息来,倒是大房那儿,出了件了不得的事。χyцsⓗц⒲ц.ⅭⅭ(xyushuwu.cc) 韩初宁在大房院子里住了一年多,先前都好端端的无事,不知怎么竟叫陈元卫摸上手。 她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韩小娘子,心叹她也是蠢笨,纵然陈二那处不成,依着母亲对她的那点子善心,出去寻个普通殷实人家嫁了不难,何苦趟入这泥沼里。 但是陈令安压根不想管大房的事,便木头人似的,杵在林氏身边看戏。 这府里她叁个兄弟,她其实都不大看得上眼。 陈二暂且不谈。 陈元卫生来便与她有仇,她母亲不就是被他那姨娘给气死,且他为人肚量小又是个好色的,这府里就他院里莺莺燕燕最多。 至于庶弟陈元印,年已十四五,性子却懦弱不定。上回他与婢女私通,不敢当着母亲面承认,只赖在婢女身上,将来恐难成大器。 待大房几人走后,林氏私留了陈令安说话。 “大娘,母亲这有一事,现就只有你办得。你看二郎左右推脱不肯成亲,还弄了个道士来诓骗我,说什么流年不能成亲。我听说京中小倌颇多,也不知他……”林氏顿了顿,“你让人盯紧了他。” “母亲放心,我定帮您办妥。不过您也该信着二郎才是,他岂是孟浪之人,许真如那道士所说。” 陈令安嘴上说得好听,要不是母亲在这儿,她怕是当下就能笑出声来。 别看陈二平时道貌岸然,竟是个好男风的? 都说她行事会遭人诟病,可端看她兄弟们,哪个又真正守礼了。 -- 女子相扑 陈令安帮林氏锤了会子背,林氏拍了拍她的手:“安娘,我听说袁固已说了门亲事,你在庄子上多散散心也好,不过这亲事当相看还是要相看。” 她想了想又唏嘘道:“姐儿还好,以后从国公府嫁出去总不用愁。就是苦了睿哥儿,高不成低不就的,以后袁家让他认祖归宗我们也不好拦着。” 陈令安心中根本不同意母亲的话。 但还是低眉顺眼应下,怕再气坏了林氏,母亲她这一生被拘在大宅中,明明心中有恨,却还是甘愿替父亲养子。 父亲至死都觉得母亲贤惠,可端看陈元卫和陈元印。 陈元卫十四五岁时屋里就多了通房丫鬟,母亲亲自安排的,陈元印房里那丫鬟听说已经都有了身子。 而陈二,身边围得跟铁桶似,府里哪个丫鬟敢擅自往他边上凑。就他屋里头伺候多年的雁青,还不是一句话给撵出去。 不过终归到底,他们这几人却是恣意,但凡陈元卫他们做的分毫搁在妇人身上,那怕是要除族浸猪笼。 这没多久便要到元日,陈令安没出府门,当然也没找人盯着陈元卿。 不过她偶尔在母亲院子里见了陈元卿两面,这人明显一脸的患得患失,全都写在面上了,可不像平素的他,也不知究竟他遇上何事。 陈令安不动声色留心着,等到正月十五元夕节那日,听得婆子来报:“娘子,我方才看到国公爷身边的郑总管去了门房,许是要去备车出府。” 陈令安慵懒“哦”声,自圈椅中起身,对一旁宝珍道:“我们也该出门了罢,要等天黑出门,怕连轿子都走不动。” 京师上元节这日,无论男女少幼,人人皆去城中看花灯。因街上太过热闹,就是富贵人家的马车、暖轿也不得不暂停留在小巷中,上不得街去。 陈令安轿子早备好,她人站在轿子旁,宝珍手中破天荒捧了帷帽,陈令安出门从不爱戴这东西,今日却是例外。 她未说动身,轿夫便安静守着,看娘子这样,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没多久,陈元卿走出府来。 几个轿夫和宝珍忙低身行礼。 陈令安上下打量陈元卿几眼,虽仍穿着一成不变的直裰和大氅,不过却在发间簪了朵翠叶石榴金花。 她瞬间笑盈盈先开口:“二郎这会儿出门可是要去看花灯,也不知道是与哪家娘子,母亲正烦着你的婚事呢,让她知晓了定然高兴。” “你管好自己的事便罢。”陈元卿有些意外在这儿见到她,淡淡应道。 “你当我愿管你。”陈令安甩了下袖,忽压低了音,“看在姐弟一场我给你个忠告,莫要把母亲当傻子糊弄,等这正月过了,她可再由不得你忽悠。” 什么道士,什么龙阳之癖,恐都是他故意弄出来的幌子。 说罢,也不管陈元卿如何,轿夫帮她打起轿,坐着离去。 陈令安每年上元节这时候固定都要出门,街上人头攒动,灯火通明。武怀门附近更是由官家亲令人搭建灯山,“诗灯”、“彩灯”、“绢灯”、“水灯”不胜枚举。 旁人都是来看花灯,陈令安却不是。 武怀门外搭了个台子,这会儿时候尚早,几个穿着青黄色紧袖衣的娘子正盘腿坐在木台上。 见陈令安过来,其中个唤作“赛六娘”的妇人站起身走来笑道:“娘子,您今日果然又来了。” 陈令安掀了帷帽看向她,也笑着:“六娘近来可好?” “如何不好,托您的福,我今年还收了两个丫头,原要叫家里卖了,我问了她们意愿,便让她们跟着我做事。”赛六娘道。 赛六娘坊间小有名气的女相扑手,每年正月十五,这武怀门外艺人众多,其中最叫人稀奇的就是女子相扑。 陈令安看着台上,果真有两个略青涩些的小娘子:“怎的不见叁娘?” “绣叁娘去年嫁了人,夫家嫌她当女相扑有伤风化,便不再来了。” 陈令安一怔,又笑起来:“嫁人了也好。” “好什么,您是不知道,原先她存了些银子都被夫家搜刮干净,如今禁在家中也没别的进账,整日忙着活计伺候公婆还遭人白眼。”赛六娘不免连连叹息。 这周围人渐多起来,赛六娘说道:“娘子,我先去准备了,今年我想着也在融合坊赁个地儿,省得到处奔走,届时您定要来看看。” “那是自然。”陈令安看了宝珍眼,宝珍递了个荷囊来,她从里面摸出锭金子递过去,“算是我一片心意。” “哪敢再教您破费。”赛六娘推辞道。 陈令安劝说道:“收下罢。” 赛六娘与陈令安相识数年,虽不知道她身份,可也能看出她该出自高门绮户,想了想还是收下:“多谢娘子,您既出了资便算合本,到时我把契书给您留着。” 陈令安看了看她,心想赛六娘果真是个聪明人,不说赏赐,叫她算作合本,这对赛六娘来说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不过她并不介意这点子小事上遭人利用,隔了瞬点头应下:“也好。” 宝珍对娘子应下跟人合伙开女相扑馆的事见怪不怪了都,待台上开始表演,台下一片喝彩之声。 陈令安正瞧得入迷,连宝珍离开了都没注意到,等过了些许时候,身上狐裘让人轻扯了扯:“娘子。” 她扭头看去,原是宝珍在唤她。 “娘子,挤在这儿终究不妥,不若去太清楼问问可还有位置了,还能歇歇脚。”宝珍冲她挤眼,指了指旁边酒楼。 陈令安明白过来,再往旁边瞥去,赵邺身边那黄门王守英可不就站在人群中,她伸指一点宝珍眉心,训道:“你这丫头,下次谁跟你搭话都不要理。” 宝珍也难办,那位身边的人召见,娘子可以置之不理,但是她不行。虽说娘子今儿已特意戴了帷帽,可是哪里挡得住有心人。 ———————————————————— 小可爱们,扯点闲篇儿~ 虽然本文说是架空(主要不够考究),但是风俗习惯都借鉴了宋朝。灯觉得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宋朝女子地位也许比唐代还高些。 宋代女子成婚比明清都晚些,一般成婚在1522岁。法律规定,宋代女子成婚要带走家里部分财产(家中兄弟的一半),普遍结婚年纪大概是19岁。 其实陈令安并不是因为等赵邺,才会耽搁的。她二十九岁前,人生所有都是她自己选择的。灯在文中也有写,她其实可以理解赵叁,并不恨他。 ————————————————————— yúsんúщú.àsΙà -- 幽会 陈令安仰头往太清楼上瞧去,那处并未点灯一团黑,似模模糊糊印出个人影,那人便藏在黑暗里,是男是女都辨不出,更别说面容。 陈令安冷哼一声,抬脚往太清楼走。 听到她人上来的声音,二楼包间门早打开,赵邺亲点了灯迎她进来,笑道:“你倒是喜欢看这女子相扑,数年都未变过。” “赵叁,这样的好日子,你怎的会在这里?”屋里燃了炭火,宝珍自不会跟在她后头,还是赵邺接过她身上狐裘挂好。 所谓好日子,便同花朝节差不多,有点男女约会的意思在里头。 但看陈二郎今日出门那满脸掩不住的春意,还有头上那枝多子多福的石榴金花便晓得了。 赵邺知道她会来,今儿个在太清楼等了两叁个时辰,陈令安刚到武怀门前他就见着她,纵然她戴着帷帽他也能一眼认出她。 不过还是不忍坏了她的兴致,生生忍到这会儿才让王守英下去请人。 “说来倒是巧,我刚出来没多久,就在楼上看到你。”赵邺看着她说道。 陈令安根本不信,手扇了扇风道:“屋子里怎这么热,赵叁,你如今也学会欺骗我了。” 赵邺未答她,只走过去帮她推开了窗棂,探头道:“知道你要看外头的,怕冷着你,就令人多搬了几个炭盆。” 他这样有意奉承,陈令安今儿心情不错,笑着侧坐在窗下,抬手捏了下他凑过来的面颊,莺声道:“你却是有心。” 动作熟稔自然,跟调戏小倌似的。 赵邺捂着脸,一时愣住,也不知想到什么,往后退了步。 陈令安头戴珠冠,身上穿着浅青色的窄袖褙子,撑肘半趴卧在窗边,绣着花草的纱罗披帛不经意顺着她手臂垂落下去。 赵邺目不转睛盯着陈令安,她这般懒散、不设防的姿态,仿若他真是只叫她进来看街上台子。 她旁的话也未跟他多说两句。 男人走到角落里,顺手将屋里灯灭了。 外头如同白昼,屋子里虽暗,却不是完全漆黑。只乍从外面抬头看,又有屋檐遮挡,几乎瞧不见屋内。 “赵叁,你看这外头多美。”陈令安轻声叹道。 不止脚下这街,远远望去,尽是流光溢彩的景象,花灯满街,宛若数条长龙盘旋在京师中。 她尚且这般感慨,何况身后这人。 若不出意外,这天下迟早是他的,她陈家其实早与他绑在一处,无论什么原因,她也盼着坐上那位置的是他。 前两日母亲与陈二跟她说起一事,玉姐儿和睿哥儿当初既已说好了归陈家,那还是当开了宗祠,入陈家族谱才是。 “安娘。”赵邺未察觉到她的失神,自身后搂抱着陈令安,单手环腰攫住她的嘴轻啄,她原本坐着的圈椅让他瞬时扯到一旁。 不多会儿,她面上妆容都叫他给弄花了,赵邺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再不满足这点子接触。 他的手从她中衣探入,隔着抹胸揉捏那尖尖的乳,窗户都没关上,陈令安恼怒拍了他下:“赵叁,你整日除了这,脑子里还有别的不?” 赵邺根本不松开她,甚至低头就隔着两层布料埋入她胸前,吸吮咬着,弄得她衣裳一片湿润。 他看不清她面上表情,粗粝的掌把她身上都摸了个遍,忽一把推搡着,将她压在窗棂之上。 “安娘,你看你的,莫要管我。”赵邺贴着她的背,安抚道。 陈令安咬着唇,这人手已往下摸去,他卷起她的襦裙堆在她腰间,又拿指腹轻蹭着滑腻的腿缝的,指轻扯开花肉往里探了探。 “唔。”敏感的穴肉不住收缩,因人抵着窗的缘故,她连身后人都瞧不见,这姿势也叫她不大喜欢。 陈令安皱眉,手攥紧了窗,“要做就快些。” “安娘这样心急。”赵邺低低笑了声,自己衣物也没褪尽,只将狰狞的欲望扒拉出,龟头沿着花肉磨着。 顶端不觉陷入花缝里头,撑挤着穴口,赵邺轻抚着她光裸的腿,低声唤道:“心肝儿,我要进去了。” 男人绷紧了身子,腰身一挺,瞬间将坚硬的阳具戳进穴肉深处。 这姿势叫他入得更深,紧致的穴肉裹着他,赵邺掐着她的腰肢,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便在甬道里肆意抽插起来。 她身子又软又暖和,里面更是死死咬住他的长物不肯松,也就这当下,赵邺才生出点自欺欺人的念头来。 她也是想着他的,不然下面怎绞得这样紧,完全舍不得他离开。 赵邺欲罢不能,一下又一下蛮横地耸弄着,重重顶到深处又迅速拔出,他这样放肆,几乎要把她身子给撞散。 男人便是再如何在她面前掩饰,骨子里的强硬总归是改变不了的,没看他虽极少动怒,但府里哪个不惧他。 陈令安不大舒服,要在床上还好,这窗棂的木头硬得很,她胳膊都酸了。 “赵叁!你不会轻点儿,就你技术这么些年偏没得一点长进。”陈令安嗔怒道,手摸到他插入的地儿,阴茎此时露了小半截在外头,她在根处揉了揉,连带下面一坨囊袋也没放过。 赵邺重重地喘息,闷哼一声,又听得她玩笑道:“要不是这处使着尚可,真不想与你做了。” 她虽玩笑的口吻,可赵邺明白她说的是真话。 他已经尽心尽力伺候她了,偏她毫不领情。 原以为她和离了要好些,谁晓得她待他越发倦怠,当真在府里清心寡欲不出门,恨不得哪日彻底划清干系。 赵邺心中不忿,愈发加重了力道,阴唇被迫含住硕物,任由它在里面捣弄着。 “二郎。”却忽听得她又低呼了句。 赵邺脑子嗡地炸开,几乎来不及思考,话已说出口:“陈令安,这又是你哪里来的姘夫,真当我是泥捏的性子,偏在我跟前提他。”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唤她,可见真怒了,胯下粗长的阴茎戳挤开肉穴,完全塞入又拔出。 却冷不丁让陈令安重重掐了下腿根处:“你发什么疯,莫动!陈二郎他怎会来此?旁边那娘子又是哪家的?” 赵邺一阵吃痛,被迫顺着她的眸光望去,竟还真是陈二,他与个头戴帷帽的小娘子站在台前,手还逾矩揽着她的肩。 他不是惯来不喜欢凑这热闹,就算是陪自己也不肯,没听说陈二已定下亲事,私下相会,这可不像是陈二能做出来的事。 然而赵邺却不让陈令安再瞧,明明两人胯下还连在一起,她倒有闲心管别人。 他伸手关了窗,就着这姿势抱着陈令安往里间走。 “赵叁!” 里屋灯还亮着,他搂着她上床,将她翻身过来,架着她的腿搭在自己身上,俯身再次冲挤进去。 “陈二在府中又跑不了,你回头再问他便是。”他帮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我派人去那庄子上送了多久的信。” 就今儿个,还是他强求来的。 陈令安眉眼柔和,淡淡地笑看着他:“赵叁,你若再说这话,下次我真不来了,你府中妻妾成群,难不成还缺妇人。” 她若真铁了心不来,这人难道还能锁了她,至少如今,他不敢。 赵邺盯着她缄默不言。 -- Ⓕùщ℮ⓝH.℃ⓞⅯ 身不由己 这两日朝中休沐,赵邺不在府中也无人敢置喙。 “明天这街上还有花灯,你不若在这儿再留一日。”赵邺搂着陈令安,让她趴在自己胸前,胯下物什仍牢牢占据着她花肉,不肯抽出去。 不待陈令安出声,他便又道:“倒时我定不闹你。” 这样的话,陈令安根本不信,这会儿自己身体里还埋着根硕物,不时颤动两下,惹得她跟着直哆嗦。 她怏怏地抠着他胸前乳珠,抱怨道:“赵叁,你下回能吃饱了再来寻我么,像饿极了似的,再多来几次我可吃不消。” 赵邺抚着她光裸的背,好半天才磕绊解释了句:“安娘,我已许久没怎么去过后宅。” 每月两日固定去王妃院中,他也不过多与恒哥儿说话。 陈令安却掩唇轻打了个哈欠:“困了,明儿个的事再说罢。我心里有些惦记着陈二,他不知在弄什么名堂,把母亲耍得团团转,母亲叫我使人盯着他呢。” “我让人帮你去查他?”赵邺开口问道,那东西还在她肉缝里恶劣地顶了下。 陈令安忍不住哼了声,在他颈边压低了音笑笑道:“赵叁,我看你颇有当昏君的潜质,这话也能胡说。你不要忘了,陈二他再如何,也是我同胞骨肉。”χyцsⓗцωц.ⅭⅭ(xyushuwu.cc) 叫天家盯上,能有几个好。 她这话可称得上大逆不道,传出去赵邺都保不住她。 然而意料之外的赵邺却没动怒,只安抚道:“你莫多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想帮你解忧而已,陈二对我而言,与亲弟无异。” “我们陈家早与你牵绊在一处,你却不必疑心陈二有旁的念头。”陈令安昏沉着道。 赵邺心想分明多心的人是她,他只依着她的话说了句帮她而已,却不知她一直猜忌他。 他暗自苦笑,倒吸了口气道:“安娘,且歇着罢。” 那边陈令安“嗯”声,已阖了眼,看来像是睡了,敢情她只管自己话说来舒坦,丝毫不顾忌旁人。 赵邺动作轻缓从她身子里出来,帮她换了个姿势,陈令安嘤咛着背靠他躺下,又让他圈进怀里。 陈令安却几乎同时便睁开眼。 赵邺有心陪着陈令安,谁道次日他身边暗卫却寻到太清楼来,王守英不敢耽搁,忙上来敲门:“叁爷,家里有些事。” 王守英跟着他多年,不会这点子规矩都不懂,怕是出了什么急事。 赵邺出去低声说了两句才又进屋。 陈令安正披着衣在桌前吃油锤,见他一脸肃色,便搁了箸问道:“出了何事?” “恒哥儿昨儿个夜里高热,府里进宫递牌子,太医去了府中,我娘娘担忧,已出宫来瞧。”赵邺道,“我当要回去趟。” 小儿高热可耽搁不得,陈令安赶紧道:“那你快些回去罢,哥儿可好些?” “烧是已退。”赵邺点头,“应没事了,安娘,我且先回……你……” 赵邺站在那儿踌躇,陈令安直冲他摆手:“赵叁你走罢,我难道还要你照顾着不成。” 赵叁人虽不在,陈令安却依旧在太清楼这儿看了半夜花灯,直到正月十七午后才慢吞吞回了府。 -- 睿哥儿我会亲自教导 陈元卿白日里在府中时候并不多,不过每月初一、十五,他是要来母亲院里请安的。 几个老姨娘和王氏,还有王氏生的莹姐儿都在林氏屋子里头。 陈令安领着玉姐儿进来,那边林氏握着莹姐儿的手已然松了松,忙唤道:“玉姐儿来了,这两日跟着女先生可辛苦?” 玉姐儿窝在林氏跟前,吴嬷嬷又另添了些果子,都是玉姐儿爱吃的。 “姐儿和大娘生得像,这以后也不知道哪家的小郎才能配得上我们姐儿。”其中个姨娘笑着道。 王氏在旁脸上笑容略有些僵硬,她家莹姐儿如今十叁,论亲事虽早,但先订下的也不是没有,却像是叫她们给忘了般。 林氏本就偏心,听说陈令安这孩子要改姓陈,好在陈令安向来是个不管事的,否则这府里中馈怕早轮不到她。 王氏正想着,陈元卿已从外头进来。 “二郎来了。” 这屋子里除了两个姐儿,其余人都受得陈元卿的礼,他一一低身见过,毕竟一屋子女眷,他喝了几口茶便起身告辞。 陈令安想着上元节的事,心下一动,与林氏道:“姐儿在母亲这玩耍,我突然想起睿哥儿缺本字帖,问二郎要了正合适。” “去吧,可不能耽搁了哥儿。”林氏道。 陈令安在长柏苑院门附近喊住了陈元卿:“二郎,你那处可有合适的帖子,借本给睿哥儿用用。” 陈元卿步子一顿,陈令安已走到他身侧,面上携笑,却压低了音道:“上元夜那日你在武怀门附近作甚,可是好雅兴。” 明明比她还小个四岁,偏在她面前惺惺作态,看他以后还如何端着。 “倒是有本适合睿哥儿的,你随我来取便是。”陈元卿愣住,未看她眼道。 陈令安随陈元卿进了箬山院前头书房。 她不管他,自顾自坐在他桌前金丝楠木扶手椅上,随意翻了翻他案上的书,笑道:“都说二郎不喜女色,连母亲都忧心不已让我私下去查你,你倒是好。” 陈元卿脸色微变:“你派人查我?” “你当我是你,只碰巧见了而已,况谁不知道你身边铁桶似的,莫说我对你那事不感兴趣,便是有谁敢去招惹你。”陈令安瞥他眼,摇头道。 谁料这人思了片刻,却道:“我记得武怀门那附近倒是有叁皇子的产业。” 陈令安愣了愣,敢情他什么时候都不肯吃亏,她托腮笑出声:“陈二,你要这般就没得意思。不过陈二你既然有心,该叁媒六聘将人娘子娶了才是。” 要不是她亲眼瞧见,压根不敢相信,这惯来清冷的二郎会那般护着个娘子,怕人撞着,手一直搂着人的肩。 不过二郎既这么在意,却瞒着家中,不说娶妻也不提纳妾,陈令安心想,那娘子身份怕是有些不妥。 没料她话说出口,身侧陈元卿忽看着她,换了语气温和道:“母亲倒是疼你的。” 陈令安听他这话,但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陈二莫名其妙在说什么,无端叫人发怵,她倒宁可他每次冷冰冰的。 “你有话直说便是。”作甚吓唬人。 陈元卿却摇头:“暂时没有。” 陈令安听出他话中之意,他说“暂时”,又对自己突然变了态度,怕对自己有所求,也不知什么能叫他这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 “反正话我已经与你说了,母亲那儿,你自个儿看着办罢。”陈令安懒得再跟他兜圈子,“字帖呢?” 陈元卿果真取了本出来,陈令安瞧了两眼,笑道:“你写的?二郎倒是半点不藏私。” “睿哥儿我会亲自教导。”陈元卿颔首。 他这长姐到底不经事,他知道依着前世,四年后,叁皇子将要登上帝位。 陈令安但觉头疼,她扶额道:“陈二,我照直与你说罢,睿哥儿这辈子我只盼着他当个富贵闲人。” 陈元卿瞥她眼,道:“我要更衣出门。” 这便是撵她走人的意思了。 陈令安窝了一肚子的火,怒气冲冲自他箬山院离开。 二月二十六,朝廷省试放榜,陈令安闲来无事,带着宝珍出门去看热闹。 本朝素有榜下捉婿的习俗,不少富绅人家的娘子便带着下人在这礼部外头守着。想当年她不也是在皇榜下,一眼相中了袁固。 不过这些个娘子大都家中从商,还鲜少有像陈令安这样的高门贵女。 如今她可没那心思,陈令安手摇着团扇站在贡院附近,看着榜下才十八九岁的小娘子,也不知想起什么,却轻笑了声。 “宝珍,你瞧那小郎君,生得眉清目秀,已在榜下数了好会儿了,也不知中了没。”陈令安道声,便要往前去。 宝珍还当她又瞧中这相公,急忙跟上。 陈令安站在榜前,见前头那青年看着榜。榜上一百二十位,他数了几遍,似乎都未看到自己的名字,却仍未死心,又将要数。 她已然失了兴趣,虽这般年少考上贡生,能参加省试也算是天纵奇才,不过未中便未中,这般执着,在她看来却落了下乘。 陈令安待要离去。 忽听得那青年对身边婆子笑道:“王婆婆,可惜仍是未中,原我想着这次若能考中,有些话要对娘子讲的。” 那婆子叹了口气:“姚相公,不是婆子多嘴,那贵人你可惹不起。你还年轻呢,大不了下科再考就是。我听娘子讲,你头回考这个时才十八,你看那人瞧着有四五十了罢……不比他强多了。” “不好以这论人。”青年摇头,“不过婆婆说得对,大不了考第四回便是。” 陈令安听得一愣,依着此话来说,这人宣德九年就曾考过。陈元卿那年二十一,一甲探花,已是难得,他却比陈二郎还小些。 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 御下之术 青年跟着身边婆子离开,陈令安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 然而几天后,叁月初一朝堂之上,嘉佑帝却宣布了两道旨意。 其一,礼部尚书顾徽被贬。其二,在落第贡生中挑选六十七人,连同已在榜上的一百多人共于集英殿参与殿试。 赵邺人正在曹皇后的仁明殿。 “邺儿近来可忙?”曹皇后让宫人上了他最喜爱的龙凤团茶。 赵邺先前在中书省任中书令,前些日子刚叫嘉佑帝发了道旨意,兼任开封府尹。其中深意旁人自会去揣摩,毕竟当年嘉佑帝自己继位前也曾担任过此职。 开封府乃京师重地,地位特殊,大多时候府尹位都空置着,由开封府少尹或权知管理京畿事务。 赵邺颔首:“刚从爹爹那处过来,娘娘身子可好?” 曹皇后并非耳目闭塞,已的从旁处听说过顾徽的事,但她知儿子行事有分寸,没有追问。 她看向赵邺,只道:“我身子尚可,恒哥儿如今已无大碍了罢。顾氏照料府中辛苦,她父亲这次虽遭贬黜,但在朝中仍颇有威望,邺儿也当体贴才是。” 顾氏父亲顾徽几任知贡举,知贡举管天下贡生取进士,纵然式微,这朝中上下新晋官员,十有八九都是他的门生。 就连深受嘉佑帝宠幸的陈国公陈元卿,当年也是因文章入了顾徽的眼,才得以高中。 顾徽既于陈元卿有恩,且陈元卿又与叁皇子私交不浅,然而陈元卿在朝堂之上却未替顾徽辩解半句。 “儿臣知道。”赵邺抿唇道。 “娘娘年纪大了,如今就喜欢热闹,要我说,你那府里还是冷清,娘娘还想再多抱几个小郎君或小娘子呢。” 赵邺并未应她,却起身与她告辞,道:“娘娘,我如今身任府尹之职,即使不用日日点卯,却总要去的。” 曹皇后闻言也不留他,只对他道:“邺儿,陈二那安神香虽好,不过用多了也乏,前些日子宫里进贡些龙涎香珠,你可要带些回去?” 赵邺听罢怔住,看了曹皇后一眼,方道:“娘娘,您知道的,儿臣可用不惯这些。” 赵邺自宫门出来。 王守英在宫外等他,待伺候他上了马车,才低声道:“王爷,刚才奴婢遇到邓神福拿着圣旨出宫,当是去礼部宣旨了。” 赵邺“嗯”声,笑道:“爹爹向来擅长权衡之道。” 先是叫他任开封府尹,后面便紧接着撸了他岳父的官职。 说罢便阖目倚在车厢内,王守英不敢再叨扰他,安静坐在一旁不说话。 陈元卿先前告诉陈令安要亲自教导睿哥儿,却不是闹着玩。睿哥儿先生是陈元卿亲自挑选的,而陈元卿待睿哥儿竟比当初教导陈元印还上心。 旁人也未觉得奇怪,毕竟陈元卿与陈令安更该亲近些,且睿哥儿改姓陈,陈元卿膝下又无子。 陈令安散漫惯了,既陈元卿愿意教养,便由着他去。 只也不晓得陈元卿如何教导,睿哥儿才四岁,陈令安却从他嘴里听到“御下之术”几字。 她下意识皱眉,却也说不出哪里怪异,心想陈元卿为人有数,当不会乱来。 -- 一个德行 又过了几日,陈令安惫懒出府,其实还是有些烦赵邺,这人如今兼任开封府尹,皇城脚下诸事皆由他管,指不定就碰到。 倒是传胪唱名,今朝一甲叁等打马游街那日,玉姐儿和莹姐儿带着自己身边的丫鬟婆子同去街上瞧了。 晚些时候陈令安听到玉姐儿回来私下跟睿哥儿讲话。 “哥儿你可是没看到,我今儿个看到那状元公比咱二舅舅还要厉害的……生得又俊美……” 睿哥儿摇头道:“二舅舅最厉害了。” 陈令安在旁心觉好笑,低身逗玉姐儿道:“你才多大点知道些什么,叫你舅舅听见定然要恼怒的。” 玉姐儿顿顿,才捏着帕子轻声回她:“母亲,白天时候我跟莹姐姐把手里芍药花都扔给他了。” 陈令安摸着她的发髻笑了笑。 又转念去看玉姐儿,小娘子如今已不觉长到她肩处,将来也不知道要有什么样的境遇。 依着现在,她的婚事陈二和母亲定然要过问,八成便在京中人家中选择。可陈令安端看这的些个人家,竟没一个称心的。 她惯来不是个爱多想的性子,惆怅了瞬就很快抛之脑后。 过了叁四个月,陈元卿却亲自找上门来,且陈令安听那来通报的婆子讲,国公爷还让人赏了她块银锭子。 陈令安“哦”声,让身边小丫鬟停了打扇,笑道:“咱家国公爷如何这般和善大方了,既给你便收着。送两块冰去前院书房罢,请国公爷稍坐,我随后到。” 她就知道陈元卿那日言辞间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分明是有事要有求于她。 不过饶是陈令安也没想到陈元卿不声不响,却闹出了个大事。 玉姐儿跟着陈令安去前院给陈元卿请了安便退下。 陈令安站在案前开口道:“二郎这是在外面又听到什么风声,来找我兴师问罪?” 陈元卿一言不发坐在她书房里,等她不耐烦了才开口:“母亲最听你哄,我有一事要与母亲提,到时你帮我劝几句。” 陈令安一听这话便乐了,心中暗笑,面上仍作出副为难的样子来,反问道:“二郎莫不是糊涂了,母亲疼爱我不假,却是最听你的话,什么事你倒要来求我?” 陈元卿瞥了她眼。 陈令安敲了敲案桌,看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依着陈二,这会儿早愤而离去。 “我要娶个娘子。”陈元卿声音有些僵硬。 陈令安略想了想,道:“那日我见过?” 陈元卿缄默了。 “可是身份有何不妥。”陈令安想到上元节那日,站在陈元卿身边的娘子,梳得可是妇人发髻,笑了,“二郎难不成抢了谁家的妇人不成?” 一看陈元卿当下脸色可不大好,她如今有把柄在这人手上,没必要逞一时之快:“你有话直说便是。” “她家乃白身,母亲那儿恐不会应,若以后母亲为难,你帮衬些。” 陈令安听了这话愣住,她亲给他端了盏茶,在他面前坐下:“二郎,原是我看错你了,你比府外那些男人可有意思得多。” 陈二郎二十六了,府里连个侍妾都不见,都说他眼高于顶,就是天家的公主也娶得,这竟要娶个小门小户的娘子。 “管好你自己的事。”陈元卿抿了口茶。 陈令安暗道,这人性子依旧的不讨喜得很,自己这还没应下呢。 这事可难办得多,当年她要嫁给袁固,袁固好歹有功名在身,母亲尚且不同意,更何况陈二这情况。 贸然去给母亲提,怕是又要将母亲身子气坏。好在陈二这年纪越拖越大,膝下空虚,都成母亲心病了,也不是没有劝的余地。 -- 角抵馆 八月底,天渐凉下来,陈令安才渐出府走动。 她想起先前赛六娘说相扑馆的事,又去了趟融合坊,她有些日子没来这处,听下人说那闵相公几月前就已经离开融合坊。 闵湛是个聪明人,她数月不召他去庄子上,他也就明白了。何况帮他救出父兄的那位恩人令人留下过话,不许他再见她。 那人连这样难的事都办到,可见富贵至极,且她那日特意让人灭了灯,不肯让两人相见,恐还是为了他性命着想。 陈令安没想到赛六娘果然说到做到,当真赁下个铺面,只是在融合坊稍偏些的地方,要不是宝珍提前去打听了,还很难寻到。 铺子尚未开张,里面数名工匠还在搭着台子,赛六娘亲自坐在一旁监看着。 见陈令安从外面进来,忙用帕子擦了擦手,给陈令安行过万福,喜道:“娘子您来了,我这地方下月许就能开了,还想着什么时候把契书给您,您稍等会儿。” 陈令安环顾四周,看到墙面上的画,微不可见地蹙起了眉。 赛六娘叫工匠停工,暂且去了后面避避。 她离开片刻,果真从屋里取了张契书出来,交予她道:“娘子您看看。” 陈令安略看了眼,笑道:“诸事都是你出力,我只给了那点银钱,怎就给我五成了。” “应当的,应当的,这些年要不是娘子您照拂,我早就撑不下去。”赛六娘道,“上回您托我办的事,我去过了。叁娘自己倒是愿意出来,只是她夫家不同意,她想想还是作罢,银子已给了她。” 也不知道这贵人是哪家的娘子,这般的心善,但贵人既不愿透露身份,赛六娘也不会半点不知趣。 “她怕也不好抉择。”陈令安轻叹了口气,又道,“你既这样看重我,我方才进来见外头还未挂匾,不然就由我给你题字如何?” 赛六娘自然求之不得。 “不若您再瞧瞧这店里。”赛六娘笑着,“对不住,也没有能叫您下脚的的地儿。” 陈令安道:“无妨。你这儿的事我本不该多置喙,不过只有一地儿我觉得不大妥。” 她抬手指了指墙壁,道:“你这正正经经开角抵馆,凭本事吃饭的,何故要来搞这些东西。” 墙壁上画的虽是女子角抵,然那上头对峙的女子,面上无不呈现出淫糜之色,衣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胸前那对乳儿只差半分就要兜不住。 赛六娘有些为难。 她这相扑馆,总不好如食肆般附庸风雅挂些字画。文人墨客不屑以此为生,画匠大多是替庙里做事,再次些的给下等青楼楚馆画些东西。 她请这些人来,画自然也变了味道。 陈令安一时也没旁的主意,毕竟赛六娘出了银钱的,不好叫人轻易铲了去。 让陈令安亲自动手,她定然是不愿的。 她赏识赛六娘不假,可她毕竟生在国公府,泼天的富贵,说到底,这角抵馆一天进账还不够她顿吃食,她能说出帮赛六娘题字的话已是不易。 -- Ⓕùщ℮ⓝH.℃ⓞⅯ 误会 出了这融合坊街市,陈令安就把契书交给宝珍,让她寻个地儿烧了。 宝珍迟疑了下方接过。 “这契书我留着作甚,难不成真年底拿了来找六娘要银子。”陈令安笑着嘱咐道,“烧了罢,顺便去趟东街北。” 东街北那地方多买卖纸画,娘子暇时还会亲去挑些话本子回去,宝珍忙应下,探出身去告知胡大。 不想走到半路马车却停了下来,胡大在外头道:“娘子,前面走不了了,街上戒严,您看那边走水了,到处都是府衙的人。” 陈令安打起帘子往外看去,果然远处浓烟滚滚,似见得火光冲天,愣是把北边天照得如斜阳笼罩一般。 “回罢。”陈令安叹口气开口道。 她正欲阖上帘,忽愣怔住,下意识抬头往对街看去,一人正骑马穿过街市。 那人陈令安却是认识,赵叁身边的暗卫。 她看在眼里,却当作不知,不动声色地吩咐胡大回去。 这场大火,火势极大,足足烧了数个时辰才扑灭,自瑞王府开始,一路蔓延至旁边的昭文馆等地,烧毁民房数间。 据说是瑞王府的个罗姓下人偷盗财物,害怕东窗事发,这才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烧了屋子。χyцsⓗц⒲ц.ⅭⅭ(xyushuwu.cc) 瑞王赵隒乃嘉佑帝长子,那罗姓小厮当下就叫衙差拿下关进大牢中,可民怨依旧难平。这火虽说不是瑞王所放,但瑞王管教不力也是首因。 朝堂之上言官频频上奏,赵邺身为开封府尹,此事当他管,却又不能管,轻重都不合适。 瑞王进宫亲自跪在垂拱殿外,到嘉佑帝面前请罪去,嘉佑帝没见他,却让黄门将赵邺给召进宫。 “邺儿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嘉佑帝坐在案前问他。 赵邺朝嘉佑帝行了礼方说道:“爹爹,这事大哥也是受了无妄之灾。那小厮已叫人锁了,只如今众口难堵。方才儿臣进宫时正碰到大哥,听大哥说您并未见他,依儿臣愚见,您心中许是已有了决断。” 嘉佑帝未说话,只抬头将赵邺上下打量了番,其中许含了些别的意思,须臾后方笑道:“邺儿聪慧,我正要叫邓神福去瑞王府传旨,邺儿来看看。” 便随手将右手边圣旨递过来。 赵邺躬身,嘴中说道:“儿臣不敢……” 打开圣旨一瞧,却是愣住。 不多久,京中就传来瑞王被责,降封为郡王的消息。 陈令安自然也听说了,她想起前两天在街上见到的人,心中隐约觉得烦躁,只是这事对谁都不能说。 她从林氏院子里回来,又叫宝珍去备车出门,今日正是休沐日,待她走至陈元卿院外时,恰见着陈元卿也要出门。 “长姐。”陈元卿主动唤了她声。 陈令安心想陈二自打有求于她后,乖觉了许多,她自己因着陈二要做的事,不免对他也改观几分:“陈二可是要去给母亲买鱼羹,我刚在长柏苑时听母亲提了。” “是。”陈元卿道。 两人意外的收敛,看着很是融洽。 东街北这处的几家书肆、纸铺子陈令安偶尔会亲自来,她也不拘读什么、买什么,但凡感兴趣的都行。 没想到却在铺子里遇了个眼熟的人,那人正在柜台前试纸,普通的麻纸,掌柜根本不心疼,让伙计取了墨来给他用。 “清水便够了,我若不买,岂不是还浪费了您一张。”那人看着像是囊中羞涩,却推辞不受,执意要用清水来试。 陈令安饶有兴趣看了两眼,铺里伙计要上来迎她,让宝珍在后头拦了拦。 这人清水作画,俯身在麻纸上勾勒了两笔,颇有几分造诣。陈令安心想他年少取贡生,又数次不中,委实有些可惜。 她站到这人身边,宝珍替她开口与掌柜道:“可有澄心堂纸,要前朝的旧纸。” 掌柜见状,哪里还顾得上招呼别人,忙丢下面前的人,殷勤跑到她跟前,请安笑道:“娘子您稍坐,我去里间给您取。” 又连声喊小厮上好茶,给她磨墨。 “我们娘子还有事,你取两刀来便是。”宝珍道。 饶是姚修也不免扭头看了身旁年轻的妇人眼,出手这般阔绰,价千金的澄心堂纸在她眼中,似也不过寻常的玩意儿。 陈令安转身先出了铺门,低声与宝珍道:“前面有个茶铺,我在那处等你。” 宝珍明白她的话,陈令安不过在茶铺坐了片刻,就看到宝珍领着人往她这处来。 “娘子。”姚修人站在茶铺之外,并未进来,“不知娘子唤我前来有何事。” 陈令安笑着道:“相公坐吧,说来却是我冒昧,上回省试放榜我在贡院外见过相公一回,听相公口音并非京中人士,可是还要留在京师再等叁年,以待下科?” 面前这妇人穿着藕色褙子,坐在这有些破旧的摊子上。虽嘴中直说自己莽撞,但看她这气定神闲,眸光毫不避讳的样子,哪有半分心觉唐突的意思。 姚修并不记得当日见过她,只没有反驳她的话,仍站在原地。 陈令安了然,径自又道:“我方才瞧见相公似乎善工笔,我这处有个活计,却不知相公意下……” 姚修原本已打算与她道辞,等陈令安说完笑笑,走入茶铺中在她面前坐下。 这娘子看着出身不俗,哪知也是个不拘礼的,竟要将妇人相扑馆开到瓦子里,性子倒和陶娘子相像,只陶娘子叁月时离开京师,也不知去了何处。 陶娘子亲与他说过,自己与那陈国公并无干,他原先还想着待自己高中,有话寻陶娘子说。 “十日后我去铺子里看看如何?”姚修想了瞬道。 这竟是应了,陈令安也未想到会这般顺遂。 陈令安令宝珍取了锭银出来:“这是定金。” “你也不怕我收下银子跑了。”姚修笑道,却伸手将银子塞入袖中。 陈令安坐在他对面,他这动作略大了些,露出里面中衣几分,正好让她瞧见,眸色略黯了黯。 等姚修人起身离开,陈令安端起桌上茶喝了口。 “宝珍,我今儿可是脸面都丢尽了。”她对丫鬟道。 宝珍不懂陈令安的意思,却被她吓得不轻,这街边摊子上的茶水怎能入口。 然而不等她阻拦,陈令安已放下茶盏站起身:“回吧。” “娘子这话何意?”宝珍问道。 “他一身寻常衣袍,我只当他是个落第书生,可方才我明明瞧见,他身上布料可是贡品,哪里是他个书生能穿得的。”陈令安笑道,“倒是有趣。” -- Ⓕùщ℮ⓝH.℃ⓞⅯ 吃蟹 陈令安回府就进了前院书房。 她院子的两个婆子守在外面,陈元卿人来时正蹲在地上唠嗑,见到他忙不迭跪了一地。 “你们娘子呢,可回了?”陈元卿未管她们,径自问道。 其中个婆子道:“娘子早回了,这会子正在书房,奴婢进去通报声。” 陈元卿应了,那婆子不敢耽搁,忙跑进院中去传话。 陈令安刚搁下翠毫笔,听闻有些奇怪,早上刚见过陈二,这会子怎的又来,却还是笑道:“去请他进来罢。” 她这书房里看着风雅,其实都是银子堆出来的,只瞧桌案上那不起眼的镇尺,都是由紫檀木制成,上头缀着青白色和田玉钮。 “二郎怎来了?”陈令安站起身,小丫鬟很快端着青花瓷盆来给她净手。 陈元卿一眼就看到案上“赛六娘角抵馆”几字,心道她也不知又在做甚,然而男人抿着唇权当作未瞧见,片刻后却道:“你这字倒愈发精益了。”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陈令安虽为人不着调,但端看她这字骨力遒劲,完全瞧不出是个娇滴滴的闺中妇人所写。 陈令安听闻轻笑了声:“能得二郎这句可是不易。” “你这来寻我,可是有事?”又问。 陈元卿道:“大房近来乌烟瘴气,你若无事便不要去了,玉姐儿也是。”χyцsⓗцωц.ⅭⅭ(xyushuwu.cc) “你怎突然说这话?我与陈元卫夫妻两个本来就不对盘,无端往他院里去作甚。”陈令安不解。 她知道的,陈元卫院里妾室本就不少,还把王氏远房的妹子韩初宁也纳入房中,大房委实热闹了阵。 陈元卿未答,似只特意来叮嘱她这事而已,陈令安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这弟弟,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依着陈令安认识的那个陈二,不会同意她和离,更不会自己要娶个小门小户的妇人。 陈令安翌日令人将字送出去叫工匠摹勒,再快也要七八天的功夫。 初秋已至,菊花开得正盛,陈令安才与宝珍说要庄子上小住几天赏菊,让宝珍提前去庄子上安排。 京中女眷这时节常爱办菊花筵,陈令安往年偶尔也会去一两家府上,不过今年却让人都推辞了。 宝珍去了后回禀她道:“娘子,可是巧,庄子附近稻田蟹肥了,回头奴婢让厨下给给您做蟹生吃。” “也好,母亲和玉姐儿都爱这,记得多备些。”陈令安道。 等她过去时,庄子上早安排好。 明月悬空,院里凉亭叁面竖起屏风,其间摆着软塌,陈令安薄毯随意搭在腰腹半倚着,小丫鬟在炉边煮酒。 一旁则站着个年轻的相公,据闻在坊间也小有名气,给陈令安讲了段《碾玉观音》的话本子。 原这话本讲的是,秀娘家境贫寒,被父亲卖进郡王府中,郡王将秀娘赐给碾玉匠崔宁为妻,崔宁辞谢。后机缘巧合两人互生爱慕,相约私奔,却惹怒郡王,一怒之下杀了秀娘全家,崔宁也跟着自杀而亡,与秀娘做了对鬼夫妻。 陈令安听得眉头直皱,这些个话本子委实害人。 尤其在听到最后“崔宁也被扯去和父母四个一块儿做鬼去了”,她终于不耐烦挥手叫这相公下去。 那边宝珍端了蟹上来,却是有两份。 一份用酒酿腌渍过,拌着橙肉。另一份清蒸,看着蟹个头更大些。 “这蟹哪里来的。”陈令安问道。 宝珍不敢瞒她,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听说打江南来的,跑坏几匹马才得了几篓,那位爷知道您爱吃,下午刚让人送了来。” -- 前事 “嗯。”陈令安应声。 螃蟹性寒,这时节公蟹肉质更肥美些,母蟹几乎没蟹黄,小丫鬟帮她取了小碟子肉出来,她就着梅花酒吃了些便不再用。 “你拿下去给大家都分了罢。”陈令安嘱咐小丫鬟道。 离亭子不远的花圃里便种着一片菊花,亭下纱笼照着竟有种朦胧美。陈令安已沾染了点儿醉意,径自走过去,低身掐了朵便往鬓发间戴。 又站在菊花丛中摇摇晃晃轻喊:“宝珍,明儿个让人把这花都割了,泡菊花酒喝。” 宝珍忙跑过来要扶住她:“娘子,您要想喝菊花酒,我把去年的取来给您,还剩了不少呢。” 她的手尚未碰到陈令安,院子外头忽进来了一人,那人来得匆忙,连披风都来不及褪下,他淡淡瞥了宝珍一眼,宝珍只得站到边上。 陈令安整个人几乎埋在里头,赵邺阔步走去把她抱起来:“怎喝了这么多酒。” 娘子人神智已有点迷糊,人埋在他怀里,听到他的声扭头唤了句:“哦,赵叁儿啊,你怎么来了。” 赵邺在这月色烛灯下瞧着陈令安醉意明显,泛着红晕的面颊,不知怎的,便想起那年的上元节。 那时她也是醉了,就在他那太清楼,她许是压根不知道太清楼是他的产业,毕竟两人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面。 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她,坐在二楼大堂靠着街的窗边,明明楼下热闹得很,她独自坐在这儿看花灯,身边看着似乎连个丫鬟婆子都没带。 她跟年少时并无太大区别,人都说结婚生子后的妇人浑身气质会变得柔和些,可她没有,依旧那样明艳,那样耀眼,瞬间撞得他心痛了下。 他迟疑瞬,终究没能忍住那藏在心底数年,在阴暗中蛰伏的心思,走上前轻唤了她一声:“安娘,你如何在这处?” 她醉眼惺忪地望他,许不大认得,毕竟两人六七年都没见过,少年郎已长成面前这为人父为人父的男人,棱角越发凌厉起来。 她偏头看了他好会儿,才低笑一声,如当下轻声道:“哦,赵叁儿啊,原来是你,你怎的会在这处?” 赵邺抿着唇未答,他刚在楼下似乎见到她的贴身丫鬟,猜测着上来打个招呼而已,就准备离去。 他知道她其实过得不错,他们夫妻举案齐眉,他纵然有别的想法,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想自己该走了,她的丫鬟应当就在楼下等着,不然就走不了了。 谁想她却在后头唤:“赵叁,既然来了,便陪我喝一杯罢。” 赵邺浑身一颤,他根本拒绝不了。 这处毕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这二楼他有自己的包间,位置极好,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鬼使神差道了句:“好,你随我来如何?” 她踉踉跄跄随他进了包间。 ———— 追更: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半推半就 他让王守英送来楼里最好的梅花酒,他还记得她好这个。 她说是请赵邺同饮,其实都只是自己在喝,她望着楼下喧闹的灯市轻笑道:“赵叁,今儿个外面可真热闹,我有些悔了。” 赵邺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她看着不大高兴。 难道是袁固待她不好么,应当不会罢,她那夫婿除非不想活了。陈二那人看似冷冰冰,其实护犊子得厉害。 “安娘可是遇上什么烦心事?”赵邺斟酌了句开口问道。 陈令安却摇头。 他从刚才见到她的那一刻,身子就如同让人劈开了个缺口,里头血液连同理智在一点点地流逝。 陈令安披风早褪了,只身桃红色的绣金褙子歪坐在那儿,举止投足间不见丝毫名门闺秀的仪态,赵邺盯着她颈间那块裸露的的肌肤微微发愣。 “赵叁儿。”她又唤了他声,半个身子探到窗棂外往下看,差点儿就摔到楼下去。 赵邺吓了一跳,忙绕过桌案及时抱住她,怀里妇人身子又软又香,搅得他半晚上心神不宁的人此刻就在他怀中。 她醉了可是赵邺并没有,他自认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不像她家陈二郎那个老古板,行事皆有准则,他为了目的什么都能做出来。 赵邺低头亲了亲她的额,顺手将窗给掩上。 她嘤咛声,反手勾着他的脖颈低低笑出声来:“赵叁,你又偷亲我。” 赵邺眸色晦涩地看她,她额间那颗红痣似血珠一般,男人喉间止不住地滚动数下,良久后他神情古怪道:“安娘,你走不了了。” 他抱着她进了里间。 小妇人让他抱躺在自己床上,他掀开被褥帮她盖好,自己则站在床边毫无动静。 “唔。”她捂着头呻吟了声,许是酒喝多了不舒服。 赵邺拳头一紧,他什么也没有说,径自坐在床沿掀开被,贴着她躺下。 他闻到屋子里甜腻的梅花香气,是她唇瓣间的,男人半撑着身覆在她身上,揉着她的发,然后低头仔细舔了舔她的唇。 “安娘,你给我好不好。”他抵着她的唇道,这样浅尝辄止显然已经满足不了他。 陈令安偏头想了想:“赵叁儿,你想睡我?” 这话听在男人耳朵里,如同催命魔咒,赵邺开始解她的衣物,他着实不大熟练,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将她衣物去了,从里到外,扒得干干净净。 床间妇人白嫩诱人,她饮了酒,浑身沾了层淡淡的粉,整个儿这会儿瘫成了一汪水。 赵邺完全挪不开眼,呼吸急促地摸着她的乳儿,她腿心软嫩的花苞,她每一处肌肤。他哑着音唤道:“安娘。” 以前两人偷偷摸摸,他瞧过她的身子,还啃过她的乳儿,把她乳尖都吮红。这样不守礼的事,做了两回,再多便没了。 他凑近她,温热鼻息拂过她脸颊,陈令安觉得痒轻哼了声:“唔啊。” 小妇人那样诱人,连这时候的音都娇媚得很。 赵邺身子晃悠了下,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安娘。” 男人直裰被顶起了小块,那处早苏醒过来,狰狞的硕物浑身紧绷了,那么根骇人的长物,就这样被他释放出来。 他再忍不住,拉开她的腿心,圆润的龟头在她穴口轻轻磨蹭,他的硬物贴着她的软嫩,这感觉滚烫而真实,远超出他所能承受的。 赵邺又俯身吃她的唇,胯下灼热的阳物已随着本能,直直沿着她的穴口捅了进去。 她好湿,里面不断涌出水,险些将他溺毙了。 那洞穴又狭窄,容不下他这根粗壮的巨蟒,他被她绞得生疼,感觉已经戳到底,可肉棒还有小半截在外头。 -- 隐患 赵邺忍不住低头往两人交媾处看去,粉嫩的花瓣似乎已撑得充血,可怜兮兮夹着根男人的硬物。 男人看呆了,短暂失神片刻后如着魔了般,发狠继续往穴肉里面钻,叩开不能容纳硬物的地方占领了去,直到两人下体没有一丝缝隙,他这才停下。 痛且畅快淋漓的刺激,舒服得令人心悸,赵邺长吁了口气。 他身下醉酒的小妇人浑身舒展着,她面色坨红勾住他的脖颈娇喘,他凑近她,依稀听得她在低低地呻吟:“嗯……你动一动……动一动……” 音如魔咒将他彻底拖进深渊。 赵邺贴着她的面,完全搂住了她,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年少时爱慕这妇人,后来求而不得成了他心底的一根刺,如今得到怎舍得放开她。可他的安娘不是寻常妇人,她若不愿,谁也勉强不了她。 硕物在她身子里停留够久,赵邺循着本能往外抽了些,没等身下妇人喘口气,又莽撞地往深处戳插进去。 他咬她的唇,把她嘴儿都吃红了,她哼哼啼啼,一会儿喊疼,一会儿又叫他别停。 赵邺抿着唇,鬓角汗珠直滚落,差点叫她给逼疯。 胯下丑陋的阴茎捣穿进她甬道内,来回做着活塞运动,一次又一次,力道渐重,把她腿根部都撞红了。 她像个妖孽,男人听不得一点音,只会激起他藏在体内的兽欲。 她比自己还年长两岁,然这样半点都瞧不出,赵邺掐紧她的腰身望着她,他们身子连在一处,她皱着眉,眼睛却未睁。 “唔……头疼……” 妇人低低唤着,赵邺晃神,一时竟分不清是回忆还是现实,还是亭外冷风吹在脸上人才清醒过来。 赵邺忙把陈令安抱进亭中:“我让你丫鬟给你送醒酒汤。” 宝珍远远站着,哪里要他吩咐,醒酒汤早煮好温在炉上,自己便下去端了。 “力道可嫌重?”男人又单手搂住她帮她揉着太阳穴。 陈令安却嫌他把自己鬓间菊花给弄散,哼了两声要自己去重摘一朵来,赵邺没法,只得暂时把她安置好,跑去掐了菊花。 宝珍很快回来,天家那位叁爷根本不用她动手,接过她手中的碗又吹凉了才一点点喂自家娘子,娘子案前摆了好些朵菊花,往鬓间试着。 宝珍行了礼退下,心叹一声,这叁爷看似对娘子却是真心。只是他在娘子这处温情,回头还不是照样过他的日子,无名无分,又将娘子置于何地。 娘子也不知如何想。 还有睿哥儿,宝珍后来才知道太清楼是这位爷的,然而那年上元节娘子带着她和宝珠出门,她和宝珠在楼下守了一夜,娘子直到第二天才下楼。 后来她们伺候娘子沐浴,娘子身上有股奇怪的药味儿,腰侧留着暗紫色的印子,旁人不晓得,可是瞒不住她们这两个贴身丫鬟。 宝珍压根不敢再想,这些又岂是她个丫鬟能置喙的。 她离开了院子。 翌日陈令安醒来,已不大记得昨夜的事,只怨赵邺将她菊花毁了大半:“那是我留着让人泡菊花酒的。” 赵邺苦笑不得,昨晚分明是她,嫌弃自己摘得不如原先那朵大,使唤自己摘了许多。 “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了来。”男人道。 她却又不稀罕了。 -- 赞赏 赵邺走后,陈令安唤了宝珍前来,嘱咐她道:“将剩下的菊花泡了酒,到时让人送到府中去,下次咱不来这了,你让卢管事备着。” 陈令安名下好些个庄子,又不止这么个。 宝珍自然应是,就怕叁爷那边过不去,但那也是娘子该操心的事。 待给赛六娘的牌匾制成,陈令安应约去了融合坊,临走前她问了门子句:“今日国公爷可是休沐。” 门子拘谨答是,也不知大娘子怎突然问起这个。 陈令安笑了笑,偏头与宝珍道:“看来我猜的应是不错,难怪那姚相公约了今日。” 宝珍不解,只当娘子看中了上回那落第相公,扶她上了马车。 她去得不晚,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早一步便到了。 匾额早已送来悬挂好,姚修不远不近站在那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陈令安自马车下来,姚修见了转身作揖笑道:“娘子。” “相公竟真屈尊纡贵来了,这般守时,怎么不进去,我已与人说过的。”陈令安道。 姚修指着高处牌匾道:“方才我在瞧这字,写字的人指着它能活人。” 那边赛六娘嚷着迎出来,给二人行了万福,笑道:“相公这话说的,娘子可不稀罕这点子小钱,她愿意题字,是咱几世修来的福气。” 这话一出,倒是姚修愣了瞬,又冲着陈令安一作揖:“原是娘子所作,还请娘子恕小生眼拙。” 陈令安笑了:“彼此彼此,上次是我唐突,算扯平。” 两人在这处打着哑谜,旁人听不懂,陈令安也不谦让,先进了铺子。 赛六娘颇有眼见力,忙跑到后头煮茶去。 墙上画儿仍留在上头,陈令安与姚修道:“相公你看这可有想法?等你这边定下,我让赛六娘请工匠来铲了。” “暂且不急,我回去画个样子,到时娘子先看看。”姚修左右看了良久,在屋里绕了几圈方道,“两日后我送到这儿来。” “也好。”陈令安颔首应是,让宝珍到后面与赛六娘说声,便打算离开。 第叁日午后,胡大来拿了样子,宝珍转交她。 陈令安取来搁在书房桌案上,刚打开便喜了,不想这姚相公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她依稀记得赛六娘铺中壁画的样式,这人并未大改,他这只是在上头或添或减了些,不过先前那点子淫秽却全然不见。 陈令安虽心知肚明这姚相公非普通落榜书生,不过她并未费心去打探过,更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竟挑了个极有能耐的。 宣德八年末姚修刚满十七岁,年纪轻轻过了州试,成了本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解元。谁料想官途坎坷,后连考两科都未能中。 他人在京师数年,为了谋生给孩童教过书,写过春贴纸,画过钟馗像,就连避火图都不知画了多少。 -- 打趣 宝珍见她高兴,心里也替她她欢喜,试探道:“娘子可是喜欢这位姚相公?” 陈令安瞥她眼,却没否认:“喜欢是喜欢,不过也不是非得弄到我身边来不可,这男人,贪图新鲜还行,若行差踏错,弄到头来引火烧身便是我的罪过。” 那人看来行事颇为不羁,自有股前朝名士的风流气度,陈令安欣赏不假,并没弄到裙下的想法。 宝珍想着娘子近来似有心思,她打小与娘子同长大,许能猜到些,恐怕还是与天家那位有关。 否则娘子怎会突然说不去庄子上。 陈令安只看了样稿,后面让宝珍送了银子,一应交给姚修与赛六娘,她却未再管过这事。 她成日窝在府里陪林氏并几个老姨娘玩关扑,府里没人能赢过她。 这虽说是有输无赢,林氏愿意,几个老姨娘也愿意。谁不晓得大娘慷慨,纵然一时赢了几个老姨娘的体己,回头又让小丫鬟寻个借口送回去。 府里除了大房一家子,老的小的都喜欢她。 王氏斜歪着身子坐在榻上,指使韩初宁去拨屋子角落里的炭炉,本该下人做的活计,韩初宁却做得习以为常。 “妹妹,你前些日子刚落了胎,还是离炭火近些,免得寒气入体伤了根。”王氏笑看着她道。 烟雾虽不大,但因离得太近,韩初宁忍不住呛咳了两声,才道:“姐姐爱护我,我心里清楚,其实我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已经叫老爷破了身子,又……” “罢了,都是嫡亲姐妹,再提这作甚,什么老爷,还不就指着府里过日子。”王氏叹息声,“就说这炭,往年都是好的先送到母亲院里去,二郎那儿也不能落下,如今连大娘都得紧着。你瞧这不就是命么,我费心费力,在母亲那儿还没大娘一句话管用。” 韩初宁坐在小杌凳上,低眉顺眼点头应是。 然而低垂着头心却想,她上一胎会落还不是面前这毒妇故意让下人绊了她。还有要不是被那位国公爷点醒,她至今还不知王家与自己叔伯合谋,贪了自家家产,可叹她当初还把王家当作恩人。 当下抬起头来又变了脸,笑着劝道:“姐姐不知道外面多少人羡慕您呢,不管怎么说,这家老夫人仍是让您当着。” “却是如此,也多亏了我平日在母亲面前用心伺候的缘故。”王氏站起身,拿帕子掩着打了个哈欠,“有些乏了,近来干不了多少事就觉得困,我去歇会儿,你看着炭盆。” “是。”韩初宁看着王氏往屏风后去的身影,扯唇笑了笑。 冬至那日,百官身穿齐聚大庆殿。 陈元卿人出院子晚了些,他在府中用了百味馄饨,才往宫中去,到大庆殿的时候,几位大臣和赵邺人已到了。 陈元卿自幼是皇叁子的伴读,即使这些年刻意避嫌,也改变不了两人相交甚笃的事实。 “贤王。”他上前作揖道。 赵邺见了他笑道:“陈二,你这孤家寡人一个,往日你来得最早,今儿反而迟了。” 依着陈元卿的性子,平素并不爱搭理这话,此刻不知怎的,竟意外说了句:“昨夜长姐幼儿宿在我院中,这才迟了些。” 赵邺闻言一怔,转而又笑笑:“你这舅舅当的称职,何时成亲做父亲,来年都二十七了。” 陈元卿又跟个锯嘴的葫芦,问不出话来,只道:“多谢殿下关心。” -- Ⓕùщ℮ⓝH.℃ⓞⅯ 庸人自扰 赵邺便笑笑不再问。 倒是她那幼儿,原还贪心想过或许是自己的,只是她那日自太清楼醒来就说回去会服药。 她膝下两个孩子已经入了陈家家谱,也难怪陈元卿这般上心,可见陈二心里还是向着她的。 倘若他真与她有个孩子,也不知会生得像谁些,他自己膝下两子一女,庶出的姐儿和哥儿都长得像他们母亲,唯独恒哥儿像自己。 他更看中恒哥儿些,却不是这缘故,只因为恒哥儿托生在顾氏肚子里,是嫡子而已。 可真要到那日…… 赵邺心下不知想到什么,蹙起了眉,那边瑞王赵隒已走入殿中,他虽被夺了爵位,旁的嘉佑帝并未苛刻了他,一应还依着王爷的份例来。 “大哥。”赵邺回过神来先作揖道。 赵邺在面对这些兄弟姐妹时向来没什么架子,往日赵隒最烦他这分明倨傲却惺惺作态的样子,然而如今他在谏官口中名声相当糟糕,只能暂时避其锋芒。 那些个迂腐的文人都知太祖遗训“士大夫、言官不得斩”,各个想以死明鉴,以得千古留名,数月来接连弹劾他放任家奴纵火,草菅人命。 听说谏官刘承宗当场磕在紫宸殿柱子上,顿时头破血流,还是同任谏官的陈元卿出来说了句:“郡王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刘大人心知太祖遗训,这般莫非想要郡王抵命么。” 可惜陈元卿是赵叁的人。χyцsⓗцωц.ⅭⅭ(xyushuwu.cc) 也就只有他,才能在这明晃晃的立场下,还叫嘉佑帝委以重任。 自宫内出来后,赵邺便回了府。 王守英凑近了他方低声说道:“王爷,娘子前几天出府,昨日方归,不过一直未去过那庄子上。” 赵邺“嗯”声,指无意识在案上敲了几下,道:“莫盯着了,叫陈二察觉反倒横生枝节,那庄子上的人也且撤回来罢。” 王守英躬身答是。 夜里开始下雪,赵邺去了顾氏院子里。 顾氏虽家中出事,那位侧妃沉氏又仗着自己家中与陈国公府攀亲带故,常有逾矩之举。然而赵邺的态度自始至终未变过,是以谁也不敢真正跑到她面前放肆。 赵邺照例教恒哥儿写了几个大字,他字画造诣虽不极陈元卿和陈令安,可也比常人要好得多。 毕竟他无法像陈元卿那样心无旁骛,更别论陈令安,纵然陈元卿眼高于顶,也不得不承认陈令安极有天赋。 只这天赋于她别无他用。 她是陈国公府上的嫡长女,就是目不识丁,哪个又敢怠慢了。 恒哥儿由丫鬟婆子领着睡下,赵邺依例去了另间屋子,王守英并两叁个黄门正欲伺候他梳洗,没想到顾氏却来了。 王守英看了眼赵邺,赵邺挥手令他们退下。 顾氏身上裹着严严实实的绛色披风踏雪而来,赵邺立在窗前扭头看她,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温和笑道:“王妃如何来了,夜深了回屋歇息着罢。” 他待谁都是这样,似极少见过他发怒的模样,可是府里谁不惧他。 顾氏咬着唇走到他跟前,将披风猛地扯下,里面竟只穿了条亵裤和肚兜,轻声道:“王爷,我伺候您梳洗罢。” 赵邺默不作声看了她眼,又帮她把披风系好,道:“今日祭祖,终究不妥,改日吧。” “是奴家僭越了。”顾氏低着头道。 赵邺摇头:“无妨。” 顾氏来过又离开,赵邺却仍站在窗前瞧雪,连王守英唤他的声都未听见。 过了良久,他方自嘲笑了声,安娘若瞧见了,怕只会笑自己莫名其妙。她惯来不在意的,她出去几天,也不知道在哪儿又得了个欢心的。 -- Ⓕùщ℮ⓝH.℃ⓞⅯ 疑虑 “爷。”王守英又喊了声,“您莫冻着了。” 赵邺这才回过神来,肩上几乎被染白,他看了王守英眼,忽又道:“我白日里没来得及细想,你说依着陈二的性子,怎会突然在大庆殿上与我提及她那小儿?” 王守英低垂着头回:“奴婢不知。” 又劝说道:“王爷,外面雪越发大了,容奴婢把窗掩上吧,您可要保重身子,免得宫里圣人担忧。” 他身后可牵扯着一堆人,一着不慎,还不晓得要如何收场。 赵邺愣了瞬,转身离开窗边。 王守英忙跑过去将窗棂阖上,又出去嘱咐小黄门抬了热水进来,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赵邺。 赵邺坐在水中一言不发,王守英也不好多话,赵邺幼时王守英就已经在他身边,王守英虽是阉人,可赵邺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大小见过这么多主子,大到宫中的官家圣人,小到王府里的哥儿姐儿,就没碰过比那位还出格的。 自家王爷跟着了魔似的,年幼时就爱跟陈国公追着那位跑,比嫡亲的兄弟姊妹还上心。χyцsⓗц⒲ц.ⅭⅭ(xyushuwu.cc) 可不是他泼冷水,一早他就觉得两人成不了。 他可是亲眼瞧见两人闹得最凶那次,那位才十六岁,拿枝条把王爷身上都抽破了,就因圣人给王爷送了个教导床帏之事的宫女。 这宫女后来也是福薄,否则如今怎么也能捞个侍妾当当。 王守英暗叹口气,服侍赵邺起身。 赵邺穿着中衣仰面躺在床榻之上,他人如困在这四四方方的拔步床间,魂魄早晃悠着飘到了屋外。 不过两叁步,魂魄突然被缠住,再往前连府门都出不得,那府门上只写了“君命”二字。 他这半生都是为这活着,赵邺傻了半晌,方望着床顶的雕花嗤笑一声。 又不知笑的谁。 然而等他起身后,忽又唤了王守英嘱咐他道:“令暗卫去查查她那小儿究竟生于何年何月何日,送幅画像来。” 王守英帮他穿衣的手一抖,差点吓得跪在他面前,一想起那年的太清楼,颤颤巍巍道:“王爷,您是说?” 赵邺却摇头。 陈令安并不晓得他心中所想,她其实真打算与赵邺断个干净。一来她腻了,与赵邺一处并不比旁人快活,还无端担着风险。二来她也要为睿哥儿打算。 转而到了来年春日。 睿哥儿已经五岁,陈令安甚至动了带着睿哥儿和玉姐儿远遁南方的心思,没想到陈元卿却不同意。 “糊涂,难道我陈家的血脉以后要缩头缩尾,苟延残喘着过日子不成。”陈元卿只道,“此事我心中有数,你莫要生事。” 陈令安心中隐约不安,不是她不信任陈二,只怕陈二所想非她所愿。 她摸着裙衫上的花纹对他道:“这话当我对你说才是。陈二你倒是能耐的,那娘子一家就住在茶汤巷,你每每欺瞒母亲去买鱼羹,这回还要我跟你同谋。” 陈元卿面色微赧:“你只把事做了便好。” “我懒得管你那破事,不过陈二,你既打算娶她,可莫仗着你国公爷的身份把人瞧低了,否则有你受的。”陈令安正色道,还破天荒真是为了他好。 陈元卿想着那果真跑到永安去的妇人,不自在摸了摸下颚。心道,他哪里敢看低,只他身边这两个,没把他气得再去见阎王已是万幸。 陈元卿要娶个寻常妇人的事,难办却也好办。 母亲这几年被陈二逼得没法子,就一心盼着他能乖乖点头,娶妻生子。 如今好容易愿意了,就是身世差些,那也总比陈二郎孤苦伶仃强。 不得不说,陈令安比陈元卿要了解林氏得多:“自小到大,咱们家二郎的性子您还不清楚么,他决定的事情谁说了都没用。二郎都二十七了,您要再拖着,难不成真等那边子嗣成群好过继个给二郎。” 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反正睿哥儿我肯定不愿意给的。” 林氏的软肋可不就是子嗣,听她这么说瞪了她眼。 陈令安笑着来帮她捏背:“况咱家已经够富贵,便就是娶个普通人家的娘子,谁还能小瞧了陈二郎不成。您别忘了,之前二郎要娶夏大人家的娘子,是官家不同意。” 林氏松了口,等给那边下了聘,这婚事便算定下来,就在八月十八日。 -- 得知真相 这府里许除了大房,旁的心中都替陈元卿高兴。 只是王氏如今自顾不暇,她这段时日似生了场风寒,身子愈发不好。陈元卿这婚事迎来送往,府里到处要人照应,偏她半分使不上劲,林氏便让陈令安暂掌着牌子。 陈令安八月十八这日忙得不得歇,直等到太阳落山新娘子在屋中坐定,她才有空分会儿神。 新嫁娘一身青色大袖衫端坐在帐中,待她头上盖头掀开,陈令安瞥了陈元卿眼,帕子掩嘴轻笑道:“新娘子长得好生漂亮,难怪二郎一心要娶进门来……二郎你可是好福气……” 陈元卿今儿个脾气异常好,任由屋内女眷打趣,又被闹着饮了交杯酒。但看他那眼神,由始至终就没从这陶娘子身上挪开。 陈令安笑着将一干女眷领出院子,去了花厅。 府内灯火通明,林氏向来不怎么饮酒,今儿因为喜事也喝了小半盅,陈令安对她身后吴嬷嬷道:“嬷嬷,您可要劝着点母亲,别醉了。” 吴嬷嬷还未答话,那边林氏就轻拍了下她,对桌上几人道:“你们看我家这大娘,就会编排我,我巴不得她霍霍别人家去。” 这话旁人可不敢随便应。 只陈令安与陈元卿两人的亲舅母,长兴侯林家的大夫人袁氏笑道:“我瞧着你舍不得,左右都不应,可不是要将咱大娘留在身边么,老太太一直惦记着呢。” 陈令安笑看着这位长辈未开口,袁氏倒自己先扯开了话题:“如今二郎娶妻,国公府明年怕又要请我们吃酒呢。” 这边吃酒说着话,陈元卿这日子挑的好,天未转凉,院里海棠花也开了。 忽见前院小厮匆匆跑来禀告,林氏示意吴嬷嬷,吴嬷嬷忙上前去问话,一问才晓得原来今日叁皇子代表官家来宣旨,方才说念及往事,想来瞧瞧海棠花。 叁皇子幼时常在国公府上玩耍,他如今许是心血来潮,但林氏可不能置之不理,只得先一手牵着睿哥儿和玉姐儿站起身。 陈令安已近一年未曾再见过赵邺,早当两人关系断了。 突然听到他的名字,她不免看着莫名睿哥儿心慌了瞬。然而这到处都有人在看着,她哪里好发作,只得若无其事跟上林氏。 赵邺纵然是皇子,这样大喇喇进了别人后宅也是不妥,陈元卿穿着身喜服陪在他后头。 林氏带着一众女眷上前来给赵邺请安:“王爷万福。” 赵邺却未受,偏了偏身子上前去搀扶起林氏:“老夫人不用这般拘礼,您这般可是我的不是,方想起幼时曾与二郎在府中玩闹,才临时起了性说来看眼海棠树。” 林氏怀里小儿,忍不住仰起面好奇地看着赵邺,赵邺离他极近,手背自他身上擦过,眸光落在他面上失神了片刻。 “睿哥儿不可无礼,还不给叁皇子请安。”林氏开了口。 赵邺手下一松,忙笑道:“无妨,这孩子倒是与我投缘,不知是哪家的?” “我家大娘的,如今都五岁了。”林氏想起身后的陈令安有些尴尬,不过转念一想,当初圣人也未挑明,如今两人各自孩子都有,谁还记得那点子事。 好在只是她多虑,赵邺只是“嗯”声,似未放在心上,又与她说了两句便走开了。 赵邺并未在府中久呆,陈元卿亲送他到府外。 他若有所思看了眼陈元卿,翻身上马,忽无故作揖笑道:“谦之,可不敢扰了你的洞房花烛,你快些回去罢,等他日有机会你我二人再喝几杯。” “殿下慢走。”陈元卿还礼作揖。 赵邺骑着马飞奔回府,王守英哪里追得上他,好容易到了府前,只看到王爷那匹良驹叫门房牵着,王爷人早不知去向。 赵邺一路去了顾氏的院子,顾氏见他这时候过来略有些吃惊,他除了初一十五几乎不往她这处来。 却还是带着丫鬟笑迎上去:“王爷今日不是去了陈国公府上,可饮酒了,妾身让人去煮醒酒汤。” “不必了。”赵邺道,“恒哥儿可睡下?” “已由乳母哄着睡。”顾氏回他,他向来重视恒哥儿些,就是沉侧妃当初生下的长子,也比不上。 这点却叫她欣慰不少。 赵邺颔首:“我去看看他。” 赵恒刚睡着,他的贴身乳母半跪在床前,见到赵邺人出现,正要请安,赵邺却挥了挥手令她退下。 掩门时,乳母不由往床间瞥了眼,却见王爷一脸沉思地盯着哥儿瞧。 她未作他想,退了出去。 赵邺抿唇摸了摸恒哥儿的脸,粗粝指腹叫刚睡着没多久的稚儿迷迷糊糊转醒,他看到坐在床沿的赵邺,登时醒了大半,便要下床。 “睡吧。”赵邺轻声安抚道,“爹爹看下你,这就走。” 陈令安挺喜欢陈二媳妇陶幼金,瞧着人又乖又美,可比陈元卿那个不讨喜的招人爱。 因此陈元卿请她去箬山院教他媳妇时,她几乎没多想便应下。 “宝珍,我怎看着,如果我以后把二郎媳妇拿捏住,陈二就会乖乖听话呢。”陈令安对宝珍感慨道。 这话宝珍完全招架不住。 陈令安笑笑走去箬山院。 她与陶幼金说了好会儿子话,讲得都是京中这些大家族的轶事,也不知道哪传来的小道消息。 陶幼金听了半晌,她是个聪慧的,终于觉出味儿来,这长姐是变着法子告诉她来往人家呢。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忽有个婆子在外头传话,也不要求见陈令安,说的却是要见宝珍。 陈令安对宝珍点头,宝珍出去了会儿,又很快回来,在陈令安耳边低语几句。 她脸色骤变,脱口而出:“赶紧让人撵出去,在府前站着像什么话。” “您还是去看看罢。”宝珍当着幼金的面不好直说,委婉提及道。 陈令安听出她话外之意,开口与陶幼金告辞:“二郎媳妇莫怪,我今日有些事,回头我再与你来说说话。” “长姐有事自忙去。”陶幼金起身道,送她到院门。 宝珍等出去箬山院,到空旷处才低声与陈令安道:“娘子,听说是叁爷嘱咐他来,只与你一人说话,否则就直接去找咱们家二爷。” 陈令安边走边暗骂道,赵邺莫不是疯了,竟派人跑到国公府来寻她。 她勉强平复了心情到国公府左侧门处,那边小厮模样打扮的人点头哈腰迎上前来,唤她道:“娘子。” 陈令安瞥了他眼讥笑道:“王守英,你堂堂内侍殿头倒成了拉皮条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当我没性子么,你胆子肥了敢威胁我。” “娘子,奴婢哪里敢,这不是请不动您么,您上马车吧,叁爷人来了。”王守英脸上仍带着谄媚的笑,在这位面前,半点脾气都不敢有。 陈令安看了眼停在不远处,毫不起眼的马车转身欲走。 “娘子,叁爷在这儿等了许久,您这样奴婢也难做,宝珍,还不劝劝你家娘子。” 话刚落便叫陈令安瞪了眼:“放肆,我的丫鬟何时轮到你来使唤,宝珍,我们回府。” 她刚走了两步,却忽地让人从身后钳住,陈令安吓了一跳,这可是在北堂街上,陈国公府的地盘,他如何敢就这样现身。 那人速度极快,直接将陈她掳至马车上,陈令安头晕目眩,好容易才站稳身子,怒斥道:“赵叁,你发什么疯,我近来没空见你,你再如此咱俩彻底掰了。” 赵邺手松了松才道:“安娘,你在紧张什么?” 陈令安睨他眼:“赵叁,你这到府前堵我作甚?要我去庄子上自会派人送信。” “送信?陈令安,你在庄子上养了个书生,怕早乐不思蜀,不过昨儿我已将他撵了出去。”赵邺道,“你不是早觉得我们断了,我今日另有事与你说。” “说罢。”陈令安道。 赵邺却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低头亲了亲她颈间,又凑过去吻她额心红痣时,陈令安偏过了头。 他面色微僵,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却仍搂着她不肯放。 赵邺在这城中另有私宅,就连嘉佑帝也不知,两进的院子,只个聋哑的仆人守着。 陈令安随他走到后头,径自寻了圈椅坐下:“什么事?” 陈二大婚那日他突然出现在后宅,这人绝不会无缘无故这般,她心中其实已猜到些。 “你那小郎生于宣德十一年,他是谁的骨肉?”赵邺也不跟她绕弯子,低头看着她道。 陈令安笑了一声,看着指尖丹寇慢悠悠道:“赵叁,我若说睿哥儿是你的骨肉你敢认么,你府中不是已经有了二子一女, 都是你的亲生骨肉,你难不成还缺孩子。” 赵邺指捏紧,冷冷看着她不说话。 “赵叁。”陈令安啧了声,“你也莫要拿这话来问我,实话告诉你,睿哥儿究竟是谁的我也不清楚,或许是袁固的,也许是你的,旁人的也有可能,且陈二郎已叫他们姐弟俩改姓了,入了我陈家族谱。” 赵邺语塞,盯着她良久后才道:“你分明清楚的,当年不只是母后有意。” 陈令安闻言却笑了一声:“可是赵叁,你或许不知,打你十四岁起,我就彻底断了与你一处的念头,我从未想过要嫁你。” 赵邺犹如雷劈,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她,可事实分明不是她嘴里说的这样,她明明……还勾得他去啃她的乳儿,问他好不好吃……当年眼底的情谊也骗不了人…… 陈令安却不打算跟他再提旧事,她唇角含笑,让人分不清她话中真假。 “赵叁,你低下身来。”陈令安唤他。 赵邺垂首凑向陈令安,娘子脸上仍挂着笑,下瞬已冷不丁揪住他的耳,咬牙切齿道:“赵叁,你老实与我说,你是如何得知睿哥儿的事?还有你当日怎就闯入我国公府后院了?” 赵邺迟疑了下。 陈令安看他的神情,手一松,背靠着圈椅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勉强你。” 赵邺是最见不得她这样的,那小郎长得极像他,她就是不承认又何妨。 自他知道她生了两人子嗣,近来几乎未曾入眠过,他左右为难,可又抑制不住地一遍遍想着她与那小郎。 赵邺心软了半截:“你莫要生气,我告诉你便是,那孩子叫睿哥儿?哪个睿?他生得可真好。” 陈令安不理他。 他牵着她的手道:“你生的,我定然会认的,只是如今……你再等等可好……” 陈令安轻轻将手抽出,道:“赵叁,你或许没明白我的意思,睿哥儿只能是袁固的孩子。可无论将来如何,你会看在我陈家一向对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护着玉姐儿和睿哥儿周全的,对么?” 赵邺没有应她,反将她抱起。 让她躺在被褥间,自己又很快压着她凑上去。 -- 话不投机 赵邺觉得自己快要被她给逼疯了。 他这么聪明,总能想明白的,十四岁那年娘娘给他安排了个宫女,她晓得后大闹一场,后来不了了之。 他以为她只是一时愤愤,哪晓得她这般有主见,明明面上带笑勾得他神魂颠倒,背地里却早将他摒弃。 赵邺吻着她的唇时想起上次她说袁固的那句:“我嫌他脏。” 突然意识到这话不止对袁固说的,或者他十四岁她心里也同他说过同样的话。 他知道她父亲妻妾不分,闹得她母亲郁郁而终,可他搞不懂她哪来那么多离经叛道的想法。只是这个,莫说他如今身有妻妾、有子有女,无法当他们不存在。就是当年,他提早明白了她的心思,能不能做到也未可知。 赵邺刚把陈令安衣裳脱光,就迫不及待将自己硕物狠狠送了她身子里面。 她里头又紧又湿,男人许久没弄过,又想她想得狠,乍埋进去就有些失控,直接架着她的腿,猛往里面顶了数下才停。 陈令安让他戳得呻吟不止,却还保留着丝理智不叫他啃自己脖颈:“唔……别咬……别留下印子,一会儿我还要回府去,我非扒了陈二的皮不可。” 硕物挤开花唇插到底还不够,偌大的龟头愣是抵到深处,戳挤进宫颈口轻蹭着,赵邺闻言道:“陈二也是为了你好。” 只是陈元卿的目的未必就在此,赵邺搂着怀里妇人怔怔想道。 陈令安嗤笑:“你当我不晓得他,十有八九怕我毁了国公府的名声。” “安娘,你知不知道幼时陈二最是崇拜你……只他在如今这位置……也怨不得他……”赵邺替陈元卿说了两句话。 陈令安比陈元卿年长四岁,陈元卿未启蒙时,陈令安已能出口成章,孺慕之情在所难免,只后来读四书看五经,才觉她荒唐得很。 这话倒更像是在替自己辩解。 又不想叫她把火拱到自己身上,赵邺单手攥着她再次鞭挞起来。 他轻揉着她腹部,胯下阳具又粗又硬,一下下往她窄穴里撞,似把她肚皮给撑开,几乎能摸到硬硬的条状物。 “赵叁,你轻些……”陈令安哼道。 她穴壁内侧忍不住剧烈地抽搐,似配合他肏弄的动作般,不断痉挛收缩,这才几下,就被他捅得泄出身。 “要我怎么轻,你看你这儿紧的,吃饱了都不肯让我离开。”男人喘息着道,“安娘,你这洞里头都是水。” 他的手摸到两人交媾处,那处湿哒哒的,大半都是她流出来的那些。 饶是经验丰富的陈令安听着这话都觉得耳根发痒,这话完全不像是能从赵邺嘴里说出来的,他哪根筋搭错了不成。 赵邺念了她许久,迟迟没有满足,干脆抱着她翻身,将她整个抱坐在腿间,就那样搂着她死死往上顶弄。 他又俯身去咬她的乳儿,轮流含住两侧乳尖不肯松口:“安娘,是你说要喂奶给我吃的。” “赵叁儿……你说什么疯话……唔,别弄了啊……”陈令安刚才在他身下舒坦了回,这会哪里肯配合他。 赵邺没轻没重,拽着她的腰肢往自己肉棒上撞,硕物深深捅入小穴,差点把她给捅岔气:“赵邺!” 她是真生气了,被人弄成这么个怪异的姿势,双腿搭在他胳膊上面对着他,屁股却几乎没从他腿心离开过。 就那么大的口子来来回回啃他的阳具,里面汁液横流,又胀得厉害,花瓣都红肿了。 男人额角青筋明显,终于在她身子里射出浓精,这东西又多又稠。陈令安分明感觉在自己穴里吐了好久,鼻尖都是他的味道。 陈令安皱了下眉,便要从他身上起来去收拾。 人却叫他按坐在已软趴趴的棍子上头,纵然已疲软下来,这东西尺寸也够骇人的。 “安娘啊。”她听见头顶那人喟叹了口气。 这声不知饱含了多少情绪,太过复杂,陈令安听出来了。 “赵叁,我们断了罢。”良久后,她轻声道。 明明这会儿两人身子还连在一处,仿若这世上没人比她更亲密。 赵邺闻言,面上勃然变色,只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来:“休想。” 陈令安轻笑,指尖拂过他因为愤怒和震惊而紧绷着的面容,又刮过他的喉结轻声道:“赵叁儿,你要走的路注定与我背道而驰,你何苦守着这点子无关紧要的情谊不放,坏了你我交情。” 赵邺心下一塞低头看她,隔了半晌也笑了:“安娘,你打小就主意极大,诸事都由着你随心所欲。走到今日,也是你选择的,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跟幼时一般,任由你哄骗。” 陈令安没出声瞧了他眼,忽从他腿间起身,骇人的阳物从穴里滑出,她取了自己的帕子站在床前擦着腿心。 那地儿稍碰下都疼,她难免蹙了蹙眉:“随你罢,我要回府了。” -- 自寻烦恼 宝珍没来,陈令安不怎么熟练地穿着自己身上抹胸,后面带子还是赵邺帮着系上的。 男人指在她腰肢处逗留了会儿,又扣着她不放,陈令安怕痒,扭头瞪他:“赵叁,你作甚?” 赵邺人还在床上,他半跪着从后头抱住站在床踏间的陈令安,下颚轻蹭着她的光裸的背脊,即使屋内燃着炭火,陈令安还是忍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 “安娘。”他深知她的性子,她这一走,也不晓得何时才能再瞧见她。 陈令安叹了口气,她如今有些后悔了,虽说对睿哥儿不公平,但她确实是不爱身后这人了。 她打小就觉得男人万分不可靠,再怎么都不能全然陷了进去。像他也好,像袁固也好,她与他们分开纵然会失望,会一时难过,却不会歇斯底里,就是浓情蜜意时,她也留了分理智。 因此她有些不大看得清赵叁,依她看来,这人远比自己要狠得多,人命于他怕如草芥一般,哪个挡了他路都不成。他心里知道想要什么,也明白要走的路,却怎在她身上纠缠不清,闹糊涂了。 “赵叁儿,你这人还真是……”陈令安顿了顿,扭身轻点了下他的额笑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概日子过得太清闲了,非要自寻烦恼。 赵邺让她给戳傻了瞬,她却已趁机穿了自己褙子,又绕过屏风,去取挂着的披肩。 “安娘,你这话什么意思。”赵邺身上仅虚虚裹了件衣追出来。 陈令安磕磕绊绊穿好了衣裳,看了看铜镜中散乱的发道:“没什么,等你真能奈何得了我再来说旁的,赵叁,王守英呢,你让他过来给我梳发罢。” 赵邺唤了声,王守英忙一脸殷勤地进屋,赵邺指了指坐在案前的陈令安。 “娘子。”王守英这点子眼力劲还是有,恭恭敬敬上前唤了声。 陈令安不咸不淡应了句。 王守英跟了赵邺二十多年,身为王府大总管,在府里头就是王妃娘娘也敬他几分,哪像这位,将簪子搁在奁内,便直接使唤他道:“还记得我来时梳的发么,照着弄吧。” 往日里王爷的发大都是王守英束的,他忙点头:“奴婢记得。” 陈令安回府后彻底与陈元卿闹掰。 她甩了陈元卿一巴掌,力道极重,他竟也生生受下。 “陈二,我劝你别动不该有的心思。”陈令安懒得与他多说,抛下句话便匆匆离开他的箬山院。 不过她总归是有分寸,虽与陈元卿闹了场,待他媳妇还是如常,这陶娘子可爱得很,看她的眼神常透着股莫名其妙的,仰慕。 陶幼金嫁来也不过十来天而已。 陈令安心觉有趣,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便这般神奇。 还有她那大嫂王氏,这身子竟像是好不了,隐隐竟有要去的迹象,明明开始听说只是风寒而已。 陈元卫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谗言,说王氏得了痨病。他丝毫不念结发之情,不由分说要把人给挪到庄子上,得亏母亲阻止了才作罢。 可惜王氏终究没能挺过去。 陈令安冷眼瞧着大房这满屋子里哭丧的,热热闹闹,孩子就有十来个,更别提那些披麻戴孝的妾室,可真正难过的,也就王氏亲生的两个。 莹姐儿今年也才十四岁,领着幼弟跪在王氏灵前,背却挺得笔直,默默掉着泪珠子,这小娘子丧母后如同一夜之间长大了般。 陈令安见了有些难过。 她不记得自己生母什么模样,她过世的时候,自己连生死都不明白怎么回事,是母亲将她带大。若非每年忌日灵位上那寥寥的几笔,哪个还会记得这妇人。 丈夫生前不记得她,死了还要打扰她的清净,与她葬在一处。 “娘子。”宝珍站在她身后,看见抬手拭了下泪,担忧地望着她。 陈令安一身素服,怔了片刻才与她道:“我们回吧。” -- 除夜 这没多久便要过年,府里风风光光的替王氏办完了丧事。 陈令安向来与王氏不合,但是这人死如灯灭,她若不是嫁给陈元卫,两人怕也不会这样,她心下怅然,规规矩矩穿了好些日子素服。 不想却传来要分家的消息。 说分家也不算,确切说是大房一家单独分出去,换言之陈大被扫地出门了。 陈令安觉得古怪,如今母亲尚在,陈元卫再如何不堪,陈元卿为了国公府的脸面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他偏生做了。 陈元卿没有告诉她,陈令安也没闲着去打听,只是暗自猜着怕是与王氏的死有关,又想先前陈二让她少去大房那儿颇有蹊跷。 府里又悄悄死了个叫韩初宁的妾室。 不过陈令安很快忙得没空想这些。 府中每到岁末事便多,今年尤是,林氏代管着府中一干大小的事,终是力不从心,她唤了陈令安和陶幼金来。陈令安毕竟管过家,便将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她。 这还不算,母亲娘家又打起了陈元卿的主意,想着亲上加亲,把舅父个庶出的林五娘子送到国公府。 然而却被陈元卿推到她院子里来,听说因为这事,母亲与陈二那儿还起了争执。 凭心而论,自大房一家走后,这满京城怕都没有比国公府再清净的人家。母亲那儿自不用说,幼娘和善,陈元印年后十七,还没正式娶妻。 很快就到了除夜。 贤王府中已经好些年没有添过丁,这家宴瞧着有些冷清。 赵邺与顾氏坐在主位上,下面坐着王府中的叁个小主子和两个侧妃,旁的就剩了些丫鬟婆子和侍卫。 赵邺循例过问了赵恒、赵恪的学业,又与赵婵说了两句话,便一直沉默地坐在席上喝酒。 顾氏不着痕迹地偏头看了眼赵邺,又低垂下眸。 前些日子进宫,宫里娘娘旁敲侧击,言下之意让她莫要善妒,当要让贤王府开枝散叶才好。 顾氏觉得委屈,她从未禁着王爷,况他来自己院子里每月也最多不过两日,同床更是许久没有过。据她所知,沉氏和胡氏那儿,赵邺更是很久未过夜过。 王爷这年纪正是春秋鼎盛,莫不是哪里出了毛病。可这话顾氏不好对娘娘说,说了也会是她们的错,贤王府怕是要来新人。 顾温茹暗叹了口气,她如今这位置已是如履薄冰,家里母亲还希望自己能帮衬下哥哥和弟弟。 外面爆杖声响起,将黑夜印得如同白昼般。 赵邺这才开口:“去玩罢。” 几个孩子看了看他,这才纷纷走出厅,后面跟了好些个丫鬟婆子。 陈令安也在府里玩滴滴金,给孩子准备的小烟火,她玩得不亦乐乎,还拖着陶幼金随她一起。 “母亲的话你听听便是,不用放在心上,总归你家陈二是个有能耐的,母亲还不是由着他。”陈令安点燃火引子冲她笑了笑,方才在厅内的母亲明摆着要催子呢。 “母亲的心我明白。”幼金与她道,“也是为了我们好。” 不过她这话刚说完就忽然拿了帕子捂住鼻,一副作呕的模样,陈令安生了玉姐儿和睿哥儿,见她这样刚要开口,陈元卿就过来将陶幼金领了走。 两人去了很久都没回来,等陈令安陪着林氏他们玩关扑时,陈二亲自来说了幼金有喜的事儿。 这对国公府而言,可是天大的喜事。 -- Ⓕùщ℮ⓝH.℃ⓞⅯ 你方唱罢我登场 正旦日大朝会,百官齐聚大庆殿,嘉佑帝的身子明显不如往年,近来朝中屡有立储的声音,却都叫他搁置不理。 赵邺人站得离陈元卿并不远,陈元卿捏着手中方才他递来的字条不由蹙起了眉。 若依着他前世记忆,如今已经是宣德十七年,宣德十九年五月嫡长子赵邺登基为帝。他此刻联系自己,莫非宫中有异? 陈元卿面无表情,只按捺下心思直到大朝会结束,上了马车,才打开字条。 上面只两个字,陈憬。 这字条并不是给自己的,可为什么要通过自己的手来给陈令安。 也许代表了他的态度,陈元卿揉了揉眉心,赵邺对陈令安的感情或者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些。 有了睿哥儿和陈令安这两个变数,国公府注定不能置身其外。 回府后,陈元卿绕道去了趟陈令安的院子。 上次姐弟俩闹了回,彼此见了就没好脸色过,陈令安听到婆子来报,原好好的心情顿时没了。 她屏退了屋内丫鬟婆子,自己闲闲站在那处看向陈元卿:“怎么,二郎今儿想起给我这个姐姐拜年来了?这会子知道兄友弟恭,可是不巧,一早大哥带着莹姐儿姐弟给母亲磕头,你却错过。” 陈元卿抿唇看了她眼,将袖中东西递过去:“你看看,选个日子开祠堂吧。” “什么意思?”陈令安打开瞧了瞧,不由拧起眉。 她不记得她们陈家有“陈憬”这么个人,既然要开祠堂,是要入族谱?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且这字迹怎有几分眼熟? “叁皇子的嫡子名赵恒。”χyцsⓗц⒲ц.ⅭⅭ(xyushuwu.cc) 他只说了这句,陈令安顿时明白过来,顷刻间将字条撕个粉碎,扔到炭盆里,怒道:“睿哥儿的名字哪里轮得到他人指手画脚,陈元卿你莫不是已应了他?” 陈元卿想着他长姐这个性子,难不成在叁皇子面前也是如此,这样动辄发怒的脾气也不知赵邺怎甘之如饴。 他摇头道:“我并未与他说上话,这是你们间的事,唯有一点,他终究是皇家人,不要连累国公府。” 天家人做事,何时要与人商量了。 陈元卿不再与她争执,且幼娘先前掉过个孩子,如今她再有孕,他心中放心不下,抛下句话便回了箬山院。 陈令安扭身坐在榻上,远远看着角落里的炭盆,那字条仍未燃尽,留了白色一角在盆里。她翻了几页书,原打算消遣烦闷,但时下这些书无不是男人所写,里面尽是些“以夫为纲”的浑话。 不觉怒火更甚,赵叁他究竟要做什么,且这“憬”字,从心,有觉悟、醒悟之意。 陈令安干脆将书一掷,想出府散心,转而又意识到今儿是初一正日子,她这样贸然出门却是不妥。 一腔怒火竟是无处可发,自己去案前磨了墨,摊开竹纸,连书了十来个字方才扔开笔。 等老夫人那儿来人唤陈令安去花厅用膳,宝珍进屋寻她,才发现案台上散落了数张纸,无一例外都只写着“净”字。 再看娘子,连被褥都没盖,就窝在榻上睡了。 只到元月初六那日,长兴侯沉老夫人六十九的大寿。 这是陈元卿与陈令安的嫡亲外祖母,陈令安当年便要和离,这老太太却咬死了都不肯,只说她是林家女儿生的,林家女儿养的,到时候连累得林家被人指指点点。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林家。 她与陶幼金同乘一辆马车,母亲在前面单坐了辆。 陶幼金这胎动静有些大,病恹恹的直犯恶心。 陈令安过去帮她揉了揉背,想到上回林五娘子的事,定然过了老夫人的眼,便道:“我那外祖母今日怕是要与你说说话,无论什么,你莫要应下她。你现在有着孕,你不松口,母亲也不会为难你,总归她们不敢闹到陈二面前的。” 长兴侯府不正是想与国公府永结秦晋之好,当年殁了一个姑娘还不够,迫不及待又嫁了第二个来。如今也是,府里没有适嫁的娘子,就上赶着送妾。 “多谢长姐,我明白的。”陶幼金略思忖便清楚了她话中的意思,感激地看着她。 陈令安笑了笑,漫不经心掀帘往外看去,却瞧见赵邺身边的暗卫不紧不慢跟着她们,向来从国公府那儿便盯着了。 她脸色骤变,放下帘子。 陶幼金瞧见她的异样,关切问了句:“长姐,可是不妥?” 陈令安怔了瞬,摇头道:“无事。” 长兴侯林家,林家宗妇林阔妻袁氏亲陪着他们去老祖宗的世安苑内。 今日老太太屋子里可是热闹。 她头戴叁品七珠花钗冠,穿着真红大袖衣坐在坐在仙鹤屏风前的榻上,陈令安随着林氏上前请安。 不多久,沉氏便说自己乏了,只留了林氏、袁氏、陶幼金、林五娘子几人在屋内,陈令安看了眼规规矩矩站在袁氏身后的林五娘子,冲幼金微颔首,退了出去。 她去了园子里,一堆说不上名来的表姐妹正在那边作画,时不时传来说笑声,见她过来,众人都默了瞬。 其中个娘子笑道:“安娘可要一起来添个彩头?” “你们玩罢,我昨儿个玩关扑睡晚了些,这会子还乏着,去暖房里坐会儿。”陈令安说道。 她打小与这些表姐妹们合不来,她们自也是看不惯她。 便出身国公府又如何,还不是嫁了个小官,如今又和离归府。不说陈家,连林家脸面都让她落了几分,偏偏说不得。 陈令安人独自在园子里的暖房里,两个婆子在外守着,过了些时候,幼金人也来了,她拍了拍身边,道:“她们在外头作画,你可要去凑热闹,也叫她们瞧瞧你的本事。” 她这弟妹,虽说是出身乡野,不过她瞧着,一般娘子作画可比不上她。 陶幼金走过去依着她在炕上坐了:“长姐何必打趣我,没得意思。” “确事无趣,你怎么来了,外祖母可是寻你说过话?”陈令安道。 陶幼金说:“我看外祖母也是关心国公爷,问了几句妾室,不过让母亲拦了。” 陈令安嗤笑一声,又说道:“为了她们自己罢,不过母亲再如何还是向着陈二的,只陈二不松口,你宽心便是。” 两人坐在炕上,因陶幼金如今有孕,陈令安让丫鬟换了花茶来,心里却不免想到在马车上见到的那侍卫。 等到席罢,陈令安却未打算同她们一同回府。 陈令安笑与陶幼金道:“幼娘你将马车借我使使。” 陶幼金不明所以应了。 她又看向两人说:“母亲、幼娘,玉姐儿和睿哥儿前日去了他们父亲处,袁家的宅子正好离这不远,我顺道去接他们。” 林氏点头:“孩子大了,袁固纵然是他们生父,也不好久呆,既如此幼娘与我一道,你去将孩子们接回。还有我听闻袁固说了几门亲,至今未成,你既无心,就不要与人见面,让丫鬟婆子进去接哥儿姐儿们便是。” “母亲可是想太多了。”陈令安道,“我有分寸的。” 她去了袁家宅子,那门房认得她,忙给她行礼,又跑去唤人。 袁固人很快亲自出来,看到她笑了笑:“安娘进来坐会儿喝杯茶吧,姐儿和哥儿去跟母亲说声,收拾东西也要会儿。” “也好。”陈令安也笑了,点头应道。 两人和离近叁年,这府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陈令安随袁固去了厅中。 袁固方才听说她来,便叫人去寻孙田家的来,这毕竟是她以前的贴身丫鬟,用得也顺手些。 “安娘近来可好?”袁固问道。 陈令安应了声:“尚可。” 便一时无话,往日夫妻情分早消弭干净。 两人正干坐着,宝珠已亲端了茶水进来。陈令安许久没见过她,抬头看了她眼,却是吓了一跳,只两叁年未见的功夫,她怎的消瘦成这样,又苍老了不少,乍看竟似个四五十岁的老媪。 陈令安还在惊愕,忽见得宝珠在她面前跪下,哭着道:“娘子,你还叫宝珠跟在您身边伺候罢。” 陈令安狐疑看了眼袁固,袁固怕也是没想到会这般,面色微赧,对她尴尬地笑了笑。 “娘子。”宝珠扯着她的衣摆哀声求。 陈令安低头道:“你如今已不是我的丫鬟,身契给了你,你也嫁了人,何苦要再当个伺候人的。” 然这话说了人完全听不进去,宝珠却只顾着哭。 陈令安瞧她这样,想她怕是过得不怎么好,念着两人十多年的情谊,她还是问了句:“不过你要是有难处,不妨告诉我。” 宝珠看着面前高坐着的娘子,心想那时她与宝珍两人跟在她身边,吃穿用度比富贵人家的小姐还精贵些。 偏自己看不透要嫁给孙田,原本娘子没跟相公和离,孙田让着她,这府里大小下人哪个不敬着她。 她日子过得顺遂,只觉宝珍痴傻,一辈子当个老姑娘有什么意思。 可一等娘子走后,事情都变了。孙田对她动辄打骂,称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哪还见半点之前的小意迎合。她怕在府中没脸,还要遮遮掩掩的。 宝珠哭哭啼啼说了个大概。 陈令安听闻长叹了口气,道:“如今你回到我身边是万万不行,若你想和离,我和袁相公今日都在这处,倒是可以为你做主,我想孙田也不敢为难。” 宝珠想了想,她几岁就进了国公府,家中父母早不记得,这和离了也是无处可去。 她又是哭了一通,见陈令安丝毫不心软,只得又磕了个头方离去。 袁固原想与她好好坐会儿,那边玉姐儿和睿哥儿已在身边婆子陪同下过来。 陈令安起身,对袁固点头:“我去与你母亲请个安便走。” 袁母再见陈令安,表情委实有些复杂,儿子这几年迟迟不肯娶,说了几门亲事都黄了,全因他心里还惦记着陈令安。 可她端看陈令安这样,倒比叁年前更气度更甚,这么个金凤凰,如何当初就落到她家中来。 袁固那妾室严氏正在她身后帮她捏着肩,看到陈令安,待要行万福,又站在原地踟蹰了瞬,然而陈令安连看都没看她眼,便转身走了。 陈令安领着两个孩子出门,她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离袁家不远的地方停了辆不起眼的马车。 她很快又收回视线,道:“回罢。” -- 儿女自有他们的缘分 她这马车问陶幼金借的,车夫是陈元卿的人,警觉性也比常人高出许多。 不过走了些许就察出不对劲来,他将车速放缓了些,低声与厢内的陈令安道:“娘子,后面那马车似乎一直跟着我们。” 陈令安听闻无动于衷,倒是玉姐儿忍不住担忧地探了头往外去看,睿哥儿有样学样,也趴了过去。 陈令安并不阻止他们,只对车夫道:“你莫管了,许只是顺路而已,哪个蟊贼敢来劫国公府的车。” “是。”车夫应了声。 果真到了东华门附近,车夫再看时,那车已不见了踪影,车夫调转马车,拐进了北堂巷,这条街上一半都是国公府邸,纵然遇到宵小也不怕。 陈令安下了马车,看车夫如临大敌的样子,心想不愧是陈二调教出来的,跟他主子一个德行,笑笑便自侧门进了府。 幼金如今有了身子,肚子里又是陈元卿的头个孩子,原本玉姐儿跟着她学女红便暂时停歇了。 以前大房没走的时候,玉姐儿还能常去找莹姐儿玩耍。如今莹姐儿搬了出去,又因为在守孝,府里连个能说话的姐妹都没有。 她倒是常去林氏的院子,祖孙两个闲来无事一起抄佛经,小娘子竟也不觉得枯燥。她不像陈令安性子跳脱,这年纪愈大也愈安静起来。 睿哥儿那,陈元卿一日不曾忘了教导,陈令安笑与睿哥儿道:“你这般努力,以后跟你二舅舅一般考个功名回来。” 小家伙却一本正经摇头道:“二舅舅说了,读书是为了明理知事,以后方能以德服人。” 陈令安哑然失笑,在她看来,这群爱掉书袋老学究的书委实没什么好读的,然而她只是摸了摸睿哥儿的头,未多说什么。 陈令安生的这两个孩子,没一个性情像她的。 她操心的少,自然有人来替她操心,林氏被她磋磨得,渐放下让她成婚的念头。 转而琢磨起玉姐儿的亲事,姐儿已十一岁,虽说成婚还早,但先带着看倒也无妨。在林氏看来,她这一儿一女,亲事都不尽如人意,就一心想替玉姐儿寻个门当户对的。 不过这也是难找,京中就那十几家,年岁相仿的嫡子更是少。 陈令安这甩手掌柜还在旁道:“母亲,玉姐儿才多大点,这儿女婚事自有儿女缘分,急也是的急不来。倒是莹姐儿,等她脱了孝,难不成真要嫁到王家去,我听说王家那大公子通房都有了好几个,咱家娘子可不能受这份委屈。” 王氏临死前病急乱投医,说要把莹姐儿嫁到自己娘家去。 林氏轻瞟了她眼,道:“你倒有闲心来管的别人,我会看着的。” 待到八月下旬,幼金这肚子终于有了动静。 陈令安近来一直陪着她说说话,连庄子上都去得少,刚听到动静便赶去了箬山院,林氏不多会儿也到了。 “母亲且宽心,幼娘身子好,方才稳婆来说水破了,又已开了叁指,看来咱幼娘这胎生得稳当。”陈令安对她道。 林氏眼皮子抬了抬:“你当坐下才是,在这屋子里转得我头晕。” 陈令安讷讷不语,隔了会儿她又忍不住跑到廊下问丫鬟:“可派人去告诉陈二了,幼娘这在生产,他怎的还没回。” “郑总管已去请国公爷了。”丫鬟低声应她。 那边陈元卿匆匆从礼部回来,听到屋内呻吟声一脸惨白,跟个柱子似的杵在院子里,还是陈令安唤了他声才让开。 好在幼金身子不错,很快开了十指,待到戌时,厢房内传来声响亮的啼哭。 “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夫人生了,生了个小娘子。”稳婆笑着出来报喜。 林氏在正屋里听到,手上佛珠蓦地停了,面色几不可见皱了瞬。 陈令安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开口道:“您可别有这样的想法,没看到二郎高兴坏,刚等不及稳婆说完就跑到厢房里去。” 陈令安指了指外面,那处早不见陈元卿的身影。 “况这可是您嫡亲的孙女,二郎与幼娘这般恩爱,还愁旁的不来么?” 林氏笑道:“我半句话未说,倒让你先训了一顿,母亲莫非在你心中就这般不知事,无论怎么样,二郎如今可是有后了。” 陈令安也跟着笑了,她家这陈二郎,没想到却是与普通男子不大一样。 小娘子生在八月二十日,取名陈瑾希,她这洗叁礼办得极为热闹,与府上有来往的人家皆收到喜讯。 宫中皇后还赐了件珍珠衫,珍珠衫上珍珠个个圆润透亮,足一钱半。这后宫素来不与朝臣往来,便是贵为皇后也不会逾越,此举当是得了嘉佑帝首肯。 嘉佑帝身子渐不大好,是众人皆知的事。原每五日一次的朝会改成一旬,去岁南郊祭天还是贤王代行的,其中深意可够人琢磨阵。 前几天八月十五仲秋,玉姐儿独自回了袁家,睿哥儿没有跟着她去,二舅舅道睿哥儿还有功课要做,就不去了,母亲也未阻止。 她能瞧得出母亲和舅舅并不大喜欢睿哥儿去父亲那儿,她虽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默默接受。 睿哥儿叁岁后才开始记事,他养在国公府,自然更亲这边,对父亲几乎没多少印象,就是去了,也不肯近身。 听袁家的婆子说,父亲不肯再婚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陈玉不大明白父亲跟母亲之间的纠葛,更小的时候她希望父亲不要再娶,如今却改变了主意,她只是觉得父亲有些可怜。 她二舅母生了个小娘子,今日一早国公府的马车便去接她,北堂巷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车夫没法,只能道:“小主子,今儿府里有客,这会实在走不了了。” 玉姐儿掀帘望了眼,说道:“无妨,我走回去便是。” 她被婆子搀扶着下了马车,忽见到自身边走过的那人,她心中只想了瞬,话已经说出口:“是你!” 那人穿了身素布大袖衫,闻言停了步子疑惑地望了她眼,面前这小娘子才十来岁的模样,还未到他肩处,但他却是不认识她。 玉姐儿低垂了下头,又很快抬起看他,道:“几年前我在你游街时见到过,你今日也是来参加我妹妹的洗叁筵么?” 姚修失笑,原是国公府中的姑娘,他略颔首应道:“确是,姚修先告辞了。” 他是国公府请来的客人,今日自正门入,玉姐儿又看了他眼,自左侧门进了院子。 -- Ⓕùщ℮ⓝH.℃ⓞⅯ 打量 玉姐儿如今才十一岁呢,除了国公府和袁家,哪有什么机会得见外男。何况这男人看似二十来岁,虽说是国公府请来的,婆子瞧着却眼生得很,不像来往的几家亲戚。 她身边婆子不敢擅自隐瞒,忙将这事私下告诉了陈令安。 陈令安一怔,又问了遍那姚相公的名字的,这才笑了,道:“好了,下去罢,你是个忠心的,好好侍奉姑娘。” 既能游街,那也是一甲,进士及第,她想起她这女儿那年和莹姐儿出门,回来连夸了好几日状元郎。 想来真是有些巧。 陈令安想起那人,笑了笑。转而心叹婆子大惊小怪,玉姐儿才十一岁,哪懂得什么春心。 幼金如今在坐月子,林氏不大管事,今儿府里这么多女眷都要她来应酬,她很快将此事抛之脑后。 希姐儿可是有福气的,才出生几天就得了这么多礼,宫中皇后还令人来传了话,待孩子过了满月,抱到宫里叫她瞧一瞧。 陈令安听了与林氏道:“您与幼娘带着希姐儿进宫就成了,作甚要我同去?我身无诰命,也不大相干。” “这可是娘娘吩咐的,说来你幼时她也疼你,这些年不见想看看也是人之常情。”林氏道,“娘娘懿旨,哪轮得到你推叁阻四,到时你跟在我后头,权作哑巴也没人管你。” 大小林氏与曹皇后在闺中时交情还算不错,只后来嫁人,曹氏入的又是天家,才慢慢淡了。 陈令安沉默了会儿,笑道:“晓得了,我要真当哑巴,惹得圣人不快怎么办?”χyцsⓗц⒲ц.ⅭⅭ(xyushuwu.cc) 林氏瞥她:“你我倒是不担心,就是二郎媳妇那儿,连圣颜都没见过,到时候若出丑了怎么办,我寻思着你得空教教她。” 陈令安端起茶盏喝了口:“您放心吧。” 十月中旬的时候,天已冷了。 昨儿下了场雪,地上还没融化,她们既要出门进宫,陈元卿怕冻着希姐儿和刚出月子没多久的陶幼金,特意让人用轿子送到了府门前。 陈元卿拧着眉,不知怎的,他总觉得皇后此举有些怪异,不像单纯为了希姐儿,否则怎么顺带叫了他这长姐。 他偏头望向站在雪地中,与身边侍女说笑的陈令安,只觉一阵头疼。有一件事她至今不知,她虽不同意,睿哥儿在家谱上的名字早换成了陈憬。 希姐儿已长开了些,逗着她时,她会兴奋地舞着手笑,陈令安数年没碰到过这么小的孩子,陪着玩了会儿。 林氏看着她哄希姐儿一脸温和的模样,笑了笑与陶幼金道:“幼娘你看她倒是喜欢希姐儿。” 要是睿哥儿没跟着陈令安归家改姓陈,这表兄妹俩亲上加亲倒是美事一桩。 马车停在宫门前便不能再进。 哪晓得曹皇后身边的孙全举却早早在宫门附近守着,见她们下了马车,忙迎上前来请安,又道:“陈老夫人,圣人说这地上湿滑,且姐儿年纪又小,特意让奴婢遣了辇轿来迎您。” 林氏还礼又推辞了几句方受。 轿到仁明殿前停下。 孙全举亲自引她们入殿。 幼金因是头一回进宫,便再如何,总有几分胆怯,可怎么瞧着走在她身边的长姐,也有几分不自在的样子。 曹皇后殿内还坐着两叁个妇人和几个孩子,林氏领着陈令安和陶幼金上前行礼,曹皇后忙叫人将她们搀扶起来并赐了座。 说道:“今儿可是巧,贤王夫妻几个也进宫了。” 说着指了指座下几个妇人,大家又互行了万福才罢。 陈令安坐在陶幼金右手边,本想真如跟母亲说的那般,当个陪衬的木头人,哪晓得曹皇后未说要见希姐儿,倒先唤了她的名。 “这是安娘?可是好些年没见了,你也不晓得来宫里瞧瞧我,快来我身边坐。”曹皇后忽笑着道。 然而陈令安身无诰命,无诏不得入宫。 她这话一出,满屋子的目光都落在了陈令安身上,陈令安走过去,曹皇后亲切地牵住她的手,陈令安只得侧身半坐在榻上。 赵邺这几位妻妾,都是贵女出身,哪个没听过陈令安的名字,何况这里头还有她的表妹。 顾温茹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当年都说这陈国公府大娘子会是叁皇子妃,谁料她跌破众人眼睛,学人榜下捉婿,愣是嫁了个小官,据闻前两年又和离了。 这样不拘礼数的女子,行事礼节看着半点都挑不出错。因坐着的是凤榻,从方才起,她就只半个臀坐在榻上,面上却神态自若与圣人说着话,丝毫不觉得怪异。 ———— 今天5.20,么哒,爱你们 -- Ⓕùщ℮ⓝH.℃ⓞⅯ 试探 曹皇后与陈令安说了会子话,才叫幼金把希姐儿抱过去。 “这便是陈二媳妇罢,小娘子随了你生得可真好,来恒哥儿、恪哥儿你们也来瞧瞧妹妹。”皇后笑着将块玉佩塞进希姐儿襁褓里,又笑说道。 那两个小皇孙行了礼才近前,陈令安方晓得为何当年陈元卿瞧见赵恒便觉得眼熟,竟与睿哥儿像了四五分,尤其那眉眼都与他们父亲无异。 但凡身边有心人总能看出点东西。 因为涉及到睿哥儿,陈令安就是再如何也端不住,她勉强笑着维持着体面。 听那曹皇后在那处打趣姐儿着:“这孩子跟我有缘,看,拽着我不放呢。” 她这话,旁人可不敢轻易接。 希姐儿玩累了躺在襁褓里睡得正香,她自然不晓得,自己这才出生两个月,就让人给惦记上了。 那边小黄门进来,低声通禀了句:“王爷已在殿外等着了。” “叫他再等一等也无妨,我这处有外眷。”曹皇后道。 林氏闻言起身请辞道:“如何能叫王爷等得,臣妇不能扰了您母子相见。”χyцsⓗц⒲ц.ⅭⅭ(xyushuwu.cc) “眉娘你还同我见外,叫那小子等等也无妨,要不是今日不巧,总该叫他来给你行个礼,他幼时你还抱过呢。” “臣妇岂敢。”林氏又再叁请辞,曹皇后没法只得放她们去了。 又叫贴身宫女扶着几人,毕竟里头,一个年纪大了,一个还抱着孩子,万一有个叁长两短可不好。 陈令安跟着扶住她的那宫女,自然而然走在了最后头。 赵邺人就在外头守着,林氏与幼金已先行过万福,道:“王爷。” 陈令安待要躬身时,她身边宫女忽然脚下一滑,差点儿将她给拽倒。好在陈令安借着她的身子撑了撑,才不至于摔得太难看。 这变故猝不及防,宫女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在场几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还是孙全举上去踢了一脚:“还不快滚,冲撞了贵人,自个儿领罪去。” “娘子,您没事吧。”孙全举又迎上前来道。 陈令安低头瞥了眼脏污的裙摆,道:“无妨。” 便跟着林氏出了仁明殿。 林氏方才碍着赵邺在场不好问,这到了马车上忙问起女儿来:“安娘,可哪里不妥,摔到了没?” 陈令安沉默着摇头,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事。 刚刚那宫女手劲极大,分明故意将她扯着,只是她搞不懂对方这样做的目的。 那边孙全举引着赵邺去见曹皇后,赵邺面无表情进了殿内,孙全举低声在曹皇后耳边道了几句。 曹皇后笑着道:“先前陛下赏赐了些东西,何嬷嬷,你领着王妃、哥儿、姐儿们去挑挑,可有合心的。” 顾温茹几人哪里不知道这是母子俩有话要私下讲,很快避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了这天家母子二人。 “邺儿,坐罢。”曹皇后唤他坐下,又道,“可是怨我方才让孙全举试探你?” 赵邺缄默不言,道:“儿臣不知娘娘所说何事。” 娘娘做得这样明显,愣谁一眼都能瞧得出,方才要不是孙全举在他左侧挡着,他只怕已冲出去扶住她了,万一她伤了怎好。 曹皇后轻声笑道:“知子莫若母,我在这世上只得了你一个,邺儿你倒不用这般防着我,我总归是为了你好。” “儿臣心中有数。”赵邺道。 -- 暗潮汹涌 “可盼着你当真知分寸。”曹皇后喟叹一声道,“我并非不近人情,有意要拉着她来试探你,可你当知道你如今每走一步,当多少人盯着,她既已和离,你再忍忍不行么?你当你爹爹令你去冬祭,又允了我给国公府送去珍珠衫是为何?” 曹皇后当初只当她这叁郎哪日大权在握,要做出淫人妻子的罪名来,如今陈令安离了夫家,诸事等日后再说也不迟。 赵邺如何不清楚,依着她现在心性,再留她在身边怕是要反目成仇,刚才他瞧了她一眼,她却至始至终连头都未曾抬过。 良久,他方面色凝重对曹皇后道了句:“儿臣明白。” 曹皇后看了他眼道:“你们回罢,在我这处久呆了也不好。” 等赵邺一行走了,曹皇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对孙全举道:“我怎么瞧着邺儿对我颇有怨言,却不是因我试探他的事,反倒像是旁的。” 孙全举想起刚才在外头,王爷瞪他的那眼神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却仍想了想回她:“圣人,奴婢刚瞧得仔细,那陈娘子要摔倒的时候,王爷脸都白了。” 陈令安一路沉默着回了国公府,林氏只当她是因为进宫太疲了,毕竟女儿那半坐的姿势她都瞧在了眼里,便没有多问。 倒是幼金私下与陈元卿聊了些话。 希姐儿夜里是跟乳母睡的,陈元卿自从她怀孕后都未怎么碰过她,好容易解禁了,几乎夜夜缠着幼金。 男人俯身下去叼着她半点都吮不出奶的乳头,幼金忍不住呻吟了声,抱着他的头喊:“谦之……别,我有话对你说。” 陈元卿却不肯放手,轮流啃着她的乳尖,囫囵道:“可惜没了。” 说起这事,幼金就想打人,希姐儿自打出生就喝的乳母的奶,可她却喂了胸前这人一个月。 她轻拍了下陈元卿,道:“我真有事!” 他这才起了身子,却抬着她一侧腿,面对面抱住她,胯下长物便直直戳开穴肉抵了进去。幼金十六岁就与他在一处,可纵然生了希姐儿,还觉得胀得难受。 也不知他如何长的,吃了多少回还有些不适。 “说罢。”陈元卿说。 幼金下面细缝被肉棒堵得严严实实,勉强定了定心神,道:“今儿个进宫我总觉得长姐心中有事,只是具体什么我也猜不出。” 陈元卿闷哼声,往她身子里抵了抵,道:“你与我细说说。” 陶幼金磕磕绊绊将事说了个大概,只讲到在门口碰到贤王,陈令安又差点摔了一跤时,陈元卿眉头皱了皱。 “嗯,我知道了。”陈元卿道。 “长姐待我极好,我只是担心她而已。”幼金咬着他的肩说了句。 陈元卿单手抱着她的臀,翻了身让她坐到腰腹间,狠狠往下压了压道:“莫管她了,为她操心的人太多,她在意过谁。倒是你那铺子,还与姚修合开着呢,府里莫不成就缺你那点银子。” 幼金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前些时候希姐儿洗叁不是还特意请了人来:“我与你说过的……跟他只是在商言商……” 她的音很快低了下去,最后半点儿完整的话都听不见,只剩了破碎的娇喘声。 -- 流言 翌日陈元卿上朝前去了趟陈令安的院子,陈令安人还没醒,只匆匆梳了发,披着斗篷来见他。 姐弟俩只在院里说了一会儿话。 然而后来陈令安却在府里睡了整天,连午膳都没用,这可不像她的性子,玉姐儿担心她,来看了好几回,她都推说的夜里没睡好,搪塞过去。 最后还是唤了宝珍前来。 宝珍从没见过陈令安这般模样,脸上不带一丝笑意,只沉沉地看着她,看得她浑身发麻。 “娘子?” “宣德十一年上元节我出门去瞧花灯,只你与宝珠二人在罢。”陈令安淡淡问道。 宝珍一听这话就给她跪了,开口道:“娘子,我跟了你二十多年,除了你再无旁的亲人,事关你,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会多言半句。” 陈令安摇头,道:“我并非不信任你。” 宝珍登时明白:“娘子,可是宝珠那儿……” 其实就是陈元卿不走这么一遭,陈令安也该想到睿哥儿的事上,宝珠终究是个隐患。可她毕竟不像陈元卿,与宝珠半分感情全无,动辄就要杀了。 她左思右想也没琢磨出个万全之策。 陈元卿当时对她道:“你仔细想想,这事可还有旁的人知道,你若不便动手,我来处理。” 他自娶了娇妻后糊涂了,总觉得陈令安已和离,按着上辈子宣德十六年就该暴露丑事,如今已宣德十七年,这事当再无人知晓。 只皇后昨日做派倒把陈元卿给敲醒了,也让陈令安生了警惕之心。 不过她性子素来决断,却在这事上犯了难。 可如今再想却已有些迟了。 陈元卿与陈令安这两年便不大允睿哥儿回袁家,袁固年叁十五了,仍不肯成婚生子,袁母自然更惦记着这么个唯一的独苗苗。 儿子左劝不听,孙子也成了人家的,难道袁家莫不成就这样断了香火。 袁母性子软,只知道在屋里偷偷拭泪,袁月来看袁母,带着怒气劝道:“您可别哭了,还不是哥哥不争气,把哥儿让给了人家,人家怕咱抢走才见都不让见。要我说,睿哥儿还不知道是谁的骨肉,她那会儿可是大半年都住在庄子上。” 袁母吓了一跳,斥道:“快住嘴,这话怎能说的。” “如何说不得,上回我来时还听院里小丫鬟嘀咕来着。” 袁月向来与陈令安不和,自陈令安嫁了来,家里跟请了个祖宗无异。况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她陈令安就与人不同了,袁家虽娶了她,可也没沾多少光,哥哥那功名可是自己挣出来的。 “可别再浑说!”袁母道。 袁月道:“我哪里胡说,您细想想,睿哥儿哪处长得像哥哥了。” 她见袁母压根听不进去她的话,便出门扯了两个小丫鬟进来,道:“你们自己来说,仲秋节那日可曾讲过睿哥儿不是老爷亲生的。” 两个小丫鬟被吓傻了,连连否认:“老夫人,我们没有说过。” “我分明亲耳听到,还能作假不成。”袁月怒气冲冲道,“再不说实话,直接将你们发卖了出去。” 小丫鬟完全经不住吓,只道:“老夫人饶命,奴婢是从孙田家的那儿听来。” 孙田家的,那以前可是陈令安的贴身婢女。 袁母和袁月都吃了一惊,两人也不是全然没脑子,吓了番小丫鬟,又放她们走了。 等袁固回来,袁母便抹泪与袁固说了这事:“……我怎越想越是真,你看玉姐儿一看就是咱家的人,但睿哥儿,我左思右想,愣想不出他与你有半点相似。我私下问过孙田夫妻两个,孙田家的不承认,但这话确实从她嘴里说出来过。你说她陈家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袁固却劝母亲:“年初那会儿,孙田家的说要回到安娘身边伺候,让她给拒了,我看八成是她对安娘怀恨在心才编出这番话。” 又看向袁月道:“你回娘家这么久,哥儿姐儿也该想你了,回去罢。” 话里话外竟是要赶她走。 没两日,这汴京城内说书的便多了新的话本子。 都说前朝有家贵族的娘子,某年某月榜下捉婿嫁了个书生,然而这娘子成婚几年耐不住寂寞,与人有染生下个小儿。后来还借着娘家的势和离,将这小儿改了自己的姓氏。 本朝言论颇为松散,这高门里头的腌臜事,最是受人喜欢。 不过短短几日功夫,传言就甚嚣尘上,阻止也不得,毕竟也未直接说是哪家。 连带着袁固与陈元卿在朝堂之上,或多或少都遭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袁固只略猜便知道八成是他那好妹子做的,可毕竟一母同胞,除了责骂不好真如何做。 当陈元卿亲自寻来时,他迟疑了瞬方请他上了自己马车。 “国公爷,此事并非我……” 陈元卿却道:“我长姐以前有个贴身婢女当在你府中,把她交给我罢。” 袁固几乎没多想便应了。 他心中并非半点疑惑都没有,然而这话如何能问,也不能认。 陈元卿看袁固此人性子却是不坏,上辈子会闹成那样八成有人在里头推波助澜,还有陈令安想和离,亲口承认了缘故。 陈令安那样板上钉钉应下,谁能有回天之力。 如今虽对她母子名声有碍,但毕竟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指名道姓都没有,哪个真敢把这么顶帽子往国公府上戴。 林氏听到这事,也是忍不住发了通火:“这样作践咱家大娘,真当咱府里没人么。” 她自然信任这她亲自养大的女儿。 不过人言可畏,还是嘱咐陈令安道:“这段日子,你们母子叁人且呆在府里莫出去了,免得听了糟心。” 陈令安一口应下。 好在这京中最的不缺的就是艳闻,这到了年底,一时间又冒出不少来,传得有鼻子有眼,倒叫人看足了热闹。 “王爷,您嘱咐的事奴婢已嘱咐人办妥了。”王守英躬身来报。 赵邺头也未抬,只应了他声:“知道了,下去罢。” 王守英闻言又默默退下。 这京城近来乱七八糟的流言与王爷脱不了干系,又安插了人去护着那陈娘子母子叁人。 赵邺大小事都瞒不过王守英,等他想明白了其中厉害,心道下回见到陈娘子当要更恭敬些才好。 贤王府上的年礼照例送到了国公府上来,如今幼金渐学着管家,她虽没做过,倒一板一眼,学得极快。 这来往年礼都有定数,陶幼金照着单子一瞧,竟比去岁多了不少东西,有砚山、砚屏、笔格等,还有不少女孩家喜爱的饰物。 许是府里今年添了希姐儿,幼金原打算明日去陈令安院里向她讨个主意,该加些什么才好,没料陈元卿瞧见,他道:“比照往年就是,明日以我的名义,将这都送到长姐院里罢。” 幼金心想,大概因为这段时日的流言,这姐弟俩倒不像先前剑拔弩张,自然乐得的做这个中间人,第二日就将东西送了去。 陈令安看着她送来的东西笑道:“这象牙、乌木做的笔格,前朝宫中的藏品砚山,陈二郎可真是好大手笔。” 幼金闻言不免咋舌,就这样陈元卿还说不用再添礼。 -- ρō➊八.cōм 人心复杂 陈令安收下东西,当真不大在意,让人分送到玉姐儿和睿哥儿那处。 除了当真被瞒在鼓里的陶幼金和林氏,这京城大小几家都因年前这场纠纷没过好年。 曹皇后虽在宫中,但前朝、民间耳目比谁都快些,乍听了陈令安那事她是吓了一跳。便就是流言,也够她猜忌一阵的。 然而邺儿,他那儿又是个什么情况。 好在无论事实真相如何,不过是些人捕风捉影的传闻,没几天消散无踪,损也损的国公府的颜面。 曹皇后只觉如今投鼠忌器,心中放心不下,有意把赵邺唤来问上一问,却还是作罢。 邺儿那孩子,平素不声不响的,就因为上回出手险些伤了陈令安,明显跟自己生分了不少。 袁家日子也不多好过。 袁母整日在家里哭,而袁月,本嫁了宣正大夫家的二公子,本来夫妻还算得和睦,这几年愈发生疏起来。就上回夫妻因点小事拌了嘴,这二公子竟直说要休妻。 袁固见家中这般,终于松了口,应下袁母娶妻之事。 “玉姐儿和睿哥儿既已姓了陈,以后您权作没这两个孩子才是。”袁固对袁母道,转身眼眶却红了。 他离开袁母的院子,跟了他多年的管家孙田丧妻不久,一并让他打发了出去。 老实说,玉姐儿和睿哥儿两个孩子,他自然是偏心姐儿多些,都说抱孙不抱子,姐儿却是他抱着长大的。 姐儿出生那会儿,夫妻恩爱,他爱她们母女爱得紧,恨不得将自己所有都捧给她们母女。后来夫妻离心,睿哥儿出生也未改变分毫,他与睿哥儿相处的时候并不多。 玉姐儿人已大了,外头风声哪里能完全瞒得住她,小娘子心里揣着事,却不会像幼时一般,处处跟陈令安分享。 陈令安倒未有什么失落的想法,她虽是她母亲,路却不能替她来走。PΟ1㈧z.©Θм(po18z.com) 姐儿不问,陈令安也未跟她提过这事,好在两个孩子的感情未出现什么变化,只姐儿主动跟她说今年正月里就不回袁家了。 “好,随你的意思。”陈令安想摸她的头,才发现小娘子已比她矮不了多少,不免哑然失笑。 难怪母亲开始操心她的亲事,原来姐儿渐渐大了。 “上回你去了诗社,可有交好的娘子,平日里一处玩玩。”陈令安又说道,虽母亲叫他们暂时不出门,但这事避岂是能避的。 况哪家没点子腌臜的事,国公府的门楣还没倒,谁会把这没影的事拿到台面上来讲。 玉姐儿听了,总算来了几分兴致:“嗯,我与她们约了明年同去看花灯呢。” 陈玉喜爱父亲,却从未因此而怨过母亲。 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娘子,有天家的郡主,有外祖母那样尊贵无比,外命妇中再没人比她身份高,也有像她幼时身边玩伴,只是比寻常人家好些。 这些人中,却没一个像她母亲活得恣意通透。她从未见过母亲动怒,母亲永远都是这般诸事不愁的模样,最常说的便是“随你”。 外祖母笑说母亲不学无术,但母亲诗词书画,任一样都不输儿郎。 玉姐儿还在发愣,陈令安却牵了她的手,道:“走罢,今儿你二舅舅请了杂剧班来府里,咱寻你二舅母同听戏去。” 又到一年上元节。 连宝珍原都以为今年娘子不打算出门,没想到陈令安依旧让人去备马车。 宝珍一想也是,娘子最是喜欢热闹,哪里受得住闷在府里。不说姐儿,就连国公爷,不也跟国公夫人单独出门去了。 那赛六娘虽开了个馆子,但每年都会到武怀门那处占个地儿,她特意在台子边等着陈令安,见她来忙挤过来行了万福:“您可比往年晚了些,这都开始好会儿了。” 陈令安笑了笑:“你这班子人可愈发多了。” “还不是托您的福。”赛六娘笑着递过来个沉甸甸的荷囊,“知道娘子您不缺,但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我那馆子开着,不说无赖之徒,就是附近官差都客客气气的,可不是都沾了您的光。” 陈令安忍不住微微挑了下眉,她可没那闲情逸趣令人打点官差,却未否认,让宝珍接了荷囊。 武怀门这会儿人挤着人,还是宝珍费心挡着才能让她们好好说几句话,忽听的那边人群中传来声:“长姐。” 陈令安没注意,宝珍循声踮脚看去,凑近了陈令安轻声道:“娘子,是二爷和二夫人。” 果然陶幼金穿过人群过来了,旁边还跟着道貌岸然的陈元卿:“长姐,早知道你今儿出门,方才我就与你一同来了。” 陈令安瞥了眼陈元卿,男人的不咸不淡道了句:“长姐。” 赛六娘早猜到陈令安身份不一般,再看来的这两位,站着如同璧人,这相公一看就身居高位。 “刚才我在台下瞧过你,原来你竟是与长姐认得的,可真是好。”陶幼金喜道,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男人眉头早皱起。 陈令安就不是个安分的,看她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连这女相扑手她都能沾点边。 不过男人瞧着身旁妇人面上笑容,终究保持了沉默。 赛六娘嘴甜,回了幼金两句,方行礼回了台子上。 街上人这么多,也就陶幼金这小娘子心实,陈令安心想,要她和陈元卿互相看见了怕只会默不作声。 “你要喜欢,回头我带你去她馆子里去,她开了个角抵馆。”陈令安笑道,完全不管陈元卿完全沉下的脸。 “好啊。”幼金应下,又道,“长姐,一会去太清楼里坐坐罢,我刚听人说这儿的消夜果子做得极好吃,还有圆子也不错。” 还有谁比陈令安更知道太清楼,她正要拒绝,却听得陈元卿开口:“一起罢。” 这人定然是故意的,锱铢必较,哪有半点君子风范。 陈令安轻抚了下指尖道:“好。” 要以后有他赵叁的地方她都避而远之,再过些年,怕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不过赵叁没瞧见,倒遇上了自家女儿,小娘子眼尖,忙走来给他们请安。 太清楼生意极好,玉姐儿她们这座一月前就提前订下,就在一楼靠窗的地方,陶幼金这临时想着来,连位置都没了。 “母亲,不若与我们同坐,我去问下婵姐儿。”玉姐儿踟蹰了半天道。 小娘子走过去低语了几句,又来迎他们:“婵姐儿同意了。” 只是这婵姐儿……跟玉姐儿差不多的年纪,似乎有些眼熟。 “这是我母亲、二舅舅、二舅母。”玉姐儿道。 又指着站起身的小娘子介绍:“这是贤王家的婵姐儿。” 果真是见过一面的。 莹姐儿还在孝中,等闲不出门,况且因为她父亲与国公府几乎闹翻,这两姐妹也不再如以前那般亲近。 这京师里头,差不多年纪的小娘子本就不多,玉姐儿认识赵婵也是寻常。 陈令安自是不知,玉姐儿之所以与赵婵交好,除了两人年纪相仿,性情相合外,重要的是,两人的身份都有些不尴不尬。 一个王府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女,另一个虽说是国公府的大娘子,但究根结底,其中可说的太多。 桌上除了陈令安,其他几人说来都不是闹腾的性子,而这赵小娘子似乎比玉姐儿还沉默寡言,陈令安倾身看了她两眼。 小娘子似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冲她羞赧地笑了笑,陈令安也温和地笑了。 她们这出来看花灯而已,身上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还是陈令安将手上镯子褪了,递给她道:“说来我们上回在宫中已见过一次,你与陈玉交好,我也没个送你的。” 小娘子低头推辞了番收下,刚要装进荷囊里,却看到后面来了两个人。 赵婵脸色微变,犹豫了瞬,忙站起身唤道:“爹爹。” 她压根不晓得这地儿是赵邺的产业。 这处人多口杂,几人只虚虚道了礼,赵邺并没有坐下的意思:“我这就走,谦之今日也出门来了。” 陈元卿应声。 赵邺虽不算得多尽心的父亲,但待赵婵也还算不错,临走前冲她颔首,又对她身后那婆子嘱咐道:“仔细照顾着姐儿。” 似真只是恰巧路过而已,并没有与旁人说半句话。 倒是陈元卿淡淡瞥了眼一脸若无其事正吃着果子的妇人眼。 几个大人并未在太清楼坐多久。 “姐儿莫回去太晚了。”陈令安对玉姐儿道,同样吩咐了丫鬟婆子几句。 刚出了门,陈令安便与陈元卿他们分别:“今儿这日子,我就不与你们一道了,免得扰了你们的兴,你们自去逛。” 陶幼金还要说话,让陈元卿略带了带:“走罢。” 陈令安等他们走远了些,看了眼不远处一直跟着她们的人,她将手炉交给宝珍,轻笑道:“我们也走罢。” 却是去了太清楼后门。 -- 安娘,你得喂饱我 那儿早有人在守着。 赵邺看了她眼,未说话也没动手动脚,只偏开身,陈令安沿着楼梯慢慢走上去,男人就在后头亦步亦趋跟着。 在这楼上见着的风景要比楼下要好得多,陈令安站在窗边眺望了会儿方坐下。 “有茶么?”陈令安忽问道。 赵邺一怔,走过去亲帮她斟了盏。 男人在她对面坐下,看了她难免失神,心里思量半天,小心翼翼开口问了句:“安娘,你近来如何?” 陈令安小口抿着茶侧身望向街头,闻言轻笑声偏头看他道:“我过得挺好的,倒是赵叁儿,多日不见你怎么变了性子,跟个小媳妇似的。这可不像你,还无端叫人瘆得慌。” 赵邺也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过瞬间就散得干净:“还是安娘聪明。” 男人倨傲惯了,就是在她面前,纵然一时能小意迎合,一旦她不顺着他了,哪次不是自顾自的。 “上回你送到府里的东西,睿哥儿和玉姐儿喜欢得紧。”陈令安搁下茶盏道,“你肯照拂他们,多谢。” 赵邺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淡淡道:“用不着你谢我,睿哥儿我自是应当,至于你那姐儿,她是你生的,又是睿哥儿的同胞姐姐,我也不会略过了她去。” 陈令安应声。 她这辈子自然是做不到像母亲那般,诸事都是为了子女。但是不可否认,她如今心里牵挂最深就是玉姐儿和睿哥儿。 两人都没有提及旁的,他们各自的女儿这会儿还坐在楼下瞧花灯。 “赵叁儿。”陈令安忽出声,“我问你个事。” 赵邺一脸正色,当她有什么紧要的话:“嗯。” “听说那归城伯看着府中只一妻一妾,暗地里最爱做的便是偷丫鬟们的亵衣,可有这回事?” 赵邺噎住,这流言还是他亲放出去的,点头答:“当是真的。” “你如何知晓?”陈令安笑道,“难不成还钻到他家院子里去偷听了不成。” 这妇人极其聪慧,原来话在这儿等着他呢,赵邺反问她:“你说呢?” 陈令安摆摆手:“你莫要误会,我可没那心思去窥探你的事……姐儿们要走了。” 赵邺顺着她的目光去看,两个小娘子各在婆子丫鬟的簇拥下出来,一着杏色、一着粉色,瞧着身量差不多高,他面色柔和了些,道:“她们感情倒是不错。” 陈令安没说话,她也不会因为赵邺的关系,去阻了玉姐儿和他女儿交好。 “像她们大那时,我们感情也很好。”赵邺又不动声色地道,宫里那些兄弟姐妹,在他眼中,远不如陈家这两个。 “我们如今也不差啊。”陈令安不以为意地搭了句话,却叫男人越过桌子牵住了手。 她饮了叁四盏茶,最后又同赵邺滚到了床上。 赵邺有些急切,觉得胯间肿胀得几乎要受不住,还是耐着性子将她衣物都褪光了,眸光轻轻落在她身上。 他跪坐在她身边,那赤裸裸露出来的阳具拍打在她大腿附近,男人呼吸急促起来,却低头去舔她。 从她脸颊开始,慢慢往下,粗粝的带着老茧的指腹同时在她身子上游移着。 湿润的触感,加上他手指刻意撩拨,陈令安很快就动了情,她低低呻吟出声:“唔阿……” 赵邺脑中弦猛地绷紧,唇舌吻着她的嘴儿、脖颈,又一点点挪到她胸前,叼含住颤动的乳头,吮吸吞咽着。 这样还不够,他将她身上都啃遍了,也不知道打哪儿学来的。 他吃着她的穴儿,将藏在里头的蜜液都勾出来,又弯折起她的腿,连她脚趾都没有放过。小妇人被他弄得,脸上漾起不正常的绯红,浑身都紧绷了。 “嗯。”她腰身微微弓起,柔夷抓着他腹下滚烫又硬邦邦的硕物,“赵叁……” 赵邺轻笑:“安娘怎这般急切,嗯?” 陈令安闻言扭头去瞪他,他摸着她的乳儿又笑,还是打开她的腿,抬起抵住了自己的阳具。 水渍渍的花瓣张开了个小口子,浑圆狰狞的龟头将它牢牢堵住,男人身往前倾,肉棒全挤了进去。 阴茎又粗又长,一下冲到她最深处,男人俯身吞没了她的娇吟声。 只在这时候,才能证明她与他不是什么不相干的陌生人,他埋在她身体里,前段时间以来焦躁不安的心,似瞬间被抚平了。 “安娘,你里面好紧……又暖和,比外头炭火还热……”赵邺抱着她,指插入她鬓发间,啄着她的面颊。 甬道死死咬着他的东西,明明已进去过许多遍,像不认识他似的,内壁不断推搡、吞吐着,试图把他给挤出去。 他搂着她,妇人腿被迫张至极限,男人弓起身一下又一下重重往她腿心撞,让她把自己完全吃下去。 阳物底端沉甸甸的囊袋,随着他的动作,拍在她腿根处,将那儿都拍红了,他却恨不得将这东西也塞到她身子里面去。 穴口撑展开成薄薄的两片裹着,里面空空的洞穴都让他紫黑色肉棒塞满,他连弄了几十下,次次抵到花心。 陈令安终于觉得不适,她许是茶水喝多,下面开始发胀,有什么要堵不住,她仰着头唤了声:“赵叁……唔啊……你先出去……” 赵邺哪里肯,充耳不闻,身下动作根本不肯停,如重锤般持续往肉缝里戳。 那地儿本就紧,陈令安这会儿憋忍得厉害,只想去里间纾解,花肉内壁不觉痉挛蠕动着,把男人棒身夹得几乎动弹不得。 “别,先出去。” 大掌伸到两人黏着的地方搓了搓,赵邺哑声道:“安娘,怎么紧成这样,嗯?你放松……我动不了了……” 陈令安根本受不住丁点儿刺激,腿儿直直分开,连嗓音都变了,明显带着泣音:“赵叁……抱我去里头。” 小妇人勾着他脖颈,眸子紧闭着不愿意睁开,赵邺听懂了她的意思,可男人非但没松,反而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腹间:“安娘,我不介意,你就在这儿,总归有人来收拾。” 陈令安迷糊中狠掐了他一下:“赵叁!” 男人这才收了笑,抱她起身,但也没松开她,那物什还堵在她花穴里,像搂着孩童般抱着她。 他故意走得极慢,偌大的阴茎塞堵着花穴,他每走一步,就狠狠往上顶一回,陈令安不断扭臀,强忍着才没有在这儿就溺了。 好在赵邺知道不能将人逼狠了,他暂从她身子里抽出,把她放在木马子上,自己倒乖乖走了出去。 陈令安在里面呆了会儿,用水洗干净了方出来。 赵邺知道刚刚得罪了她,怕她恼怒起来连近身都不让,陈令安才拉开门,就让人抱住,分开腿往自己胯下压。 又将他吃了进去。 “安娘,心肝儿。”他亲她的脸,不待她说话,扣住她的臀大刀阔斧鞭挞起来。 陈令安那点怒气根本没地儿可发,这人力气极大,她身量本来就不算得高,这会儿被他搂成奇怪的姿势,套弄着肉棒。 两人赤身裸体拥着,她的穴儿咬着自己,乳头抵着自己坚硬的胸膛,她连头发丝都是香的。赵邺恨不能就这样把她带着藏到自己王府去,就锁在自己卧房床上,日夜肏弄。 可他怀里这心肝儿不是寻常妇人,要真那样待她,她怕是能当场捅得他血溅叁尺,她有什么做不出来。 “赵叁慢点儿,你慢点,唔,我受不住了。” 陈令安双腿架在男人胳膊间,让他面对面抱着,只低头就能瞧见下面。 娇嫩的花肉被捅开了个大口子,紫黑色的丑陋阳具不断往里面戳,男人身下浓密的耻毛几乎要将鲍肉全遮掩住,磨蹭着肉还有些痒。 赵邺不听她的:“安娘,哪里就受不住,这地儿连我的孩子都能生,安娘,你再给我生个小娘子罢。” 那根凶器疯狂地往里面捣,还故意在戳到最深处,巨根完全埋入时狠狠地撞。 还没听到她答,他自己倒先否决了,啃着她的脸,与她耳鬓厮磨:“不要小娘子,我要你就够了。安娘,你得喂饱我。” 他棍子塞在她穴里,挤得没有一丝缝隙,这根东西像原本就是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男人身上渗出汗珠,他终于抱她上了床,掌心摸着她的脸,她纤细的腰肢,她翘挺的臀:“安娘……” 他在她身子里泄了出来,往她穴内灌了一波又一波,也不放开她,只担心她觉着自己重,抱着她翻了个身。 陈令安趴在男人身上,神智逐渐清醒了些。 陈元卿或者是对的,让这人知道睿哥儿的存在,的确能省了不少事,起码不会任由人宰割。就是下回皇后再试探,怕也要掂量掂量了。 -- 安抚 赵邺舍不得放开陈令安,与她厮混了一夜。 她身上似裹着一团火,轻易就将他烧得体无完肤。 陈令安也不大舒服,他身上硬邦邦不说,还让自己含着她的东西,堵了几个时辰,穴肉都快没了知觉。 赵邺偏还食不知髓,生生将她给弄醒,硕大的物什再次苏醒过来,直抵到她深处,戳得她小腹隐隐作痛。 “唔……”陈令安坐在他身上,扭头看着屏风后,那处已透着光亮,“你不该回了么?” “今日无事。”赵邺扶着她的腰肢哑声道,“安娘,你动一动。” 她下面就没有干过,肿胀的花肉毫无缝隙紧紧贴着他鼠蹊处,黏糊得不像话,将他肉棒根部耻毛全浸湿了。 男人粗壮的阳具一路撑开内壁,撞开闭合的宫口,肏至花心最深处。 她忍不住抽搐了两下,连带着穴肉里头裹着的肉棒剧烈地痉挛,赵邺闷哼声,又唤她:“安娘……” 陈令安原本真不大想弄了,可让他这么一搅合,身子里渐渐生起了股令人焦虑的空虚感。 他刚唤了一声而已,她已自己抓扶着男人两侧胯骨,腿缝间夹着根深色硕物磨蹭起来。 陈令安面色坨红、樱唇微启,鬓发早散乱在肩处,她扭着腰肢娇媚动人地呻吟着,胸前那对乳儿轻晃。 湿润温暖的内壁缓缓套弄着男人的阴茎,赵邺眼紧盯住身上这妖孽似的妇人,不够,远远还不够。 他掐着她的腰身,撑起她的身子,把她往上略提了些,埋在她里头的棍子顺势滑出几分,紫黑色的粗物露了小半截在外。 只下一瞬,他便松了手,借着她身子的重量,狠狠撞坐下,再次将肉棒整个吞没下去。 “赵叁儿!”她惊叫一声,硕大的龟头猛地往上抵,也不知戳到哪里去,又深又胀,她唇边溢出难捱的呻吟,“你轻些啊……” 在这床笫间的男人从未听话过,一遍又一遍,他扣着她的身子掌握主导权,随着小妇人起起伏伏的动作,滚烫的欲望一次次挤入早红肿不堪的缝隙里。 他那东西本就比寻常男人大上许多,将她身子全扯开,妇人虽经验不少,但她浑身上下无不精养着,哪经得住他这样莽撞的折腾。 陈令安让他肏得恍恍惚惚,在他身上泄了两次,最后完全失了力气,整个人含着他的肉棒瘫软下去,就伏在他胸前娇喘着。 “赵叁,你这饿了多久啊……都说男人要修身养性,你年纪也不小了,当注意些才是……”她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抱怨了两句。 “你嫌我年纪大了?”赵邺面色沉了几分,大掌攫着她的臀瓣,腰腹使力顶着她猛烈地抽插戳弄,直撞得她呻吟不止。 “只好心叫你仔细着身子而已……你又发什么疯……唔……啊……” 男人接连撞了数十下,这才在她身子里射出一股股精液,还是死死堵着她泄的。 赵邺摸着她汗湿的发,道:“你莫不是忘了自己还比我年长两岁,别再整日弄些人在庄子上。” 说完他便有些后悔了,但陈令安仅轻笑了声,并未说旁的。 “安娘……”赵邺干巴巴道。 陈令安勉强从他身上翻下,笑道:“赵叁儿,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你那奴婢呢,叫他送水进来罢。” 王守英就在外面,只等赵邺吩咐,就将东西都备好送了进来。 赵邺亲自伺候她梳洗,他俯身站在她身后,不大熟练地帮她擦拭着背。 陈令安轻拨弄着水面:“赵叁,你如今日子也不大好过罢,天家之事我不敢妄加猜测,但圣人娘娘去岁急着试探,可不就是怕你行差踏错。” 她什么都明白,却不想在当下跟他扯破了脸。 赵邺手下一顿,爹爹这两年受道士蛊惑,竟信了那延年益寿之术,沉迷于炼丹,且还自称“教主道君皇帝”,身子愈发不好。 而他至今未立太子,娘娘也是恐生枝节才做出试探之举。 “此事是我娘娘不对。”赵邺道。 陈令安摇头:“圣人为你打算而已,臣女并无怨言,只她该是猜出你我二人纠葛了罢。” 她自个儿从浴桶里站起身,赵邺忙扯了一旁锦布来把她裹住,唯恐冻着了她。 “娘娘并未多说。”赵邺道,“安娘,你我自小认识,我断不会侮辱了你的。” 当是安抚好了他,陈令安觉得头疼又好笑。 无非是待他荣登大宝后纳了自己入宫,这男人总归想着两全其美,他说不会辱了自己,难不成要许以后位么。 至于陈元卿,他的态度陈令安不用多猜都能想到。 她歪着头“嗯”了声。 赵邺见她兴趣缺缺,她之前一心想与自己断了,这会儿未反驳怕也暂且是为了睿哥儿方虚与委蛇。 如今到这般地步,已是两难,他不知自己还能如何是好。 他甚至恍恍惚惚地想,为何两人会到这样境地,若那年他推了娘娘送来的宫女,她是不是会嫁他,不止睿哥儿,她生的那玉姐儿也当是他的。 可这念头刚起就让他自己给掐灭了,他府中叁个子嗣,虽不是她生的,但他为人父,与他们血脉相连。自有责任,也有感情,如何能轻易抹杀了去。 还有他的妻妾,虽各有各的小心思,却没有大错。尤其顾氏,她是自己发妻,他从未在外人面前落了她的体面,这多年的夫妻情分摆在那。 赵邺暗叹了口气,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抱紧了她。这心肝儿已长在自己身上,深入骨髓里,动一下都要疼个几分。 -- ρō➊八.cōм 母亲,我见过他的 陈令安不声不响回了国公府。 玉姐儿人正在院子外头摘梅花,见她回来忙将花篓子递给身边丫鬟,走到她身边的行万福道:“母亲。” 陈令安浑身乏得很,只想去屋子里补觉,双腿走几步都打颤,这会儿要不是宝珍撑着,怕是要摔跤。 “姐儿摘了这花可是要做香饼?”她看着小娘子笑道,“若自己做不好,可去寻你二舅舅,母亲先回房了。” 然而陈玉却把自己身边丫鬟遣了下去。 她咬唇看了陈令安眼,忽问道:“母亲昨夜去哪儿了?” 陈令安闻言一怔,笑着去摸玉姐儿发髻,没想到姐儿却轻轻让开了去,她手顿在半空中,道:“姐儿怎连母亲行踪也要过问不成?” 玉姐儿却深深看了她眼,又跑开。 陈玉自小进退有度,在长辈面前这样无礼,断不像她会做出来事。 “玉姐儿这是怎么……”陈令安揉了揉眉心,与宝珍道,“你扶我去歇着罢,有事回头再说。” 不过她哪里真的能歇下,躺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让人去唤玉姐儿。 那传话的婆子很快回来,却说姐儿并不在院中,已去了老夫人的院子。PΟ1㈧z.©Θм(po18z.com) “知道了,你自去忙罢。”陈令安道。 玉姐儿在林氏的长柏苑住着,说是陪着林氏抄佛经。陈令安去林氏那儿,小娘子也不过给她请过安,便寻了借口退下。 这不过叁两天,林氏也瞧出不对来。 “玉姐儿好好的个小娘子,我可不想她每日陪着我这老婆子打发时间。我看她倒像是有意避着你,姐儿最是懂事,你们娘儿俩究竟出了什么事?”林氏看向陈令安。 陈令安笑了笑:“玉姐儿有心孝敬您还不成么。” “我看你这母亲当得极不用心。”林氏的让屋里嬷嬷去唤人,“你将姐儿领回去,与她细谈谈。” 陈令安面上笑容浅了些。 林氏这边发了话,玉姐儿纵然心里不愿,还是跟着陈令安回了院子,母女俩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有开口。 “姐儿随我来书房罢。”陈令安进了院子未停,轻声对着身后道。 陈玉在外面站了会儿,宝珍打起帘子,掩上了门。 陈令安人就站在桌案前,自案上那白釉鸟纹画缸里取了画出来,展开一看,原是陈令安抱着才两叁岁的小娘子坐在亭边赏雪。 画上母女两个都罩着绛色披风,亭外白雪皑皑,又探了朝霞进来,映在二人身上。 是父亲所作。 玉姐儿眼眶微微泛红。 “我一直没问过姐儿,当初母亲执意与你父亲和离,姐儿可怨母亲?”陈令安并未将画收起。 玉姐儿含泪摇头道:“母亲,女儿不敢。” 是不敢,却不是不怨。 陈令安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她道:“我总觉得姐儿还是个孩子,姐儿如今已跟母亲差不多高。你外祖母说你极为懂事,作为母亲,我倒希望你不要这般明事理。姐儿可是有话想问我?” 她向玉姐儿招手,玉姐儿突然给她跪下。 “母亲……我见过他的……”玉姐儿泣不成声。 上元节那夜赵婵的父亲出现,她才发现,其实她见过这人。 母亲不大爱呆在府中,有时也会带了他们出来。那会儿她还很小,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睿哥儿还不到一岁。 庄子很大,她与睿哥儿睡在后院厢房。她夜里睡不着,瞒着伺候的丫鬟偷偷跑到前院来寻母亲,却看到那人抱着自己母亲。 后来,她迷迷糊糊回去睡了,以为早忘了这回事。 先前外面都传言睿哥儿不是父亲亲生。 玉姐儿隐约猜到了些,不知如何是好。 陈令安一时语塞,良久后道:“姐儿起身罢。” 玉姐儿终归还是听她的话,她过去取出帕子帮玉姐儿拭了拭泪:“姐儿何必为了此事烦忧……” -- 要变天了 陈令安扶了玉姐儿起来,拉着玉姐儿在案前,将画收起来,又转交给她。 “姐儿,这画母亲送你,为人子女孺慕之情是应当,不过我于你是母亲,对外祖母而言却是仍要操心的女儿。你懂母亲的意思么?”陈令安问道。 玉姐儿懵懂地摇头。 陈令安笑道:“以后你总会懂的,外祖母说我这母亲当得极不称职,玉姐儿也聪慧,总能想明白的。” 在玉姐儿面前,有些话陈令安终归说不出口。 幸而她这女儿懂事也贴心,不是刨根到底的性子,被她半搂在怀里,轻拽了拽她的衣裳额,道:“母亲,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与您置气。” “母亲知道。” 小娘子期期艾艾半晌又小声说:“母亲,我很爱您和睿哥儿。” 陈令安“嗯”声,从这书房匣子里取了件东西握在手心,又揉着她的发道:“我帮你梳发吧,刚才有些乱了,出去可要叫人笑话的。” 但她这辈子自己的发都从未梳过,哪里会帮女儿弄,玉姐儿扭头看着一脸赧然的陈令安,道:“母亲,您唤人来罢。” 陈令安松了口气,道:“也好。” 陈令安并不懂朝堂之上的事,因上次宫中皇后试探,京中又传了阵流言,她在府里的时候比往常都多。 待到热天过去,陈元卿却特意来与她说了番话。 “前日朝堂之上,官家忽无故晕倒,后太医诊治苏醒过来。”陈元卿看着她道,“如今已令贤王代议朝政。” 陈令安不以为意,瞥向他:“二郎特意来跟我这话作甚,我个妇人,又不懂朝堂之上的事。” “这天要变了。”陈元卿道。 据说嘉佑帝被所谓丹药伤了身子,如今每日只靠药汤吊着,宫中有份位的嫔妃和皇后轮流照顾着他。 依着陈元卿前世记忆,明年叁月嘉佑帝崩,并留下遗诏令贤王继位。贤王作为嫡子,本就名正言顺,国公府自是站在赵邺这边,只是如今多了陈令安和哥儿。 “天变不变的再说,人总归要活着。”陈令安轻摇着团扇,“陈二,你我无论如何,总归是血脉相连,到时你会帮我的罢。” 陈元卿怔了瞬,上辈子她不知如何跟袁固讲,睿哥儿的事闹得可比先前厉害,害得国公府颜面扫地,他为了国公府声誉,本想将她从族谱中除名。 后来因为母亲和宫中皇后发话才作罢。 她虽是他长姐,但他所顾忌的却不止她一人。 良久后,陈元卿摇了摇头道:“你知道的,我做不了主。” 他未受祖上荫庇,正统科举出身,也曾做过谏臣。但他身后是高门绮户,族人不知凡几,万般学不来那些文人拼了命与天家作对,动辄以死觐见的把戏。 陈令安轻笑:“罢了,我与你说笑而已,你何必一副悲戚戚的样子,好了,你若无事便回去吧,下回这种话莫要来与我说。” -- 交好 陈元卿看着她,面无表情道:“陈令安,我跟你说是因事关国公府,你真当人人都如你一般,诸事不放在心上,你当你这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上回她们进宫,听说皇后娘娘抱着希姐儿,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纵然是他疼在心尖上的女儿,到时若由不得他做主,他怕是也只能听从。 陈家自本朝以来,数百年的荣华,不能断送在他手上。 陈令安一怔,道:“随你。” 陈元卿便不再说话,起身回了自己院子。 男人回去后面色不虞,让幼金瞧见不免问了句:“这是怎么?不是寻长姐去了?” 莫非这姐弟俩又掐架了不成。 “无事。”陈元卿摇头,牵着她的手道,“希姐儿呢,我们同去看看她。” “方才喝了奶已经睡下。”幼金见男人不愿意多说,也没有追问,“她也一岁多,该要断奶了罢。” 陈元卿应声:“你看着办就好。” 今年这个除夜,京中大多世家过得都不怎么安稳,连爆竹都无人敢放,毕竟官家病了,据说也就两叁月的事,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摆出个高兴的样子来。 赵邺带着顾氏和恒哥儿进宫侍疾,贤王府看似比往年更冷情了些。 不过府里剩下的两个侧妃虽面上不显,心情却比往年轻松。就连平日里不声不响,生了赵婵的胡氏,也忍不住多喝了两盅。 “这大过年的,你可不要喝醉了。”沉氏看了她眼道,“若明日圣人娘娘召我们入宫可不妥。” 其实当时她们叁人前后入府,这胡氏最受王爷喜爱,否则也不会让她先生下王爷子嗣,可惜她没那福气,生了个姐儿。 打那以后,胡氏在府里就不声不响,跟隐形人差不多。 胡氏只将跟前酒喝完,婵姐儿来年就十二岁了,走上前来扶住她道:“姐姐,我送您回去罢。” 胡氏颔首,步子踉跄任由女儿将自己搀扶回去院子。 她这院子王爷已许久没来过,毕竟婵姐儿不像哥儿,王爷常要教导。她生在皇家,以后自然不愁嫁人,寻个好夫婿便是。 “可笑她还在做着春秋美梦,以后若王爷登上的帝位,还不知道要如何……”胡氏忽低低笑道。 这笑却像是在哭。 婵姐儿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好在屋里除了胡氏的贴身丫鬟并没旁人。 “姐姐……”婵姐儿唤她,依着规矩是不能唤她母亲的,“您醉了,这话可说不得,我让人帮您去煮醒酒汤。” 这话婵姐儿听得糊涂,胡氏却又问:“上回听你说与陈家那小娘子处得不错……暇时也好请她来府里做客。” “姐姐,如今恐怕不妥,这外头不大安稳,她也鲜少出门,以后再说罢。”婵姐儿扶了她上榻,亲拧了帕子帮她拭脸。 胡氏道:“也是,是我糊涂了……你与她交好,你爹爹也高兴些。” 赵婵点头,她当初会跟陈玉相处,除了性子相投,自也有陈玉来自国公府的缘故。 再看扭头看向榻上,胡氏已阖着眼。 -- ρō➊八.cōм 新帝 婵姐儿没打扰她,与胡氏身边丫鬟道:“伺候好姐姐【1】,醒酒汤等她醒来再喝罢。” 今年不单是府内,整个京师都比往年安静许多,婵姐儿往自己屋子走,后头跟着她的奶嬷嬷。 “嬷嬷,都说胡姐姐因生了我惹爹爹不喜,这才失宠了么?”婵姐儿轻声道。 那嬷嬷听了忙道:“姐儿这话如何说的,王爷这样疼姐儿,可从没因您是女儿冷落过,快莫说这话了,说出去要遭祸的。” 赵婵默不作声,低首回了屋子。 待到叁月初十那日,陈元卿休沐在府,他与幼金成婚后,在府里的时日比先前多了不少,今日却有些特别。 一早起床在院子里练完了八段锦,连早膳都没用。 幼金觉得奇怪,问他道:“可是病了,胃口不好么,好歹用一些。” 陈元卿却摇头,只在屋内枯坐着,约莫一两个时辰后,京师内钟声忽然响起,接连响了数十下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希姐儿没遇到过这场面,被吓得直哭,乳母怎么哄都不管用,姐儿已一岁九个月,磕磕绊绊唤着陈元卿,想要他来抱:“爹爹。” 陈元卿往日都会来抱她,今天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道:“希姐儿,让嬷嬷陪你去玩罢。” 陶幼金也终于觉出不对来,虽说她以前住在永安,离京师千里远,但这持续响着的钟声叫人听得心里发麻。 “夫君?”她刚唤了声。 外面丫鬟就匆匆进来:“国公爷、夫人,宫中派了人来,圣上宾天了!” 陈元卿换了朝服便要出门。 陈令安那儿自也是早知道,她唤了玉姐儿和睿哥儿近前,只嘱咐了他们几句。PΟ1㈧z.©Θм(po18z.com) 当朝宰相夏廉于大庆殿上宣读嘉佑帝遗诏:“……嫡子赵邺仁孝明政,天意所属,可于柩前即皇帝位。文武同僚,齐心辅佐……” 赵邺跪拜而受,众臣谒见新帝。 陈元卿一直未回府,等到第四日,嘉佑帝遗体移至欑宫,举国上下依着礼制着成服,服丧,他才从宫里头出来。 林氏不放心,令人唤他到长柏苑说话,陈元卿人眼见着瘦了一圈,她忍不住拭泪道:“二郎可是辛苦,幸而以后日子能好些。” 新帝与国公府交好,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且国公府并无女儿嫁给新帝,这关系反倒更纯粹些。 陈元卿看了眼坐在对面圈椅上的陈令安,道:“您说的是。” 姐弟两个前后脚出了长柏苑,陈元卿特意走慢了些,与她道:“如今你有何打算?” “二郎上回责备我诸事不放在心上,完全不管国公府死活,你说我去寻赵叁,让他允了我皇后之位如何?”陈令安笑道,“赵叁勉强可称得上对我言听计从,你说他会不会应。” 陈元卿皱眉,道:“胡闹!” 陈令安顿时止住了笑,冷脸与他道:“那么陈二,你是打算把你姐姐送给赵叁做妾么?” 陈元卿不说话了。 陈令安嗤笑一声,自他身边绕过去。 服丧期间规矩颇多,幼金也是闲的无事,便来寻陈令安说话,有时也会请陈令安去她院中,姑嫂两个倒处得不错。 陈令安知道她这弟媳妇来自南边儿,便问了两句:“那地儿听说水多的罢,不像汴京,干燥得很。” “我家铺子前就有河的,我们出行都撑船呢。”幼金不知想起什么,又道,“长姐你坐会儿,我去取个东西。” 却是拿了副画来,还是幼金亲手画的:“你瞧,这是我们永安……八月十八钱塘江潮涨,大家都会出门去瞧……” 话说到一半,幼金自己倒红了脸。 陈令安也只作没看到,听说二郎当初就是在江边救了二郎媳妇。不过她看其中猫腻大得很,就她家二郎那性子,要不是早惦记上,哪里会去管人死活。 “倒是没见过。”陈令安看着画道,“若有机会,亲眼见见也好。” 待到嘉佑帝驾崩后二十四天,大祥日,新帝身着直领布襕衫与百官共同祭祀,祭祀叁天后便可除服。 新帝将仍留在潜邸的妻儿接进宫中。 【1】虽然是架空,但还是披了宋朝的壳子,宋代庶出子女称呼生母为姐姐,至于官人一类的称呼灯觉得太别扭就没有用。 还有的“相公”在宋代是对男人的尊称,不是老公的意思。 —————————————————————————————————————— 男女主似乎争议都比较大,灯觉得还是尽量不把人物写崩,人性总归是复杂的。么哒,爱你们。 -- 心思各异 司天监算好吉日,新帝登基大典便定在四月十六,新帝后宫空置,除了一正妃两侧妃再无旁人。 按理来说,立后也该提上日程,多有官家爱重皇后,登基与立后大典同时进行。 可偏偏赵邺不提,叁人如今连份位也没有,旁边伺候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便一律都唤作娘娘。 顾温茹家中失势,她父亲顾徽是先皇亲自罢免,赵邺便是有意起复顾徽也寻常,当儿子的难不成还能与老子对着干不成。 恒哥儿今年八岁,已到了知晓些事的年纪,母亲纵然在他面前不曾说过什么,但他心里隐约清楚几分。 这两日,沉侧妃说是身子抱恙,连到母亲这儿请安都不曾。 都知道沉侧妃来自沉家,那陈国公的嫡亲外祖母却也是沉家的。陈国公是爹爹至交,且确有才能,否则祖父在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恩赐了他从叁品礼部侍郎。陈国公年叁十,比爹爹还要小上两岁。 “娘娘,爹爹曾与我说过,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爹爹并非拎不清的人,您莫要忧心了。”赵恒与顾氏道。 顾氏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她自幼念四书五经,知孔孟之道,更觉叁纲五常为立身之本,她唤了赵恒近身,笑了笑道:“我心中并没有事,只大概换了地方,这两日身子不大舒服,平白叫恒哥儿担心。” 倒是她自己想岔了,她与官家成亲十数载,虽不说了解官家,可他为人却还是清楚。夫妻情分暂且不论,恒哥儿是他事无巨细,悉心教导着长大的,如何会在这上头让恒哥低了一头。 且她并无过错,当初又是先帝主婚,官家岂会不顾伦理纲常。 如今朝中宰相夏廉、薛文素,夏廉家大娘子曾与陈元卿相看过,要不是先帝敲打,险些成了陈元卿岳丈。至于薛文素,他曾为帝师,在赵邺跟前分量自然不少。 这两人同时递了折子,恳请皇帝立后,后宫稳固,方能安民之心,却都让赵邺留中不发。 旁人只猜测着皇帝许不那么喜顾氏,想立侧妃沉氏为后。 然而王守英最是了解赵邺的心思,官家这心里,怕真正想立的是国公府的那位。可这非但于礼不合,太后娘娘那儿也不会同意,否则今儿上午也不会特意来垂拱殿与官家说了好些子话。 官家贵为天子,虽说可随性行事,但他如今刚继位不久,立后乃是大事,无故贬妻为妾,恐要遭人诟病。 那大庆殿里头的柱子怕都不够那些谏臣来撞的。 连太后娘娘都说,假以时日,将那陈娘子迎进宫来,官家想宠着也行,想立为贵妃,甚至以后立后也无碍,只当下不行。 太后娘娘一心为了官家打算,连王守英都觉得这便再好不过,况那位贵人生的小主子,以后怕是造化不浅。 王守英站在一旁伺候着,发了会儿呆,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官家已站起身往殿外走。 “官家。”他忙追上前来。 赵邺脚步未停,只与他道:“我要出宫一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不好意思小可爱们,晚了会儿,晚上大概9点还有一更哒,灯会粗长点的 -- ρō➊八.cōм 我不愿意 王守英一愣,这大半夜的,官家要出府,万一出了点事哪个能担待得起。 “官家,您要去哪儿,奴婢令人备辇。” 却让赵邺瞪了眼。 他立刻反应过来,改口道:“那奴婢伺候您更衣罢。” 夜色已浓,国公府正门紧锁,几个门房在后头打着瞌睡。 赵邺仅带了王守英一人,只身骑马过来。等赵邺在府门前站了会儿,他才紧赶慢赶从后头过来。 “爷,奴才去敲门。”王守英气喘吁吁道。 那里头门房听到敲门声,只将门开了个小缝,道:“这么晚了,谁啊?” “还不快去请你们国公爷出来迎驾。”王守英扭头看了眼站在风中的赵邺道,这天还没有完全热起来,夜里湿气重,爷这若是有点闪失可如何是好。 王守英去了势,嗓音比寻常男子尖一些,那门房原本觉得他眼熟,再乍听了这声,往外一看,忙跪下叩首。 “还不快去!”PΟ1㈧z.©Θм(po18z.com) 那边陈元卿已搂抱着幼金歇下,外头守夜的丫鬟匆匆过来敲门,陈元卿披了衣裳下床,片刻后去而复返。 “怎么了?”幼金衣裳不整,刚才两人才厮混了回,她肩处还留着红印子。 陈元卿走过去帮她把中衣理了理,思忖须臾道:“幼娘,这会儿你且去长姐院中,请她去园子里看花,如今桃花可是正盛。” 幼金狐疑地看他:“这会子长姐早歇下了,又不是疯了,谁黑灯瞎火喊人起床赏花的。” “你只将她带到留亭那儿,四周窗棂掩了,你自回来。”陈元卿又道。 听他这话,幼金更觉得讶异,夜里无故搅人清梦就算了,邀人赏花还自己先走,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元卿却已在自顾自更衣,道:“回头我再与你说罢,你先去长姐院中,我出去迎驾。” 他虽语焉不详,但话里话外这意思,容不得人多想,幼金念及官家说是和陈元卿自幼交好,与长姐也是认识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抬头去看,陈元卿却已出了屋子。 陈令安果真已歇下,她直接让婆子将幼金领进屋,见幼金过来,笑着道:“幼娘怎这会儿来我这儿,可是与二郎拌嘴了?你莫理他就是。” 幼金语言又止地看了她眼,她有些说不出口。 “长姐,我不大睡得着,这……园子里桃花开得正好,我让人温了酒,我们去留亭坐坐吧。”幼金低着头,轻声道。 陈令安盯着她笑了笑:“幼娘,你委实不大会说慌,不过我陪你去就是。” 便要唤人来更衣。 “长姐。”幼金又唤了她声,道:“我不想瞒你,刚才我们已歇下,门房来禀告说官家来了,这会儿夫君已去迎了……你若不愿……便不去……” 陈令安已起了身,牵了她的手叹道:“可真是个傻丫头。” 幼金容貌又生得好,今年才二十二,比陈令安小了一轮,但陈令安站在她身边,只着中衣,鬓发散着,竟半点也没被比下去。 幼金看着陈令安眉心那点红,竟不由自主地脸红了,愣愣地由她牵着手。 宝珍伺候陈令安梳洗完,陈令安帕子掩着打了个哈欠,与幼金道:“幼娘你回去歇着,我自己去就好。” 幼金闹不懂究竟什么情况,不过还是听她的话回了箬山院。 国公府里“留亭”,以前赵邺幼时来府上倒是来这儿过,陈元卿默不作声领了他来。 赵邺指着那亭子下面的假山石洞笑道:“陈二,你可还记得,我那会儿顽劣,差点从上头掉下来,还是安娘从楼上窗棂爬下来把我拉住的。” 陈元卿抿唇想了想点头。 “如今虽除了服,但陵墓尚未修好,先皇灵柩当要再停五六月才能下葬,我也算是有孝在身。”赵邺看了他会儿忽道。 两人都是聪明的人,赵邺这话说得莫名,但陈元卿听懂了。 陈元卿虽是清楚两人纠葛,但身为帝王,深夜来到臣子府中私见外眷已是极大不妥,若再做出些过分的事,丢的可是陈家的面子。 如果叫林氏晓得,只怕要将陈元卿骂死,明日就能穿着诰命服去太后宫中哭。 他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臣先告退。” 陈令安独自在亭子二楼吹了会儿冷风,走过去欲将窗棂掩上,一低头,就瞧见赵邺人站在窗下看她。 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似笼了层薄薄的纱,这人如今大权在握,当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站在那处,轻唤了她声:“安娘。” 陈令安关了窗。 那人带着满身夜露而来。 他顺手掩了门,在她面前石桌坐下。 陈令安却突然起身行了跪拜之礼,赵邺忙去将她扶起:“安娘你这是作甚?” 她抽出帕子轻掸了掸裙上灰尘,又随手将帕子扔在一旁,道:“官家夜里来我陈家已是极不合规矩,难不成不是以权势压我们就范的?” 她上回说,等你真能奈何得了我再来说旁的,这人不就来了。 “不是。”赵邺却道。 陈令安看了他眼,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赵邺怔了片刻又道:“安娘,我今夜前来,只想问你,若我立你为后,你肯不肯嫁我。” 闻言陈令安一愣,她手无意识在石桌上敲了几下,方才道:“赵叁,依你的性子,断然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孰轻孰重,你当比我分得清。” “安娘,你只要应声就好。”他道。 她与赵邺认识近叁十年,果真是不大一样了。他如今当了几天皇帝,掌握着生杀大权,这语气虽是温和,话里话外却透着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帝王气。 她摇头道:“赵叁,你明知道我的答案。” “你说。”他盯着她道。 陈令安唇角含笑:“我不愿意。” -- ρō➊八.cōм 妇人未必就要嫁人才好 赵邺不说话,她又重复了遍。 “我不愿意,赵叁,你回去罢,当好你的皇帝。” 他神色未变,好似这些日子来的奏折,还有娘娘的劝说他都未曾真正地放在心上,他来寻她,就是为了她一句话。 “安娘,你当这京中有几家干净的,那些个人前脚敢在殿上撒泼,后脚我能就让他无颜去见祖宗。”赵邺道,“旁人也只会以为我娶你是因为陈二。” 陈令安盯着面前这男人,他比自己小两岁,她见过他幼时、少年的模样,后来两人断了,再见时他面上青涩早褪去。 她向他招了招手:“赵叁,你坐过来。” 赵邺看着她,起身坐到她身旁,她叫他低头,他也照做了,鼻尖顿时入了股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在他发顶摸索了会儿,却是拔了根银丝出来。 陈令安拍了怕赵邺的肩示意他来看:“你瞧,你都生了白发,我家姐儿今年十叁,都快到了能议亲的年纪,你家那小娘子也不小了罢。你我若还执着于这点子情爱,以后当了祖父母,也不怕以后小辈们笑话。” 赵邺抿着唇,这妇人又在哄他,她惯来会哄人,他道:“我不想听这些。” 他轻搂住了她,也仅仅是搂着而已,并未做旁的。 陈令安仰头看了他眼,她又叹了口气。 “赵叁,以前我认为自己的确喜欢过你的,然而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你知道我生母吧,她那么蠢笨,竟为了个男人生生丢掉了性命,我绝不想落得她那样下场。”她伸指虚掩住他的唇,阻止了他欲说出口的话,“你听我说。” “你怨我一声不吭就另嫁他人,然而自你十四岁后的两年,我未必不曾受过煎熬。或者我知道我若跟你说了,你大概会认真权衡。可是赵叁,我最不愿勉强别人。”PΟ1㈧z.©Θм(po18z.com) 她歪头,盯着亭柱上的莲花铜灯:“后来,我与袁固成亲,他是个好人,我也觉得真心爱过他,可惜袁固心太软又太过懦弱敏感。对我、玉姐儿如此,对他母亲、他妹妹也是如此。我上元节遇到你那时,他纳了个妾室。” “你瞧多么讽刺,若是这样,我当初嫁给你岂不是更好。” 赵邺抵着她的鬓发,唤道:“安娘,你嫁我罢,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赵叁,对我来说,爱太廉价了,这些年我才渐渐明白,或者我从来都是凉薄的性子,我并未真正爱过你们任何一个,才能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不动心,自然也没有人能伤害到我。”她道,“不止是你,任何人我都不想嫁,你明白么,我如今活得快活,妇人未必就要嫁人才好。” 他捏紧了她的肩,没吭声。 她皱着眉:“赵叁,你看这话连母亲和陈二我都没有说过。你在我心中,终究与别人不同。你我自幼相识,你于我与陈二无异,都是我亲人,况你我还有睿哥儿。” “赵叁,如果你当真以权势压我,我会顺从你的。”她笑道,“毕竟你如今是官家,若因为我给国公府带来灾祸,陈二怕是要恨透了我,上回他还责备我完全不顾念家族。可我知道,你不会的,是么?” 陈元卿远远地守在留亭外面,许是风吹的缘故,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不知道。”赵邺答。 -- 你当真觉得他想护着的是睿哥儿 陈令安笑了笑,这人果真不是当年对她言听计从的少年了,他有自己的决定和考量,纵然会因她的话蒙蔽一时,却轻易不肯松口。 “安娘,你既提及了睿哥儿,你可曾为他考虑过。” 陈令安听到他说,她一怔,浑身僵了下。 “那孩子我见过他两次,一次在你府中,还有一次,你去袁府接他们,那时候,你早注意到有人跟着你们了罢。”赵邺道,“那孩子越大怕是越像我,你打算如何呢,叫他远离京师,永远当个富贵闲人么?” “倒未尝不可。”陈令安道。 赵邺笑了下,道:“安娘,这世上之事,你越隐瞒越是的瞒不住。我或许能护着你们一时,却护不住一世。你当初既生了他,就该知晓会有今日之忧。” 她没坐过那至高的位置,可她蒙上天眷顾,生在高门,也握着生杀大权,对他们而言,为达目的,哪个人手是真正干净的。 像她以前身边的宝珠,像京师的那场大火。 陈令安不言语了,她想起那回她问陈二是否会帮她,陈二说自己做不了主。他身为帝王尚有鞭长莫及之事,何况她与陈二。 “我虽见了两回,但他每日功课都会交到我案上。安娘,你当陈二为何要亲自教导,以陈二之能,教个几岁小儿未免太埋没了他。”赵邺摸了摸她的鬓发,“安娘,今日来时,陈二应下了我一事。” “何事?” 赵邺不答,却叹道:“安娘,我在见到那小儿的第一眼就在想,我这辈子怕是做不成个好父亲了。” 他这说得模糊。 赵邺捧着她的脸,低头亲了亲她眉心红痣。 男人便起身往外走去,沿着石梯下了亭子,他走至陈元卿身边,道了句:“她便在你看来有诸多不是,但终究是你长姐,你面上待她也要客气些。” 陈元卿面上神色难辨,扭头看着那“留亭”,又躬身应道:“臣遵旨。” “四下无人,你我何必这些虚礼,况以后我们当是亲上加亲。”赵邺笑了笑。 陈元卿亲送他出门,叫旁人见了,也只会觉得官家深夜来访,这陈国公果真深受皇恩,与官家情同兄弟。 送走赵邺,陈元卿却没回去箬山院,反去了留亭。 陈令安人没走,她在那儿等他。 “走了?” “走了。” 她看着他,说道:“今日赵叁与我说,你应了他一件事,是什么?” 陈元卿抿唇看她眼,淡淡答:“官家令我将希姐儿嫁给皇次子赵恒。” “希姐儿才多大,两岁还没到。”陈令安吃了一惊,“咱陈家的小娘子,要他乱点什么鸳鸯谱!睿哥儿也用不着靠联姻的法子护着。” “你当真觉得他想护的人是睿哥儿?”陈元卿反问道。 陈令安惊了瞬,不说话了。 “此事官家早有决断,无论你我,怕是都左右不了。”陈元卿道,“其实你自己也清楚的,哪样才是对他最好。” -- ΡO壹8аc.Cóм 自立 只是陈元卿未说的是,他的官职在数年间怕要止步于此了。 前世他死前官家已继位,他未曾进过礼部,年纪资历尚浅,然而距相位也仅一步之遥,如今,若不出意外,那位置官家恐不会让他再坐。 官家如今的心思难测,怕是从他教导睿哥儿那刻起,官家已做了决定,他要的是睿哥儿与国公府这份情谊,却不是权力。 权力是官家的恩赐,想收回便能收回。 可陈令安并不笨,她总能想出其中关窍,赵邺那人,不像是会将筹码全压在一人身上的,如果陈元卿有异心又该如何。 陈元卿将窗棂推开,外头除了郑或远远站着,并无旁人,他负手而立轻声与她道:“太祖那时,麾下数位将领追随,后太祖登位,皆加官晋爵,然而你看不过二叁百年,如今这可还剩多少?” 除了陈家,旁的大多连影子都寻不到。 “陈家祖训第一条便是忠君,这两字说来容易,做起却难,一不小心就落得君教臣死,臣不死不忠的下场。”陈元卿又道。 陈令安怔怔看着她家这陈二,像是从没认识过他,低声道了句:“二郎。” “你我自幼绫罗绸缎,出门只马车上挂着国公府的家徽,就是当朝官员都得让道,这姓氏不能断在你我一辈手上。” “倘若当日先帝中意大皇子或是二皇子,陈家也会拥护,你明白么。”ΓOUЩёиЩū.Dё(rouwenwu.de) 陈令安心事重重回了院子。 两个孩子早睡下,宝珍见她出去那么久,回来又是这副模样,很是担心。然而陈令安却不叫她在跟前伺候,她只得守在门外。 她细听着,怎屋内隐约传出啜泣声,宝珍正欲敲门,又生生收回。 宝珍伺候娘子二十多年,还是头回听到娘子哭,娘子既赶了她出来,肯定是不希望的她看到。 宝珍窝在外头矮榻上,守了一夜。 翌日陈令安瞧见她眼下乌青,点着她额笑道:“你昨儿个夜里做贼去啦,我一会儿喊婆子来清点,瞧瞧可丢了什么东西。” 宝珍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遂暗自松了口气。 “你去把睿哥儿唤来,之后便歇息着去吧。”陈令安也不说破,嘱咐她道。 相较于玉姐儿,陈令安已许久不曾好好跟睿哥儿说过话,这孩子平素大部分时候都在陈元卿院子里。 “母亲。”他恭恭敬敬唤了陈令安声。 陈令安招手唤他,小家伙才八岁,果真是陈元卿教出来的,行事一板一眼,走近了她,规规矩矩站在那处未动。 陈令安抬起欲摸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笑了笑,看向睿哥儿道:“哥儿,母亲今日唤你过来,有一事想问你。” “母亲请讲。” 陈令安盯着他与那人相仿的面容,半晌之后方道:“哥儿,若哪日叫你离了母亲……和你二舅舅,你可会怕?” “不怕。”睿哥儿却回她,“母亲,二舅舅与我说过,男儿迟早要出去自立府邸,像我大舅舅。还有叁舅舅,不能一辈子依仗着国公府。” 陈令安未再说话了。 -- 殇夭 她这两个孩子,她操心的本就不多,何苦这会儿来摆母亲的架子。 “你二舅舅总归不会害你,你听他的话便是。”陈令安道。 睿哥儿看着她点头。 只赵邺一旦认回他,她这母亲,便是答应赵邺,做了中宫皇后也是不能认的。陈睿只能姓陈,是袁固的孩子。 新帝登基大典过后两天,大封后宫,立在潜邸时的正妃顾氏为贵妃,两个侧妃,一为昭仪,一为昭容。 曹太后知道的时候,旨意早从垂拱殿传了出去。 “娘娘。”孙全举见她面色不好,还当她要动怒,要亲去垂拱殿见官家,“可要奴婢去备辇?” 如今已是太后的曹氏半天之后摇头,轻笑道:“却是我忘了,邺儿如今已成了皇帝。罢了,若她们求见,你说我身子不适挡了便是。” 坐在那位置,本就是一条孤独之路,除了他自己,旁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他的敌人。 虽是新帝后宫之事,却在前朝掀起轩然大波,然而他却道暂搁立后之事,也没叫两个侧妃越过正妃,这后宫仍是以顾氏为首。 朝臣心猜新帝许是有了合适的人选,然而个个暗地里将京中待嫁娘子捋了遍,愣是没猜出对方是谁。 五月中旬的时候,京师发生了件不起眼的小事。 陈国公府归家的那位姑奶奶,生的幼子陈睿因为得了痢疾殇夭了,因太过稀松平常,连点波澜都未起。 陈睿生得晚,还未到八岁生辰,按着规矩入不得祖坟,连丧事都办不得。他身份尴尬,既不是袁家人,虽姓陈,也不是要继承国公府的嫡长子,无论是袁固还是陈元卿,都没有必要为他服斩衰【1】。 袁家只袁固一人来了国公府上,陈令安领他去上了柱香便罢。 虽这事是假的,陈令安却步履艰难,还是宝珍和另个小丫鬟扶着才勉强走了几步,袁固当她伤心过度,又不知从何劝起。 他去年年初已经娶妻,妻子今年二月给他再生了个小娘子,就是家中妾室严氏也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 这凤凰曾在他家中停歇过,只可惜…… 袁固抿唇,与陈令安道了声:“安娘,你自己多保重身子。” 便离开了。 陈令安身子踉跄了下,宝珍忙又使了力撑住她:“娘子,奴婢回去帮您敷些药吧,这要是留了疤或者生了病根该如何是好。” 陈令安颔首。 回到自己院子里,老夫人身边的吴嬷嬷已亲送了棒疮药来:“大娘子,老夫人心中也是不好过,毕竟她平日最疼哥儿和姐儿,您莫怪她迁怒。” “陈二那儿可送去了?”陈令安却问道。 吴嬷嬷忙答:“奴婢一会儿便去箬山院,您可要抹了,这药管用着呢。” 她忍不住心中直叹气,老夫人也不知怎的,许是接受不了才会迁怒,愣是把哥儿的死怪到大娘子和国公爷身上,让这两个主子跪了两天祠堂。 吴嬷嬷自己没嫁过人,这两小主子也是她看着长大,她瞧着都忍不住落泪。何况老夫人,责了他们,心里不知多难过。 “我晓得,嬷嬷你给陈二送药去罢,宝珍,送嬷嬷。” 陈令安自小哪里受过这种苦,掀了裙正要看,玉姐儿却忽从外头进来。见她膝盖遍布青紫色淤痕,已然肿得充血的样子,小娘子顾不得旁的,只跪在她身旁直哭。 陈令安不得不再去安抚小娘子:“姐儿莫哭了,母亲没事的……至于睿哥儿……”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姐儿迟早有天会知道的,只在宫中那位看来,此事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 【1】丧服制度,五服中关系最密的一种,例如子为父。不过一种情况特殊,如果去世的是嫡长子,父亲也要为他服丧叁年。 --